《快穿:小可怜他对我蓄谋已久》 第1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1 帝姝正漫步在云海,突然被什么撞了一下。 “哎哟~”不知名的物体发出声音。 “谁?” “是我,是我啦”一个云朵状的小团子从云里滚出来。 “你好啊,有兴趣加入我吗?” 小云朵看着眼前一身白衣的帝姝。 她未施粉黛,便是肤若凝脂,一双眼澄澈无比好似一泓清水,但看人的目光却又毫无波澜,有着冰冷销魂的寒意,整张脸浑然天成,玉为骨,冰作肌,端的是仙姿神人,冷漠疏离,通身透露出无上高贵,不容亵渎,令人不敢直视,自惭形愧。 帝姝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 “唉~唉~别走呀”小云朵努力跟着她。 “吵”帝姝挥手让小云朵闭嘴。 “唔…唔…” 小云朵挣扎着,试图发出声音,但发现帝姝并没有理自己,反而继续向前,也努力的跟上她。 帝姝转了一圈就回住处,手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发现是刚才的小云朵,正努嘴眼巴巴的看着她。 小云朵发现自己能讲话了。 “呼,终于能说话了”小云朵累了似的躺在帝姝腿上,缓了好一会儿。 “你好啊,我是一个刚出生的系统,现在被派来做任务啦,如果你加入我的话,我会带着你进入不同的小世界,我的任务是拯救悲惨炮灰,这个是我的别名啦,人家不太喜欢”它开心的介绍着自己。 帝姝只是瞥了它一眼。 小云朵是个自来熟,继续说着,“你好美呀,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人啦!你有兴趣加入我吗?” 小云朵一点也不丧气,“你加入我的话,会有很多好处哦,你想要美貌吗?我可以让你变得更美” 它说完就悄咪咪的看了一眼帝姝,发现自己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世上再也不会有比她更美的人了。 “那你想要权势吗?我也可以满足你哦” 帝姝没理它。 小云朵疑惑了,怎么大家都喜欢的东西她却不喜欢,就问:“你到底想要什么呀?我都可以满足你的,只要你跟着我完成任务,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了” 帝姝难得起了丝兴趣。 “真?” “是真的啦,人家保证,人家从来不会骗人的”小云朵无比自信的拍拍并不存在的胸脯,一小朵一小朵的云抖动着。 “小世界?” “对哦,据我所知,你要跟着我进入不同的小世界,然后帮助那些很惨很惨的炮灰啦”小云朵见她终于搭理自己,开心的说着。 “有趣么?” “有趣?那肯定是……有趣的啦”小云朵其实也不知道有不有趣,就锤着胸口向帝姝保证着。 “所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小世界呀?肯定非常有趣的啦” “嗯” “你答应啦?你答应啦!” 小云朵无比高兴,心里很是骄傲,它刚出生就开始做任务了,还绑定了一个大美人,想到这,它激动的转圈圈。 “那在出发前,我们要进行绑定哦” “我要怎么叫你呢?大美人还是大漂亮?”小云朵犯迷糊了。 “吾名帝姝” “那人家可以叫你姝姝吗?”小云朵无比真诚的发问。 帝姝冷冷瞥了它一眼。 “好吧,主人人”小云朵妥协。 它突然想起来还没有名字,唯一的名字就是拯救悲惨炮灰,可那一点都不符合它美少女的气质! “主人人,人家还没有名字” “团子” “唉~这是人家的名字吗?谢谢主人人,团子很喜欢啦” 小云朵很开心的用团子称呼着自己,接着从身体里扒拉着,扒拉出一朵云后就开始和帝姝绑定。 “绑定成功,任务者帝姝,美貌值未知,体能未知,技能未知……”冰冷的声音响起。 小云朵听到机器声,很疑惑,难道主人人也和自己一样是个小白吗?好多东西都不知道呢,不过它和主人人一样,都很漂亮呢。 “主人人,没事哒,人家也是个小白,我们可以慢慢成长哦”团子安慰着帝姝,还顽皮的在她手上蹭了蹭。 帝姝眼神暗了些。 “主人人,在穿越世界前,我要提醒你两件事啦。 第一个就是这次穿越,你的灵魂会穿到原主的身体里,作为交换,你需要完成她的愿望,为了提高主人人灵魂的匹配度,系统会为您选择小世界里最适合的身体。 第二件事就是进入小世界以后,主人人的灵魂力量会被限制,像刚才让我闭嘴的行为可能不被允许哟,但具体会限制成什么样子,团子目前也不清楚” “那主人人,你准备好了吗?团子要带你穿越世界啦!”团子激动的绕着帝姝转圈圈。 “嗯” 团子开始带着帝姝穿越小世界。 帝姝感到身体有些不适,想挥手发现力量被限制了。 “团子”帝姝叫。 “团子在的” “什么情况?” “主人人,这就是我们穿越的第一个世界了。你目前的身份是闻姝,京城闻家的独生女,跟本世界的男主霍时是青梅竹马,两人已经订婚” “继续” “好的 本世界的剧情是:男主霍时是京城霍家的继承人,跟闻家闻姝是青梅竹马,闻姝从小时候就喜欢霍时,霍时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因此两家父母主张给两人结亲。 但长大后,男主却被女主黎悠吸引,黎悠是男主的助理,工作能力强,名牌大学毕业后进入霍家公司上班,一直暗恋着霍时。 男主被女主吸引后,主动跟闻姝提出退婚,但闻姝不同意,霍家父母也不同意,男主退婚无望,心里却想要和女主交往,但碍于已和闻姝订婚,便想包养女主让她做他的地下情人,并告诉女主和闻姝订婚是迫于家长,对她没有感情,在闻家联姻后会兼并其公司,他承诺绝对不会碰闻姝,等成功后就甩掉她。 黎悠虽然喜欢霍时,但听了这个计划后心烦意乱,就进了炮灰林辞开的甜品店放松,次数多了,就和双目失明的乐观温柔的林辞熟悉起来,渐渐的她对林辞产生了些好感,男主很是吃醋,于是派人撞死了林辞,并伪造成车祸,林辞的死让女主伤心不已,霍时却趁虚而入,安慰女主,获得了她的依赖,女主最后同意了霍时的计划。 霍时春风得意,一边跟女主交往,一边和闻姝暧昧,在吞并了闻家公司后,甩掉了她。 闻姝伤心不已,公司被兼并,她也被男主抛弃,一时想不开跳楼了,闻家父母知道后,白发人送黑发人,郁郁寡欢,也跟着去了。 闻家的消息随着时间被人遗忘。 而男主的公司因为兼并了闻家蒸蒸日上,等时机成熟,他正式和女主交往,求婚,女主也忘记了林辞,两个人结婚后幸福的生活着,男主事业有成,家庭幸福美满。 此次任务需要完成的是,一、保护炮灰林辞,不让他失去生命并感受到幸福,幸福值达到一百即为完成任务。二、原主的愿望是保住闻家公司,让男主受到应有惩罚” “嗯” 第2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2 “林辞是什么情况?” “主人人,林辞好惨好惨啊,他从出生时视力就有些问题,父母对于生出这样的孩子十分失望,非常嫌弃林辞,也没有给他治疗,林母疗养好身体后,就备孕第二胎,把林辞扔给乡下的老人带,老人心疼孩子,想给他治疗,但家里的钱不够,等钱凑够了,早过了治疗的最佳时间,林辞的眼睛被耽搁,彻底失明了,老人心疼孙子,就给林辞办了张卡,把他们挣的钱都打在里头全部留给林辞。 林辞慢慢长大,期间,林家老人给林父提议将林辞接到身边,送他去特殊学校读书,但林母不同意,她生了二胎林暮,是个身体健康的男孩,非常宠爱,觉得林辞已经瞎了,再把他接过来,开销会更大而且会照顾不好林暮,就拒绝了,林父也没办法,但到底林辞是他的孩子,他就让林家老人一直照顾着,老人没有办法,就把林辞送进村里的学校读书。 林辞年纪很小,但很聪明,虽然什么都看不见,老师也不管不顾,但还是学会了不少东西。 村里的小孩骂他是小瞎子,说他的爸爸妈妈不要他了,都欺负他,林辞却懂事的没有向老人告状,刚开始还会反驳,但一年又一年过去,林父林母还是不来看他,林辞也认同了他们说的话,他就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了,变得内向,自我封闭。 直到十五岁时,林家老人病倒双双去世,林父林母赶回来料理后事,林辞才第一次接触到亲生父母和弟弟林暮,他很开心。 可林父对他不管不问,认为能把他养大就是尽了最大的责任,林母不愿意承认自己生出了这样的孩子,很是嫌弃他,只有林暮在见到林辞后,看他明明比自己大,身体却无比的瘦弱,一双眼睛空洞无神,心软的对他好,但相处了几天后,又觉得林辞麻烦,也就不再理他了。 老人的事情处理完后,林父林母就打算回城了,没有办法只能带着林辞,林辞就拿着老人留给他的卡,带着少的可怜的东西去城里,但到了城里的家,林辞连书也不能读了,只能整天待在狭窄潮湿的房间里。 林母非常不待见他,有什么气就撒在林辞身上,天天打骂他,林父刚开始还会阻拦,时间长了也就不再管,就这样,林辞成了任人打骂的透明人。 他觉得生活无比绝望,有一次带着所有证件和卡出去了,再也没有回去。 林母一开始没察觉到,直到哪一天想出气发现林辞不见了,也没想着去找他,反而很高兴拖累家里的累赘走了,自此,一家人就当作林辞从来不存在。 林辞带着东西出去后,并不知道要去哪里,漫无目的,一路上跌跌撞撞,遇到了一个好心人,好心人可怜他,想送他回家,可但林辞并不想回到那个没人喜欢他的家里,拒绝了,好心人心软,就带他回了自己家。 好心人一辈子无儿无女,名下只有一套房和一个甜品店,生意还不错,把林辞带回家后就当做自己的孩子养,教他学习盲文,就这样,林辞开始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在好心人的细心照料下,慢慢变得开朗,可即使是这样,原生家庭及身体残疾带给他的创伤还是没有办法根除。 好景不长,好心人去世了,把家里的房子和店留给了林辞,林辞再次失去依靠,在周围人的帮助下安顿了好心人,慢慢接手甜品店,成了老板,自己也能学着做一两样甜品,生活平淡且充足,直到遇见了女主,发生了后面的事。 “剧情进行到哪” “主人人,此时,闻姝和霍时已经订婚了,正是霍时向女主提出计划,女主心烦意乱要去林辞甜品店的时候” “嗯” “有趣在哪?” “啊”团子还沉浸在林辞的悲惨经历中,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主人人,你之前没有来过人类世界吧,在小世界里,可以学习很多东西,经济医学科技之类的,还可以品尝美食看风景,这样是不是很有趣?”团子反应过来后说。 帝姝是天地自然孕育的神,万物的主宰,从诞生起就异常灵慧,学会了神域里浩瀚的东西,自此百无聊赖,如今听团子这样描述也起了丝兴趣。 “那主人人,我们去甜品店吧” “不去” “为什么,我看攻略宝典上是这样说的,想让一个人幸福,首先得接触他,主人人都没跟林辞接触,怎么让他幸福 ”团子小心的捧着一本攻略宝典,翻页看着。 这些可是前辈们的精华呢。 “而且是甜品店耶,肯定会有很多好吃的,主人人你不想去尝尝吗?团子还不知道人类世界的东西是什么味道呢”团子鼓动着帝姝。 “主人人,我们去吧,如果你不认识林辞,要怎么完成任务啊” “杀死男主,他就不会死” “不可以的哇,主人人这样做天道会察觉,会摧毁我的”团子说着害怕的抖了抖身体。 “他不敢” 在不远处听着两个人对话的天道默默掩住自己,这是事实,他确实不敢。 “可杀掉男主就没意思了,小世界会崩塌,主人人待的时间也不长。你完全可以按照剧情走,只要改变结局完成任务就好了,这样还可以慢慢玩哦”团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好” 团子见帝姝终于答应了,高兴的转圈圈,“那我们现在就去甜品店吧” 团子给她整理着东西,带上闻姝的手机和车钥匙,就准备和她出门。 帝姝看到像石头一样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这个东西叫手机,是小世界的通讯工具”团子介绍着。 它突然想起一件事,“主人人,只要我传输了原主的记忆,你就会明白这个世界的规则” 团子又扒拉出一片云,胡乱的按着,冰冷的声音响起。 “记忆传输成功” 帝姝瞬间拥有原身的记忆,很快消化,拿着东西离开。 楼下,闻家父母见她下楼,就问,“姝宝贝下来了,是要去哪里吗?” “出去” “要注意安全呀” 闻姝出去后从车库里开了辆车,就按着团子给的导航去甜品店。 第3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3 通过车窗,帝姝看清了原主的样貌,和她有几分相似,但是远远不及,没有钟灵毓秀、浑然天成的美感,只不过这种容貌在小世界里已经非常显眼了。 一路上,团子都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主人人,团子从来没有见过人间,原来是这个样子啊,我坐的就是车吗?好奇怪” “主人人,团子好想知道人间的甜品是什么样子啊,会不会和我们系统的甜品一样呢?团子最喜欢吃了,跟团子一样,毛毛很蓬松,很白很软还很甜哟” “主人人,团子……” “安静” “可是主人人,人家真的很激动” 闻姝手一抬,团子的嘴就闭住了。 “唔…主”团子挣扎着。 不是说力量会被限制吗?为什么自己还是被闭嘴了。 终于安静,闻姝手握方向盘驾驶,停好车后带着团子去甜品店。 “欢迎光临,需要点些什么?”服务生问。 闻姝看着菜单里琳琅满目的甜点,按照记忆点了份黑森林蛋糕,提拉米苏等等。 “好的,请稍等” 等餐的时候,闻姝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林辞。 甜点很快上齐,闻姝准备吃时,团子努力蹭着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她手指微动,设了结界,同时解除对团子的禁闭。 “呼~” 团子正准备说话,意识到什么,突然捂住嘴。 “别人看不到你,也听不到你说话,我设了结界”闻姝开口。 “主人人坏……”话到嘴边又戛然而止,团子甜甜的说,“谢谢主人人 ” 看着桌子上的糕点,它馋的流口水 ,“主人人……” 闻姝将朱古力曲奇推了出去。 “主人人最好了” 团子开心的围着点心转,开启了系统的拍照功能,拍下点心的照片后命名:主人人第一次给我买的点心,有我最喜欢的。 然后它欢快的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整片云左右摇摆着大口吃起来,甚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闻姝用叉子插了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轻微眯了眯眼,接着优雅的吃起,每样尝了点后放下。 团子风卷云残,很快吃完一盘,见闻姝不吃了,就嗲兮兮的说,“主人人,人家也想尝尝其他的” 闻姝点头,团子就快速张嘴将蛋糕吃进嘴里。 “好好吃,软软的跟一样诶” 它又试了另一块,“哇唔,好吃,比还好吃” 团子继续扫饭,最后看着桌子上的最后一点蛋糕,有些痛心,不忍心吃完,但纠结了会还是一口咬掉了。 闻姝打量四周,见一个人被服务生围着喊老板,就静静的看他。 精致的五官,皮肤莹白如玉,疏朗的眉,一双眼却空洞虚无,没有亮色,身材并不高大,明明经历过巨大的创伤,周身的气质却比较平静温和,正低头听服务员说话。 “老板,你来了”一个服务生对林辞说。 “嗯”声音清润无比,干净温柔。 “今天生意怎么样?” “很不错,刚才有一个大单子,要了许多点心” 服务生说着就朝闻姝这边看,林辞虽然看不见,但也跟着感觉转过来望向闻姝,两人四目相对,却都毫无波澜。 “好,你们辛苦了”林辞说完就走进制作间。 等他走后,刚才的服务生和另外一个人凑在一起说。 “老板真的好帅呀,我都在这里工作几个月了,每次见他还是会犯花痴,而且老板人还特别温柔,只可惜…” “嘘”另一个人做出闭嘴的动作。 “有人来了,继续干活吧”两人散开。 只见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走进来,直接问服务生“你们老板在吗?” “在的,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要见他” “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老板一般不见顾客” “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这么说话,叫你们老板出来”女人趾高气扬。 服务生没办法,只能进制作室找林辞。 “老板,外面有一位小姐想见你” 制作室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自从老板来店视察被人看到后,店里就多了许多慕名而来的千金小姐,都想看老板是什么样子,有些甚至还想…… “行,我知道了,我马上出去”林辞面色平静,取掉手套,走出去。 服务生带着林辞走到女人面前。 “我们老板到了” “他就是你们老板吗?”女人打量着林辞,毫不掩饰眼里的惊艳。 “是,请问这位小姐有什么事?”林辞平静极了。 “这里有些不方便,我们去旁边谈”女人商量着。 “不必了,我只负责店里的工作,小姐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就行” “那如果我说,我对老板你感兴趣呢?”女人突然离林辞很近,靠在他耳边说。 “小姐说笑了,我不谈恋爱”林辞立刻向后退,和女人分开。 “不谈恋爱?你不和我试试怎么知道”女人向前一步,态度十分暧昧。 “我是个瞎子,配不上小姐,小姐还是另找良缘吧” 林辞说完就准备走,却被女人拉住了胳膊,他立刻挣脱开。 被当众落了面子,女人气急败坏,声音有些尖锐,“你不要不知好歹” “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我随时能叫人砸了你的店,到底要不要答应我”女人开始威胁。 “你想砸就砸吧”林辞被女人惹得恼了。 “林辞,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我总有办法能够得到你”女人无比嚣张。 “什么办法”闻姝走过来问女人。 林辞只觉闻姝的声音如同天籁。 “你…闻小姐” 女人本来十分不耐烦,但看到闻姝后,立刻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 “没什么的,闻小姐,我只是说错了话”女人忍气吞声。 “记住你的身份” 女人默不作声,心里十分不情愿,但她惹不起闻姝。 “还不走” “我立刻就走” 尽管不甘心,但女人还是离开了。 女人走后,林辞松了口气,对闻姝说“谢谢闻小姐替我解围” “老板怎么称呼?”闻姝问。 “我叫林辞” “如果不介意,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林辞有些意外 ,他以为闻小姐跟之前的人不一样,结果…… 他心里有些不满,但还是礼貌的说,“不好意思,我一般不加客人的联系方式” “老板误会了” 林辞有些疑惑。 “我只是很喜欢你们店里的甜点,后续会有合作,加你比较方便” 林辞压下心里的怪异,犹豫了会儿点头。 “我扫你?” “好”林辞打开手机,点开微信。 他看不见,所以在有手机后,练了很长时间,才勉强记住了几个社交软件的顺序。 闻姝扫了微信,林辞手机就响了,他把手机给一旁的服务生,让她帮他备注并同意。 “老板,备注填什么?”服务员问。 林辞还没有说话,闻姝就开口,“我叫闻姝” “请问是哪个姝?”服务员问。 “静女其姝” 备注并通过好友后,服务员把手机递给林辞,林辞顺手装进口袋。 “闻小姐,店里还有些事我就先走了” “再会” 林辞又进了制作室,闻姝则回到座位上。 团子已看傻眼了。 第4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4 “主人人,你好厉害呀,按照攻略宝典,你已经来到第三步了,今天真是意外之喜”团子浏览着攻略宝典对闻姝说。 “主人人怎么想到要加林辞联系方式的” 闻姝没有理它,垂眸向外走。 他,似曾相识。 “主人人,我们要走吗,可是…人家还想吃甜品啦”团子留恋的看着柜台里的甜品。 闻姝点了一份朱古力曲奇带走。 团子高兴的说:“我就知道主人人对人家最好啦,团子好喜欢你哦,你是团子最喜欢的人了” 喜欢? 她活了几万年,从没听过谁对她说过这两个字。 结账付款时,一个穿着职场装气质清纯干练无比的女孩走了进来。 “主人人,这个就是女主黎悠哦”团子看着女人开口。 闻姝转身离开。 回到制作室,林辞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同意加闻姝。 但经过刚才的事,他就一直待在制作室里,因此错过了和黎悠的第一次碰面。 “主人,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呀?”团子见闻姝提着东西。 “公司” “哦” 闻姝专心开车,团子就躺在包装好的甜点上慢慢睡去,醒来后发现到了闻家公司,就乖乖的跟着闻姝。 闻姝刚进门就有前台走过来,“大小姐” “嗯” “您要去董事长办公室吗?我通知人下来接您?” “不用” “好的大小姐” 闻姝按着记忆上楼,到了董事长办公室,敲门进去。 “进”闻父闻韶说。 闻姝进去后并没有说话,闻韶觉得奇怪,一抬头就看见了自家女儿。 “姝宝来了啊,快坐下”他欣喜的让闻姝坐在沙发上。 “姝宝是来公司看爸爸的吗?”闻父问。 “嗯” “爸爸才不信呢,姝宝肯定又是来公司看霍时的,他来公司了,你才乐意来”闻父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一脸宠溺。 正说着,又有人敲门。 “进” “闻伯父” 霍时走了进来,看到闻姝,眼底满是厌恶却是隐藏的很好,只不过心里越发不耐。 “是小霍啊” 闻姝看向霍时,一头黑亮短发,英挺剑眉,略显锐利的黑眸,下颌线棱角分明,修长高大的身材被西装包裹,整个人散发出傲视天地的强势。 “我刚跟姝宝说起你,你就进来了,看来缘分来了,怎么也挡不住”闻父打趣的说。 霍时听了闻父的话后,更加厌恶闻姝。 肯定是她听说自己也在,才来了公司,脑子里全是些情情爱爱的东西,整天搞些恶心人俗套的戏码,对他死缠烂打,一点都没有悠悠的干练与果敢,真让人厌烦。 “小姝也在啊”霍时看向闻姝。 闻姝不应。 “小姝,真是巧呢,来公司谈生意也能碰到你”他继续说着。 闻姝一脸冷漠。 闻父见闻姝这副样子,还以为是她害羞,看到霍时不好意思。 “既然小霍来了,那你就和姝宝好好聊聊,毕竟你们马上就要结婚了”闻父撮合着两人。 霍时强忍住心里的厌恶答应,接着走到闻姝跟前,正要坐在沙发上,闻姝突然站起走远。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我该走了”闻姝对闻父说。 闻父也不在乎女儿冷淡的态度,就说,“好吧,那姝宝回家时路上注意安全” 闻姝开门走出去。 办公室里,闻父看着霍时,面上依旧笑呵呵的,但话里有着探究。 “小霍啊,你和姝宝最近在闹别扭吗?姝宝突然变得冷淡,连爸妈都不愿意叫了,你们马上就要结婚,一定要好好相处啊,出了差错可不好” 霍时听到闻父言语里若有若无的警告,更是讨厌闻姝。 “伯父,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绝对不会辜负小姝”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最近工作怎么样啊?” “一切都很顺利” 两人在办公室里聊着工作。 闻姝出了门,就让团子转播着办公室里的场景。 “主人人,要结束吗?” 团子听着办公室里的两人讨论工作,觉得他们吵到自己了,非常嫌弃。 “嗯” “好哦”它愉快的关掉录屏。 想起刚才两人的谈话,团子也有些好奇,问,“主人人,你为什么不喊闻父闻母爸爸妈妈啊?” “轻则折寿,重则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原来是这样,那主人人,是不是只要你愿意就没事啊” 闻姝没有否认,团子就明白了。 “我们现在是要回家吗?” “不”闻姝向藏书室走去。 团子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回过神时,已经跟着闻姝进到图书室里了。 一眼望去,各式图书整齐摆放在书架上,让人目不暇接。 “主人人,我们来这里干嘛?” “看书” “好吧”团子开始摇头晃脑。 闻姝拿起书架上的书开始看,迅速翻阅着,又拿起下一本。 “主人人,看书是这么看的吗?”团子有些不解。 闻姝继续翻阅。 “团子记得,人类不是这样看书的,他们会很认真的看,还会做笔记,所以主人人你为什么不那样?” 团子自讨没趣,撇了撇嘴,听着书页翻动的声音犯了迷糊,浮在空中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团子终于醒来,见闻姝还在看书,就在书架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打开系统看起动画片。 “哈哈哈”团子开心的笑着。 闻姝翻页。 第5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5 闻姝这一看,就到了下午。 “主人人,团子饿了”团子关掉动画片对闻姝说。 闻姝从书架里挑了几本经济学的书,出了藏书室,团子开开心心的跟着,不时在空中翻滚。 正好碰到了从办公室里出来的霍时,霍时见闻姝手里拿着几本书,很是鄙夷。 这不会又是她想挽回自己的手段吧! 呵,东施效颦罢了,她再怎么模仿也不会拥有悠悠那种沉静优雅的气质。 “你尽干些让人倒足胃口的事” 周围没人,霍时便不再掩饰他的厌恶与嫌弃。 闻姝并不看他,团子听到这话对他做着鬼脸。 霍时继续说,“不要以为从藏书室里拿些书出来看就是黎悠了,你真是愚蠢又恶毒” 闻姝转身就走。 霍时欲拉住她,闻姝立刻站远了些,他毫不在意,低声威胁着,“闻姝,欲擒故纵没用,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 “识相点,就尽快和我退婚,否则别怪我不顾及两家情分” “退婚”闻姝转身就走。 霍时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有些不敢相信,愣了会说,“最好如此” 下楼时,团子愤恨的骂着霍时,“主人人,他太过分啦,竟然把你和那个女人比较,还骂你,真是个恶心的人” 闻姝静静听着,看团子因为生气一抖一抖,眼里有了丝波澜。 团子见闻姝看着自己,很高兴,试探的靠向她,凑近,蹭了蹭她头发,见闻姝没有排斥,又继续贴近,最后整朵云挂在了闻姝头上。 “主人人,你生不生气呀?”团子偷偷看闻姝。 闻姝没什么反应。 “人家都挂在你头上了,你不生人家的气吗?”团子不放弃的追问。 “不” “真的鸭” 团子眼睛亮了亮,又大胆了些,开始左边趴一下,右边趴一下,最后仰躺在闻姝头上。 见她从始至终不说话,团子很感动。 “主人人,你对人家真好,之前的系统前辈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呢,我们系统界有明确规定的,不允许和绑定者太过亲密,而且系统绑定的人都对系统颐指气使,神气的很。 但主人人不会,你对团子可好了,人家感动的想要以身相许啦!主人人,你要不要团子?” “主人人喜不喜欢团子?爱不爱我啊?” 闻姝不回,团子就开始碎碎念。 “主人人,你再不说话,团子就要把你今天的所作所为记下来了,就写某月某日,主人人不接受团子的报恩,哼” 团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它出厂的时候就收到了系统准则和前辈的笔记,里面明确提出系统要和绑定者划清界限,不要过度依赖绑定者,情节严重的将会被抹杀。 之前就有一个系统,和绑定者分不清界限,爱上了绑定者,违背了系统界的很多规则,被发现后,系统主动替宿主受罚,就被摧毁了。 看到这条规则时,团子心里十分害怕,时刻提醒自己,绑定宿主后一定不要越界。 可它还是克制不住的对闻姝那么做,团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它就是很依赖很相信闻姝,就想对她撒娇。 “喜欢?” “爱是什么?”闻姝突然开口。 “啊” 团子在闻姝头上滚来滚去,滚的都无聊了,听她这么问,顿时有了兴趣,思考了很久都没想出来,果断放弃。 “团子也不知道爱是什么,这个问题好深奥哦,但团子知道喜欢是什么” “喜欢是团子爱吃,就会一直想要吃,即使吃了其他好吃的东西,也会最喜欢。 喜欢是团子喜欢主人人,会一直想对主人人撒娇,即使主人人不回应团子” 闻姝静静听着。 “唉,喜欢还是什么呢?团子也不知道了”团子拿出系统前辈给自己的宝典,寻找喜欢两字。 “没有诶,前辈给我的宝典里没有这两个字”团子很苦恼。 “主人人为什么要这样问,你也不知道嘛” “很奇怪?”闻姝神色淡淡。 “不奇怪呀,主人人,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一点都不奇怪的,其实团子也不是很清楚,或许再努力找找就知道啦” 闻姝垂眸。 团子表面安慰闻姝,心里却想着,主人人好可怜,都不知道喜欢和爱。 看着闻姝淡漠的眉眼,团子暗暗下定决心,要用喜欢和爱感化她,让她体会到温暖。 这么想着,团子心里忍不住的开心。 嘿,团子真是助人为乐呀,是个好宝宝呢,这下也跟动画片里的人一样,需要用小红花奖励自己,嘿嘿。 团子又开始在闻姝头上滚来滚去,闻姝由它动作。 第6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6 “保存了?” 闻姝问着在自己头上滚来滚去忘乎所以的团子。 “啊” 团子还没有从兴奋中缓过来,想明白闻姝问的是什么后,很骄傲的说,“当然啦,团子很有先见之明哦,早在霍贱贱来的时候就开始录音啦” 闻姝不再过问,下楼。 之前问候她的前台笑着目送她离开,许久后才和旁边的人说,“大小姐走了,你看到没” “看到了”另一位前台点头。 “你说她是不是知道霍总来公司才来的,她一直是这样” 另一位前台比较谨慎,没有回话。 “我刚才看见她手里拿的书了,关于经济”女人继续说着。 “啊?”前台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你说她会不会转性了,想管理公司,不过我看她就那样嘛,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能懂什么”女人言语里全是酸意。 前台没有接话。 “人家是闻家的千金大小姐,含着金汤匙出生,有人宠,有人疼,我们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她,也就她命好,有个富得流油的爹”女人毫不掩饰她的嫉妒与恶意。 “你说是不是?”她用手肘撞了一下前台。 “咳咳咳”前台剧烈的咳嗽。 “你突然咳嗽干什么,生病了?”女人说着就离她远了些。 “嗯…咳咳” 女人见她不说话,眼睛乱转,处处透露着古怪,想到什么回头看,发现霍时正站在她身后。 “霍……霍总”她一下就惊了,说话都结巴。 “嗯” “你刚才在干什么?”霍时语气问着两人。 “我…我们…”女人不知道霍时是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心里慌极了。 霍时见女人说话断断续续,还抖个不停,极不耐的说,“抖什么?” “我没抖,霍总” 女人无比紧张的回着,她强忍住颤意,可身体还是不停抖动。 “我的时间有限,再问你一次,刚才在说什么?”霍时眉眼凌厉,语气也严肃起来。 “霍总,我真的什么都没说”女人被吓到了,但还是一口否认。 “是吗?”霍时无比厌恶的看着她。 “霍总要是不信,可以问她”女人指着刚才跟她说话的前台,眼里带有乞求。 前台有些为难,正纠结要不要替她说话,在对上霍时阴冷的眼神后,就什么都不敢想了。 “霍总,她刚才确实说了闻小姐坏话”前台说完就低下了头,谁也不看。 女人不敢相信前台就这么出卖了她,猛地坐到地上。 “闻氏怎么会招你这样的员工?”霍时说。 “不,不是的,霍总,请你相信我,我怎么可能在背后议论小姐”女人还想狡辩。 霍时站远了些,眼里全是鄙夷与嫌恶,义正言辞道,“给我解释什么,这里是闻氏集团,和我没关系” 他说完后给人事部经理打电话。 经理下楼后就看到霍时和两个前台站在一起,在看清坐在地上的女人是谁后,眼皮一跳。 女人见经理来了,又燃起希望,双眼放光的看他。 “霍总”经理站到霍时身旁,“发生了什么事?” “你来说”霍时指着一直低头的前台。 经理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就见前台缩着脖子极力降低存在感。 “经理,就是……”女孩鼓足勇气,还没说什么就被女人打断。 “就是什么就是,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平时对你多好,遇到事就栽赃陷害,果然是个白眼狼,墙头草”靠山来了,女人有了底气,恶毒的咒骂着前台。 前台被她骂的眼眶通红,强忍住泪水。 “你怎么回事?我没让你说话”经理见女人疯言疯语,不悦的看了她一眼。 女人虽不服气但也安静下来。 “你继续说”经理的语气不容拒绝。 前台哽咽着说了事情的原委。 经理听完后看向霍时,“霍总,你放心,这事我一定严肃处理” “怎么处理?”霍时追问。 经理没想到他会问下去,想了会决定放弃女人,“我马上将她辞退” 女人听到后,很不甘心,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对上经理阴鸷的视线后,立刻息了心思。 “经理秉公处理就好。对了,我觉得这个前台不错,工作踏实认真,闻氏有这样高素质的员工,日后定会蒸蒸日上”霍时随意说着。 “霍总说的是”经理应和着。 前台悬着的心放下来,她是知道女人和经理的关系的,出了事一直担心女人和经理会报复她,让她离职,现在有了霍时的肯定,她绝对不会丢了这份工作。 这么想着,前台感激的看向霍时。 霍时接收到她的眼神后,微微一笑,然后对经理说,“公司还有些事,先走了”说完就大步离开。 “霍总慢走” 经理等到霍时消失,才用不争气的眼神看向坐在地上的女人,又语气极冲的对前台说,“没你事了,去工作” “好”前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经理看着出神的女人,恨铁不成钢,一脸怒气的离开,女人忙站起来跟上去,却被他甩开。 “蠢货,管不住这张臭嘴,过了几天好日子,还真把自己当小姐了,你看看你配吗,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别丢我的脸”经理快速打开电梯走进去。 女人眼睁睁的看着经理离开,不知过去多久,才失魂落魄的走出公司。 霍时出了闻氏,直接坐上车。 想到刚才的事,他勾了勾嘴角。 他那么讨厌闻姝,怎么可能为她出头,现在就期望那个女人没那么蠢。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把闻家这块肥肉吃进嘴里。 第7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7 团子跟着闻姝坐车回家,一路上埋在副驾驶神神秘秘的,不知在搞些什么。 下车时,还不忘提醒闻姝拿上它的甜点,又继续趴在她肩上。 闻姝刚进门就有佣人迎上来,接过她手里的书。 客厅里的闻母见她回来了,就问,“姝宝贝回来了,吃过了吗?妈妈吩咐人开饭” “嗯” “好”闻母立刻让人去催厨房。 闻姝慢慢走进来,闻母直接让她到自己身边,亲昵的拉住她的手,说,“宝贝今天去哪了?” 手被拉住时,闻姝很不自然,但闻母已拉着她坐到了沙发上。 “去甜品店了?哇,姝宝贝,这个是给妈妈准备的嘛”闻母看着她手里包装精美的甜品,开心的说。 闻姝知她误会了,本想直接说,但见她满是期待的看着自己,有些无措。 团子看了看闻母,转到闻姝脸旁,碰了碰她的鼻子,很贴心的说:“主人人,没关系哒,这次就给闻妈妈吧,团子下次多吃些就好了” 闻姝看着团子,轻微张开手,团子就懂事的将自己放在她手心,小幅度的蹭,闻姝用手指轻轻挠着,然后把东西递给了闻母。 “去了家甜品店,口感还不错,给您带了一份” “谢谢宝贝,妈妈很喜欢” 闻母高兴极了,提着东西站起来去厨房,“宝贝送给妈妈的礼物要保存起来,你先坐着,妈妈去厨房看看” 闻母走了,闻姝看着手心里乖巧的团子,问,“为什么要让” “嗯,团子不想让闻妈妈失望”团子想了会说。 其实它才不是觉得闻母会伤心才把东西让给她的,它只是不想让主人人为难,团子很喜欢甜品,很馋的,也想把自己的东西保护起来。 团子呆呆躺在闻姝手心里,开始出神,闻姝轻揉着它,给林辞发消息。 还在制作室里忙的林辞听到手机响后,让他旁边的人替他看消息。 “老板,闻姝给你发消息,说是要店里的所有蛋糕,一会派人来取”那人读着消息。 “你出去告诉他们把店里的招牌蛋糕打包一份放好”林辞听完后说。 “好的,老板”那人把手机还给林辞,走出去。 林辞握着手机。 原来她说的是真的,加他的联系方式只是想要店里的甜品,没有半分越界和纠缠。 心里对闻姝多了份好感,林辞又打开手机好一阵胡按,才打开了听筒。 “好的” 消息发过去,他静静的等着回复。 闻姝收到后道了声谢,就收起手机。 出神的团子突然听到她说话,疑惑的问,“主人人,为什么要说谢谢” “谢谢你”闻姝揉着它。 “哎呀,不用谢团子,不客气的啦!”团子羞涩起来,整朵云不断收缩。 “宝贝,饭菜做好了,来吃饭”闻母从厨房出来。 “好” 团子听到吃饭也很激动,险些要从闻姝手里飞出去。 林辞听见消息声,手指点着屏幕,闻姝的声音响起。 虽然早上才和闻姝说过话,但此刻听着她沉稳平静的声音,哪怕是两个字,林辞都能想象出闻姝是怎样的人了。 出身高贵但不娇纵,强大,清冷又知礼,他又忍不住听了一遍。 声音再次响起,不知怎的,林辞总能从闻姝的声音里听出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莫名觉得她的声音带有眷恋,语气缠绵的像是在跟恋人说话,听着就像是被钩子钩住了,让人心痒难耐。 林辞又忍不住多听了几遍,越听越觉得耳朵发痒。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他有些害羞,马上收起手机。 接着用手指摸了摸发烫的耳垂,捂了好一会儿才放下,不知冷静了多久,才重新做起东西。 闻家饭桌上。 “宝贝,多吃些,你平时最喜欢吃这些菜了”闻母给闻姝夹着菜,很快她的碗就堆的满满当当。 “谢谢” “跟妈妈客气什么,多吃些,你太瘦了”闻母嗔了闻姝一眼。 自从收到礼物,她就迫不及待的想和人分享炫耀。 看着满满一大桌菜,团子兴奋极了,两眼放光期待的望着闻姝。 闻姝用手按肩,它就马上飞过去和她紧紧贴在一起。 她夹了一筷子菜喂给团子,团子虽激动,但又害怕接触到筷子让闻姝嫌弃,所以一根根的嚼着。 “好吃,好好次” “主人人,放开一点,我要把菜菜全部吃进嘴里” 团子惊喜的嚼完嘴里的菜,又张大嘴 ,在闻姝放开筷子后,把剩余的菜全都吞进嘴里。 “主人人,团子很乖,嘴巴没有碰到筷子”它吃完一口说。 “嗯” 闻姝喂了这一筷子,慢条斯理的吃起。 团子嚼完了嘴里的菜,抬头看闻姝,见她把筷子伸向红艳艳的菜来回多次,也有些馋了。 “主人人,团子还要” 闻姝手里动作不停,瞥了它一眼,团子在对上她那毫无波澜的眼神后,被镇住了。 它回过神,给自己加油,鼓足勇气说,“就是那个红艳艳的菜,看着好好吃哦” 闻姝用筷子夹了颗花生米,蘸着盘里的汤汁喂给它。 团子看着圆滚滚的红豆豆,开心的咬着,结果没吃完就炸起毛,绕着闻姝转,“唔…好辣好辣,团子好辣” 闻姝用筷子沾了点饮料,它快速张开嘴,等饮料滑下滴进嘴里。 “呼~终于舒服了”团子毛还炸着。 “主人人,这是什么东西,团子以后再也不吃了”它气冲冲的看着那盘菜。 “还吃么?” “不要不要,团子不吃了”团子抗拒着。 闻姝才继续吃饭,团子见她一直把筷子伸向辣菜,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实在忍不住,把头转过去不再看。 “主人人的口味一点都不适合团子,人家还是喜欢那样甜滋滋的东西”团子嘟囔着。 闻姝听到后,吃掉碗里最后一口菜,看向闻母,“我吃好了” “宝贝你吃饱了嘛”闻母还沉浸在喜悦里。 闻姝点头。 “那你要不要再吃些水果?” 团子听到水果,转过头来,趴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主人人,求你了,团子想要吃水果,人家还没有吃饱” “嗯”闻姝应下。 团子开心极了,蹭着她的头发,“谢谢主人人,主人人最好啦!” 闻姝往楼上走,回房间。 第8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8 闻姝的房间是整栋别墅里采光最好的,同样,也是闻父闻母带着爱精心布置的。 她坐在一张软榻上。 水果很快送上来,佣人刚放下果盘,团子就围着它转圈圈。 “小姐,您的司机来了”佣人低着头说。 “让他上来” “是”佣人退出房间。 出了门,她用手拍着胸口,小姐的气势好强,她快被吓死了。 房内,团子看着果盘里的一种水果,新奇的问,“主人人,这个是什么,跟团子好像啊,都是白白软软,还嫩嫩的” “香蕉” “喔,跟团子名字好不一样,香蕉不好听诶,我要叫它香蕉蕉” “这个是什么,那个又是什么?”团子对哪个都好奇,围着果盘转来转去。 闻姝一一回着。 门被敲响,团子下意识朝门口看。 “进” 司机走了进来,将礼盒放下,“小姐,东西送来了” 司机根本不敢看闻姝,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现在的闻姝浑身充满了气势,让人不自觉的想要臣服。 “嗯” 司机又走出房间。 闻姝看向团子,它在挨个叫着水果的名字。 “蓝莓莓,荔荔枝,葡萄萄,草草莓莓……” 终于数完了,团子这才看向大礼盒,“主人人,这又是什么?” “自己看” “哦,可是这个东西好重,我打不开”团子苦恼的嘟嘴。 闻姝打开外盒,它便发出一声惊呼,“哇” 团子很是惊喜,但惊喜过后又是疑惑,“主人人,你也和团子一样没吃饱肚子扁扁的吗?” 它完全没想到这些东西是给它的。 “给你” “奥” 团子直接答应,但反应过来后,激动的说,“这些东西都是给团子的,全部吗?” “嗯” “主人人”团子被惊喜砸晕了,大声的喊。 “团子好感动,主人人原来也很喜欢团子,还给团子准备惊喜,呜呜呜~” “补偿” “团子知道的啦,团子明白”团子摆摆身体。 主人人真的好别扭哦,明明是给它准备的惊喜,却非要说成补偿。 如果是补偿,那买一个就好了呀,可是这个盒子里有那么多那么多呢。 “呜呜,主人人,团子真的好感动,好想哭,可是团子没有眼泪,哭不出来”团子心里感动又甜蜜。 “为什么” “团子也不知道,只记得出厂的时候,有一个准则,不准系统哭,也不准系统撒娇” “嗯” “那主人人,你要吃吗?这么多,团子吃不完的”团子看着琳琅满目的甜品。 “不吃” “偶知道了”团子看看果盘,又瞧瞧礼盒。 唔,要先吃哪一个啊,真是幸福的烦恼呢,嘿嘿嘿。 团子认真挑选着,闻姝也没再管,点开林辞发的语音,听他清润的声线。 越发觉得熟悉。 她自诞生起就受到诸神祝贺,住处也热闹过一回,那时前来拜见的上神无数,天界的神该是认全的。 他到底是谁。 甜品店里,林辞终于做好蛋糕,“小周” 小周快速走到林辞身边,“老板,有什么事?” “你尝尝这个蛋糕” 小周尝了一口。 “怎么样?” “口感很不错” 林辞点头,也不问蛋糕卖相怎么样,他有自知之明,一个瞎子能做出什么好看的。 不过听着小周的赞赏,他却不由自主的想到闻姝。 如果是她,会怎么评价,那样的人,或许不会嫌蛋糕丑的…… 林辞出神的想,不久后拍了拍脸,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这时,一旁的小周突然开口,“老板,下班后我们聚一聚吧” 林辞愣住。 他明白小周的意思,因为他看不见,生活很不方便,所以他们总想帮他,可他还是不想麻烦别人。 “小周,我还是不去了,我只会给你们添麻烦” 小周有些急,“老板,你能和我们聚餐,我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麻烦,你就答应我吧” 林辞犹豫,一想到他确实没有和员工聚过餐,慢慢点头。 小周开心的笑出声,“那老板,下班了我们就走,地方不远” “好” 小周喜滋滋的走出制作室,一直在外面等着的员工都问:“怎么样,老板答应了吗?” “答应了,大家都好好工作,下班后就去聚餐” 一群人听到准话心里踏实了,纷纷散开,各自忙去了。 傍晚,送走最后一位顾客,女孩们脱下工作服。 林辞也走出来,众人听到脚步声,纷纷回头。 林辞并没有特意装扮,穿着简单的长衣黑裤,细碎的发搭在额间,周身透露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温柔。 人群中一个打扮精致的女孩看痴了。 “走吧” 林辞自小就受到各种目光,眼下一群人看他,也没有感到不适。 “好”一群人异口同声。 出了店门,李龙说,“老板坐我的车吧,我的车宽敞些” “谢谢” “没事”李龙扶着林辞上车。 到了餐厅,李龙要去停车,刚才盯着林辞看痴了的女孩冲出来说,“老板,我对这儿很熟,我带你进去” 其余人见了,都挤眉弄眼,他们也知道女孩对林辞的心思,两人成了也好。 林辞本想让小周带他进去,可女孩开了口,他也不好意思让她难堪,就应下。 “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 女孩高兴极了,伸手就想挽住林辞的胳膊,被他躲开。 “跟我走在一起就好,谢谢” 女孩只好作罢,配合着林辞的步子带他进去。 “老板,到了,你坐下吧” 林辞顺着位置坐下。 女孩安排好林辞,也打算挨着他坐下,就说,“老板,我坐你旁边吧,也方便照顾你” “不用,太麻烦你了”林辞婉拒着。 女孩还想争取,他直接说,“你们女孩们坐一起方便些” 林辞的声音温柔却有让人信服的力量。 女孩见他态度坚决,只好离开。 刚坐下,旁边的人就问,“进展如何?” “停滞不前” “没事,慢慢来,老板看似温柔,实则很固执” 女孩点头。 “不说这了,好不容易齐聚,聊些开心点” 女孩们很快闹成一团。 第9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9 李龙来了直接坐到林辞旁边,“老板” “人到齐了?”林辞问。 “嗯” 林辞点头,接着声音大了些,“今天是我和店里所有人第一次聚餐,还望大家都能尽兴” “谢谢老板” 气氛热起来。 “老板,这家的果酒很有名,喝了不会醉,你要不要尝尝”小周给林辞推荐。 “好” 林辞从来不喝酒,但今天的氛围好,他也想试试。 酒来了,小周给他倒了一杯。 林辞端起酒杯,先是闻了会儿,确定没什么浓重的味道,就尝试着喝了一小口,入口酸甜,他忍不住喝起来。 一杯见底,小周又给他倒满,林辞捧着酒杯抿。 女孩留心着林辞,见他一直喝酒没吃什么菜,就走过去给他夹了些垫肚的菜。 “老板,别只喝酒,吃些菜吧” 林辞已喝的脸颊微红,听到声音,茫然的睁着那双没有光彩的眼,很是惹人怜。 女孩的心砰砰乱跳,软声道,“喝酒伤身,你也吃些东西” 林辞意识已不清醒,整个人晕乎乎的,歪着头不说话。 女孩的心软成一滩水,见林辞像是要睡过去,也不敢再打扰,看了会就又坐回去。 李龙直到女孩走了才说话,“老板好像醉了,我送他回去” “行,不过你还要来啊”小周叮嘱。 “一定一定”李龙说完就扶起林辞。 突然被人碰到,林辞挣扎着起身,喃喃的说,“干什么” “送你回家” 林辞听到回家就不挣扎了,被李龙扶着往外走。 出了餐厅,李龙扶着林辞在座位上坐好,才驾车离开,他在店里干了十几年了,知道林辞住在哪。 他把林辞扶进卧室,让他在床上躺好,留着灯,又在床头柜放了杯水,才关门离开。 房间里,暖黄的灯打在林辞细润的脸上,照着沉沉睡去的他。 李龙又回到餐厅,小周问,“把老板送到家了?” 李龙点头,两人聊起来。 “李哥,我来店里才几年,比不上你,老板他是什么情况?”小周每天看着林辞独来独往,心里不大好受。 李龙明白他的意思,叹了口气。 “不好说,老板生活不便,心思也没放到谈恋爱上” “我看郑媛就不错,人长的好,性格实在,心眼也不坏,来店里两三年了,对老板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小周声音放小。 郑媛就是刚才的女孩。 “照我看她和老板也合适,就是不知道老板是什么想法”李龙看了郑媛一眼。 两人碰杯,又聊到各自的事上。 郑媛旁边的女孩撞了撞她的胳膊,说,“老板回去了?” “嗯,李师傅送回去的”郑媛无精打采。 “怎么,老板一走,你就没魂了” “可不是” 两人正说着,有人走了过来,正是黎悠,她笑着对郑媛说,“真的好巧” 郑媛认出了她,“你也来这里吃饭?” “对啊,我最近几天请假没去上班,下午逛完街就想着来这里吃饭” 黎悠在这一桌看到几个眼熟的,又问,“你们这是集体聚餐?” 郑媛点头。 “你们店里的甜品是真的好吃,不知道师傅是哪位,我想请教些问题。平时也尝试着自己做甜品,可总不得要领,做出来和店里的不太一样”黎悠环顾四周。 郑媛指了指李龙和小周。 “谢谢” 黎悠说完就走向两人,对着他们伸手,“二位好,初次见面,我是黎悠” 小周愣住了,李龙见状,和她握手,“你好,李龙,他是小周” “李师傅好,听媛媛说你是店里的甜品师”黎悠自动忽略愣神的小周。 李龙点头。 “是这样的,李师傅,尝了店里的甜品后,我很是喜欢,平常也会在家里做,但口味不太好,所以想请教你” 李龙直愣愣的不会拒绝人,就答应了。 “那多谢您” 黎悠顺势坐下,恰好坐在林辞的位置上。 “哎,这个座位还是温的,是有人坐在这里?” “刚才是店里的老板在坐,现在没有人” “哦,老板的名气大,我早就听说过,还不知道能不能见上一面” “不过也不急于一时,现在我更期望能够跟李师傅聊聊做蛋糕的事儿,就是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不太清楚行业里的规矩” “没事,只是自己学着做,不干这一行就对我们没多大影响,你想问些什么?” “我想知道……”两个人热烈的讨论着。 “李师傅,今天多有打扰,还望你见谅”两人讨论完,黎悠客气的说。 李龙挥挥手,不以为意,黎悠起身离开。 等黎悠走了,跟郑媛关系好的女孩才问,“她是谁啊?看着还挺有气质的” “店里的顾客,第一次来店里时心情不太好,就跟我聊了聊,之后常来店里,就熟悉了” “那怪不得” 第10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10 黎悠离开餐厅后就回了家。 她开心的提着东西往家走,却发现一个男人正背对着她站在门口。 “你谁啊?”男人没有回话。 “我不认识你,你赶紧走,不然我报警了”黎悠保持警惕,悄悄远离男人。 男人听到黎悠的话后转身看她,问,“现在还报警吗?” 黎悠看着这个困扰自己的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转身就走,不料被男人一手抓住胳膊。 “这不是你的家吗?跑什么” “你放开我,我不想看到你”黎悠剧烈挣扎,试图挣脱男人的束缚。 “不想见我,那你想见谁?”男人的手劲越来越大,握的黎悠手腕生疼。 “你管我想看到谁,跟你有什么关系,总之你快放开我”黎悠的声音越来越大。 “黎悠,不要任性”男人沉了脸色,声音冰冷。 “霍时,霍大总裁,我已经请过假了,这几天不上班,现在不是我的工作时间,你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在这说我” “是吗?” 霍时的脸色更差,眼神也带着寒意,无比刺骨。 “是” 黎悠被他的眼神吓到,立刻转过头,继续挣扎。 “放开我,然后离开,不然我就喊人了”黎悠一点都不想搭理霍时。 “你尽管试试” 霍时很清楚黎悠的软肋,知道她绝对不会喊出来。 果然,黎悠听到这话后瞬间没了脾气,妥协的问,“你到底想怎样?” 霍时满意的勾了勾嘴角,“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非要跟我倔,现在开门,我们进去说” 黎悠听着霍时的要求,额头青筋暴起,那只没被抓住的手紧握成拳,她努力压制着,叹了口气。 “你先放开我,我要开门” 霍时松了手,黎悠用锁开着门,趁他不注意猛地进去关门。 霍时没想到黎悠会使这招,不耐烦了,推门挤进去。 门被推开,黎悠还在恍惚,但她已被霍时紧紧抱住亲吻,完全没了思考的能力。 一吻结束,霍时看着满眼水光喘着气的黎悠,抱她去卧室。 被放到床上黎悠才回神,用力捶打着霍时,“混蛋,混蛋!” 霍时由着她打,等黎悠没了力气,钳制住她的双手,说,“黎悠,我喜欢你” 黎悠失了神,而霍时已俯下身。 …… 而闻姝房间里。 团子对这堆东西挑花了眼,突然想到什么就打开系统开始拍照,拍完后记录:主人人的补偿,好惊喜啦。 仪式进行完,团子才开动。 把每种水果尝了一遍后,它选出了最喜欢的水果:荔枝。 原因是荔枝是继后和它差不多形状且白嫩多汁的。 团子又吃起蛋糕。 “这个好吃,超级软,团子都可以在上面睡觉了”团子嗷呜嗷呜的吃完。 “这个和团子一样,都有外套耶,不过没有团子好看还不干净,哈哈”团子对照着蛋糕,无比自恋。 “嗝~” “嗯…好饱呀” “主人人,团子吃饱啦,吃饱啦!”团子跑到闻姝跟前炫耀,还把身体倒过去给她展示自己圆滚滚的肚皮。 闻姝正在看书,闻言摸了摸它的肚子。 摸了一会后,团子不再打扰她,贴心的飞走,到了礼盒边。 “啦啦啦,吃饱饱,肚肚胀胀,睡觉觉”团子舒服的趴在礼盒上,打开系统。 这下,闻姝看书,团子也不知在看什么,房间里突然安静。 良久,闻姝看完书,随手放在桌上,见团子趴在上面,就走过去。 “啊…吓死云了,主人人”团子正专心致志的看着东西,看到闻姝,吓了一大跳。 它抖了抖毛,咳了一声,颇为得意的说,“主人人,下面请容许团子为你介绍” 闻姝看它。 “咳咳,为你介绍《我万万没有想到,霸道总裁会爱上我》《重生后厉总把我往死里宠》《暖婚之我是陆总的掌心娇》《偏执总裁总想对我图谋不轨》等一系列言情小说”团子说完就一副求表扬的傲娇表情,脸上写满了快夸我快夸我。 “什么?” “嘿嘿,就知道主人人肯定会喜欢哒”团子暗戳戳的想。 接着它神情严肃,语气诚恳,说:“《我万万没有想到,霸道总裁会爱上我》讲述的是一个霸道总裁从前的生命里只有学习和事业,目中无人,不在乎情爱,视女人为无物,可自从遇到女主后,一切就发生变化。 女主是一个家境普通但热爱生活阳光灿烂的灰姑娘,身上有着霸总从未见过的倔强天真,善良努力,霸总逐渐被她吸引,慢慢喜欢上了她,并对她展开强烈追求。 灰姑娘被他的赤诚打动,决定不在乎门当户对,不顾父母反对,毅然决然答应和霸总在一起,两人经历了种种苦难,百般折磨,最后修成正果,幸福美满的故事” “最最重要的是,从这本书中,主人人可以了解到霸总从冷心绝情转变为喜欢并主动追求女主的过程。 主人人不是不知道喜欢嘛,或许可以从这本书了解到。 如果还不清楚,可以从《重生后厉总把我往死里宠》《暖婚之我是陆总的掌心娇》《偏执总裁总想对我图谋不轨》等其他小说中了解” 第11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11 团子说完立刻看向沉默的闻姝,“主人人,这些都是团子精心挑选的” 闻姝不说话。 “主人人,不要这么冷淡嘛。团子也不知道喜欢,只能从人类世界找了,这些都是极具代表性的小说啦,你快看看吧”团子迫不及待想看闻姝的反应了。 闻姝在团子的期待中看起来,全程面部平静毫无波澜,速速翻阅完收起手机。 一旁的团子见了,问,“怎么样怎么样,主人人现在知道什么是喜欢了吗?” “不” “怎么会这样啊”团子觉得奇怪,“我要亲自看一遍” 它搜索书籍,只是打开看了几分钟,就有许多不解。 “主人人,刚开始就可以这样嘛?他们都不熟悉呀” “为什么要用符号代替,还要用省略号,内容呢,内容呢!” 团子有很多问题,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闻姝并不回它,“以后不要再看这些” “为森么?” “无趣” 团子似懂非懂的点头,反正闻姝说什么都是对的。 它不说话了,房间就安静下来,闻姝收拾着桌面。 园区的大门开了,奢华的车缓缓驶进,闻父走了下来,大步走进别墅。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客厅里,闻母接过闻父的外套,和他来到沙发上坐下。 “有应酬,推不开”在闻母面前,闻父向来是温柔的。 “你也别太辛苦了”闻母陪着闻父一路走来,对于商场上的你来我往很是清楚。 夫妻两人温存了还没一阵子,闻姝就了下来,坐于一旁的沙发上。 “姝宝贝怎么下来了?”闻母柔声问道。 “有事和你们商量” 闻父闻母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自闻姝长大后,两人很少见她这么严肃了。 ”我要退婚” 这话一出,闻母眼里全是不可思议,闻父也有些惊讶。 “宝贝” 闻母极力掩饰自己的震惊,很是关切的说,“怎么这么突然,是霍时欺负你了?” 也不怪闻母这样想,闻姝打小就跟在霍时后头转,对他喜欢的不得了,还没长大就说要和霍时结婚,现在竟然要退婚,着实让人惊讶。 闻父却由此联想到闻姝今天在公司的状态,摆明了不想理会霍时,更觉两人闹了矛盾,才让闻姝一时说了气话。 闻姝知道闻父闻母在想什么,也不多言,直接放录音。 录音播放完了,闻父闻母都沉默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霍时私下是这么对闻姝的。 闻父嘴角抿起,眼神变得锐利,而闻母则十分气愤,双手紧握。 霍时竟敢欺负她捧在手心里的女儿,还拿闻姝和野丫头比较,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喜欢闻姝,却又在两家人面前对她极好,不主动提退婚反而暗地里威胁,才是真正的让人倒足胃口! 闻姝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中,也不催促,静静的等着。 一时之间,客厅很是寂静。 良久,闻父平稳着呼吸,开口,“宝贝,我们明天就退婚,是爸识人不清,让你平白受了委屈” 闻父很自责,他实在不敢深想,若是闻姝今日不说出来,等她和霍时结婚后又会受怎样的委屈,他险些就要把她推入火坑! 但同时也心疼闻姝,她那么喜欢霍时,听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怕是难过坏了,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才鼓足勇气要退婚。 一想到闻姝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了这么多委屈,闻父怒火中烧。 闻母也反应过来,态度极强硬,“对,退婚,谁给他的胆子这么伤害我们宝贝” 闻母说的时候还一直观察闻姝,见她垂眸,心疼又气愤,更是讨厌霍时。 闻姝点头。 闻母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是闻姝太过伤心才不爱说话也不喊人的,心疼坏了,坐到她身边,搂进怀里哄着。 “我们宝贝不要伤心,京城里好男人多的是,霍时是个瞎了眼的东西,配不上你” 被闻母抱住,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热源和细腻的香味,闻姝的身体有些僵硬。 闻母也察觉到了,全当是她太难过不愿和人接触,就把她抱的更紧,轻声安慰着。 客厅里,闻母抱着闻姝,闻父温柔的看着两人。 团子被这温馨的一幕感染到,趴在闻姝的头顶轱辘轱辘转。 团子也保护主人人。 而黎悠家里,她还迷醉的和霍时滚着床单。 第12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12 天微微亮,霍时才结束,看着满头细汗的黎悠,眼里全是满足和疼爱,“悠悠,我终于得到你了,我们现在是一体的” 昏昏欲睡的黎悠听着霍时无比温柔的声音,下意识回应,霍时更是惊喜,抱着她睡去。 太阳悄然升起,天大亮了。 闻家别墅里,闻父早早起来,他一晚没合眼,亲自拟了退婚书,现在拿到手里翻来覆去的看,闻母心里牵挂着闻姝的事,昨晚也没睡好。 “老闻,我想还是不要让宝贝去了,见到霍时,指不定更加难过” 其实闻母还想着,闻姝耳根子软,要是霍家夫妇各种卖惨,尤其是霍母那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她听下去,保不齐又被哄了。 闻父明白她的意思,他本来也不打算让闻姝去。 “你也别太担心,女儿到底还是坚强的,不要把她想的太脆弱”闻父搂住闻母的肩,宽慰着。 “我知道”闻母勉强笑着。 闻父也不再多说,拉她一起看自己写的退婚协议书。 时间差不多了,两人一起去闻姝的房间看她,闻姝也已经起来。 闻母仔细打量闻姝,见她精神不错,手里还拿着书,不由得松了口气,上前拉住她的手,小心翼翼的说。 “宝贝,妈妈想和你商量一下,今天不和我们去好么,退婚的事由我和你爸爸出面” “好” 闻母悬着的心放下,“花园里的花开得正好,宝贝一会儿出去看看,走走散散心,妈妈忙完事就回来陪你” 闻姝点头。 “那好,我和你爸爸走了” 闻姝将两人送到门口。 上车的时候,闻母还是不放心,一步三回头,直至车子扬长而去。 闻姝等车不见踪影,才走进门。 林家。 林辞缓缓醒来,清醒后,用手摸着身下,发现是熟悉的床后,才放下心。 他揉着脑袋坐起,呆愣了片刻,房间里报时的钟响了,已是十点,甜品店早开门了。 林辞赶紧下床,赤脚踩在地上找鞋,结果被绊了一下,整个人脸朝下重重摔在地上。 “嘶……” 他用手撑着冰凉的瓷砖,艰难的从地上爬起靠到床边,摸了摸胳膊和膝盖。 没有感受到黏糊的液体,林辞松了一口气,但神情十分落寞。 这么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看不见,只能待在熟悉的环境里,除了家和甜品店,哪都不能去。 而且即使在熟悉的环境里,生活依旧不能自理,还是要依靠别人,给他们添麻烦。 他是个废物,只会惹麻烦的废物! 没人会爱他,也不会有光来,驱散环绕着他的阴霾。 郑媛对他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可她真的喜欢他吗?是可怜吧。 又或者她喜欢的是一个拥有甜品店叫林辞的人,可这世上叫林辞的,拥有和林辞相同条件的人太多,更何况,她还并不知晓他的皮囊下包裹着怎样的灵魂。 他丑陋,肮脏,灵魂更是集结了人性所有的恶,满是颓丧。 生来就不被爱,所以灵魂也不相信爱,对世界并不抱有期待,只是沉沉浮浮的安居在皮囊之下,随着时间被一点点消磨。 他是个怪物,已独自在黑暗里徘徊多年,也曾遇见萤火般的微光,可那光芒并没有照亮他,反而让他枯竭了,自此,他永远活在深渊里。 他努力的活着,是为了什么。 不过是讨人嫌罢了。 林辞蜷缩着身体,手早就擦破了皮,渗着丝丝血珠。 但他全然不在乎。 “警告!警告!林辞情绪错误,幸福值极低,有生命危险,警告!!!” 冰冷的机械声响起,躺在飘窗上晒太阳的团子惊起,立刻飞到闻姝身边,“主人人,大事不妙了哇” 闻姝合上手里翻了大半的书。 “林辞有危险” 团子急得毛都炸起,语无伦次的说,“团子好担…心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闻姝给林辞发了条语音,但没人回。 “警告,当前幸福值为5%,林辞有生命危险”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团子听到后更急了,声音都带着哭腔,“主人人,怎么办,怎么办呀?” “他在哪”闻姝往楼下走。 “在家里”团子也跟着她下去。 闻姝出门去车库,很快,一辆车从闻家别墅疾驰而出。 车如流水,闻姝不断加速,去林辞的家。 “警告,林辞生命力极低” 系统不停提示着,团子急得悬在空中。 “转播”闻姝闯了红灯。 “呜,不可以,团子做不到,有权限,系统查询不到他的具体状态”团子胡乱扒拉着云。 闻姝踩油门加速。 与此同时,闻父闻母也和霍家夫妇见面了。 第13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13 京城酒店的雅间内。 西装革履的霍父一进来就跟闻父寒暄,“老闻,我们可是许久没聚了” 闻父坐在椅子上并不回应。 霍父被落了面子有些尴尬,但依旧面不改色,笑呵呵的说,“谁惹你了,一脸不高兴” 闻父没说话。 这下霍父也看出不对劲了,在闻父身边坐下后,给霍母使眼色。 霍母会意,坐在闻母旁边想拉她的胳膊被闻母躲开,这下她语气不大好了,“亲家母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小姝那孩子挺乖的呀” 闻母本不打算理霍母,但听她还敢提闻姝,狠狠的瞪她。 霍母还想再说,闻父突然开口,“霍时呢?” “阿时啊,本来和我们一起来的,但想到是咱们一家子聚会,就给小姝买花去了,所以迟了些” 霍母说着看了看雅间,问,“怎么不见小姝?” 闻父闻母只觉讽刺,脸更沉了。 没人回答霍母的问题,霍家夫妇也不愿自讨没趣,雅间内诡异的安静,直到霍时脚步匆匆捧着花走进来。 闻父审视着他。 向来熨烫的极好的西装此时有了折痕,还微喘着气,头发也未打理好十分凌乱,手里的那捧花普通极了,根本不是准备好的样子。 “阿时,快过来,亲家都等着了”霍母笑着朝他招手。 “伯父,伯母” 霍时向闻父闻母问好,四处看了看没见闻姝就把花放在桌上,说,“这是我特意送给小姝的” 闻父冷哼,不欲和他们废话,直接说,“今天叫你们来,是要退了两个孩子的亲事” 霍时眼睫抬起。 “啊”霍母惊的喊出了声。 霍父也急忙说,“亲家,怎么好端端的要解除婚约” “问问你的好儿子”闻父声音冷的渗人。 霍父看向霍时,高声质问,“你都做了什么,是不是惹小姝生气了” “没有”霍时反驳着。 其实他也有些诧异,还以为闻姝那天只是说说而已,她惯会口是心非。 “还嘴硬,都是你犯的错,惹你伯父伯母生气了,还不快跪下认错道歉” 霍时猛地抬头看霍父,见他目光沉沉,带有威胁,扭过头去。 “混账东西” 霍父看起来气极了,大有教训他一番的握起拳头。 闻父不想看他们作戏,直接扬起桌上的烟灰缸向霍时砸去,霍时的额头瞬间渗出血。 这一下,霍家三口都懵了。 霍父最先反应过来,亲热的说,“亲家,你看这教训过了,咱们能不能好好谈谈?” 霍母虽心疼,但也配合着,“是啊,亲家出气了,我们就好好谈谈两孩子的事儿,终身大事怎么能当儿戏” “不用多说,退婚”闻父语气不容置喙。 霍时伸手捂着肿起的额头,眼里全是戾气,他早巴不得了。 霍家夫妻却是一脸紧张,语重心长的说,“老闻啊,这有什么事让两个孩子当面说,误会说开了,咱们才好做决定不是” “我的女儿我知道,说了就是说了”闻父丝毫不松口。 “你看两个孩子这么久的情谊,也不是说打断就能打断的,一时闹了脾气,之后后悔我们也没办法了” “你当他是什么好货色,我们可不稀罕”闻母没好气的说。 “总之这事没得商量,退婚” 闻父直接开口,他能坐着和他们商量都是看在几辈人的交情上。 霍父看他那么坚决,也意识到退婚是板上钉钉的事,就换了一个口吻,“老闻啊,孩子不情愿我们也强求不得,退婚就退婚,只是咱们两家的合作…” 在商场混战了这么些年的老油条并不关心孩子的儿女情长,只要长久的利益。 闻父被霍父这副样子恶心到了,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家事是家事,公事是公事,我有分寸,也没那么糊涂,一人的事情一人担,剩下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霍母也听明白了,左右两家的合作还在,她本身又不是多喜欢闻姝,也不再管了,心疼的看着霍时额头上的伤口。 霍父把这话当成承诺,心一下放到肚子里。 “这就好,在我心里小姝就是我的亲女儿,是我们霍时没福气,虽然以后不是一家人了,但我们照样把她捧在手心里疼” 闻父懒得听,直接拿出退婚书,“还请你们签个字,稍后我会发正式通告” 霍时听了,什么都没有看,直接拿起笔签字。 签好后,闻父将协议收起,不留情面,直接带着闻母走了。 第14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14 到了林辞小区,闻姝停车后就往上楼,团子也紧紧跟着。 终于来到林辞家门口,闻姝敲门。 什么响动都没有,一片寂静。 “主人人,林辞怎么不来开门呀?”团子害怕极了。 闻姝开门走进去,团子顿时瞪大双眼。 进门后,闻姝直接走进浴室,就看到林辞整个人泡在浴缸里,呈昏迷的状态,头已被水淹没。 她靠近浴缸,将手伸进去,冰凉。 闻姝快速将林辞从浴缸中捞起,抱着他放到卧室床上。 看着脸色苍白的林辞,她将手抵在他鼻尖,在感受到轻微缓慢的呼吸,确定他还活着后,放下手站在床边。 团子左转右转,才发现两人在卧室,进了房间就看到,闻姝面无表情的盯着昏睡的林辞。 “主人人,林辞还活着吗?”团子小心翼翼的问。 “嗯” 它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接着向前飞,整朵云贴到林辞的胳膊上,但不过一秒就飞开。 “嘶啊,好冰好冰” “主人人,林辞的体温好低啊,都快把团子冻坏了”团子扑腾着。 “水冷” “啊呀呀” 团子张大嘴巴,“那林辞很冷吧,团子只是碰了他一下,现在还觉得冷呢” “会” 闻姝看着脸色比纸还苍白的林辞 “林辞有生命危险,有生命危险!” 冰冷的声音不断重复,团子刚放下去的心又提起。 “主人人不是已经救了林辞嘛”它很苦恼。 “额,会不会是林辞体温过低才导致系统提醒的啊,毕竟人类的正常体温不会像他现在这样,那么冰冷”它想到答案,迫不及待的说。 这时,昏迷中的林辞发出了轻微的声音,嘴里不断呢喃着,“冷,冷…” “他很冷,主人人怎么办啊?”团子紧张起来。 闻姝直接打开空调,房内慢慢热起来,但床上的林辞还说冷,开始打颤。 她看了会儿,将手探向他的腹部,很快林辞便被淡淡的光包围。 他果然不再说冷。 团子高兴了,看完闻姝又瞧林辞,结果发现他额头青筋暴起,脸上全是豆大的汗珠,死死咬住嘴唇。 “主人人”团子发现不对立刻喊她。 闻姝手下动作不停。 “警报警报,林辞身体出现不良特征!”机械声再次响起。 闻姝见林辞神情十分痛苦,停下手里的动作,与此同时,警报声也停了。 她眼神冰冷,抬头看天。 隐藏在深处的天道颤了颤。 “主人人“团子这时开口。 “我找到原因了,虽然你的力量没受限,但林辞只是普通人,他承受不住,身体才会出现不适” 闻姝低头看林辞,依旧流着汗,但神色却不如刚才痛苦,只是喃喃的喊着疼和冷。 ”林辞还冷,怎么才能让他热起来啊“团子又着急了。 闻姝直接坐到床边,将发抖的林辞抱进怀里。 团子傻眼了。 ”热可以传递“闻姝解释。 而林辞一接触到热源,就快速攀着闻姝,手乱动着想汲取更多,闻姝直接将他钳制住。 林辞的双手被束缚住,但也感受到了闻姝手里的温度,渐渐安分下来不再挣扎,乖乖待在她怀中。 闻姝见他安静了,便松了手,可刚放下,林辞的手又紧紧追过来,用力抓住她的手。 “要” “不要…离开”声音乖软无比。 看着天真无比,纠缠着只想获取热源的林辞,闻姝对比了初见他时温柔疏离的模样,也就由他抱着。 “好暖…” 闻姝手下慢慢用力。 “哇,主人人,你好宠他哦”团子已回过神,星星眼的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 它开心的围着闻姝和她怀里的林辞转圈圈,最后索性趴在林辞耳边。 唔,团子将林辞没有热起来的地方温暖了,暖呼呼的哟。 而雅间内,霍父在闻父闻母走后立刻变了脸,阴沉的看着霍时,见他一脸轻松,直接上前扇了他一巴掌。 霍时没预料到,脸肿起。 “你打孩子做什么?”霍母急忙拦着丈夫。 霍时摸着烧烫的脸,咬了咬牙。 “你别管,就是你把他惯的,现在翅膀硬了什么都敢做”霍父一把甩开霍母,她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现在如愿了,是不是?”霍父呵斥着霍时,又想给他一个巴掌,这次霍时直接握住了他的胳膊。 “混账东西”霍父被气到了,开始咳嗽。 “阿时,快放开你爸” 霍母冲过来将两人分开,一边给霍父拍背一边说,“不是阿时的错,是闻姝要退婚的,你打他做什么,还嫌他伤的不够重吗” 霍父缓过来了,恨铁不成钢。 “你懂什么,知道和闻家联姻有多少好处吗?他们祖上是军政背景,受当局重视,光是这些,就能护着我们,有些东西是一辈子都奋斗不来的,本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现在……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这圈子里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人,退婚后损失的怎么都赚不回来” 霍母惊到了。 霍父又对一旁的霍时说,“你也不打量打量自己是什么东西,翅膀还嫩着就要飞,闻姝那么蠢的你都哄不住” 霍母反应过来,维护着霍时。 “那现在婚已经退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难不成在你心里利益比不上儿女重要?” 霍母说完了又拉着霍时,“快给你爸道歉,父子两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霍时第一次违背母亲,扭过头不说话。 霍父看到他那个样子更气了,用手指着他,“你,你,到现在还不知反省” 霍时什么也没说,定定的看着霍父,直接走出雅间。 “霍时……” 霍父气的险些站不住,霍母忙安慰着他。 霍时顶着肿起来的脸出门,不想回家也不想去公司,直接给黎悠打电话,开车去她家。 黎悠醒来时霍时早不见了,她心烦意乱的去公司,还差点迟到,整个上午都心不在焉,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但在接到霍时的电话后,又很想见他,只好请假回去。 刚回到家,就看到霍时站在门外。 “你怎么来了”黎悠开门,拉起他的手走进去。 进了房间,才发现他脸上鲜红的巴掌印,立刻心疼的问,“谁打你了?脸怎么成了这样,我去拿冰给你消肿” “不用,我父亲”霍时拉住欲离开的黎悠。 “他为什么打你?”黎悠不解。 霍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我退婚了,和闻姝退婚了” 黎悠马上想明白了,很是感动的说,“是因为我?” “嗯”霍时看着眼里溢满泪花的她点头。 “霍时”黎悠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紧紧搂住他的腰。 “悠悠,昨天是我太冲动了,但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一连几天不来公司,我实在想见你,忍不住才……”霍时开始解释昨晚的行为。 “嗯,我明白的”黎悠声音带着哭腔。 “今天走也是去解决退婚的事”霍时继续说。 “嗯,我知道”黎悠完全不计较昨晚的事了。 “悠悠,现在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忘掉之前的事好不好,都是我的错”霍时回抱着黎悠。 “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他低头看着她。 这句话对黎悠的诱惑太大了,她自进公司就喜欢霍时,但苦于他有未婚妻只能压住心思,现在两人都单身了,她便迫不及待的答应。 “好” 黎悠抬头深情的望着霍时,即使他脸肿着,但在她心里永远最帅。 “悠悠” 这一对视,两人便有些动情,霍时低头吻上去。 黎悠也热情的回应着。 …… 第15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15 房间里,林辞紧紧抱住闻姝,两人的指尖还纠缠着。 闻姝低头看他,苍白的手指已恢复原本的颜色,连指甲都变得红润。 她又看着乖乖趴在林辞耳边的团子,尽管冷的发抖却还是用力捂住他的耳朵。 不知怎的,团子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冷了,甚至热起来。 它偷偷看了一眼闻姝,见她面容平静,好似什么都没感觉到,便又紧紧的贴住林辞,不一会儿就睡去了。 房间里气氛莫名温馨。 天道也是这么觉得,如果没有刚才的威胁的话。 黎悠的家里,她已沉沉睡去,霍时则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安排着。 不久,他放下手机,摸着已不流血的额头,目光阴鸷。 他要让闻父付出代价,还有闻姝。 不知过去了多久,靠攫取闻姝体温的林辞缓缓转醒。 “嗯…” 迷糊中的他松开了一直牵着闻姝的手,但在碰到别于床的柔软后,彻底清醒。 耳边是均匀的呼吸声,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熟悉的环境,林辞立刻起身,但却被堆在旁边的被子绊倒,顺势滚到了一边。 “你是谁?这是哪里” 他强忍住心中的恐慌,努力撑住身体以免抖的太厉害,戒备的发问。 “闻姝,你家”闻姝站起来。 “闻姝…闻小姐?”林辞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 也不知为什么,在听到闻姝两个字后,他不再恐惧,心也跳的不那么快了,甚至小幅度的歪了歪头,找着声音方向。 “嗯” 闻姝应下。 “那…”林辞不再发抖,慢慢起来坐到床上。 “闻小姐,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我从来没有对你透露过我的住址,擅闯民宅是犯法的” 林辞已经放松下来,现在开始虚张声势,理直气壮的质问她。 “你有危险” 闻姝觉得此时的林辞就像只小猫,刚才还虚弱不堪,现在又张牙舞爪,看着很有气势,实则没有一点战斗力。 “我在家里能有什么…” 危险还未说出口,林辞便闭了嘴,他确实有那种想法,不过,闻姝怎么知道…… 这么想着他便故意冷下脸,“闻小姐怕是在说笑,我在家里能有什么危险” “林辞,在来你家前,我发了消息,但你长时间不回,我才来。 而且事实就是,你躺在浴缸里并不挣扎,自我了断” 林辞根本没法反驳,明明闻姝的声音再正常不过,语气也不是质问,但他总有种做坏事被人抓包的感觉,很是心虚,也不知该说什么。 闻姝本就少言,一时之间,房间里安静无比。 许久,林辞回过神,呼了口气,“闻小姐,谢谢你来我家,你…请回吧” 他说完就闭上了眼。 不会说话,对待救命恩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她这么知礼的人,应该很讨厌,会离开吧。 林辞心里莫名失落,脸上也是如此,整个人像焉了的花。 团子觉得林辞很奇怪,口是心非,脸上的不舍已那么明显,复复杂杂的人类诶。 闻姝静静看他。 房间里再无响动,林辞以为闻姝走了,眼泪直接流下来,点点晶莹划过如玉的脸庞,顺着温润的下巴骨,没入被子里,或打湿他的衣襟。 “其实我不想的,我没有想赶你走” 林辞将头埋的更深,肩膀抽搐,几乎无声,转而号啕大哭。 有人哭时梨花带雨,有人哭的面目狰狞,然而林辞的哭泣是真的在倾诉他的不解委屈和难过,令人动容,就如闻姝漫步云海时见过的雨,落地有声,十分有力。 “为什么哭?”闻姝开口。 难受中的林辞听到她的声音,哭声戛然而止,动都不敢动一下。 一想到她没有走,还听见了自己别扭的话,林辞觉得他不要见人了,老僧坐定般不说话! “为什么”闻姝看着呆成一团似鹌鹑的林辞。 林辞还不开口,闻姝也不再问,两人似僵持起来。 许久,林辞憋不下去了,轻声说,“你都看到了” “我很丑”他又添了句。 “不丑” 闻姝看着他因哭泣而变得红润的脸,似春日绽放的桃花,浅红中带有粉。 “你很漂亮” 林辞不敢相信的抬头,睫毛还沾着水珠。 意识到自己没听错,他的心砰砰直跳,耳边像是放了一簇烟花,哗的一下,就只剩璀璨了。 【叮!幸福感增加5%,目前幸福值为10%,请继续努力】 哦豁,欧吼吼。 团子顿时双眼放光的看着林辞,今天好多惊喜呐,它要晕了。 团子开始爱的魔力转圈圈,到处乱撞,有种不顾人死活的美。 第16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16 “你说什么啊” 林辞缓过神,十分害羞,但嘴上有浅浅的笑,向来空洞的眸子里也有些亮色,他掩饰似的把自己的头低了低。 闻姝就这么看他,直到林辞的肚子响动。 “咕” 林辞尴尬极了,脸涨的通红,把头埋的更低,恨不得原地消失。 “想吃什么?” 听着闻姝舒缓的语气,林辞心里一暖,没有嘲笑就好。 “不用的” “你饿了”闻姝说。 “那…随便吃些就好” 接着又害怕闻姝嫌他麻烦,添了句,“我不挑的” “嗯,介意么?” “什么”林辞不明白。 “介意我动你的衣柜吗?你的衣服湿了,不能穿”闻姝已走到衣柜旁。 林辞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已半干还有些潮,他的指尖烫了几分。 “不介意,谢谢” 闻姝便打开衣柜,很快挑好了衣服,递到他手边,林辞接过。 两人的指尖相碰,他立刻收回藏在衣服下。 和衣服上的温度一样。 拿着衣服,林辞慢慢起来,准备下床去卫生间换。 闻姝看他晃晃悠悠的身形,轻薄的衣物因为沾水多了份重量,向下垂着,白嫩的后脖颈便展现出来。 衣服贴在身上,又勾勒出骨头突出纤细的脊背,宽大的裤腿包裹住精瘦的双腿,略显单薄,却又恰到好处的描摹着他的线条。 此刻的林辞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少了份滑稽与沉稳,多了些真实,随性。 闻姝收回视线,“做什么” “我去浴室换衣服” “浴室还没有收拾” “可是…” 林辞有些纠结,欲言又止,他不好意思叫闻姝出去。 “我去处理浴室,你换” 闻姝离开房间,走时还关上门。 这下房间里只剩下林辞和没来得及跟着闻姝出去的团子。 团子盯着林辞,看他神情几番变化,十分不解。 林辞拿着衣服不再纠结,缓缓褪去身上的湿衣,精瘦的上半身便露出来,在脱去裤子时停下,转头望向团子所在的方向 团子跟林辞虚无的眼神碰撞上,有些惊悚,炸起了毛。 好害怕啊,看的团子心里毛毛的,呜 呜呜,为什么还不把头转过去,团子好想出去。 见林辞还是看它,团子将自己软绵绵的头碰向雪白的墙壁。 为什么团子没有晕过去?呜哇哇…林辞超可怕! 林辞看了会就收回目光。 总感觉有人看他,可闻姝已经出去了,应该是多想了。 感受不到被人注视的视线后,团子尝试着回头,却发现眼前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它晃了晃自己,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唔,团子瞎了,以后再也看不见了,它才刚出生,还没体会世界的美好。 团子崩溃了,默默抽搐着,又转过头,对着墙壁沉默。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林辞脱了衣服,正犹豫着要不要脱掉最后的衣服,手却摸到了极小的一片衣料,不相信似的又抓了抓。 待确认后,他指尖都烫起来了。 怎么还拿了这个呀… 抱着衣服想了会儿,林辞还是换上了。 换好后,慢慢走才床说,“我换好了,闻小姐” 没人回应。 团子也还沉浸在什么都看不见的痛苦里。 浴室还没收拾好么? 这么想着,林辞便熟稔的走向门口,结果撞上了开门进来的闻姝。 异常柔软。 他呼吸一滞,脸色瞬间爆红,双手僵硬的垂着,不知该怎么办,反应过来后马上退后。 “对…对不起”林辞紧张极了,说话都结巴。 “没事” 呼,林辞松了口气,不过脸还红着,低头说,“谢谢你帮我打扫浴室” 自闭中的团子听到闻姝的声音,就想飞奔到她身边哭诉,可一转头却发现它可以看见了。 团子又高兴起来,上窜下跳。 “不客气,我带你出去吃”闻姝看着打扮清爽的林辞。 “这附近有你经常吃的店么?” 闻姝的问题难倒了林辞,他平淡如水的日子里,没什么乐趣,每天不是在家,就是在甜品店,连早晚饭都是去店里解决,生活无比简单,最远的一次出门也是和店员的聚餐。 这种生活既拯救了初来乍到自卑如芥的林辞,但也限制了他,他的全世界就是熟悉的范围。 “我不知道” 林辞无端的有些气恼,觉得自己要是在过去的日子里多些勇气,尝试着熟悉更大的环境就好了。 “没事,我带你去” “谢谢” “需要我帮你吗?”看着跌跌撞撞奔向门口,在柜子上找着钥匙的林辞,闻姝问。 “不用” 林辞坚定又固执的回答,手上继续动作像是要证明什么,终于拿到钥匙,他弯下身去找鞋。 闻姝开口提醒,“我给你拿的是白色短袖和黑裤” 林辞本已将手搭在一双鞋上,闻言又拿起旁边一双,摸索着穿上。 穿好后,他头乱转着,“我们走吧” 脸上的温度降下来,林辞又面色如玉了,只是眼里多了些水色,盈盈润润的。 “还要拿什么?” “没…有的,我还要拿”林辞拿起放在门后的拐杖。 闻姝见状也不多说,走出房门,团子也开开心心的跟出去,同时好奇的看着林辞手里的东西。 它凑到闻姝耳边,“主人人,林辞手里拿的是什么啊?团子从来没见过” “导盲棍,出行时可检测道路障碍物,方便走路,也能保护他不受伤害” “哦,团子知道了” 看着拿着导盲棍的林辞,团子不由得心酸,也不再去想和他对视时被吓到的事了。 林辞真的好可怜呀,团子一会儿看不见就可痛苦了,他看不见了十几年,以前都是怎么过的呀。 团子有些难过,安慰似的凑在林辞的耳边,“团子和主人人会一起保护你哒,这辈子你会幸福的,团子保证” “即使团子做不到,但是主人人一定可以做到,你要相信我们哦” 团子知道林辞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但还是这样做了,可能是因为短暂的感同身受吧。 林辞总觉得耳边有软软的东西,还有声音,但什么也听不清。 或许是多想了。 他锁上门,乖乖站在门口。 第17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17 “走” “好” 林辞收起导盲棍,向电梯走去,闻姝跟在他身后,下楼后,林辞主动跟在她旁边,闻姝也配合着他的步伐,带他上车。 闻姝打开车门,将手放在林辞头上护着,让他坐在副驾驶,林辞小心的拿着导盲棍,将它缩成最小抱在手里。 闻姝坐上车后,看着小心翼翼的林辞,凑过去给他系安全带。 无意的擦过,林辞再一次近距离接触到闻姝,心中一紧。 闻姝很快收手,林辞却觉得整片空气都有了她的气息,十分好闻。 车窗放下来,风徐徐吹着,裹挟着闻姝的气息送到林辞鼻尖。 他抿了抿唇,将头转向窗的方向。 到了餐厅,闻姝停好车就见林辞转头看向窗外,她下车,彻底看清他惶惑放空的神情。 “不舒服么?” “没,没有”林辞慌忙回答。 “好,下车” 闻姝又打开车门,扶他下来,林辞下车后,就伸长了导盲棍,触地四处碰着。 团子全程看两人互动,觉得主人人对林辞就像对待一个容易破碎的珍贵玩具,把他捧在手心里,仔细呵护。 机械敲打地面的声音不时响起,空气多了些凝重,林辞也变得紧张,用力抓住手里的导盲棍,指节都泛着白色。 “欢迎光临” 门口的迎宾小姐们向两人鞠躬,看见林辞脸色也没有任何变化。 看着眼前的旋转门,闻姝说,“抓紧我” 然后就握着林辞的手,将他护在身边进去。 而林辞自闻姝握起他的手开始,大脑就一片空白,耳边不断回荡着三个字。 “闻小姐” 一个眼尖的侍从见闻姝进来,就迫不及待的迎来,同时也没有错过她旁边的林辞。 “嗯” 闻姝带林辞进门后就放开了他的手,林辞还没回过神,悄悄将被握过的手放进口袋里,微微蜷缩着。 “还是去包厢吗?”侍从小心询问着,想尽力服务好她。 闻姝自带着林辞进门就感受到了各种目光,好奇,蔑视,还有嫌弃与恶意,意味不言而喻。 她看向林辞,脸色虽平静,但握着导盲棍的手一直在抖。 “去包厢,之前的菜系” “好的,闻小姐”侍从立刻去安排。 “不怕,我带着你走” 闻姝的话像有魔力,林辞听着竟觉着有了份力量和大胆向前走的勇气。 “好” 他听着闻姝的脚步声,向前。 脚步声与机械点地声频率一致,配在一起就像悦耳的音符,滴滴答答。 其实,别人怎么看他都没关系,他早都习惯了,可不能牵扯闻姝,他不想别人用各种眼光看她,不想他们将那些恶心的视线投在她身上。 所以他颤抖的手并不是紧张和害怕,而是由心底产生的愤怒,以及无能为力的挫败。 林辞突然想要是他能看见就好了,这样,闻姝就不用承担这些目光。 两人走到包间门口,侍从见他们来了,就殷勤的推门,快步走进去挪椅子。 两人落座后,侍从就走到林辞身边。 “先生,把东西交给我吧,我会替你妥善保管” “不用,谢谢”林辞摇头,把导盲棍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侍从也不再问。 “再添一道鸽子汤”闻姝开口。 “是”侍从又快速退出去。 “尝尝” 闻姝用公筷给林辞夹菜,很快,他面前的碗就满了。 “谢谢” “有什么需要告诉我” 林辞点头,拿起筷子慢慢吃菜,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些菜很香,跟平常吃的不一样。 闻姝见他一个人吃的很好,才拿起筷子。 而团子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菜,目露遗憾,它昨晚和今早吃太饱了,现在还不饿。 团子鼓了鼓嘴,一屁股坐在导盲棍上,放动画片看。 敲门声响起,侍从又走进来,端着热气腾腾的鸽子汤放下,懂事的退出去。 闻姝给林辞盛了碗汤,“汤滋养,你太瘦了,多吃些” 吃菜的林辞握紧了筷子。 他觉得自己快沦陷了。 如果闻姝是攻城的将,那她一定是最耀眼的存在,而他就是守城的兵,将军不费一兵一卒、一枪一炮,光是站在那里,他便会缴械投降,甚至跑下城墙打开城门,迫不及待奔向她,哪怕成为众人唾骂的叛徒。 一无所有的叛徒也想要光,想要那份源源不断,永远不会枯竭的温暖与热烈。 尽管卑劣…罪恶… 即使挫骨扬灰…魂飞魄散… 万恶不赦… 信徒也想奔赴自己的神,供奉信仰。 第18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18 除了两个故去的老人,再没人会像闻姝这样照顾他。 就连生他的亲生父母,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弟弟,也会因为他的残疾而心生厌恶,嫌弃他。 但只跟他见过一次面的人,会因为不回消息担心他,会觉得他瘦特意给他点一道鸽子汤。 【幸福值增加10%】 “真的谢谢你”林辞抿了抿唇。 “没事” 抱起浴缸里的林辞时,闻姝不仅记住了刺骨的寒,还记住了他突出的骨骼以及惊人的瘦弱。 “喝些汤”她推了推盛着汤的碗。 “好” 两人又吃起饭,全然不知网络上正在酝酿一场风暴。 京城新闻出版社播报的一条惊人大瓜,引起网友热议。 惊!某上市公司歧视低学历没背景人群,努力的小镇做题家该何去何从? 醒目的标题吸引着每个人,让人不由得点开看。 京城新闻社为您报道,据某上市公司从业人员表示,作为正规招聘的人员,他接待某董千金时认真负责,但小姐却不满意,直接告知人事经理将他开除。 他觉得不公,经理却公开嘲笑他学历低,让他滚出公司,但和他一起招待董事千金的高学历有背景的同事还在任职。 透露人士表示在经历此事后,对工作不再自信,也患上了抑郁症,生活十分困难。 这引起我们思考,小镇做题家靠自身努力赢得学历,通过正规程序进入公司,还是会被人看不起,在各行各业遭到歧视吗? 没有任何背景的普通人真的会被强权打压,因为某董千金的私人情绪被强行撤职并开除? 小镇做题家是贬义词,成了让人嫌恶的存在,他们没有出路了吗,那努力的意义是什么。 视频一经发表就引起广大网友热烈讨论,网络上掀起一股小镇做题家的热潮,大家开始质疑学历及努力的意义。 同时网友顺着蛛丝马迹,寻找该上市公司,请叫我神探的评论得到认可。 我认为是某集团,京城的上市公司也就那么几家,而且某董也只有一位千金,这么看岂不是更像。 有人评论附和。 神探好牛好牛,我也在这家公司工作过,说说我的经历吧。作为低学历人群的一员,在进该公司后备受歧视,苦苦挣扎几个月,最终还是选择离职,也因此患上抑郁症。 本来这件事已被我埋在心底,可看到依旧有人跟我经历相同的事情,还是想要发声。 接着更多的人站了出来,明里暗里提到指责闻氏。 信以为真的网友便艾特起了闻家的官方账号,跑到官博下评论开战,更有人到闻姝的账号底下狂喷。 有着霍时的推波助澜,舆论将闻氏推向高潮。 闻父是在助理找来后才知道这件事的,看着一群人借他发布的退婚书攻击闻姝,很是生气。 正想打电话问闻母家里的情况,电话已打过来。 “老闻,你知道宝贝在哪吗?我回来才发现她不在家”闻母也知道了网上的事,万分着急。 “什么?” 闻父很是惊讶,但安慰着电话那头的闻母,“你别急,我给宝贝打电话” “好” 闻父立刻打给闻姝,很快就接通了。 “宝贝,你在哪里?” 闻姝报了餐厅的名字。 “那爸爸派人来接你回家,好不好?”闻父听她语气像是不知道网上的事,索性不说了,小心翼翼的问。 “不用”闻姝拒绝。 “宝贝,爸爸实在担心你,就让我派人来接你好么?”闻父很坚持。 闻姝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恰好手机页面弹出了许多新闻,她点进去看。 讲的正是网上发酵的事,她面无表情的看完,又浏览底下千篇一律骂她的评论,波澜不惊。 “姝宝贝,你还好吗?你不要吓爸爸”闻父等了许久,见闻姝还不说话,问着。 “嗯” “那我让助理来接你,可以吗?他马上就到” “好”闻姝答应。 “姝宝贝真乖,回到家记得给爸爸报平安”闻父松了口气叮嘱着。 “好” “那宝贝再见” 闻父挂断电话,又去安慰闻母。 林辞从闻姝打电话时就不再说话,等她结束后才问,“闻小姐,是有什么急事吗?” “没事”闻姝收了手机。 “继续吃饭” “好” 林辞听她语气平稳,还以为真的没事,就端起鸽子汤继续喝。 团子还在看动画片。 过了不久,房门被敲响。 “进” 门开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来到闻姝跟前,“大小姐,我是闻总的助理,闻总派我送你回家” 助理说完便一副等候差遣的样子。 “公司怎么样,如实回答”闻姝问。 助理愣住,来之前闻父告诉过他不要把这些事告诉闻姝,但看她的样子,好像已经知道了。 助理有些迟疑,最终还是决定如实说 “我来前,公司正准备开会解决” “嗯” 闻姝看向一旁的林辞,“吃好了?” “嗯”林辞点头。 “那我让他送你回去,是去甜品店还是回家?” “闻小姐,你有事就去忙吧,不用这么照顾我,我可以打车回去”林辞不愿意麻烦她。 闻姝坚持。 “那送我去店里吧”林辞妥协。 “好” 闻姝看向助理,助理却面露难色。 “大小姐,闻总给我下了命令,让送你回家,属下实在是…” “出了任何事,我负责” “大小姐…” 助理还有些迟疑,但对上闻姝冰冷的眼神后,不再纠结。 “是” 助理这才看向林辞,注意到了他那双没有聚焦的眼。 “那闻小姐你快去忙,有这位先生送我了”林辞回味着助理刚才的话,总觉得闻姝要解决的事很严重。 “我看着你上车” “真的不用了”林辞推脱着。 闻姝不说话。 林辞知道再推脱下去只会耽误时间,便答应,拿着一旁的导盲棍站起。 闻姝带他走出去,助理跟在两人后面。 看着林辞依赖的跟着闻姝,闻姝也默契的配合,助理觉得不可思议。 到了车前,闻姝扶着林辞让他在副驾驶坐好。 “你快去忙吧,我已经坐上车了,不用担心”刚坐上去,林辞便说。 “好” “那大小姐,我先走了” 车子扬尘而去。 等车消失的不见踪影,闻姝才坐上车,刚出餐厅,就被一群举着话筒手拎摄像机的记者拦住。 第19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19 一个女记者直接趴在车窗上。 “闻小姐,请问你怎样看待网络上的事,难道真和网友推测的一样,公司就是闻氏?” “闻小姐,你以及闻氏真的看不起小镇做题家吗?你本人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一个男记者问道。 “让开” “闻小姐,你能否正面回答一下问题?据悉,闻氏的股票已在下跌,官方到现在还没有正面回应,这是否足以证明事实?” “闻小姐,你是否欺压过员工?” “闻小姐,你不回答就是默认?也代表着闻氏集团?” 其余记者陆续出声,摄像机咔嚓咔嚓响着,更有人打开闪光灯一直对着闻姝。 闻姝直接驱车向前。 众人见状,纷纷站在了车头,拦住她的去路。 僵持良久。 闻姝半放下车窗,“我本人及闻氏否认网络上的事,闻氏和我从不歧视员工,尊重每一个努力的人。 闻氏及我盖不承认子虚乌有之事,请各位不要捕风捉影” 有人趁机发问,“那为什么官方到现在还不回应?是否在掩盖真相?” “闻氏会就此事召开发布会,让诸位满意,同时,也绝不放过造谣者,律师函会陆续发出,各位好自为之” 闻姝关上车窗离去。 一群记者被她的话震慑住,慢慢散开了。 这段采访很快发到了网络上,也不乏有人恶意剪辑。 看过恶意剪辑的人尤其激进。 吃葡萄倒吐葡萄皮:啧,不愧是有钱人啊,威胁方式都跟咱们不一样,造谣的人会收到律师函警告(阴阳怪气) 网友回复:这位闻小姐临危不乱,毫不畏惧啊,多美好的品质,多值得大家学习(狗头)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哎呀,你看看大小姐全程面无表情,高高在上,对人爱搭不理,视记者为无物,这表情管理,都能去娱乐圈发展了,直接完胜各路明星。 面对闪光灯眼睛眨都不眨,韩国女团看了也要拜师,这不得让咱们跪着学啊!不说了,求大小姐开课!!! 网友:兄台,你好sun,我喜欢。 还有一派,堪称泥石流里的一股清流。 简爱: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完整的采访,看完之后,我觉得闻小姐很漂亮啊,颜值在线,简直秒杀娱乐圈的一众小花,而且她对上记者的样子挺帅的,面对这种大场面还这么冷静,我是做不到的(大拇指棒棒) 小飞棍来咯则回复:这年头了,还有人三观跟着五官跑,又发现一个舔狗,大家快来看。 网上发生的事情,闻姝并不知晓,她已进了公司。 “大小姐”前台看见闻姝就是一哆嗦。 闻姝脚步生风,去董事长办公室,看着紧闭的门,直接走进去。 会议室里的众人听见开门声,纷纷抬头看她,闻父则惊讶的从椅子上站起,跑到闻姝身边拉着她左看右看,小声的说。 “宝贝啊,爸爸不是让人送你回家吗?怎么跑到公司来了?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我知道了,没事” “啊”闻父震惊。 “继续开会,我想知道解决方案”闻姝顶着闻父关切忧心的目光说。 闻父仔细打量闻姝,见她脸色平静,不像是哭过的样子,只好同意,又吩咐助理给她找座位。 “不用”闻姝拒绝。 闻父也不多说,直接让人搬了个空椅子,才回到座位上。 公司的另一个股东,仗着自己本家是世家,闻父不敢直接对他怎么样,很不给面子的说:“她在公司什么职位都没有,凭什么站在这里听我们开会,也太不懂事了吧” 听着股东毫不客气的话,闻父生气了,“怎么?你的孩子能来,我的孩子就不能” 被指名的女人全身一颤。 “我女儿在公司上班,参加会议是对公司做出贡献,她?在这听了有什么用”李总看着闻姝,语气里全是嘲讽。 闻父脸沉下来,“李总说的这是什么话,啊” 两个老总吵架,其余人都不敢吱声。 李总还想再说什么,闻父直接挑明。 “行了,李强,如果觉得闻氏待不下你,可以离开,我也不拦着” 李强尽管不甘,但这公司到底是闻父说了算,怕他真的让他离开,只好闭嘴。 同时狠狠瞪了闻姝一眼。 “继续开会” 第20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20 负责运营官方账号的人清了清嗓子。 “闻总,现在有两种风向,一是诋毁公司随意处理从业人员,并有歧视低学历人群的习惯,还有一个是指责闻小姐肆意妄为,公司也纵容她开除员工。 网友质疑公司的能力,并认为歧视努力人群的公司不……不会有前途,最重要的是,网友将该事件联系到小镇做题家这一敏感词汇上,引起众多人的口诛笔伐,这是影响公司形象导致股票下跌的关键。 而且,不知闻小姐是否接受了记者采访,网上出现了相关视频,并有恶意剪辑,抹黑她的个人形象,账号也遭到攻击,对于她的评价很不好” 那人说完后,看都不敢看闻姝一眼,低头装作看文件。 团子听他这么说,很气愤。 闻父担心的看向闻姝,见她十分平静,才说,“公司近期到底有没有开除员工,因为什么开除的,谁负责的这件事” 人事部经理胆颤心惊,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态势。 “闻总,人是我开除的,是她在工作时间不认真,和同事聊天还背后说闻小姐坏话,恰好被霍总撞见,霍总才联系我解决这件事的” “开除原因也绝不是学历问题,而是她工作态度不端正,浑水摸鱼,大厅里装有监控,可以随时调取信息。 而且开除她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现在人也联系不上” “你的说法和视频有出入,但我也相信,你干了这么多年,不会故意去整蛊同事,不过她联系不上是怎么回事”闻父皱眉。 “闻总,人是通过正规渠道按照程序招进来的,当时登记了她的信息,只是今天电话已经打不通,去她家也找不到人” “你有什么看法?”闻父将目光转向公关部负责人。 “闻总,据经理的描述,再结合事情突然爆发来看,我认为是有人恶意操控和运行” “应对方案?” “目前有监控材料可以佐证,但如果能找到当事人,让她作出场证明,再召开新闻发布会,这件事情就可以处理的很完美” “这样,你先去调下面的监控,让所有人当场看了再做决定”闻父对助理说。 助理很快就出去,不久又敲门进来。 “放吧” 视频很快播放完了,闻父陷入深思。 李强觉得自己的时机到了,就说:“视频已经很明显了,这件事归根结底是闻小姐造成的,你不会感到愧疚吗?给公司造成这么大的困扰,不仅形象受损,还股票下跌,员工的工作量也更大了” 这牵强的理由,让在场的众人恶寒,明显是有人黑公司,故意泼脏水,李强竟然能扯到闻姝一个人身上去。 又是这个嚣张大肚男,说出的话为什么这么可恶啊? 团子气急了,就想一屁股坐在李强脸上闷死他,可看到那肥肉横生的脸,就恶心的想吐,恹恹的回到闻姝身边寻求安慰。 闻姝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你,我能指望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做什么”李强眼里全是恶意。 “不过作为你的长辈,还是很希望你能自己解决这件事情,独挡一面,也能证明你的能力,不是吗?但如果没成功,叔叔也只能盼着你慢慢长大喽” 李强不怀好意,明里暗里的激她。 闻父很不爽,刚想开口却被闻姝拦下。 “我们赌一把” “什么?”李强不太明白闻姝想干什么。 “以这件事为赌注,如果我自己解决了,你名下的所有股份归我,反之,我名下的股份都归你”闻姝走向前。 这话一出,闻父不可置信的看着闻姝。 她名下的股份是李强的几倍,而且,她从来没有进过公司,不知道这件事处理起来有多棘手。 李强先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着众人惊讶的表情,才确认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立刻露出贪婪的笑。 向来沉迷吃喝玩乐烂泥扶不上墙的闻姝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一个黄毛丫头,妄想凭一己之力解决所有事,真是天真呐。 光是找一个失联的人就非常不易,如同大海捞针,难如登天,这把赌约怎么看闻姝都非输不可。 一想到那么多的股份即将进入自己的口袋,闻氏说不定也会换主,李强就急不可耐的答应。 “好,闻小姐大气” 闻父见李强应下,急得就要开口,但闻姝用眼神安抚了他。 闻父看着她自信镇定的样子,竟不那么担心了。 “那我们就说好,你赢了,我名下的股份归你,你输了股份归我,在场所有人都是见证者,到时候谁都别想反悔”李强看到了闻父的挣扎,火速说。 闻姝应下。 看着李强得意洋洋仿佛胜券在握的样子,团子非常不屑。 主人人一定会赢的,到时候就乖乖把股份交出来吧,死肥猪。 “不过闻小姐怎么保证?”李强扫视着所有人。 “找人,账号运营及召开发布会,我全权负责” 李强听完满意的点点头。 “听贤侄说这话我就放心了,叔叔也希望你能赢不是,这样股份交到你手上也心甘情愿,股东才能把心安到肚子里继续在公司干啊!” 李强说完就懒懒坐下来。 安静了许久的闻父这才开口,“小杨你指导一下我女儿,让她熟悉公司的账号,所有人听她安排” 李强再没反对什么。 所有人都听闻姝安排能怎样,找不到人,还要召开发布会,一个小姑娘怎么能接的住记者刁难,镇不镇的了场子还是问题啊,年轻人,太张狂也太蠢了。 “好的,闻总” “没什么问题,那这件事就交由闻姝全权负责,散会”闻父沉声说。 会议室的门开了,所有人陆续离开,李总更是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第21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21 这下只剩闻父和闻姝。 “宝贝啊,怎么不跟爸爸商量,万一他让你下不了台怎么办?” 闻父倒不觉得闻姝会找不到人,在他眼里女儿就是最棒的,而且,即使真的找不到人,还有他,总能解决这件事。 “没事” “唉,你打算怎么做,光是找人就得花大功夫,要不要爸爸多派几个人帮你” 闻父还是想帮女儿,哪怕是暗中。 “不用,我有打算” “好吧” 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大人也不该拦着。 “但是这件事,千万不能让你妈妈知道,她知道后肯定会跟我闹” “嗯” 叮咚,闻姝的手机响了。 “闻小姐,我已经到店里了,今天谢谢你,你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柔和干净的声音传来,引的闻父也转过头来看。 “不客气,正在处理”闻姝回着。 林辞收到消息后,连续播放了两遍,听着心里都泛着甜。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先忙”林辞发完就收了手机。 他靠在墙上,虚握了两下左手,接着两手交叉放在胸前,贴在了心脏的位置。 【幸福值上升10%】 团子还在空中飘着左看右看,听到系统通知后,立马飞到闻姝跟前。 “哇,主人人,林辞的幸福值又增加了,今天增加了好多呢” “嗯” 团子开心的在空中摇摆。 闻姝收了手机就见闻父好奇的看着她。 “只是朋友” 闻父了然的点点头,听声音是个男的,他巴不得两人更进一步,只要闻姝不在意霍时就好。 闻父又开始工作,闻姝坐了一会儿后,去了楼下,找账号的负责人。 “闻小姐”小杨见闻姝来了,主动给她让座。 闻姝没坐,站在他旁边。 “我要用账号,发给我” “好的,闻小姐”小杨开始发送。 闻姝收到邮件后,转身离开,小杨目送她离开。 似乎和传闻中不一样,所以她会赢吗? 闻姝又去找经理拿了女人的信息才回到办公室,操作完电脑,等闻父办完公回家。 不知过去了多久,闻父终于结束,两人一起下楼,刚出门,一群记者就涌上来,将两人包围。 记者们争先抢后,都想占到最好的位置,采访出最大的料。 闻父和闻姝倒不慌张,看看挤来挤去的人,闻父开口,“一个个来吧,我会回答大家的所有问题” 一群人瞬间不吵了,闻父指了一个离他最近的记者,“从你开始” 记者握紧手里的话筒,问,“闻总,对于网上出现的事,您怎么看待?是否真如网友所言?” “网上的事情纯属污蔑,网友的猜想也绝非事实,视频与真相大相径庭” “可大量的证据指向闻氏,如果不真实,公司官方为什么不回应,不果断解决此事?” “事发突然,我们也需要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目前正在收集证据,也请大家相信我们公司,不要轻信他人之言” 另一个记者又提出,“闻总是怎样看待小镇做题家的?” “在我看来,小镇做题家是非常优秀的人群,他们能力卓越,不应该被身份背景所限制,闻氏从来不会歧视这类人群。 相反,我们公司所谓的平凡普通的人非常多,占员工的绝大多数,当然,我说的平凡与普通是指身份,并非指人的能力。 我们非常欢迎和鼓励更多优秀的小镇做题家加入,和我们共同进步一起提升。 而且,说句心里话,我认为人不该被限定,至少不该被他们所呈现的社会身份限定,人应该是多样的,用小镇做题家这个词来定义人群,其实很不妥。 所以当谈起这个词时,被定义的人群不要表现的夸耀与骄傲,也不要觉得自卑,人不应该分门别类,我们都在努力,都是普通人” 听完这些话后,在场的记者都面露钦佩。 “那么请问闻总,网络上对于闻小姐的恶意很大,你是什么想法?” 闻父看向身边的闻姝,脸上全是笑意,很是认真的说,“作为一个父亲,我为我的女儿被大家认可感到欣慰,但同时,如果她被人恶意污蔑,被恶语重伤,我会保护她,寸步不让。 每个人都有自己爱和想要保护的家人,这是他的隐私。 所以我不建议大家在进行各种行为时,扯上别人的私密生活,带上他的家人,这是一种很不尊重的行为。 我的女儿很优秀,绝不像视频中所呈现的,她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明辨是非,知礼大方,懂得生活的规则,她是我的宝贝,什么都没有做错,不该承受众人的谴责与谩骂。 这种行为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困扰,据我所知,她从餐厅出来后,就被记者围追堵截,现在网友又追着我女儿不放,对她恶意很大,我不得不怀疑是有人在背后故意为之。 希望大家都能保持理智,不要再伤害她了,闻氏会陆续发放律师函” 闻父刚说完,一个记者又转向闻姝,“闻小姐,你和霍总退婚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是” “能透露下原因吗?” “没有感情” “那请闻小姐看一下这段采访” 记者说着就打开了视频,画面里正是霍时。 “我想告诉大家,虽然我和闻姝退婚了,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她温柔良善,是典型的大家闺秀,绝对不是大家口中的娇纵。 我相信她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也希望各位网友能够放过她” 闻姝面无表情的看完,而团子看着故作温柔的霍时,恶心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上次还是威胁的样子,这次就变了脸,装的对主人人余情未了,真是油死了。 “闻小姐,你怎么看?你与霍总真的是和平分手吗?” “我从未和他交往” 在场的记者一时无声,反应过来后,大有继续追问的意思,闻父就说。 “在找齐所有证据后,闻氏会召开发布会,到时会向大家公布真相,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还要回家” 这话一出,记者纷纷散开,闻父和闻姝上车回家。 而制作室里。 感受着自己蓬勃的心跳,林辞又松开紧握的双手,将温热的左手贴在胸口,嘴角勾起淡淡的笑。 心跳的好快呀,好像喜欢上她了。 他又摸了摸靠在墙边的导盲棍,觉得自己不那么讨厌它了。 闻姝真的好温柔,会关注他的情绪,会把他抱进怀里,会配合他的步伐,还会为他增一道汤,明明有急事,却以他为先,会尊重他,不会因为小事而取笑自己。 真是知礼又强大。 闻姝的出现是个意外,但又好像是对他十几年苦楚的弥补与馈赠。 如果一直延续下去,该多好啊! 人间很无聊,生活这么灰暗,却因为她,变成彩色。 她会不会喜欢我?把我当作什么呢? 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第22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22 两人刚进门闻母就走过来,拉住闻姝。 “乖乖啊,有没有出什么事?妈妈好担心你的,我们最近都不要出去了,待在家里面安全一点,网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妈妈总害怕你出去会遇到什么危险”闻母自顾自的说着。 “没事” “谁说的,妈妈现在看你就觉得你脸色不对,有点憔悴,是不是被吓到了呀,都怪你爸爸,公司的事处理不好,还连累到你”闻母心里有些埋怨。 “对对,都怪我,是我太大意了”闻父直接认错。 闻母也只是嘴上说说,见闻父这么说,心里什么气都没有了。 “饿了吧,我让厨房安排”三人便一起去餐厅。 闻母看着闻姝念叨,“乖乖啊,你多吃点儿,都是你喜欢吃的” 闻姝慢条斯理的吃着,团子被香的不行。 “主人人,团子饿了,也想吃” 闻姝敲了敲碗,往里夹菜,团子便飞到碗边,吃起菜。 一大一小配合着,闻母也没有发现,很快就看到闻姝的碗空了。 “宝贝啊,吃的这么快?需不需要加饭?” 闻姝掀了掀眼眸,团子圆滚滚的摇了摇。 “不用” 闻姝说完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坐在椅子上,闻母开心的笑了笑,继续和闻父吃着。 吃完饭,闻母走到闻姝跟前,“宝贝啊,你今天就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上楼好好休息” 闻姝点头,上楼。 “啊呼,团子吃的好饱耶,更像了,和点心心一样漂酿”关上房门后,团子绕着冰箱转圈圈。 闻姝这才登上公司的账号,发了条微博。 【幸福值增加1%,2%,5%,3%】 系统提醒一条接一条来,团子都懵掉了。 好多,好多幸福值啊……林辞怎么了,啊,今天的他好好哇~ 天色渐黑,甜品店也关门了。 员工陆陆续续向外走,两个女孩小声交谈着。 “诶,你知道那个很火的大小姐嘛,网友们扒出来说叫闻姝” “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时还想不起来” “那你们可能认识,哈哈哈” “别开玩笑了,我哪有那福气能认识闻家大小姐啊,有那本领,我还在咱们店上班啊” “我就随便说说嘛,撇开她那个事不说,她长的真好看,完全在我的审美点上。 五官精致出挑,气质出尘,堪称神颜,简直甩现在的明星无数条街,而且家室又好,果然,投胎是门技术活” 两人走远,林辞拿着导盲棍站在原地,思考着两人的话。 她们说的是闻小姐吗?不会这么凑巧吧? 但有相同名字的人很多,应该是多想了,她今天还和自己在一起呢。 算了,要不然明天问问吧,或许真是同一个人。 机械声响起,林辞又踏上回家的路。 房间里,想到自己看过的视频,黎悠神色不明,眼睛里泛着波光。 “悠悠怎么了?”霍时抱着她问。 黎悠眼里含着水光,一声不吭的看他。 霍时也清楚她在计较什么,就把人搂进怀里, 哄着,“这是我的计划” “我知道” 黎悠感受着霍时身上传来的温度, 软了声音,“我知道的,我只是……” “只是没想开,我不会跟你闹的”黎悠说完就将头低下,紧紧抱住他。 “委屈悠悠了” “我不委屈,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愿意忍受这一切” “谢谢悠悠。可我不愿意,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到那时,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是你男朋友” “阿时”黎悠脸上出现红晕,缠缠绵绵的喊着。 “悠悠宝贝” 霍时脸上也带着笑意,凑到她耳边,亲住她圆润的耳垂。 闻家别墅。 “公司的事到底要怎么处理?网上把姝宝贝拉出来干什么”一说起这个,闻母就异常生气。 “老婆,你消消火别生气,我已经在处理这件事了,马上就解决,以后绝对不会在网上看到一点儿关于女儿的东西”闻父保证着。 “可别,我让你保护孩子,不是让你限制她,她总要社交的,咱们要做的只是让她能够开开心心的做喜欢的事儿,你可别整什么幺蛾子,到时候让女儿跟你离了心” “不会不会” “在处理就好,这次到底是谁在背后捣乱?” “我心里没数,还要再查查” “树大招风,可能是有人眼红了,你以后再小心些” “知道,还是我老婆对我好,一直挂记着我,我好幸福”闻父说起这些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贫” 闻母嗔了他一眼,用手指点了点闻父的鼻头。 “老婆,我想了,你想不想我?”闻父缠着闻母,就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抱住她,手还乱动着。 “不害臊” 闻母打掉他乱摸的手,闻父又攀了上来。 呼吸越来越沉重。 “我好想啊” 闻母其实也有些想了,只是不像闻父那么厚脸皮直接说出来。 “还在客厅呢,你安分点” “那就去楼上” 闻父猛地用力,将闻母抱起,扛着她上楼。 “啊,你吓死人了” 听着闻母的抱怨,闻父只觉得她在撒娇,好声好气的道歉,脚下动作也没停,直直往他们房间里冲。 路过闻姝房间的时候,闻母有些害羞,也不知道女儿听见没有,真是把老脸都丢尽了。 闻父将人抱进房间,关上门,就靠在门上开始痴缠。 闻母也渐渐放松下来,回应着,房间好似燃了,透着一股火热的味道。 一夜好眠。 第23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23 第二天一早,闻姝开车离开闻家,去黎悠小区。 “主人人,你来这里干什么?”团子看着鳞次栉比的楼房。 “找人” “哦” 闻姝驶向地下车库,将车停好。 荒废的地下车库常年无人,空气潮湿,透露着一股腐味。 闻姝审视着发现了一个缺口,她脚踩上去便略微松动,很快里面传来声音,闻姝抹去脚印,带着团子隐身。 声音越来越近,墙逐渐开了,一个身强体壮脸上有着刀疤的男人走了出来。 “妈的,真费劲,就这么个女人,还要老子看着,每天送水送饭,真晦气”男人嘴里嚷嚷着,拍拍手里的灰又合上缺口。 他往外走,大老远看见了闻姝的车也没有警惕,“哪个傻子把车开到这里了,破车库都多少年没人用了” 男人走近,看清了车,眼里闪过新奇,“还是个豪车,又有人会老情人吧” 男人趴在车窗往里瞅了会儿,加工过的车窗从外根本看不清,没发现什么东西,男人不高兴了,腿一抬,狠狠蹬了车子一脚。 “一群王八蛋,仗着自己有钱了不起啊,天天豪车接送美女欢迎的,狂什么” 看着车上明显的脚印,男人满意了,反正这里也没监控,他又乐呵呵的往外走。 待男人走远后,闻姝出来,看着裂了缝隙的门。 “主人人,这里有个洞诶”团子顺着缝隙往里看,惨淡的黑,它立刻吓得飞开。 “主人人,里面好可怕” 闻姝手一扬,墙便松动了,裂缝越来越大,她抬脚走进去,团子虽害怕但还是紧跟着。 一片漆黑,还会碰到不知名的东西,团子受不了了,“主人人,团子可以开启发光模式吗,这里面太黑了,我好害怕……” “嗯” 团子发光了,整朵云闪亮闪亮,照耀着通道。 灰尘弥漫,蜘蛛网结在墙壁上,有些还挂在空中。 通道越来越小,空间也越逼仄,走动的声音回荡十分恐怖,团子突然滞住了。 “主人人…” “嗯”闻姝也看着前方。 “这是什么东西?还会动…” 只见眼前一团东西在缓慢蠕动,团子觉得毛骨悚然。 “人” 闻姝直接走过去,掀开女人身上的被子,女人没看清人,抱住了面前的腿。 “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求求你放我出去,我会立刻离开的,飞到国外,再也不回来,求求你放我走,我受不了了,我实在受不了了”女人语气哀切,神色恍惚。 女人的话没人应,她就尝试着抬头,然后瞳孔骤然一缩,手因为惊吓抱紧了闻姝的腿。 等缓过神后,她满脸憎恨的看着闻姝,咬牙切齿,“你来做什么?我现在这样都是你害的” 闻姝神色冰冷。 女人气急,看向闻姝的眼神全是戾气,一字一顿道,“我差点忘了,你最近可是红人呢,怎么样?被人指责和谩骂的滋味爽吗?这就是你开除我的代价”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女人神色癫狂。 闻姝面无表情,“是你?” “对,就是我,我就是看不得你高高在上,不过是生在了富贵家,其他能有什么比得过我? 你每天来,走,我恭恭敬敬的送,小心翼翼的捧,你以为你是谁,没了董事长千金这个层身份,算什么东西? 其实,你也不过是个可怜虫,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女人眼神阴森。 闻姝了无兴趣。 “主人人,小心” 这时,录着音的团子惊呼。 第24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24 闻姝直接侧身一脚踹在偷袭的男人身上,两人瞬间拉开距离。 团子稍稍松了口气,但趴在地上的女人却用双手环抱住闻姝的腿,给男人使着眼色。 闻姝碾着女人的手指,女人立刻发出凄厉的惨叫,放开了她的腿。 她又挥拳打在男人腹部,男人痛的向后退,目光贪婪又恶毒。 “正无聊呢,你自己就送上门了,等我抓住你,好好爽一顿”男人发出淫笑,往闻姝身上扑。 闻姝一脚踢开男人进攻的手,又顺势在他下巴处狠踢一脚。 女人的哀嚎声音依旧不断!!! 男人的下巴脱臼了,他不顾疼痛啐了一口,一口血出来,又抹了嘴角,将脱臼的下巴安回后,他拿出一把匕首朝闻姝的脸挥去。 团子飞快挡在闻姝面前。 闻姝拎着团子,一脚踢向男人手腕,匕首掉在地上,她又喘着男人的脖子,男人直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女人看到男人被打倒,有些错愕,怨恨极了闻姝,但见她朝自己这边瞧过来,打了个冷颤。 闻姝拿匕首刺向她的脸,女人一接触到匕首就颤的更厉害,余光中只能看到锋利的刀刃。 “你想干什么?把刀放下来”女人小心挣扎着,尽可能的躲避匕首。 “所有的事” “你把刀放下来,我再说话”女人不依不饶。 “你的孩子” “啊!” 女人一下被激怒,“你把我的孩子怎么样了,你不是人,连他都不放过” “你到底想干什么?把我害的这么惨还不够,现在竟然拿他威胁我,你休想伤他一根毫毛,要不然我跟你没完,死也拉你垫底” “你想让我怎么样?说啊,快说啊”女人气急败坏。 长久的沉默,女人的声音在寂静的地下室显得格外大。 女人等不及了,又害怕孩子真的会有危险,对闻姝下跪。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他还那么小,还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你怎么能忍心伤害他啊。 求求你放过他,只要你不伤害他,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 女人满脸脏污神色憔悴,毫无形象的跪在地上向闻姝磕头求饶。 团子看着这可笑的一幕,恶心坏了。 要不是她故意跟主人人说话,拖延时间,才不会有刚才的危险,说不定它和主人人早都从这里面走出去了。 “我说,我什么都说,是霍时指使我这么干的,其实被辞退那天,我没有想要报复你,甚至想找一个工作继续赚钱养家。 可他对我威逼利诱,说要我去曝光这个事情,并承诺做完之后会给我一大笔钱,还保我家人平安,我确实心动了,我以为只是给新闻社爆个料,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我保证,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我只是按照他的吩咐给新闻社爆料而已,其他的都是霍时一手操办,是他想害你,不关我的事” “而且,我本来早就可以走了,但是霍时说为了我的安全着想,让我待在一个隐蔽安全的地方,等这件事情过去了再让我出来,结果他就把我带到了这里,让这个人每天看着我”女人看了看一直躺在地上的男人,见他手指动了动,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我每天吃不好,睡不好,就想这件事赶紧过去,闻小姐,我什么都说完了,求求你放过他好不好” 女人说着脸上还露出委屈,好像现在这样都是被人逼的。 第25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25 闻姝握着匕首的手动了动,然后飞快的从女人脸上扫过,扎进已经清醒正悄悄偷袭她的男人眼睛里。 “啊……” 血随着惨叫声迸发,女人的脸上也沾到了。 “血,血…” “我的脸,我的脸花了”女人用十指摸着自己的脸,血色却因此被染得更大了,涂满了大半张脸。 地上躺着的男人只觉得疼痛难忍,想把匕首从眼睛里拿出来,却又误打误撞插的更深,血顺着眼睛往下流,嘴也不受控制的流着口水,他拳头紧紧握着,血管暴起。 “我杀了你,你这个贱人,你扎了老子的眼睛,老子要你拿命来偿”男人站起来在狭小的空间里胡乱跑着,挥舞拳头。 女人也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脸上没有伤口,就安静的看着两人,见男人眼里插着匕首疯狂的到处乱跑,她彻底怕了,把自己蜷缩隐藏起来。 闻姝卸了男人的胳膊,把他扔在地上,男人完全站不起来了,从远处看就是一副废了的样子。 突然,男人的手机响了,闻姝掏出他的手机,看着屏幕上霍时的名字,接听。 “怎么这么久才接,人还在吗?”霍时不耐烦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男人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嘴巴大张着,想朝闻姝吐口水。 闻姝一脚碾在他脸上,不断压着匕首的柄,男人疼的脸色惨白直冒冷汗,闻姝收了脚,将手机递到他跟前,同时点开录音。 霍时等的久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出事了,说话” “老板”男人艰难出声。 电话另头的霍时听着男人虚弱的声音,问,“声音怎么这么小,我让你看的人还在吗?” 男人听到开头,还以为霍时在关心他,想不顾一切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可在听到后面,心里止不住的失望。 闻姝看清了他的失落,把电话拿走,说了句话,男人面露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 “人…人在”这是他对霍时撒的第一个谎。 “在就好,我一会给你转账,下次打电话一定及时接,把她看住了,等事成后,我再好好补偿你” “好”男人缓慢的说。 “行,我还有事就先挂了” 霍时挂断电话,男人久久失神。 闻姝将录音保存下来,问,“听懂了?” “嗯” “你会得到想要的” 闻姝将手机抛给男人,男人睁着那只完好的眼操控手机,删掉霍时的所有联系方式后,站起来从地下室离开。 女人见此更怕了,她是知道男人有多残暴的,可他现在竟然乖乖听闻姝的话,还对霍时撒谎。 看闻姝越走越近,女人惊恐的抱住自己的头,“别杀我别杀我,我还知道一件事”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这里是霍时女助理的家。 你一定不知道,他和他的女助理早搞在一起了,他们背着你谈恋爱,每天晚上来这里私会,有一次他给我打电话的时,我听见了女人的声音,他们叫的很亲密,你一定见过她” 女人着急忙慌的说着,说完之后便看向闻姝,却没有看到自己预料中的神色。 闻姝一脸冷漠。 “你不意外?不介意他搞婚外情,给你戴绿帽子?” 闻姝没有回答,一记手刀打晕了女人,拖着她往外走,团子又走在她前头照亮,像只发光的萤火虫。 第26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26 闻姝走出通道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将女人扔在后车座,开车回家。 一直紧绷着的团子也放松下来,趴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 而林辞正在店里犹豫,不知要怎么开口询问闻姝的事,等店中人不多了,才拦住一个女孩问。 “老板,有什么事嘛?”女孩被拦住后一脸开心的看着林辞。 “我想问你有看最近的社会新闻”这已是林辞能想到的最好的开头了。 “嗯,看了看了,我天天看呢”女孩极力表现自己,不看也说看了。 “那你知道闻小姐吗?” “知道啊,她最近可火了,网上全是说她的”女孩不假思索。 “那她叫什么?” “据说叫闻姝,新闻的闻,容色姝丽的姝”女孩怕林辞不知道,贴心的解释着。 林辞心咯噔一跳。 “她…出什么事?” “她啊,是京城闻家董事长千金,最近网上爆出闻氏辞退低学历员工事件,其中就有这位大小姐的参与。 网友说的可精彩了,就因为这位大小姐脾气娇纵,员工被开除,当然,这只是网上的版本,真假还不一定,不过大小姐确实与名字很相配,长的特别漂亮” 林辞听了这话,第一感觉是不相信,他接触过闻姝,仅仅是和她谈话,就知道她是一个很懂分寸的人,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继而想的是,她昨天着急走竟是因为这事,自己实在不该让她照顾,平白浪费了她的时间。 接着想的是,闻姝确实家境很好,甚至是家境逼人,整个京城也找不到几个能比得上她的。 林辞最后想到的,是她的容貌,仅一句长的漂亮实在想象不出她是什么样子。 或许她热烈如暖阳,温柔如春风,知礼如娟娟细水,清澈通灵。 见林辞一副沉思的样子,女孩喊他,“老板,你在听吗?” 林辞慢吞的点头,“你还知道什么?可以跟我说说吗,关于闻家” 林辞害怕自己表露了心思被人察觉,便将脱口而出的闻姝换成闻家。 “好的,网上有一个闻小姐的采访很火很火,还有昨天刚爆出来的闻董的采访,也饱受热议,我直接放给你听吧” 女孩拿出手机快速搜索,点开了视频。 听着一群人叫闻小姐,咄咄逼人质疑她,林辞就替闻姝担心,但在听到她滴水不漏的回答后又有些出神 。 “老板,闻小姐的回答真是酷炸了,就该这么怼记者”女孩点评着。 林辞也觉得闻姝很帅,不是他印象中的体贴沉稳,而是她的另一面,让人非常喜欢的另一种性格。 视频很快播放完了,女孩又点开下一个。 “等等”林辞开口,“你能不能把这个视频发给我?” 女孩有些诧异,闻小姐确实长的非常漂亮,很受男人欢迎,可老板看不见并不知道她有多漂亮啊,要这个视频干什么。 “我觉得闻小姐的声音很好听,很助眠”林辞磕磕巴巴的解释,样子难得笨拙。 “哦,这样啊,老板你喜欢这个声音,晚上睡不好刚好多听听” 女孩立刻将视频转给林辞,接着点开了下一个。 闻父的话传来,林辞认真听着,明显带有鼓励与安慰的话语让人听着很舒服,他也好像明白了闻姝这样的缘由,嘴角不禁扬起淡淡的笑,神情也有些骄傲。 可在听到闻姝的回答时,林辞觉得自己听不懂了。 退婚?没有感情?她之前有未婚夫? 一想到这种可能,林辞的心似针扎般难受,酸涩无比。 这时霍时的采访又跳了出来。 听着他用亲昵的口吻说着和闻姝之间的事,林辞听不下去了,甚至想要逃离,可还是逼迫着自己听完了整段。 他很嫉妒,嫉妒视频里的男人。 视频很快放完了,女孩感叹的说,“大小姐父亲说的话很中肯,对她也很好呢。她的前未婚夫也好帅呀,青梅竹马,虽然退婚了,却还是坚决有力的维护她” 女孩的每一个字都压的林辞喘不过气,他想离开,一个人待着。 “老板,这段视频你还要不要了?两位总裁的声音都还可以,一样助眠” 林辞没有动静,女孩便直接转了过去。 “那,闻家现在还好吗?”林辞恍惚极了,艰难开口。 “哦,事情的最新进展就是闻氏官方发了条澄清微博,还有闻总说是要召开新闻发布会,应该很快就解决了吧”女孩说着。 “我知道了,谢谢你” 林辞说完就逃离般的跑进卫生间。 他心乱如麻,该高兴的,可一想到刚才的视频和女孩对霍时的赞赏,就无比难受。 他很嫉妒。 虽然闻姝说两人没感情,从未交往,可他还是嫉妒,那个男人曾经和她那么亲密。 第27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27 青梅竹马,父母相熟,自小一起长大。 这些话简直刺耳极了。 不过,那个男人确实比他优秀,身体健全,家世优渥,什么都比他好。 而见过珠玉的人,怎么会看上鱼目。 他,他的喜欢,简直是白日做梦,滑稽至极。 一想到这里,林辞觉得自己的心好疼,他腿一软,颤颤巍巍的靠在门板上。 突然,门被推开,他来不及收拾情绪,就跌跌撞撞的往隔间里躲。 那人不过一会就离开。 林辞咬紧了牙缓和着情绪,待了许久,他慢慢走出去。 回到制作室,他什么都不想干,呆坐了一下午。 …… 浑浑噩噩回到家,躺在床上,林辞想着和闻姝的点点滴滴。 一会笑,一会面露苦涩。 闻姝那么好的人,值得被最好的人爱着,他配不上她。 她是养在温氏里最娇艳明丽的花,而他只是一摊淤泥,不,他是带着肮脏气味的污秽。 污秽怎么能凑近温室里的花,这是亵渎,是对花的玷污。 所以他永远都配不上她。 就算站在她身边的不是霍总,也会是家境优渥博学多才,和她同阶层的人。 他和她永远都不可能。 不可能。 眼泪流下来,打湿了林辞的脸。 【幸福值减少1%】 【幸福值减少2%】 可他舍不得闻姝,想待在她身边。 那除了最亲密的夫妻关系,还能有什么…… 林辞将脸埋进被子里,泪洇湿了被。 夫妻,家人,朋友…… 林辞颤抖的身体顿住,嘴里呢喃着朋友二字。 还可以做朋友,他可以和她成为朋友。 朋友是最好的关系,可以和她聊天,送甜品,保持联系。 即使她组建了家庭,被丈夫和孩子分走注意力,但只要是朋友,就还可以联系。 即使她会和他分享家庭里的很多东西,体贴的丈夫,可爱的孩子,那也没关系。 他至少还能够接触她。 这样就够了。 林辞抓紧被子,劝着自己。 有些人,遇见已是极大的缘分,他和她之间不只是门不当户不对,还有巨大的不可逾越的差距和鸿沟,成为朋友就是他和她之间最好的关系,不能再奢求更多了。 可他的心还是疼,眼泪仍在掉落。 呼…… 林辞重呼了一口气,热泪因此挂到了嘴角。 他拿起手机,颤抖着点开微信,接着点开了置顶聊天。 他大口大口的呼气,平稳着呼吸,呼吸声越来越平缓,终于正常了些。 林辞点开语音,但那句我们可以做朋友吗却说不出口。 他是瞎了不是哑了,可还是说不出来。 林辞手团成拳。 他实在不愿意,不甘心。 但他配不上闻姝。 不做朋友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林辞下定决心,手又胡乱按着,点到听筒上,却还是哆嗦着放下。 眼泪流的更凶,他止不住的哽咽,继而抽泣,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放声痛哭。 不知过去多久了,林辞哭的没力气了。 勉强收拾好情绪,他手死死的按住听筒,声音颤抖的将那句话发了过去。 消息发出后,林辞便等着。 可再没有声响。 他的眼眶已肿起,滚烫的泪水又溢出来,手还紧握着手机。 或许她还在忙。 屏幕灭了又亮,林辞还等着。 忽而,他自嘲的笑了笑。 林辞你真贱。 为什么要打扰她,她这个时候那么忙,你怎么好意思拿这种小事麻烦她。 你这么不识大体,不长眼色,小肚鸡肠,一个残疾废物,怎么能跟她做朋友。 林辞唾弃着自己,却还是没有放下手机,抱有幻想的期待着。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房间里的钟报时了。 还是没有消息。 林辞早被打湿的眼睫垂下。 或许,她看到了,只是不愿和他做朋友。 【幸福值减少5%】 或许这就是她的回答吧。 既不好拂了自己的面子,也不想顺着心意伤人,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林辞突然觉得自己好累好累,他将自己塞进被子里,可却在被子底下抖个不停。 思量了许久,他还是打开手机,慢慢的滑着,不断尝试,终于点开了闻姝的视频。 就这样,林辞抱着手机,慢慢听着,等视频结束后,又重新点一下,往复循环。 好像这样,他就可以和闻姝永远在一起。 而这一切,睡熟睡中的团子还不知道,正咂咂嘴睡得香甜。 第28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28 闻家。 等团子醒来后,已经在房间里了,闻姝正在办公。 机械声猛地响起,它吓了一跳,然后火急火燎的飞到闻姝旁边。 “主人人,大事不妙了啊,林辞的幸福值突然降低了” 【幸福值降低8%】 闻姝听到消息头也不抬。 “是真的,当时团子还在睡觉,所以没听到系统提醒,林辞怎么了,一天之内幸福值降这么多,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团子着急起来。 闻姝闻言拿起手机,点开他发的消息。 “闻小姐,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林辞的声音沙哑,除此之外,听不出一丝起伏。 “我们一直是朋友” 闻姝发完后,等了会儿,没有收到消息,就让团子看着手机。 团子一下下点着屏幕,接着整个身体摩擦起来,滑动着界面,看两人的聊天记录。 零星的几句,而且每次都是语音,团子一条条点开听,听完后,也没有发觉到异常,很是不解。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为什么突然不感到幸福了。 团子从最底部滑到顶端,又从开始滑到最后,林辞还是没回消息。 “主人人,林辞还没回消息,团子现在就想去看看他”团子很苦恼。 闻姝便托着团子下楼,管家迎面而来。 “大小姐” “你带回来的人,我已经安排在房间里了,从醒来就一直不说话,也没提什么要求”管家向闻姝汇报着女人的情况。 “不要让夫人发现”闻姝看了看一楼的角落。 “好的,大小姐”管家神情郑重。 闻姝安排完就走,管家目送她离开。 总感觉大小姐不一样了,或许是长大了吧。 管家面色复杂去了房间,闻姝驾车前往林辞的家。 时间还不算太晚,街头灯红酒绿,热闹非凡,人群熙熙攘攘,享受着这难得的时光。 到了小区,闻姝抬头看,林辞的家里一片黑暗,与周围的住户形成鲜明对比。 到了门口,这种感觉更甚,其他人的房门前都放着杂物或是要扔的垃圾,而林辞的门前什么都没有。 视觉上是比其他家整洁,可总少了份生活的气息,冷冷清清。 闻姝叫着林辞同时敲响了房门,可无人回应,十分安静。 她直接开门走进去,就看见林辞小小一团蜷缩在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 闻姝伸手摸他的额头,又滑到脸边,一片湿意,她将枕头垫在林辞脑后,又把他露在外面的胳膊放进被子里。 “主人人,林辞的家里冷冷的,一点都不暖和,而且他一个人睡觉,晚上会不会害怕呀?”团子担心的说。 “视频说林辞这种睡姿表明他没有安全感,团子睡觉时有主人人在身边,可林辞身边什么人都没有,连一个能陪伴他的玩偶都没有”团子心疼的看着林辞。 “走”闻姝开口。 “啊,主人人,我们就这么走吗?” “他睡了” “可是林辞还睡不稳啦,我们可以多待一会,他感受到身边有人后,就能睡得很安心,也不用把自己缩在一起了” 团子还想留一会儿。 “而且我们也没有搞清他幸福值降低的原因呐,主人人” 闻姝定定的看着林辞。 他睡觉很乖,不会动来动去,脚不会乱踢,也不会蹬被子,一个姿势可以保持很久。 屋外传来蝉鸣。 闻姝离开卧室,绕着林辞的房间来回走动,团子不敢乱飞,就守在他的房门口。 不一会,闻姝停下走进房间。 而她转过的地方明亮了些,不久整个房间就洋溢着温暖的气息,如潺潺春水流动。 闻姝点了点林辞的眉心,他拧起的眉就舒展开,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闻姝走出房间,团子跟着她飞出去。 房门闭合,徒留屋子的主人安详的睡着。 “主人人,你刚才在干什么?绕着房间转来转去的,还用手指点林辞的额头,好像做法哟” “安神” 闻姝不多解释,下楼开车回家。 第29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29 高楼上霓虹灯闪烁,闻姝停车走进一家店。 团子惊奇的看着面前的一切,然后闭嘴偷笑。 主人人这种小心思,它清楚的很,口是心非,看起来不心疼林辞,其实什么都注意到了,不愧是她。 闻姝觉得它们没什么区别,转身看向别处,被柜子里的小东西吸引。 小东西手舞足蹈,极力表现着自己。 闻姝指着,店员便把它从柜子里拿出来装进笼子里,买好必备物品后,闻姝提着笼子出门。 团子看着小东西,觉得心都要化了,好可爱,软软的。 “主人人,你不给它起名吗?” 闻姝没说。 “哦~” 团子一下就明白她的意思了,猥琐的笑了笑,“主人人,林辞一定会喜欢的” 晚风徐徐吹着,闻姝回了家。 进门就将小东西交给女佣照顾,佣人提着它离开时,小东西却不依不饶,大声哀嚎,声音凄惨,用湿漉漉的眼看着闻姝,十分可怜。 闻姝走近,它又表现的乖顺,软软的叫着,一直盯着她。 倒是和林辞很像。 “送到我房间,每天精细的喂着”闻姝对着女佣说。 女佣便提着小东西上楼,闻姝则走进了一楼的房间。 女人已经洗漱好了,穿着管家准备的新衣服不再蓬头垢面,也精神了些,正躺在床上发呆,见闻姝来了,立刻直起身子,眼里有些防备。 “明天的发布会…” “我知道,我鬼迷心窍,被公司开除后心怀不满,想要报复您,故而歪曲事实,肆意捏造,向新闻社爆料的人是我,网络上的一切均非事实。 被开除是因为我工作态度不端正,工作期间不认真导致的,跟闻氏公司还有您没有半分关系,我本人也没有抑郁倾向,一切纯属污蔑” 女人看向闻姝,但对上她冰凉的视线,继续道。 “还有,一切都是霍氏总裁指使我这么做的,都是他在幕后操控,逼迫我污蔑闻氏和您,是霍总心怀不轨,借我的手来抹黑闻氏 ” “你应该清楚,是霍时发现了你”闻姝说完走出房间。 女人握紧了拳头,良久,她咬牙切齿。 “我要…他付出代价” 房间里,小东西立刻向闻姝冲来,在她脚边绕来绕去,不时往身上蹭。 闻姝低下身摸它,小东西一会儿就不动了,趴在地上睡得香甜。 神奇,团子看着地上软趴趴的一团儿。 闻姝进浴室洗漱。 良久,门开了。 她穿着一件墨绿色睡裙,如墨的头发已经没了水汽,随意披在肩上,遮住露出的背。 贴身的衣裙勾勒着曼妙的曲线,裙摆直至膝盖,露出骨肉匀称的小腿,整个人诱惑无比,但又处处透露着高贵与优雅。 闻姝揭开被子躺下,团子害羞的凑过去,躺在她脸边。 和主人人贴贴。 第二日清晨。 闻父早早起来,打扮的很正式,坐在客厅里看报,等着闻姝下来。 没看一会儿就放下报纸,嘀咕着,“人到底找到没有” 过了一会儿,闻姝下楼,等的着急的闻父看到她,立刻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 “宝贝啊,怎么不跟爸爸说就要开发布会了,人找到没有,没找到你要怎么主持发布会”闻父皱着眉头。 “您放心” 闻父顿住,接着离闻姝远了些,审视着她。 闻姝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西装,脚踩高跟鞋,看起来雷厉风行。 “宝贝你今天真帅,有爸年轻时的风范,不愧是我的女儿”闻父夸着她。 “你们父女俩大清早在说什么呢?有说有笑”闻母走下来。 “姝宝贝今天穿西装呀,妈妈还是第一次见你穿这么正式的衣服呢。又帅又酷,真像我年轻的时候,是要去哪吗?”闻母稀罕的看着闻姝。 闻父听到老婆问话就心虚了,使劲咳了咳,闻母疑惑的看他。 闻父有些尴尬,“今天要开发布会,女儿陪我一起” 说完还朝闻姝使了使眼色。 闻母觉得奇怪,刚想问清楚闻姝直接说,“公司出事有我的责任” 闻母一下就心疼了。 “宝贝,不关你的事儿,这件事从头到尾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妈妈不容许” 闻姝点头。 “那我们去吃饭”闻母拉着闻姝去餐厅。 闻父立刻从沙发上起来,走到闻母另一边,三人一起到饭桌旁。 吃完饭后,闻母把两人送到门口,说了好久的话才进去。 管家见闻母进了房间,才走到他们跟前。 “大小姐,人已经出来了,在另一辆车上”管家对闻姝说。 闻父听着就看向另一辆车,接着上车。 车缓缓驶出别墅。 第30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30 车内。 “人找到了?”闻父问。 闻姝点头。 “宝贝真厉害” 看着镇定自若的闻姝,闻父内心无限感慨。 到了场地,载着女人的车开向车库,两人下车,小杨已在门口等了。 “闻总,闻小姐,记者已经到位,一切准备就绪” “嗯” 闻姝大步向前走,记者便迫不及待的拿着摄像机拍。 进场后她坐到了主位,闻父则坐在闻姝旁边,在场记者哗然。 霍时也有些意外。 所有人到齐后,闻姝开口。 “诸位安静,非常感谢各位能够到场参与本次发布会的召开,本次发布会采取全程直播的方式,就闻氏开除员工事件做详细解释。 同时我也期望发布会结束后,每个人都能对闻氏重怀信心,新一轮招聘已开始,公司非常期待大家的加入” 在场的记者安静如鸦,不敢相信场面就这样被闻姝控制住了。 而在家里关注发布会动向的闻母则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屏幕里的闻姝。 此刻,甜品店里的一群人忙中偷闲,不时看着发布会,林辞也默默站在人群后。 “首先,由我介绍闻氏辞退员工的具体事宜” 小杨操控着大屏,一段监控录像放了出来,视频清晰可见,很快就播放完了。 霍时皱起眉。 “通过监控可见,闻氏开除员工情有可原,并不存在歧视低学历人群的情况,也绝不是我肆意妄为。 闻氏和我本人非常尊重努力拼搏的青年,我们从不以学历去定义员工和社会成员,闻氏的招聘绝对公平公正,考察员工综合素质” “记者提问”小杨出声。 一个记者站起来,“请问如何证明这段视频并非伪造?” “这是监控视频的鉴别材料,且我们播放的是原件,只给涉及人打了码,并不会造假”小杨放大了鉴别材料的图片。 李强还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除了视频,还能有什么,小孩子就这点能耐了。 老闻这次要跌大跤。 “闻小姐是在宣告闻氏事件与网上传言并不相符,可这样的证据是否略显单薄,无法完全让人信服”另一位记者提问。 闻母一脸紧张。 远远听着的林辞更是心里一揪。 闻姝从容不迫,“我们找到了当事人,让她向大家阐述事件经过” 这句话在记者之中引起轩然大波,霍时紧绷着一张脸,神色不明,李强则整个人呆在原地,木住了。 在场的记者左顾右盼,可并没有人出来。 “闻小姐,请问证人在哪里?”一个记者等不及了。 “来了” 不知道谁出声,所有人便将目光转向入口,只见女人低着头走进来,不敢张望,慢慢来到闻姝身边。 霍时脸沉的快要滴墨,目光阴森的看着她。 听着众人的讨论声,女人更加慌张了,极力将自己缩小。 “这位就是当事人,为了作证,她的脸部并没有遮盖,但请各位记者及工作人员为她打码,保护当事人隐私” 女人闻言才慢慢抬起头,不巧对上霍时快要杀人的目光,心中愤恨极了。 李强不想再听下去,落荒而逃。 女人接过话筒,一口气说完所有事。 “总之,闻氏和闻小姐都是清白的,我选择歪曲事实爆假料也是受人挑唆,而那个人正是……” 女人停顿下来,看向前方。 霍时的目光就像刀尖,直直刺向女人,似要将她千刀万剐。 女人不屑的笑了笑,伸手指着霍时,大声说,“正是霍氏集团的总裁霍时” 一时之间,所有人将目光投向霍时,却见他心平气和,仿佛被指责的人不是他。 记者们都兴奋了,争先恐后采访霍时。 闻父环抱着的双手散开,神色复杂的望着霍时。 霍时不紧不慢的站起,脸上还有一抹得体的笑容。 “这位女士,你指正我请拿出证据,造谣虽不计成本,但我会追责到底” 霍时笃定女人不会保留什么证据。 小杨点开了一段录音。 霍时脸色瞬间改变。 “霍总派人将我非法囚禁在废旧地下室里,只为污蔑闻小姐,坐实网上的谣言”女人对上霍时的目光,补充着。 闻父咬紧了牙看着霍时。 而待在家里的闻母大惊失色,不敢相信。 一个记者快速提问霍时,“请问霍总,这段录音里的人是你吗?你是否……” 记者话都没有说完,就被霍时吼了一声。 “闭嘴” “我想大家应该很清楚,声音可以合成,我不知道她到底受了谁指使,对我和霍氏有这么大的恶意,竟会将我指证为幕后黑手” 大屏继续播放,霍时和刀疤男的聊天记录及转账信息被放了出来。 赤裸裸的交易展现在众人眼前,摄像的声音频起。 在场的记者都沸腾了,这些都是未曾预料到的新闻。 “霍总,对于大屏上的内容你作何解释?你是否真的派人绑架了该女士,以此来达到陷害闻氏的目的?” 在场也有不少大咖,加了霍时的微信,此时已经兴奋难耐了。 第31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31 大屏持续播放,一张张照片爆出来,霍时和女人的通话录音也循环播放着。 女人得意的看着霍时。 林辞没想到事情是这样,霍时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找人去抹黑她,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霍时咬紧了牙,黑着脸看向众人。 “我绝对不会做这种事,霍闻两家无比亲密,合作众多,污蔑闻氏对我和霍氏全无好处,这个女人满口谎话,提供的证据也是伪造。 我一律不承认,请相信我和霍氏,我们一定会找出幕后凶手,给大家一个交代” 他说完就要离开,但被一群黑衣人拦住了。 记者再次发问,“霍总,你口口声声说是清白的,但转账记录还有录音如何解释?” 霍时拒绝回答。 又有记者说:“霍总,证据确凿,此次网络风波确实是在你的操控下进行的,请问你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是否想借抹黑闻氏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霍总,你指使营销号运营黑料,引起网友对闻家的恶意,导致闻氏股票大跌,闻小姐个人形象极差,居心何在?” “霍总,您不说话是否代表默认?默认近期对闻氏做的一切事情” 记者的提问一次次击打在霍时心上,他依旧沉默着。 这时闻姝开口。 “请各位安静,这是闻氏的发布会,需要媒体向全国人民通报此事,其他事件请等发布会结束,现在欢迎记者提问” 见霍时被困住跑不了,记者们又纷纷采访闻姝。 “闻总,您怎么看待霍总的行为,闻氏后续会如何处理此事?”记者一下逮住坐在闻姝旁边久久不动的闻父。 闻父心里很沉重,他根本没心情回答记者的问题。 “发布会由我主持,所有问题也由我回答”闻姝说。 “那请问闻小姐,你如何看待前未婚夫故意抹黑您和闻氏的行为?” “得知真相后,我十分震惊,替闻氏遗憾,闻氏已经决定终止和霍氏的合作,后续工作会相继展开” “闻小姐,你的意思是闻氏将和霍氏解除合约?” “是。此次网络事件对闻氏的影响极大,闻氏损失的利益无法追回,我和闻氏需要霍氏的解释和交代” 记者坐下记录。 “请问闻小姐对霍总以小镇做题家为热词引导网友厌恶闻氏,作何感想?” “在我看来,做题家并不丢人,这也是一种努力,至于小镇,只是一个地域,仅此而已,不能够代表什么。 我们的青年人是心怀理想,勇敢追梦的,对于世界有着不同的看法,对于人生也有不同的定义。 在某些方面,我非常佩服这些被称为小镇做题家的人,他们的专注、工作效率、对事物的见解都值得我们学习。 所以我并不赞同霍总的这种行为,无法苟同” “感谢闻小姐” 记者已经无言,比起摆在众人眼前的真相,他们更想采访霍时。 霍时在闻姝说解约时就盯着她,闻姝泰然自若。 “真相水落石出,闻氏会走诉讼途径,不会放过任何拉踩闻氏败坏公司形象的人,也不会放过每个恶意抹黑故意损害闻氏利益的集团和组织,我们会追责到底。 公道自在人心,闻氏和我从来没有做错什么,我们一直追求卓越,努力发展,希望在场媒体能广而告之” “此次新闻发布会结束,最后,再次感谢各位媒体的到来,也谢谢一直关注相信闻氏,与我们同行的人” 直播到此为止,记者们纷纷站起去采访霍时。 黑衣人适时让开,霍时被记者围着从场内到了外面,寸步难行,无路可走。 闻姝收拾邮盘,闻父就在她旁边静静看着,内心十分复杂。 他早该发现的,他的欣赏放大了霍时的野心,退婚时就不该对他手下留情。 两人对上视线,闻父忍不住了,向来强大威严的人此刻非常挫败。 “宝贝,爸爸对不起你” “不用” “是爸爸对不起你,对霍时放松警惕,你放心,爸爸绝对不会放过他和霍氏” “我先送你回家” 闻姝扶起闻父慢慢向外走,出去时,遇到被一群人拦住的李强,李强目光躲闪,不愿和她接触。 闻姝没有看他,将闻父送上车。 “您先回去,也安慰一下她” 闻父听到后焦急的问,“宝贝不跟我一起回家吗?还要做什么” “我去公司处理后续,不会很久”闻姝安慰着他。 这话一出,闻父也不过多劝阻,提醒她注意安全。 闻姝吩咐司机,“送先生回去,躲开记者,不接受任何采访,告诉家里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司机应下,驱车离开。 第32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32 而李强已被人带出来。 “闻姝,你这是什么意思,快让他们放开我”李强剧烈挣扎着,但还是被人押着上车。 离开场地时,被记者包围的霍时目眦欲裂,一脸寒意的看着闻姝。 李强被带到了公司。 公司里的人也观看了那场直播,明白闻姝并不是外界口中的傻白甜,反而雷厉风行,能够完美控制舆论风波并将风向扭转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她甚至比专业公司的公关还要强。 所以眼睛都不敢乱看,兢兢业业的工作。 李强被一路带到办公室,黑衣人也跟着进来。 办公室里,李强拂了拂袖子,端正形象。 “闻姝,再怎么样我都是你的长辈,你这样对我也太放肆了吧,简直……” 没有家教,粗鄙至极,剩下的话李强没有说出来,因为闻姝的眼神已经冷到可以结冰。 他勉强舔了下嘴唇,眼神飘忽,但语气强硬,“你把我拉到这里是想做什么” 闻姝将协议放在桌子上,李强瞥了一眼,是股份转让书,他翻到最后一页,闻姝已签好字。 “虽然你找到人了,但你怎么证明,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做的,没有你父亲,也没有任何人的帮助。如果证明不了,那我们的赌约就不能生效”李强懒懒的说。 团子听到这话就想把他一屁股坐死,可转念一想,丑陋的李强不配受到它一屁股坐死的待遇。 李强直到现在还是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由闻姝独自完成的,一个蠢货不可能干出这样的成绩,绝对有人在背后帮她。 闻姝摆手,黑衣人已动作起来。 他快步走到李强身前给了他一巴掌,李强的半边脸直接肿起,嘴角流出血。 “你敢叫人打我?你爸都不敢对我动手,你个……!” 李强的话没说完,黑衣人又上前给了他一脚,他直接跪到地上。 团子看的只想拍掌叫好。 李强气极,想从地上起来,却没有力气,稍微起来点就又跪倒,来回多次都没有成功。 他面目狰狞,目光像是淬了毒,恨不得喝了闻姝的血吃光她身上的肉。 “闻姝,你这个…” 黑衣人又上前扇他,李强控制不住的吐血,身体往下倒,最后整个人趴到地上,不能动弹。 这回不用说,黑衣人就拉着他进了卫生间,将他的头按进马桶里。 李强剧烈挣扎着,最后幅度越来越小,完全不动了,男人才将他拉起。 李强大口大口的呼吸,泪水模糊了双眼,又混着水流下,冲刷嘴角的血迹,整个人狼狈不堪。 “你…你…”李强呼吸不过来,勉强出声,脸上能看出明显的不服气。 黑衣人就又压着他的头往下,这回李强的嘴鼻子都进了水,他痛苦的不得了。 室内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李强失禁了。 团子吸了吸并不存在的鼻子,整片云非常严肃,飞到闻姝身边。 卫生间里,男人放手,李强就立刻往下滑,头靠在马桶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你…”李强双眼模糊。 “还要证据?”男人开口。 李强下意识点头,很快又摇头。 接着他的胸口被踹了一脚,李强又倒下,头磕在地上发出极重的声响。 “信了?” 李强不停颤抖,他已经听不清男人在说什么了,只记得点头。 黑衣人这才一脸嫌弃的抓住李强的脚往外拽,让他靠在桌前,将笔塞到他手里。 “签字”他声音粗犷。 李强打了个冷颤,迷迷糊糊签了名字就无力的躺到地上。 棒棒的,团子绕着闻姝飞。 闻姝将协议书放到桌上,“送李总回去,顺道告诉李家主,闻氏非常乐意和他合作” “是” 训练有素的黑衣人跺了跺脚,铿锵有力,拖着李强出去。 等人走后,闻姝将转让书锁进保险柜里,走出办公室,遇到了闻父的助理。 “大小姐”男人主动问好。 “办公室全部换新” “是” 男人很是恭敬,等闻姝走远,才进办公室查看情况,就看到了满地狼藉,想到被拖出去的李强,脸上是难忍的激动。 是他看走眼了,或许闻姝才是真正可以把闻氏带上巅峰的领导者。 会有这么一天的吧! 闻姝没有离开公司,而是去了公关部门,小杨正在浏览网页。 “闻小姐”看到闻姝,他立刻站起,脸上是克制不住的崇拜与倾佩。 “怎么样” “网上的反响很好,风向已经扭转,公司触底反弹,有隐隐上升的趋势,现在的评论区全是友好评论,也有不少信任闻氏的客户朋友恭喜我们” 闻姝点头,“此事过后会开启新一轮招聘,及时公告,宣传到位” “一定让您放心”小杨活力满满。 闻姝出门,坐电梯下楼。 等她走后,小杨迫不及待的对同事说:“闻小姐简直帅炸了,操作贼溜,我宣布,从今以后她就是我的女神,独一无二。 至于霍时这个烂狗,一定不得好死” “认同”同事推了推眼镜。 “真希望她能进公司”小杨有些感慨,看着窗外的落日。 “这样我们会见证一个奇迹” “希望” 第33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33 林辞在直播结束后,没有立刻回制作室,而是装睡听两人谈话。 “闻小姐的这个操作简直震惊我,幸亏之前没有随意站队理智吃瓜,要不然就被狠狠打脸,律师函警告了”一个人半开玩笑道。 “啧,可不是,其实你看她的面相和今天的表现就知道她绝对不是傻白甜,对上跟自己青梅竹马的霍时也没有半分留情,不愧是坐在主位的女人”另一个人回忆着直播。 “你说的是,全程面无表情十分冷漠,看来她真的对霍时没感情” “说起霍时,我真的要吐了,亏我以前还觉得他长的好能力强,是京城顶级钻石王老五,结果没想到他是这种人,简直烂透了” “对对对,他配不上闻小姐,之前的采访还对她表现的一往情深,结果背着人干这事,要不是今天这一出,他的真面目还露不出来” “幸亏闻小姐早退婚了,远离霍时这个烂人” “可不是” 两人又开始聊其他,林辞不想再听便故意闹出了些动静,她们注意到后,各自工作去了。 林辞继续保持着趴着的动作,心里却无法平静,就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湖中,荡起层层涟漪,波澜久久不息。 又仿佛一望无际的原野中枯草被点着,燃起一团火,火势逼人,燎了原。 他很高兴。 看来闻姝真的对霍时没感情,她们看的那么清楚,绝对不会有错。 明明才平复下来,才强迫自己懂得距离,偏偏这心如汲取到养分的枯藤,一下下摇着枝丫,长出细嫩的绿叶。 可为什么没有回消息呢? 越想下去林辞便愈发激动,最后干脆起来,捧起手机。 祷告般的三秒过后,他满怀期待的点击屏幕。 听到语音的一刹那,林辞的眼泪都要涌出来了。 真的可以。她答应了。 那,可不可以再贪心点。 如果不爱霍时,也没有其他人,我可不可以…… 林辞的心又跳起来,想瞬间见到闻姝,想闻她的气息,听她略带关怀的声音。 可是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她应该很忙,也很疲惫,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他不能打扰她。 “哼” 林辞的声音本来清润,如今多了份笑意更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林辞你高兴吗? 枯木逢春,久旱逢甘霖, 他当然高兴,绝对快乐,有点幸福。 【幸福值加1%】【幸福值加2%……】 回去的车里,团子听着系统叮咚叮咚响,非常满足。 【幸福值增加22%】 “哇哦,主人人,团子今天好高兴呀,林辞的幸福值涨回来了,还增加了很多呢” “嗯” “主人人,会不会是你昨晚在他房间里的安神术起了作用,幸福值蹭蹭蹭往上涨” “果然啊,人睡的好了,精神会变好,也会感觉到幸福哒!!!” 团子觉得自己找到了秘诀。 “我一会儿回家要吃好多东西,因为我心情特别好,胃口也很好,要大吃特吃,吃菜菜和点心,还有水果拼盘” “主人人,团子好开心啊!” 团子知道闻姝不回答不代表没听,开心的抖抖身体。 到了别墅门口,闻姝就看见提着礼物装扮得体的霍时一家,霍母注意到闻姝的车后,立刻向她走来。 “小姝啊,你可算回来了,你爸妈现在不见人,管家还将我们拒之门外” 闻姝转着方向盘向前,霍时不满的看了她一眼。 霍母像是被吓到,用不认识的眼神看向闻姝,语气可怜,“小姝,阿姨一家在外面站了好久,你让我们进去好不好,有什么事咱们当面谈。今天的所有事霍时都可以解释,全是误会啊” 想到霍时被记者堵在门口无人帮忙难堪的样子,霍母又埋怨起闻姝,觉得她十分不懂事。 “你怎么可以随便相信别人,我们霍时是被冤枉的呀,你就不该听那女人的片面之词,她就是想让我们两家人难看” 闻姝踩油门向前冲。 趴在车窗上的霍母踉踉跄跄,就往地上倒,被霍时一把扶住。 大门开了,他们也不敢硬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门重新关上。 第34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34 “妈,你没事吧?”霍时扶着霍母。 “妈没事,唉,闻姝怎么对我这么冷漠,以前妈妈说的话她可喜欢听了,现在却对我不闻不问” 霍时更觉闻姝恶心。 一直沉默的霍父开口,“一会进去后直接给他们认错,先发制人,一口咬定所有事跟你没关,其他的我来处理” “我知道” “这样就好,你就忍这一天”霍母语重心长。 闻姝进了大门,就看到闻父闻母坐在沙发上,闻母神色憔悴的靠着闻父的肩膀,见她回来了,立刻从闻父怀里出来,拉起她的手。 “妈妈的宝贝受委屈了”闻母眼底有充盈的泪,好像下一秒就要从眼里掉下来。 “我没事”闻姝僵硬的揽着闻母的肩。 闻母控制不住了,抱着闻姝开始哭,泪水涟涟。 “是妈妈对不起你,爸爸妈妈都对不起宝贝,没注意到你身边有一个畜生,还一直对他们放松警惕”闻母哭的情难自已,气喘吁吁。 闻姝一下下拍她的背,哄着,“我很好” “妈妈真的,真的对不起宝贝,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 闻母的泪滴在闻姝手上,感受着这滴带有温度的泪,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 “别哭,我不怪你们,妈”闻姝尝试喊出这个不曾有过的称呼。 “哎” 闻母虽难过却也激动的不行,放开闻姝,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拉着她坐下。 “爸” 闻姝喊着坐在沙发上注视她的闻父。 “哎”一生要强的男人瞬间红了眼。 团子看着一家三口,莫名的感动,也想抱抱他们,先是蹭了蹭闻母的脸,接着蹭蹭闻父,被闻姝发现后很不好意思,扭捏的飞到她怀里,乖乖的待着。 团子心虚的瞅了闻父一眼,不要怪团子哦,女士优先嘛。 闻父知道还有事要处理,就深呼了一口气,“宝贝啊,这次你想怎么办?爸想听听你的想法” “打压” 闻姝挠了挠团子,团子不安分的扭扭身子。 “好,只要你说了这话,剩下的所有事由爸来处理,这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闻父打起精神。 “他们在外面” “我知道” 闻父不屑的说,“死到临头了还想狡辩,真当我是纸老虎,糊涂虫” “他们愿意站在外边就站着,看看到底是谁丢人”闻母现在真是讨厌死了霍家,语气十分不耐。 闻姝点头。 管家恰好经过,愤怒的闻父叫住了他。 “你出去……”闻父吩咐着。 听完后,管家即刻去安排,不久就带着两三个佣人出去了。 他们来到大门处,站的腿麻的霍母见了激动的说,“肯定是老闻想见我们了,让管家来开门” 背对着大门的霍父和霍时也转过身。 三人还未高兴多久,就看到管家在门口止步,一脸严肃的指挥佣人,竟是架起了摄像机。 管家调整着角度,待三人完全入镜后,就开始录像,同时气定神闲的打开手机,登录平台进行直播。 “管家,老闻这是什么意思?” 霍父遮挡着面部极力躲闪镜头,但管家也跟着他转,不容他逃避。 “即使老闻不愿见我们,你也不能这样羞辱我吧”霍父咬牙切齿。 管家不理会他,只是拍着三人。 霍时的脸色也沉了,目光幽幽的盯着管家。 而此时,直播间里的人多了起来,都在询问是什么情况,他便开始介绍。 “霍氏丑闻被揭露后,自知无法掩饰和洗白,又恬不知职的来到闻家企图求和” 霍父听到他的话后,站在原地不动了。 管家继续分析,“三人在门外站了很久,经过今天的事,我不得不怀疑门外还站有其他人,毕竟他们买通媒体,恶意歪曲事实已不是第一次了。 或许霍家三人还试图通过舆论再次诋毁闻家,向闻总及夫人小姐施压” 管家毫无感情的话,让霍家三人的脸色都变了。 霍父最先受不了,他丢不起人便转身离开,霍母瞬间没了主心骨,也拉着霍时匆匆离开。 直播间里看热闹的人很是遗憾,但很快管家又上传了刚才保存的视频和门口的监控录像,网友又火热的讨论起来。 等几人消失的不见踪影,管家才让人收了东西回去。 客厅里,团子损着落荒而逃的一家人。 “主人人,霍贱贱灰溜溜的样子真丑,霍父是有脸谱吗,这么会变脸,还有,老女人这会怎么不说了” 管家已带着人进来,闻父直夸他做的好。 “先生谬赞了” 霍家不好受,闻母才不那么气了,心情好转,看着父女俩说,“今天忙了这么久,要多吃些饭” 团子听到吃饭眼睛都亮了,跟着三人一起去餐厅。 第35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35 回家的路上没有一个人说话,等刚进家门,霍父就给了霍时一巴掌。 霍时的脸被打偏过去,他十分不爽的看着霍父。 霍母尽管心疼霍时,但这回也不敢拦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跪下”霍父受到挑衅更气了。 霍时全当耳旁风。 霍父顿时气的瞪大了眼,脸也涨红了,伸手又想教训霍时,但看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放下。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有野心是好事儿,可你也不动脑子想想,闻氏那么大的蛋糕,这种拙劣的手段能有用吗,现在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霍母见霍父不那么气了,立刻拉着霍时,说:“快给你爸爸道歉啊,你们父子俩现在应该想着怎么解决这件事,而不是吵来吵去” 霍时实在不愿向霍父低头,扭过头不说话。 霍父看到他那个样子更气了,用手指着,“你,你,你到现在还没有明白你究竟做了什么?给我待到房间里好好反省,哪也不准去” 霍时什么也没说,猛的开门往外走。 “你今天要是出去了,我就当再也没有你这个儿子,弄出了这么大的丑事,董事会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的”霍父喘着气。 霍时脚步一顿,还是决绝的往外走,离开霍家。 “你你……”霍父气的站不住了,就要往下倒。 身后是霍母的哭喊,但霍时却觉得好累,第一次产生了不想管的念头,开车往外走。 黎悠的家门被敲响,她开门发现霍时站在门外。 “你怎么来了?快进来”黎悠也知道今天发生的事,立刻拉着他进门。 等进门后才看清霍时脸上鲜红的巴掌印,立刻心疼的问,“是谁打你了?” “我父亲”霍时将黎悠抱住,语气略带悲伤。 “他好狠心” 黎悠看着霍时脸上红肿一片,急得口不择言,意识到不对后解释着。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在担心我”霍时握着她的手放到脸上。 碰到发烫的脸后,黎悠更心疼了。 “悠悠,我很高兴,这个世上你最爱我?” “对,我最爱你”黎悠迫不及待的说。 “我也爱你” “悠悠,我好累,所有人都在逼我”霍时疲惫的靠在黎悠身上。 黎悠也知道他在说什么,又害怕再谈会引起他的厌倦,就一遍一遍的说着我知道。 “我永远不会逼你”她又承诺着。 霍时没有吭声。 过了一会儿后说:“我父亲说如果我今天走出家门,他就再也不认我这个儿子,他很生气” 黎悠的心揪起,安抚着他,“这只是他一时的气话,天下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霍时冷哼,不再说什么。 手指的温度还在,黎悠看着疲惫的霍时,哄着他说,“你累了,我扶你去休息好不好?” “不要,想和你在一起” “那我跟你一起睡,我们都休息” 黎悠拉着霍时进了卧室,两人躺在床上,依偎在一起,丝毫没有预料到明天发生的事。 第36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36 闻家三人吃完饭后,闻母就让闻姝上楼休息去了。 想到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闻母叹气。 “你说我们看着霍时长大,姝宝也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跑,两人小时候好的跟什么一样,怎么越长越大,反而成了这副样子,背地里耍手段” “劣根”闻父毫不留情。 “不想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就够让人惊讶的了,为什么是宝贝主持这场发布会?” 闻父不敢回答便绕开话题,“老婆,你有没有觉得女儿不一样了” 谈起闻姝,闻母立刻道,“是啊,跟之前不一样了,长大了啊” “怪我”闻父认错。 “怪你干什么,我倒是觉得她今天有你当年进职场的风范,不过可比你厉害多了” “那可不,女儿遗传了我们的优秀基因,尽挑着咱们的优点长了,比我厉害我更高兴” “女儿长大,我们也老了”闻母笑了声后又叹气。 “我们一起变老,永远在一起”闻父安慰着。 “我才不会老”闻母瞥了他一眼。 “对,你不会” “上去吧,好累” 两人一起上楼,路过闻姝房间时,又叮嘱她早点休息。 房间里团子看着闻姝训练着小东西,跳来跳去的可欢实了,一会儿蹲下,一会儿转圈,闻姝让它做什么就做什么。 “主人人,它好乖耶,能听懂你说话”团子绕着小东西好奇的看。 这时,电话响起,闻姝不过十几秒就放下。 “主人人,是谁给你打电话?” “无关紧要的人” “行吧” 团子见闻姝也不再训练小东西,就飞到她身边,眼睛一闪一闪的。 “主人人~”它嗲嗲的喊着。 “你训练团子吧,团子可听话了,比小东西还乖,你让我飞我就飞”团子说完摆了摆身体。 “不用” “啊?”团子有些失望。 “你独一无二” 闻姝睡下,团子终于回味过来,飞到小东西跟前,朝它略略略扮丑脸,又飞到床上,枕着枕头睡着了。 有人激动难眠,有人安稳入睡,一夜好梦。 第二天,闻姝跟着闻父去公司,一路上员工都激动的看着两人。 回到办公室后,闻父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同。 “姝宝啊,你今天跟爸爸来公司是想干什么,要来公司工作?” “嗯” “那你想干什么,总经理怎么样?这个职位刚好空缺着” 其实公司总经理的职位已经闲置很久了,决策层的事闻父一人就可解决,再加上之前闻姝并没有进公司的意愿,所以他就不再安排人,现在闻姝想来公司,这个职位正好。 “可以” “那爸爸带你熟悉职务,稍后就找人将里面翻新,你今天先待在我办公室” 闻父昨天夜里睡不着,将所有事理了一遍,越发觉得闻姝比他更适合当董事长。 她年轻有为,聪明过人还不失沉稳,或许能带着公司更上一层。 闻父越想越兴奋,甚至有了要立刻交班的冲动,但这次还是先让闻姝适应,不愿意还有反悔的机会,如果适应了那他就能退休跟闻母过二人世界了。 “好” “对了,你跟李强的赌约怎么样,他把股份转给你了没,我今天在公司没见他”闻父想起这事。 “转了,在保险柜,我让人送他回了李家” “好,这下宝贝名底下的股份更多了” 这时,助理敲门进来,看到闻姝眼睛都亮了。 “你来的正好,一会儿告诉公关部,宣布闻氏和霍氏解除所有合作的消息” “好的,董事长”助理闻言更激动了。 “还有,通知小杨及公司的法务来一趟,顺便把总经理办公室修好,姝宝明天就要进去” “好的”助理很大声的回,疾步走出去。 人很快来齐,小杨看到闻姝主动对她笑。 “统计的造谣人数有多少?”闻父问。 “董事长,从事情开始到结束,加上霍总和京城新闻社,主要有一千多人,我已列了详细表格”小杨回道。 “找你们来是想对这些人进行起诉,尤其是霍氏及霍时,还有京城新闻社,时刻跟进诉讼程序,不接受调解,其他的,全部发律师函交由法院判决” 公司的法务应下。 “你们互相配合” 闻父说完后,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出去,小杨在临走前对闻姝点头。 “宝贝啊,你以后到公司上班,肯定要熟悉各部门的负责人,我带你认人” “好” 甜品店里。 林辞本就心情愉悦,刚进店,就听到了让他喜出望外的消息。 第37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37 “闻氏宣布和霍家解除合作,你没骗我吧?”女孩一惊一乍。 “骗你干什么,闻氏官博最新出炉”一个人扬起手机。 “哇,我说的果然没错,闻总就是宠女狂魔” “是的呢” “今天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工作工作” 他们又忙碌起来。 而林辞此刻的心情就如悬崖边摇摇欲坠的石头安全落地,享受着永久的宁静。 他喜不自胜,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由内而外的喜悦是真实的,他迫切的想要了解闻姝的现状。 “闻小姐,店里出了新品,你有时间来吗?” 林辞说完嘴角的笑就没放下来过,把手机贴在胸口,走路都同手同脚。 【幸福值加10%】 进了制作室,还没等到回复,他就坐在专属板凳上做蛋糕。 霍氏。 霍时已不再遮掩,和黎悠一起来公司,恰好碰到了来公司开会的霍父。 霍父见了两人,一言不发的走进办公室。 霍时接着走进去,黎悠也跟着他,刚关上门,霍父就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这是什么地方,是阿猫阿狗能来的?” 他的指桑骂槐让黎悠感到难堪,想开门出去却被霍时拉住。 “她是我的女人” 霍父听了后更气,“经过我同意了?一只野…” “霍叔叔,我不是…” 黎悠想辩解,却被霍父的眼神吓住,他的目光狠厉又鄙夷,她委屈极了。 “够了” 霍时将黎悠护在身后,“您今天来是想干什么?” 霍父被他噎的喘不过气。 “你还有脸问我来做什么,除了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收拾烂摊子还能干什么” 黎悠听着替霍时感到不值,霍父竟然觉得他不争气,还当着她的面毫不客气的批评霍时。 真正的父亲会不在乎孩子的脸面,折辱他的尊严吗? “我才是总裁” 霍时不在乎霍父的无理取闹,反正他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又能把自己怎么样。 “你别忘了,继承人的身份是我给你的,我照样可以让你滚出公司”霍父口不择言。 霍时脸色十分平静,但黎悠心里不稳,挡在霍时面前。 “请您不要这么过分,不要再逼阿时了,他没做错什么” 霍父闻言看着黎悠。 “我在教训自己的儿子,这是我的家事,而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指责我?如果什么都不是,那就请你离开” “我…” 一时间,黎悠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无措的看着霍时。 霍时拉起她的手,“她是我的女朋友” 黎悠听着感动极了,抬头看向霍时,见他坚定的维护她,觉得一切都值得。 “真是不要脸” 霍父虽然看着霍时,但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你放尊重点” “哼,都做出不要脸的事了”霍父讽刺着。 门突然被敲响,办公室里顿时无声,霍时的助理胆颤心惊的走进来。 “霍先生,霍总,董事们吵着要开会” “我知道了”霍时开口。 助理得到准信很快跑出去,她可不想参与豪门大族的秘辛,万一被嘎了,还不知道去哪哭。 助理离开后,霍父冷静了会儿,先开门出去。 “你去工作吧,我开完会找你”霍时看着可怜巴巴红着眼眶的黎悠。 “你一个人,可以吗?”黎悠有些担心霍时。 董事会的人向来难缠,眼里看到的只有利益,这次发生了这种事还不知道要怎么为难他。 “相信我”霍时摸了摸她的头,说完就走出办公室。 会议室里一直在吵吵闹闹,直到霍父来了才停下。 有不少老股东以为他是来给霍时撑场面以防他们欺负他,瞬间没了好脸色。 室内诡异的安静,直到霍时走了进来,他吩咐着,“开始吧” 有几个不怕霍时的股东,直接问他事情的解决办法,毕竟霍氏股票下跌程度比当初的闻氏惨多了,需要巨大的资金去补充,况且这事板上钉钉,根本没法翻盘。 一个股东又说,“闻氏今早宣布和霍氏解除合作,停掉了两家联合开发的各种项目。 快要完工的要求分割,正在施工的撤掉设备,还没开始的项目被取消,公司完全没有资金支撑,霍时,你说说怎么办?” “不可能,老闻之前答应过我,不会解除两家的合作”霍父突然开口。 “呵,异想天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都没你想的那么多,刀架人家脖子上了,哪有乖乖让你砍的道理”话语直接又讽刺。 “事已成定局,我们就想知道怎么解决,资金链缺口要怎么补,股东也不能喝西北风啊” “就是,给我们一个说法”会议室瞬间变得闹哄哄。 “闭嘴”霍时呵斥着他们。 突然,门被敲响了,股东都安静下来。 第38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38 “进” 来人推门进来,“霍总,闻氏发来了律师函” 消息如深水炸弹将原本并不平静的湖面炸的水花四起,股东们等不及人走,就立刻吵起来,质问着霍时。 “律师函都发过来了,资金的漏洞到底怎么补?给我们一个说法” 不少人碍于霍父的面子没有拍桌,但此刻都想着,若真走投无路,便将手里的股份转卖。 “都安静,我会想办法,谁想走我可以买下你手里的股份”霍时很不耐烦。 吵闹的股东顿时不说话了,会议室里气氛无比凝重。 “就先到这吧,我会尽力扭转局面” 霍时起身离开,留下霍父和其他人面面相觑。 有位股东开口了,“老霍啊,想当初咱们都是一起打天下的,也知道霍氏不容易,不想看到如今的局面,你有什么办法?不能让心血被糟蹋掉啊” 有人出主意了。 “我记得苏家的小女儿喜欢霍时,还等着他,苏家虽然比不上闻家,但至少可以解燃眉之急” 霍父听到后陷入沉思,他之前确实看不起苏家,可现在没办法了,拿到资金补住缺口才是最紧要的,而且苏家女儿比霍时身边的狐媚子强多了。 “今时不同以往,也不知道人家现在还看不看的上霍时,这…”霍父想了会开口。 在座的都是人精,知道他心动了,就笑着回。 “我最近倒是跟苏家有些合作,可以给你们两家搭搭线,说不定就成了,这样也算一举两得” “那就谢谢你了”霍父虚伪的笑着。 一群股东离开,霍父开始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 霍时到办公室还没多久,便收到了一条消息,接着连续收到许多条,他仅仅是看了一眼便想把手机摔了。 最后还是忍着脾气打通电话。 “你想要什么?”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霍时气的咬牙,挂掉电话后,他摔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 一片狼藉了,霍时还没有泄愤,握紧拳头狠狠砸墙,直到手出了血才停下。 先是发布会公开,再是法院起诉,现在又不知从哪来的人用黎悠威胁自己,闻姝,都是你,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董事会的一群老东西敢骑到我头上来了,闻姝!!! 霍时发泄完就去找黎悠,见她正低头和男人说话,心里气的不行,直接走到他们跟前甩开男人。 男人正说话就被猛的一甩,瞬间发出惨叫,引得员工纷纷回头,就见霍时将黎悠整个人圈起来,愤怒的盯着男人,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守卫领地。 霍时气还没顺,又被一群人看了热闹,冷声呵斥着,“都去工作” 众人被他的低气压震慑到,暂时放下吃瓜的心,兢兢业业去工作了。 “霍时,你怎么来了?”黎悠有些惊喜的望着她面前的霍时,完全遗忘了那个无辜的男人。 霍时还保留一些理智,没有对黎悠发火,“我说了开完会找你” 说完又睥睨着男人,“你离她那么近做什么” “霍总,我只是在和黎助理谈工作”男人很无奈。 “居心不良”霍时冷声道。 简直是无妄之灾,男人对黎悠一点心思都没有,居然会被霍时误会成这样,他就是多长一张嘴,也抵不过霍时这么奇葩的脑回路。 “算了霍时,我们真的只是在谈工作,你消消气”黎悠哄着他。 “你不准替他说话”霍时火气还没有消,但自己女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再有下次我饶不了你”霍时拉起黎悠往外走。 男人已经惊呆了。 不知道霍时抽了什么风,不管了,还是工作吧,以后绝对谨记教训,远离霍总,远离黎悠。 “你要带着我去哪?”黎悠望着紧紧握住她手腕把她往外拉的霍时。 走到空旷无人的地方,霍时平复着心情,“我现在只要看到男人靠近你就很没安全感,对不起” “没事,我以后也会记着,再也不跟他靠的那么近了”黎悠体谅的说。 “会开完了?董事会的人有为难你吗?” “没有”霍时看着体贴的黎悠,眼里满是柔情。 “那我们回去吧,最近有好多事要处理”黎悠跟他商量。 “好” “那你到门口时离我远一点,大家看到了不好” “早晚会知道” 黎悠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霍时失笑点头,真的在走到门口时离远。 回到办公室,霍时握着手机拨通了刚才的电话,“我同意了,但你要管住你的嘴” 通话结束,霍时望着透明的玻璃窗,外面是另一栋高楼,底下是人群与车流。 而待在破旧地方的女人看着手机笑了。 与此同时,闻姝收到一条消息。 第39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39 闻姝看了眼手机又很快放下,但她对面的人还是注意到了。 “闻小姐,李家非常期待和闻氏的合作”李家主说着。 “闻氏亦是,李家主年轻有为,未来会有更大的成就”闻姝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 “借你吉言,那我会派人跟进合作,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男人快步离开,闻姝摩挲着手机,走进闻父办公室。 “姝宝贝什么时候和李承有交情了?” 闻父想着李家这位年轻的当家人,看着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一副儒雅随和清贵公子的做派,实则心肠狠辣、手段歹毒。 “送李强回家时带了几句话,他就来了” 不过这位当家人虽然和霍时一样野心勃勃,但不太使什么下三滥肮脏的手段,否则在圈子里站不稳,也获得不了李老太爷的认可,闻姝和这样的人来往总归是有些益处的。 处理完事后,闻父又轻松下来。 “姝宝贝啊,爸爸问你一个问题,但前提是不要告诉你妈妈” “好” “就是,爸爸想问你,之前从外面带给你妈妈的甜品是哪家的?爸爸尝了之后感觉还不错,而且你妈也特别喜欢,我有时间了亲自给她带回去” 闻姝知道闻母一直在控制闻父的摄糖量,也清楚他的心思,但还是配合着,说了林辞店的名字。 “是这一家呀,爸爸还从来没去过,等这件事情彻底结束了,我要给你妈妈准备惊喜,你可要替我保密” “好” “宝贝啊,爸爸刚才带你认识了公司各部门的负责人,你觉得他们都怎么样”闻父又开始试探闻姝的想法。 “能力不差,老练圆滑,人情世故样样很好,只是有一两个不对劲”闻姝想着刚才见过的那一拨人。 闻姝的想法和闻父不谋而合,能干到领导层的人固然不差,但是如果止步于此就很有问题了。 “那你觉得我的几个助理都怎么样?” “周助能力强但不知变通,杨助则有些太过机灵,唐助比较全能” 果然…… 闻父又问了,“那你觉得咱们公司主打的方向怎么样,有什么想法” 闻姝就各个方面细细展开,侃侃而谈,闻父眼睛越来越亮,看她就像在看一件绝世珍宝。 听完了闻姝的想法后,闻父觉得她就是自己的知己,如果他年轻时能遇到这样的人,那闻氏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有可能已经成为京城商圈的顶级了。 闻父继续发问,闻姝也细细的回,到最后,闻父谈的那叫一个开心,女儿肖父,一代又比一代强啊! “宝贝啊,你能跟爸爸谈这些,爸爸实在是太高兴了,我也就能放心” 女儿在悄悄长大,给父母惊喜。 “你妈妈知道后也会很高兴的,爸爸妈妈为你感到骄傲” 闻姝有些应付不了这样温情的场面,“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闻父笑着答应。 闻姝出门开车去林辞的甜品店。 小东西已被专车送到,闻姝提着笼子走进店门。 第40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40 “我找你们老板” 负责点单的人认出了闻姝,激动的搓手。 “你是闻小姐?我是你的粉丝,很喜欢你” “我是,谢谢” “不客气的”女孩觉得自己要晕了,“你找老板吗?他在,我去叫他” 女孩说完就立刻跑进制作室。 团子等她跑的没影了,才说,“主人人,她喜欢你,可是为什么看到你要脸红呢,有一个词可以形容她,嗯…红光满面,她看到你就红光满面了” “乱用” “可是这里面有红字,她的脸也是红的,为什么不能用,团子觉得可以” “去找” “哦,那团子还是一会儿再去找吧”团子还在苦恼为什么不能用,绞尽云朵汁。 林辞听到有人找他一点也不想出去。便说,“我还在做蛋糕,去不了” 女孩儿还没有回过神,闻言吃惊极了,那可是闻小姐,让人无法拒绝的美丽霸气富婆闻小姐啊,老板怎么可以表现的这么淡定,拒绝的这么干脆。 “老板,你确定不见吗?找你的人是闻小姐”她还是决定劝劝林辞,毕竟不是任何人都能被闻姝找。 林辞听到闻姝立刻站起来,“她来了,那我出去” 林辞向外走着还不断整理衣角。 留着女孩在室内凌乱,不是说在做蛋糕,不去吗,为什么又变了? 果然,任何人都抵挡不了闻小姐的魅力,何况是老板这么诡计多端随机应变的男人。 林辞出了制作室却不知道闻姝在哪儿,想拿出手机联系她,闻姝就走了过来。 林辞感觉面前有人就抬头望,又想起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便打开手机问闻姝在哪。 “在你面前” 闻姝看着林辞从欣喜到迷茫,又从迷茫到羞涩局促。 “闻小姐” 林辞担心闻姝会不会觉得他很蠢,人站到面前了还打开手机问。 “林老板” 林辞莫名脸红心跳,他现在一见到闻姝,单是和她说话,整个人便不正常了。 “你来店里是想尝尝新品?我刚做了一款蛋糕,还没有人尝过,要试试吗?”林辞邀请她。 闻姝没什么想法,不过团子听到有新的蛋糕可以吃就渴望的看着她。 “好” 团子如愿了,笼子里的小东西不乐意了,开始小声哀叫。 林辞听到声音面露疑惑,闻姝便直接把笼子递给他,“送你的礼物” 林辞努力克制着自己才勉强压住了心里的兴奋和激动,不过脸上还是无法遮挡的笑意。 小东西被递给了陌生人,以为闻姝不要它了,急了,叫声很是凄切。 林辞听着担心的问,“它怎么了,为什么一直叫?” “只是第一次见你有些陌生” “哦”林辞捏着笼边的手指放开。 “想摸它?” “可以吗?” 林辞小心翼翼的说,“它还没跟我熟悉,要是怕我怎么办,我该怎么照顾它” “它很乖,如果不适应,我会每天来看它” 如果是这样,那林辞希望小东西永远都不要适应,可这对它来说太残忍了,他有些舍不得。 闻姝将小东西从笼子里抱出来递给林辞,又接过他手里的笼子放在地上。 指尖相接,传递着彼此的温度,林辞把小东西捧在手里。 “我不太敢”感受着手心毛茸茸的触感,他求救似的找闻姝。 “不怕” 闻姝带着林辞抚摸小东西,小东西被顺毛顺的舒服了,发出哼唧声。 “它叫了”林辞新奇极了。 “它很舒服” 林辞又多摸了几下,“它是什么品种?” “猜猜” “是萨摩耶吗?” “不是” “那是比熊?它的身体很软,毛还很多” “不是” “那是什么?” “你说对了一个字” “是金毛”林辞猛地回答。 “对,很棒” 林辞生出了喜悦,是无关任何人非常纯粹的喜悦,为自己而生。 第41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41 “它有名字吗?”林辞又忍不住摸手里的小金毛。 “没有” “那就叫它阳光吧” 它的主人是热烈的太阳,它也会像它的主人一样,散发光和热。 “小阳光”林辞喊着小东西,语气温柔的不得了。 “它几个月了呀,要吃什么牌子的狗粮,是不是还要买磨牙棒和小玩具,一个笼子不够,还要多买几个”林辞开始碎碎念。 “两个月” “主人人” 团子等不及了,虽然林辞很开心,可它好想吃蛋糕鸭。 吃不到蛋糕的团子怨气重重。 【幸福值加5%】 嗯,团子又可以了,感觉现在不用吃蛋糕惹,林辞多和小东西,不,和阳光多玩一会吧。 小阳光不过一会就睡着,安静的躺在林辞怀里,听不到声音,他慌乱的找闻姝。 “它睡了” “先放进笼子里” “好” 林辞仔细的抱着小阳光把它放进舒服的笼子里,然后洗了手,带闻姝进他的制作室。 负责点单的人看完了全程。 很好,刚才的画面就像是一对面对新生儿欣喜又胆怯的夫妻,两人一狗看起来简直不要太有爱,空气都插不进去。 郑媛心酸的看着林辞带闻姝进去,他脸上的笑容根本造不了假,那不曾有过的温柔,陌生的依赖也骗不了人,或许她早该放下了。 “这是我新做的蛋糕,你觉得外形怎么样,我摸起来总是圆圆的”林辞询问闻姝。 “椭圆形” “啊?那我手笨没做好,我一直以为是圆形,看来以后要更加努力了”林辞有些头疼。 “很好看,不用改” 哪有蛋糕是椭圆形的,不过林辞格外受用。 “尝尝”他用叉子弄出一块放在盘子上。 团子已经馋的要流口水了,眼睛直直的盯着蛋糕,闻姝尝了一口放下,它便乐呵呵的接着吃。 “奶油的味道很足,吃起来松软绵稠,整体口感不错”闻姝评价。 林辞听了后,嘴角的笑容更大。 他做甜品是想要别人认真的点评,给出意见,这样他才觉得他和别人之间是真正平等的。 真好,林辞好喜欢好喜欢闻姝,她的每一点都打动着他,让他欲罢不能。 “我想给阳光买些东西” 林辞没有说出后面的邀请,慢慢试探。 “我陪你” “谢谢” 尝完甜品后,两人又出门去附近的宠物店,团子依依不舍的看着蛋糕,满嘴口水的吃完最后一口。 闻姝配合着林辞的步伐,两人就像是饭后散步的情侣,周围冒着粉红的泡泡。 霍时隔着车窗看着这一切,扫了眼林辞的店才开车离去。 到了宠物店,林辞不知从哪开始,有些挫败。 “先买狗粮”闻姝带他去买狗粮。 “它很能吃,也很好养,狗粮配罐头就行”闻姝告诉林辞。 林辞乖乖点头,接下来,每到一个柜台闻姝都会讲养狗的细节,同时问林辞意见,然后买东西,林辞也很认真的听,并说出自己的想法。 团子转不下去了,就飞到两人面前,故意跟他们保持一段距离,等两人跟上它了,又重新飞走,直到再次被跟上,自娱自乐,玩的乐不可支。 第42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42 终于买完了,两人付钱离开。 闻姝手里提着大堆的东西,看起来轻轻松松,而林辞只拿着一两个小件,走在人行道上。 “吃饭了么?”闻姝问。 “还没有”林辞愣愣的答。 “去买菜” “闻小姐,你会做菜?” “会”闻姝回答的很肯定。 林辞很吃惊,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她真的好完美,找不出一丝缺点。 “主人人,你什么时候会做菜的,我怎么不知道?”团子小声问她。 “人类的菜谱很简单”闻姝面不改色。 经她这么一说,团子倒有些期待了,目前为止,闻姝做的一切都很好,那么一看就会的厨艺,应该也没有问题。 两人又去超市买菜,这次出来还是闻姝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回到店里,林辞提着笼子就走,团子看着柜台有些遗憾。 不要吃了,要把肚肚空出来,主人人炒的菜都要吃进去的。 林辞坐车回家,李龙和小周目送他离开。 他们都注意到了林辞的不同,那种陷入恋爱的气场根本模仿不出来,跟他往日更是大相径庭,看来老板的正缘到了。 两人又偷摸的瞧郑媛,果然看到她一脸悲伤出神的望着窗外。 没缘分就是没缘分,爱情真的到了,半点道理都没有。 闻姝和林辞坐电梯上楼,恰好碰到了林辞的邻居。 几个大姨大妈对于他的事比较上心,看到林辞身边的闻姝就问起来。 “小林啊,旁边的是不是女朋友?看起来漂亮的很,你们两个好般配的啊” 林辞的心事被戳穿,脸热起来,闻姝倒是冷冷淡淡。 活成人精的大姨大妈见了,纷纷明白。 “姑娘,小林他品性好,认准了人就是一辈子,他一定会对你好的” 林辞听着脸快烫起来了,大妈越说越偏,他急忙解释。 “不是的,阿姨,她只是我的朋友,真的” “阿姨们都知道,心里清楚” 她们只当林辞脸皮薄,不愿在公共场合聊这些事儿,其实心里早这么认为了。 不是男女朋友关系,能带着闻姝回家,闻姝能乖乖站他旁边分担东西,双方都认为这事很自然,那不是谈对象是什么? 电梯终于开了,林辞迫不及待往外走。 开门,开灯,放出阳光,闻姝提着买的菜走进厨房。 一顿操作行云流水,真像身经百战的厨子。 林辞和睡醒的阳光玩了会儿,就由着它在房间里乱跑熟悉环境,自己则慢慢走到厨房门口站着。 锅铲碰撞的声音,水流声,闻着空中弥漫的油烟味,林辞向来空洞的眼睛弯起。 这就是他想要的幸福,和喜欢的人过简单的生活,携手一生。 听着听着,林辞又很感慨,曾以为幸福和他遥遥相隔,可没想到这么轻易,可望不可求的东西就跑到了他身边,原来这就叫幸福。 【幸福值增加5%】 团子看着喜形于色的林辞,有些不理解,为什么看主人做菜会感到幸福呢? 难道主人做的菜已经香到这种程度了,可团子怎么没闻到。 这时阳光跑到林辞身边,对着他的裤腿又啃又咬,林辞便抱起了作怪的阳光。 阳光也奇怪,没见林辞前抵触他,如今接触了倒也十分亲昵,似格外喜欢。 闻姝选的狗狗接受了林辞,喜欢林辞,那闻姝也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接受林辞?喜欢林辞? …… 第43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43 林辞抱着阳光,阳光小奶音的叫着,闻姝在厨房里做菜。 阳光被抱了会不乐意了又往地上跑,林辞便端着闻姝做的菜放在桌上。 “尝尝”闻姝给林辞夹菜。 林辞迫切的尝了一口,表情有些许不自然,接着把菜咽下去,说,“很好吃,我很喜欢” 怕她不信,还夹了一口放进嘴里嚼。 团子听到林辞夸赞,也张嘴吃着自己碟里的菜,刚吞进去一大口就想立刻吐出来。 林辞怎么骗人,主人人做的菜没有一点味道,还很奇怪耶,他怎么能昧着良心说好吃! “是么” 闻姝看着团子的反应,也夹起一口菜放进嘴里,艰难的吃下。 一时沉默。 林辞终于忍不住了,笑出声,缓了好一会才说,“不用,吃清淡点挺好的” 闻姝看着桌上的菜。 “可以吃的”林辞补充着。 “嗯”闻姝慢慢夹菜。 团子见林辞夹菜吃着,也不想伤闻姝的心,艰难吃光了碟子里的菜,整朵云就扭起来了。 一顿饭吃的倒也温馨,饭后林辞本想洗碗,但被闻姝抢先,他就坐在沙发上消食,阳光则跳来跳去,好几次跳进林辞怀里坐着,待不久又下去。 闻姝出来后看着阳光调皮的样子,告诉林辞,“不用太宠它” “好” 林辞笑着答应,但心里却认为阳光这么小这么可爱就该被宠着。 “我该走了” “我送你”林辞从沙发上起来。 “不用”闻姝已向外走,林辞却坚持把她送到门口。 门关上了,林辞眼睛弯成月牙,嘴角也荡漾着笑容,头靠在门板上。 真好。 坐到车上了,团子才对闻姝说它的发现。 “主人人,你做菜的时候林辞就站在门外等,你一直炒菜,他的幸福值就会上涨,他是不是喜欢炒菜呀?做饭会让他感到幸福吗?” “不是” “那是什么呀,什么可以让他的幸福值提高”团子打破砂锅问到底。 “红光满面” “啊,这个团子还没有想到,我再想想” 团子立刻不去纠结幸福值增加的原因了,苦大仇深的思考成语,直到跟闻姝进了房间,还没有想出来。 闻父已经回来,而且吃上了闻姝派人送回来的甜品,被闻母逮住后正坐在沙发上挨训。 “你多大人了还不听话,女儿都比你乖”闻母训斥着他。 “哎呀老婆,你不是说喜欢这家嘛,我就问了一嘴,没想到宝贝买回来了,我真没吃多少”闻父嬉笑着。 “哼” 闻姝不想参与夫妻俩的打情骂俏,正往楼上走,结果被闻母看见了。 “宝贝啊,你回来了,你爸爸说你要去公司工作,一天会好辛苦的”闻母疼惜的看着闻姝。 “不累” “老婆,你不用担心,咱们女儿厉害着呢”闻父趁机说话,希望闻姝能救他。 闻母瞥了他一眼,他就闭嘴不说了。 “那你好好休息,一定要注意身体”闻母叮嘱着。 “好” “妈妈一会儿给你送杯牛奶” “谢谢” “不用跟妈妈客气”自从闻姝喊了闻母,她就心情通畅。 闻姝上楼时,团子就目不转睛的盯着闻母和闻父。 总感觉闻爸爸闻妈妈之间有种不能形容的磁场,而且还跟主人人和林辞相处时很像,是什么呢? 团子一头碰到墙上。 少了小东西的玩闹,它居然觉得房间有些冷清,果然习惯很可怕! 闻姝看着碰了头迷迷糊糊的团子。 “主人人,这个词语好难的,团子想不到”团子哭诉。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告诉团子好不好,美丽优雅的主人人”团子缠着闻姝。 …… 第44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44 霍时依旧没有回霍家,而是和黎悠住在一起,想到下午看到的,再看着面前的资料,他有了主意。 闻姝,你可是给了我好大的惊喜,自己送上门来了。 霍时放松了些,看着洗完澡的黎悠也来了兴致。 “阿时” 黎悠被霍时从后面抱住,大手摩挲着她的肌肤。 两人已经无比合拍,黎悠的一言一行,霍时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他抱起她往卧室走,然后动作轻柔的把她放在床上。 黎悠觉得羞耻。 房间里一片火热,霍时也按耐不住了,但最关键的一步,他被黎悠拦住了。 霍时不解,凝视着迷乱的黎悠。 黎悠断断续续开口,“肚子有点疼,应该是经期提前了” 这句话如一盆冷水将霍时浇的凉透了,他完全没了兴致,抱着颤抖不已的黎悠。 “好点了吗,要是再疼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好” 两人很快睡去。 第二天一早,霍时本打算跟黎悠一起去公司,但霍母打来电话又哭又闹,以死相逼非要他回去一趟,霍时不忍,加上黎悠也劝,他就回去了,结果进门后发现三个不速之客。 他转身就走却被赶来的霍母拉住。 霍母拉着霍时含着笑对三人说:“这孩子最近挺忙的,刚从公司赶过来” 忙的什么几人心照不宣,也不在意。 霍母说完就拉着霍时坐下,霍时不好让她丢了面子,只能坐着。 “你苏叔叔一家来了,阿时还不快问候” “伯父伯母好”霍时再不情愿也得为了他妈忍下来。 “嗯” 苏父是个精明的人,一眼就看出了母子俩的端倪,不过他也不在意,左右女儿喜欢霍时,而且两家合作他也能分一大杯羹。 “两个孩子有共同话题,就让他们好好谈,咱们说自己的,免得他们不自在” 霍父说着就用眼神警告霍时,霍时不耐烦的带着苏茉出去。 两人走后,两家父母热切的聊合作,所有人都心怀鬼胎。 花园里,霍时立刻翻脸,直接告诉苏茉,“我不喜欢你,劝你趁早放弃” 苏茉完全没被打击到。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得不到的才最好,你喜不喜欢无所谓,我想和你结婚就是了,而且你很需要我们家,不是吗” 霍时无法反驳。 “你还有很长时间可以考虑要不要结婚,我不急,不过再等下去霍氏就要出问题了吧” 霍时捏紧拳头。 “也只有我不嫌弃你,偌大的京城还有谁愿意趟这趟浑水”苏茉说完就看着霍时,等他回话。 有这样的人出现再好不过,可霍时不想对不起黎悠。 “抱歉” 苏茉被拒绝了也不惊讶,语气笃定,“我等着你上门求我” 她往回走,霍时跟在她后面进去。 两人进来后,霍母慈祥的看着苏茉,“茉茉啊,你和霍时谈的怎么样?” “我会一直等着霍哥哥的”苏茉语气郁闷的说。 苏父苏母听了有些不高兴,沉着脸色,霍父立刻打着圆场,两人又是一阵恭维推辞,苏家人才离开。 “逆子,你到底想干什么,要胡闹到什么时候,等霍家倒了你就开心了?”霍父一想到他站在闻家别墅的狼狈样被众人看见,就怒气十足。 霍时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霍父直接和他摊牌,“事是你闹出来的,你说说怎么解决,所有人都在看霍家笑话,不孝子,你要我们陪你到什么时候” “我已经在想办法了”霍时忍着。 “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好办法能比我找出来的强,现在家也不回,和那个女人厮混,你是要气死我”霍父质问着。 霍时被霍父对黎悠的态度搞得心烦意乱,碰巧电话又打来了。 他接完电话就直接离开,留着霍父对他骂骂咧咧。 第45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45 霍时进到公司就去找黎悠,见她泪眼朦胧的坐着办公,就把她拉到总裁办公室。 刚进门,黎悠就忍不住了。 “他们说我是小三,还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不知道从哪里爆出来的”黎悠哭的不能自已。 霍时翻动着手机,发现他和黎悠的事成了社会热榜。 该死,真该死,他要把那个爆料的人千刀万剐。 看着哭花脸的黎悠,霍时又心疼的哄着她,黎悠越哭越难过,最后晕倒在他怀里。 霍时大声叫着黎悠,抱着她去医院。 而抱着孩子登机的女人满意的看着新闻,最后把手机合上,带着孩子看向窗外的云彩。 飞机起飞了。 黎悠再次醒来已是下午,她躺在病床上,霍时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我为什么会在医院?”她试图起来,却被霍时按在病床上躺好。 “你只是情绪太激动晕倒了”霍时控制住自己,温柔的摸着黎悠。 “悠悠,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认真听我说” 霍时把大手放在黎悠的腹部,来回摸着,“你怀孕了,有了我们的孩子” 霍时完全表达着自己初为人父的喜悦,而黎悠则瞪大双眼,不敢相信,慢慢用手摸上肚子。 霍时看着黎悠苍白的脸色,继续说:“他已经两个月了,是在我们第一次有的,昨天晚上肚子疼是因为你有先天性流产的征兆,不过幸好,我们保住了他。 医生说你精神太紧绷了,情绪波动太大,以后千万别像今天这样” 黎悠双手护着肚子,泪水哗哗。 “悠悠不要哭,你现在是两个人了,要注意身体” 黎悠发着呆,不说话,霍时又把头放在黎悠的肚子上。 “真不敢相信这里有我们的孩子,他那么小,悠悠,我好高兴,我要当爸爸” 黎悠被这话刺激到,猛地挣扎,用力甩开霍时,将被子盖到自己头上。 “悠悠,你怎么了,把被子放开好不好?”霍时实在不敢扯,怕她有什么闪失。 黎悠闷在被子里不说话,过了很长时间,霍时才说。 “悠悠,你这么激动是不喜欢我们的孩子?” 被子里的黎悠动了一下,还是不出来。 “悠悠,你真的不喜欢我们的孩子,他做错了什么”霍时质问,他真的没想到黎悠会排斥他的孩子。 被子里又传来动静,霍时抓紧时机一把掀开被子扔到地上,黎悠无处可去想往床底钻,却被霍时抱进怀里。 “悠悠,你说句话好不好,为什么不喜欢我们的孩子?我这么期待他,你为什么会排斥?”霍时强有力的抱紧黎悠问。 黎悠挣脱不开,无声的哭着,接着放声大哭。 “我怎么会不喜欢和你的孩子,可他出现的不是时候,人们会说他是小三的孩子,永远都不会正眼看他,你要我怎么办” “我一想到就难过,让他出生就带上了标签,霍时霍时,怎么办怎么办” 黎悠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抱着霍时,指甲掐进了他的肉里。 “不会的,我是孩子爸爸,你是孩子妈妈,我们光明正大的交往,什么都没有做错。 将来我们会结婚,我们的孩子会是在正常家庭里出生的宝贝,拥有我们所有的爱和外界的祝福。网上的一切都是污蔑,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霍时,霍时” 黎悠只喊着他的名字,再没说什么,霍时也一遍遍的回应她。 等她渐渐安静下来睡着了,霍时才把黎悠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看着她的睡容。 注视良久,霍时走出去,听着电话里的汇报,面目狰狞。 闻姝,闻姝,都是你的错。 第46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46 闻姝也知道霍时和黎悠的事,可这些跟她没关系。 从她入驻总经理办公室,跟各家族联手开始,整个京城的形势就变了。 加上闻父又在暗地里下了命令,打压霍氏,没人想自讨苦吃跟闻家作对,霍家已有隐隐下落的趋势。 闻姝又低头看文件。 林辞的生活倒跟平常有些不一样,阳光每天叫他起床,晚上又陪着他睡觉,天天缠着他撒娇,哼哼唧唧的身边离不开人,于是林辞去店里也带着它,一人一狗形影不离。 阳光刚到店里有些认生只粘着林辞,但架不住员工的热情,没到半天就跟他们熟悉起来,在店里欢快的跑来跑去,饿了有人投喂,累了就直接躺到地上睡觉,活的很是舒适。 到了快关门的时候,闻姝来了,阳光看见她就汪汪叫,林辞也紧跟着出来。 “你来了”林辞对闻姝说。 “嗯” “我买几样蛋糕,顺便看看你们”闻姝看着阳光在店里疯跑。 “好” 林辞又张罗着员工给她打包蛋糕,弄好后,闻姝送他回家。 一路上闻姝注意到好几辆车跟着她,将人甩开后,立刻将林辞送回了家。 “最近我都会来接你,不要给别人开门”闻姝叮嘱着。 “嗯,路上注意安全”林辞抱着小阳光告别。 闻姝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警局调查监控,车有意无意的靠近她,意味再明显不过。 霍时的胆子倒是大。 接下来的几天,霍家受到的打压更强了,公司的股票断崖式下跌,一些股东受不了了直接低价转卖股份,还有些公司公开抢霍家的生意。 黎悠在家里休养,霍时则忙着各种应酬,但并没有起多大效果。 “霍总,之前谈好的单子被抢走,跟我们说好的几家取消合作,周转资金更不足了” 霍时用力的砸桌子,所有人倒是愿意卖他个面子,可总不愿意说句实话,他陪他们喝了这些天的酒,一个合约都没谈成,那群人都在耍着他玩。 霍母的电话又打来了,霍时皱眉还是接通。 “霍时,你快来医院,你爸住院了”霍母说完就挂了。 霍时无奈,又出发去医院,进门就看到霍父插着呼吸机,霍母无力的哭着。 “妈” “儿子,你爸他看到网上的消息就晕倒了,医生说是被气的导致旧疾复发”霍母六神无主,唯一能依赖的就是霍时。 “医生怎么说?” “他说的什么我听不懂,反正你爸要住院,现在还插着呼吸机,没有你爸爸我可怎么办” “安心,应该没什么事” 霍父渐渐转醒,向霍时伸出了手,霍时握住。 “老霍……”霍母激动的叫他。 “霍时”霍父虚弱的说。 “嗯” “网上的…是怎么回事?”霍父到现在还记挂着。 “一点小事,我已经摆平了” “你…你跟那个女人分手” “不可能”霍时的眼神一下就冷了。 “分手,跟…跟苏家联姻” “不可能,我不会再听你的安排”霍时放下霍父的手就要走。 霍母拉住了他,霍父已泪流满面了。 “我求你,爸求你了,再这样下去霍氏就没有活路了” 霍时不说话。 霍父见霍时听进去了,又劝他,“为今之计,你必须和那个女人分手,再拖下去,你连苏家都够不着了” “她怀孕了,有了我的孩子,两个月大”霍时只说了这些。 霍父难得停下,思考霍时说的话,霍母吃惊的捂住了嘴,又惊又喜。 “她怀孕了,那她现在在哪,你是怎么想的?霍时” “她在家养胎,我会和她结婚,孩子也会生下来” 霍父还是没说话,霍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黎悠肚子里的是她第一个孙子,也是霍时的第一个孩子,可现在这样的情况…… 房间里安静的足以听见每个人的呼吸。 “你想过后果吗?你看中这个孩子?”霍父徐徐出声。 “当然” “那他的出生是来见证霍氏覆灭,继承你的累累负债?他是要出生在一个破碎破产的家庭里,你要连累完他的爷爷奶奶,再连累他的一生?这就是你一个做父亲的给他的未来” 霍父的字字句句都扎在了霍时心上。 第47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47 “跟苏家女儿结婚是最好的办法,你自己看着办”霍父说完闭上眼睛。 “霍时,算妈求你了,不为我们考虑,也要为孩子考虑。 而且,你不只是一个女人的丈夫,一个孩子的父亲,你身上担负的是一个公司,是上上万万人的命运” 霍母也听懂了霍父的一番话,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 霍时很纠结。 他不能背叛黎悠,可他和她的孩子也是无辜的,不应该背负大人的后果。 挣扎了许久,霍时终于决定了。 黎悠只是没和他结婚,但该有的一样都不会少,她只是缺少一个霍家少奶奶的身份,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损失。 他们的孩子才是公司的真正继承人,只要跟苏家女儿结婚,拿到资金就好了。 “好” 霍父动了一下,霍母也笑了。 “这就对了,我们霍家的孙子应该是家族继承人,有优沃的家世,享受贵族教育,而不是从你手里接过一个破小公司,被京城里的人当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霍父戳着霍时的心窝子。 霍时直接走出去,又回到公司。 “同意和苏家的合作,并要求他们立刻提供资金”霍时告诉助理。 助理停顿了,告诉霍时事实。 “霍总,苏家早就撤回了和我们的合作,并声明不会和霍氏合作,而且还抢了公司不少生意” 霍时愣住,不久摆手让助理出去。 该死,该死,所有人都在和我作对。 这天,林辞照常上班,阳光已经长大了很多,吃的圆滚滚的,也比之前重了,他抱久了就感到手累,所以阳光自己跑的时间比较多。 林辞从制作室出来后就没找到阳光,听到店外的狗叫声,以为它跑到外面去了,便出去找。 狗叫声越来越尖锐,他的心也突突跳,担心阳光出事儿,他寻着声音越走越远。 突然林辞后背一凉,整个人便倒在了地上。 林辞中途醒了一次,昏昏沉沉中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车里,扛不过药劲又昏过去,醒来后完全不知道在哪了。 他的双手双脚被绑着,嘴里也塞着东西,周围没有任何声音。 他试图翻找手机,可有人进来了。 “不知道他醒了没,醒了之后怎么办?” “先不管,等他打电话吩咐,咱们只负责把人看好,至于其他的,钱拿到手再说” 林辞知道在陌生的环境里只会被人宰割,也害怕他们发现,所以完全不敢挣扎。 其实他也恐惧,可早就过了不知所措的年纪。 “嘿,这小子长的还不错,可惜是个瞎子”男人肆无忌惮的说。 “怎么,你看上了?” “你放屁,老子对男人不感兴趣,长的再好看也没有用,看着他也起不来” “我倒觉得他不错” “挺重口啊,也不怕得病,不过我说你可不敢胡来,他看起来弱的要死,要是出了什么事,弄的撕票什么都拿不到就完了” “我知道,干了这么些年,也就嘴上这么一说,等目的达到了,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你真浑”男人淫笑。 两人靠近林辞,男人戏谑的看了对方一眼,对了个口型。 这小子假睡。 另一个人来了兴趣,伸手摸向林辞,还没摸到他就歪头躲开。 “醒了,那我们哥俩的话,是不是都听见了?你放心,就算你是个瞎子,我也会好好疼你的。 以往这种类型的,我可高攀不起,还没尝过滋味呢”男人掰着林辞的下巴将他的头扭过来。 林辞想挣扎却躲不开,男人手下的力度越收越紧,他白皙的脸上便有了严重的淤痕,呼吸不过来了,他的头来回晃动。 男人见他因呼吸不畅脸涨的通红,稍稍放了力度,等他脸色缓和了些,又加大力度。 另一个男人也不阻挡,看戏。 林辞被戏弄着,脸颊两边的指痕越来越严重,嘴里的布被口水浸湿,被捆住的双脚小幅度的晃动挣扎。 过了会,林辞不动了,额头满是汗。 男人盯着林辞的脸看了会儿,粗糙的手指滑着他的脸,爱不释手。 林辞剧烈的挣扎,将身子往后仰,极力躲开男人恶心的手,可每次稍微往后仰又被揪回,他就像个宠物,被男人来回逗弄。 林辞被羞辱的瞪大了眼,睫毛一颤一颤。 男人看着他那双无神的眼瞪大,不由自主的想触碰,也那般照做了。 林辞只觉面前一片阴影,男人的手覆上来,拨动着他的眼皮。 他气的立刻闭紧眼,男人又揪着他的眼皮将他双眼拉开,看着林辞的睫毛一上一下。 他的力度很大,揪的林辞生疼,眼里流出泪。 男人看着他的泪水愣了一下,嘀咕着:这也太嫩了,经不起玩,还没折腾几下就流马尿,没意思。 林辞被人羞辱,他从小听惯了别人的污言秽语,自以为足够强大了,可一想到闻姝,便心疼的想流泪。 大抵是这些年日子过的太顺,以至于忘记了之前受的苦。 第48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48 看着林辞无声流泪,另一个男人受不了了。 “行了,别哭了,真给我们男人丢脸,动你几下哭什么,学小姑娘害臊啊” 林辞还是止不住的哭,他不知道是谁要绑架他,可绑架他有什么用呢。 一想到再也见不到闻姝和阳光,他的眼泪就涌出来。 “艹,别哭了,妈的,看你干的好事,我就没见过哪个男人这么会哭,跟你说话呢”男人拿掉林辞嘴里的东西。 林辞立刻大口大口的呼吸,想到自己是怎么晕倒的,就问,“阳光呢?你们把它怎么样了?” “你说什么?”男人不知道阳光是谁。 “我的狗呢,我是听着狗叫声才出来的,它怎么样了?” “呦,这哥们死到临头了,居然关心一条狗”男人对另一个人说。 “它到底怎么样了?”林辞实在担心。 “那当然是被我们两个煮了吃了”两个男人对视,哈哈大笑。 “你们真的不配当人”林辞知道激怒他们没有什么好处,可实在忍不住。 他还当真了。 两个男人不再管林辞,离他越来越远。 到了外面,男人对另一个说,“忘记搜他身了” “手机我路上就扔了,没什么问题” “一个瞎子有什么好绑的,绑他前我还调查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商店老板,有什么价值,还让咱俩跑到深山老林里来” “他这具身体就挺有价值的,说不定有人看上了” “我看是你看上了” “还是大哥聪明” 两人又往外面走,深山老林里东西多,抓几个野鸡也能填饱肚子。 林辞气愤过后冷静下来,等他出去后,一定会为阳光报仇,但先要弄清自己在哪,以及得罪了哪些人。 可他的圈子本来就很小,更别说得罪什么人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他不见,闻姝来店里找不到他怎么办。 林辞不是头一次痛恨他看不见,可这次想要看见的愿望比任何时候都强烈。 如果能看见,那情况肯定比现在好得多,连线索都留不下怎么被找到。 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不只是身体,心里尤其。 吱…… 男人们回来了,几只野鸡咯咯叫着,男人把一瓶水放到林辞面前又离开。 林辞听着鸡的惨叫,不一会儿,又闻到烤肉的香味,男人也没管他,吃饱后,一个人走了过来。 他解开水,故意往林辞脸上倒,看他跟落汤鸡一样狼狈,最后粗鲁的把水塞进他嘴里灌了下。 三人就这样待在室内,两个男人悠闲的换班睡,听候安排,林辞就这样木木的被绑着。 他不敢睡,但抵不过睡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男人叫醒。 “让哥抱抱,哥身边没人睡不着”男人抱着林辞。 林辞一点都不想染上他的气息,剧烈反抗着,借着男人的力被推倒,头磕在地上,又晕了过去。 “卧槽,真晦气” 男人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林辞,粗鲁的拉起他,也没管林辞头上流了血,让他靠着墙,自己去睡了。 闻姝照常来到甜品店,见阳光在店里急切的扒拉来往人的腿,哀求的叫着。 “阳光” 闻姝叫了它一声,阳光便立刻奔向她,带她去外面。 阳光一直跑到林辞被打晕的地方停下,汪汪的叫着,闻姝立刻拨打他的电话,却没打通。 她又进店问员工,没有人看到林辞。 他出事了。 闻姝追踪林辞手机的去向,却发现就在不远处,手机已被摔得粉碎,开不了机。 团子很担心林辞出事。 “主人人,林辞怎么了,他为什么突然不见了” 这时,闻姝接到一个电话。 “想知道林辞在哪?” “你要做什么?” “看来他对你来说不是很重要,真是个小可怜” “他呢?” “反正人还活着” “你要什么” “我要你准备十亿美元,只要现金,动作快点,不然那个小白脸可等不及” 对方挂断电话。 林辞被绑架了。 第49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49 闻姝直接调动一个警局的力量,开车去找林辞。 从城区到郊区,再到村落,她循着林辞的味道找着,路越来越窄,山也愈高大,闻姝看着面前一模一样的路径。 林辞的味道在这里断掉。 闻姝仔细看着脚下,顺着野鸡的脚印找了几步又断掉。 她扫视着地面,发现落叶上有点点干涸的血迹,顺着它一直走,来到了废弃的小屋前。 “转播” “好的,主人人” 房间里,林辞被绑在墙角,不远处有两个男人守着,再没什么。 枯叶被踩碎,闻姝隐身,一个男人走进房屋,正是霍时。 团子惊讶的看着霍时,他是疯了吗,这一切跟林辞有什么关系。 “主人人,霍贱贱真是恶心死了” 闻姝慢慢向前,团子继续转播。 只见霍时进去后,两个男人拉起昏迷的林辞将他绑到板凳上,又在他面前放了一堆烧红的炭火。 林辞被用冷水泼醒了,伤口沾上冷水格外疼。 一个男人拍了拍他的脸,林辞便愤怒的瞪向他,却被扇了一个巴掌,脸越发肿胀,表情像是在忍受剧痛。 团子恨不得咬死那个男人。 闻姝已来到房屋跟前。 “故作清高,装什么装啊,小白脸”男人狠狠的扯着林辞的头皮。 “你听不听话?啊” 林辞像是破旧的玩具娃娃,任由男人拖拉踢拽,始终不说一句话。 男人打完后就看向安静看戏的霍时,得了他的指示,继续。 “你小子值钱,你知道你的身价有多少吗?” 林辞不说话,死死咬住嘴唇。 “我们要了十亿美金” 他还是没有动作,好像说的跟他没有关系。 “她答应了,正在筹备啊!” 林辞听到这话才有了动静,用那双空洞虚无的眼睛狠狠瞪着前方,面无表情的流泪。 “你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值钱吧” 男人打量着林辞,一双粗糙的手在他身上游走,林辞根本动弹不得,指甲陷进木椅里。 团子看不下去了,转头看向闻姝。 闻姝伸手,林辞身上便有淡淡的光,很快消失。 男人的手继续往下,但这回,刚碰到林辞,便针扎般难受,他猛地缩回,反复多次都是这样。 一旁的男人见了,以为他舍不得下手,就把他拉到一边,自己伸手,还是相同的结果。 林辞忽然觉得自己好多了,身上没有那么疼,连伤口也好似在慢慢恢复。 两人试了多次无果,看向沉默的霍时。 与此同时,援助的警察也到了,潜伏在房子的周围,一点点探进,直到隐藏在墙角,包围了废旧小屋。 闻姝才踹门走进去。 屋里的几人瞬间回头,与闻姝对视。 霍时没想到闻姝会这么快找来,“好久不见啊” 他把手伸向裤腿。 林辞觉得声音有些耳熟。 “怎么不说话?闻姝”霍时掏出了枪,将它对准林辞。 林辞顿时瞪大了眼,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冰凉的枪管贴着太阳穴上,即使生命垂危,也没有闻姝对他的冲击力大。 “说话,闻姝” 霍时装不下去了,他本来就恨透了她,没耐性和她聊下去。 “霍时” 林辞全身冰凉,脸瞬间失去血色。 霍时拿他来威胁闻姝,步步紧逼,简直是个疯子。 霍时也注意到了林辞的变化。 原来他这么在意。 “你难道就不想对我说什么?毕竟曾经那么喜欢我,低三下四,委曲求全,愚蠢至极” 霍时刺激着他拿枪管对准的小可怜。 林辞的眼眶极红,有明显的血丝,好似下一秒就要渗出。 闻姝冷漠的看着霍时。 “我要的十亿美金在哪,你是不是想他死?”霍时不想和她废话,用枪管重重的击着林辞的太阳穴。 “不要给他,不要” 林辞拼尽全力的喊着,很快被霍时捂住了嘴。 他本就暴躁,被林辞这句话吵得心烦了,抬手对天开了一枪。 外面的武警立刻警惕,从门口冲进来,拿枪对准几人。 霍时看着黑压压的枪笑了,“好大的手笔” “要不要比比谁的枪更快?” 他很快拿枪对准林辞,走到他身后,两个男人也有学有样,掏出手里的匕首对准林辞。 团子见霍时拿林辞挡枪,快要气炸了。 不要脸的狗比,烂人。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放开人质”总指挥举枪说着。 第50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50 一群人对峙着,霍时还不断挑衅闻姝,一直用枪敲击着林辞的牙齿,一次比一次用力。 林辞强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但嘴角已流出血。 “你想要什么” 闻姝往前走。 “让这群警察退后” 闻姝对总指挥示意,让他们出去了,武警退到门外。 “一群怂货” “钱带来了吗?” 闻姝没有回话,慢慢向前。 “你想让他死吗?”霍时被逼急了。 “不”闻姝开口。 “那你给我跪下”霍时继续命令。 忍着疼的林辞听到后疯狂的挣扎,拿头撞着霍时,同时对闻姝摇头。 他不想闻姝被人羞辱,他不能带给闻姝任何耻辱。 林辞的眼泪如泄洪的堤不停的流,止也止不住,他呜呜的哭,除了一遍又一遍的摇头,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头又被枪托击了一下。 闻姝慢慢的往前走,霍时在林辞耳边低语,“你看她多爱你,都可以为你下跪” “不要” 闻姝继续往前走,逼近三人。 “停下” 闻姝停下望着他。 “跪” 林辞不想闻姝下跪,大声喊着不要,语调尖细,接着彻底失声了。 “快跪” 闻姝慢慢向下,霍时满意的笑了,对着失声痛哭的林辞说,“她要跪在我脚下了,今天你们都要死” 林辞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尝试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咳出了血。 “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霍时的话将林辞撕裂了,他昏厥过去。 闻姝慢慢往下蹲,手贴在裤脚处,然后抽枪起身打向霍时,霍时也是一惊,手滑扣动了扳机。 随着两声枪响,武警又闯进来。 子弹出膛之际,闻姝立刻向前抱住了林辞,他才堪堪躲过了那枚要射进脑里的子弹,与它擦着头皮而过。 霍时就没那么幸运了,闻姝本就是对准他的心脏打的,只是因为闪躲有些偏差,打在了他心脏靠右的位置,中枪后他整个人向后倒去。 拿着匕首的两个男人不知所措,想要偷袭正给林辞解绳的闻姝,后面的武警却动作了。 枪声密密麻麻的响起,先是打到了腿,再是腰部,两颗子弹同时从男人的脊椎处穿过,两人身中数弹,颤畏的倒下。 同时闻姝也解开了绳子,抱起林辞向外走。 躺倒在角落里的霍时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极不甘心,颤抖着握起地上的枪对着闻姝。 “主人人小心身后”团子惊呼。 闻姝早察觉到了,抱紧林辞回头,对准霍时的下半身开枪,接着离开。 团子永远不会忘记那声惨叫,因为它觉得解恨。 闻姝抱着林辞下山,武警们处理现场。 林辞再次醒来,还是什么都看不见,眼前一片黑,他以为自己到了地府。 “这是地府吗?”他喃喃的说。 “……” “我已经死了吗?” “……” 林辞想着,自己也确实该死,但他还记得死前大脑里有两声枪响。 “你们这里有,有一个叫闻姝的人吗?” 林辞急切的问,神情就像是做了坏事无法挽救的小孩,丧气极了,有些胆怯,不愿听到真相。 “这里只收鬼” 林辞悬着的心放下,觉得自己又可以在地府里当一只游荡鬼。 “那就是没有她?” “……” “她没有跟着我一起来,可真好”林辞语气带着欣喜。 “人终有一死” “你不要胡说,她才不会,她会在人世幸福的生活,会结婚生子,儿孙满堂的。 即使是离开,也不会到这里来,她会升到天堂成为神仙,才不会跟你一样”林辞很不满意这只鬼说的话。 “为什么” “因为她是非常好的人,全世界最好的人” “我喜欢她,我爱她” 林辞藏在心中不能说的秘密终于吐露出来,倒豆子似的往外滚。 第51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51 “我从来没告诉过她,其实这不算遗憾,我不想因为我的喜欢,自作多情,让她心生愧疚,我的爱不该是她的负担和梦魇。 我不愿她午夜醒来,都要记着一个叫林辞的人因她而死,我希望她千万不要惭愧。 她是我遇到的对我最好的人了,就像一束光,照亮了我灰暗的人生。 她知礼强大,待我体贴细心,样样俱到,总能关照到我的各种情绪。 我们第一次见面,她就替我解了围,第二次,她救了我,又带我出去吃饭,第三次,她把阳光送给了我,还给我做菜吃,第四次,她又来救我了,甚至要为我跪下。 虽然我死了,但我很开心。 她就像神,无所不知,无处不在,褪去我身上的阴霾”林辞娓娓讲述着。 “想见她么?” “好想见她啊” 听到这句话后,林辞的语气突然哀伤。 “睁眼” “什么” “醒来” 林辞不说话,红了眼睛。 “我就在你面前” 他开始颤抖,细细的落泪。 “你怎么来了?” “你不该到这里来”林辞神情悲痛。 “林辞” “感受到了么?” 闻姝拉起他的手碰自己的脸,又探到她的鼻尖,温热的呼吸打在林辞的手心。 触感无比真实。 林辞哭的更难过了。 “痒” “现在知道了?” “嗯”林辞迟疑了会应下。 他彻底清醒了,他还活着,而且刚才闹了一个大笑话,并对闻姝表白了。 “我也知道了” 林辞的脸迅速变红,抿着唇不说话。 原来他还活着,原来他还在人间。 这时,闻父闻母走进病房,闻母满是怜爱的看着病床上的林辞。 闻姝并没有告诉闻母整件事,只说了林辞被她连累,还替她挡了一枪。 闻母本就可怜林辞,听了后就更喜欢他了,看着他虚弱的躺在病床上,对他嘘寒问暖。 “你就是林辞吧,我是闻姝的妈妈,经常听她提起你,阿姨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闻母心疼的看着林辞。 林辞听到闻母说话后不敢动作了。 一切都太突然。 闻母明白林辞的局促,打量着他。 抛开失明不谈,林辞是一个不错的人,更重要的是,他绝对爱闻姝,才愿意为替她挡枪,就凭这个,闻母就对他满意的不得了。 “阿姨谢谢你能为闻姝做这么多” “我愿意的”提起闻姝,林辞从不吝啬表达。 闻母听到后笑的更开心了。 “阿姨知道,阿姨知道你对闻姝的真心” 林辞突然很紧张,他不清楚闻母这句话仅仅是表达谢意,还是洞察到了他所有的心思。 林辞陷入沉思,闻母也不想让他太尴尬,就让闻父陪他说话,自己拉着闻姝出去了。 “宝贝儿,你是怎么想的?”闻母看着闻姝。 “什么” “真成木头了,林辞绝对喜欢你,都愿意为你挡枪,你有什么打算,你喜欢他吗?”闻母嗔怪的问。 “我不知道”闻姝实话实说。 “你怎么能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就自己一个人跑到深山老林里去救他,还调动了一个局的力量。 你不喜欢他,却从回来后就一直待在医院?整天买他家的甜品?” “他有危险” “你要是不喜欢他,他有危险跟你有什么关系,宝贝啊,我知道你经历了霍时的事后很受伤,但真心从来不会骗人。 妈妈看的出来,从回来到现在你都没合眼,妈妈不信你不喜欢他” “我该做的” “宝贝啊,你不能把喜欢跟责任混为一谈,林辞跟你没关系,不需要你负责。 可你又自发的救他,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做什么事都会想起他,关注他的需要,他难过时想让他高兴,这就是喜欢”闻母循循善诱。 闻姝回忆着,她确实可以注意到林辞的各种情绪。 团子也看热闹不嫌事大,想着闻姝为林辞做的事。 这不就跟主人人之前看过的小说一样嘛,两个主人公为彼此付出,这就是喜欢,主人人绝对喜欢林辞。 “主人人,团子对比了一下,觉得你就是喜欢林辞,不要不承认哦”团子十分肯定。 闻姝沉思。 第52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52 “他醒了后有没有对你说什么?”闻母又问。 “他说了喜欢和爱” “他表白了啊,那你怎么回的?”闻母激动了。 团子听懂了表白,歪着头看闻姝。 “我没回” “啊?” “他没问我” 闻母急了,“你好像个呆子哦,他都给你告白了,你也不表下态,怪不得我进来时觉得不对劲,你啊你啊” “妈妈现在就明确告诉你,你,闻姝, 喜欢林辞,这是事实,你也要告诉他知道嘛” 闻姝在闻母期待的目光下点头。 “这就好,妈妈要联系人给你们筹备婚礼,说不定很快就能抱上小外孙了” 闻母兴奋的走进去拉着闻父出来,又把闻姝推进房间。 室内再次安静,林辞的心突突跳,他不知道闻姝的想法,就已经将自己全盘托出了,结果会是…… 闻姝走近,听着脚步声,林辞便更紧张了。 “林辞”闻姝开口叫他。 “嗯” 林辞的手颤抖着,他悄悄藏起来。 “我喜欢你” 这是他等的宣判。 林辞鼻头发酸,泪水失禁般流下,呆愣着没有动作。 他想止住眼泪,可泪水不停的流,他又想笑,嘴角直向上扬。 他没听错吧,耳朵是不是把答案变成了想要的? 林辞想平静下来,可他的心跳的飞快,好似要跃出胸腔。 “别哭” 闻姝伸手抹掉他眼角的泪,泪水在她指腹融化,慢慢消失。 “我高…高兴” 一种名为甜蜜的东西在心上化开,侵蚀着林辞的心房,将它紧紧束缚。 就像一杯浓稠的蜂蜜水,每一口都特别甜。 “我们结婚” 闻姝想到闻母说的话,既然她那么高兴,林辞说不定会更高兴。 林辞的耳边是嗡嗡声,他微微张嘴,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此刻的他好似漂浮在一片海上,周围有动物的欢鸣,水流卷动,将他抛起又放下,冲刷着所有的不愉快。 一股水流将洗礼过的他敬给上天,云轻快的答应了,从水里接过,带着他在云层漂浮,云加速上升了,把自己送到天神面前,天神笑纳,他自此登天,褪掉过去。 天神是闻姝啊…… 她接纳了自己。 好久好久了,林辞突然出声,小心翼翼的问,“那我们现在是情侣吗?” “嗯” “真好呀” 林辞抱着自己,不久后语气沉闷的说,“可阳光不在了” 阳光明明还在,团子对闻姝说,“主人人,你快去抱着林辞,人在脆弱的时候需要温暖,一个拥抱就很好” 闻姝伸手抱住了林辞,林辞身体一僵,然后整个人陷进闻姝的怀抱里。 “他们把阳光吃了” 闻姝拍拍他的背,哄着。 “阳光还活着” 林辞愣住。 “他们会受到惩罚”闻姝动作轻缓的拍着他的背。 林辞想,这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天。 【幸福值增加15%】 闻父闻母隔着门窗看两人,幸福了就好。 林辞睡下后,闻姝走出房间,刀疤男迎面而来。 “你说过” “所以他活着” 刀疤男沉默了,目光沉沉的看着闻姝。 “我要见他” 闻姝直接走向重症室,两个警察还守在门口。 他们是见过闻姝开枪的,知道她杀伐果断,见她来了,便恭敬的问候。 “闻小姐” “嗯” 两个警察扫了刀疤男几眼,接着全当没看见,进门后,他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霍时,手颤了颤。 “他该死”闻姝开口。 刀疤男还是看着病床上的霍时。 “他能醒吗?” “几率” “你答应过我”刀疤男握紧拳头。 “嗯”闻姝走出去。 第53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53 两个警察得了令,也不赶刀疤男走,各干各的事。 闻姝去了警察局,局长热情的接待她,寒暄了好一会儿,才展开正题。 “闻小姐,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理?” 闻姝目光冰冷。 局长有些尴尬,“闻小姐,我也知道你的意思,十分理解你的感受,可案件到底不是玩笑,盯着这件事情的人太多了” 闻姝看着局长肩上的警徽。 “您要是能够接受,我们就把它当做一个绑架案,罪魁祸首会受到惩罚的”局长心里发毛。 “如果他不醒” “这…”局长实在为难,斟酌着字句。 “您这次调动了一个局的力量,上面反应还是挺大的,所以要…公事公办” “他携带枪支” 局长在心里吐槽,你不也是带着了。 “绑架贪污,挪公款走私,占据国家资源,袭击公职人员” 闻姝手指拨动着局长桌上的摆件。 局长额头上冒冷汗,连连感叹,难对付啊。 “局长要秉公处理,你觉得他该判什么罪?” 救命啊,都成植物人了判什么,死缓啊。 小天平一点一点,局长的心里也不平静。 良久,他开口,“我知道的,闻小姐,我一定秉公办理” 闻姝收了手,天平晃荡着逐渐平稳。 “局里的设备该换了” 局长瞬间不纠结了,喜笑颜开。 两人不知又谈了什么,局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结束后,局长送闻姝出去,眼角因为笑满是褶子。 “非常感谢闻小姐对京城警局的支持,我代表京城警察局向您致谢” 闻姝点头,局长眼神复杂的目送她离开。 京城的天要变了。 这几日,闻姝都在医院里陪林辞,林辞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最后越来越依赖她,现在都能随时随刻对闻姝撒娇了。 他过得极为舒服,根本不知道外面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霍氏总裁绑架案很快在全国出名,霍氏的股东东奔西走,转卖了股份后就拍屁股走人。 昔日强大的公司因霍时被调查资产冻结,成了个空壳子,霍家的别墅也被抵掉,霍父霍母负债累累,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消失的不见踪影。 但却不知道黎悠收留了他们,此刻三人都守在电视旁等着判决。 “霍时的种种劣迹严重违反国家法律,且损害社会公德,本法院判处他死刑,立刻执行” 黎悠瞪大眼睛,她不敢相信,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霍时还在细心照顾她,承诺要给她和孩子一个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会被判处死刑。 霍父霍母短短几日苍老了不少,头发全白了,都流着泪看向屏幕。 霍母受不了了,见黎悠还端坐在那里像个没事人,跑过去打她。 “都怪你,要不是你,我儿子会和闻姝结婚,继承两家的资产,你就是个祸害”霍母推搡着黎悠。 黎悠被霍母骂的心疼,肚子也疼起来,双手紧紧护住,由着她打骂。 霍母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心里气狠了,“你现在满意了?千方百计的勾着他,让他处处跟我们作对。 他为了你顶撞父母,气的他爸爸住院,到了现在的地步,又被判处死刑,我们再也没有儿子了,你赔我,你把我儿子赔给我” 霍父心里也有恨,但他碍于男人的面子没有打黎悠,现在霍母出面了,也算是替他把心里的气出了。 霍母下手不知轻重,黎悠被打的倒在沙发上,身下流出股股血迹。 “啊”霍母终于看清了,惊叫起来。 第54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54 黎悠是被吵醒的,醒来时霍母还在门外纠缠医生。 “孩子怎么会流掉,你是不是检查错了” 医生很无奈,他认出了霍母,但还是耐心的说,“我没和您开玩笑,她情绪波动太大,之前就有流产的征兆,本就很危险,这次更是受到刺激,孩子保不住” 黎悠听完错愕的看着肚子,她的孩子没了,她和霍时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霍母不相信,在外面又哭又叫,霍父看不下去了,把她拉到病房里。 进了门,霍母还在哭,嘴里念叨着自己的孙子没了,霍家要绝后了。 霍父心里满是懊悔,早知道他就拦着了,不过谁能想到黎悠这么脆弱,不过是推了她几下,孩子就掉了。 霍母心疼的厉害,见黎悠醒了,跑到她面前,揪起她的头发。 “你怎么这么没用啊,连我们霍家的孙子都保不住,你对得起霍时吗?对得起我们老两口吗?你让我们死后怎么面对霍家的列祖列宗?” 黎悠被拽的很疼,但她的心更疼。 也许她真的很没用吧,才保不住这个令霍时欣喜意外的宝贝。 见黎悠乖乖被打不反抗,霍母也松了手,坐在地上痛哭,嘴里喊着她对不起霍时,黎悠就是个害人的东西。 她确实对不起霍时,黎悠心想。 生活一地鸡毛。 局长盛情款待闻姝,亲自将一副死人模样的霍时送出来。 “辛苦局长了” “小事一桩,能为闻小姐服务是我的荣幸” 局长走后,刀疤男默不作声抱起霍时离开。 闻姝也起身回去,不然一会儿林辞就要担心了。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林辞问闻姝。 “给你买了新手机”闻姝拿出手机递给林辞。 林辞摸着手机笑,问,“那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身体恢复才可以” “可我好想见阳光,都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而且待在医院里很不舒服” “我去找医生” “那你快去吧,我想回家” 闻姝去叫医生,林辞等她走后抓了抓衣角。 其实并不是待在医院无聊,而是他最近有些奇怪。 从两人确立关系后,他每一次靠近闻姝就…就很奇怪,还有晚上…… 闻姝带着医生来了,见林辞脸有点红就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 她调低了房里的空调。 医生给林辞做了个全身检查后说,“各项指标都正常,可以出院” 医生刚走出去,林辞就对闻姝说要回家,闻姝收拾完东西后带他离开医院。 闻姝最近在团子的死缠烂打下看了很多谈恋爱的书,再加上闻母的耳提面命,良好家庭氛围的熏陶,她踏上了成为优秀伴侣的道路。 谈恋爱要对另一半有求必应,所以林辞想要什么闻姝都答应。 下楼的时候林辞什么都没拿,闻姝提着大堆的东西,两人很自然的出门,一楼有对小情侣在说话,林辞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你为什么才来,我都要饿死了”女孩不高兴。 “你要的东西附近没有,我就跑到别的地方去买,所以回来的迟”男孩解释。 “你就是不爱我” “我怎么不爱你,为了你,我跑了几条街,给老板请了长假” “难道对你来说,我没有工作重要?” “都重要,我就是靠工作才养活的你,没了工作,你跟我喝西北风去” 女孩不回话了。 第55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55 “你看那个男的手里什么都没提,倒是让他女朋友拎着,我从没这么对你吧,连小东西都舍不得让你拿”男孩拉住女孩小声的说。 女孩回头看,果然看到了闻姝和林辞。 上车的时候,林辞想着男孩说的话,细数他和闻姝的相处,不禁笑出声。 情侣之间谈恋爱,好像都是男方照顾女方多一些,可他和闻姝好像拿错了剧本,闻姝是照顾人的一方,而他则被一直照顾着,这仿佛已成为彼此心照不宣的准则。 可林辞很喜欢这样,他就是想被闻姝在乎,现在这样就非常好。 而且他最近好像娇纵了不少,被闻姝惯着,小脾气都出来了。 要什么闻姝都答应,想回家她就立刻送他,没有一点怨言,他想的她都能办到,总之,闻姝很宠自己。 林辞想着就有些沉醉了。 回家的路上还是这样,他被闻姝照顾的很好,只需站在那里,所有的问题都会被她解决。 下车后,林辞拉住了闻姝的手,她回握着,两人一起上楼。 “闻姝” 到了门口,闻姝刚放好东西,就听见林辞叫她,她走过去,林辞就凑了过来。 唇轻轻贴在一起。 林辞的耳朵一下就红了,脸也染上粉,即使看不见,他也很不好意思,舔了舔唇就分开。 闻姝的唇有些水光,她看着微微喘气的林辞。 半低着头,睫毛一颤一颤,又因为羞耻轻咬着唇瓣。 林辞的心跳的极快,感受到闻姝的视线后,慢慢动作,把她推了出去。 闻姝由着他动作,隔着房门叮嘱林辞。 “让手机保持畅通,早点休息,我明天送你去店里” “知道了” 林辞红着脸点头,声音通过门传出去,他说完就靠着门板。 心还没有静下来,他情不自禁的用手摸上唇。 原来这就是接吻的感觉。 不知多久过去,林辞才挪动脚步,慢慢回去。 门外,闻姝一直等到脚步声消失才离开。 下楼后坐上车,团子激动的说,“主人人,团子觉得你很有谈恋爱的天赋,还没几天就和林辞发展飞快,都亲亲了,团子看的好害羞哦” 闻姝转动着方向盘,驱车离开。 “主人人,第二个任务已经完成,你真厉害耶” 车穿梭在街道上。 闻姝刚回到家,闻母就问,“宝贝怎么回来了,不是在陪小辞吗?” “送他回家了” “哦,宝贝啊,这是他们送来的婚礼方案,你看看最满意哪个”闻母说着拿起了桌上的婚礼策划书。 她挑的眼花缭乱,实在不知该怎么选。 “他们两个还没交往几天,不用着急结婚吧”闻父一想到闻姝很快就要嫁出去,插嘴。 “当初你见到我的第一面就说要娶我,还大言不惭的说一定要跟我结婚,你这么想,难道小辞就不想吗?” 闻母派人查过林辞,知道他过的有多可怜,心软的不行,对闻姝更是一心一意,现在把他当亲儿子养。 闻父无法反驳闻母的话,闭嘴不说了。 “宝贝啊,你对这个事也要上心,小辞不提不代表他不想,他脸皮薄,不主动,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生活了十几年,小时候又吃过那么多苦,根本不会表达自己的意愿。 你平时要多多关心他,也要慢慢学会谈恋爱,知道么” 闻姝点头,接过婚礼策划书细细看起。 夜深了。 林辞躺在床上,额头全是汗,脸上泛着红晕,手也不自觉的抓紧床单。 …… 圆日普照大地,阳光透过窗照进房间,洒满林辞全身。 他懒懒的醒来,想起身靠着床头,可在感觉到异常后,一下子僵住了。 意识到什么,林辞的脸瞬间涨红,无措的抓着被子。 他,他竟然…… 终于,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林辞慢慢站起,跌跌撞撞的去卫生间。 第56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56 闻姝敲门的时候林辞还在卫生间里洗裤子,阳光叫的太欢了,他就去给她开门。 不过几天而已,小家伙又长大了许多,看见林辞就冲过来,扒着他的裤腿要抱,林辞俯身抱起它,阳光就兴奋的用舌头舔着林辞的脸。 “在做什么”闻姝注意到他湿着的手。 林辞一点都不想让闻姝发现,她看到了肯定会觉得他是变态。 就微微垂眸,故作自然的说,“洗了手” 团子左看右看觉得不对劲,立刻飞到洗手间去看,看清楚后又飞回来告诉闻姝。 “主人人,才不是呢,林辞在卫生间里面洗衣服呢,房间里有怪味道”团子打着小报告。 嘿嘿,它要促进主人人和林辞互动,情侣之间不应该有秘密的。 “嗯” 林辞以为闻姝相信了,就把阳光抱到客厅里和它玩,阳光叼着小小的玩具球很是开心。 闻姝不动声色的站到卫生间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盆里浸泡的内裤,她进去开了窗,又慢慢洗着。 林辞和阳光在客厅里待了一段时间,但闻姝还不来,担心她乱转看到卫生间的东西,他立刻去找她,结果在卫生间门口和闻姝撞上了。 闻姝扶稳林辞。 林辞向后退,和她分开很小的距离。 “你看见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解释着。 闻姝只是看着他,林辞的脸更红了。 “我以前不这样” “嗯” “我真的不是变态,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最近太反常了,你别…别讨厌我” “不会” “正常的生理现象” 林辞不知道闻姝是不是真的和她话里表现的那么淡定。 “这几天都有?” 林辞抿唇,手不自主的蜷缩。 “用手?”闻姝接着问。 林辞的脸又红了,头垂的更低,像是要一头栽进地里。 “我可以帮你” 满足对象的一切需求,关照他的所有情绪,这是闻姝昨天晚上学的。 “啊……” 林辞懵了,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没错,可他最近太频繁了,她不觉得他变态嘛。 “我…我,阳光好像在叫,我去看看它”林辞溜了。 团子看着林辞走到客厅,抱起激动热情的阳光后一动不动,就对闻姝说,“主人人,林辞害羞了” 闻姝看了他和阳光一眼,又进了卫生间,将搓好的衣服拿起。 “主人人,你现在好贤惠啊,都能给小辞辞洗衣服了” 闻姝没说话,把衣服挂到阳台。 林辞就抱着阳光坐在沙发上,听闻姝在房里来回走动,头都不敢抬。 “走” 闻姝挂完衣服走到他跟前。 “什么?” “送你去店里” “好” 林辞还是不敢和她靠太近,用阳光隔着,直到进了店,阳光再也待不住了从他手里跳出来,在店里疯跑。 “老板,你终于来了,好几天都没见你”李龙激动的看着林辞。 闻姝把林辞保护的很好,人们只知道霍时谋划了一场绑架案,却不知道被绑架的人是谁。 林辞疑惑的扯着闻姝的衣角,闻姝顺势拉起他的手握紧,“他生病了,一直在医院休养” “老板,那你现在没事了吧?”李龙着急的问。 “我没事了,已经出院了” 李龙才注意到了他们牵着的手,就问,“老板,你和闻小姐在谈恋爱?” “对”林辞握紧了闻姝的手。 “那就恭喜老板了” “谢谢” 李龙好奇的看了闻姝几眼,然后进屋。 林辞有女朋友且女朋友是闻姝的消息很快在店里传开。 员工们热切的讨论着。 第57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57 对于这些,林辞并不知道,他被另一件事难到了,闻姝把闻母给她的婚礼策划书交给了他,让他做决定。 “这么快” 林辞已经冷静了许久,可心还是平静不下来,一切就像梦一样,美好的不真实。 “你决定,觉得快就不举办,先挑喜欢的方案”闻姝说。 林辞有些懊恼,他并不是嫌结婚太早,他太想和闻姝结婚了,只是太突然,接二连三的幸福快把他砸晕了。 “那阿姨是怎么说的” “她让我们尽快结婚” “那,那就听阿姨的吧”林辞的声音越来越小。 “好,我给你讲,你挑喜欢的” 闻姝很自然的抱着林辞,将他圈进怀里,讲起方案。 林辞的头就抵在她的下巴上,稍稍抬头就会接触到闻姝的唇。 闻姝讲完一个就会问林辞的意见,都讲完后,她问,“喜欢哪种” 林辞也很纠结,每一个都很好,他挑不出来,就把问题甩给闻姝,“那你喜欢哪个” 闻姝说着一个方案,“我们结完婚去度假,我带你去欧洲旅游,接着去海岛放松” “那就这个吧” “好” 闻姝收起方案,换了个姿势,让林辞躺的更舒服,感受着她沉稳的心跳,林辞开始畅想和闻姝的婚礼。 同时心里有了主意。 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 走的时候,店里的每个人都祝福着林辞,恭喜他找到了女朋友,林辞一一感谢。 回到家后,阳光兴奋了一天,发泄完精力就趴到自己窝上睡着了,闻姝则去阳台收衣服。 林辞听她进进出出,就问,“你在干什么?” “收衣服” 林辞一下就想到了早上的裤子,闭嘴不再问。 “在想什么” 闻姝将衣服放进柜里后出来坐下,林辞立刻贴住了她。 “没有” 林辞用脸蹭着闻姝的脸。 “闻姝” “嗯” “好喜欢你” “好爱你” “你怎么这么好” 两人的唇离得很的近,林辞微微转头就贴上了。 软的,让人舍不得分开。 他试探的往里,又想收回来,被闻姝捕捉,接着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空中是愈来愈响的啧啧水声。 团子在一旁满脸兴味的看着,可下一秒,眼前漆黑一片。 气氛越来越火热缠绵,林辞变得奇怪,闻姝也感受到了。 “我” 他试图解释,但声音被淹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分开。 林辞轻喘着,眼里带有水光,十分潋滟,唇色玫红,像雪中的梅,充血又瑰丽。 脸是变温的白玉,白中透粉。 闻姝轻拍他的胸口,给林辞顺气。 “闻姝” “嗯” “我,我难受” 林辞只觉胸口涌着一股气,不上不下,但又不知所以,只能出声求助。 闻姝抱起他走进浴室,林辞就窝在她怀里,黏着她。 …… 林辞放弃了,只想沉浸在这场快乐里,纵情享受着闻姝带给他的一切。 明明是那么让人动情的事情,可闻姝的神色却平静如水,不容人多想。 “要亲”林辞缠上来。 闻姝低头。 浴室里的水汽蒸腾,缭绕。 水流声不断。 一场欢愉。 第58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58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的婚期定下来,闻姝也回到闻氏上班,每天接送林辞。 很平常的下午,闻姝照常来接林辞。 进门后就去制作室找他,推开门,看到一群人站在门口。 “surprise” 他们慢慢散开,林辞穿着西装手捧鲜花走了出来,阳光也穿了一件小衣服,兴奋的汪汪叫着。 林辞慢慢走向闻姝,光是这一个动作,他就练了无数遍,最后稳稳当当,分毫不差的走到她面前。 闻姝看着他,接过了花,接着林辞缓缓跪下,拿出了戒指。 钻戒的主石做成了圆形,极闪,被四爪托起,似众星拱月,戒身镶嵌排列着细钻,流畅华润,藏着林辞道不尽的爱意。 “闻姝,我爱你,遇见你是我一生的幸运,我很想和你携手一生,你愿意嫁给我吗?”林辞喉咙哽咽。 他说完后,周围人便纷纷喊着嫁给他,团子却说是闻姝娶林辞。 “我愿意” 闻姝看着单膝下跪的林辞,不过几日,他已和初见时大为不同,荒芜的眼里似有了光彩,缀着点点星辰。 林辞在闻姝答应后便跪的不稳,颤抖着摸上她的手,慢慢将戒指戴进去,然后低头吻了上去。 他亲着冰凉的钻戒,也亲着被戒指包裹的手指,一吻一吻郑重的落下,万分虔诚。 人群都被这一幕震撼到了,吃惊过后激动的催促他们亲吻。 林辞慢慢抬头,眼里已有了一片水光,他站起来,向闻姝走近。 而闻姝却在此刻跪了下来,她手里拿着一枚戒指,戒臂细润,镶嵌着被雕成太阳花形状的饱满圆润的钻石,流光溢彩。 “林辞,你愿意嫁给我么?” 林辞半点不在乎娶和嫁,眼里盈着的泪已流出来,一遍遍的说着,“我愿意” 闻姝将钻戒给他戴上,也低头亲着,轻轻的啄与戒指融为一体的肌肤。 这一刻,林辞的心都化了,他切身体会到被疼爱的感觉。 等闻姝站起来,他便迫不及待的亲她,唇齿相接的那刻,还在呢喃着说‘闻姝,我愿意’。 他满脸湿意,滚落的泪水被闻姝一一吻掉。 两人在簇拥的人群中亲吻,团子也激动的绕着他们转圈。 一吻作毕,两人堪堪分开,唇角都沾有水光,林辞紧紧抱住闻姝的腰,眉眼带有满足,喘息着,将头靠在了她的脖间。 人群中的郑媛看着林辞一脸娇羞与幸福,也在心里祝福着两人。 林辞还埋在闻姝脖间,闻姝直接带着他出门回去,阳光也兴奋地甩着小尾巴跳上了车。 这一路上,林辞坐在副驾驶,不停的摸着手里的戒指,指腹感受着纹理。 下了车还是平复不下来,黏糊的抓紧了闻姝的手。 刚进房门,阳光便疯跑去了,林辞恋恋不舍的抓紧两人交握的手,鼓足勇气,慢吞吞的说,“今晚可不可以留……留下来” 他说完便微垂下头,紧张又羞涩。 “好” 闻姝直接将林辞拦腰抱起,进了房间。 柔软的床上,林辞深陷进被里,心中无比期待。 闻姝低头,亲他温柔沉静的眉眼。 吻落下来,林辞的脸都在发热,手指轻微抓了抓。 …… 房间里热起来。 林辞的双手紧紧攀住闻姝的脖子。 …… 不知何时了,林辞白皙的脸上有着两酡红晕,眉拧在一起,轻声的哼着。 长夜漫漫。 当天晚上,京城放了一夜的烟花,盛大绚烂。 第59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59 两人结婚那天,各大媒体实时跟拍,争相报道,但人们只知闻姝的新郎叫林辞,对于其他不甚了解。 在轻快浪漫的乐曲中,闻父把穿着洁白婚纱的闻姝送到了林辞手里。 两人接吻时,他眼角挂有满足的泪,被闻姝吮去。 林辞终于如愿以偿。 他来到了圣洁的神明身边,可用一生供奉她。 【幸福值增加9%】 晚宴。 “爸,妈”林辞喊着闻父闻母。 闻父闻母应下,并塞给他一个大红包。 “今天是你和姝宝结婚的大喜日子,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闻家的孩子了,闻家就是你的家,我们也是你的家人,不要拘谨” “谢谢爸妈” “走,我带你认认人” 闻父给圈中好友介绍林辞,意味着看中与维护,免得别人不知分寸看轻了他。 同时这也代表着,即便林辞是个看不见的普通人,但他是闻家的一份子,在闻姝的羽翼之下生活。 一圈转下来,人认的差不多了,林辞也醉的不行,嘴里喃喃的喊着闻姝,要找她。 闻母笑着让闻姝带他回家。 回去的路上,林辞声音软软的喊着闻姝,一直在叫她的名字。 “闻姝” “嗯” “闻姝!” “我在” 喊了多遍后,林辞不动了,趴在闻姝脖间呼吸。 温热的气息打在闻姝的脖颈上,粉红,如水洗的海棠。 “老婆” 闻姝少有的愣住,第一次没有回应林辞。 “我爱你,我爱你” 得不到回应的林辞生气,力气很小的,跟阳光叼着磨牙棒似的,吮着闻姝的锁骨,一下一下。 闻姝摸着他拱来拱去的头,林辞被顺毛顺的十分舒服,轻声哼着。 “辞辞” 听到这亲昵的称呼,林辞突然不动了,把嘴松开,愣愣的出神,好半晌才抱紧闻姝,乖巧的枕在她的肩角。 下车时,他也没闹,对着司机挥手再见,同时炫耀似的告诉他,林辞今天和闻姝结婚了。 回到闻家,闻姝带着小醉鬼上楼。 房里布置的极喜庆,清一色的红,火红的床,大红的喜字和摆件。 闻姝把林辞放在龙凤呈祥喜被上,林辞顺势陷进柔软的被子里,红色衬人,他本就肤白,此刻更甚,如同上好的白瓷,细腻中泛着光泽。 闻姝看着林辞。 暖玉般莹华的肌肤,清秀舒展的眉,因醉酒而微红的眼角,琼白挺直的鼻,如花般微微嘟起、饱满红润的唇。 极简的白衬将清瘦的身躯包裹,西裤勾勒着他匀称纤长的腿,此刻正懒懒的躺在喜床上。 闻姝转身,下楼给他做醒酒汤,没未到门口,林辞便跟了上来。 “不要走” “乖辞辞,我不走,给你做醒酒汤” “不要,不要”林辞抱着她不撒手。 闻姝搂住他,哄着,“喝了醒酒汤再睡,好不好” “不好” “我没醉” 满身酒气的人理直气壮的说着不醉。 “好,你没醉,我们睡觉” “睡”林辞连连点头。 闻姝带着他往床上走,给他脱衣服,换了睡衣,掖好被角,就去洗澡。 浴室里的水哗哗流着,而乖乖躺着的林辞伸手摸向旁边,冰凉,无人。 他便不高兴了,慢慢起来,摸索的寻着声音。 浴室门打开了,闻姝回头,就见林辞呆愣的站于门口。 她披着浴巾朝他走去,刚握住他的手,就被林辞拉出去,跌跌撞撞的,一直奔到床边。 林辞用细白的手指拍了拍床,一本正经,语气执拗的对闻姝说,“睡” “好,睡” 林辞开心了,嘴角扬起甜甜的笑,上床躺好后,歪头等着闻姝。 闻姝躺在他身边,林辞便更高兴,慢慢向她靠近,枕在她的颈窝处。 闻姝摸他的脸,他就极柔顺的蹭着,摸了会后,闻姝将手拿开揽着他睡,鬼机灵便立刻贴过去。 闻姝亲了亲林辞的额头,他喜欢的不得了,贴紧她,索求着。 从额头到唇角,唇瓣贴在一起。 林辞便迫不及待的啄,闻姝由着他笨拙的动作,等他累的喘气,粉面含春,才继续。 缠缠绵绵。 林辞抱住了闻姝的背。 衣服滚落。 …… 不知何时了,林辞蹙起眉,嘴微微张开,缓和着气息。 闻姝尽力安抚他,让他能够享受生命中的新婚夜。 …… 夜还很长。 第60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60 第二天林辞缓缓醒来。 他的腰好酸,腿也疼,只是转一下身便痛的厉害。 刚准备开口喊人,又发现嗓子哑了,舌头也疼,他舔了下嘴角,有一处破了皮。 想到昨天晚上的疯狂,林辞心中羞涩又荡漾,甜蜜又疑惑不解。 这种事难道不是他在上嘛,可如果对象是闻姝,好像也很正常,他能接受。 房间门开了,闻姝端着水进来。 “喝些水” 闻姝坐在床边喂林辞喝水,林辞小口小口的喝着,一杯见底,嗓子也好受了些。 喝完水后,林辞翻脸不认人,扭过身,说,“你坏” “我坏” “你昨晚一点都不节制!!!” “我不节制” “不要学我说话,哼” 闻姝把他身体转过来,凑在他耳边,“乖辞辞,我错了,原谅我” 林辞的耳垂瞬间红了。 他对闻姝没有抵抗力,根本招架不住她这么亲昵的称呼, “饿了么,我抱你去洗漱,吃饭” 林辞才想起闻父闻母可能在等他,有些懊恼,轻拍了下闻姝的手。 “都怪你,这下爸妈不知要怎么想我,脸都丢尽了” “他们理解”闻姝哄着炸毛的乖乖林辞。 林辞不说话了,他还是有些羞,开解着完自己,便试图起身,突然猛地抽气。 “嘶……” “疼”他扶着腰。 闻姝立刻把手放到他腰间揉着。 其实她昨晚没用多少力,只是林辞身体不好体力又弱,不一会就累,皮肤白又很容易留下印子,看着便惨不忍睹。 林辞缓解了许多,但身体依旧酸软。 “我看看” 闻姝虽然昨晚检查了一遍,但看他那么疼,还是不放心。 林辞挡住了她的手,看着面前纤长的手指,他想到了昨晚。 让他又哭又笑,又爽又疼。 “不要,只是肿了” 怕闻姝真的脱他裤子检查,林辞立刻说,“我饿了,要吃饭” 闻姝才抱着他去洗漱,全面周到的伺候着。 下楼后,闻父早去了公司,闻母见到两人也没有调侃,林辞放松了不少,乖乖的由闻姝喂饭吃。 蜜月旅行开始了,闻姝带着林辞踏上欧洲。 他们走过浪漫的巴黎,在埃菲尔铁塔下许愿,走过了天气变化多端的英国,带着一把雨伞,体会着英伦风情。 又特意去维也纳,在音乐之都听了一场音乐会。 他们去了匈牙利,在多瑙河的游船上享受落日余晖,闻姝握住林辞的手放在河面上,感受碧波荡漾,柔柔清波。 当流水涌动着穿过指缝,手心微痒,林辞好像知道水是怎样流动,如何荡起粼粼波光了。 他们去葡萄牙,坐了古老的电车,当车转弯闻姝护住他时,林辞当真觉得他在和闻姝谈一场生生世世的恋爱,从古到今,从生至死。 他们去罗卡角,在天涯海角里亲吻彼此,或许林辞的每一个轮回都会碰到闻姝,他们会在天涯海角里相爱。 他们又去希腊,去看那神秘庄严的雅典古城,当手摸到高大的柱子时,林辞仿佛见证了智者运动,他更清醒,也更爱闻姝了。 如果他生在那个世纪,那么公民大会投票时,他会一次次将选票投给闻姝;发起战争时,他会马不停蹄,挡在前方,冲锋陷阵。 他不是为城邦而战、为集体的利益去牺牲,他不是英雄,他是在小而寡国的雅典为闻姝一个人奋斗,他是城邦的叛徒,会违背传承的规则,一心一意供奉他的爱人。 他们去爱琴海看日出,早晨很冷还有风,闻姝就抱着他坐在海边。 风每次吹过,都将林辞的爱意裹挟的更远,会告诉全世界,林辞爱闻姝,离不开闻姝。 太阳出来时,闻姝握着林辞的手对准天。 她在他耳边描述着彩霞及太阳律动,林辞则将脸暴露在这场日出里,用热意见证太阳。 他们最后来到扎金索斯的沉船湾,一起探索这片蓝色海域的秘密。 这一次,林辞主动将手伸进海中,水滑起滑落,他感受到海水的蓝了。 万物有法则,林辞也有铁律,那就是,爱闻姝,源源不断的爱下去,直至生命消亡的最后一刻。 两人又飞去海岛,躺在沙滩上晒日光浴。 他们在海岛待了多少天,就亲密无间,难舍难分了多少天。 这是自然的衍生,爱人之间无法背离的情趣。 蜜月结束了,两人回到京城,一切走上正轨。 闻姝接手公司,成了闻氏的董事长,带领着闻氏越走越远,成为京城不可逾越的顶层。 林辞依旧经营着甜品店,他会给闻姝和阳光,当然还有团子,做蛋糕吃。 只是蛋糕从此没了形状,或方且扁,或长而窄。 黎悠出院后,霍家夫妇也没有离开她家,三人好像默认了就这样生活着,看似互不打扰,恩怨分明,实则血海深仇不断,无法摆脱,他们死死的绑在一起。 黎悠重新找了份工作,平平淡淡的生活,薪水只够三个人日常开销。 事情发生改变是在某一天。 一个男同事好心送黎悠回家,被霍母撞见,她当场破口大骂,指责黎悠水性杨花,对不起霍时,男同事居心不良,无耻至极,男同事慌乱逃离。 黎悠本以为这件事情结束了,可第二天霍母又闹到了公司,颠倒黑白,当众羞辱她,霍母出了气,黎悠也被公司辞退,京城的公司没有一家敢要她,她彻底失业。 赚不到钱,三人的生活便更加艰难,而霍父霍母将黎悠拉到了无底深渊。 某一天黎悠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她大声呼喊,霍父霍母却并不理会。 一个男人走进来,他肆无忌惮的恐吓黎悠,看她做无谓的挣扎。 那一刻,男人的淫笑和霍父霍母的交谈,让黎悠的世界崩塌了,她迎来了人生的至暗时刻。 就在她的房间,她被铁链绑在床上,无数男人走进来,而霍父霍母就在外面数钱,甚至跟嫖客聊天,让他们招揽更多的人来。 刚开始,黎悠很贵,来的人甚至有些身份地位,霍父霍母还会给她打扮,以此来接待尊贵的客人,到最后,她很廉价,就像破抹布,随随便便的人都能进房间,畜生流氓出一点钱都能弄她。 所有来到房间的人都肆无忌惮,将黎悠啃的连骨头都不剩。 直到一个男人进来,他出了很高的价钱却什么都不干,只告诉她,他可以帮她离开,摆脱霍父霍母的控制,只需要她帮点小忙作为回报。 第61章 双目失明的温柔甜品店老板61 黎悠答应了,或许谁都不怀好心,但她要离开这座魔窟。 男人很轻易的打晕霍父霍母,解开她身上的铁链,带她从房里出去。 原来离开这么简单,可黎悠被困在这里十几年,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男人让黎悠见一个人,一个躺在破旧小床上,面容模糊散发恶臭的植物人,他说那是他的爱人。 黎悠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要让她见他,也不知道植物人是谁,或许她遇到的是一个神经病,提出匪夷所思的要求。 黎悠仅仅是看了一眼就离开,临走时她很庆幸,男人真的没有拦住她,反而出手大方,给了她一笔钱。 离开后,黎悠不知道要去哪里,但她很开心,她终于自由了。 她看着城市大屏,上面闪过一个人,是闻姝,是光鲜亮丽事业有成的闻董,是拥有幸福家庭的人。 那一刻,她反问自己,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爱上霍时到底是幸运还是惩罚。 黎悠继续在大街上游荡,有人见过她,也可能不知道她,反正再也没了踪影。 黎悠走后,刀疤男看着霍时,冷酷无情的说。 “每天晚上都会念她的名字,现在人已经见了,就断了念想,我已经对你够好了,你该回报我的” 植物人怎么能听懂话,植物人怎么会动,植物人什么都不懂。 刀疤男也不嫌弃他的气味,俯身躺在植物人身上,一次次的动着,他也只顾自己快乐。 植物人不会也不该有反应,可他的眼角划过一滴泪。 生活还在继续,日子是每一天的复制,这就是他们的结局。 闻姝和林辞很幸福的生活,他们是众人艳羡的模范夫妻,但林辞的幸福值没有增长半分。 幸福值增长1%是在阳光去世的很多年后,那时他们年近五十,在阳光的祭日里一起淋了场大雨,最后湿溜溜的回去了。 他们一生没有孩子,有时林辞也在想到底对不对,可是细细思考后,才发现这一切都是他的私欲。 他已经不是那个自卑温柔的林辞了,他在几十年的和闻姝的生活里学会了撒娇,变得娇纵,占有欲很强,他无比依赖闻姝,不想将她的目光分给任何一个人,他要独享闻姝全部的关注与爱意。 所以他们不能有小孩,他和她才是最亲密无间的爱人,理所应当的不能有孩子。 林辞去世时,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坏脾气老头了,他垂垂老矣,奄奄一息,穿着他向闻姝求婚的西装,嘀嘀咕咕的她。 “你喜欢我吗?闻姝,你喜欢林辞吗?” “喜欢” 闻姝也成了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只是气质依旧很好,依旧对林辞有求必应。 “那,下辈子还会遇到你吗?” “会” “闻姝,你是神吗?” “是”闻姝顿了许久回答。 “那你会一直拯救我,拯救一个小可怜,会一直对我好吗?” “会” “那就好,我要走了,虽然很舍不得你” “闻姝,我爱你,自私的爱你,不想你离开,不愿放过你,舍不得把你分享给任何人,我是一个很坏很坏的人” 林辞流下一滴清泪,永远离开了。 【幸福值增加1%】 【幸福值达到100%】 任务终于完成,团子却高兴不起来,原来尽头会是这样,让人悲切。 闻姝抱起在生命最后一刻还宣告着爱意的林辞,把他放到两人结婚的婚床上,这张床单已经很皱了,但林辞很喜欢,硬要留下它,说死去的时候睡在这张床上,下辈子还会遇到他爱的她,跟她结婚。 闻姝料理完林辞的后事,托付好公司,也离开了。 ——————————————分割 闻姝离开世界时,团子问了她五个问题。 “主人人,林辞明明看不见,那为什么说他看到了海和太阳?” “我给他最灵敏的触感,触物时脑海会成像” “所以他摸摸阳光,就能知道它是怎样的小狗,感受到热,就能想象出太阳,手放进水里,就能想象出江河湖泊的颜色”团子终于知道了。 “主人人,你喜欢林辞吗?” “不知道” “主人人,你爱林辞吗?” “不” “那主人人,需不需要抹除对林辞及本世界的记忆?” “不用” “为什么?” “神不需要这么脆弱的感情,也不会受其影响,他会成为我神识里的一粒沙” ——————————林辞番外独白 我是林辞,甜品店的瞎子老板,闻姝的丈夫。 我不想谈起我的以前,因为有闻姝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我的前半生很苦,后半生很甜,可我还是不满意。 都和最爱的人结婚了,为什么会不满意,那是因为,我发现她并不爱我。 在我们养的小狗阳光去世时,我很悲伤,她虽然哄着我,却表现的很平静,她说终有一死,那一刻,我的心里很不舒服。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现在想通了,是感受到了她的平静与淡漠,害怕自己去世时她也是那样。 原来那时就是预兆了。 阳光去世后,我更加依赖她,很想她一直在我身边,她很宠我,会答应我的所有要求,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我才发现不对。 一直都是我粘着她,她却不会主动粘着我,我试探她,可她只是反过来哄我,没有任何变化,得到结论的那刻,我的心好疼啊!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不爱我? 我不想理她了,可是心不允许,我的整颗心脏都是为她跳动的,是我爱她,是我离不开她,而不是她舍不得我…… 渐渐的我又发现,她对每个人都这样,甚至比对我还冷淡,我又想释怀了,既然所有人都一样,那我也算特殊了。 我是她名义上的丈夫,枕边的爱人,和其他人不一样,我独占着她。 那她不爱我也好,反正也爱不了别人,她至少,应该,可能,或许是,喜欢我的,这就够了。 所以在阳光的某一个祭日里,我不想再别扭了,她不爱我又怎样,我会好好爱她。 那天,我们淋了一场雨。 她总是问我幸不幸福,我想,这就是她的目的了,不爱也是可以生活下去的。 可如果我幸福了,她是不是就要离开? 那我不要幸福了,她就可以一直留在我身边。 我做到了,我去世的时候,她还在我身边,直到最后一刻。 我总爱问她,下一辈子会不会遇见?她说会。 我又问她,她会喜欢下辈子的我吗?她说会。 我高兴又难过,庆幸下辈子还会遇到她,可一点都不希望,也担心害怕,她会爱上下辈子的他。 因为我会嫉妒,那不是我,不是林辞,他凭什么能得到她的爱呢? 我承认了,我是个鄙贱的人。 但最后想了想,下辈子还是一定要遇见的,因为我爱她。 【我渺小如尘、卑微如芥 是个生活在黑暗里的怪物 明明烛火般的微光便可将我照亮 可偏偏遇到你,偏偏就是你 即便你耀眼如太阳,炽热又张扬 会将我燃成灰烬 我就是要飞向你,向你供奉我全部的爱 用自己祭拜你】 第1章 暴虐傀儡皇帝1 帝姝再次醒来,已经是在第二个世界了。 一直守护着她的团子才说:“主人人,你终于醒了,我们过来的时候,这具身体就是昏迷的状态。” 帝姝拧了拧眉,“继续。” “好的,主人人,你在本世界的身份是一个琴师,叫南姝,实际上是摄政王派到皇帝身边的卧底。” “本世界的剧情:我们穿过来的是一个不知名的王朝,唐王朝,唐是这个国家的国姓,这个王朝刚经历了一场宫变,老皇帝病重了,太子为表孝忠亲自服侍。 太子是皇后嫡出,皇后母家也家室显赫,但太子极为平庸,没有什么才能,有母家支持,又有野心的皇子心里十分不服气,正好太子在宫内,他们蠢蠢欲动,趁着这次机会,都开始谋划称帝。 手握军权又有宰相支持的五皇子以太子发起宫变,想要直接继位为由,带领手下士兵进宫护驾。 太子以保护皇帝的名义日夜守在宫中,兄弟两人自相残杀,太子被五皇子一箭射死,五皇子本以为胜券在握,不料大皇子早在宫中设下了埋伏,五皇子也被大皇子派来的人擒拿,大皇子以为自己能够顺利登上帝位了,结果大将军吕威打着保护皇帝,稳定纲纪的旗号将大皇子捉拿,大皇子和五皇子被关在大牢,没过几天竟然在狱中暴毙而亡,这场逼宫算是彻底结束了。 老皇帝伤心自己的儿子们为了区区皇位互相杀害,病的更重了,还没有定下皇位继承人就驾崩了,这时大将军拿着自己伪造的圣旨,扶着冷宫出来的不起眼的六皇子唐宸继位,圣旨上又写了因六皇子年幼,大将军护驾有功,封他为摄政王,辅佐六皇子。 大臣们冥思苦想,终于想起了这位六皇子,他是冷宫出来的弃子,没有外家支持,摄政王其心可诛,但大臣们敢怒不敢言,只能由着他去了。 六皇子表面上是尊贵的皇帝,九五至尊,可他并没有实权,权柄被摄政王牢牢的把控在手心,他成了一个傀儡,一个摄政王为了堵住天下人幽幽众口的傀儡。 但虽如此,摄政王表面上并没有苛待他,请了太傅和帝师教导。 皇帝弱冠之年,有忠心耿耿的老臣谏言,直言不讳的指出摄政王把控朝廷,让摄政王放权,摄政王倒是没说什么,给了小皇帝一些足够糊弄老臣们的权力,老臣们本以为皇帝能够杀出重围,慢慢的将权力收回来,可是怎么也想不到,他变得越来越暴躁,喜怒无常,情绪十分不定,非但没有成为人们期望的明君,而是成了一个荒虐无道,只知道吃喝享乐的暴君。 百姓苦不堪言,朝臣们也对他失望,摄政王又没有收回权力的意思,恰好在那一年爆发了一场起义,摄政王派兵收定,拉拢了民心,民间纷纷要求摄政王即位,摄政王没有动静。 皇帝也更加荒唐了,开始杀人,朝臣们为了护住自己的项上人头,一个个都拜访摄政王,求着他稳定朝政,摄政王这才不情不愿的以清君侧,替天行道的缘由将皇帝绞杀,又在大臣们的请求下顺水推舟的继位,上位之后他直接改朝换代,唐家的天下终究成了他吕氏的天下。 实质上,六皇子成为一个暴君是因为他身边有摄政王派来的卧底,卧底给他下了慢性毒药,人在药性的控制下,会慢慢变得暴躁,随着量的增大,六皇子彻底成为了人们口中的暴君。 而原身就是摄政王派来的那个卧底南姝,在一次宴会上,摄政王给皇帝下了药,又给皇帝献了一群歌女,南姝假扮成了琴师混在歌女中进入皇宫,又在皇帝第一次毒性发作的时候,用琴声安抚了他,使他镇定下来,皇帝便把南姝留了下来,心情不畅时便会唤南姝抚琴,南姝趁机持续投毒,直到皇帝彻底控制不住自己,被摄政王绞杀。 原身是一个孤儿,靠乞讨为生,在小时候被还是大将军的吕威捡回了家洗脑培养,受了他的恩惠,又在大将军府邸里长大,所以对他忠心耿耿,但在摄政王荣登帝位之后,他为了以绝后患,就杀了原身。” “本世界有两个任务,一个是改变炮灰六皇子的死亡结局,让他感到幸福,幸福值达到一百后即为完成任务,第二个任务是揭露摄政王的真实面目,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六皇子呢?”南姝开口。 “六皇子唐宸,因他的生母宫女出身,冲撞了怀孕的贵妃,也就是五皇子的生母,惹得老皇帝不喜,直接将她打入冷宫,她到了冷宫才发现自己怀孕了,可在冷宫里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皇帝也不知道她怀子的消息,她只好在冷宫里生下了六皇子,给他取名唐宸,母子两人在冷宫里相依为命,六皇子也慢慢长大,懂事之后便明白了他们母子俩的处境,虽然怨恨皇帝,只是也生不出什么野心,只想着在冷宫里和母亲安安分分的活着。 有一年大雪,冷宫里冷的厉害,当差的宫人也嫌冷隔三差五才送来吃食,他母亲爱子心切,将六皇子护在怀里暖着,结果冻死在了那一年,直到宫中有人上报,皇帝这才知道自己有了一个六皇子,不过他的好儿子多的是,六皇子生母又不讨喜,也没有可靠的外家支持,皇帝只是给了六皇子一个名分,赐了宫殿,连名字也未多考虑,皇家玉蝶上写的也是生母起的唐宸,六皇子是这样出现在了众人的眼里。 生母不在了,没有了护住他的人,六皇子试图讨得皇帝欢心,读书很是用功,在一众皇子里脱颖而出,名声还没传到皇帝那里,有些皇子倒嫉妒了,明着暗着的欺负他,传到皇帝耳里,皇帝对他也是不闻不问,他才明白帝王是没有心的,从此开始藏拙,越发小心,除了去学堂,几乎闭门不出,只在自己的宫殿里学习,渐渐被众人淡忘。 直到他被摄政王扶上位成了皇帝,他本想韬光养晦,施展一番抱负,可是被人下了药,成为了百姓讨伐的对象,发生了最后的事情。” “目前的剧情?” “目前进行到皇帝第一次毒发,烦闷暴躁,身边大太监的给他出主意,叫来歌女舞女解闷。” “原身的记忆。”南姝开口。 “哦,好的,主人人。”团子动作着,记忆很快就传输过去了。 南姝摇了摇头,准备起来,一个管事的嬷嬷走了进来,一把拉起她。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睡觉,皇帝不高兴了,你就没有机会睡了。” 嬷嬷打量着南姝,见她穿戴还算整齐,就拉着她往外走。 “快点,去晚了,这一群人都得给你陪葬。” 第2章 暴虐傀儡皇帝2 从门里出来后,嬷嬷就放开了南姝,让她回到了人群中,一群歌姬舞女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但眼眸中不乏有野心,不少姿色尚佳的都卯足了劲儿打扮自己,拿出了最好的衣服和首饰,希望通过这一次能够被皇帝看中,飞上枝头当个贵人。 南姝原本就不善言辞,哥姬舞女们都当她高傲,不愿与她交谈,再加上南姝容貌绝佳,肌肤胜雪,艳丽如芙蓉,美目盼兮,自有别种风情,在她们里面是上乘,又如一朵开在冰山上的淡雅雪莲,不争不抢,遗世独立,气质清纯,自带有一种疏离,惹得人心生嫉妒,有一种孤立的意味在里头。 如今她只是穿着最普通不过的衣料制成的衣物,护住了那如雪的肌肤,不显山露水,也不像有些女人穿着齐胸式的襦裙,露出一条条或深或浅的沟,身上首饰也是少有,便也如鹤立鸡群,极为惹眼。 嬷嬷出声了,歌姬舞女们又摇首以盼。 “这是皇上第一次召见,你们千万要尽心尽力,不要生出别样的心思,各人都有各人的福气,是强求不来的,出了什么事,我也护不住你们。” 嬷嬷看着这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又看了看神色淡漠的南姝,目光中带有警告。 “是,嬷嬷,我们谨遵教训。” 歌姬们出声,也是各有各的味道,如同置身百鸟园,有的让人酥软难耐,有的则娇娇怯怯,惹人怜爱。 团子打了个冷颤,虽然它也是女孩子,可它绝对没有在场的诸位声音那般好听。 嗓子粘粘腻腻的,yue! 一行人又慢慢的往行宫里走,南姝走到了人群的最后头跟着,团子跟她咬着耳朵,新奇的观赏着皇宫的建筑。 到了宫殿外,大太监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嬷嬷过去向他交代了几句,他看着底下的一群歌姬舞女,满意的点了点头。 “咳咳” 大太监开口了,“咱家说几句,圣人心情不佳,召你们来是来解闷的,你们更是要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要是圣人高兴了,必有重赏。” “是” 女人们行礼回答。 南姝混到这群人里头,对于各种动作完全不适应,便施了个障眼法,落在别人眼里也是一样的。 大太监扬了扬眉,眼神特意扫过南姝,顿了一会儿,吩咐道,“进去吧。” 女人们鱼贯而入,进到殿内便被里面的奢华迷了眼,宫殿里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华美, 就单单是铺地的石砖,也跟外头的极为不同,石砖上铺的是波斯进贡的名贵地毯,桌上的各种摆件也是极为新颖,名贵万分。 皇帝便坐在了最高位,对于殿内突然多出来的脂粉香气有些厌恶,不过也未曾多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们。 南姝抬头看他,皇帝有一双英挺剑眉,眉眼却极为冷峭,眉心的正中间有一颗红痣耀眼极了,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却并不勾人,眼里的寒意足够冻结盛开的花,鼻梁高挺,薄唇微翻,是一个俊美儿郎。 “开始吧。” 他冷冷的说着,只是端起酒杯饮酒,并不看女人们半分。 南姝坐在了一张琴面前,等待着,舞女们有节奏的跳动了,南姝也开始弹琴。 华裙流转,舞女们扭动着身体,挥洒着云袖,个个都如含苞待放的花,企图吸引皇帝的目光。 歌姬们也不气馁,咿咿呀呀的唱着,声音清甜,语调却有些张扬,似有千种万种的情谊要给心上人诉说。 团子看的醉了,好米好米啊,怎么可以这么的漂亮,一条舞袖飞来,团子堪堪躲过。 啊~连衣服上也带着香气啊!这个小皇帝他虽然惨,但是他有那么大那么大的福气,可以看着漂亮姐姐们跳舞。 琴声悠扬悦耳,团子才回过神来,认真听南姝弹琴。 主人人弹琴的时候最美啦! 比在场所有的姐姐们都要漂酿,团子扭动着身体,伴随着琴声,跟着舞女们跳动。 琴声空谷传响,如一壶壶清泉击打着石头,漾出无上的清波,又如荒漠里随着风涌动的沙,一颗颗的有着质感。 皇帝的心稍微安顺了些,循着琴声看过去,就看到了南姝的侧脸,因为离得远看不真切,他又觉得烦躁了。 “停下!” 皇帝不耐烦的叫停了,女人们以为哪里出了错,纷纷跪下,南姝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你”皇帝指了南姝所在的方向,“过来。” 女人们见南姝被召见,死死的咬着唇,嫉妒的看向南姝,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南姝面无波澜,被皇帝召见也很平静,走了过去,离近了才闻到他身上传来的龙涎香与松木的味道,还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团子也凑了过去,闻到了味道,又往皇帝跟前飞了飞,味道更大。 真好闻呐~ “参见陛下。” 南姝并无动作,借着障眼法行礼。 “免礼。” 皇帝也瞧着南姝,见她一直低着头有些不满。 “抬起头来。” 南姝抬起了头,两人目光相接,皇帝有一瞬间的出神,很奇怪,压下了心里的怪异,皇帝让南姝把琴挪过来,在这里弹给他听。 团子就一直看着皇帝,本来就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听了他的声音就更喜欢了。 声音也好听呐~ 南姝照做,又走过去搬琴,女人们还是跪着,不敢闹出一丁点的动静。 一个女人按耐不住了,她实在有些嫉妒南姝,就在她搬着琴往过走的时候悄悄伸出了手。 “啊……” 一声痛呼从女人口中响起。 南姝没有被她绊倒,抱着琴稳稳的站在地上,冷眼看着闹出动静的女人。 “怎么回事?” 皇帝期待着南姝的琴声,心情却被女人的尖叫破坏了。 南姝还没有说话,跪在地上的女人便抢先出声,“陛下,是奴婢的错,奴婢的手刚好放在地上,挡住了南姑娘的路,南姑娘路过时不小心踩到了。” 女人虽是认错,但语调轻柔,声音绵软酥骨,是说不出来的娇媚,让人忍不住的想一探究竟。 可是皇帝不近女色,不解风情,也不怜香惜玉,他现在一心只想听南姝弹琴。 “……” 见皇帝没出声,女人又不死心的说:“一切都是奴婢的错,请皇上恕罪。” 南姝还是没有过来弹琴,皇帝已经受不了了。 “再闹就滚出去。”他大声呵斥着。 女人被吓得颤抖,整个人花枝乱颤的,不敢说话了。 “过来。” 南姝不紧不慢的走过去,放好琴开始弹。 皇上听着舒缓的琴音,心也安静了下来,这才分出心看着南姝。 她一袭白衣,耳挂是白玉,十分素净,手指在琴上飞扬,神情倒是淡漠,如乱入人间的神女,看着她,心里就莫名的平静。 一曲弹毕,南姝站了起来听从吩咐。 皇帝也缓缓回神,摸着手上的玉扳指,神色不明,良久才说。 团子好奇的看着他手上的大戒指,这个比第一个世界的戒指还要宽,还要大,还要厚,不过不太闪。 “你留下,做我的贴身宫女。” 第3章 暴虐傀儡皇帝3 南姝倒是处变不惊,行礼谢恩,“多谢陛下。” 皇帝兴致缺缺,对于她的反应也不意外,挥手让人退下了。 团子遗憾的咂咂嘴,拜拜啦~ 一群人又开始往外走,只是她们离南姝更远了,隔着一大段的距离,南姝抱着琴出去时大太监拦住了她。 “姑娘稍等。” 南姝停下脚步。 “你有功了,这是陛下的奖赏。”大太监拿着一个荷包递给南姝。 南姝也不推辞,伸手接过了。 “日后可要好好伺候陛下,这样的奖赏还会更多。”大太监眯着眼笑。 “谢公公提醒。” “这是我该做的,你下去吧,明日记得来这里当差。” “是” 大太监转身走了进去,南姝也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住处,却发现房间被砸的稀巴烂,连妆奁里少有的首饰都丢了。 “主人人,这是谁干的?他也太过分了吧?”团子好气哦。 房间里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不用管,无聊至极” 南姝施了个小法术,房间瞬间变得整洁。 她拿出手里的荷包,打开看着,沉甸甸的银子让人眼馋,但荷包的最里面有着一张纸。 谨慎。 慢慢的,纸消失的不见踪影了。 “主人人,我们现在要干什么啊?这个房间里什么吃食都没有,团子好想吃点什么啊,好想念上个世界的甜品呀。”团子撒娇耍赖。 南姝看着桌子上的一碟完好无损的糕点,这群人本就是摄政王送来的,宫人们见风使舵,欺软怕硬,不敢苛待她们,除了日常的膳食,还会备上一两份并不起眼的糕点。 南姝拿起一片糕点,递给团子,团子小口小口的吃着,然后噎住了。 “唔,主人人~团子噎住了,要喝水。”团子求救着。 南姝又倒了一杯茶,团子迫不及待的喝着。 “呼,终于舒服了,主人人,这里的糕点好干好干啊,还一直掉渣渣,吃的不小心就会被噎住了,而且这个水也是苦的,不好喝。”团子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嗯。” “主人人,团子觉得这个皇帝好好看呀,他的声音好听,身上也香香的,怎么能是炮灰呢?” 说到皇帝,南姝垂眼,靠近他就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跟……跟林辞很像。 想到他临终前问自己的话,或许灵验了吧。 门被打开了,嬷嬷走了进来。 “听闻陛下选中了你?要你到御前伺候?” 嬷嬷也是听命前来的,对于南姝被选中一点也不惊讶,毕竟有那皮囊在身,又是一副不容高攀的样子,任何男人见了都是忍不住的。 “是”南姝语调平淡。 嬷嬷见南姝脸上并无欣喜,也无炫耀,仔细打量着她。 脸还是那张脸,人依旧是那个人,只是比起先前的寡言,现在多了份真实的冷淡。 “这里是万万比不上陛下殿中的,之前在御前伺候的宫女们都是千挑万选,经过层层选拔上去的,莫说陛下今日看中了你,明日也可能看上旁人,圣人之心,难测至极,你行事千万要小心,要记得自己是从这里出去的,你的言行举止就代表着你的同伴,你可记住了?”嬷嬷神情严肃,敲打着她。 “记住了。” “我今日来,也是奉旨教你一些该做的事情,免得冲撞了陛下,也省的丢了我的脸面。” “是” 嬷嬷见南姝听话,便将自己多年来如数家珍的规矩一一告诉她。 南姝细细的听着,团子快要听困了,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这嬷嬷的语气平缓,话又多,真是催眠啊。 不知几时了。 “你莫要怪我说话如此无情,宫里的规矩比天大,你万万小心,还有啊,福气来了是怎么挡也挡不住,可是你要记得,福祸相行,不要乖戾嚣张,安守本分,待你出宫之时,必有后福。”嬷嬷说完了。 “是” “那好,你明日就该去太极殿当差了,会有人和你换班,你听她的话就是了。” “是,多谢嬷嬷。” “谢字我是担不得,只是待你飞黄腾达了,不要忘了宫里有我这样的老人。” “是。” 嬷嬷出去了,南姝坐在凳上看着窗外,旁边的团子睡得香甜。 太极殿内。 皇帝正温习着书,大太监走了进来。 “奴才参见皇上。” “起来吧。” “嗻,多谢皇上。” “皇上,奴才派人查过了,您留下的南姑娘家室清清白白,她家乡发大水,父母亲人都去世了,她凭着一手过人的琴技进入了乐坊,成了里头响当当的琴师,又被路过此地的摄政王看中,充到一群歌姬舞女里献了上来。”大太监说完就静候安排。 “嗯。”皇帝还是没有把书放下,一页一页的翻着。 “人呢?” “人还是在当初的院子里住着,是否要调过来,与殿内其他宫女住在一处?” “不了。”皇帝想了想说。 大太监听到这话眼睛转了转,笑着应下。 “你下去吧。” “是,皇上。” 大太监又给油灯里添了几滴油,然后退下了。 皇帝依旧保持着拿书的动作,只是不再翻页了。 想着南姝。 为什么会留下她?看起来清心寡欲,一脸无辜,可这空空的美艳的皮囊下又会有什么呢?是利欲熏心?还是唯利是图。 他太想看这样的人在宫中会落得怎样的下场了,便是真的如白纸一般纯净,在这吃人的宫里也会变得面目狰狞,吃相难看,令人作呕。 真是鬼迷心窍了。 不过还是有些期待,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罢了罢了,何至于为一个小宫女劳神伤心? 皇帝又低头看书了。 摄政王府中。 摄政王吕威正端坐在书房,他一身黑衣,可这衣袍竟也用金线勾勒,后背处绣着老虎的花纹,比皇宫里的那位还要奢靡。 黑衣人跪地汇报,吕威听完神色不明,摇手让他下去了。 他看着面前的棋盘,执起一枚黑子落在正中,棋局被破了。 得手了啊~ 摄政王玩味地笑着,这下可好玩多了,就让这小皇帝再忙一点吧。 哈哈哈~ 摄政王笑着走出书房,他的一位姨娘已经等在外面多时了。 姨娘见他出来就赶忙迎上去,压低了嗓子说:“王爷可是忙完了?妾身已在这里等候多时。” “夫人今日怎这般急切?”摄政王由她陪着往外面走。 姨娘似不好意思,微微低头欠身,露出了自己白皙软嫩的脖颈。 她声音酥软柔骨,“妾身想您想的紧,自己待在房中也无趣,便想来看看您。” 摄政王被她哄的心中大悦,握起她的手磋磨着,问着面前的羞涩妇人,“当真是想我吗?” 姨娘用自己的手挠了挠摄政王的手心,满目柔情的看向他,不说话。 摄政王哈哈大笑,“倒是我鲁莽了,用言语冲撞了夫人,那……” 摄政王猛的抱起娇娇软软的妇人,妇人也被吓了一跳,但紧接着用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将脸靠在他的肩膀处。 “那我今日定是要让夫人如愿。” 摄政王享受着怀里妇人的依赖,抱起她冲向近处的厢房。 姨娘的侍女们见此神色依旧平静,等在房外面,便是房内的声音也没有影响她们半分。 房内自是一片欢愉。 第4章 暴虐傀儡皇帝4 第二天,天色还未亮时,南姝便起身前往太极殿,换班的宫女紫云已经在外等着了。 见南姝来了,便有些亲热的直接握起她的手,“姑娘来了,皇上还未起,你在外边候着便是,一定要专心些,听到里面有动静,就要进去侍候了。” “嗯。” “姑娘莫要觉得生份,我叫紫云,姑娘怎么称呼?” “南姝。” “容颜姝丽出尘,南姝这个名字倒是与姑娘相称。” “紫云姑娘谬赞了。” “南姑娘说的这叫什么话,不用跟我客气,以后都是你我二人轮换,辛苦你了。” “不辛苦。” “交代好了,我也走了。”紫云笑着离去。 团子看着这个眉清目秀的宫女紫云离去,问南姝,“主人人,她为什么要对你这么热情啊?你们才第一次见面,她是不是也跟团子一样被你的美貌迷倒了?然后就三观跟着五官跑咯。” 南姝没有回话,只是略施法术,给团子变出了一朵。 看到,团子眼睛都亮啦,嘴里都要流口水了。 “谢谢主人人,人家最爱你啦!” 团子蹭着南姝的脸。 南姝在外面等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亮了,殿里传来了动静,是皇帝醒了。 南姝推门进去,皇帝穿着明黄色亵衣坐在床边,看到她神色也没有明显变化。 宫女们也鱼贯而入,端着器皿伺候着皇帝洗漱,到了更衣的时候,大太监拿起来龙袍,皇帝却指了指在一旁站着的南姝。 “你来。” “是” 南姝走过去接过大太监手里的衣物,往皇帝身上穿。 两人的身高悬殊不大,南姝的头顶刚到皇帝的下巴处,皇帝低头只能看到南姝平整的脑袋,乌黑的秀发,鼻尖是她头发的清香。 穿戴整齐后,南姝弯腰给他系腰带,皇帝微微垂眸,便看到了她如玉般的脖颈,一身宫女的装扮仍旧掩饰不了她的气质,整个人仿佛是寺庙里供奉的神女塑像,平和纯灵,无端的给人一种力量。 腰带系好后,南姝起身缓缓退出去,皇帝也没再叫她,径直往殿外走,去上朝,大太监紧随其后。 殿内又是一片平静,南姝待了几刻,去领自己的早膳。 朝堂之上,皇帝已经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朝臣,早该上朝了,可摄政王迟迟未来,臣子们不敢轻举妄动,殿内一片肃静。 “摄政王到。” 摄政王疾步走了进来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然后说:“皇上,臣上朝来迟,只因今早小儿突然生病,哭闹不止,臣念子心切,这才久久不来。” 听完了摄政王的一番话,皇帝依旧面色平和,只是眼里有深深的讽刺。 真是天大的笑话了,摄政王不知君臣纲纪,放着国家大事不管,非在早朝时刻顾念家事,难道在他眼里,国人的事比不上自己的家事,他这样一个皇帝也比不上自己的小儿,实在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皇帝心里再怎么生气,但表面上还是做足了功夫,“朕能理解,摄政王拳拳爱子之心也让朕大为感动。” 摄政王预料到了皇帝的话,恭维着,“臣多谢皇上,皇上实乃明君,大唐王朝能有皇上这样的明君,是国民之福,是臣子之福。” 大太监也有眼色,见人到齐后,扬起拂尘,“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臣们纷纷跪拜行礼。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众爱卿有何事要上报?”皇帝看着底下的臣子。 礼部侍郎站了出来,“皇上,臣有事上报。” “爱卿请讲。” “近日波斯使者来朝,远道而来拜访我国,该以什么样的礼数招待外宾?” “按照以往的礼数招待即可。” “皇上,臣有异议。”站出来的人是摄政王一派。 “讲” “以往的礼数是欢迎最尊贵的来宾,是由我国的国君出面,招待以前的波斯使者并无问题,可是近年来,波斯国渐渐衰落,国力也没有我国强盛,如果还是按照以往的礼数由国君去招待,臣认为有损我国的颜面,要是传到他国去,其他国家更是会轻视我国,我大唐威严何在。” “爱卿所言有理,你认为以何种礼数招待,既能不损我大唐威严,也不会让波斯来访的人觉得轻视?” “皇上,臣认为,让摄政王出面招待最为合适。” 这话一出,满堂哗然。 一位老臣子站了出来,“皇上,臣认为,此事万万不妥,还是您亲自出面的好,礼数不可废,若是轻易改变,这波斯使者定会认为我国近期动荡不安,一旦心生嫌疑,两国的来往必将减少,这对于我国的形象更是不利。” 摄政王不满的瞅了一眼这个老家伙,给人使了使眼色。 “皇上,臣认为太傅所言差矣,礼数确实不可废,但也要因时而变,今日不同以往,臣认为只要接待周到即可,不能像往日般殷殷切切,让人看轻了我国。” “皇上……” “皇上,臣有言,……” 一群大臣们都要吵起来了,形成了两派,一派极力主张让摄政王出面,另一派则坚持由皇帝出面。 “都安静。” “既然众爱卿各抒己见,意见不同,那便将此事暂缓,明日再议。” 朝堂顿时鸦雀无声,摄政王眼神晦暗不明。 “有事请奏,无事退朝。”大太监出声了。 皇帝见大臣们不说话了,就开口,“既无其他事再议,那就退朝吧。” 皇帝说完就离开了,留下一众臣子不知所言。 大臣们见皇帝离开,也陆陆续续的往外走,摄政王不动,盯着离他几步之遥的龙椅,好久才离开。 出去之后就碰上了他的幕僚,也就是刚才在朝堂内极力主张让摄政王出面招待的人。 “王爷,是微臣办事不力。”他向摄政王请罪。 “无妨,我也没料到这群老臣这么反对。” “那我们?” “再看看吧。” 看看这位好皇帝能够想出什么办法来,这件事情总要有个说法,他又要怎么服众呢。 “是,王爷。”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宫外走。 皇帝回到殿内,只是静坐在案桌前,批阅着桌上的奏折。 奏折里明里暗里的说着摄政王权势过大,且皇帝早过了不知事的年纪,理应放权。 这奏章里的尔虞我诈让皇帝心生厌烦,他本就无登基之心,猝不及防的被人扶上了皇位,却没有一点的实权,被人支使着,操控着,只能当一个木头的滋味属实不好,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摄政王权大过人,应该是有不少人眼红的…… 有人跟他蛇鼠一窝,必然有人鹬蚌相争。 心烦意乱…… 南姝吃完早膳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房间里没有人捣乱的痕迹,倒是窗子微微开着。 南姝走过去一看,一个布袋俨然放在下面。 布袋里有一个小药包还有一张纸条,打开纸条一看南姝便烧了。 南姝拿出里面的药包,摸着。 尽快。 第5章 暴虐傀儡皇帝5 “主人人,这个用纸包着的东西是什么呀?不会就是那个毒吧?”团子看着南姝手里的东西。 “嗯。” “啊呀呀,那要怎么办?”团子好着急。 “不用担心。” “好哦,团子相信主人人,一定会好好保护小皇帝哒~”团子变脸飞快。 南姝将药包藏进袖口,走了出去,团子也跟着。 回到太极殿的时候,皇帝还没有回来,南姝就在殿内等着,看到桌上放着一本书,就看了起来。 团子好奇的瞧了一眼,觉得书里面的字跟鬼画符一样什么都不认识,就守着南姝,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书很厚,但南姝很快就看完了,消化着知识。 外面传来脚步声,团子立刻说:“主人人,有人回来啦。” 南姝离桌子远了些,站直后低下了头。 皇帝走了进来,整个人异常的沉郁,大太监被他远远的落在后边,好久才喘着气走进来。 “皇上,您消消气。” 大太监进来后看到了南姝,只是装作没看见就要给皇上倒茶,倒了一杯后,摸了摸茶杯又开始训斥南姝。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差的,茶水放在这里都已经凉透了,去重新烧茶拿温热的过来。”大太监一脸的不耐烦,把茶壶递给南姝。 “是” 南姝接过茶壶往外走。 出来后,团子趴在她耳朵边悄悄的说:“主人人,这个人好凶啊,对你的态度太恶劣了!” 南姝摸了摸团子,给它顺了顺毛,倒掉茶壶里的茶水,重新烧茶。 茶在锅炉上慢慢的温煮着,大太监又走了出来,边往南姝身边走边说:“做事怎能这么不利索,一盏茶等好久了,该不会是在偷懒吧。” 终于走到了南姝跟前,大太监用整个身体遮住了南姝,嘴里还在训斥着,“煮茶的火候要把握准了,好茶都让你糟蹋了。” 殿内当差的其他宫女都被吓得低下了头,害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大太监见无人看着,稍微转头面向南姝,亲眼看着她把药下进去。 团子惊得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真的嘛?团子的眼睛会不会花了?主人人不心疼小皇帝吗? 南姝把药放进茶里后,多煮了一会儿,然后盖上了茶壶盖。 这时大太监又说了,“再这么笨手笨脚,咱家都看不下去了,还怎么伺候好皇上。” 两人又往殿内走,皇帝已经拿起桌子上的书在看了。 大太监拿过南姝手里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用指尖试着温度,等不太烫了就端给皇帝。 “皇上,请用茶。” 皇帝神色淡淡的接过喝了一口,又放在桌上。 大太监也退了回去,和南姝一起在旁边站着。 书又被翻了十几页,一整个下午,皇帝都在静心的看书,待天色稍晚时才停下,将杯里剩余的茶水喝的一干二净。 大太监这才走到皇帝跟前,说:“皇上,午膳已经备好了!” 皇帝点了点头坐到桌旁,看着宫女布菜以及面前的膳食,没有一点胃口。 大太监适时出声,“皇上,可是有哪道菜不合您心意?奴才立刻告知御膳房重新做。” “不用。” 皇上拿起筷子吃着,但是用的很少,大太监眼尖,让南姝过来伺候布菜。 南姝观察着皇上的喜好,发现他每样菜都是用两三筷就再也不动了,只好每样都添一点。 皇帝看着她夹菜,动作行云流水,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不免多吃了几口。 饭后,皇帝又去了养心殿批奏折,南姝则待在太极殿里等着他回来。 皇帝再次回来已经晚上了,他先去西厢沐浴,大太监看他心情属实不好,就叫了南树过来服侍。 皇帝正闭眼等着人宽衣,没等到往日的大太监,闻到的却是一股幽香,睁开眼就看到南姝弯腰给他解腰带。 解衣的动作明明十分正常,没有半丝逾越,但皇帝却觉得她的手点在自己身上,如同久冻之人遇到火堆,令人全身通畅。 碰到亵衣时,他紧皱着眉头,握住了南姝的手,南姝还是面无表情,似是疑惑为什么不让她继续下去。 “出去。”皇帝的声音更冷了,透露出无上的寒意。 南姝应着吩咐出去,在外面等着。 皇帝见她出去了,有些恼怒,她怎么会如此平淡?是也伺候过其他的人宽衣吗? 心里更不平静了,直接用手撕扯着,衣服两边的系带被他全部扯掉了,他直接跨进浴桶。 平日里泡在热水里是能让人放松的,可是今日待在里面是说不出的烦躁。 “进来。”他又开口叫南姝了。 珠帘被掀开,串珠有着互相碰撞的声响,南姝进来了,看到了小皇帝披散的发。 她没有动作,皇帝也不说话,两人好像要僵持着看谁先开口。 渐渐的,他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扫视着他露出的部分,肌肤慢慢的变了颜色,在水里透着些粉,劲瘦的背在烛光的照射下如同白玉,泛着光泽。 皇帝第一次觉得有些羞耻,但还是没有遮遮掩掩,向她展示着,任她观览着。 南姝的注意点却不是肌肤如何变化,她看到的是小皇帝身体上的伤痕,旧迹斑斑,有一些到现在还是青紫,细细看去,肩角处有明显的掐痕,应该是在很小的时候就留下了。 “给朕搓背。”小皇帝忍不住了。 南姝拿起一旁的巾帕细细的擦拭着,划过他的背。 布帕能有多厚,小皇帝感受到了南姝的手,触上来时,他整个人都一颤。 小皇帝觉得后背很烫,就连身体里好像有气流,乱窜着,但不久又回归正常,只留下一抹指尖温热。 南姝拿开了手,看着他身上的淤痕一点一点的消退。 “出去” 小皇帝又说了,只是这一次的声音没有那么冷厉。 南姝走了出去,没看到他泛红的耳尖。 “主人人,小皇帝好奇怪啊,一会让你进去,一会儿又让你出去的。”团子小声的嘀咕。 南姝摊开手掌,团子又乖顺的躺在她的手心。 浴桶里,小皇帝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 这太奇怪了。 …… 小皇帝走了出来,拿着巾帕擦着,很快穿上了衣物。 看着南姝镇定自若的样子,不禁有些气短,一言不发的往寝室里走。 南姝跟在他后头。 床榻已经铺好了,小皇帝却怎么都不舒服,指了指南姝,意思让她暖床。 南姝脱鞋上去,躺进被子里,小皇帝看她还是一副处变不惊,泰然的样子,扭过头不去看她。 第6章 暴虐傀儡皇帝6 这样过了好一阵子,皇帝才准备脱靴就寝,南姝从榻上起来下去,守在了龙榻外。 床榻上虽无动静,但南姝知道小皇帝还没有睡。 南姝问团子,“今日朝堂发生了何事?” 团子将朝廷的事播了出来,南姝看完,神色不明。 “主人人,这个摄政王好坏啊,就知道欺负小皇帝。”团子好气呦。 “嗯。” “那主人人,到底要怎么招待波斯来的人啊?摄政王出面和小皇帝出面有什么区别?” “手握权柄的区别罢了,仗着小皇帝没有实权就欺压他。” 小皇帝还没睡。 “皇上可有什么烦心事?”南姝开口问他。 “放肆” “奴婢略通医术,学过一套让人安神的法子,斗胆为皇上解忧。” 虽然南姝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奴婢,但神情却没有退缩和胆怯,没有一点的奴性,将事情说的如吃饭穿衣般简单。 “……” 小皇帝没有说话,南姝全当他答应了,伸手按在他的太阳穴处。 南姝的按摩比用热水沐浴还解乏,皇帝渐渐睡去了,看他完全睡熟后,南姝点了点他眉心的红痣,放开了手。 起身走到外面。 许久,小皇帝睁开了眼,看着南姝离去的方向,空气中还留有余香。 真是大胆。 南姝出去就吩咐团子,“去摄政王的府邸。” “是,主人人。” 南姝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深夜,摄政王的府里很安静,南姝隐身走进了他的房间。 看着在床上熟睡的人,南姝弄出了一点动静。 吕威多年来行兵打仗,十分警觉,很快就清醒了,起身寻着声响。 什么都没有找到,他着急的按了墙壁的某处,一堵墙开了,露出了里面的暗室,吕威快步走进去,南姝也跟着进去。 暗室里别有洞天,连照明都不是用烛火,一颗颗稀有的夜明珠镶嵌在墙上。 暗室的正中间供奉着一尊佛像,佛像的两边有着两只石老虎雕塑,只见吕威将手伸进老虎的肚皮下,那石老虎便张开了嘴,吐出了里面的东西。 吕威摸着虎符这才心安,又环顾四周,看到暗室里并没有少什么东西,便把手里的虎符放进了另一只石狮子的嘴里,一切又恢复原样了。 吕威又点燃了放在案桌上的香,烧香拜佛,三次跪拜后起来,盯着佛像看了几眼才离开。 暗室的门锁了。 “主人人,这个香的味道好奇怪哦,没有小皇帝身上的好闻。”团子吐槽着。 南姝看着案桌,桌上不止放着供奉神佛的香,更是放了一个小样的玉玺,雕刻无比精致。 整个暗室的设计如同朝堂,佛像是放在一张椅子上的,他的面前还有一把小椅子,用全金打造,上面刻着龙纹。 南姝施了一个结界,才去摸石老虎的肚皮,机关开了,她拿出了放在老虎嘴里的虎符,又复制了一个,重新放了进去。 团子看着南姝手里拿的虎符,激动的说:“主人人,团子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个东西叫虎符,是用来号令皇宫里培育的暗卫军的,跟它相对应的是兵符,用来号令全国的士兵,两者合一则号令天下。 而且暗卫军和士兵们只认虎符和兵符,并不认主,谁拿到谁就可以号令他们。 兵符本来就在大将军手中,以行兵打仗之用,只是虎符本来应该是在历朝皇帝手中,这次宫变中遗失了,才没落到小皇帝手里,没想到竟然被这个摄政王藏起来了。” 南姝将虎符收好,对团子说:“检查一下这暗室里有没有其他机关?” 团子听话的点了点头,扫视着室内,当扫到一块地面时,系统响了。 “主人人,这块地方不对劲。”团子叫着南姝。 南姝用脚踩着地砖,慢慢挪动它,刚开了一个缝隙,便有暗箭射了出来,在墙壁处留下了很大一块凹痕。 南姝又将整块地砖挪开,下面有一个扶梯,她顺着扶梯下去,看到全貌后,里面才算得上是阴森可怖。 洞内放着三副棺材,棺材上方便是佛像所在的位置,里面赫然躺着三具尸体,分别是太子,大皇子和五皇子,不知用了什么,尸体还未完全腐化,能看到皮肉下突出的白骨。 “主人人,这里好可怕呀,而且很臭很臭,团子要吐了。”团子待在南姝的肩上说。 南姝观察着洞内,墙壁上刻着鬼怪以及不知名的文字与符号,地上画着一个太极八卦阵,三副棺材组成一个圆,像是一种祭祀方法。 摄政王居然用三个皇子的血肉供奉佛像,皇子与龙椅也就是皇脉与龙气,真是胆大包天,狼子野心。 太极图的一阴一阳两点分别放着一个盒子,南姝没有走过去,在原处仔细看着,渐渐地,太极图转动了起来,转了一个完整的圈后,盒子打开了,一个盒子里什么都没有,一个里面放着兵符。 南姝照着兵符的样子复刻了一个,然后抬起指尖将盒子里的真兵符拿了出来,把假的放进去了。 兵符到手的那刻,南姝闻到了一股味道,原来兵符上沾着血,她不再多待,往上面走去。 上去之后,便将地砖挪好,又将暗箭销毁,抹去凹痕,出了暗室,摄政王依旧睡着,只是他旁边多了一个美姬,两人同榻而眠。 南姝将俩人打晕,又点了吕威的穴位,让他彻底昏了过去。 从袖口里拿出一个药包,打开后,南姝直接灌进了吕威的嘴里,转身离去了。 回到太极殿外。 “主人人,你怎么还有一个药包?给这个摄政王灌的是什么呀?也是毒药吗?” “傀儡香,一种毒药。” “傀儡香,那他吃了之后就会变成傀儡吗?” “心智渐失,会听我差遣” “好耶,好耶,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就再也不会欺负小皇帝了,可是,主人人,你给小皇帝的茶里面放的什么呀?你不会真把昨天的毒药放进去了吧?” “没有,我解了毒性,不会对人体有损伤。” “哦,团子知道了,那个大太监可真坏呀,他跟摄政王是不是一伙的?太可恶了。” “小皇帝身边一个能够相信的人都没有,他好可怜啊。”团子心疼了。 团子脑子终于转过弯来了,问南姝,“可是,主人人,你为什么会有这个傀儡香啊?” “原身会制药,也会制毒。” “哼,我就知道摄政王没安好心,他太坏了,恶毒!恶毒!” 又等了一会儿,团子坚持不住了,“主人人,为什么晚上这么长啊?为什么还不到明天啊?团子好困的,团子好想睡觉。” “睡吧。”南姝挠挠团子。 “不要不要,团子要陪着主人人,主人人都没有睡觉,很辛苦,团子才不要睡。”团子坚持着。 南姝抱着昏昏欲睡的团子守着。 天终于亮了,昨日的紫云来了。 第7章 暴虐傀儡皇帝7 紫云对着南姝微微一笑,说:“辛苦姑娘了。” 南姝点了点头,离去。 殿内,小皇帝看见来的人是紫云,微微拧眉,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感,连穿衣都是由大太监打理,不想让她近身,然后火速去上朝了。 摄政王今日倒是来的早。 “众爱卿平身,昨日的事可有什么进展?”小皇帝问着臣子。 朝堂之内没有人说话,两派人都不愿低头,固执己见。 “太傅有何高见?” “皇上,老臣,老臣认为应当由您亲自出面,以表对波斯国的重视,延续两国的交流,彰显大国的气度。”太傅一片赤诚忠心。 “皇上,波斯国访朝,可以说是一件小事了,百姓都习以为常,我们也不必每年都兴师动众,在臣看来,此事由摄政王招待最宜。”还是昨天的那帮人叫嚣着。 “摄政王意下如何?”皇帝问着这个只知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的人。 “皇上,臣……” 摄政王本想说由他出面,可是大脑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要避让皇帝,他十分纠结,头疼痛难忍。 “噗……” 摄政王吐了一口血。 “王爷” 一直注意着他的幕僚急切的喊着。 摄政王只觉得身体里像有虫子在里面作祟,经脉暴涨,没有一点力气支撑,腿脚更是无力,猛地跪了下去。 大太监收紧了手里的拂尘,担心的望着他。 “朕观摄政王为国事所累,如此辛劳,感动万分,十分体恤他,还是回府中休养几日,这次就暂由朕招待波斯使者。” “还不快快招御医为摄政王诊治。” 皇帝开口了,底下的人才敢动作,搀着摄政王离去。 离开时,他瞪大了双眼盯着皇帝,不敢相信皇帝如此擅作主张,冠冕堂皇。 “爱卿还有何事要议?” 剩余的朝臣面面相觑,更不敢说话了。 “既无要事,那便退朝吧,朕去看看摄政王。”皇帝大步向偏殿走去。 一群臣子稀稀拉拉的往外走,嘴里还讨论着今日的情形。 “摄政王怎这般突然?” “微臣也不知,只是这不免是一件好事,皇帝快到了弱冠之年,万事由摄政王做主极为不妥,这天下究竟还是唐家的天下,我们也是唐王朝的臣子。” “你说的在理,但愿如此吧!” 摄政王的幕僚还在大殿内等着。 “王爷今日怎么了?往日也没透露出他身体不好,怎么会在大殿里吐血?” “你看小皇帝那个样子,志得意满,幸灾乐祸,真是……” “兄台慎言,或许真如陛下所言,王爷每日为国事操心,劳苦功高如此,也是累着了,如今之际,我们也只能等着消息了。” “我们先去告诉王爷的小厮,等有消息立刻传告我们便是。” “大人说的在理,卑职受教了。” 一群人又快速往外走着。 偏殿里,摄政王躺在床榻上,御医正在诊治。 皇上走了进来,问“胡太医,摄政王身体如何了?” 太医面露难色。 “太医但说无妨。” 御医立刻跪了下来,“皇上恕罪,臣医术不精,实在诊不出王爷所患何病,只知王爷怒气郁结于心,脉象混乱,可能冲伤了脾肺,这其他的,臣无能为力……请陛下恕罪。” 皇帝看着太医跪地求饶,目光灼灼,说:“无用,简直无用,马上换别的太医来,给朕把太医院的所有人都叫过来,摄政王要是出了什么事,唯你们是问。” “谢皇上不杀之恩。” 胡太医颤颤巍巍的说完走了出去。 皇帝又看向大太监,大太监马上收回了视线,眼神有些飘忽。 皇帝看清了他慌乱的样子,眸光一沉,“朕知道你担忧摄政王,摄政王乃国之栋梁,深得百姓爱戴,你如此担心他也情有可原。” 大太监彻底慌了,立刻跪地求饶,“陛下恕罪,奴才心中绝无此意,奴才一心一意只想侍奉皇上,绝无他心。” “好了,朕嘴上一说,你那么当真做甚,莫不是心中有鬼?你如何朕心中自有考量。” “奴才没有,谢陛下。” 大太监依旧跪着地不起,皇帝也没让他起来。 几位太医到了,想要拜见皇帝,被皇帝阻拦。 “摄政王身体要紧,你们先诊治吧,看他到底得了什么病症。” “是。” 一个白胡子老太医给摄政王把脉,又瞧了瞧他的脸色,眉头是皱了又皱,欲言又止。 另一位太医换了上来,用手指沾了一些摄政王嘴角的血,分辨着颜色,又放在鼻尖闻了闻,叹了一口气。 如此这般轮换了几个太医,检查完后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个个儿脸色纠结,叹气不已。 皇帝见他们看完,就问,“诊治的如何了?摄政王究竟得了什么病?” 几个太医闭上了嘴,跪成了一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快说,朕不会怪罪于你们。” 太医们得了口令,才舒了一口气,一个上了年纪的年迈老太医开口了,“陛下,摄政王的脉相极为奇怪,体内自有几股气流自相矛盾,因王爷是习武之人,有内力压制,却也加重了气流冲突,使得筋脉受损,若再不管制,怕是……怕是会因此暴毙而亡。” 大太监听完就低下了头。 皇帝怒不可遏,“怎会如此?摄政王是国家重臣,更是朕的恩师,万万不能出事,可有什么解决的方法?” “老臣,老臣……” “快讲” “老臣认为,若要堪堪保全性命,只有废了这一身的武功,减少身体胡乱冲撞的逆流,不过过程会极为痛苦,可能还会损伤经脉,这,这也是我们能够想出的最好的办法了。” 皇帝似不敢相信,呆愣了几秒,立刻变得暴躁。 “你也知道摄政王是习武之人,这武功对他十分重要,已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怎么能说废就废?若他成为一个废人怎么办?有没有什么两全的办法?庸医,真是一群庸医。” “陛下恕罪。”一群太医齐声说着。 “来人,来人” 门外的侍卫走了进来。 “传朕的指令,在天下寻找能人志士,凡医术高超者,不论身份,若能够医治好摄政王,朕必重重有赏,赐他良田官爵。” “是” 侍卫听完又走了出去。 “废物,一群废物。” 看着床铺上忍着痛苦的摄政王,皇帝生气的不得了,抬脚踢翻了跪在地上的大太监。 大太监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儿,又重新跪好低着头,眼里全是恶毒。 看来是药效发作了,只是王爷怎么会…… “你们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缓解摄政王的痛苦?总不能让他硬生生的忍着。”皇帝又问了。 “皇上,摄政王的疼痛深入了骨缝,世上没有这样的药可以缓解,只是臣可以研制出一些止疼的药,暂时调节一下王爷的疼痛。” “那还不快去研制。” 一群太医慌慌忙忙的站起,疾步往出走,似有狼在后面追赶。 第8章 暴虐傀儡皇帝8 殿内安静极了,皇帝转来转去又坐下,听着摄政王痛苦的呻吟。 大太监心里着急的不行,皇上这是想活活痛死王爷吗?他掐着自己的手,强忍住要问的心,祈求太医能快点来。 摄政王疼痛难耐,又吐了一口血,身体强烈的颤抖着。 “啊……” 皇帝见了,快步走到他跟前,“摄政王再忍一忍,药马上就到了,朕看你如此痛苦,心中很不是滋味。” “人怎么还没来?你去催催。”皇帝指使着大太监。 大太监听了话马上往外跑。 室内只剩下两人了,皇帝瞧着摄政王,眼中意味不明。 你也有今天,我这几年来可比你现在痛的多。 大太监在半路上遇到了端着汤盅的太医,见他走路慢慢悠悠的,就拉起他跑。 “您倒是走快点,摄政王快受不住了,刚才又吐了一口血,看着让人害怕。” 可怜太医端着刚熬好的中药被拉的磕磕绊绊,一手护住汤药,一手用力扯回自己宽大的袖子,“苏公公,你慢点,臣端着中药是万不能这般跑的,要是不小心撒了,就是白跑一趟,摄政王更受不了。” 大太监听了这话才慢了下来,不拉着太医跑了,而是脚下更利索了,“那劳烦你快些,皇上已经在催了,我也是奉命,要是迟了,皇上盛怒,咱们两个的脑袋都保不住。” “哎呦,老臣知道了,小心点,药要撒了。” 太医张手护住快要掉下去的汤盅,大太监眼疾手快,直接用手抱住了它,双手被烫的起泡。 “苏公公,你没事吧?” 大太监看了眼红肿的双手,说:“我没事,救命要紧,我抱着药先走,你快些来。” “啊?” 太医还没反应过来,大太监已经抱着药跑起来了,衣袖被风吹起,立刻消失的不见踪影。 “这也太心急了,手都不想要了,我看他那个狗腿的劲,对摄政王都比对皇上要上心,这背主的奴才忘了这是谁的天下,皇上才不会要。” 太医又慢慢悠悠的走着。 “皇上,药来了。” 皇帝见大太监满头是汗,喘气不止,抱着药的手红肿起皮, 但盛药的器皿却完好无损,没有洒出来半分,心底里多了份厌恶。 真是护主,原来身边的人是条阴沟里的臭虫。 “太医呢?” “太医还在后头,他走的太慢了,皇上您让奴才去催,他还是走不快,奴才心急,就先抱着药来了。” 大太监听不到摄政王的声音,更急了。 皇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拖延着时间。 “这太医不来,摄政王要如何吃药?你我都不是医者,怎知服一次药的剂量是什么?难道要把这一整盆汤药都灌给摄政王? 做事如此不知分寸,怎能服侍到御前。” “皇上息怒,奴才知错了,奴才立刻去找太医。”大太监放下汤盅就要去找太医。 两人说话的这功夫,太医走了进来,给皇帝行礼。 “臣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太医说话不紧不慢,看的大太监着急。 “免礼吧。” 太医这才起来。 “太医啊,摄政王刚才又吐了一口血,浑身颤抖,朕十分担心他,你再去给他看看。” “是,皇上。” 太医开始给摄政王诊脉,指头放在他的手腕处装作思考的样子,神色好似遇到了一个大难题。 不知过了多久,大太监觉得他都要等不下去了,太医才开口。 “皇上,王爷的病情又加重了,必须马上废掉他这一身武功,如今王爷身体内气血倒流,若是不阻断,必有大患。” 皇上故作沉思,大太监已经愣住了,怎么可能是这样。 “摄政王曾经是大将军,号令百万雄师,是个铁骨铮铮的好男儿,怎能接受废掉这一身武功?朕虽然是君,但替他做不了主,且将摄政王送回府邸,让其夫人亲人思量再做决定吧!” “皇上,摄政王等不得了。”太医试图劝阻。 “不要再说了,君臣也有别,摄政王是为了国家操劳才落得今日这般,我要是再剥夺了他的喜好,实在不能称作帝王,日后也会愧对他,把摄政王送回府里。”皇上态度明确,语气也不容置疑。 “是” 皇上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抱着汤盅的大太监,道“把这碗药喂给摄政王。” “奴才遵旨。” 大太监立刻从地上爬起,端着汤药跑到摄政王跟前喂他,一碗药很快就喝完了。 “再赐几个宫女,你也跟去,从宫里拨一辆马车,将摄政王护送回府。” “嗻。” 大太监又跑出去找马车。 “你再去包几副止疼的药,一会儿一并送回去。” “是”太医退下了。 皇帝看着闭着眼睛,奄奄一息的摄政王,龙颜大悦,走出了殿,留下一群宫女守着。 到此为止了,团子关掉了录屏。 “主人人,傀儡香这么厉害嘛?连太医都查不出来。” “嗯。” 因为南姝多加了一味药,所以太医不敢断定是中毒,况且制作傀儡香的秘方在这个世界已经失传了,她也是在上个世界看书的时候无意得知,世上无人会了解到。 “那主人人,那个摄政王为什么会这么严重?你不是说他会听你的差遣吗?难道是你让他吐血的吗?” “他会渐渐丧失心智,可是现在大脑里还有自己的意识,不听我的吩咐就会血液倒流,经脉混乱。” “哇哦,听起来好厉害,团子可以控制他吗?” “不可以。” “好吧!”团子稍稍有些遗憾,“那我告诉主人人,主人人控制他好不好?团子想看嘛。” “好” “哈哈,团子想让他失禁,主人人快点让他失禁吧!”团子已经等不及要看了,马上打开录屏。 南姝失笑,在心中默念。 从画面中看,摄政王果然受不了了,面目极为狰狞,憋的脸色通红,最后不再挣扎,下身流出了小溲。 团子又看宫女的反应,见离他最近的宫女皱了皱眉,屏住了呼吸,开心的不得了。 暂时对不起宫女姐姐咯,团子不是故意的,但是团子好开心。 这糟老头子终于出丑了,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道上厕所,不像团子这么小就懂了,真是丢脸惹~ 哈哈哈,哈哈。 【幸福值增长5%】 【当前幸福值为15%,请继续努力】 团子更高兴了,“主人人,小皇帝的幸福值增长了耶,他也觉得开心,真解气啊。” “嗯。” 第9章 暴虐傀儡皇帝9 殿内,摄政王依旧躺在那里,只是周遭的宫女离他更远了些。 大太监回来了,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味,跑到摄政王跟前一看,都快晕了。 王爷什么时候受过这样大的委屈,皇帝简直疯了。 他剜着从进来就安静如鸡的宫女,“你们这帮狗奴才都是干什么吃的?出了这样大的事儿,怎么能对王爷不管不问?皇上知道了定会责罚,快些……算了。” 现在出宫才是最要紧的。 “过来帮我,扶着王爷出去。” 宫女们才慢慢动作,走到床铺跟前,个个苦大仇深,但还是小心避让着,扶着摄政王起来了,去外面。 “你们动作都小心些,王爷现在忍受着天大的痛苦,出了事儿,你们的脑袋都不够砍。” 宫女们都吓的低头。 “还有,把殿内收拾干净喽,气味都散开,要是皇上察觉到,你我都要受罚的。” 大太监骂骂咧咧的出去了,宫女们已经把摄政王扶进马车了,大太监坐在马车外面往宫外走。 出了宫门,碰上了在外面等摄政王的小厮。 “敢问公公,王爷现在怎么样了?”小厮紧张地问。 “王爷的事耽搁不得,回府再说吧!” 两辆马车又往外走,回到了摄政王府邸。 摄政王的正妻已经在院里等着了,她是一个容貌周正的女人,身材模样算不上有多标致,但好在性格温顺恭良,为人大度,不沾酸吃醋,不在私下里打骂妾室,不苛待庶子,有着正妻的风范,所以在吕威发达后,没有休掉这个糟糠之妻。 她只看到马车,没有看到吕威下来,就一脸紧张。 “苏公公,王爷人呢?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归家?” “王妃恕罪,王爷今日在朝堂突发病症,皇上派了御医诊治,只是不见效,人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特派我将王爷护送回府。” 女人一听王爷出事马上就要晕,但好在她的婢女扶住了她。 “王妃,此事非同小可,在这关键时刻,王府里可千万不能少了主心骨,王爷这个时候还需要人照顾。” “对对,那王爷现在在哪?”女人不晕了,问着大太监。 “王爷现在躺在马车里,奴才需要人来帮忙。” “你们快去帮苏公公。”女人指使着她身后的婢女。 几人合力将马车里的吕威抬了出来,一股屎尿味瞬间在空气中发散。 女人用帕子捂住了口鼻,问,“王爷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为何身上会有如此味道?” “进去再说吧,王妃。” 终于将吕威安置在了床上,婢女给他擦洗着身子。 大太监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了王妃,王妃又是一阵胆战心惊,眼皮子跳的厉害,额头也突突的疼。 院里又有了动静,她走出去一看,是皇上派的宫女和药到了,王妃将人随意打发了,又进了房里。 “苏公公,这该如何是好?都说男子是女人的一片天,王爷一日不醒,我这心里就不能安宁,而且他如今这副样子,我怎能替他做决定,王爷醒了,定要怪我。”女人纠结不已。 “王妃,您要是实在拿不了主意,皇上已经派人寻神医了,如今只能拿药吊着。” “我晓得了,谢谢苏公公提醒。” “奴才一个粗鄙之人,担不得王妃这声谢,皇上也说了王爷是我国的重臣,是他的恩师,他是一定要治好王爷的。 陛下乃一国之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王爷这次一定会挺过去的。 王妃,时辰也不早了,奴才该回宫复命了。” “好,我派人送送公公。” 临走时,大太监又看了看吕威,他身上已经干净了,婢女们折腾了许久,又是洗漱,又是擦身,又是换衣,又是熏香,气味已经遮盖了不少,吕威有了些人样了。 大太监坐上马车,马车里外都沾上了一些王爷的秽物,气味也很大,他无可奈何,只能这样回宫了。 到了宫门口,却被守着宫门的禁军拦住。 “做什么拦我?咱家是奉皇上的旨意,按照皇上的命令出宫的,现下不让我进去是什么意思?我有要事相告。”大太监有些生气,声音都比平常尖细了许多。 禁军不为所动,冷冰冰的盯着大太监。 “看我干什么?我有要事要禀告,难道你们连皇上的命令都不听吗?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们负得起责吗?” “宫禁时间已过,明文规定了任何人不准进入,便是皇宫贵族也不可以,公公等明日开宫门再来吧。” “你们,你们简直欺人太甚。”大太监气的手抖,翘着兰花指指着他们。 两个禁军都不看他了,眼神放空。 “哼,等我明日回宫告诉皇上,定要你们两个好看。” 大太监无奈,只好又驾着马车离开,只是出了宫要去哪,他拿不定主意,出来的时候急,连一锭银子都没有带,王妃也没有赏他几两,客栈是住不成了,只能去王府借住一晚了。 皇宫里头,太极殿内。 皇帝今日开怀畅饮,一杯接一杯的饮酒。 “来人,拿酒。” 皇帝已经喝了几瓶了,但仍觉得不尽兴。 紫云又端着一壶酒来了,眼里全是担忧,规劝着他。 “皇上,喝酒伤身,危害龙体,您不能这般痛饮啊!” 皇帝转过头定定的看着紫云,看清她不是南姝后,张嘴呵斥。 “出去,不要扫了我的兴。” 紫云见惯了皇帝温润的样子,最多也只是见他眉头紧皱,眼神冷厉,还从来没有被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过,有些委屈,不禁红了眼,走出去站在殿外。 皇帝自己一个人喝了许久,觉得好没意思,就想去找南姝,她是他脑子里唯一能够想到的人,或许也是他能够信任的人。 出了殿,紫云见皇帝身体歪歪扭扭,走路跌跌撞撞,就收了心里的委屈,立刻去扶他。 “皇上,您喝醉了,回寝殿休息吧。”紫云看着皇帝微醺的脸,迷离的眼神,有些羞涩,又有些欣喜,红了脸。 “你放开朕,朕要去找南姝。”皇帝一手撇开正抱着他胳膊的紫云,往外走。 紫云清清楚楚的听到南姝两个字,她觉得心酸,心里好嫉妒,明明还没有当差几天,却凭着那张狐媚子脸引得皇上流连忘返,对她态度也不似以前温和。 真是下贱,除了那一身皮囊还有什么,端的矜持,像是黄花大闺女,或许早就没了清白。 她不甘心,今日是她当差,况且她伺候了皇上许多年,怎会比不过一个贱人。 “皇上,您喝多了,南姝姑娘今日不当差,奴婢去帮您找南姝姑娘,您回寝殿休息好不好?”她耐心的哄着皇帝。 皇上听到南姝一下就安分了,“去给朕找,朕想见她。” “好,奴婢去找,奴婢先扶皇上回去休息,然后马上去找南姝。”紫云试图将皇帝送回去。 “朕不用你,你快去找她。”皇帝撒开了紫云,自己往里面走。 紫云看着皇帝的背影,心里有了一个主意,转身离去。 第10章 暴虐傀儡皇帝10 许久,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踱步而来,正是紫云。 她打扮的跟南姝一模一样,衣服是白色,只是是齐胸的儒裙,露出了一大片肌肤,连耳饰也很素净,虽然容貌并没有南姝那么精致,却模仿着她的样子,脸上敷了一层厚厚的粉,又将那双眼睛画的更大更媚,往殿里走着。 进了门,皇帝还斜靠在榻上喝酒,没有注意到她。 紫云拿着准备好的药包悄摸倒进了酒壶里,摇匀后,低下头递给了皇帝。 “陛下,酒来了。”紫云学着南姝的音色。 皇帝接过,不料手指被紫云勾住,皇帝嫌弃的撒开。 一股快腻死了人的脂粉味,好臭,他觉得这块空气都不干净了,换了个地方继续喝。 紫云的手被他拂开也不生气,反正过了今晚,一切都会变的。 皇帝倒了一杯酒,细细的闻着,就是不喝,紫云有些着急,跪着向前,深深的弯腰。 皇帝看都不看她。 紫云见他不喝也不看,心中更是焦躁,又往前跪了一步,不经意的衣襟滑落。 她抬起头,眉头轻蹙,眼神扑朔迷离,深情地望着皇帝,勾引着喝足了酒的皇帝,不信他会放过眼前的美景佳人。 “陛下”声音软的都能让人把骨头酥掉。 “陛下,怜惜怜惜奴婢。” 皇帝一直望着远处,将杯中的酒泼向了她的脸。 紫云猝不及防,微微张开的嘴喝了带药的酒。 “东施效颦” “滚出去” 皇帝说完就进了寝殿,留下紫云一人如落汤鸡般在地上颤抖,打滚。 紫云的眼泪在一刻之间收不住了,她觉得屈辱,觉得难过,明明陛下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待她和气温柔,宫女们都艳羡自己能够伺候着陛下,自己也深以为荣,以为是特殊的一个,总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那天,怎么会落到今日这般下场? 那往日都算什么?那温柔是假的,唯独嫌弃是真的。 不知这样在地上躺了多久,紫云起来穿好衣服出去了。 寝室里,皇帝久久不能安眠,觉得可恨又可笑。 以为大太监对自己是忠心耿耿的,可到头来竟是一个背主的东西,以为宫女们安分守己,对自己是有一份真心的,可哪能想,听到了朝堂的风声觉得时来运转,谁都想攀上这荣华富贵,哪管人是谁。 没有一个人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为自己着想,他们的心都太脏了。 那什么是真的呢?没有权力,在这宫里当一个吉祥物直到老死才是真的吗?争争抢抢,打打杀杀,无趣极了。 摄政王…… 南姝…… 她该是真的吧,宠辱不惊,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她的淡漠像是到了骨子里,不会为任何一个东西失去本心,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那可不可以拥有这样的人呢?她为我动容,一心向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 南姝,南姝 皇帝念着她的名字睡去了。 南姝早上来到这里的时候,紫云并不在,她也不管,等着小皇帝醒来。 房里面有动静了,南姝走了进去,对上了小皇帝炽热的眼神,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南姝脸色不变的走了过去。 果然, 小皇帝更开心了,她不为了任何人,连他盯着她都泰然处之,那他可以占有她,让她为了他。 要洗漱了,皇帝没动,宫女们很为难,思量再三,决定拿着巾帕伺候,还没走过去,皇帝就不高兴了,往南姝跟前靠了靠。 宫女更不敢往前走了,求救似的看像南姝。 小皇帝身上的香味就盈绕在鼻尖,南姝端详着他,他也大大方方的由着她打量,眼里有着亮光,期待,殷切又恳求。 南姝拿过巾帕,用水冲了一下,给小皇帝擦脸,他安静的坐着,到了漱口的时候,又主动张开了嘴,南姝喂他喝了一口,他漱口后又吐了出来,乖巧极了。 穿靴穿衣,更是谁都不愿意,一旦有宫女过来,就往南姝身边走,只要南姝来做。 南姝给他穿衣时,他嘴角甚至扬起了一抹笑容,低头看她,闻着她头发上的清香。 到了梳发髻的时候,小皇帝就看着铜镜里的画面,南姝认真的给他挽发,手指穿插在他的发间,目光里再无他物,眼里好像只有自己一人,他的眼睛弯起,有了弧度,眉心的红痣更加耀眼了。 皇帝第一次觉得开心,脚步都更加轻松了,去上朝。 【幸福值增加10%】 南姝听到了系统的提示,看着小皇帝离去。 团子眼睛都亮了,只是给小皇帝洗脸穿衣,就会增加这么多的幸福值,比昨天欺负糟老头子得到的还多,哇哦吼吼吼~ “主人人,以后我们每天都待在这里,你每天早上都给小皇帝洗脸、漱口、穿衣、挽发,那幸福值就会一直增加,团子好高兴呀,团子真聪明啦,啦啦啦!!!” 团子以为自己找到了幸福值增加的密码。 而且留在这里比留在主人人的住处强,小皇帝的床更软,屋里的灯更亮,吃的菜更多,桌上放的糕点也很多,很好吃。 朝堂之上,大臣们都发现苏公公不见了。 “今日有何事要议?”小皇帝开口了。 他一开口,臣子们都觉得他今日不一样,语气里总有一股轻松的意味。 “皇上,臣有事要奏。”一位大臣走了出来。 “说。” “摄政王如今久卧床榻,被病痛折磨的日渐削瘦,怕是不能处理国事了,这堆下的政务多如麻,陛下理应接手处理了,不能置天下百姓于不顾啊,臣恳请陛下。” 保皇派,跟摄政王作对的人一律附议。 摄政王一派的人气的不行,这群老臣平日不是最顾颜面,最讲礼仪,最懂推让了嘛,什么正人君子,什么国之典范,什么你来我往,你推我去,此刻就如同烧杀抢掠的土匪般,见什么要什么,连人家手里的东西都不放过,偏偏他们不占理,还不能说什么。 谈起摄政王,皇帝似感慨,似叹息,“摄政王英明大义,为人忠勇,国事由他处理,朕再放心不过,只是眼下他身体每况愈下,朕也不好拿国事再让他操劳,众爱卿用心良苦,朕也体恤,那就依你们所言,由朕暂代摄政王处理朝务。” 听到这话,一群人高兴的跟什么一样,纷纷道:“陛下圣明。” 一群幕僚们吹胡子瞪眼,恨不得当场与这迂腐古板的老臣打一架,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做戏。 退朝后,一群幕僚们就立刻往摄政王府走。 见了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摄政王就抱怨,“王爷,您今日没上朝,没有看到那帮人的嘴脸,他们简直仗势欺人,欺人太甚,张嘴就胡言乱语。” 摄政王瞪大了眼睛,一旁的大太监心中了然了。 第11章 暴虐傀儡皇帝11 怪不得他今日进宫时又被拦在宫门外,禁军说奉旨行事,听的自然是皇帝的旨意,皇上已经察觉到了,所以舍弃了他。 大太监觉得天都要塌了,照王爷的性子,好了之后要是知道自己已经暴露,那他会怎么对待自己这颗废棋子呢?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瞒住王爷,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被赶出了宫,要给自己找其他的路走,总是有法子的。 摄政王还是不能说话,但他懂幕僚们的意思,小皇帝趁着自己病重要夺权,可一个没人要的小可怜野狗,平日里吃不饱,连自己的窝都没收拾好,就想要一口把肉吞下去,太天真了些。 摄政王颤抖着手想要拉住站在他旁边的人,可落在这些幕僚眼里,就是王爷实在痛苦难忍,立刻议论起来。 “王爷到底是得了什么病?连宫中的御医也诊治不下,如今要如何是好?” “是啊,这也忒让人心急,王爷一日好不了,这小皇帝就一日比一日嚣张,到时候真叫他把权夺去了,我们这些人的好日子也到了头,还有什么活路。” 幕僚们都知道苏公公是摄政王的人,所以口无遮拦。 “唉,苏公公,你那日在场,宫中御医是如何说的?总不能看着王爷一直痛苦。” 大太监这才惊醒,“当日太医只说王爷体内气血倒流,难以控制,也查不出来是什么病症,开了几服止疼的药。” “要说这治病的法子……” 一个幕僚见大太监欲言又止,就催促道,“公公你快说,要治这病有什么办法。” 大太监言语哀切,哭丧着一张脸说,“太医建议要废掉王爷的武功,王爷的一身内力加重了气流相冲,只有废掉功夫才会阻止王爷的痛苦。 可是皇上说不能擅作主张,平白废掉王爷的武功,要么让家里的亲人做决定,要么等找到神医,看能不能另找个法子。” 幕僚们一听这话,面色都沉了。 过了好一阵子了,一个人才开口,“我们确实做不了王爷的主,现在废了王爷的功夫不成,一直等着找到神医也不成,王妃是如何说的?” “王妃也是犹豫再三,没有给奴才表个态。” 又是死一般的寂静,诸位幕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其中一位说了,“那不如听听王爷的意思。” 众人便将目光投向摄政王吕威,吕威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摇了摇头,发出呜呜的声音。 看了他的反应,一群人感叹。 “罢了罢了,王爷要是实在不愿意,我们属下也不能逼迫了您,只是心疼王爷要如此辛苦,生生的忍下这筋骨断裂般的疼。” 再待了一会儿后,一群人齐齐走了。 出了府,走在大街上,又听到了百姓的谈话。 “皇上当真宅心仁厚,我听闻,摄政王昨日在宫里发了病,皇上便放下朝政,让御医去诊治了。” “我也听说了,这不,你看前处,墙上还贴着告示,摄政王的病难治,皇上就广纳天下贤医,告示里明明白白的写着,凡能治病者,不问出身,只要治好摄政王的病,就赏赐他良田官爵,美人财物,还有啊,那千年灵芝等珍贵稀缺的药材,是成箱成箱的往摄政王府里抬呢。” “嚯,这么大气。”一个百姓惊叹。 “那可不,皇上登基时受了摄政王的恩,心里是一直念着他,如今摄政王有难,他当日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雷霆大怒啊!” “这消息你咋知道?说的好像真的似的,你在宫里待过呀,吹牛皮吹的太大了。”一个人不信。 “嘿,我说话你可放心,我啊,在宫里头有亲戚呢,消息绝对保真。”那人拍了胸脯保证。 “你可别说大话,我姑且信了你。” 那人洋洋得意,一个白胡子老头感概了。 “皇上要果真如你口中所言,那便是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的福气了,有了这样的皇帝,天下会越来越太平的,我们的日子也好过了。” “这老头说的对,皇上圣明了,国家富强了,咱们老百姓家能翻身的人就越多,日后也就不愁了。” 幕僚们听不下去,走开了,各自回家去了。 一群人心思各异,思索着自己的未来。 就有人想着了,要是皇帝真把权夺了,名正言顺的当了国君,那第一下要铲除的就是自己这一类人,得想个法子呀,怎么才能继续过安生享福的日子。 还有人想,若是摄政王的病治不好,自己就得另寻出路,靠的大树死了,树底下乘凉的也活不了多久。 还有的一些年轻时跟着摄政王征战四方,真心被摄政王征服,死心塌地为他卖命的人就想,若是找不来神医,便也只能废了王爷的武功,虽然武功对习武之人极为重要,但保全性命了才能继续干大事儿。 宫外头怎样的热闹皇帝不知道,他现在回到殿里头看见南姝在就觉得舒心。 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了,他就静坐在凳子上,等着她布菜。 看她动作,耳朵上挂的白玉铛子随着夹菜的动作一晃一晃,赏心悦目极了。 心情好了,就萌生了一种让她坐下陪自己吃饭的想法,想开口还是作罢。 现在这样就很好,万一她恃宠而骄,经过此日之后,眼里面和心里头有了其他的东西,他会很不高兴。 他今日用的菜格外多,南姝夹什么他就吃什么,连往日里不喜的香菜和葱之类的佐料也吃了一些。 小皇帝吃的香,团子看的也馋,眼巴巴的看着南姝。 南姝不着痕迹的用筷子在每个碟子上圈出一小范围的菜给团子,团子欢快的吃起来。 菜被撤了下去,团子也吃撑了。 嗝~好饱。 这是团子到这个世界以来吃的最饱的一顿,跟着主人人有肉吃,有大餐吃! 饭后,皇帝想出去走走消食,让南姝跟着。 御花园里,姹紫嫣红,百花齐放,争奇斗艳。 皇帝不走寻常路,绕着弯弯曲曲的小道大步走着,欣赏着这满园的风光。 看着看着,却在心里比较起来。 牡丹虽雍容华贵却不衬她,颜色各异的月季太过柔弱比不上她,玫瑰虽然艳丽还是太俗了些,莲花中通外直,出淤泥而不染可也不像她。 唯有梅兰竹菊这花中四君子略微衬她。 这么想着,皇帝觉得自己魔障了,脚下撞到了什么东西。 “奴才罪该万死,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额头落地砰砰的响,一下一下的砸在鹅卵石上,直到石头上染了一丝血迹。 第12章 暴虐傀儡皇帝12 “够了。” 皇帝看着一身太监装扮的瘦弱青年。 “谢皇上。”小太监这才不磕头了。 “抬起头来。” “是” 小太监顶着红肿出血的额头看向皇上,但目光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皇帝端详着小太监,他身上没有几两肉,瘦的几乎脱相了,是皮包骨的状态,连这身上的用腰带紧箍住的太监服也不合身,穿在他的身上显得宽大无比,活脱脱像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儿。 要说身上唯一的优点,就是他虽然脸骨突出,但目光炯炯有神,透露着一股向上的韧劲。 “你是哪个宫里头的?” “回皇上,奴才进宫许久,但还没有分配,平日里只是做些打杂的活。”小太监紧张极了。 “哦” 皇帝转头问南姝,“你觉得他如何?” 南姝看了小太监一眼,说:“可以胜任。” “跟着吧。”皇上对小太监说完就走了。 人都走了好远了,小太监才缓过神来。 他没有听错吧?皇上是让自己跟着?嘿啊,小太监忍不住的笑,虽然额头上的伤很疼,但是他这份喜悦是实打实的。 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跟了上去。 路上,团子告诉南姝,“主人人,这个人他好瘦啊,都能看到脸上的骨头,肯定是好长时间没有吃饱饭了,太可怕惹。” “嗯。” 走在前头的皇帝突然停了下来,直勾勾的看着南姝。 “你刚才看他了” 他语气肯定,是明显的质问。 “嗯”南姝应了一声。 “以后不许。” 小皇帝命令道。 “嗯。”南姝应下。 小皇帝又高兴起来,原路返回,要回太极殿里去。 路途上又碰上了着急赶来的小太监,皇帝对着他狠狠的哼了一声,继续大步往回走。 小太监不明所以,以为是自己来的慢了惹皇帝生气,蔫蔫的跟在他们后头。 进门的时候,皇帝说了句‘你教导他’就进去了。 小太监心领神会,知道是南姝搭救了自己,心下对她万分感激。 “多谢姑姑搭救,知遇之恩,小的没齿难忘。” 南姝不再看他,问,“你叫什么?” 皇帝在里面看着,知道她听了自己的话,心里十分满意。 这问题好像难倒了小太监,他犹豫再三,还是实话说了,“小的原名叫陆文青,进宫以后,宫里头的大人也没有再安排,只是为图方便,叫奴才小陆子。” “嗯。” 南姝听了后没有再说话,陆文青心里难免有些失落,这个名字怕是以后也与自己无缘了,世上也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为何进宫?” “奴才是逃难来的,家乡连年旱灾,颗粒无收,母亲护着我们,饿死了,奴才带着自己的小妹妹一路乞讨来到这里,听说进宫当差有几两银子得,安顿好小妹,便来了。” “嗯。” “你可知日后该做什么?” “奴才今后一定尽心尽力服侍皇上,绝不会有二心,皇上让奴才干什么,奴才就干什么,一定不会背叛主子的。” “不够” 聪明的人一点就通。 “奴才为了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不懂的也会尽力去学,绝对不会给姑姑您丢脸。” “陆文青,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多谢姑姑。”小太监再次跪拜行礼。 南姝进门了,他还在外面待着。 时隔多年,原来被别人叫名字是这种感觉,不是跟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猫儿狗儿的叫着,心还会跳,陆文青还活在这人世间。 南姝进去就撞上了小皇帝促狭的眼神,只不过,视线对上之后,小皇帝又把目光收了回去。 小陆子进来了。 皇帝瞥了他一眼,说:“明日正式当差吧,该学的要学。” “是。” 小陆子自觉的站在一旁。 “朕要沐浴。” “奴才立刻去安排。”小陆子听了这话就要出去,被皇帝不满的叫住。 “朕没说你。” 小陆子停下脚步,往旁边退了退。 好半响,南姝动作了,走去偏殿,过了一会儿,小皇帝也跟着去了。 两人都走后,小陆子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汗水流过伤口疼的厉害,但他也庆幸有了今日这一遭,以后的日子才有了盼头了。 水已经备好了,木桶上方冒着热气,连带着殿里的空气都湿了几分。 这一次,小皇帝直接双手张开站在那里,让南姝伺候着,目光一直锁定着她,直到脱掉了亵衣,南姝将手放到了他亵裤的边缘,他也不开口说话,就想看看南姝会不会直接脱掉他的裤子。 是真的不感兴趣,还是已经见过其他人的了,才表现的那么淡定。 团子好激动的,可是它的眼前是一片黑呀,什么都看不见,过分,太过分了。 南姝将手搭在他的裤子上,真丝的布料很滑溜,但是比不上她指尖下的触感滑顺。 她用手指从一边绕到另一边,小皇帝明显不镇定了,在她要伸手扒的那一刻,小皇帝的脸色爆红。 “你出去,朕自己来。” 他双手死死的抓住自己的裤子,好像南姝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南姝出去了站在帘外,目不斜视的看着正前方,隔着一张珠帘,小皇帝愤恨的看着她,简直,简直……气人。 但不由自主的,小皇帝也把手放在了裤子的边缘,周遭好像还带有南姝的温度,将他的指尖一烫。 他背过身去,立刻脱下了亵裤,跨进了木桶。 水是热的,但他好像更热了。 “进来。”小皇帝冷静不下来,咬牙切齿。 南姝又走了进来,团子原本还在庆幸自己能看见了,但跟着主人人进来后,眼前又变得乌漆麻黑。 呜~ 好想看小皇帝洗澡哇,可惜团子看不到,哎呦,好没意思啊! 团子还是出去吃点心吧,外面的桌子上有很多没见过的呢,肯定很好吃。 团子又飞了出去。 没等小皇帝吩咐,南姝已经拿起了帕子给他擦背,小皇帝本来还想说什么,但在南姝的手接触到他背的那一刻就闭嘴了。 时间过得好慢,慢到他连一秒都等不下去了。 小皇帝受不了了,抬起一只胳膊就放在木桶边缘,过了不久又抬起另一只,好像暗示着南姝去擦洗。 南姝忽然将手放进木桶里,小皇帝心里一抖。 南姝给帕子过了遍水又拿了出来,擦洗着他伸出来的胳膊。 小皇帝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觉,原来只是洗帕子嘛 不知不觉,南姝已经向前迈了一步,从这个方向是可以看到的,小皇帝还是没有动,心里有些期待。 看吧,看吧 看了以后,就是朕的人了 朕再也不会放过你,永远都不会 但南姝只是蜻蜓点水般轻轻飘过,马上换了另外一只胳膊。 小皇帝呆住了。 朕不管,反正就是看到了。 他不会放过她的。 一生都不会。 第13章 暴虐傀儡皇帝13 擦拭完后,南姝就出去了。 小皇帝在桶里冷静了许久,水已经冷了,温度终于降下去了,才起身。 【幸福值增加5%】 已经吃完点心的团子,飞到了南姝跟前,“主人人,你给小皇帝洗澡他会感觉到幸福诶,以后要多给他洗澡哦。” 小皇帝已经走了出来,看南姝的眼神里有着幽光,往寝殿里去。 他都躺在床铺上了,可是南姝居然无动于衷。 到底是怎么回事,前日还那般大胆,今日就对我不闻不问,莫非…… 得到了就不会珍惜。 “朕胸口闷。”他冷不丁的出声。 南姝没有反应。 “朕遇到了烦心事儿。”他不放弃。 南姝这才转过来,给他按摩着。 小皇帝舒服了,嘴里不依不饶,“你今后就留在这里天天伺候朕。”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一副倦怠的样子。 团子偷偷的笑,小皇帝和它有点像哦,仗着主人人的宠爱为非作歹,要骑到主人人头上去喽。 吖,团子用错成语啦! 夜还很长啊。 第二日早上,果真没有人和南姝换班,南姝又伺候着小皇帝,直到小陆子来。 他今日已经穿上了合身的衣服,手里拿上了崭新的拂尘,因着吃饱睡足,不用提心吊胆,畏畏缩缩,整个人多了些精神气儿。 小皇帝已经穿戴整齐了,提步就要往外走,小陆子跟在他后头。 上完朝后,皇帝又去了御书房,处理政务。 大臣们则新奇,皇帝今日身边换了一个公公,看着年龄很小,该不会是手里头握到权了,也要辞旧迎新,换了身边的旧人吧! 摄政王的幕僚们心里更急了,王爷一日不好,小皇帝手里的权力就攥的越紧,必须做个了断了。 摄政王府里,一群人激烈的讨论着。 “事到如今,是必须这样做了,如果不果断做决定,王爷日后也是要后悔的。” “可这事我们怎能做得了主?王妃是王爷的至亲之人,都还没有同意,我们指手画脚是不能够的。” “推迟推迟,你再把时间延下去,这京城里哪里会有我们的立足之地?或许明日里,皇上就要把我们赶出城去。” “我知事实如此,可怎么能下得了手?这事由谁操办?谁,谁有那个胆量?废,废掉王爷的一身功夫,反正我不敢。” 一群人又不说话了! “王妃驾到。”苏公公近日里努力讨好王妃,算是在府里有了一点地位。 这一群臣子觉得希望到了,热切的看着王妃。 “拜见王妃” “免礼。” “王妃,救王爷的事至关紧要,还请您做个决定。”一个人迫不及待了。 “妾身,唉” 摄政王妃扭头看了看房里的王爷,纠结万分。 “王妃,此事万万不敢拖下去了,莫说以后,现下王爷要是能说话,肯定会同意的,要为大局考虑啊,王妃。”另一个人又劝了。 “是啊,王妃。”一群人喊着。 王妃定定的看向房内,呆愣了几秒,走到了摄政王跟前,握起了他的手。 “王爷,你千万不要怪妾身,妾身也是为了你考虑,为了摄政王府,为了我们儿女的前程着想,今日,是一定要废了你这一身功夫的。” 王妃又开始哭起来,哭的也算梨花带雨,泣声悲凄动人。 外面的人也不好打搅夫妻俩,这件事看小了是家事,往大的说,就是一片人的未来,他们也是迫于无奈,无路可走了! 抱着吕威哭了好一阵子,王妃表情十分决绝,如壮士断腕般走了出去。 “本王妃一想到王爷会痛失所爱,心里如同刀割般难受,爱屋及乌,不愿亲眼见证那个场景,还请诸位一定要照顾好王爷。” 王妃又带着呜呜呜的哭声走出去了,苏公公想要跟上去,却被一旁的人拦住了。 屋子里的众人心情也很复杂,但不能耽搁了正事。 “苏公公,今日陛下的身边多了一个新人,像是代替了你的职位。” 大太监一脸尴尬,为了保全自己,只好撒谎,“那小子是奴才带出来的徒弟,奴才奉陛下的旨意照顾王爷,无暇顾及宫内之事,就让他暂时代替了。” “原来是这样。”那人依旧审视着大太监。 “王爷的事要紧,既然诸位已经做好了决定,奴才去唤府里头练武的人来,只要王爷身体好转,奴才就可以回宫复命了。” 大太监立刻走了出去,眼神阴鸷。 看来得赶紧走了。 门合上了,又再次被敲响了。 一个身高马大的武夫站在外面,苏公公却没有来。 “进来。” 武夫走了进去,动作大大咧咧的,粗壮的身材衬的房间里的人略显娇小,一些人看他的眼神充满了鄙夷,一些人则有些警惕,离他远了些。 “该做的都交代过了吧?” “嗯,已经吩咐过奴了。” “那便快快开始,王爷等不及了。” 武夫走到了房间里,摄政王只能看着他干瞪眼,他使劲的摇头,众人也只当没看见。 他们走到了床前,齐齐跪了下来,“王爷,大局为重,只能委屈了您,日后微臣们定为您赴汤蹈火。” 一行人又起来,把地方让给了武夫。 只见武夫一掌下去,摄政王马上吐出了一口血,不动了,彻底昏了过去。 房间里的诸位目瞪口呆,反应过来了,高声喊着让大夫来。 武夫趁乱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诊治过后。 老大夫语重心长,“王爷的脉象已经没有问题了,只是生气以及受到的惊吓过重,才昏了过去,需要好好调养生息,我开个药方,日常照着抓药就好,切记,王爷今后不能再习武,筋骨受了损,小打小闹也不成。” 这些人终于放下心来了,脑袋里紧绷的弦也放下了,将大夫送了出去。 “王爷安好了,我心里也舒服了。” 一群人都这么觉得,出去给王妃报喜去了。 等摄政王再次醒来,他却发现自己的手筋脚筋都断了,只能坐在特制的轮椅上出行,而波斯使者已经到了。 第14章 暴虐傀儡皇帝14 此次来访派的是波斯国的大皇子,他身材高挑颀长,一头栗色的卷发,最为明显的是他的鹰钩鼻,配上浓眉大眼,毫不掩饰他的狠厉本色。 “拜见陛下。” 大皇子将手搭在胸前行礼,心里却想着,这大唐的天子长的这般出色,比他见过的女人还美。 “免礼。” 皇帝今日也穿的亮眼,虽着玄衣,但袖口为石青色,袍子上用金丝线绣着欲飞的龙,还配着十二云纹,个个栩栩如生,散发着无上尊贵。 小陆子就静静的立在身后。 南姝今日没来,小皇帝出于私心,认为她是自己一个人的,也知道她倾国倾城,不想再被其他人窥见,就没让她陪着。 “大皇子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朕特地设了晚宴招待,先进宫休整吧!” “谢陛下。” 大皇子低下了头,眼里却闪着精光。 宫女太监们又随着皇上往宫里走,波斯的使者浩浩荡荡的跟着。 回到太极殿,皇帝看到南姝还在房里这才放松下来。 南姝在看书,小皇帝却在心里想着,她果然恃宠而骄了,昨天吩咐她以后日日留在殿里伺候,她今日就敢随意拿起书来看,还看的十分入迷。 “你在看什么?”他突然出声。 南姝早在他进门之时就知道了,放下了手里的书,走出去。 “人物传记” 她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好像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小皇帝却觉得高兴,今日波斯来访,宫里头的人都挤破头要看热闹,唯独她,听从自己的安排,不慌不忙,悠闲的看书,好似并不为这件事困扰,也不在乎来访的人是谁。 “既然你喜欢,那便多看一些,绝不能出殿一步,知道吗?” “嗯。” 见南姝应下,小皇帝肉眼可见的高兴,嘴角扬起了一丝弧度。 小陆子回去之后想明白了,知道皇上极为看重南姝,对于他们的相处模式也见怪不怪。 “给朕宽衣,朕要休息。”皇帝又吩咐了。 小陆子知道不是叫他,知趣的退到门外等着。 南姝给小皇帝脱着衣服,一直脱到只剩下明黄色的亵衣,皇帝立刻躺到了床铺上,闭上双眼。 “把你今日看的讲给朕听。” 南姝放好衣物,慢慢讲着,语气不急不徐,落在小皇帝耳中如同天籁,他渐渐睡去了。 团子看着小皇帝睡着,觉得他好幼稚,它一个年纪小小的云都不听故事了,他还要主人人讲故事才能睡着,切~ 啊呜,不过主人人讲的,真的很容易睡啊。 时辰过得很快,晚宴开始了。 皇帝坐在主位,小陆子在旁一边保持警惕,一边伺候着皇上,因着皇帝年纪小还未纳妃,所以周边显的空荡无比。 底下的一列坐着波斯的使者,一列坐着文武大臣,两国的代表寒暄着,热情的交流。 正中间是一群舞女,她们身姿曼妙,动作勾人,云袖在空中飘飞,吸引着每个人的目光,除了小皇帝。 他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了,在位子上百无聊赖的喝着酒。 一舞作罢,舞女们退出了场,也带走了在场人的魂魄。 大皇子看皇帝闷头喝酒,就站起来说了,“皇帝陛下,此次前来,波斯为您准备了一个特殊的礼物。” 皇帝客套着,露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大皇子故意卖着关子,“出场之后,皇帝陛下就知晓了,您一定会喜欢的。”说完拍了拍手。 一群金发碧眼,穿着打扮大胆的女郎就走了出来, 个个脸上蒙着面纱,手里头抱着琵琶,不由分说的弹跳了起来。 她们手持琵琶,纤小轻薄的衣物堪堪遮住了重要部位,却还不忘弯手抬腿,露出纱裙里的或粉或白的肌肤,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越发显得诱人。 在场的人都看痴了,大皇子得意的笑了笑,瞧了一眼皇帝,他还是一副风轻云淡,兴致不高的样子。 重头戏在后头呢。 舞女们慢慢散开,形成一个圆,离在场的宾客都近了些,伸手掀开了脸上的面纱,面纱落地,真容显了出来,个个皮肤白皙,烈焰红唇,她们娇娇的笑着,眼睛好像会说话,勾的人欲罢不能。 随着一声鼓响,人群里最中间的女人才取下了面纱。 她一双蛾眉,肌肤柔嫩光滑,琼鼻之下是一点红唇,眼神灵动,面向皇帝时却媚眼如丝。 胸前是宽片大红色锦缎抹胸,随意扭动都能展现出白皙,腰腹戴着华丽精巧的腰饰,勾勒出完美的腰线与圆润的腰窝,盈盈一握,似弱柳扶风,下身穿着同色的纱线长裙,裙上有着各色的亮片,一直搭到脚踝,不过在大腿处开了叉,身子轻轻转动长裙便会散开,里面的肌肤是雪一般的白,脚踝还挂着铃铛,清脆悦耳。 她随着乐曲摆动着,举手投足如同春日里风吹扬柳般婀娜多姿,欲说还休,场内的空气也变得清香。 大皇子观察着皇帝的反应,见他愣神了,十分满意了。 实则上,小皇帝想的是,从这群人出场,空气中就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香气,算不上有多呛鼻,只是让他很不舒服。 舞姬跳着跳着,来到了皇帝跟前,她伸出白嫩的手试图搂住皇帝,却被皇帝躲开,一点也不尴尬,扭着腰在他眼前舞动,皇帝嫌恶的闪开。 连手也带着一股味道。 舞姬又跳了回去,在场中央转圈,跳的是酣畅淋漓,完了还娇喘不已,嘴角沾着被汗打湿的金发,有着数不尽的风情。 大皇子骄傲的说:“此女是我族的圣女,是国中样貌才艺家室最出挑的美人,自小培养,我们把她献给皇帝陛下,还望皇上能够笑纳。” 女人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自己的魅力,她喘息时便轻舔着唇,依赖的看着皇帝。 有了南姝,小皇帝哪里会看上这样的货色,却又不好当面拒绝。 “这是波斯国的厚礼,我国也不会亏待她,朕改日就为她找个好夫婿。” 大皇子还想说什么,但看着皇帝恍惚的样子不说了。 女人也退了下去,殿内朝臣才从如痴如醉的状态中醒来,又开始饮酒作乐,皇帝却觉得自己有些头晕,多待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去了。 小陆子马上跟在他后头。 见皇帝走了,大皇子给身边的人使了使眼色。 出了殿,吹着凉风,皇帝才感觉好了些,但不久身体又变得燥热,他的肌肤比之前高了一个度,烫人。 “皇上,我扶您回殿里休息。”小陆子试图将皇帝带回太极殿。 “去,去寒潭。”皇帝呼吸粗重,脸上是绯色。 “是。” 小陆子不敢违背圣旨,就往宫里面常年无人看守的寒潭里走。 皇帝脱了外衫,就泡在这冰水里,身体不停的颤抖,额头冒着豆大的汗珠。 小陆子摸了一下皇上的手,还是高温,烫人的很,知道他可能中药了,就想带他去找南姝。 “陛下,我带着您去找南姑姑,让她帮您。” 小陆子试图将皇帝从水中捞起,可没了冰水压制,身体又立刻变得燥热难耐,手上青筋暴。 皇帝又整个没入水中,艰难的开口,“去,找她” 小陆子没了办法,只好立刻跑出去找南姝,离开的时候四处瞅了瞅,虽然此处僻静无人但还是谨慎的关上了宫殿的门。 却不知道,舞姬和大皇子派的人悄悄跟着他们,眼里是势在必得。 第15章 暴虐傀儡皇帝15 看着像是忍痛的皇帝,舞姬的眼里全是痴迷。 她的身体就是春药,她全身上下每一处都被浸染了药液,任何人都不可能拒绝她,也包括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她想踏进水里将他捞出,可是这水实在太冰凉刺骨了,她对着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下水把皇帝拉出来。 沾了水的衣袍重极了,女人渴望的看着皇帝,他的眼神焕散迷离,脸色泛红又苍白,眉心的那颗红痣很是诱人。 “放开朕” 皇帝用尽全力使自己和黑衣人分开,呼吸的更困难了。 皇帝的喘息声使女人更兴奋了,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自己,她今天一定要得到他。 她朝着皇帝走去,皇帝愤怒的吼她,“恶心,滚。” 女人丝毫不在意他的辱骂,他现在拒绝的这么厉害,一会儿到床上就不一样了,便是再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男人,沾了她身上的烈药,是一定会破戒的,根本就没有其它的解药。 “陛下,让我服侍你休息。” 女人凑的更近了,边走还脱着身上的衣服,去掉了头上的发钗,一头金发轻轻飘飘的撒下。 “朕让你滚。” 皇帝尽量平稳着呼吸,双目赤红的呵斥着女人。 “滚进你怀里吗?陛下” 女人靠的更近了,皇帝觉得他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了,身体的气血都在沸腾,他快要被欲望支配了。 可是他心里好不愿意,甚至憎恶。 “恶心至极。” 皇帝又想进寒潭里去,却被一个人猛地抱住了,落进了她的怀里。 正是南姝。 被人碰到后,皇帝嫌弃极了,拼死的要扒开放在他腰间的手,可是闻着熟悉的清香,看见一身白衣,渐渐安静了下来。 舞姬见到手的肉被别人抢去了,眼里全是嫉恨,恨不得喝南姝的血吃南姝的肉。 一旁看戏的黑衣人动作了,朝着南姝扑去,被她一脚踢翻,吐出了一口血,死死的趴在地上不能动弹。 舞姬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波斯武功最高的暗卫就这样被她一脚踢倒,再也爬不起来。 小陆子已经带着禁军到了,看到眼前的场景,不由得惊叹了几分,又立刻指挥着禁军把两人抓起来。 女人想挣扎,但被禁军扭住胳膊拉走,被押送着离开时,嘴里还在胡言乱语。 “皇上喜欢我,是他叫我来伺候的,我本该就是皇上的人,你们押着我做什么?” 声音越来越小了,小皇帝贪婪的闻着南姝的味道,紧紧的攀住了她。 小陆子觉得此情此景,他不该待在这里了,就主动站在了门外头,替两人守着。 南姝抱着皇帝往房间里走,小皇帝的双手就环在她的脖子上,鼻尖的呼吸打在了她的下巴处。 要放到床上的时候,小皇帝激烈的挣扎起来,沙哑的声音喊着。 他的牙直接磕在南姝的下巴,不一会儿南姝的下颌处有一个明显的印记。 小皇帝快要被逼出泪来,他眼眶通红,委屈极了,望着南姝。 “主人人,你快帮帮小皇帝,中了药的人可难受了,是一定要抒解的。” 团子虽然看不见,但是它可以听到啊,小皇帝的声音听起来可难受,可难受了,身上一定非常的疼。 “出去”南姝开口了。 小皇帝以为是对他说的,委屈的直直落下了泪,用不解的,失去焦距的眼神看着南姝。 他都这么难受了,她还让自己出去,她真的对自己没有一点情感吗? 小皇帝觉得好气啊,撒开了抱着南姝的手,还没有落到床上就又被她重新捞了回去,抱在怀里哄着。 “不是说你。”南姝在他耳边轻喃。 团子当然知道主人人说的是自己咯,可是它已经,根本看不到了呀,待在这里跟出去有什么区别嘛。 嗯,算了,团子是个懂事的乖宝宝,也很乐于助人哒,还是听主人人的话好了。 团子出去了,但是贴着房门,不让它看,它还可以听呀~ 艾,为什么什么都听不到了?气云! 小皇帝觉得自己好羞耻啊,明明他才是男人,结果现在被南姝抱在怀里。 南姝把他放到了床上,给他脱着身上沾水的衣服。 小皇帝好着急啊! 无措的望着南姝,迷乱中,他看到了她平静如水的脸,眼睛里没有温度,他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赤裸,不知羞耻,沉沦,渴求…… 他迷茫的摇了摇头,不该是这个样子的,怎么能这么冷静呢。 泪水哗哗的落下,小皇帝觉得自己好恶心,缠着人,求着人。 脸上有了别样的温度,是南姝伸手抹掉了他的泪。 本来他脱了就行,自己又不需要,但又可怜的落了泪,把他委屈的。 …… 好像很不对,但小皇帝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了。 屋外头,习习凉风将树叶吹得哗啦作响。 月亮也由圆变缺,一点一点的消失着,有云飘了过来。 月亮被遮盖了,没了形状,发着微微的光,最后酣睡了。 春意现,满室旖旎,听取哭声不断。 第16章 暴虐傀儡皇帝16 看着昏睡的小皇帝,南姝给他盖好被褥,带着一身情迷的味道走了出去。 夜黑风高,只能听到树叶沙沙的声音,周遭都静悄悄的,但南姝能够感觉到。 “出来。” 没有任何动静,只是风吹的更大了。 南姝也不再说话,拿出了虎符在手里把玩,静静的等着,良久,戴着面具的黑衣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终于,黑衣人卸下劲来,端正的跪下。 “拜见主子” “……” 氛围格外不对,黑衣人还是跪着,身体却蹦的紧紧的,心脏也突突的跳,快要从胸腔里出来,他忽的取下面具,给了自己一巴掌,掌声清脆,被扇的那边脸有着明显的巴掌印,很快高高肿起。 “请主子降罪” “……” “属下有错” 男人又给了自己一巴掌,另一边脸也肿起来,额头处渐渐冒了冷汗。 南姝沉默不理,自从拿到虎符后,她就想着宫里的暗卫军在哪儿,常戴着虎符在一些偏僻无人的地方走动,今日才把他逼了出来。 “谁是统领?” “是属下” “往后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 暗卫也不算看了一场活春宫,只是他听觉灵敏,小皇帝的声音有些大,刚好能听到,也就明白了这两人的关系。 不过万万没想到,这统领天下的君王,竟是下面的一个。 “属下携暗卫军誓死为主子效忠”暗卫统领脸虽肿着,但神情严肃。 南姝没有应,只是对他施压。 只有练武之人才能感受到的威压,统领受不住了,看着南姝冷淡的脸,堪堪开口。 “属下携暗卫军誓死为陛下效忠!”统领郑重的磕头。 南姝这才放过他,收了手。 统领松了一口气,南姝又吩咐他,他的瞳孔骤然一缩,不管不顾的给肿起的脸带上面具,又悄声离去了。 天快亮的时候,南姝找到在门口守着的小陆子,让他回太极殿候着。 小陆子赶紧回去了。 他要是没看错的话,南姑姑的下巴处有一个牙印,还挺深的,皇上真是厉害,只是这癖好有些特别。 室内,小皇帝还是没有醒,被子外面,没有盖住的肌肤透露出粉色,神态餍足。 南姝用被褥将他包严实,挑了一条僻静的小路,抱着他回去了。 团子啧啧称奇,主人人真厉害哇,小皇帝到现在都没醒。 皇帝再次醒来,就对上了南姝的视线,他又闭上了眼。 想到了什么,就对南姝说:“你,你大胆。” 南姝轻笑,把他抱了出来,穿着亵衣,小皇帝动都不敢动,穿好衣服就推着南姝。 “朕,朕自己来” 慌忙收拾好后,小皇帝就去上朝了,但走的很慢,姿势很别扭。 朝堂上,摄政王的一派出奇的安静,既不故意挑刺,也不跟老臣们计较。 小皇帝坐在龙椅上听着大臣激情的说着,腰陷了下去。 太酸了,稍微动作就会疼,真是,真是放肆。 终于结束了,退了朝,皇帝就立刻从龙椅上站起,缓着。 小陆子看着皇帝的样子,心里暗道:皇上中了烈药,昨晚应该太卖力了,今日里腰疼,气血不足,着实需要补补。 他回了养心殿处理朝务,看着眼前的奏章,陷入了沉思。 江南地区有个地方竟然官匪勾结,抬高物价,压榨百姓,引起了小规模的农民起义。 特意记住了这个,小皇帝又批阅着满桌的奏章,等处理完,天色已经晚了。 小陆子一直在旁边陪着,见皇帝起身,就说:“皇上,该用晚膳了,奴才去通知南姑姑。” “回来” 皇帝叫住了出去的小陆子。 “朕今日不去太极殿了,就在这里休息。” 他现在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南姝,昨日里太奇怪了,她简直,欺,欺朕太甚! 小陆子虽然疑惑,但没有办法,匆匆去御膳房安排了。 御膳房的人还惊奇,今日怎么指名要点一道补肾血的汤,不敢猜测皇帝的口味,将名贵药材煮了进去,做了一小锅人参虫草花牛尾汤。 一旁的宫女在布菜,皇帝看都不看,没了南姝,他今日用的格外的少。 小陆子着急了,吃的少,身体就亏的更厉害了,损伤龙体安危呀,自己盛了碗汤,放在了皇帝跟前。 小皇帝以为还跟寻常一样,喝了一口,觉得味道怪极了,低头一看才看到了里面的人参片,放下了碗,不再动它。 小陆子是瞧在眼里,急在心里,这下可怎么办,皇上身体不对,也不喝汤滋养,消耗的龙气怎么能补得回来。 用了晚膳,皇帝又想起昨日的事了,波斯国倒是走了一步好棋。 大皇子今天早上就出了宫,四处游玩去了,把这所谓的丑陋恶心的国中圣女留在宫中。 思绪万千,要就寝的时候,没了南姝,皇帝就在榻上想着。 虽然她行事大胆放肆,完全不顾寻常纲伦,但却替朕解了毒,况且,昨日又表现的那么英武,将朕救了下来。 现在,她完完全全是朕的人了,就算犯了天大的错,朕顾念着她对朕的这份情谊,就要护着她,不能让她被人指了错处。 【幸福值增加15%】 朕的腰好酸,底下也疼,下手真不知轻重,真是太……太饥渴了。 虽然小皇帝这么想着,但脸上洋溢着笑容。 【幸福值增加10%】 摄政王府里。 自摄政王醒来,不知是谁传了消息,府里就热闹起来了,他的一众爱妾姨娘纷纷前来看他。 有的带着自己刚出生的小儿,满是慈母心的抱给他看,整个人柔情极了,企图用这副母慈子孝的面貌引起他的怜惜。 有的打扮的比平时素些,手持羹汤,说着自己是怎样的担心,怎样的茶不思饭不想,给他喂着补药。 有的趁机聊表情意,将自己从寺庙里求来的平安符赠给他,怜惜又崇拜的凝视着王爷,恨不得替他受了那份罪。 摄政王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筋脉全断,习不了武,又上不了朝,整日里和这群女人待在一起,烦心极了。 不知他昏迷的这些日子里,小皇帝从他手中拿回了多少,又有多少墙头草,见风使舵的小人倒向了他,现在更是接待了波斯使者,定是春风得意。 这苏太监以及南姝是干什么吃的,多日了还没有听到消息。 这不,一个姨娘又来敲门了。 “不见” 摄政王暴躁的朝门外喊,又摔了眼前的东西。 听着里面的噼里啪啦,哐嘡作响,姨娘被吓到了,用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泪,离去。 王爷近日也愈发阴郁了,情绪变化多端,属实吓人。 而且,怎么其他人都可以,偏生自己就不行,是哪里出了错? 院子里又变得安静。 摄政王越想越暴躁,越想越气愤,摔了更多的东西。 门又被敲响了,他没有回头就直接驱赶着人。 没有动静,他以为人走了,艰难的转动着轮椅,转身看到了一个人。 他本想呼喊,直到那人说完离去,他笑了。 就算他残了,他还是大唐的摄政王,只要手握权力,人人都得敬仰他,在他的鼻息下生活。 哈哈哈,皇帝小儿,你还是太嫩了些。 第17章 暴虐傀儡皇帝17 皇帝整夜里睡得不大安稳,所以第二天早早醒来了。 洗漱好要穿衣的时候,一个宫女手拿衣物凑了过来,皇帝躲开了,小陆子见状,马上将衣服从她手中接过,给皇帝穿着。 今日底下倒是不怎么疼了,只是腰还酸些,皇帝走路的步子都迈大了许多。 朝堂上,摄政王还是没有来,但他醒来的消息已经全国皆知了。 “沈巍,摄政王身体如何了?”皇帝问着摄政王的一个幕僚。 “回陛下,王爷虽然转醒,但是身体亏空的厉害,正在家中静心调养。”沈巍回答。 “朕知道了,摄政王此次病重,朕特意将伺候朕多年的苏公公调到他身边,以表重视,如今王爷醒来,怕是还有他的一份功劳。” 沈巍听到这话,大吃一惊,久久不能回神,皇帝已经知道了…… “朕昨日批奏章时,看到江南地区官匪勾结,欺压百姓,可有此事?”皇帝问着在场的众臣子。 臣子们你看我,我看你,掌管江南地区的知府站了出来。 “回陛下,确有此事,是在江南边境地区的一个县里,当地民风彪悍,土匪成群,官府整治不下,知县已有几年未曾调动,才有了如今这个场面。” “江南边境是国家要地,怎可发生这样的事情,朕决定派人前往管治,可有人自愿前往?” 臣子们都不说话了,都说了当地民风彪悍,未曾开化,文治不了,就要用武治,可是土匪成群,跟官府都勾结在一起了,画地成圆,圈地称王,自成一派了,绝非小打小闹,人去了要怎么治? 且是边境地区,种族繁多,又语言不通,水土不服,没有人想干这种苦差事。 皇帝打量着臣子们,平日里头头是道,趾高气昂,现在个个都低下了头。 “没有人愿意去吗?” 还是没有任何人回答,许久许久了,一个站在行列最末端的臣子走了出来。 “陛下,微臣高晏自愿前往。” 这话一出,低下头的臣子们都抬起了头,端详着这个敢出头不怕吃苦的是怎样的人物。 一身再普通不过的官服,但头上戴的乌纱帽却是亮曾曾的,身子略显瘦弱,容貌端正,但眉眼却尽显文人风气,有一种儒士风骨。 嚯,敢情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你可知边境险恶,到了之后不说治理,实则生死不明,如此这般,可还要前往?”皇帝审视着这个年轻的臣子。 “回陛下,处理国家要事,为陛下分忧,为百姓解难,乃臣子之责,无上光荣。” “好一个臣子之责,高晏,那朕就封你为钦差大臣,稳定边境,此事紧急,且江南地区山高水远,你明日就启程吧。” “微臣遵旨,多谢陛下。” 高晏郑重行礼,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臣子们神色各异,有的面露愧色,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无比庆幸。 连以往鼎力支持皇帝的老臣此时都怯懦不已,年轻时狠打猛撞,老了在乎的东西多了,也没有那个心境了。 “还有何事要议?” 又有臣子站出来说了,殿内的人各抒己见。 早朝终于结束了,摄政王一派急忙赶往摄政王府中汇报。 听完报告后,摄政王神色不明。 “王爷,现在皇帝发现了,我们该如何应对?” “不急,我自有办法,且随小皇帝去吧。” “这……恐怕不妥,皇帝知道宫里有安排的人了,定会在宫内来一次大清洗,排除异己。” “无妨,由着他折腾。” 摄政王已经不在乎皇帝的这般小打小闹了,虎符兵符在手,这天下唾手可得了。 幕僚见王爷自信极了,也就不再劝他,王爷还留有后手吧。 “派人去抓苏太监,他一定是早日察觉到了,欺瞒了我多日。” “是,王爷,要活的还是?” “瞒着主子的卧底该死,活着就给剁了,死了就扔了他的尸身,此事不必再问本王。” “是” 房内又恢复了安静,摄政王想着大太监,这受了他恩惠,求着为他办事的人都如此有眼色,敢欺上瞒下,那从小培养,将王府视作家里的南姝会怎么样呢? 小皇帝昨日没有回来,今早也没有派人吩咐什么,南姝就回了自己的住处,待了片刻准备离开时,一个信鸽落在了窗边。 南姝将鸽子爪下的纸条抽了出来。 投 纸条很快燃成灰烬,南姝放走了信鸽,回太极殿。 路上。 “主人人,摄政王不是不行了吗?怎么现在又让你给小皇帝投毒?” “急了” “他真是条狗啊,不对,他连可爱忠诚的狗狗都比不上。”团子骂着他。 回到殿里,小皇帝还没过来,她就翻着柜上的书。 御书房里,皇帝看着高晏的资料,家境贫寒,辛苦读书进了殿试,考中了二等进士,本该前途大好的,可得了个从七品的官职,多年来无人提携,不会攀援,未曾晋升。 他倒是一片丹心。 想着摄政王醒了,皇帝又去了慎刑司。 牢门打开,狱长领着皇帝进去,舞姬和那个被南姝打伤的暗卫关在了一起,几日不见,女人的眼神明显变得畏惧,将自己护的严严实实,暗卫眼睛死死的,充满怨恨的盯着皇帝。 隔着一道门,女人扑了过来,满眼是泪的看着皇帝,企图抓住他的衣袍。 “皇帝陛下,您饶了奴吧,奴什么都不知道,奴只知道自己是被波斯国献给您的,奴活下来,自小到大就是为了这个,奴是无辜的呀。” 女人从缝隙中伸出的手上,胳膊上,全是鞭痕,有的红肿破皮,有的已经结痂了。 皇帝嫌恶的躲开,离她远了些。 “你自有去处。” 皇帝让狱长把她放了出来,狱长进去就拉起女人的胳膊往出拽,又很快落上锁,女人疼的趴在地上颤抖。 “用上好的药将痕迹消了去,送到摄政王府。” “是” 皇帝走了出去,女人抬头看了他最后一眼,眼里全是懊悔。 送走了皇帝,狱长用长满茧的双手触碰着地上的女人。 这块肉他一早就盯上了,连施刑都是他亲自负责,女人身上的每一鞭都是他打出来的。 这张脸,狱长用手指碰着,这里,他手指划过,每一处他都是用足了劲儿,打的红。 被狱长摸着,女人又挣扎起来。 “你放开我,皇帝陛下都说了要把我送给摄政王,你这等人怎么敢碰我?” “哼” 狱长很是不屑,是要送给摄政王没错,但他这等人怎么碰不得了,把人完完整整送去就行了,只要底下是好的,谁又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呢。 皇上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厌弃,定是十分厌恶女人,肯定是默许自己这样做了,而且送给摄政王又有什么好下场?比起他,自己对她还是仁慈了。 不顾女人的反对,狱长抓住女人的头发往行刑室里拽。 那一点点的衣服在地上摩擦着,路过一个监狱室,里面的人都发出诡异的笑声,目光戏谑,更有囚犯说着浑话。 女人再也不敢挣扎了,用手紧紧的护住自己单薄的衣物,让狱长拉进去了。 出了慎刑司,时间更晚了,皇帝有些想见南姝了,往太极殿走去。 第18章 暴虐傀儡皇帝18 进了门,皇帝一眼就注意到了沉迷看书的南姝,心跳加速,萌生了一种退缩的想法。 南姝放下了书走过来,神色照常,与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皇帝的心里不平衡了,“朕要用晚膳” 南姝还没有反应,小陆子立刻跑出去安排,一下子走出好远。 “你这般喜欢看书?”皇帝坐下了。 “……” “你要是喜欢,朕可以让你去皇宫里的藏书室。” 毕竟你现在是朕的人了,虽然还没有名分,但该有的是一定要有的。 这些话皇帝没有说出来,一则说了之后,南姝要还是这般反应,波澜不惊,小皇帝觉得自己会被气到,二则要是知道自己为她做到如此地步,肯定会愈发娇纵,三则要是被其他人撞见利用了这份特别,她日后在宫里头就难了。 “多谢陛下。” 小皇帝被她谢了,心里满意了,不用谢朕,这些合该是你得的,伺候朕这么久你也辛苦了。 小陆子又来了,身后的宫女端着一道道菜。 自然是由南姝布菜,她夹的什么小皇帝就吃什么,看着皇上将碟里所有的菜都吃下,小陆子高兴了。 南姝又盛了一碗汤端给皇帝,皇帝喝了一口停下,只是皱了皱眉头,紧接着又喝完了,小陆子的眼睛都亮了。 还是南姑姑有办法啊,这补肾的汤药,皇上昨日就喝了一口,今天竟将这一碗喝完了,南姑姑着实厉害。 南姝不知道,从此她在小陆子的眼里就是一块行走的免死金牌,解决皇帝所有不适的独家良药。 饭后,小皇帝也拿起了柜上的书,他记得南姝看的就是这本。 这书讲的是战场上如何布阵、防御、杀敌,不愧是朕的人,连读书都如此与众不同,这么说来,她那晚那般也是可以理解的。 放下了书去沐浴,沐浴完后,小皇帝端坐在铜镜前,让南姝给他解发髻。 往日里,这些工作都是皇帝身边的近侍弄的,可他就想让南姝帮他。 铜镜里折射出画面,一身宫女打扮的人专注的看着端坐在桌前的皇帝,就好像皇帝是她的全部,手指穿梭在他的发间,挑着乌黑顺长的发,温柔的抚摸着,拆卸着固发用的白玉簪子。 一种举案齐眉,寻常人家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小皇帝不禁心想,真的会这样嘛,若是这般,彼此爱慕,白头偕老,当皇帝做甚?只当自己是寻常人家,过这种普通生活就好。 拆卸好了,如墨的发披散下来,直到南姝的指尖点在他的额头,皇帝才回过神来。 “朕” 气氛如此浓厚,皇帝突然想问南姝是何感想,对自己抱有的是如何的情感。 “罢了,罢了” 皇帝快步走向龙榻,如今局势不稳,他连龙椅都没有坐热,手中没有多少实权,还是一个挂牌皇帝,早就深陷局中,怎么能再把南姝牵扯到这局中来? 互表心意固好,可时候不对,若被有心之人利用,只怕是有情人都不能终成眷属了,佳人变怨偶,他是接受不了的。 小皇帝欲言又止,南姝也不过问,在一旁陪着。 “朕要睡了” 小皇帝告诉南姝,南姝很自然的用手法给他按摩,口里讲着今日看的书。 是让人安心的味道,皇帝渐渐睡去了,团子也听着故事睡着。 没有留意到南姝看他们的眼神有些温柔。 舞姬被送到摄政王府时天色已经晚了,正是王妃,侧妃,众姨娘们,妾室耍花招,争奇斗艳,抢摄政王的时候。 一听有皇上的旨意,都安静了下来,各自谋划着。 若是有流水般的赏赐,那今日更是要把王爷抢到自己房中,哄他开心;若是官场上的一套,自己争不到什么,不论如何还是要争取的,把王爷伺候的舒服了,自己会被看中,赢得王爷青睐,得到的好处也多。 一群人精心里的算盘打得响,可没想到并没有赏赐也没有升官加爵,而是给她们送了一位竞争对手,还是一位带有明显特色强有力的对手。 “什么?这次赏的是一个从波斯来的美人?” 派去打探的人回来报信了,然而带来的消息使在场的诸位都震惊了,既而嫉妒的嘴里心里发酸。 皇上赏什么不好?怎么赏的这般让人打心眼里不舒服。 “那人长的如何?”一个着急的人就问了。 小厮小心翼翼的回着,斟酌着字句,“波斯来的人自然是特色的。” 女人们心里都是有预算的,听了小厮这么讲,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次赏的美人绝对是绝色佳人,能够将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比下去,况且是御赐,又是波斯来的,王爷定会看中,想到这里,女人们又是用力绞手里的帕子,又是恨不得把一口银牙咬碎。 王妃已然放弃,论容貌她是争不过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的,论家世她还有字可言,是正正经经的清贵人家嫡出的女儿,论到夫妻情分,王爷到现在没有休了她,就足以证明一切,她不需要跟这些莺莺燕燕抢了。 “本妃有些乏了,就先回房里休息了。” 婢女扶着摄政王妃离开,一些知晓今日自讨没趣的女人也离开了,留下一些有容貌姿色有手段有地位又有野心的女人,她们定要去看看是个怎样的狐媚艳货会被王爷宠幸,以后也好应付不是。 几个女人如打仗般走向前厅,虽然已经预料到她是如何的美艳,可是亲眼见到总比心里想的震撼。 美人正娇娇怯怯地依偎在摄政王身旁,眼里的依赖信任爱慕快要溢出来了,而王爷也是出奇的好脸色,温和的看着她展现出各种媚态。 美人美是美,这也无关紧要,因为摄政王虽然喜好美色但总不会昏庸无道,主要是她勾起了摄政王自醒来后就无法产生的久违的欲望,这才是最要命的。 他曾深深的厌弃自己,但舞姬一下子就治好了! “王爷” 舞姬媚态横生。 摄政王摸着她如波浪般耀眼的金发,体现了他的好脾气。 “今日去我房中,王爷疼你。”他调戏着舞姬。 舞姬嗔视着他,但却做着撒娇的动作。 摄政王在她耳边低语,“今晚你要自己来,王爷出力。” 舞姬听了也没有脸红,反而卖力的扭动着身躯。 在一旁观看的女人们傻眼了,今晚绝对没有可能,这已经是明摆的了,只好咽下嫉妒,回去了。 舞姬跟着摄政王回房,还没有擦洗,他就把持不住了。 “爷” 舞姬也有些按耐不住。 王爷却不动了。 舞姬被刺激的更大胆了,直接伸手,接着转到摄政王身上。 是一阵酥麻,房间里混乱了,交接,叠加,一场胜过一场。 第19章 暴虐傀儡皇帝19 第二日,摄政王直接封舞姬为侧夫人,原因很简单,只因她昨夜虽然看到自己不举,但没有表露嫌弃,反而面露心疼,神情无比的怜惜,尽心的侍弄,主动的撩拨自己,将摄政王伺候的舒舒服服。 府里的姨娘们都快恨死她了,就伺候了王爷一夜,便站在了这个高度,那以后,爬到什么样的地位是想都不敢想的,必须除之而后快,于是纷纷去给舞姬贺喜,看看她除了这美色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摄政王昨夜舒爽了,对着服侍他的人都有了一些好脸色,不过今日还是没有上朝。 边境的事儿,火引子燃了,火势自然会大起来,远水又能有什么用呢。 皇帝照常上完早朝,这波斯国的大皇子着急的赶来。 “皇帝陛下”大皇子匆匆行礼。 “免礼” 皇帝连一丝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皇帝陛下,听闻您将我国特意献给您的圣女赏赐给了摄政王。” “不错” 大皇子正想开口质问,皇帝却说了,“朕允诺过你会为族中的圣女找一门好亲事,摄政王是我大唐顶顶的好男儿,与圣女十分相配,且听闻他已经将圣女收纳房中,并封为侧夫人,可见他对波斯国圣女的宠爱与看中。” 大皇子哪里想到皇帝真的没有收下她,只当他那日晚宴的话是玩笑,毕竟中原人一向做作,表面上做足了谦让的礼仪,背地里却如那饿狗般,饥不择食,霸道成性。 “可皇帝陛下……”大皇子想找他说理,可也不能当着他的面说摄政王的不好。 这摄政王虽骁勇善战,威名远扬四海,可这到底是他年轻的时候,如今又突发变故,成了一个废人,将圣女献给他于波斯国有何益处? 更何况这天子一看就不是个草包,两国关系处理不好,怎么能让他安心的争夺单于之位。 “朕礼重波斯,所以愿意为圣女与摄政王牵线搭桥,大皇子无需多言。” 皇帝挥了挥衣袖,大步离开了。 徒留大皇子站在原地,思索着下一步棋要怎么走,总不能白白浪费了这次来中原的机会。 皇帝对这个大皇子没有什么好印象,用小恩小惠怎能做成大事?他算得上是什么皇子?连……连南姝的半点都比不上,没有她淡然,没有她睿智,没有她的半分风骨,还有脸称自己为皇子。 皇帝发现最近发生的任何事自己都能联系到南姝,越比较越觉得,南姝是天下独一好,无人能及。 而这个天下第一好是自己的人,心里比吃了糖还甜。 他迫不及待了,就想立刻看到南姝,今日她又会做些什么呢?还会站在柜前看书吗? 脚步生风,前往太极殿。 皇帝猜错了,南姝没有待在殿里,昨日得了他的指令,她今天就去藏书阁看书了。 南姝不在,但她总会回来,于是皇帝又让小陆子把奏章搬到太极殿里来,等着她。 皇帝奏折都批完了,又看了许久的书,还是不见南姝回来,就让小陆子出门去找,小陆子走在半路,就看到一个脏兮兮的人跟在南姝后面,亦步亦趋,南姝走一步他就走一步。 小陆子立刻赶过去问,“南姑姑,这小子怎么回事?” 虽然浑身散发着恶臭,面目都被污垢遮盖,但隐隐约约能看出来是个小子。 小孩儿一听小陆子的声音就颤抖,往南姝的另一边站,这下离得她更近了,看的小陆子眼皮一跳。 “捡的” 小陆子不相信。 团子看着他疑惑的表情,在空中说了,“就是主人人捡的呀,在这路边上捡的,遇到的时候他在臭水沟里呢,你为什么不信?” 南姝不想过多解释,就往回走着,这脏小孩也跟着,小陆子没法,也跟在了后头。 皇帝在院中踱步,远远看到了一个人影,知道是南姝回来了,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了她旁边有一个脏臭瘦的小孩。 他第一时间在心里想的是,这小孩是个臭小子,怎么能离南姝那么近? 就想走上前去分开他们,但下一刻心里又满是委屈,她为什么会让一个小男孩离她那么近?是自愿的吗?不想去了,待在原地等着他们过来。 南姝站在了小皇帝面前,他就往殿内走,使劲的关上了门。 南姝想进去哄,小男孩儿又跟着。 小陆子算是明白了,皇上是嫌南姑姑和别人走的近了,尤其是这个人是男孩,尽管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脏小孩。 他伸手拉住了要往门里走的小孩儿,小孩发现自己不动了,低头看腰间环着一双手,就张开嘴去咬,小陆子毫无意外的被咬了,但还是没有松手,小孩咬累了,小陆子的手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不断往外冒血的,完整的牙印。 小陆子也看到了,手上松了松劲儿,缓了一会儿后,强硬的抱着小男孩离开了,小男孩似乎也知自己伤了人,不占理,也由着他抱去。 门开上又关上,小皇帝不理人了。 南姝走到他旁边,“怎么了?” “朕无事” 小皇帝只觉得南姝是个呆子,往日一定是自己看错了才觉得她淡漠,实际上的她无心无情,说的话能噎死人。 南姝盯着小皇帝看了许久,小皇帝也当没注意到,随意抓了桌上的一本书看。 书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原来是南姝一手抱起了小皇帝,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小皇帝先是震惊,转而是羞涩,接着是恼怒,最后心里一点气都没有了。 也不像个呆子嘛,这会儿就挺会哄人的,那怎么问的问题戳人的心窝子。 “他是我捡的” 小皇帝不说话,在心里反问,那你为什么要捡?宫里头怎么会捡得到脏小孩? 南姝仿佛知道他心里所想,说着,“他要跟着我,我回殿时,他从一个类似臭水沟的地方掉了出来。” 哼哼,问题问清楚了,小皇帝也不纠结了,不是她主动的就好,其余人爱哪般哪般。 又在南姝怀里待了好久,南姝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气消了,不过手里头的动作没停,还是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背,跟哄小孩子似的。 这种动作虽然怪异,但小皇帝享受的心安理得,她本就是他的人,哄着自己,顺着自己怎么了。 门有了松动的痕迹,小皇帝立刻从南姝身上下来,不着痕迹的抖着有些皱的袍子。 小陆子进来了,但他发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从南姝有些乱的衣襟就可以知道。 打搅了皇上的好事,也不知道会不会怪罪,手上的牙印又疼了,小陆子想到了自己的目的。 “皇上,南姑姑,这小子非要来见,搅的奴才没有办法。” 小陆子将躲在他身后的脏小子扯了出来,南姝哄皇帝的这些时辰,他把脏小子的头发给梳了梳,倒是从中间梳开了,但两边的头发却粘的厉害,就像是那日舞姬的卷发。 偏偏这脏小子样子谨慎,整个人看起来又丑又萌,还挺叫人疼的。 小皇帝心情顺畅了,想到是这小子要跟着南姝,可能跟她有缘,这下看他也顺眼了。 “人也见了,你把他带去别处,收拾干净了就留下来。”皇帝吩咐着小陆子。 脏小孩这次却没了反应,也不挣扎,乖乖的跟出去了。 第20章 暴虐傀儡皇帝20 殿内又重归寂静,小皇帝倒有些不太自在起来,“朕要用晚膳” 门开了,南姝走出去安排。 御膳房的人听完她点的菜,发现没有点昨日的汤,多了一嘴,“陛下连续几日都用些补气血的汤药,今日不再点了吗?” “主人人,小皇帝身体怎么啦?他为什么要喝很补很补的药啦?”团子趴在南姝耳边问。 想到那晚的事,南姝大概也明白了,又吩咐加了一盅汤。 “身体不好,累了。”南姝回答着团子。 “哦,小皇帝可真辛苦,一天到晚的忙个不停。” 不像团子呐,团子每天可以吃吃喝喝,还可以看动画片,睡饱觉~ 用膳的时候,小皇帝还在回味刚才的抱,明明看起来那么瘦弱,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宫中的膳食顶多算是饱腹,可她非同常人,每日该不会吃不饱吧? 皇帝喝退宫女下去,小陆子也走出去守在门外。 “你坐下陪朕吃。” 说完就不再看她,自己吃着菜。 南姝坐下夹着菜吃,小皇帝暗中观察,吃饭如此细嚼慢咽,夹菜也不多,看不出什么,便想记住她爱吃的菜样,但南姝每样都吃一些,对这些菜都雨露均沾,没有偏好。 南姝很快用完放下筷子站起,小皇帝又不紧不慢的吃着碟中的菜。 就吃这些?他有些担忧。 “你再用些,朕一个人吃不完,浪费了。”他用了这蹩脚的理由。 南姝也不拆穿他,坐下来吃,将各色菜夹在碟中。 “吃。” 团子立刻凑过来吃,整朵云都满足了。 团子本来就吃了七八分饱,但主人人盛情难却,自己就勉为其难再吃些吧! 见南姝继续吃着,皇帝也放下心来,端起了放在一旁的碗,又是这汤,今日是她亲自点菜,她是不是觉得朕不行? 在大脑里进行思想斗争,皇帝还是屈服了,行不行可以用自己证明,但这碗汤是她亲自点,亲自盛的,朕一定要喝。 皇帝喝完了这碗汤,南姝再次放筷站起,让宫人进来收拾着东西。 过了一阵子,小陆子带着已经收拾了一遍的脏小孩来了。 小孩的头发实在难打理,小陆子就干脆给他推了发,理成光头,暂时没有什么合身的衣服,小陆子拿着自己以前的衣服给他穿上,还是大很多,不过比之前的烂衣破布好多了。 洗了澡的小孩,露出了真面目,眉毛浓密,眼睛出奇的大,不过整体五官却偏凌厉,配上这秃头,有种反差萌,乐得小陆子哈哈大笑。 别看臭小子倔,给他洗澡的时候害羞极了,吩咐的宫女给他洗,臭小子连门都不让进,只能换成小陆子自己来,好歹让他进去了,只是身上还裹着破衣服,就那样泡在水里。 小陆子想给他扯了去,小孩死死地扒拉衣服,两人斗来斗去,最后小陆子给他找了个短小的亵裤剪了好一大截穿着,才勉强脱了衣服,但是那部分不洗不行啊,小陆子就承诺闭上眼睛,让他自己洗,小孩犹豫了好久,看小陆子确实闭了眼,就偷摸着洗,只是用手搓了搓,洗干净了就放下,抬头却发现小陆子早早睁开了眼,咧着嘴笑,他气的从水里站起,追着打小陆子。 小陆子也没想着跑,结结实实的让小孩打了几拳,踢了几脚,小孩见他不反抗,也不再打,拿起一旁的脏衣服就要穿,小陆子立刻夺过,抱起他去找衣服穿,小孩倒是听话的穿上,只是穿好了就团着不理人。 小陆子这才不逗他了,抱着人好声好气的哄,什么都是他的错,是他把握不住分寸,伤了小孩的心,又是低声下气又是捂住身体卖惨,嘴里说着让小孩原谅他,哄的小孩一愣一愣的,心软了,才点头。 一番打闹,又给小孩收拾了头发,才带过来给皇上看。 皇帝见小陆子盯着这小秃子发痴,明白他喜欢这小孩,就说了,“你这么高兴,他也听你的话,既然跟你有缘,那就由你管着他,日后出了错,我寻你。” 小陆子猛地听到皇上这么说,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他自己一人都过不好,紧吧着才让妹妹安顿下来,现在要管着一个小孩…… 小陆子也看到了小孩的眼神,正幽幽的注视着自己。 算了,算了,那么些年都熬过去了,苦头还能吃到哪里去,况且自己确实挺喜欢这小孩的,他像极了自己小时候,一样的倔,一样的吃过苦,只是未来大有不同。 他重重呼了一口气,“奴才遵旨,谢皇上。” “下去吧” 小陆子牵着小孩的手,出了殿门,径直拉着他往外走,没发现小孩的眼睛亮晶晶的,看他的目光充满了偏执。 小皇帝又坐下,只觉得身体里燥热,有一股气往外冲,去偏殿洗漱,南姝跟了去。 木桶里,小皇帝觉得更难受了。 “南姝” 他叫着,又在木桶里转了个身站起,和南姝面对面。 两眼对视,一把火快要把小皇帝燃了。 他拉过南姝,对准她的唇,张嘴亲了下去,南姝也没有动,由着小皇帝动作。 小皇帝开始回忆那晚,学着南姝吻他的样子,他想要占据主位,可是技巧实在不足,学的不得要领,青涩极了,还不懂换气,不一会儿就放过了南姝,自己喘息。 小皇帝恼怒极了,想说她却与南姝眼神对视上了,是打趣,甚至有一点点的宠溺,小皇帝顿时泄了气,害羞了。 “朕……” 想开口却发现声音有些不对,活脱脱像给人撒娇,小皇帝不知如何应对了,就想把自己闷进水里。 空中激扬起了水花,南姝跨步走进了浴桶,把小皇帝放在怀里坐着,自己靠着木板。 将他的头扭过来,和他接着吻。 …… 水是凉的。 这一夜很长。 第21章 暴虐傀儡皇帝21 不知何时了,小皇帝整个人如坠云间。 但转而,又是搁浅的鱼被袭来的浪花挟了回去,溺毙的感觉又来了,可鱼儿已经没有了机会喘息,沉浸在这场风浪里,随着海水四处游荡。 …… 这一夜,太极殿留了一盏灯,烛火在空中乱窜舞动,直至燃尽。 小皇帝觉得自己身处一片白雾之中,看不清脚下,也看不到前方,四周白茫茫一片,大雾散尽后,是南姝踏云而来。 他醒来了,南姝正在给他抹药,又呆滞了一会儿,南姝收了手,给他穿衣服。 小皇帝全程就像一个木头玩偶一样,被人拉起胳膊,抬起腿,全身十分僵硬,下了床也不会走路,脚一沾地就软的要倒在地上,幸亏南姝紧紧抓住了他。 又抱着他挽发,小皇帝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与往日极为不同,神情说不上憔悴但也不是太精神,仔细的瞧,唯独眉间的那颗痣格外的亮艳,脖处颜色有一点深,放在整个脖颈上去瞧,就像雪中盛开的傲梅,一枝独秀。 他在南姝的怀里穿好衣,喝水润喉,南姝给他按摩,缓解着身上的酸软与疼痛,早朝的时间快到了,小陆子在门外提醒着,皇帝这才站起出去了。 大臣们已等候多时了,稀奇皇帝今日怎来得这般迟,才见着他缓缓坐在龙椅上,君臣之间离得太远了,所以他们并没有看清皇帝脖子上的那枚红印。 国中没有什么大事,很快又退了朝,皇帝在龙椅上缓了很久,才站起回到御书房。 批奏章也批的很慢,小陆子见皇帝状态如同那晚一般,只是现在格外的疲懒,便知道昨晚是怎样的激烈盛况。 这些日勤些,看来补药不能断,小陆子在心里思量着。 小陆子中间出去了一趟,想去御膳房端一碗大补的汤水,结果御膳房的管事说了,“今日南姑姑特意吩咐过我们,给陛下做清淡些的菜,不必有大补的汤,陆公公要是给皇上点菜,必要给你告知了。” 小陆子觉得南姝肯定比自己了解皇上的身体,所以说:“那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陆公公,我们做了碧涧羹,煮玉,梅粥,都是清淡不重口的汤水,爽口暖胃。” 小陆子看了看桌上的羹汤,“那就把它们送到御书房里来。” “是” 几人在门口等着,小陆子一碗一碗的端进去。 听着殿内的走动声,皇帝抬头看到了三碗东西,小陆子急忙解释,“皇上,这是南姑姑吩咐的,说是让您今日吃清淡一些。” 皇帝没什么胃口,本来什么都不想吃,听着是南姝点的,就拿着勺子吃起来,两碗粥各用了些,又配着碧涧羹,零零总总用了不少。 小陆子在一旁看着皇帝吃东西,感叹南姑姑真是了解皇上,以后要向她讨经才是。 皇帝不吃了,小陆子又把盘搬回去,室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南姝打算从太极殿去藏书室的时候,小光头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在她面前站着。 昨日太忙了,小陆子还不知道这小孩叫什么,问他也不说话,好像一个哑巴,或许他有名字,只是出于许多原因不能讲,或许他没有,小陆子太知道失去名字的痛苦了,被人胡乱的叫着就如乱世里的浮萍,哪里都落不了根,最后会失了自己,就先小孩小孩的叫着。 小孩很成熟,从他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来,没有天真与童趣,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只是固执的盯着南姝,却不干什么。 南姝往外走,他就跟着,南姝停下,他也停下。 “叫什么?” 面对南姝,小孩没有犟,不过很犹豫,好似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双手紧紧的握成拳。 “我没有名字”他终于开口了,嗓音就如同被刀划过的糙纸。 南姝知道他隐瞒了,可对他的过往不感兴趣。 “想姓陆?” 小孩没有说话,就是嘴微张着。 “你叫陆昇,寓意新生,从此以往,你是当今陛下唐宸跟前的人,也是未来大唐的护国将军,为皇帝征打四方,稳定朝纲。” 南姝说完话就扔下小孩走了,小孩听完将双拳放开,看着南姝离去的背影,充满了坚定。 我就是陆昇,为他而生。 陆昇立刻跟上南姝,去藏书室。 到了晚上,皇帝才回到殿中来,他走进门,直接去找南姝。 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了,两个宫女才说话。 “今日的饭丰盛了很多,多了一道肉菜,十分好吃。” “嗯。” “皇上对咱们这些宫人可真好,真是宅心仁厚。” “嗯。” 又感叹了几句,两个人又认真守夜。 是啊,皇帝昨日注意到南姝的饭量,觉得她会吃不好,就下令以后每餐给宫人们加一道荤菜,连饭的质量都提高了。 室内,南姝从小皇帝进门就把他拉进寝室,要脱他的外衣。 小皇帝一手抓住,阻止着她。 “朕,今日不行” 腰疼得厉害,差点走不动道。 “看看,上药” 南姝知道他意会错了,解释着。 “……” 小皇帝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把手撒了下去。 罢了,罢了,都已经坦诚相见几次了,自己也该适应了,千万不要再别扭。 只剩下亵衣亵裤的时候,小皇帝就自动躺到了床上,躲进被子里,自己褪去了衣服。 南姝面无表情的给他脱衣,自己又不够坦然,这就好像自己是个小倌,而南姝是前来的恩客,太奇怪了。 第22章 暴虐傀儡皇帝22 南姝面无表情的给他脱衣,自己又不够坦然,这就好像自己是个小倌,而南姝是前来的恩客,太奇怪了。 被褥掀开了一些,南姝轻轻的揉着伤口,用指尖沾了一些药涂抹着,伤处呈现艳红色,好像发炎了,确实伤的有些厉害,她指尖稍稍用力,想要把药抹匀。 小皇帝一声痛哼,南姝见他疼,就握住了他的手,揉搓着,安抚着。 或许真的见效了,小皇帝的身体不再那么紧绷,放松了下来,这下抹药轻松极了,涂抹了一层又一层,直到药完全覆盖伤口,南姝才盖好被子。 小皇帝刚舒了一口气,南姝又问了,“还有哪处疼?” “哪处都不疼了,朕说真的。” 小皇帝瞪大了双眼,想要向南姝证明,南姝按住了他,不让他乱动。 “睡吧” 这句‘睡吧’如同定海神针,安了小皇帝的心,他和南姝的手还握在一起,闻着她的气息,感受着她的温度,小皇帝睡过去了。 【幸福值增加10%】 团子也高兴了,真不枉自己每次都跑出去把风啊,它幸福了,也要睡去,香香甜甜的进入梦里。 又是这样过了一夜,小皇帝和团子都比南姝先睡去,待他们睡熟后,南姝走了出去。 房门口的一个宫女被惊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嘴里念叨着南姑姑。 “我出去一趟。” 小宫女又安心的坐在台阶上。 南姝大步往外走着,很快就消失了,在一条无人的小径上,小径的周围有假山。 “出来” 戴面具的黑衣男从假山里走出来了。 “拜见主子” “事情已经办成了。” “嗯。” “盯紧些,注意波斯的人。” “是” 黑衣男又消失不见了,南姝乱转着,她近日在宫中发现了许多摄政王安排的人,还碰到了一件趣事。 愚蠢至极不知天高地厚的波斯大皇子试图在宫里头安排耳目,甚至起了要和摄政王联手对付皇帝的心思。 南姝悄无声息的潜入摄政王耳目的房里,将他们杀了,一滴血不落,连尸体都没有留下,直接化为乌有。 去除了身上的气味,南姝才回到太极殿。 第二日,皇帝觉得自己好多了,肩,背,腰不疼了,一身的痕迹也消除了,整个人清清爽爽的。 他起身时,南姝还在休息,小皇帝仔细的端详着她,没有在她的眼下找到乌青才罢休,将南姝从旁边的贵妃榻抱起放到龙床上,掖好被角,自己穿戴好,去上朝了。 小陆子还奇怪今日怎么没有见到南姑姑,离开时往寝室里瞅了一眼才看到龙床上约莫有一个身影。 天哪,皇上真是太收不住了,太不节制了,昨日,前日…… 虽然欲望无法控制,但这事是可以克制的,一两次就够了,南姑姑身子弱,怎能经得起这般消耗。 皇上不需要补了,昨个还气色不佳,今天就好了许多,再补下去南姑姑就遭不住了。 朝堂上,皇帝和臣子讨论着国事,小陆子有些晃神,今个早上小孩对他说话了,告诉自己他叫陆昇,他还觉得挺有缘的,一样的姓陆,但他的字可比自己好多了,昇啊,多好的寓意,将来一定会比陆文青好,比他耀眼。 下了朝,皇帝照常回了养心殿,近日以来,他在朝堂上受的阻力越来越小,手里头已有不少实权,栽培了几个可以信得过的臣子,虽说还是比不上摄政王,但至少有了一些能和他抗争的权力。 摄政王府,一群幕僚愁眉苦脸,王爷从醒来后就没有吩咐过他们办事,也不让他们在朝堂上给皇帝使绊子,他们是眼睁睁的看着皇帝将权力收回,看着他的势力壮大,实在忍不下去了。 “王爷,这下一步该怎么走,总不能真让皇帝把权从您手里夺过去吧,属下们确实不能接受。”沈巍问着。 摄政王毫不在乎,说:“本王自有谋划。” 又害怕这些人真做出什么不能预料的事来,到时候破坏了他的计划,又添了几句,“本王是从大局考虑的,古有言,小不忍则乱大谋,在这关键时刻,你们千万不能擅作主张,谁要是不听本王的话,本王饶不了他。” 说到这里,摄政王的脸上露出狠辣,众人是知道他的手段的,不敢再说了。 “苏太监找到了吗?” “找到了,找到的时候正要装成难民出城,属下派人活捉了他,将他……”说话的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哼,便宜他了。” 摄政王不以为然,那人立刻噤了声。 门被敲响了,当日的波斯舞姬圣女成为了摄政王府的侧夫人走了进来,身上穿着大唐的服饰,这衣服被她特意改过,合身极了,勾勒出了纤纤细腰,头上,手腕上是满满当当的首饰,一头金发被挽成妇人发髻,发髻上插着各式的发钗,簪子,步摇,看到摄政王就娇娇的笑,一笑一摇头头上的朱翠就响了,清脆的很。 她快步来到了摄政王身边,俯身握住了他放在膝上的手。 摄政王也对她温柔一笑,回握着她的手,一众人已经傻眼了,只是听说王爷对御赐的美人宠爱有加,以为他是装装样子应付一下,今日一见,倒真如传闻。 摄政王给这些人使眼色,一群人接收到了,迅速出去,留两人独处。 出了府,就有人说了,“王爷往日不这般对女人。” 走的这帮人里谁不知道他的意思,王爷变了啊,时来运转,天下回到皇帝手里了,到了如今,可不能傻傻的等着了,要是再不看清局势,真的覆水难收。 …… 南姝自小皇帝靠近她时就醒来了,在他把自己放到龙床上离去后睁开了眼。 简单收拾走出去了,陆昇已经等在外头了,穿的衣服很合身,包裹住了他瘦弱的身躯。 他跟在南姝后面,两人绕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一个黑衣人出来了。 “带他去训练,不要留情。” 南姝吩咐完就走了,陆昇看到黑衣人也不意外,他早就观察了很久,才决定冒这个险的,后果不过死罢了,只是这次格外幸运些。 宫中的暗卫无处不在,昨日南姝说的话他们都是知道的,训练陆昇,只是让皇帝的手里多了一柄利器,当然,南姝的存在,就可以使皇帝高枕无忧,坐稳皇位,手拥天下。 黑衣人走在陆昇后头,观察着他的步子,趁他不备,提着他的领子将人带走了。 又是一个晚上,皇帝回来了,今日的膳食也没有补汤,没自己的事了,小陆子就回去了。 回到房间才发现陆昇正躺在床上蜷缩在被子里,小陆子担心他,就扒拉着被子,可小孩的力气出奇的大,他愣是没有掀开被褥。 小陆子就坐在床边和他说话,语气有些委屈,“你到底怎么了,把被子拉开,让我看看你,一天没见你了怪想的,你却不愿意见我。” 一边张嘴一边瞟一眼小孩,见他在被子里蠕动,就又说了,“啊,我手上的牙印好疼,这几日了都不消下去,一群人看见了都笑话我,有些人还特意当着我的面笑。” 陆昇终于放开了被子,出来了,他知道陆文青说的是胡话,只想骗自己出来,可是还是关心他的伤,不想让他因为自己被笑话,有些无奈的看他。 小陆子没有想到见到的是这样一张脸,一日不见,脸上的肉更少了,眼角,嘴边,脸颊上全是青青红红的淤痕,连脖子都缩在一起,就像是路边濒死的小野猫。 第23章 暴虐傀儡皇帝23 他立刻伸手扒拉着小孩的衣服,想找找小孩身上的其他伤,刚碰到衣襟,陆昇就痛苦的闷哼,细细的瞧,额头还冒着冷汗,他不敢再动了。 “是谁打的你?我,我给你……” 报仇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嘴就被陆昇捂住了。 小陆子忍不住了,眼里涌出泪来,是啊,怎么忘了,在这宫里头,他人微言轻的,自己都过不好,还有脸说要给他报仇。 小陆子伸出的手还张开着,陆昇主动躺进了他怀里,讲明了一切。 小陆子听完心里很不是滋味,都忘记了这是陆昇第一次和自己说这么长的话,转念一想,这样也挺好的,自己本事过硬了,才不会被欺负。 “南姑娘看重你,你就要好好办事,将来晋升的快,当了差了,日子就不苦了。” 小陆子的手不敢动一下,僵硬的保持着五指伸开的姿势。 “训练的这些天苦,你忍一忍,我给你的伤口涂药。” “不了,明天还会出现,涂了浪费。” 陆昇还是躺在他的怀里,感受着小陆子的心跳,小陆子也不劝了,两人静静的待着。 太极殿里,皇帝觉得每天这样南姝会很累,早早躺下了,也不让她在旁边守着。 夜这样过去了。 第二日,波斯大皇子带着使者向皇帝告别,踏上了返程。 “皇帝陛下,非常感激您对我们的热情款待。”一众人行礼。 “波斯与我大唐来往已久,朕定会将两国关系维系下去。” “皇帝陛下,我们有缘再会。” “再会。” 送走了波斯使者,再无它事,日子便是这般,无甚变化,一日日也过去了。 这日朝堂上,皇帝正在和人商议,外面有些喧闹,一个宫人被侍卫拦在殿外,侍卫面不改色,宫人急得团团转,两人僵持着。 “您就让奴才进去吧,此事十万火急。”宫人声音沙哑。 “何事喧哗?”皇帝开口了。 “启禀皇上,江南边境传来急报。”宫人跪在了殿门口。 宫人的话清晰的传进殿里,皇帝让侍卫放行,宫人就手持文书进来了。 “皇上,江南高大人秘密发来急报。”宫人跑的很急,气喘吁吁,跪在了殿前。 小陆子接过了宫人手里的文书,递给了皇帝,皇帝看完收了东西,紧皱着眉头。 “边境局势不稳,高晏早已料到,提前写下了这封信,到了县区,果然控制不住,人已经被当地叛乱的兵匪囚禁,生死不明。” 皇帝话音刚落,又有一个宫人跑了进来,同样呈上了一份文书。 皇帝看了后,脸色沉了下来。 “江南多地官府与占山为王的土匪勾结,当地自建的,朝廷派去治安的士兵都为他们所用。 他们自立门户,占据了江南最富庶的地区,假借朕的名义,增赋税,哄抬物价,欺压民众,压榨百姓,抹黑了朝廷的形象。 农民自发了一股力量,唆使着其余百姓造反,导致发起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起义军占据了交通要道,与官匪公然对抗,官匪打压严重,激起了他们对朝廷的不满,有了反的趋势。” 朝臣们都惊到了,满堂哗然,大声议论着。 有些刚勇的武将抢先开口,“陛下,请下旨让末将带兵前往,定可以在几日内镇压,稳定边境,让江南恢复宁静。” 皇帝有些欣慰,但这件事非同小可。 “可知江南现在是何情况?还捎了什么话?” “陛下,送文书的人只说是江南大乱,物价高涨,农民起义军打着官逼民反的旗号,引纳了许多被官匪欺压的活不下去的百姓,所到之处一呼百应,群众纷纷接应,起义军规模,人数已抵得上国家的正规士兵了。” “人呢?” “回皇上,信使一路赶来,跑死了几匹马,到的时候,说完了这些就晕过去了。” 两个传信的宫人还在殿中跪着。 “江南地区民众叛乱,形势复杂,几股势力勾结,此事关乎朝廷,必须派兵镇压,平定这次起义。” “陛下,原是摄政王拿着兵符带兵,自国中稳定后,只留了兵力最强盛时的五分之三,留在军中训练待命,其余或遣散或分配到各地区了,一时很难召回集齐。”一个臣子站出来了。 朝臣们一听这话,都着急了,嚷嚷着如何是好。 一时之间,朝堂吵极了,臣子们各说各话。 “安静” 小陆子维持着秩序。 “立刻召回遣散的士兵,不用调动在国家疆域地区的兵力,兵部侍郎即刻去办。” “微臣遵旨。”兵部侍郎退了朝。 “沈巍,摄政王身体如何了?”皇帝又问了。 “回陛下,摄政王醒来后一直在静心调养,但不知哪里出了错,近日身体愈发不好了,卧病在床,具体的微臣不知晓。”沈巍打着马虎眼。 “今日便到这罢,江南的事朕要好好思量,不能出半分差错。”皇帝手里拿着两件文书,走下龙椅进了养心殿。 一群臣子不知所措,只好往外走,回各自的府里去。 养心殿里,皇帝一遍一遍的看着文书,心里越发的郁闷。 摄政王不交兵符,朝内现在又没有能带兵的能人将士,一个个都是只听命令办事,简直是个死局。 皇帝觉得自己心里乱极了,现在迫切的想回到南姝身边,只有她的那份淡泊才能治愈他,立刻往太极殿去。 沈巍下朝就去了摄政王府,给摄政王讲了这件事。 摄政王静静的听着。 “王爷,今日在朝堂上提及了您和兵符,皇上可能会有动作。” “嗯” “我们?”沈巍看向他。 “就说我病的严重了,行动吃力,摄政王府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是。” “此事无需多言,兵符我绝对不会交出去” “王爷好计谋。”沈巍夸赞着离开。 沈巍出去的时候看到了长势喜人的楸树,心下大惊,这楸树寓意非凡,因花开时呈淡紫色,是以‘紫气东来’,为宫廷宝树啊。 王爷原有这般大抱负,如此宏图伟志,或许这次也是他谋划的,怪不得他总是一副运筹帷幄,了然于心的样子。 想清楚了,他立刻回自个家去。 摄政王看着沈巍吃惊离去,不屑的嗤了一声,转而盯着院外新栽的楸树。 唐宸,好戏还在后头,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日子吧,这是朕送你的大礼,送你去黄泉路。 第24章 暴虐傀儡皇帝24 皇帝匆匆赶往太极殿,南姝恰好在,他立刻抱住了她,将头放在她的肩处。 南姝也知道发生了何事,将手放在他的后脖颈处来回搓摸着,感受到南姝的存在,小皇帝这才冷静下来。 “江南叛乱,百姓造反了。”小皇帝开口了,双手搂住她的背。 南姝继续抚摸着他,小皇帝像是野狗找到了依靠,一下下的蹭着南姝的脖子,呼出的热气全打在了她脖子上。 他语气闷闷的,“朕的皇位要不保了,朕孤立无援。” 南姝还是没有放开他,小皇帝继续说着,“要是再过几日,他们真的反了,你还会和朕在一起吗?” “会” 虽然造反并不可能。 小皇帝才开心了,就像是野狗被人救助,在心里认定了主人,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主人的底线,直到确定是他真正的家。 温存了一会,小皇帝就是不想放开南姝,南姝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他怔住了,眼睛不眨一下,之后重重的点头。 他的脑海里只有‘我会一直陪你’,心里有些酸软,像被戳破的气球,发出砰的一声。 “亲征吧”南姝适时开口了,“我会有办法。” 亲了亲小皇帝的眉心,南姝放开了他,小皇帝不相信,但高兴多些,她一个宫女能有什么办法,不过这句话的的确确安慰到他了。 “朕还有朝务要处理,先去忙了。” 顶着眉心未消的余热,小皇帝回了御书房。 皇帝听了南姝的话,决定御驾亲征,一下午都在御书房里研究江南的地形,为打仗做准备。 南姝走出房门,暗卫军统领从树上飞下。 “领着一部分去边境,救出高晏,将土匪窝点剿灭,活捉县令,在江南散布皇帝要亲征讨伐官匪,还百姓公道的消息。” “是” “那边继续联系着。” “属下明白” 黑衣人走了,陆昇却从外边回来,他也听说了江南紧张,想到南姝说的话,立刻来了。 被小陆子好好养了许多日,陆昇不仅抽条长高了些,身形也不再那么单薄,脸上有了些肉,整个人与过去大为不同,加上天赋异禀,一直被暗卫操练,现在走路无声,轻功了得。 此刻他站定在南姝面前,声线依旧沙哑,问“我能做什么?” “不用” “我可以”陆昇倔强的看着南姝。 “你跟着皇上,保护他。” 陆昇转身离去了,只是晚上回去的时候身上的伤严重极了,小陆子心疼了许久。 “皇上亲征,我要跟着皇上走了。” 陆昇听完小陆子的唠叨沉默了片刻,还是说了。 “……” 小陆子既难受又骄傲,自己也算养着陆昇了,不到一月,见证着他从一个怯懦的小孩变成男子汉。 “好啊,你厉害了,这次打仗回来就是小将军。” 陆昇不再说话,看着小陆子,心里暖暖的,这人明明心里舍不得自己表面却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别扭。 夜色阴沉沉的,御书房的烛火还亮着,南姝走了进来。 “放下出去” 皇帝以为是进来添茶的宫人,可时间久了,感受到后背有人,转身发现是南姝。 “你……朕” 两人相顾无言。 “休息,会解决的” 南姝说完拉着小皇帝去养心殿,吹灭了烛火,他被放到了床上,南姝要走了,小皇帝牵住了她的一只手指。 “上来陪朕” 黑暗里,南姝脱了外衣上床,一上去小皇帝就把她揽进怀里,南姝将他抱紧。 今夜,是两人第一次同榻而眠。 第二日,皇上早起去上朝了。 “兵部侍郎,士兵调动的如何了?” “回陛下,已经在准备中了,臣昨日下发通知,不少州县已经紧急召回了士兵。” “好” “朕昨日深思熟虑,决定御驾亲征,领兵平叛起义,整顿边境。” 朝臣们都不淡定了,君王御驾亲征是少有啊。 “如今摄政王中病,实在没有好的人选,且江南紧急,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朕甚是忧心,诸位不必多言,朕心意已决,从今日起,立刻派兵前往江南。” 臣子们被皇帝的气势震慑住了,纷纷下跪,“陛下英明” 皇帝拂袖而去,找来宫内禁军首领部署着京城的防范措施。 “一定严加防范,不能将宫外任何人放进宫内,限制宫人的流动。” “是,陛下。” 禁军首领立刻去安排了。 户部侍郎进来了,“微臣参见陛下” “免礼” “从国库里拨出一部分供给军需。” “是” 安排好所有事后,皇帝出了御书房,回到养心殿。 小皇帝今晚很黏南姝,南姝走哪他都跟着,南姝停了下来。 “怎么了?”皇帝疑惑。 “我去如厕” “那朕怎么不……” 明白了南姝说的是什么后,小皇帝不开口了,默默转身回去。 南姝再次进门,小皇帝就走了过来,巴巴的看着她,好像看不够,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直这样持续到休息,今夜里,两人还是睡在一处,面对着面,南姝的手搂住小皇帝的肩,他整个人趴在了南姝身上,枕在她的胸前。 屋外只有风漱漱的声音,似求救,似狼嚎,屋内的两人对话。 “朕明日就要走了。” “嗯” “不过朕不带你,你去了只会给朕添麻烦,而且军营里的将军会笑话朕,觉得朕走哪里都要人伺候,是个只会贪图享乐的皇帝,成不了大事,朕会因为你失了威信,所以你不能跟着朕。” 小皇帝从说这话时就捌开了头,闭上眼睛不看南姝。 “好” 尽管环在她腰上的胳膊收紧了,但南姝不想拆穿他。 “朕是为了你好,你待在这宫里头要守好朕的京城,出了事,朕饶不了你。” 胳膊越收越紧,使的劲也越来越大。 “知道” 又隔了好一阵子。 “你要想朕,给朕写信。” “一定会” 腰上的胳膊松了松,小皇帝不再开口,转过头对着南姝,在心里默念‘朕也会想你’。 南姝在小皇帝的头上落下了郑重一吻,小皇帝已经睡了。 风缓缓的吹着,将离别思绪吹的更远,吹进了千千万万要上战场的士兵的心里。 第25章 暴虐傀儡皇帝25 清晨,南姝给皇帝穿上了甲胄,小皇帝的眼睛全程在她身上,十分留恋。 系好了护腰,南姝收了手,看着全副武装的小皇帝。 “朕这身怎么样?” “很好” “那你要记得朕今日的模样,待朕归来,让你瞧够。” “嗯” 小皇帝准备出去,南姝拦住了他,递给他一个荷包。 “送给朕的?” 皇帝接过荷包,很是欣喜。 “嗯,到军营中拆。” “朕知道你舍不得朕,但你要乖些,好好待在宫中。” 皇帝将荷包放进胸口的衣里,目光眷恋的盯着南姝,把她刻进脑子里,决绝的走出殿。 宫城外,朝臣士兵们已经等着了。 皇帝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走到了队伍最前方,上了马。 “将士们,我们此行,是保家卫国,替国出征,无上光荣,朕要带着你们平定叛乱,还天下太平,让百姓安居乐业,你们有信心吗?” “有,有,有!”士兵们慷慨激昂。 “好,能有你们这样英勇无畏的战士,是朕的荣幸,是大唐的荣耀。” “为国争光,为国争光,必胜必胜必胜!!!”士兵们的声音响彻云霄。 “出征!” 皇帝最后看了城墙上的南姝一眼,骑马离开。 “恭送陛下。”一群大臣们齐齐跪下送皇帝离开。 陆昇也披肩戴甲,一身劲装,骑着马跟在皇帝后头,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鲜红的军旗在空中飘荡。 南姝目送皇帝离开,看他骑着马越走越远,小陆子做好了心理建设,欣慰的盯着陆昇离去。 队伍渐渐从视线里消失了,朝臣们也散开出宫,南姝还是站在城墙上。 良久,小陆子开口了,“南姑姑,我们回去吧,陛下已经走远了。” “嗯” 两人下去了,回到了各自的住处,皇帝则带着人出了京城,继续赶路。 摄政王府,沈巍将这件事汇报给了摄政王。 “王爷,皇上今日出征,如今估计已经带着人出京城了。” “嗯” “下一步?”沈巍很是谨慎。 “不急,叫人先准备着,时机还未成熟。” “王爷,这时机大约是?” “自然是越乱越好了。”摄政王诡异的笑着。 沈巍突然觉得毛骨悚然,退下了,他走后,波斯国大皇子从屏风里走了出来。 “摄政王真是精明”大皇子将散落的发束起,一身汉族打扮。 “大皇子谬赞了。”摄政王不以为然。 “事成之后,还望王爷能够信守承诺,鼎力相助,帮我登上王位。” “君无戏言” “哈哈哈,那我就先恭喜皇帝陛下了。” 大皇子走了出去,在院子里碰上了最近被摄政王荣宠至极的侧夫人。 侧夫人还是一身大红,不过衣是薄纱制成,穿的十分清凉,对他微微欠身。 “妾拜见大皇子。” “免礼吧!” 大皇子对她的做派满意极了,用眼神示意她,女人很听话,真的用手拉低了襟带。 大皇子欣赏的瞥了一眼女人,给了她一盒药膏。 “伺候好摄政王,波斯会记住你的功绩。” “多谢大皇子。”女人又行礼。 “去吧,不要让王爷久等了。”大皇子转身离开。 女人手里握紧了药膏,也没有藏着,推开房门进去。 摄政王看见了女人手里拿的东西,对她招手让她过去。 “手里拿的什么?” 女人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娇滴滴的说,“王爷勇猛厉害,昨晚不是说了嘛,妾身实在是怕,如今有了这药,王爷便可以,可以……” 女人趴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脸越来越红,像是涂了上等的胭脂。 “哈哈哈” 摄政王听了大为愉悦。 “爱妃如此着急,那本王就带你试试。” 摄政王开始动手动脚。 天色已黑,皇帝并没有停下,还是赶着路,直到深夜,军队走到了一个大树林子里,皇帝才下令让休息。 陆昇主动去捡了一些干柴,就地生火,皇帝在旁边烤着火。 几个效忠摄政王,在军中有些地位的士兵看皇帝不顺眼,窃窃私语。 “就这样的还算是男人,长的细皮嫩肉的,现在还看不出来,等上了战场,怕不是要尿裤子。 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小子,估计毛都没长齐吧,小的很。” 一群人明白他的意思,都笑了起来,笑声很大,陆昇也听到了,想去收拾他们。 “回来” 皇帝叫住了他。 陆昇不情不愿的,走到了那群人的跟前,又拐了个弯,对着说话人的方向伸出袖剑,箭发出去了,那人吓得惊叫,但箭只是从他脸边擦过射死了远处的兔子,陆昇走过去将兔子捡起。 “见谅”他冷着一张脸离开。 那人知道自己被戏弄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出了丑,脸涨成了紫红色,十分可笑。 陆昇回到皇帝身边,面无表情的用匕首划拉着兔子,扒下了一张完整的兔皮,小心的卷好留下,烤肉。 皇帝觉得他这样子和南姝很相像,来了兴趣,“你违背圣旨,朕要罚你” 陆昇翻转着兔肉的手没停一下。 “你不听朕的话,朕回去就要罚小陆子,他是怎么教你的。”皇帝似笑非笑。 陆昇手上的动作一顿,沉默了。 “陛下向来深明大义”他又开始烤兔子。 “哼,你倒是会说。” 皇帝将手伸进胸口,摸了摸荷包,感受着它的纹理。 这里到底是什么呢?她把什么送给了朕?皇帝思考起来。 陆昇目不斜视,开口了,“陛下可以打开看看” 皇帝记得南姝的话,但急切的想知道,就把荷包拿了出来,打开了一个缝隙就合上了,把荷包装了回去,动作看似随意,旁人可能会以为里面装的是普通的东西,但他旁边的陆昇却看清了他眼里的震惊。 这是……兵符? 怎么会? “她很厉害!” 陆昇出声了,兔子也烤熟了。 陆昇将兔子肉割好放在盘中,递给皇帝,“陛下很幸运” 说完就拿起烤的不太好的,半生半熟的兔子肉吃着。 皇帝用匕首插起兔肉吃着,他心里被兵符的事占的满满的,尝不出肉的味道了,简单吃了几口,回到马车里了。 在脑海里不断回想着陆昇说的话。 她很厉害?朕很幸运?南姝,你到底是谁? 什么都想不出来,小皇帝心里焦躁极了,他并不害怕南姝是谁的耳目,如果是这样,即使声张出去天下皆知了,他也会把她绑到身边,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掌控不住她,那就随时会有被她抛弃的风险,南姝想离开就离开,他不许,可他没有任何的办法。 陆昇像是知道皇帝所想,走到了马车旁,说:“陛下安心,她想走谁也拦不住” 是啊,连兵符都可以拿到手,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她要是想走,早就走了,朕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能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这样安慰着自己,皇帝心里还是不安,提笔就要写信。 写完信,皇帝突然想起南姝劝他亲征时说的话,南姝承诺过会一直陪着自己。 他揉皱了手里的信纸,又将它小心的铺好装起密封。 等驻好军营,再发回去,她才不会起疑,南姝,你答应过朕的,这一辈子都不要离开我。 第26章 暴虐傀儡皇帝26 夜很深了,皇帝却睡不着,他几乎没有闭眼,第二日又早起赶路。 一连几日,皇帝一路风尘仆仆,急驰而过,终于带兵到了江南,他们前方就有一座城池。 “进城休整” 皇帝吩咐了,士兵们也不再那么紧绷,悠悠闲闲的往城中走。 城门是开的,没有士兵驻守,可骑着马越往进走,皇帝才看清了真貌。 街道两周的摊位被掀翻了,胡乱的倒在地上,连店铺的门都开着,里面被洗劫一空,一名百姓都看不到。 原本打算放松的士兵看到这场景都笑不出来了,神情变得严肃。 终于,一卷草席底下传来了动静,一名士兵立刻跑去察看,结果却是一只身形瘦长的狸花猫,猫瘦的脱相了,很吓人,看到有人就赶紧往小巷子跑了。 士兵不信邪,追了过去,一直追到了一个破旧的、门户大开、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的房子,猫一直对着破瓮喵喵叫着,还用爪子扒拉,士兵过去扔了瓮上的木头盖子,猫一下跑开。 士兵把头往里探,一个满头白发面容枯槁的老汉老泪纵横的躲在里面。 “军爷饶命啊,我家里什么都没有了,我的老婆女儿已经被你们抢走了,儿子也被强行拉去充数了,只剩下我这没用的老骨头一个了,什么都干不了了。” 老汉抖得厉害,抽搐着,浑浊的泪坠满老人满是褶皱的脸,他腰背佝偻着,浑身恶臭,看起来可怜极了。 士兵一脸严肃,皱着眉头将老汉从瓮里拉了出来,一路跌跌撞撞回到了皇帝面前,老汉看着黑压压的士兵,一个个凶神恶煞,吓的昏了过去,士兵有些无措。 “带他下去,醒来了喂些吃食再传话。” “就地休息” 皇帝命令着士兵,这下所有人都下了马,吃饭喂马。 士兵将自己的军粮分了一小份给老人,吃着自己的一份。 老人再次醒来时已经深夜了,士兵给了他些在热水中泡软的军粮,老汉狼吞虎咽着,又喝了水,终于打了一个饱嗝。 “我这些天来第一次吃饱,军爷,你是个好人,现在可以杀了我了,我死了也不是个饿死鬼,不给家里孩子添麻烦。”老汉以为这是自己的临终饭,不再惧怕士兵。 士兵一言不发,拉住老人的衣服领子往外走,老汉几乎是被他提着的,一直走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面无表情,但老汉觉得他耀眼极了,像画里的神仙,他头一次看到这么威严的景象,吓得又要晕过去,旁边的士兵眼疾手快,掐了他的人中。 “啊” 深吸了一口气,老汉不晕了。 “还不快拜见皇上。”士兵催促着。 “皇上?您真的是皇上?不是那城主自称的? 城中都说朝堂真正的皇帝跟那些官不是一伙的,是来救我们老百姓的啊……”老汉看皇帝没有反驳,也不害怕了,终于放下心了。 老汉对皇帝跪了下来,一直磕着头,“皇上,求求你救救草民的家人,草民的老婆孩子都被那些不要脸的土匪抢走了。” 士兵拉住了不停磕头的老汉,“说近日发生的事。” “是是是。” 老汉真情实感的说完了所有的事,“皇上,那些人前些日又来了一次,把这城里抢的空空的,到处杀人啊。” “可知往哪里去?” “草民当时躲起来了,不知道啊,不过离这最近的山上有一个土匪窝。” “朕知道了,下去吧!” “皇上一定要救救草民的家人啊。”老汉被拉出去的时候还在嚷嚷着。 略微收拾的房间里,皇帝沉思,陆昇出声了,“是她提前让人散布您要亲征的消息的,城里的百姓对陛下很信任,甚至农民军都有些动摇,江南各州县的不少百姓都在等着您。” 听到陆昇提起南姝,皇帝强迫自己沉寂下来的心又克制不住了,他这几日不停歇的赶路,就是为了防止自己多想,只是分开了几日,思念已经布满心尖了。 “她?” “陛下,她为您谋划了许多,切勿分心让她失望”陆昇提醒完就出去了。 失望? 皇帝的心扑通扑通的跳,脑里浮现出南姝的模样,握紧了胸口处的荷包,眼里全是柔情。 朕不会辜负你的。 南姝,你要等朕回去,光明正大,风风光光的娶你当皇后,若是,你嫌弃,那朕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退位于你,让你来管这天下,只求能和你共度余生。 皇帝出了房间,派一部分士兵去围剿土匪窝点。 熊熊火把在夜中燃起,点亮了一城人的希望。 宫中,南姝烧了摄政王传来的信,听着暗卫汇报情况。 “主子,已经暗杀了所有土匪窝点的头领,他们内部混乱,正在内斗,自顾不暇,也将叛变的一些县令捉起来囚禁了,目前只剩下边境那个县城的县令。” “消息早就传了下去,十几座城中的百姓很信任陛下,且已有不少人倒戈投降,按您的吩咐,只留下了边境的县没有动,属下部署好了,只待陛下过去,一战成名。” “高晏呢?” “秘密联系上了,他为了不让那群人起疑,还在那里。” “嗯” “摄政王如何了?” “已经等不及了” “陆续将派去的人召回,留一部分在暗处保护他,封锁江南的消息,混淆视听。” “是” “……” 南姝不问了,黑衣人出去了。 “主人人,你要去边境吗?小皇帝一个人能行嘛?”团子问了。 “去,我会帮他” “好哦” 这一夜,土匪窝点燃起了大火,被绑去的百姓随着剿匪士兵叩见皇帝。 他们纷纷跪下,齐齐拜着,“陛下万福金安,草民多谢陛下救命之恩,陛下仁德!” “治国安民是国君的职责,不必拜谢。”皇帝让他们起来。 “草民领旨” 百姓们从地上起来,在人群中寻找着自己的亲人,老汉高兴的搂住老婆女儿,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天快亮时,皇帝又启程了,留下一些士兵守城,领兵赶往边境。 第27章 暴虐傀儡皇帝27 皇帝一路顺畅无阻,剿灭了沿路的所有土匪,救回了百姓,收回了城池,他名声大噪,各地起义的农民军不破自灭,熄了气焰,他带着挑选出来的精锐部队打头来到了边境县区。 看着紧闭的城门,戒备森严、有重兵把守的城墙,皇帝让士兵们在离城不远处驻扎。 军营驻好了,士兵就地生火煮饭,补充军需,守城的士兵看到升起的炊烟,立刻去报告。 占城的是一个前朝余孽的后人,心里一直有反的想法,他隐居山林,韬光养晦,趁着这次机会和摄政王联手制造混乱,借着他的支持,要颠了这大唐的政权。 “将军,不好了,皇帝已经带兵驻扎在城外了。”士兵急急忙忙的。 “不好?这皇帝小儿干不了什么,这次一定让他有去无回。” 称他为将军,是摄政王给他的允诺,在他谋反称帝之后,吕氏皇室要给这位前朝后人一个职位。 “带了多少人?” “目测不多” “知道了,告诉所有人严加防范,把城里的百姓看紧了,不能有半点差错。” “是” 士兵得了令就出去了,号称将军的人掂了掂手里的盒子,眼里满是玩味。 柴房里关着的高晏听着门外的动静。 一群人熙熙攘攘,有惊呼,有恐惧的求救,甚至还有小孩子的哭闹,关押在另一间房的百姓被赶了出去,带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有一个人样貌丑陋的土匪进了柴房,用极粗的绳子将他绑得紧紧的,打了一个死结,又将柴房的门锁上。 人消失的不见了,一切又恢复平静,一个暗卫出现在柴房里。 “陛下已经到了?”高晏问他。 “是” “真的有胜算吗?” “大人不用怀疑,只需配合” “好” 暗卫给死结上划了几刀,确保高晏能够挣脱开,消失了。 夜里,后来的士兵也到了,可营里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皇帝已经迫不及待了,把密封的信交给陆昇,让他递给信使往宫里头送,陆昇接过信就往外走。 看着守护在皇帝身边的有能耐的人离开了,一直不服皇帝的潜伏在军营里的那一派人趁机作乱,他们煽动着军心不定的士兵,打算烧了粮草,倒戈相向。 “军中规定我们只认兵符,皇上根本就没有兵符,他带不了兵,服不了众,兵符一直在摄政王手中,为什么还要替他卖命?” “更何况,摄政王铁骨铮铮的一个大好男儿,他为皇帝征战四方,平定天下,又扶着年幼的皇帝上位,对他悉心教导,功绩过人。 只是在朝堂昏迷吐血,可在御医的治疗下竟然只能废除一身武功,成了一个行动不能的废人,皇帝居心何在?他又趁着摄政王昏迷养病收权,不少人对王爷落井下石,皇帝如此残害忠良,对他忠心耿耿的功臣都落得了凄惨下场,摄政王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我们这一群普通士兵了。 真的等这场仗打赢了,如果我们活下来,各位又有多少能够晋升,能够获得补偿?最多又是让我们回家种地罢了,更不说战场上刀剑无情,我们为什么要为了这样一个狗皇帝昏君,白白葬送了性命?” 不少本就惧怕打仗的人被说的心动了,心里动摇了,那人继续煽风点火,被劝说的人更多了,队伍越来越壮大,他们密谋着。 “等夜深的时候,听我号令,我们就走,一拨人打掩护,迷惑士兵,一拨人先走,一拨人去烧粮草,我们分次离开。 等跑的远了,愿意回家的回家,愿意跟着城里边干的,颠覆昏君政权的就去投奔他们,跟着他们干。” 商量完了,这些人也分开了,回到了各自的军营里。 午夜。 陆昇还是没有回来,皇帝等不到就准备睡了,却听到营外一阵吵闹,有人大喊‘粮草着火了’,他立刻穿上护甲,带着荷包出去了。 账外,穿着一样的士兵们打起来了,都提刀砍着对方,不分你我,突然有一个士兵提着刀向皇帝砍去,被他旁边的士兵齐腰砍伤,倒在地上,不远处的粮草上空冒着烟。 一时之间混乱极了,有更多的人手持武器向皇帝的方向冲来,皇帝的周围突然多了许多人,一身戎装的暗卫们将他保护了起来,对付造反的人。 两方对峙,暗卫和士兵们步步紧逼,那一群人想逃了。 皇帝拿出了兵符,给士兵们展示着,“大唐的将士们,听我号令,清除异己,杀无赦。” 一群士兵们冲了出去,追着四处逃窜的人,一声马鸣从远方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越来越大,踏的大地都在轻轻颤抖,尘土飞扬,陆昇带着一群骑兵包围了想要逃窜的叛徒,皇帝却怔住了,看着陆昇身后骑在马上的人。 只见南姝一身玄色护甲戎装,在夜里散发出寒光,乌黑的发高高束起,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 皇帝攥紧了手里的兵符,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所有逃跑的人都被现场捉到了,陆昇下令把他们绑起,等待皇帝安排。 暗卫从南姝来时就散开了,皇帝走到了她面前,南姝对他伸出了手,小皇帝握住了,她一把带起小皇帝,让他上了马,待在自己怀里。 “就地斩杀” 话音落下,她就驾马离开了。 马儿在小路上奔跑着,不知离军营多远了,他们一路疾驰,在一棵大树旁停下,南姝带着他下马。 看着眼前英姿飒爽的南姝,皇帝有些不敢相信,手摸上了她的脸,触感是真实的。 小皇帝的嘴张了又张,才说:“你怎么来了?” “陪你” “……” 小皇帝上前抱住了南姝,手触上的护甲是冰凉的,但他心里有一股热流。 “朕让你待在宫里,替朕守好京城,你不乖,违背圣旨,朕会罚你。” 罚你和朕做一辈子的夫妻 “嗯” 南姝摸着小皇帝凌乱的发。 “南姝” “我在” 小皇帝有好多的问题要问南姝,可是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什么都不想了,只想搂紧她。 啧啧声在空荡的林子里响起,终于,两人停下了。 第28章 暴虐傀儡皇帝28 小皇帝很激动,缓和着呼吸,“朕写的信?” “收到了” “我们回去” “好” 南姝又带他上马,回了军营,陆昇早就处理完了所有的叛徒和逃兵,又整顿了军营,军中已经秩序井然,纪律严明,留下的将士们对皇帝的态度也不一样了,从他亮了兵符之后,看他的目光就全是尊重与敬畏。 一个士兵牵走了马,皇帝带着南姝进了营帐,两人合衣而眠一并躺在榻上,小皇帝兴奋的睡不着,一直盯着南姝看,烛火极亮,照清了她的脸,眉梢带一点冷意,他觉得自己又心动了一次。 “睡吧,我会一直在”南姝搂紧了他的腰,将他拉进怀里抱着。 “嗯” 小皇帝闭眼静静的躺着,将耳朵贴在她的胸口处,听着传进耳里的心跳,闻着南姝的味道睡了过去。 第二日,士兵们整装待发,在城门口排阵,精锐步兵提刀持盾站在最前面,守护着投石机,弓箭手次之,皇帝和南姝各乘一匹马带着轻骑兵站在阵型的最中间,铁骑密密麻麻的排在后方。 咚咚的鼓声敲响了,军旗在舞动,激发着每一个人,将士们士气高涨,对面守着城的士兵们听了,立刻去汇报。 “狗皇帝倒是急”将军听完说了一句。 “立刻安排所有士兵,都准备起来,我要与狗皇帝大战一场,将那些人都带出来,把高晏拉到城墙上。” “是” 将军也穿戴起了护甲,拿着手里的木盒往外走,查看情况。 柴房的门开了,两个士兵走了进来,用破布把高晏的嘴塞住,押着他往城墙上去,上城墙的时候,他看到了士兵们驱赶着城中百姓,正往城门处走。 将军走上了城墙,居高临下的看着不远处的军队,这鼓敲的好啊,兵倒是也多,可惜听皇帝话的没有几个。 他大手一挥,旁边的士兵就走下城墙去安排,只见城门松动了,一个百姓被摔了出来,门又关上了。 百姓惶恐的看着气势汹汹的军队,想到里面的人说的话,立刻发了疯的往过跑。 可城墙上的士兵扬起了弓,就要射死那个正在跑的百姓,陆昇立刻冲了过去,拿枪挡了箭,将人放到马上带回。 与此同时,城墙上放起了密密麻麻的箭,步兵们拿着盾慢慢向前,军队离城更近了,将军让弓箭手们停下了。 他一把扯过高晏,拿刀抵在他的脖间,粗哑的声音顺着风吹到了每个人的耳边,“狗皇帝,要是军队再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他。” 锐利的刀刃在高晏的皮肤上摩擦着,快要划破皮下的血管了。 皇帝示意军队不再向前,这将军又说了,“向后退” 军队没有挪动,将军讽刺的一笑,扯掉了堵住高晏嘴的破布,“求求你的陛下,看他愿不愿意救你?” 高晏扭动着身体,大声的喊,“陛下,微臣一人死不足惜,以我一人之命换天下太平,高晏荣幸至极,祝陛下尽快收复城池,绞杀恶贼” 高晏的话激怒了将军,他将高晏扔到了脚下踩着,看向了底下的士兵。 城门开了,士兵们带着一部分人出来了,每个人的脖间都抵着一把刀。 “狗皇帝,你要是不退,这些百姓,你的子民都要葬身于此。” 话音刚落,一个士兵手下用力,那个人的头身立刻分离,带血的头滚到了地上,眼睛还睁着,其余的人吓得哭喊,将军还无所谓的笑着。 有将士受不了了,握紧了手里的枪,蠢蠢欲动。 “弓箭手,骑兵”皇帝发布施令了。 一刹那,弓箭手齐齐将箭对准对面的士兵,放箭的那刻,骑兵立刻往外冲。 将军没有想到皇帝竟然这般大胆,立刻让弓箭手放箭,可惜已经晚了,他的士兵俨然方寸大乱,想要躲进城里,但城门被人从里挡着,他们无路可走,瞬间没了性命,百姓们毫发无伤,被救了下来。 黑压压的士兵如潮水般涌动,兵临城下了,将军却丝毫不慌,狗皇帝,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就是你的忌日,他拿出了盒子,抓起手里的兵符给军队的人看。 他得意的笑着,这兵符虽然是摄政王仿制的,却足以糊弄只认符不认主的正规军。 “此兵符乃摄政王亲赐,所有将士听令,捉拿狗皇帝,不论死活,日后重重有赏。” 但事情并未像他预料的那般,城墙下的将士们非但没有把剑指向皇帝,反而继续进攻,弓箭手持续放箭射向城内,箭矢凌空飞着,投石机也运作起来,已有人开始爬城墙,撞城门了。 墙上的士兵们猝不及防,也放箭应对着,往城墙下投滚石,将军惊呆了。 怎么会这样? 在这个时候,南姝与皇帝同乘一匹马,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他拉弓,将箭头对准了将军的胸口。 忽然,将军看着手里头的兵符化掉了,变成了一团粉末,他惊骇的想要逃跑,可是再也逃不掉了,放出的箭已经射在了他的胸口,他倒在了城墙处,高晏死死的抓住他。 又是一箭,这次正中了他的眉心,深深的插了进去,箭已经放出去了,但皇帝久久不能回神。 守城的士兵们看着主将倒下,瞬间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等反应过来想逃的时候,军士们已经爬上了城墙。 城门被撞开了,陆昇带着步兵铁骑踏进了城内,与城中剩余的叛贼厮杀着。 是刀剑相击的刺耳声响,是头颅落地的声音,是鬼哭狼嚎的声音,是剑刺进肉里,刀砍在身上的声音。 皇帝坐在马上目睹了这一切,手里还拿着刚才的那张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四野肃杀,军队们占领了最后一座城,高晏得救了,边境安定了,一切都结束了。 日薄西山,皇帝和南姝已经卸下了甲胄,穿着常衣,他牵着南姝的手走在城中,得救了的百姓热情洋溢,将两人包围。 “皇帝陛下,草民们斗胆邀请您参加今晚的篝火晚会。” 皇帝看向南姝,南姝点了点头。 “朕会去的” “那草民们就不打扰皇上您了” 一群人将手中的花环赠予他们,皇帝收了,他们才散开。 两人漫步走到了篝火旁,这里热闹非凡,皇帝给南姝戴上了花环。 南姝依旧一身白衣,戴上花环在篝火的照耀下,美的如同天宫仙子,似要踏风而去了,小皇帝握紧了她的手,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 微微有些痒,原来是南姝把另一个花环放在了他头上,小皇帝粲然一笑。 南姝的衣角被揪住了,一个垂髫小童睁着星星眼看着她。 “神女姐姐,漂亮哥哥”小童伸出白嫩的胖手指着他们,“从画里面出来了,咯咯” 小童的父母很快找到人,将他带了回去,小皇帝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没了在宫中的假意,是完全发自内心的快乐。 南姝摸了摸他的脸,将他这副样子记住了。 “南姝,我心悦你”皇帝终于开口了。 “嗯” 皇帝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心里是难掩的失落。 那你呢? “那……朕……” “我也是” 问题戛然而止,皇帝觉得自己的心像一壶烧开的沸腾的热水,咕咚咕咚的,冒着热气,快要溢出来。 【幸福值增加20%】 皇帝扯着南姝飞快的往回走,关上门,两人在黑暗中吻着,今夜的唐宸只有最原始,最纯粹的爱欲,比往日都热情。 第29章 暴虐傀儡皇帝29 第二日醒来,皇帝看着旁边的南姝发出了一声喟叹,痴痴的盯着她看。 我的皇后,朕是你的人了。 在南姝醒来时,他又闭上了眼睛,唇上有了不属于自己的温度,他克制着,装作翻身,背过去笑。 殊不知,南姝一直在看他,只是两人很默契,都不点明和拆穿。 南姝走了出去,陆昇正在外面洗着那张兔皮,动作轻柔,十分仔细,毛已经很干净细软了。 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的说,“该回宫了” “担心?”南姝轻笑。 “嗯”陆昇回头看着她,郑重的点头。 “确定吗?” “确定”他和其他人不一样。 “什么时候” 陆昇呆住了,停下了手里的活,不回答,像在认真思考。 “不知道” 已经很久了,从他决定留下自己,一切就变了。 “去准备吧” 南姝离开了,陆昇小心翼翼的收起兔皮,飞奔出去。 她找到了高晏,说着,“你留在这里善后,教化百姓,改善民生,发展经济” “是” 大战那日,高晏透过缝隙看到了南姝教着皇帝拉弓射箭,便知道她不简单。 南姝交代完又回去了,皇帝已经穿好了衣服,只是散着如墨的头发,等着她来梳。 南姝从桌上拿起云纹木梳,细细的梳着,给他挽了发髻,将玉金簪插好。 皇帝站了起来,拿出南姝送他的荷包,意示她给自己戴上。 镶着玉石的腰带被勾起,南姝把手贴在了他的腰际,拿着荷包在玉钩上串了过去,垂下的荷包和周围的上好龙纹镂空玉佩格格不入,但皇帝却觉得好看,将它摆来摆去。 “回宫”皇帝神采飞扬。 “好” 陆昇安排好了士兵,让副将领着四千精兵先赶回去待命,其余人除了驻守边疆的,一律今日随他们回宫。 高晏领着全城百姓送皇帝离开,脚步声马蹄声混杂在一起,他们启程了。 算起来已在江南待了半月有余,在路上耽搁的时间不多,只是要收复城池,所以耗时,回京的时候,叛乱平定,关关简单,很是顺畅,尽管如此,还是花了几日才回到京城。 京城的氛围格外不对,四处不见百姓,城门外无人把守,甚至一路走着,主街没有一个店是开的,地上四处撒着纸钱和白绫。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人,那人却惊恐的逃离,活像在大白天看见了鬼。 京城不复往日的繁华热闹,太过安静了,甚至寂静的过分,如一潭死水。 皇帝打量着,知道宫里肯定出事了。 果不其然,路过摄政王府的时候,连个人气都没有,门口的石狮子落了一层灰,像是不住许久了。 离宫门越来越近,红色的宫墙上白色的灵布十分明显,城墙上的宫人看到了皇帝的身影,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又睁大,这下看清了,确实是皇帝回来了。 他赶紧跑下城墙,说通禁军,打开了宫门。 皇帝骑着马往里走,宫人跪在他面前,“恭迎陛下回宫” “免礼” 宫人激动的颤抖,哆嗦着身子站起。 “怎么回事?为何悬挂白绫,这是死人用的东西” 皇帝的声音与往日并无不同,可落在宫人耳里就是质问与大怒。 宫人又开始抖了,战战兢兢的,“回皇上,宫中近一月没有消息,一日摄政王突然带着士兵强行进宫,说是他得到的消息是,是” 宫人咬咬牙,硬着头皮说了,“是您在亲征的时候驾崩了,为了稳定民心,所以封锁了风声,久久未传信,摄政王现在已经入住到皇宫,处理朝政了。” “荒唐” 皇帝快速骑马进宫,陆昇和一群士兵跟着,马蹄踏在砖石上,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一阵疾驰,皇帝带着人到了养心殿。 养心殿门口,站着无数的士兵,他们看到皇帝一点都不惊讶,倒是随着皇帝的逼近,将标枪的头对准了他,皇帝继续逼近,士兵们只是往后退,直到退到了内殿门口。 门哗的开了,士兵们退了进去,正要关门,摄政王的声音传了出来,“唐宸,进来吧。” 皇帝神色平静,带着人往里冲,殿里面的士兵更多,形成圈层,层层保护着摄政王,最可气的是,摄政王穿着明黄色龙袍,戴着帝王冠冕,坐在龙椅上,无力的手就放在传国玉玺上。 “何人来见朕,怎么不行礼啊?御前失仪,朕要诛你九族。” 摄政王眼皮耷拉着,连皇帝看都不看一眼。 “哦,不,朕忘了,你已经没有族亲了,是一个孤家寡人,哈哈哈” 不久后,就是一只孤魂野鬼。 摄政王嚣张极了,虽然手脚不能动,但脸上的表情很丰富,自认为有帝王风范。 “吕威,你疯够了没有?”皇帝开口了。 “哼,哪来的贱民,敢直呼朕的名讳,你有几条命够杀” “废人,恶心” 这两个词激起了吕威的怒火,他脸色因为生气涨成了猪肝色,加上近日纵欲过度,嘴唇宽大肥厚,向下弯着,看起来就像一只死鱼。 “唐宸,你好大的胆子”吕威怒喝着,指挥着士兵向前走。 士兵们统一向前挪了一步,吕威被旁边的小侍抱起放在了轮椅上,他转着轮椅向前滑动。 “这里是朕的吕氏宫殿,天下的士兵为朕所用,朝臣百姓对朕俯首称臣,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冷宫出来的不被人喜的软弱无能的废物。”吕威不屑的扯了扯嘴角,眼里全是蔑视。 “唐宸,识相点,你就不应该回来,可惜你是个蠢货,还以为凭你自己就可以把天下坐稳,既然回来了,那朕就送你上路。” “和你的父皇兄弟们团聚去吧!” 摄政王一声令下,殿内又多了许多暗卫,从房檐,从屋顶,从偏殿走了出来,包围了皇帝及众人。 “看看”吕威神情陶醉,“这是皇宫里的暗卫军啊,现在为朕所用,你说说,这到底是谁的天下?谁才是真正的皇帝?” 小侍捧着盒子过来,打开后,内里已然放着虎符和兵符。 “朕才是天下之主!” 皇帝盯着盒子,掏出了荷包里的兵符,吕威脸上的笑意维持不住了,瞬间消失。 将士们看着两个兵符,动摇不定。 “你倒是有本事,仿了个假的。”吕威冷笑,“听我命令,凡杀唐宸者,有重赏,杀!” 士兵们举起标枪又放下,很是迟疑,毕竟任何情况下,他们只认兵符,现在有两枚,不知真假,不敢轻举妄动。 吕威气急了,暗骂了句蠢货,又吩咐了,“暗卫军,杀了唐宸” 结果,暗卫军还是没动,因为南姝拿出了虎符。 吕威一脸不满,恨不得吃了南姝,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张口就训,“还愣着干什么,朕手里的才是……” 话没说完,只见盒子里的东西消失了,变成了铁粉,化在了盒里。 暗卫军趁机动手,越过层层士兵,来到了吕威身边,用银针扎在他的大动脉上。 士兵们也反应过来,将枪对着吕威。 吕威先是不可置信,后又发出来瘆人的狞笑,癫狂的很。 “哈哈哈,哈哈哈”空荡的殿内响起了笑声的回音。 “我倒是没想到,没想到啊,唐宸你有这么大的本事”吕威抽搐起来,觉得浑身疼。 他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一字一顿,“你没有这般能耐,定是有人帮你,让我看看……” 他环视着每个人,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南姝身上,叫骂着,“是你,你这个白眼狼,不会被唐宸迷倒了,或者,被他睡了,许了你好处,才倒戈的吧。” 皇帝懂了吕威话中的意思,但他不在乎,只是吕威看南姝的眼神实在恶心,见他还想说,就令人堵住他的嘴,将他带了下去。 第30章 暴虐傀儡皇帝30 吕威被拽的生疼,双腿一部分已经萎缩,被拖走了。 士兵们都退出去了,南姝当着暗卫军的面把虎符交给了皇帝,他们立刻下跪认主,“拜见主子” “起来吧” 皇帝认出这群人是救火时保护他的,明白江南一行肯定有南姝的手笔,才会轻易收复,握紧了手里的虎符。 皇帝没有吩咐,暗卫也消失了,陆昇觉得没有自己的事了,自觉的出去,找小陆子。 皇帝看着腰间的荷包,里面装着可以号令天下的东西,可南姝却拱手相让,视它们为无物,真是…… 他抱住了南姝,说:“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都可以赠予朕。” 你是不是特别爱我? 两人脸贴着脸。 “你救了朕,是朕的救命恩人,朕要怎么报答你,你想要什么,朕现在都可以给你。”皇帝继续问。 “没有”南姝很果断的回答。 什么都不要,你也不要朕吗? 皇帝的眼睫一颤一颤的。 他的心思很好猜,只一个表情,南姝便明白了。 “要你” 皇帝闷声笑着,用头发蹭了蹭南姝的脸,像只撒娇的小狗。 “你胆子很大,不过看在你是朕救命恩人的份上,朕就勉勉强强以身相许吧!”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唇瓣就要碰在一起了,皇帝情不自禁的亲下去,蜻蜓点水般,很快又分开了。 他脸上洋溢着笑,像个讨到糖吃的孩子,心里是蜜一样的甜,留下一句‘朕还有事要处理’,落荒而逃。 【幸福值增加10%】 【当前幸福值为95%,请继续努力】 在一旁看戏的团子打了个哈欠,这狗粮它是吃的够够的,幸福值增加再多都已经引不起它的兴趣了。 是的,团子知道南姝安排好了一切,也就不担心了,回宫的全程都在看电视剧,就学会了狗粮一词。 南姝回太极殿了,团子懒懒的趴在她的肩上。 皇帝进了御书房,看着桌上堆积的奏折才缓和下来,小陆子已经到了,他本来被绑在自己的住处,陆昇回来给他解了绑,他看陆昇完好无损,身上没有什么伤,就匆匆忙忙的赶来了。 “皇上,您终于回来了!”小陆子很激动,拂尘都拿不稳。 “嗯” “命人撤了宫里的所有布置,暂时将吕威带的人关起来” “是,奴才立刻去办” 小陆子脚步轻快地跑出去了,陆昇追了过来将他拦住。 “陆昇,我现在还有事,我们晚上好好谈” 小陆子想拉开他,陆昇执拗的站在他面前。 “让开,这是急事,皇上的命令耽搁不起” 陆昇一个响指,暗卫从房檐处飞下,两人秘密交谈着,暗卫又走了。 “我已经吩咐了,吕威一派已经关押,宫人会去撤白绫”陆昇对着小陆子说。 小陆子傻眼了,该办的都办了,夸了他一句‘好棒’,陆昇身上的低气压就不见了,从胸口处拿出了兔皮给他。 小陆子看到兔皮恍惚了,没有伸手去接,直到陆昇把兔皮放在了他手里。 “给我的?” “嗯” 小陆子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已经好些年没有人送过他东西了,微抖的手摸上了光滑顺亮的皮毛,又软又暖。 突然被陆昇抱住了,他还很小,只到小陆子的胸口处。 小陆子揉着他的头,由他抱了一会,说:“谢谢,我要回去复命了,你先回住处,我们晚上再聊。” 陆昇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他点了点头,然后放开。 小陆子回到了御书房,慎刑司的人跑进来了。 “拜见皇上,皇上,吕威一直在狱里嚷嚷着要求见您,说是有要事相告,嘴里还说着南姑姑的名字。” “封住他的嘴,不见” 皇帝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无非就是南姝其实是他派来的耳目,可是这一点都不重要,不管南姝是谁,过去是怎样的身份,她现在只是自己的人,大唐未来的皇后,与除他之外的任何人都没有瓜葛。 “是” 慎刑司的人又出去了,皇帝处理着近日堆积的奏折,想起了什么,对着小陆子说:“让陆昇带着禁军去摄政王府,抄了他的家,将吕威的幕僚都抓了。” “是” 小陆子去找陆昇,当天晚上,陆昇带人包围了摄政王府,府邸被重兵把守,灯火通明,成箱成箱的金银珠宝,黄金财务流水一般的被抬了出去,一辆辆的马车被驾着往宫里走。 夜已经很深了,陆昇还在房里,他面色凝重的看着暗室里的一切,给房间贴上了封条,带着人马走出了府门,门被人上了锁,白纸黑字的封条贴在朱红色的大门上,醒目亮眼。 府邸四周站满了禁军,陆昇骑上马带着人去抄其他人的家,处理好了一切,他才回宫,向皇帝说明情况。 皇帝面色平静,摆摆手让他下去了,也让小陆子跟了回去,自己往太极殿里走。 回了殿,南姝也还未睡下。 “在等朕?” “嗯” 皇帝拉着南姝,两人很自然的睡下,又亲密的躺在一起。 “南姝”皇帝叫着。 “我在” “你待我真好,再也不会有人像你一样了” “……” 南姝只是搂紧了皇帝,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 散落的发交缠在一起,皇帝扭身将脸贴在她的肩处。 “要一直陪着我”不要离开 “好” 一轮孤月挂在夜幕中,今夜两人什么都没有干,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日,皇帝顺利归宫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与之相伴的,摄政王大逆不道,趁机谋反的消息也众所周知了。 宫中的禁军在宫门外,京城主街处的墙上贴了告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摄政王吕威触犯皇帝名讳、毁谤先帝,私藏先帝圣体,是为大不敬之罪,又在国家危亡之际,结党营私,霍乱朝纲,图谋推翻朝廷,颠覆政权,是为谋反大逆罪,十恶不赦,其罪行可诛,即日当斩,行大辟,诛其九族。 其幕僚沈巍等人,知情不报,执迷不悟,互相勾结,置天下于不顾,是为附益罪,实腰斩之刑,钦此!” 当天下午,吕威及其一派被绑着游街示众,烂叶子臭鸡蛋不断的扔着,在京城最大的菜市场里人头落地,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结束了生命。 尘埃落定。 第31章 暴虐傀儡皇帝31 【第二个任务完成】 团子听着系统的提示,懒懒的舒展身体,继续吃着旁边盘子里不知名的糕点。 唔~真好吃 团子幸福的眯了眯眼。 摄政王的财产充盈了因战空虚的国库,皇帝大肆整顿起来。 彻底清除了摄政王一派后,皇帝重赏功臣,封陆昇为四品校尉,让他辅助自己,着手清洗朝中势力,广纳天下贤才,培养忠臣,连日连月的安排,朝堂大换血,他已将权力紧紧的收在了自己手中。 这一日,皇帝坐在御书房里实在忍不住了,将手里的奏折拿起又放下,最后索性放下它,在殿内走来走去。 小陆子看他那副样子,就上前去问:“皇上,可是让奴才去找南姑姑?” “不用” “你……”皇帝欲言又止,“你去找钦天监来” 小陆子立刻往外跑,皇帝叫住了他,“再把礼部侍郎也召来” “是” 小陆子走后,皇帝就一个人在殿里转着,自从朝堂安定下来,这御书房里除了他,就只有小陆子,连一个宫女都没有了。 不知皇帝想到了什么,将双手背在身后,脸上露出痴痴的笑。 钦天监先来了,小陆子和礼部侍郎在外边候着。 “微臣参见陛下”钦天监跪地行礼。 “免礼”皇帝正了正声色。 “你算算良辰吉日,哪日适合婚娶,给朕挑出最好的来” 钦天监神色异常,应下了。 “皇上,既要婚娶,不知这生辰八字?”钦天监有些犹豫。 “这不用算,朕和她哪处都是顶顶相配的” “是,那微臣告退” 钦天监就要退出去,皇帝又说了句‘尽快,朕等不急’ 钦天监满腹疑惑,陛下要大婚,可连皇后都不知道是谁,是选了哪家的千金,风声都没泄出半分,他皱着眉走回去了。 小陆子又带着礼部侍郎进去,在门外守着。 “陛下” “嗯” “朕今日叫你来,是想让你准备大婚,以往宫中的礼仪是如何样子,细细的说” 礼部侍郎心中大骇,但嘴上不停,讲着先帝大婚的礼制。 皇帝听了直皱眉,“迎亲时必须从别处把皇后迎进宫中?” “新人婚前百天内不得见面?” “朕不能亲自去迎亲?只让派去的人读那冷冰冰的圣旨?” 听着皇帝的语气里的不满,礼部侍郎额头冒下冷汗,“陛下,古制就是如此,代代相传,自有道理” 皇帝陷入沉思,“古制也要因时而变,朕自有定夺” 他又提出了,“先帝因是幼时成婚,所以和先皇后成婚时并未大办,朕与先帝不同,怎可像他那般,如此潦草。” “这……”侍郎听皇帝吐槽先帝,不知如何圆话。 “所有都按最好的来办,届时宫中放假一天,朕大喜之日,应与百姓同乐。 婚姻是大事,岂能儿戏,且皇后贤良淑德,才情过人,雍和纯粹,对朕一片真心,为世间绝有,朕怜之惜之爱之,万般珍重,容不得半点马虎,你一定仔细了”皇帝忍不住的夸耀南姝,神情有些得意。 “是” “陛下,大婚,三媒六聘是万万不得少,也缺不得三书六礼,若是大办,肯定更加严苛,礼数也偏繁杂” 礼部侍郎并不知道皇后是哪家的女儿,但听了皇帝的话,倒觉得一定是容貌才情均臻的、赛过神仙的人物才能赢得他如此青睐。 “朕知晓” “聘书,迎书朕亲自来写,你就负责写礼书,照管宫中一切事宜” “是” “尽快去办,将礼单拿给朕,朕看过之后,再做决定” “微臣遵旨” 侍郎退了出去,小陆子在外面听了个七七八八,知道皇上想和南姑姑成婚了。 “去找尚衣句的管事,勿要声张” 小陆子又着急的跑了,迎面碰上了来宫中办事的陆昇。 自从册封之后,陆昇便不能留在宫中,皇帝给他分了府邸,他就搬出去住了,便是小陆子每日在皇帝跟前伺候着,两人也几日见不到一次面。 “陆昇”小陆子看到他很是欣喜。 “文青” 陆昇近月来虽然忙,但吃的精好,也得皇帝看中,个子又长了几厘,头已经搭到了小陆子的下巴处,穿着一身官服,英气逼人,像是从世家大族里出来的小公子。 他原本冷峻的脸看到小陆子就柔和了下来,抬手用袖口给他擦着鬓角的汗。 小陆子浑然不在意,陆昇这样做已经很多次了,只是他竟敢叫他的名字,小陆子觉得他变坏了。 “你才得了这个官多久,就敢直呼我的名,真是学坏了,没大没小” 陆昇也不辩驳,听着他的数落,抹去了他额角大片的汗迹,才将手收回。 “不说了,来日再聊,皇上派我有要紧事去做”小陆子对陆昇挥手告别。 陆昇看着他大步跑走,眼睛里也只容得下这风一样的身影,好像这就是他的天地,他的所有与全部。 待人彻底不见了,陆昇抬起刚才背在身后的手臂,用鼻子轻轻的嗅着袖口,用鼻尖蹭着,忍不住伸舌舔了一口。 味道很淡,但尝在嘴里是有些咸的味道。 他的样子有些迷醉,又忍不住吸了一口,重重的吐气,才转身离开。 “近日如何?”皇帝问着陆昇。 “不适应” 皇帝发出轻笑,微微摇了摇头,“这朕可帮不了你,你眼下是朝廷重臣,进不了宫内” “……”陆昇无言以对。 皇帝不再说笑,正经起来,问“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切就绪” “有信心吗?” “臣有十足的把握,定扩列疆土,凯旋归来” 皇帝也丝毫不怀疑,陆昇的本事和才智就放在那里。 “事成了,你想要什么赏赐?” “皇后许我护国将军” 皇帝和南姝还没有大婚,陆昇便提早称她为皇后,皇帝高兴的很。 “朕定会封你,虽然朕和皇后夫妻一体,皇后的决定就是朕的决定,但这是先前的允诺,朕可以再答应你一个要求。” “要不要朕帮你?” “不用” 皇帝挑了挑眉,陆昇说了,“臣会自己争取,到时候还请陛下放人”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下去吧,告个别,也该走了” 陆昇退了出去,小陆子带着尚衣局管事进去也出来了。 陆昇还在外头等着,见他出来就靠近。 “我妹妹怎么样了?近日可还乖?有没有闹你?”小陆子问了。 陆昇从出了宫就把小陆子的妹妹接到自己身边了,供她吃喝读书,完全是按照大家闺秀培养的。 “妹妹很听话懂事,只是吵着要见你,说很想你” 小陆子没注意到陆昇的小心思,也没有想他的妹妹怎么也成了陆昇的妹妹,听到妹妹想自己,就很愧疚,心里一直揪着。 陆昇揽着他,虽然两人并不一样高,这般姿势也有些怪异,但组合却不奇怪,吸睛亮眼。 “看来我得想办法出宫了,你先安抚好她,她之前一直都很乖,也不给我说她的心思”提起妹妹,小陆子话就更多了。 陆昇也不吃醋,安慰着。 殿内,管事听到皇帝让她制作婚服都愣了。 皇帝持续的说着,“你先送几张图纸过来,待朕看了样本之后,朕再安排” 管事终于回了神。 “是” “皇上,不知这尺寸怎么?” 皇帝立刻就明白了,“朕过几日派人给你送去,制衣的布料,各种首饰,一定要用最好的,比起往日的皇后,只高不低,切记,一定要保密。” “是” 管事立刻下去,去赶制图纸了。 安排好了一切,皇帝觉得自己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开了门就要去找南姝。 第32章 暴虐傀儡皇帝32 结果看到陆昇抱着小陆子,小陆子一见到皇帝就挣脱了怀抱。 “皇上” 皇帝对陆昇露出微妙的笑,陆昇没什反应,没有看到预料中的表情,他觉得无趣便离开了。 陆昇幽黑的眸子看着小陆子,将一只式样简单的玉簪别在了他的发髻上。 小陆子伸手摸着,觉得心里烫了一下。 南姝还是在太极殿里住着,皇帝没有给她找别的宫殿住,舍不得和她分开。 自从回宫后,南姝的衣服颜色样式便多了起来,虽然白色很衬她,但皇帝总想看看她别的样子,想着,天下女人都有的她也要有。 南姝今日穿着由天然蚕丝制成的水蓝色广袖流仙裙,她正坐在贵妃榻上看书,头上插着一两只步摇,随着身子的摆动微微摇晃。 皇帝将她拥入怀,慢慢的丈量着,从头到尾,南姝神色不变,翻了一页页的书。 皇帝记下南姝的尺寸,但南姝还在看书,只是用手抵住了他的嘴,他心里有些不爽。 又看到南姝那根的手指,脑子歪了。 “你不理朕”他有些埋怨。 “乖些”南姝用书拍了拍他的头。 皇帝瞬间就不气了,转而用愤恨的眼神看着她手里的书。 这书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比朕还好看? 心里这么想着,又凑过去看,看了还没有几秒,就将眼神移向了南姝,直直的盯着她看。 火热的视线投射在身上,南姝依旧很平静,只是翻书的速度加快了,很快便将一本书看完放下。 就要去哄皇帝,他却转过头不再看她,眼睫垂着,从侧面看就像展翅欲飞的蝶,一个动作便展现了他的落寞。 南姝将刚才拿书的那只手往下,握住了他自然下垂的左手,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皇帝又没了气,转过头对着她。 “你说过你心悦朕” “我心悦你” “可朕在你跟前,你却只顾着看书,这书比朕重要” “你最重要” 皇帝心里舒坦了,轻哼一声,“朕当然是最重要的,尤其是在你这里,不过往后一定要先选朕,不管是看书还是其他,朕会 吃醋” “好” 皇帝又将南姝紧紧搂住,沉默了很久才抬头注视她,眼里藏着细碎的卑微祈求,更多的是小心翼翼,声音很轻微,“做朕的皇后” 身下并握的手是颤抖的,南姝知道他很是紧张,用力将手握紧。 “做你的皇后” 皇帝的瞳孔微微收缩,呼吸都止了几分,用笑声掩盖了自己的惊喜。 “朕知你心急” 虽然语气乖张,但眼角却有一小滴水珠。 “我急” 见她顺着自己,皇帝真的情难自禁,靠在她的肩处笑着,眼角的水珠终于掉下滑进了发里。 想到礼部侍郎说的那些话,虽然大婚日期还没有定,皇帝心中很不满,但不想让大婚有一处的不完美,冲撞了他们修来的缘分,也担心坏了以后的福泽,所以今夜里也热情的很,做的狠了,第二天扶着腰去上朝了。 下了朝,钦天监跟了进去。 他整晚都没有好好休息,找了各种良辰吉日,又是看了天象,又是卜了卦,才有了今日纸上的这番成果。 皇帝却蹙着眉看着纸,“你选的这些日子都太远了,眼下是五月,最近的日期也到了八月份,朕等不了那么久” 钦天监有些为难,“皇上,臣昨日算了良久,就这些日子不会出现问题,也符合卦象上显示的易嫁娶,三七九是忌讳,不能成婚。” 皇帝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六月如何?” 钦天监顿了一下,心道皇帝着急。 皇帝却又问了,“新人成婚前百日不能见面,是什么说法?若是见了,可有什么影响?” “皇上,这只是民间的一种约定俗成,并不会有太多影响,气运与福泽是与生俱来的,冲撞不了。” 皇帝才安心了,“那就定在六月吧,六月几日?你立刻卜卦” 钦天监有些无奈,从衣服里掏出占卜器具算着,葛的停止。 “六月五日,宜纳采,嫁娶、祈福、求嗣,是个好寓意” “那便定此日” 钦天监下去了,皇帝让小陆子把话传给礼部侍郎,又亲自去了尚衣局,将南姝的尺寸告诉了她。 看了那里头的衣服料子,很不满意,又回到自己的私库去看了,送到尚衣局的时候,管事的人都惊呆了。 这料子是纯正的红,还是上等的绸缎,稀有极了,全国都没有几匹,这送来的金银丝线,跟不要钱似的堆在一起,还有这送来的明珠,颗颗色泽莹润圆亮,且还有不少粉色,都跟人的拇指盖般大小。 皇帝待这位皇后真是爱重! 大婚的日子定了,皇帝却焦虑起来,虽然他和南姝的方式与寻常人不同,但春宫图总是该学的,一些助兴的东西也必须有,自己总是笨拙青涩,每次欢好时一切都由她来办,他总被伺候着,像是搅兴,何况这种事情,总叫一方来办不太好。 心里更是焦灼,叫来了小陆子。 “你” 到底是有些难以启齿,但,自己总不能不动。 “你去寻些大婚时能用到的东西” 小陆子想了半天,看着皇帝有些难堪的脸色,才想到了秘戏图,点了点头。 “要不一样的” 小陆子脚步一顿,立刻跑了出去,心还是突突的跳着。 皇上这爱好着实有些不同,也不知道南姑姑吃不吃得消。 皇帝将头磕在了案板上,额角有明显的红印,这才冷静了下来。 想到未来的大婚,要给南姝找一处府邸,还要起个雅致的名,又着手起来。 第33章 暴虐傀儡皇帝33 小陆子挑挑拣拣,终于选了几本有些不一样的春宫图,跑去送给皇上。 皇帝将书随意的撇在桌上,又继续看着手里的图纸。 “下去吧!”他让小陆子退下了。 等人完全的不见了,才拿起了一本看着,没看几秒又放下。 这实在不同,虽已算是稀奇独特,可与他和南姝的状态不符,更何况他已没了要反的心思,每每倒觉得这是一种独特的爱欲,一想到是南姝给予自己的,倒觉得所有的都是应该。 是以皇帝并不满意小陆子搜罗到的结果,打算亲自去找一找,学一些这事的诀窍。 或许可以看看…… 这般想着就坐不住了,去私库去找,找来找去却发现了一本讲述男子之间的,不过好歹有相同之处,借鉴一下也是好的。 这不翻不要紧,翻了倒觉得南姝对他太过仁慈了,总是一样的动作,回回温和,让他觉得温柔,没想到这图里面的却是那么的让人作呕,这么直接,简直是折磨! 不过他好像也体会到了一点疼爱的意思。 有幸找到了另外一种,他耳尖一红,这个也可以,他们还没有尝试过呢。 细细的看起来,也学到了不少,譬如自己先来,到一定程度可让她。 总算是看完了,但脑海里却闪现的是他和南姝的样子。 紧闭住了眼,好一阵子才缓了过来,去尚衣局了。 管事还在绘图稿,他萌生了一个主意。 小陆子就看着皇帝跑来跑去,从御书房跑到私库,从私库又到尚衣局,守在门外,百无聊赖,陆昇却找来了。 “你今日怎来了?” “来告别” 陆昇看着他发髻上的白玉簪。 “告什么别,你要去哪里?”小陆子有些着急。 “皇上派我做一件事,我半月有余才能回来,明日就启程了,今日来向你告别。” “那你路上小心,赶路不要心急” 小陆子是真心为陆昇高兴,从他跟着皇帝南下,回来后的日子都顺风顺水,再也不会受苦了。 “嗯” 陆昇眷恋地看着小陆子,小陆子也由他打量,反正这臭小子一直是这样,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门迟迟不开,两人就这么看着,直到皇帝出来,神情有些懊恼。 “说完了?”他问陆昇。 陆昇点了点头。 皇帝让小陆子陪着他,自个儿走了。 回到太极殿,到了门口,恨恨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觉得自己好笨,直到南姝出来,手有些不自然的下垂。 “怎么了?”南姝问他。 “没事,只是朕一想到要和你分开,哪怕是一日,都有些受不了。” 南姝还没开口安慰,皇帝就抱住了她,往寝殿里走。 两人贴在一起,皇帝把玩着南姝的头发,不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傍晚时分,陆昇就带着精兵走了,他改变了主意,越看越舍不得,一时一刻都不想跟小陆子分开,连赶路都带着股狠劲,一路上不停。 不肖几日,便从京城赶到边疆,驻扎下来。 波斯大皇子从摄政王落马时,就悄摸的离开了京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出关的路很顺利,到了关口,卸下一身汉服,就回去了。 回到波斯之后,就一直在和别的皇子争斗,兄弟几人斗得你死我活,没有分出个输赢高下。 这一日正谋划怎么对付他的另外一个兄弟,以此获得单于的青睐,就听见下人汇报,说是大唐的兵打来了。 他亲自去看,却见陆昇已经带着兵打到了城内,逼近皇宫了,然后就看到,陆昇骑着马,提着枪向他跑过来,冰凉的枪头瞬间刺进了他的胸口,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头就被一刀砍掉,头身分离,躯干倒下了,鲜血汩汩的往外流。 陆昇一刀杀死了大皇子,震慑到了其他的皇子们,他们立刻投降求和。 自此,波斯成了大唐的一个州,原来的皇室成员成了当地比较显贵的家族,源源不断的财富流向了京城,两族人民开始了密切的交流,商业来往,政治通婚,文化传播,渐渐相融了。 陆昇成功收复波斯的消息传到了京城内,人人都在歌颂这个年轻有为的将军,已有不少朝臣盯上了他,想结个两姓之好,小陆子这才知道陆昇要干的是多大的事儿。 只是他担心的是陆昇的身体,战场刀剑无眼,不知这次去又受了多大的伤,急得绞着手里的拂尘。 皇帝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明白了陆昇说的自己争取。 原来是两情相悦,有情而不自知,怪不得陆昇那么自信。 “他无事,在往回赶了” 小陆子喜的笑了出来,也不扯拂尘了。 看着小陆子的反应,皇帝想要帮陆昇一把,算是对他此次的奖励。 “他有了大功,朕必要重赏,他这下算是成了京城里响当当的人,有不少人想着把女儿嫁给他,到时候你可帮忙挑挑,毕竟他跟你可最是亲密” 小陆子嘴上还挂着笑容,只是笑容有些难看,硬扯着嘴角,眼睫乱动着。 他当然觉得陆昇以后会结婚生子,妻贤子孝,可是不应该是现在吧,他还那么小,让自己帮忙挑,是以什么样的身份?以他的哥哥?可是天下有哪一个功成名就的将军的哥哥是个太监呢? 就算陆昇愿意承认自己,他也不愿意,让人抓住了这个把柄,是要笑他一辈子的。 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情绪,闷闷的堵在胸口。 皇帝见小陆子思索着,也不再点他,感情这事确实要自己悟,想着想着就明白了,正如他对南姝一样。 其实刚开始她就是特殊的,对她的好奇也只是借口罢了! 又低头写着聘书,样子认真极了。 陆昇班师回朝了,向皇帝复命,就去找小陆子,还是之前的那身衣服,袖口好像也有淡淡的咸味。 他从衣袖里掏出一串品色极好的红珊瑚手串给小陆子,小陆子不想接,他就强硬的拉起他的手戴上。 “你和妹妹都有” 用这句话就堵住了小陆子的所有推脱。 “这一串很贵吧?虽然你现在当了将军,可钱还是要省着点花,以后成了家娶妻生子,样样都需要花费。” 陆昇一听他这话就不高兴了,但想到出来时皇帝打趣的眼神,就明白了。 好整以暇的看着小陆子唠叨,说了句,“我舍得给我妻子花钱” 小路子一听这话,有些欣慰,但也莫名的心酸,看来他也是期望娶妻的。 陆昇看着他落寞的反应却高兴的很,眉眼弯弯的,也不全是自己一人的独角戏。 第34章 暴虐傀儡皇帝34 第二日,皇帝就封陆昇为一品护国将军,拜访陆府的官员们多了起来,说媒的人也越来越多,只是陆昇直接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婚期渐渐近了,皇帝这几日格外的躲着南姝,回太极殿的时辰也迟,且总是提心吊胆,每每把自己的手藏起来不让她看。 大婚前一晚,皇帝依依不舍的把南姝送到宫外头的府邸里,从门里进去便是楼阁建筑,处处华美雅致,阁名也是皇帝亲笔题写,叫栖凤阁。 阁楼已经布置起来了,两扇门上各自写着鎏金的喜字,喜庆的很,房间里的装饰也是,床褥都是红色,房间里堆满了明日要用的首饰,唯独婚服没在此处。 皇帝正从背后抱着南姝,不肯离去。 “朕舍不得你,想时刻与你一起”语气闷闷的,有些委屈。 南姝回握住了他的手。 “再待一会儿,待一会儿再走” 他撒娇已很是熟稔。 闻着发间的清香,其中还混杂着龙涎香和松木的味道,他近日黏南姝黏的紧,她身上也沾了他的香。 皇帝贪婪的闻着,将鼻子埋在发间,神情很满足。 午夜了,皇帝要回去了,他亲了亲睡在他旁的南姝,起身离开。 回了宫,依旧睡在太极殿里,这里南姝的气息是最多的,皇帝想闭上眼睛,但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索性点了灯,看着屋里的婚服,想着南姝穿上该有多美,又拿起礼书,清点着聘礼,这一张单子还不够看,觉得少了他又添了几样。 天色渐白,日头也亮了,皇帝就立刻让小陆子进来。 他今日穿的也格外精神,为了应合大喜的日子,取了陆昇送的白玉簪子,绑上了红色的发带。 “安排妥当了吗?” “安排好了,皇上,按照您的吩咐,这红毯是一直从宫内铺到了皇后府邸” 皇帝点了点头,让小陆子穿衣,喜袍上身,亮眼的红色衬的皇帝更加耀眼,俊美但不失威严。 他腰间依旧挂着南姝送给他的荷包,收拾好了就要往外走。 小陆子见多了他的急切,今日也不觉得新奇,在心里佩服南姝。 皇帝为她破了很多老规矩,就比如皇帝要亲自迎亲,下的聘礼足足九百抬,就连那婚服…… 心下感叹,又跟了上去。 栖凤阁里热闹的很,一群人服侍着南姝穿上婚服,负责妆造的嬷嬷正在给南姝开脸,细致的绞,嘴上还夸着。 “您的皮肤真是滑嫩,连绒毛都没有呢” 南姝没有回答,只是手摩擦着袖口。 开了脸,就要上妆,如玉脂的肌肤都不用上粉,只是轻扫蛾眉,点染红唇,在一旁端着凤冠的婢女看痴了,饶是近日天天见着,早就知道皇后貌美,可还是让人看花了眼,昏了头。 嬷嬷又拿起云纹木梳,从头梳到尾,嘴里振振有词。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 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愿娘娘与皇上琴瑟和鸣,恩爱永久” 这过后便是绾发,换了一个婢女,她手指灵动的在南姝头上飞舞。 “娘娘的发质真好,滑顺又乌亮”婢女说着讨喜的话。 发髻挽好了,首先戴的就是凤冠,皇帝亲自挑选,选了九龙九凤冠,一颗颗明珠镶嵌在凤冠上,璀璨夺目。 又用事先选好的朱钗步摇打扮着,一支如意簪最是引人注意,样式是京城里最新的,皇帝找了全国最好的工匠,用了金丝银丝,上头还点缀着翡翠,耗了好久才完成。 “娘娘,您可还满意?”婢女看着铜镜里的人,红了脸。 玉面红唇,满头华翠,大红嫁衣,实乃绝代佳人,遗世独立。 “嗯” 头上的凤冠实在是重,细微的晃动,垂下的金珠就碰撞起来。 南姝被人扶着站起,又有婢女给她穿上外袍,衣袍无一处不精致,后背处绣着火红的凤凰,前头的衣襟绣着花卉鸟兽以及吉祥的云纹。 她腰间还挂着璎珞,镂空的龙凤呈祥玉佩,流苏堆在一起。 最后一程了,婢女将绣着龙凤云纹坠着明珠的披帛绕过南姝的头颅,让其披挂在胸前自然垂落,又给下方配了一颗心形镂空金质的霞帔坠。 这凤冠霞帔算是成了,房间里的婢女都瞪大了眼,吃惊的望着南姝。 寻常人是驾驭不住闪耀的红色的,南姝穿上倒是衣服配上了人,压得住,觉得衣服因她有了价值,整套下来,金与红相配着,不让人感到俗气,只是想着皇后果然气质出众,有着浑然天成的威严与尊贵。 门外有了响动,原是皇帝已经骑马赶来,正吵着要进去。 嬷嬷大惊,急忙将云扇放进南姝手里。 “娘娘手持却扇,一会儿出去的时候挡住脸,古俗,见人即张扇,用以遮面” 不出意外,皇帝果然闯了进来,在门口就呆住了。 南姝并未拿扇挡面,皇帝红了脸也红了眼,声音有些颤抖,“朕来娶你了,南姝” 说完便看着她痴痴的笑着,出门的时候,皇帝握住南姝的手将云扇立起,挡住了她的脸。 小心翼翼的扶着南姝进轿,婚袍有些长,拽在了地上,一旁的喜娘就要去收,皇帝却抢了先,弯腰捡起了那片衣角也放到了轿子里。 锣鼓声响起,皇帝骑上马进宫,看热闹的百姓围在路的两边,小陆子和其他人一起撒着金瓜子和喜糖,众人嘴里说着祝福,也哄抢着落地的奖赏。 进宫的路很长,长到皇帝想走一辈子,路又很短,皇帝还想一辈子。 迎亲的人浩浩荡荡的走进了宫中。 陆昇隔着人群望着小陆子,看到了他发间的那一抹红。 他们也会有那么一天。 进了坤宁宫,喜婆又来了。 “新人行席礼,寓意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南姝和皇帝对坐。 “行交拜礼,表感恩与承诺” 两人对拜,皇帝的头比南姝低的更下,眼只能扫到她的唇。 “同牢合卺,寓意合为一家、同甘共苦、永不分离” 南姝和皇帝手腕交互,喝了合卺酒。 “行结发礼,寓意夫妻血脉相融,永结同心” “皇上和娘娘各剪一缕发,配上红缨,依次放在这如意荷包里” 皇帝拿着剪子绞了南姝发尾的头发,南姝剪了他脑后的一缕发。 喜婆将发收好。 “礼成”喜婆退了出去。 皇帝看着南姝,怎么也看不够,见她微摆了脖子,就想把凤冠取下来,一件件的卸着,头发散了。 见南姝若有所思,一直盯着袖口,就问,“喜欢吗?” 南姝摊开袖口,两边赫然用金线绣着唐宸两字,皇帝也将袖口摊开,是南姝两字。 南姝伸出手指,用指腹摩挲着微凸出来的字,好像很珍重。 皇帝的心软成了水,“朕亲手绣的” 第35章 暴虐傀儡皇帝35 南姝没有回,只是握住皇帝的手,看到了他指肚上密密麻麻的针眼,低头亲了下去。 手指微微蜷缩,皇帝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良久,南姝才抬起了头,皇帝却将她压了下去,在她耳边轻喃。 “今晚,让朕伺候你” 话音刚落。 皇帝扬手褪去身上的衣服,也将发髻解开,倒了下去。 南姝握住了他的手。 ………… 皇帝就是破茧的蝶,紧紧的皱住了脸,头向后仰,露出了伸长的脖颈,唱着悠扬的歌,大声的歌颂着这场情热。 圆月不再明亮,被周遭的云遮住了身子。 是得了令的将军施展拳脚,骑马提枪,英勇杀敌,征讨四方,大肆扩展着祖国的疆土。 是走在了黄沙弥漫的疆域,大风吹刮着欲走的行人,让人不由得低头闭眼,留下了独属于自己的印记。 是走在了翠色横流一碧千里的草原,绿草如茵,成群的牛羊以及万马奔腾,踏的大地都在震颤,露出了原有的褐色。 迷境的人找不到水喝,咿咿呀呀的发出了自己的绝唱。 夜色滑落,已是第二日的清晨。 已经清洗过了,皇帝还在睡着,用大红的锦缎被包裹住了自己,手里还扯着南姝的衣角。 南姝天亮了才息,一阵浅眠,又起来了,穿着外衫时,皇帝在嘴里嘟嚷。 “南姝” 还在睡梦中,胳膊向旁一伸,没有了人,神情又变得慌张。 痛苦的皱起了眉,放开揪住的那片衣角,将双手伸向空中,挣扎又追赶。 南姝将那双手收回,钻进了被子,陪着他,皇帝又安心起来,心满意足的扯着嘴角。 今日不用上朝,再次醒来已是午时,皇帝是被饿醒的。 睁开眼没有看到南姝,有些阴郁,焦急的就要起身,扯动了伤口,疼的叫了出来。 南姝本来走到了门口,听到里面的响动,迅速到了皇帝身边。 皇帝见南姝来了,半分也忍不得了,瞬间红了眼眶,咬着牙不说话。 南姝放下手中的粥,将他揽入怀里。 “我醒来你不在”声音沙哑极了,奏了一晚上的妙音,此刻干痒的厉害。 他觉得自己声音难听,又不说话了。 “我陪了你一早”南姝给他顺着毛。 心中的阴霾一扫而过,皇帝扭头看向桌上的粥碗。 南姝让他在自己肩上靠好,端着碗喂他。 皇帝尝了一口,就不想吃了,“太淡了” 南姝直直的盯着他,用眼神警告着,皇帝全当没看见,将视线挪到她的嘴上,说了,“你喂我” 南姝看向不安分的他,虽然辛劳,但气色是好的。 南姝敲了敲他的头,将勺子递到了他嘴边,皇帝当然清楚自己是什么状况的,见她不依,只好张嘴咬了下去,只是每喂一口,他手指就在南姝的嘴上点一下。 一碗粥用完,南姝放下了碗,给皇帝按摩。 “这儿特别疼” 南姝面不改色,替他整好衣服,想让他再休息一会儿,皇帝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脸的紧张,握住了她的手腕。 “朕要起来” 南姝拿起一旁崭新的衣物给他换着,又给他挽成发髻,穿戴好之后,他就迫不及待的要走出去。 扯到了伤处,脚步顿了下来,但很快疾步走出。 小陆子昨夜也放肆了很多,喝了几杯酒,在床上酣畅的睡去,又到御书房当差了。 果然没人。 皇上新婚日怎会起来,他怕是恨不得把之前的都补回来呢。 在殿中闲的无事,用手摸着头上的白玉簪,不久又换成手上成色极好的珊瑚串,一点一点的拨着,数着几粒,用指腹感受着珠子的光滑。 数累了抬头看,就看到皇帝姿态怪异,匆匆忙忙的走来,他立刻站起,过去迎。 “奴才参见皇上,皇上昨日新婚,今天气色极好”小陆子恭维着。 “嗯” “昭告天下了吗?” “今个早早的安排了” “好” 皇帝走进御书房里,看着桌上的圣旨,大婚后本就要昭告天下,他和南姝成婚,他巴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告诉他们自己娶了最心爱的人。 “皇上”小路子灵机一动,“奴才想求您许个恩典” “什么?” “奴才和家中的小妹已多年未见,陆昇……陆将军前些个告知奴才,小妹思念亲人,奴才想出宫去见一面” 看着小陆子一脸认真,皇帝就想开口告诉他,他被陆昇骗了,分明是陆昇想让他出去,自己起了些心思,还偏要拿家中的妹妹做借口。 “准了” “奴才多谢皇上”小路子喜不自胜,就要给他磕头。 皇帝拦住了他,“算了,算了,不必行礼,近来宫中清闲无事,你可多待几日” “多谢陛下” “下去吧,打理好一切就出宫” “是” 小陆子高兴的往外走,手里拿的拂尘似乎也沾到了他的喜气,在空中飞扬着。 皇帝收好圣旨,将聘书和迎书一起拿着回了坤宁宫。 第36章 暴虐傀儡皇帝36 他献宝似的张开聘书拿给南姝看,朗声念着聘书,“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此证,我唐宸娶南姝为妻,定当呵护有加,爱敬并举,此生仅有三愿,一愿一生一世一双人,二愿夫妻恩爱到白头,三愿来生续前缘,此情绵绵长,不休绝。” 皇帝再也不掩饰眼里的情意,直勾勾的凝视着南姝。 南姝眸色很深,盯了他半晌,然后低头在他耳边轻语,眼里有着零碎的柔光,“不负汝意,许尔一生一世” 这十个字烫人的很,皇帝的眼睛都亮了,狭长的凤眸弯了起来,是别样的弧度。 他喜笑颜开,眉心的痣又烫又红,呆傻的望着南姝。 南姝伸手制止了他,拍了拍他,将他抱到了铜镜面前,散了一头的墨发。 拿起朱笔,绕着痣,在眉心画了一朵花,又在指腹点了几滴,轻抹在他的两腮,晕开成了淡粉。 皇帝成了个粉面玉郎,看着铜镜里的两人,他起了一股趣味,便含羞带怯的看向南姝,眉眼里有着风情,语气别有滋味,生生喊了一句“官人” 南姝失笑,也陪着他演。 “夫人在等我?” “侍已等候多时了” 说完便也用指尖点了几滴,朝着南姝去,碰在了她的下巴处,仔细的用指尖涂抹着,扫视着唇上的纹理。 涂的匀称极了,埋了纹理,显得水润。 又将指尖点在了她的眉心,然后将额头靠了过去,留下了一模一样的图样,背过身又朝镜中看去,镜中的两人有着同样的印记,满足的笑了笑。 “侍与官人很相配,这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呢” 皇帝点着她。 “前世是什么?” “侍啊,前世是条在水中欢快的鱼呢,一日和同伴游着就被是渔女的官人抓住了,吃进了肚腹,这不,这一世还是被你抓得紧紧的,侍,自投罗网,是来报仇的” 皇帝神情傲娇。 “是条什么鱼?” “侍在水里生的怪,是族群里又小又丑的,不被待见,偏黑的皮下带着些许红色,今生的眉头就有了一颗红痣” “故事动人” 两人胡闹起来。 但南姝仔细将他呵护着。 【幸福值增加5%】 【幸福值达到100%,任务完成】 小陆子得了恩准就回去收拾东西了,到了陆昇的府邸,却被门口的小厮拦住。 “将军近日谁也不见” “我是来看我妹妹的,你进去通报一声” “这府里哪有你的什么妹妹?快速离开吧,惹得将军不高兴了,你也担不起责”小厮有些不以为然,觉得这个借口滑稽极了。 “我妹妹当真在将军府邸。”小陆子神情认真。 “说说她的名字” 小厮陪他聊着,全当打发时间了。 “陆霏” “陆小姐?你说陆小姐是你妹妹?”小厮狐疑的看着小陆子,见他一脸坚定,不像是造假,也就进去通报了。 陆昇正在桌上描着小陆子的画像,就听到他来府中的消息,将宣纸背过去放在案上,急急跑了出去。 “文青,你来了” 还是一身的玄衣,不过多了些沉稳,走起路来也多了份气势。 “嗯,我来看妹妹” 陆昇有片刻的迟钝,但很快调整好了情绪,拉着他进门。 小厮自陆昇住进去就来了,还没见过他对人如此热情,甚至可以说是殷切,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庆幸自己没被猪油蒙了心,长了些眼色。 丞相府中,一众婢女讨论着皇帝大婚,在丞相夫人走过的时候闭了嘴。 丞相夫人进了门,看着端坐在桌前的丈夫,有些气短。 “你往日不是最疼女儿了吗?为何不答应她的要求?她喜欢皇帝多年,心意不曾变过,之前是担心皇帝……” 她声音放小,“位子坐不稳,可如今,再也没有人可以制住他,权都握在他手里,是何等的风光,总可以护得住女儿,你还在迟疑什么?” “唉,你一介妇人懂什么”丞相一脸愁容。 皇帝集权,势不可挡,他就是一个办事的,做不了主,放人进去哪有那么容易,更何况他如今娶了个不知来历的听说曾经是个宫女的皇后,那皇后不知多有手段,一定是个厉害的,女儿进宫了又何曾容易。 “是啊,我一个妇人什么都不懂,但我知道女儿现在茶不思,饭不想,心心念念的要嫁给皇帝,我做母亲的心疼。”妇人用手帕擦了擦眼角。 谈起女儿,丞相也心焦的很,不忍看到妇人如此做态。 “好了,莫要说了,皇帝才刚大婚,眼下后宫里只有皇后,后宫空虚,但至少得等一段时间才能选秀,我心疼女儿才不想让她那么固执,她为了皇帝熬了多少年,我也是看在眼里的。 我会尽力一试,但你也安抚好她,让她好好调养身体,等着我的消息,她现在是经不起大起大落。” “这才是个做父亲的,我去看看女儿”妇人听到了承诺,就立刻奔走出去。 丞相在书房里摇了摇头。 接连过了几日,皇帝才缓了过来,交代了朝中,让陆昇看着,打算带南姝下江南。 此次是微服出访,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两人便像寻常夫妻一样,牵手走在热闹的街中。 皇帝穿着一袭白袍,腰间依旧是那个荷包,脖处还有些许痕迹,没了在朝中的威严,像是权贵家出来的温润小公子,惹的街上的妇人女儿家频频回头。 南姝也是一身白衣,但因是夏日,布料薄了许多,乌发轻轻挽起,头上只插了那枚如意簪,不过应了皇帝的要求戴着围帽,因隔着围帽容貌看不真切,所以留意她的人少些。 卖糖葫芦的小贩吆喝着,皇帝看都不看,飞速从他旁边走过。 南姝倒是停下了,要了一串拿在手里,皇帝有些不解,疑惑的看着她。 南姝把糖葫芦递在他嘴边,让他吃,皇帝张嘴咬了一个,咬了一口蹙着眉,“好酸” 但是没有吐出来,眼像是被酸到了,有着晶莹的水滴,就含在眼眶里。 唐宸年少不敢奢求的东西,就这样被南姝送到了跟前,他再也不会慌张逃避,装作视若无物,可大大方方的吃着,尝着,余生的日子里,是会被人爱的。 南姝拉着他慢慢走,沿着这一条街又买了糖人,拨浪鼓,风筝,桂花糕,小青团一样的东西,拿在手里。 说酸的人却唯独钟爱糖葫芦,吃了一颗又一颗,眼里还含着一滴泪。 吃到最后一颗,皇帝拉住了她,两人分吃了这颗裹了糖衣的山楂。 吃完了,才从南姝手里拿过糖人,咬着,吃了几口,递给她,南姝咬了一小块,他忽的笑了,把头弯过去让南姝摸他,一直蹭着,蹭的头毛茸茸的。 野狗没有了警惕,把主人也划作了自己的领地,撒泼打滚,胡作非为,同时向她露出了软软的肚皮,求着怜惜与爱抚。 热闹的街市,有人庸庸碌碌,头也不抬;有人三两成群,嬉笑打闹;有寻常夫妻,带着小童,温馨有爱。 唐宸与南姝牵着手,走在其间,观览人世。 一人眼里是惊喜与情动,一人眼里满是温柔。 注:聘书内容取自民国聘书 第37章 暴虐傀儡皇帝37 又是一日,他们走到了江南最富庶的地区,在一只雕刻极精美的游船上游湖。 “朕觉得荷花配不上你”皇帝看着窗外在碧绿的荷叶衬托下盛开的荷花。 南姝没说什么。 “这世上没有花能和你相比”皇帝又说了。 南姝只是摸了摸他的头。 两人对视着,皇帝便兴奋了,不安分起来。 “朕前些日学了不少东西” 南姝握住他的手轻轻的拍,他整日和自己在一起,会从哪里学些什么,无非就是新婚夜没有用到,跃跃欲试罢了。 “你难道不想检验一下朕的成果吗?” “别闹” 这些个日子里两人都没有停,唯有昨晚说了今日要游船才安分了些。 皇帝有些不爽,开口反驳着,“我哪里有闹,只是此时此景,未免会生了心思。” 几近炎炎夏日,江南的日头便高的厉害,南姝已经换上了夏日的裙装,穿的极为凉爽。 皇帝见她不吭声,便离她更近了些。 渔夫用桨划着船,从一座桥下通过,小船儿慢慢的摆动起来,在绿水上划过一片片的清波,逗的小鱼儿纷纷冒了出来,在荷叶见嬉戏。 到了下船的时间了,掌船的老汉还是不敢动,闷头看着水道两边的人家,又自顾自的划起来。 许久才停,皇帝和南姝从船中走出来,上岸时,他的脚步有些不稳,南姝扶住了他,往住的客栈去了。 一楼有个留着长胡子说书的,说的那是一个有趣,口里的唾沫星子直飞,身边围了一大群的看客。 “我今日就讲到这里”那说书的想要走了。 却被一群看客们拦住,“别介啊,正讲在兴头上呢,勾的人心里眼里难受,速速说完” 那说书的没有办法,咽了一口唾沫,撸了撸袖子,一掌拍在了桌子上,继续讲起来。 “却说那一片慌乱之中,是身穿戎甲的皇后骑着马跑了出来,怀里还拥着皇帝,冲刺的士兵在前,两人在后头,巡视着这刚被攻略的城池。 城里的百姓瞬间热情高涨,邀请皇上和皇后去参加篝火宴。 两人重换了一身衣服,漫步在城中,到了晚上,齐齐去了篝火宴,皇帝一身玄衣,当真如画上的那般俊美,更令人吃惊的是,皇后真乃国色天香,一颦一笑都有别样的风姿,两人站在一旁,就像那壁画上画的神仙眷侣走出来一样,相配极了。” 一群人听得如痴如醉,便有一个人说了,“怎么不是皇帝拥着皇后?” 说书的被问的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 “哎呀,那是你没有亲眼见过,当日的情形真的如此,皇后虽然是个难得的美人,但也是个难得的将军,骁勇的很。”另外一个人插嘴了。 “当真?你亲眼见过?” 看客们又围着那个插嘴的人,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说书的一见众人没了兴致,便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自顾离去了。 皇帝听的也极为陶醉,一方面为故事迷醉,另一方面在心里赞同那人的看法,南姝当真是如他们口中所言,甚至比话本里的还要强。 他走上了楼,叫了水洗完澡,两人齐齐歇下了。 巡游江南花了不少日子,两人共赏了那连绵的山,翠绿的树,烟波浩渺的水,沉溺于那温柔水乡。 皇帝流连忘返了,就想这样和南姝过下去,在四方留下他们的痕迹,让百姓见证他们的爱与存在。 可是不行,皇帝已到了弱冠之年,要回宫行加冠礼的。 回到了宫中,小陆子却一反常态,没有第一时刻迎上来,恍惚了好一阵子,才下跪行礼。 “奴才恭迎皇上皇后回宫。” “免礼吧。” “你何时从陆府回来的?”皇帝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儿。 提到陆昇,小陆子的神情更别扭了,“奴才很早就回来了” 见他神情怪异,皇帝也不多问了,只是吩咐他督促行冠礼一事。 听到皇帝回宫,陆昇也赶到了宫中,碰到他,小陆子慌张的很,急急忙忙的跑了。 第一次,陆昇觉得挫败,他想逃,不想面对,自己也无可奈何。 进了御书房,皇帝看到他沮丧的神情,忍不住打趣。 “你把人给吓跑了” 陆昇沉默了。 “他那般反应,你说清楚了?” 陆昇回忆着当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其实也没有,只是在小陆子来府中后,每日长时的接触着,看着他和妹妹相处时的欢快与放松,全然不如在宫中的谨慎小心,多了份率真,他更加激动了,克制难耐的待在书房里,看着他的画像,却被小陆子撞见了,惊吓的不得了,立刻拿起包袱回了宫中。 简单的给皇帝说了一下,皇帝倒是想到了其他的事,若是自己看着南姝的画像被她撞见,说不定是怎样的……。 这种事情他还没有干过,或许会增加夫妻情趣。 想入非非了,皇帝轻咳一声,“你想怎样做?” “微臣不知” 陆昇有些无措。 皇帝觉得陆昇给了自己一个很好的建议,心情顺畅了。 “不如来一剂猛药,你向他挑明,我看他也是喜欢你的” “他躲着臣” 陆昇也知道,可他不想把人逼得太紧,反正是他的总归是他的。 “好,那等你成功之后,朕放他出宫” 陆昇没有应,他看得出来,虽然在宫中辛苦,但小陆子是喜欢的,有他自己的倔强,把人折了翅,绑在自己身边,对谁都没有好处。 陆昇退下了,小陆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见他出来,立刻躲到了柱子的后边。 陆昇见他没有戴自己送的簪子,叹了一口气,没了办法,只好离开。 等人走出去好远,小陆子才从柱身后出来,面色复杂极了,勉强收好情绪,走进了殿。 走到皇帝身边,就听见他说:“要看清自己的心,莫要让另一方受伤” 小陆子更加惶惑了,在大脑里一遍遍的问着自己,等到心中有了个大概的答案,惊的把手里的拂尘都掉了。 下意识的看向皇帝,皇帝却让他退下了。 “既然没有修整好,就回去吧,精神好了再来” 小陆子欲言又止,捡起地上的拂尘,听了令离开了。 朝中平稳,几乎无什大事,皇帝挪了案上的奏折,铺开了一张宣纸,拿笔画了起来。 第38章 暴虐傀儡皇帝38 礼部准备着加冠的事宜,一些朝臣们也蠢蠢欲动起来。 丞相府邸里,丞相府嫡女身穿精美的白衣赏花,神态懒懒的听着婢女的汇报。 “小姐,据说当今皇后也是凭着一身白衣从一众歌女中脱颖而出,皇上好似格外喜欢女子穿白衣呢” 婢女观察着小姐的脸色,见她神情似不屑又似满意,才放下了心。 “嗯” 女子轻拂自己白嫩的双手,看着指尖露出红润的颜色,转而盯着湖里戏水的鲤鱼。 其实丞相府嫡女长的也有几分姿色,才情更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好,深闺宅院里养出来的大家闺秀,样样精通,为世家贵妇儿媳的主选,不少青年才子向她求亲,可是自她年少时见过皇帝,从此一见倾心,念念不忘,一心想要嫁给他,再也不将其他人放进眼里,等着等着,不少人歇了心思,她便过了出嫁的最好年岁,只盼着能够进宫与皇帝成为夫妻。 心里想着,眼神发痴了起来,模样深情极了,但一想到皇后,就要咬碎一口银牙,鄙夷极了。 不过是一介宫女罢了,何德何能能够伴在他身边,肯定是使了什么下流的手段,两人身份这般悬殊,定是不长久的。 一旁的婢女见她如此愤懑,忙开口哄着,“依奴婢看,小姐与陛下是鼎鼎相配的,陛下天人之姿,小姐又这般才貌双绝,天生就是一对呢,进了宫,肯定与皇上琴瑟相鸣,比那个皇后不知道好多少倍。” 女子听着恭维的话,顿时心高气傲起来,但嘴上却教训着,“不得这般无礼,皇后也是你能说的吗,日后进宫了也不要丢我们丞相府的人” “小姐说的是,奴婢言多了”婢女乖巧的认错,又在一旁陪着她。 日子风平浪静,就这样过了几日,皇帝的加冠礼也到了。 皇家宗庙里,他穿着一身冠服,殷切的等着南姝给他戴衮冕。 两旁的朝臣们都觉得他疯了,本来加冠礼是由父亲出面,可是先帝早崩,之前的后宫也没有留下几位,全部被清除了,可皇帝竟然让皇后给他加冠,简直骇人听闻,开了先例了。 南姝今日穿着描绘云凤花卉的皇后礼服,手里端着衮冕,一步步的走向皇帝。 衮冕被戴上了,皇帝站起来,携着南姝的手一步步的走向宗庙。 他要让这些所谓的列祖列宗看看,冷宫里出来的没人爱的小野狗,不被亲生父亲看重的人,也是可以被爱的,也是可以在爱人的扶持下荣登帝位,坐稳天下,而不是靠什么后宫势力的牵制,对妃子假意的恩宠。 宗庙里只站着小陆子和几位管事,大臣都在外面等着。 但皇帝说的话足以让他们吃惊。 “列祖列宗在上,我唐宸今日在此宣誓,今生只有南姝一位妻子,再不他娶,如若违背,不得好死。 后辈愿与她一同携手到老,看天下太平,国家昌盛,海清河晏,即使生不同时,但愿死同棺” 皇帝握紧了南姝的手,小陆子点燃了他手里的三柱香,稳当的插在了香炉里。 皇帝又牵着南姝的手下去,走过一层层的台阶。 小陆子紧忙跟上,但几位管事却缓不过神来,唐朝自开国起就不出情种,历任帝王都凉薄极了,一心只有天下,只顾权谋,连在宗庙里许愿时,都是祈求能够开疆扩土,但当今圣上却不一样。 丞相看着款款走来的皇帝,心里复杂极了,陛下无疑是优秀的,甚至远超先帝,可是皇后生的这般祸水妖孽,两人看起来又情深无比,女儿到底该不该嫁。 此事一了结,皇帝便脱下了身上繁重的礼服,亲亲热热的黏着南姝。 “朕很高兴” 南姝轻揉着他散落的发,压平其间的折痕。 …… 毫无疑问,小陆子碰到了陆昇,自从明白了自己心里的龌龊心思,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昇,陆昇分明还是一个小孩。 但是已然碰面,两人的嘴都张了又张,怯懦的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陆昇强硬的拉起他的手,一直到了两人原先的住处。 “不要再躲我了,文青,我受不了” 陆昇打量房内的装置,扫视了几眼,并没有找到他送给小陆子的东西,就想去床上搁的樟木箱子里去找。 看着箱子被打开,小陆子心知来不及了,闭上了眼。 箱子里并没有多贵重的物件,但是陆昇送给他的东西却被完好的保存着,甚至还细心的装在一个荷包里。 陆昇颤抖着手拿起簪子和手串,赤红着双眼。 “这是什么?你也对我有情,为什么不承认?” 小陆子闭着眼,泪水便掉了下来,好半天才张嘴,只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良久又添了一句,“我分不清” 陆昇心疼的用手指抹去了他滑落的泪,抚上了他的脸。 “分不清,我们慢慢来好不好?只是不要再躲我”语气充满了乞求,可怜的要命。 小陆子的眼泪更止不住了,哗哗的往下流。 “我也不想,只是太奇怪了” “他们,你……”欲张的嘴又合上。 陆昇怎么不懂他的意思,颇为爱怜的将他抱住。 “我现在已经是大将军了,没有人会说我,谁要是议论你,我就杀了他。 世人的观点和看法在我眼里一文不值,我只要你的回应,文青,我会一直等你的,等到你想明白为止。” “不要逼我”小陆子身体抖动起来,落下的泪打在了陆昇的肩膀,滴在了他的心口。 陆昇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不会逼你,我离不开你,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怎样都好” “把簪子和手串带上好不好?”陆昇从荷包里摸出了红手串。 小陆子无声,但神情俨然许诺,陆昇激动的给他带上。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处着,陆昇到了宫禁的时间才恋恋不舍的出了宫。 小陆子身子平平的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刚才的画面,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 加冠自此落下帷幕,这一年,皇帝改元建制,是为嘉顺元年,同年,封南姝为孝懿皇后,予她特权,见任何人都无需行礼,世人口口相传,皇帝皇后夫妻情深。 第39章 暴虐傀儡皇帝39 丞相女儿听到传言坐不住了。 “爹爹,女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嫁给皇上?”丞相女儿几日里穿着白衣,在他跟前晃来晃去。 “哎呀,为父正在想办法,你不要太心急” 女子撇了撇嘴,扯着丞相的袖子,“我也知道这事急不得,可是我实在等不了了,再过几日就八月份了,若是再不选秀,女儿又得等三年” 丞相一想到这头都大了,固执不过她,就只好劝说,“我明日就启奏皇上” 女子听了后眼睛都亮了,抱着丞相撒娇,“就知道爹爹最好了” 丞相无奈的笑了。 而此刻的宫中,皇帝正逼着南姝看自己,一边注意着她的反应,呼吸越来越急切。 全然没有料到第二日会出现这种事。 朝堂上,已无事可议,陆昇直勾勾的盯着小陆子看,小陆子回避着他的眼神,皇上看了一整的好戏。 “还有事要议吗?”皇帝看着底下密密麻麻的臣子。 这时丞相站了出来,“陛下,臣有事启奏” “何事?”皇帝对于这个经常不开口的丞相起了兴趣。 “陛下已行冠礼,后宫中又只有皇后一位,着实空虚,应尽快选秀啊”丞相说完就低下了头。 皇帝的脸一下子就沉了。 底下的大臣们议论纷纷,有人看着丞相的好戏,心道这顽固的老匹夫竟生了要嫁女儿巩固家族的心思,却还有一类人,跟丞相抱有相同的心思,想借着嫁女儿让家族再升一层。 “是啊,陛下,眼下正值七月,正是一年选秀的好时机,应该趁此充盈后宫”有一个大臣附议了。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纷纷请求皇帝选秀,广纳后宫。 “够了”皇帝大声呵斥着跪在地上的人。 “朕有皇后一人足矣,没有要另娶的意思了,且朕正值壮年,理应处理朝政,安定百姓,富强国都,怎能拘泥于儿女情长,谁再说这话,别怪朕不留情”皇帝站起拂袖而去。 丞相的脸色十分不好,他今日算是丢尽了脸,为了女儿都豁出去了,还害得陛下不喜。 见皇帝走了,小陆子就要跟上,陆昇站在原地等了等,也跟在了他后头。 朝臣们看着仍低着头的丞相,哄笑起来,渐渐离去了。 等人快走完了,丞相才抬头离开,回家后发了好大一通火,急得夫人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您今个倒是怎么了?上完朝后回来就这样”妇人跺着脚。 “你说是怎么了?还不是为了女儿的事”丞相脸色阴沉着。 “女儿怎么了?”妇人接着问。 “还能怎么?我今日拉下了脸,求着让皇上选秀,皇上直接拂了我的面子,让一众同袍看了笑话了” “皇上不同意,那可怎么办?”妇人听了也皱起了眉。 丞相听到她的话,气的要死,“事到如今,你还关心这个,女儿的名声算是毁了,近日赶紧找个好人家把她嫁了吧” “啊?”妇人呆住了。 门却突然被打开,丞相女儿冲了进来,脸上缀满了泪,哭着说不要。 丞相虽然心疼,但这次态度狠绝,苦口婆心,“这件事你做不得主了,以前我是怜惜你所以才留你到今日,没想到你的心思更加固执,皇帝现在推拒了选秀,过不了几日,京城里的人便会对你妄加猜测,你想嫁都嫁不出去了,连一般的人家都不会要你” 丞相女儿只是哭丧着说:“我不要,爹爹,我不要嫁给其他人,我喜欢皇上喜欢了那么多年,爹爹往日最疼我,你就全了女儿的一份心吧” 丞相没有回她,只是叫了外面的丫鬟婆子,让她们把小姐押送回去,好生的看着,直到完婚。 女子被拖了回去,哭声凄惨,听的丞相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只是拿着帕子抹泪。 丞相看到她的样子就来气,“这就是你教出的好女儿” “把她看紧了,教她些有用的,好生调教着,直到把她送到夫家去”丞相也离开了书房。 妇人左右为难,既心疼女儿又担心丞相的仕途,最后只好点头应下。 皇后的坤宁宫里,皇帝已经抱着南姝生了好大一会儿闷气,现在还是气鼓鼓的。 “那丞相是真没有眼色,朕都说了只要你一人,他还逼着朕选秀”皇帝俯趴在南姝的膝间。 南姝捏着他的脸。 “不行不行,朕明日再颁一道圣旨,废了后宫,看谁还敢往朕跟前凑”皇帝抬头看着她的反应,南姝还是平平淡淡的。 “他们让朕选妃子,你不吃醋吗?”皇帝自个儿较劲。 南姝只是捏着他的脸,手下的力气重了几分,捏出了明显的红印。 皇帝又不说话了,蹙了蹙眉,就用脸蹭着她的衣服。 在心中感叹,是啊,朕已经允诺过了,却还拿这件事来探她,真是不守信用。 这样出神了好久,缓过来才发现自己的发髻被解开了,有些铺在了南姝衣服上,有些还被她抓在手里。 抬眸就发现南姝目光幽深的看着自己,有些无措,转瞬之间,又被她揽进了怀里。 皇帝一下红了脸,因为铜镜里显示的不是他两人的容貌,而是那张画像,宣纸都旧了,皱皱巴巴的被贴在了镜上。 皇帝掀了掀眼睫,默不作声。 …… 第二日清晨,皇帝清清爽爽的去上朝了,同时又颁了一道圣旨,这下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皇帝待皇后情真意切,用情至深,废了后宫。 丞相听了只觉得自己的脸更烧了,在心中暗想要加快嫁女儿的速度。 就这样,丞相女儿被关在房中一月有余,哭哭啼啼的穿着一手缝制早就准备好的嫁衣,随着轿子嫁了出去,成了一个小官的当家主母。 圣旨一出,想送女儿进宫的都停了心思,开始商量着婚嫁之事,京中的各族也繁忙起来,互相走动着。 酷夏过去了,凉秋来了又走,停了一小会儿,寒冬就占据了整座皇宫,雪落满城。 是日隆冬,宫中的雪极厚,傍晚时分,皇帝和南姝一同卧在床榻上,屋内暖烘烘的。 第40章 暴虐傀儡皇帝40 他身着中衣,依偎在南姝的怀里,虽然周遭都有热气,连身体都是热的,但他的手还是冰凉,指尖都苍白着,没有颜色。 南姝暖着他的脚,又将他的手握住,不断的用神力暖着。 皇帝本来还打着颤,但在被南姝护住之后好多了,手脚渐渐暖和起来。 两人面对面的躺着,皇帝整个人缩在她怀里,感受着热源,汲取着暖气。 手脚都不再冰凉了,皇帝却突然开口,“那年,天也像今日这般寒,冷宫里什么都没有,母妃为了给被冻僵的我取暖,在那一天冻死了” 南姝轻轻拍着他的背。 皇帝的语气有些哽咽,鼻头发酸,险些掉了泪,“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这样抱我,那年之后的每一年的冬天里,虽然有了炭,有了新房子,但我还是好冷好冷,穿着冬衣也熬不过去” 皇帝使劲的往她怀里钻,就要挂在她身上了,南姝收好他的腿,将他用力的抱紧。 “我会护着你,以后再也不会冷了” “嗯” 皇帝重重的点头,止不住的泪水就掉在了南姝的衣襟上,有一点烫人。 房间里轰的热了起来,就像是春日的暖阳照耀着流去的溪流,将它从里到外的晒暖。 随着温度的上升,皇帝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渐渐的躺在南姝怀里睡去了。 这是皇帝第一个不感觉到冷的冬天,第一个被爱人护着的冬天,第一个双脚不再麻木,双手不再生疮的冬天。 随着冬日逝去,皇帝看着房檐下最后一片雪消融,听着融水的滴答声,抬头看着那片天。 在少时的记忆里,母妃死的那日,他也这么看着一片天,从破旧的屋顶到院子的上空,他窥探着院子上头的那一方天,再也没有人应他。 可时境变迁,少时的自己约莫也想不到,如今的他,冬日里,会在夜里被人抱着睡,暖着发凉的手脚,会在出门前被叮嘱着穿暖,会被仔细的检查手炉里的炭火,还有人陪着,许他一生一世的承诺。 真好啊。 母妃,若是你能听见,孩儿今日过的也很好,有人疼了,有人爱着,你安心的去吧! 这跌宕的一年过去了,又是春日融融,一片生机,经历了这个冬日,皇帝的体力好了许多。 他带着南姝来皇家林场春猎了,只是两人还是并骑一匹马,拉弓的时候,皇帝期待的看着南姝,南姝回握住了他的手,射向了那匹梅花鹿。 中了,皇帝欣喜的吻了南姝,又兴致冲冲的射远处的那个。 陆昇也来了,正带着小陆子骑马,给他拉着缰绳,看他还是一副放不开的样子,就上了马,教着他跑。 “哥哥”陆昇已经比小陆子高了,正好把他圈在怀里。 小陆子闷不作声,但脸已经涨红了。 陆昇轻笑,自那一日发现他被自己称作哥哥会脸红躲闪,便时不时的拿这称呼来逗他,看他憋着一口气,耳尖通红。 “哥哥,想好了吗?什么时候答应我?” 小路子的头弯的更低了,陆昇拉着马绳让马平稳的跑。 “过几日,再过几日”小陆子感受到速度放慢搪塞着。 “好” 陆昇也不再纠结,他们现在的情形已经差不多了,只等小陆子开那个口,他们就风风光光的大办一场婚礼,也算是一对了,成了家,圆了愿了,也能白首到老。 日子就这一般流水的过着,从暖春到酷夏,从凄秋到隆冬,年复一年,已是过了五个年头了。 有些心急的大臣着实受不了了,给皇帝谏言,“陛下,臣知您与皇后夫妻一体,恩爱如常,可是成婚已经五年了,中宫依旧无所出,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皇嗣更为重要,不然这大好江山由谁继承,后继无人臣子实在可惜啊! 臣恳请陛下重启后宫,广纳贤妃,绵延子嗣,添子添福啊!” 大臣不敢在皇帝面前说南姝的一点不好,因为此前有一个更为刚烈的大臣对南姝破口大骂,称她为祸水,是个妖孽,请皇帝除了她,皇帝当时听完了全程,看不出有什么反应,可随即就将那人发配边疆,连同整个家族都倒了。 以此杀鸡儆猴,大臣们都闭上了嘴,可时间长了,他们又蹦达起来,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皇帝几年里已经听惯了这话,懒得理他,罢了罢手,让他退下,不料这臣子不走寻常路。 “臣斗胆请求陛下,如若陛下不答应,臣就一头撞在殿前。”臣子看起来还有些气魄。 皇帝就静静的看着他,臣子以为自己逼到这个份上了,皇上总会点头答应,可没想到竟只是懒懒的看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 众人本来在看好戏,结果收到了皇上审视的目光,顿时低下了头。 皇帝从龙椅上起来,走下了台,面无表情但语气悲痛的对着诸位大臣说了,“是朕自己的问题,与皇后有何瓜葛,朕自己不行” 是朕的肚子不争气,几年了还没给南姝生下个孩子,他要是能生,依照他们的频率,早就生了好几个了,如今小孩儿都能喊自己父皇了,甜甜软软的喊南姝娘亲。 这话一出,朝臣们都不可置信,陆昇嘴角难得的抽了抽,很快又恢复平静。 一时之间,朝臣们看皇帝的眼神都带有若无若无的同情与佩服,一般男子是绝对说不出这话的,如果真是这种情况,那也不会当众宣扬,都会将过错怪在女子身上,皇上有些胆量。 朝堂里鸦雀无声了,皇帝又开口了,“此事以后莫要再说了,朕这一生都不会和皇后有孩子,不过朕会在宗室里挑选合适的孩子当做太子培养,以保我大唐江山后继有人” 皇帝说的慷慨极了,眉眼里也不见愤闷与阴郁,朝臣们纷纷跪下,“陛下深明大义,臣等远远不及” 皇帝的嘴角弯了弯,又重新回到了龙椅上。 不过皇帝不举的事并没有传出去,臣子们将这个消息锁死,为了国家的脸面选择闭口不言。 丞相倒是庆幸当日嫁女儿的果断,没有葬送了她的幸福,纵然皇帝坐拥天下,可是不举,怎能让夫妻之间和谐,或许皇上皇后也没有看起来的那般恩爱。 团子也把这件事当个笑话听了,想起来就问南姝,“主人人,两个任务已经完成了呀,你要不要离开这个世界呢?” 第41章 暴虐傀儡皇帝41 话音刚落,门就被撞开了,皇帝风一般的跑过来,死死的抱住了南姝,嘴里呢喃着不要离开。 团子吓的不敢说话了,还以为皇帝能够听见自己说话,但事实不尽然,他正上着朝,眼皮突突的跳,心情也紧张的厉害,心口扯的疼,就立刻飞奔过来见南姝。 整个人跟魔怔了般,求着她不要离开,南姝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让他安静下来,在他耳边一遍遍的说着不会离开。 皇帝才缓过来,只是依旧不放开她,一直缠到了晚上,连夜里都求着她,发了疯似的糟践自己,南姝安抚着,才勉强休息了。 翌日还是不愿离开,时刻跟着南姝,这样连番过了几日,确定南姝不会离开自己才安静下来,只是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团子看着这样的皇帝,觉得后悔死了,以后再也不问这种话了,要让主人人在每一个世界陪着他到老。 皇帝数日黏着南姝,不愿与她分开,只是一日格外的反常,这一整天,都不见他回来,临近夜里才匆匆忙忙赶回坤宁宫,那神情好像得了什么承诺,高兴极了。 自此,每一月总有这一日反常,不过皇帝越来越放心了,也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团子才松了一口气。 往后的日子里,大唐在皇帝的领导下,政治昌明,经济繁荣,国力强盛,百姓安居乐业,民间风气也开放了不少。 陆昇自从如了愿,就深入简出,很少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除了要带兵打仗,给大唐扩列疆域。 婚事也应了小陆子的要求没有声张,只有他们的妹妹见证了。 又过了些许年,陆霏已经出落的很标致了,他给陆霏选了个好人家,将她风风光光的嫁了出去,从此和陆文青过上了两人的小日子。 皇帝和南姝走过了第一个十年,在他们第二个十年的时候,大唐发展到了鼎盛时期,政经文无一不繁华,王朝的版图已经扩到最大,史称“嘉顺盛世” 他们又携手走过了许多年。 寻常人家没有孩子怕是要闹起来,可没有子嗣的皇帝乐乐呵呵的和南姝过着日子,把自己当做小孩让她养着。 可年少吃过的苦受过的难终究还是在老年的时候来了,上天没有放过他,唐宸勉强坚持到了六十岁,就要去了。 离开的时候,穿的是大婚时的喜袍,发冠是南姝系的,虽已满头白发,眉心的痣还是红亮,是一个清瘦的老头。 他笑着看向同样穿着喜袍的南姝,一手拉着南姝的手,一边用手指摩挲着袖口上的字,眉眼弯弯的,“我真的要走啦!” 南姝并没有像他老的那般快,只是发间多了几许白丝,正紧紧的盯着他,眸光很温柔。 “你许了我一生,可我还想要你的下一生” “我好贪婪的,下辈子还要遇见我,好不好?” 眼角是密麻的皱褶,纵使双眼里含满泪,也舍不得闭上。 “好,下辈子去找你” 皇帝满足的笑了,“我没有遗憾了,谢谢你出现” 眼睛葛的闭上了,唐宸在南姝的祝福里离开了人世。 嘉顺四十年,嘉顺帝驾崩,同年同日,孝懿皇后悲痛交加,随着他去了。 同年,新帝即位,是为明德帝,为先帝与先皇后举行大葬,帝后合葬,死同寝,同棺椁。 他们的故事,在史书里是这样写的,嘉顺帝少时对孝懿皇后一见倾心,两人患难与共,在平定朝中叛乱后,举行大婚,从此嘉顺帝废除后宫,行一夫一妻制,帝后合力,开创“嘉顺盛世”,佛教便是在他手中发扬光大,堪称千古一帝。 嘉顺帝唐宸与孝懿皇后南姝是王朝史中少有的伉俪夫妻,皇陵也是唯一一座帝后墓室,为后世久久传颂。 嘉顺时期,还有一事值得注意,护国将军陆昇被孝懿皇后提拔,是王朝里着名的英勇才俊。 他一生未婚,洁身自好,征战四方,唯独与皇帝身边的总管陆文青交好,是一生的挚友,为时人乐道称赞,其友情被民间戏称为同姓之交。 ———————————唐宸番外独白 朕始终觉得自己是不幸的,是不被眷顾的,直到遇见她那日,自母妃故去,世间只有她一人爱我,疼我护我怜我惜我哄我,任我撒娇卖痴。 直到坐拥天下,与她大婚,解缨结发,撒帐同欢,才觉得不再飘忽,被风吹刮的风筝自此有了线,再也不会飞走了,没根的浮萍也稳妥的在水上飘着,有方向的远航。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月有阴晴圆缺,这世间无一处是完美,无一处让人一路顺到底。 我本自信,只因她金口一诺,可恍然听到离开的声音,不论真假,便疯魔起来,直到她可知可感,她再三表明,会护我一生,许我一世,让我如愿。 此言虽真切,我安心不下来,不是不信她,是信不过自己,总觉得没本事把她留在身边,走投无路,无以为法,便去求这世间宽广灵验的佛。 神佛啊,人人都拜你,将希望牵系在你身上,若你果真如此神通广大,那我日日叩拜,年年上香,让你香火不断,传承千古,唯独求你,偿了我这一愿。 神佛大概灵验了吧,她陪我走到了暮年,一生都没有舍弃。 我大抵是幸运的,前半生是极少的苦,后半生是蜜胶的甜,可我还希冀着,下一世还能遇到她,若能实现,便是前半生苦到极致,我也接受。 神佛,神佛,再灵验一次吧,让我与她再纠缠几生。 一个人不苦,没有她才是最苦。 少时孤苦伶仃,年岁渐长,懂得避人锋芒,耐不过时局变化,做了个傀儡皇帝,幸得上天怜爱,得神女留情,自此一帆风顺,平步青云,此生短矣,唯愿来世,再续前缘。 【我不信神佛鬼怪,唯独此生,我愿长跪不起,只求她不要离开 我一生不跪,只是求万能的佛,显灵吧,让她陪我走完这一生】 【相思苦,苦相思,惟愿相守,恩爱白头】 第1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1 帝姝再次醒来,是在一个装扮朴素的房间里,粉色的窗帘挂在两旁,从窗中往外看,便是一个瑰丽的花园,屋外头的园艺正在修剪树木,不时还有佣人走过。 “主人人”团子惊喜的喊她。 “嗯”帝姝揉了揉发胀的脑袋,适应着这具身体。 “主人人,你好了吗?团子要开始讲喽” 团子有些心疼的看着面前的人,宽薄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骨头都突出来了,身上几乎没有几两肉,脸色发黄,连发尾都有一些枯燥。 “讲” “主人人,你在本世界的身份是一个孤女颜姝,来自一个偏远的小山村,父母南下打工,自此失了音信,留下原主被年迈的奶奶照顾着,原主很懂事,奋发的学习,成绩异常的优异。 但时日不长,原主奶奶病逝了,原主没了依靠升学困难,便是在此时,本市的豪门江家做慈善资助了她,但对她有一个要求,就是让她陪着江家唯一的儿子江桉读书,负责在校园里看顾着江桉。” “本世界的主要剧情:江家是这个市里头的豪门大家,夫妻俩也只有一个儿子江桉,自然是非常宠他的,小少爷被教养的很好,除了脾气有些骄纵,还有些不爱学习,在他所在的国际学校里是校霸,他的生活顺风顺水的,父母爱他,周围的人也敬着他,直到在升学的那一年夏天,事情发生了改变。 突然有人冒出来说江桉并不是江家父母的亲生孩子,并且保证能够帮他们找到自己的孩子,江家父母一开始觉得荒谬,并不想搭理,可是那人带着顾风,并把亲子鉴定交给了他们,详细说明了当时江母和顾母生产后,孩子是在医院里报错的。 江家父母不信,又带着顾风做了一遍亲子鉴定,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顾风才是他们的亲生骨肉,而江桉是顾家夫妇的孩子,而且两个孩子是被当年江家的死对头恶意换掉的。 江母最先受不了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疼爱了十八年的江桉竟然不是自己的孩子,她在江桉身上付出了很大的精力,把他从一个小婴儿养大成年,长成了耀眼的模样,可顾风才是她的亲生孩子,遗留在外吃了很多苦,两个孩子她都割舍不下。 况且顾家的情况虽然还说可以,是个小康家庭,但远远比不上江家的实力,两个孩子就这样狗血的转换了人生,拿上了不同的人生剧本。 比起江母的崩溃,江父还存有一些理智,他虽然疼爱江桉,把他当成继承人来培养,可他毕竟不是江家的血脉,况且顾风没有养在江家,却像极了江家的人,成绩优异,沉默寡言,他见过之后就决定将他带回家。 可是江母犹豫了,她也分不清自己究竟爱谁,担心把顾风带回家后江桉会受不了,会气的离家出走,回到他的亲生父母身边,她舍不得,可是她同样担忧着自己的亲生孩子,顾风遗留在外,虽说已经成长的很优秀了,但如果回到江家,一定会比现在还让人喜欢。 江父看不得江母那般犹豫不决的样子,当即拍案决定,等两个孩子都考完试后,再将这个事情说出来,可是不知哪里出了差错,他们提前见面了,江桉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觉得是自己抢了顾风的人生和家人,就想要离开江家,回到顾家,江母哭着挽留,让他不要走,但在江父的劝说下,两个孩子还是回到了各自的父母身边,不过并没有强硬的改掉两个孩子的姓名,让他们自己选择。 虽然这场闹剧看起来已经结束,但顾风在融入豪门的时候还是受了很多挫折,父母对亲手养大的江桉放心不下,还想要留给他一些股份,甚至想让两人结为兄弟,他有些挫败,于是选择报复江桉,不断的打压他。 小少爷在富贵窝里养了十八年,虽然也懂社会上的弯弯绕绕,但以前从来不需要他自己动手,可自从回归了普通的生活后,他和顾风以及原主还在同一所国际学校上学,周围的人见风使舵,纷纷开始欺负他。 他不以为意,可是在顾风的引导下,大家都认为他是那种已经认回亲生父母,但却舍不得奢靡的生活,仍扒着江家父母吸血的人,因此江桉在学校经受了长期的辱骂与嘲讽,大量的谣言几乎将他逼退,但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勉勉强强的考完升学考。 江家就按照原来的计划,把江桉以及原主送到国外去读书,可就是送到了国外,才给了顾风可乘之机,他买通了陪两人同行的人,下了飞机就把他们扔下,两人勉强的找到了学校和住处,但在一起上学的时候,在某一次校园枪击案中被杀害了,连遗体都没有留下,两捧骨灰直接坐着飞机回了国。 江顾两家父母不可置信,江母更是神情恍惚,不相信对着自己撒娇的孩子就这样没了,顾家夫妇心里也很难过,顾风就是在此刻趁虚而入。 他给两对父母无比的关怀,并承诺,自己虽然认了亲生父母,但也不会抛下养了他十八年的顾家,他会替死去的江桉照顾两家人。 顾家夫妇虽然欣慰,但终究还是遗憾自己的孩子就这样死去,十分后悔当时同意江家的建议,如果把江桉留下来,没有让他去国外,他还会安安全全继续长大,成家立业,还会是那个爱笑撒娇的孩子。 顾家父母自此郁郁寡欢,他们拒绝了顾风的帮助,老年凄惨,最后惶然离去了。” “本世界有两个任务,一个是保护江桉,不让他惨死,改变原有的结局,并让他拥有美好人生,幸福值达到一百即为完成任务; 第二个任务是改变顾家父母的结局,让他们晚年幸福,没有丧子之痛。” “江桉呢?” “说起这个,团子觉得江桉可惨了,在知道真相之后,他只是伤心难过,并没有起要和顾风抢家产的心思,觉得愧疚,是他抢走了顾风的人生,甚至主动提出要回到顾家,但就是因为各自回到原有的家庭后,江家父母依旧对他疼爱有加,引起了顾风的不满与怨恨,就被他处处针对,最后被设计的失了性命。” “目前的剧情呢?” “主人人,按照这个进度,一会儿江桉回家就会知道真相,并和顾风见面了,他此刻正在回家的路上。” 南姝揉了揉头就要站起来,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声音。 “妈妈,他是谁?”江桉有些疑惑的问了,看着冒然出现在家里的顾风。 第2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2 “你又给我找了一个伴读嘛?”江桉有些苦恼的看着江母,手里还握着篮球。 他一身的高端校服,脚下穿着顾风曾经想都不敢想的鞋子,随意的将书包背在身后,看起来张扬又自信。 这样的场景完全超脱了江母的预想,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看看江桉,又看看顾风。 只见顾风神情有些黯淡,眼睛低垂着,睫毛乱颤,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江母心疼的不得了,狠了狠心,想要把真相告诉江桉。 这时顾风却开口了,声音有些低沉,“江少爷,我并不是你的伴读,我是江夫人叫来的” 听着顾风一口一个江夫人,江少爷,江母的心如刀割,她太对不起这个孩子了。 “那你……”江桉的话被江母打断。 “安安,他叫顾风,你们是同一天的生日,他年纪跟你一样大,只不过比你早出生了几分钟,以后就是你的哥哥了,我们江家的一份子。” 江夫人还是有私心,既不想抛弃自己养大的孩子,也不想让自己的亲生骨肉流落在外。 “啊?” 江桉有些不明白了,仔细的盯着顾风看,发现他的眉眼和江母有些相似,心中有了一个猜想。 “妈妈,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听不懂,你和爸爸不是只有我一个孩子嘛?” “安安,妈妈……” 江母听着江桉天真的话,不想讲下去了,她自己都接受不了的事实,安安听了会怎么样呢。 看着江母痛苦的神色,以及顾风眼里隐隐绰绰的得意,江桉好像明白了,不可置信的往后退了几步,手里的篮球砸在了地上。 “你,妈……你不是我妈妈?” 江桉觉得离谱,但江母的身体颤抖的厉害,默默流着泪不说话。 “安安,我是你妈妈,你叫了我十八年的妈妈,我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妈妈?” 江桉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就想往外面走,“这里不是我的家” 被江母一把扯住,她满脸是泪,眼眶通红的看着江桉,“这里是你的家,你从出生后就在这里,是江家的小主人,不要走,听妈妈把话说完好不好?安安” 江母放低了姿态,江桉还从来没有见过她这副样子,心软极了,烦躁的摸了摸头,站在原地。 江母知道他愿意留下了,就把他拉到了沙发上坐下,准备去牵顾风,顾风却拂开了她的手,自个儿过来了,坐在离两人很远的地方。 江母的心又是一顿,为了不寒顾风的心,不动声色的坐的离江桉远了些。 江桉注意到了,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只是捏紧了拳头,又放下。 江母看着江桉拧着头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肯定是委屈了,可是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做,要尽量的一碗水端平。 “安安,妈妈接下来说的话都是真的,但你要先给妈妈保证,听了之后不要激动,也不要随便说离开的话。” 江桉用余光瞥到了顾风,他正气定神闲的盯着自己的掌心看,江桉冷哼一声,点了点头。 江母欣慰,不管任何时候,安安还是那个会听她话的宝贝,会向自己服软。 大概讲清了事情的经过,江母一直观察着江桉的脸色,果然看到他的眼尾发红,心里抽抽的疼。 “安安” 她想上前安抚,江桉却梗着脖子说了,“既然是两家抱错了,他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孩子,已经回到了江家,那我也要回去找我自己的亲生父母” 说完就撇过了头,看向窗外。 “安……” 江母说不出话来了,她难过的要命,眼泪止不住的流,明白两个孩子各回各家才是最好的,可她就是舍不得,她疼了爱了十八年的宝贝,让她说放下就要放下。 “你这个狠心的孩子,有了自己的亲妈就不要我了,不认喊了十八年的妈妈了”江母泣不成声,江桉听了也难受。 “可他”江桉看着在沙发上坐的稳稳的顾风。 “他身上流的才是您的血,他才是你和爸爸的儿子,是我抢走了他的人生,就连江桉这个名字都不是给我的,我就是一个冒牌货,是个假的” “安安,这个名字是爸爸妈妈给你取的,就是你的,同样的,顾风这个名字也是他自己的,你们都是带着父母的爱的,没有什么冒牌货之说,你们两个孩子都是无辜的,是我们大人做错了,才让你们受到牵连” “可是你在江家生活了多少年,他就在顾家生活了多少年,要知道,顾家的条件是比不上江家的,顾风他没能像你一样,享受这样的生活,妈妈想弥补他” 江桉固执的撇过头,用抱枕捂住自己的耳朵。 江母见状立刻坐到了他身边,“可是你自小在江家长大,爸爸妈妈那么爱你,也舍不得你受苦,妈妈打算让你留下来,你答应吗?安安,留下来,好不好?” 顾风看着远处沙发上的两人,手一下子收紧,揪住了裤子。 在这紧要之际,门关处传来声响,是江父回来了,看到沙发上的三人,他难得的陷入沉思。 江桉也听到了动静,抽出了手里的抱枕,提起书包就要往外面冲。 江父出声了,“去哪?” 江桉不说话,江父想继续说,被江母拦住了,他立刻走出了门,江母不敢相信,就想要去追,江父拉住了她,让她呆在原地。 这时颜姝出来了,叫了声先生夫人,忽略了角落里的顾风,说了句,“我去看看少爷” 也开门出去了,门又被关上了,江母看着玄关处的门。 “孩子需要冷静,给他一点缓冲的时间吧,颜姝已经追出去了,我会让人看好他的,不会出事” 江母木木的点头,跟着他坐在了沙发上。 江父看着平静的顾风,眼里多了些欣赏,“既然已经挑明了,你从今天起就住在这里吧,我会给你安排新的学校,放轻松点,这里就是你的家,但同时,我们也不想放弃江桉,希望你们两个日后能够和谐相处” 江母闻言也殷切的看向顾风,期待着他的回答。 顾风点了点头,有些迟疑的喊了句,“谢谢叔叔阿姨” 江母十分悲痛,眼神哀切,但江父比她平静的多,“适应适应,也该改口了” 吩咐佣人带着顾风去他的房间,说完就带着江母上楼了。 颜姝追了出去,见车库没有动,就往外走。 第3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3 在不远处看见了江桉,他正愤愤的往外走着,孤零零的,看起来落寞极了。 颜姝立刻跑起来追到他身边,江桉被吓了一跳,一边走一边说,语气故作凶恶,“是他叫你来的吗?我是不会回去的” “不是” 江桉听完这话心里很委屈,走的更快了。 颜姝一把拉住了他,江桉想用力的甩开她,结果还是被握得紧紧的,不信邪的又挣扎了几下,怎么都挣脱不开,索性就这么看着她。 装作很嫌恶的样子,“那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颜姝气喘吁吁,只是一直盯着他,江桉这才看清,颜姝的瞳仁是茶色的。 他再次审视着眼前的人,长期的贫困生活导致她的个子并不高,四肢看起来极为纤细,整个人也很瘦弱,就算已经在江家养了三年,可脸色还是有些发黄,连头发都有些枯黄,尽管五官长的很出众,自带一种疏离清冷的气质。 与此同时,颜姝也看着江桉,一头利索的短发,黑极了,发丝向上张着,明亮精致的五官,此刻微微皱着眉,眼睛并不看她,有些不耐烦以及盛气凌人的味道,但放在他身上,让人觉得本该如此,生不起气来。 耀眼极了,可又是一股熟悉的味道。 “我问你话呢” 江桉觉得颜姝跟平常不一样了,不过还是没有看她,只是四处张望着,语气也没有那么冲。 “不是” 听到回答的江桉心情莫名的有些变好,但还是强忍住高兴,说着不讨喜的话。 “那你来干什么?我现在已经不是江家的少爷了,就连你,都是他们给江家的少爷请的,跑出来追我做什么?” 颜姝没有说话,只是眸色很深,江桉有些不好意思,冷哼了一声,见自己的手还被她握着,又想挣开,没有预料中的困难,手很轻松的就被放下。 他看着那只手,心里烦躁极了。 “回去吗?”颜姝问。 江桉没说想回,也没说不回,只是含糊的回答,“那里不是我的家” 然后有些惆怅的看着不远处的别墅,又葛的低下了头。 “走”颜姝拉着他继续走出别墅区。 “去哪?” 江桉下意识的跟着她走,可走到一半想起来,问着。 “去你的家” 江桉立刻就停下了,对于那个所谓的真正的家有些胆怯,顾风看起来是那种很受家长欢迎和喜欢的人,不知道那家人知道自己才是他们的孩子,会不会……嫌弃。 “我不去” 我还没有准备好,万一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办,我才不想被丢掉。 想起江父的镇定,江桉心里就更难过了。 颜姝继续拉着他,他挣扎的更厉害了,“我说了我不去,你快放开我,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江桉气的发抖,说话也口不择言。 颜姝没有放开他,说,“不去” 江桉松了一口气,看她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就随着她走了。 就这样,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被一个瘦弱的女生拉着,从别墅区里出来。 颜姝想要打车,被他拦住了。 “你干什么?到底去哪里?”江桉问着。 “……” 颜姝把他拉上了车,两人一同坐着出租,去了颜姝最常去的夜市。 小摊陆陆续续的开张了,此刻的人还不多,商贩们谈笑着。 江桉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半天了才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吃饭” “你让我在这里吃饭?这里哪有饭店?”江桉质问着。 颜姝指着前面所有的摊子,江桉又说了,“这里连位置都没有,怎么吃?” 颜姝不再理他,去一个摊子前买了两个土豆片夹馍,把一个递给了江桉。 江桉不想接,但被她强硬的塞进手里,他没动,看着她自然的吃着,也试探着扒开塑料袋,吃了一口。 嚼着,有些辣,但味道还不错。 又想吃第二口,看颜姝盯着他,就故作嫌弃的说,样子神气极了,“味道很一般,很难吃,要不是我没吃饭,才不会吃这种东西” 颜姝没有管他,自顾自的吃完了手里的,等着他。 江桉吃的欢快,还有些意犹未尽。 颜姝继续往前面走,江桉故意落在了她后头,慢慢悠悠的跟着。 颜姝从一个小巷里绕了进去,害怕跟丢了,江桉立刻跟了上去,跟她留着一步的距离。 在狭窄的小道里走来走去,地面也是凹凸不平的,空气中尘土飞扬,但好歹不呛鼻,两人走到了一个小店前。 里面坐满了人,不知道吃着什么东西,所有人都汗津津的,有说有笑,他们跟江桉以往遇见的人不同,没有穿的很精致,眼里面也没有算计与诡诈,更没有小心和恭维。 而江桉穿的光鲜亮丽,与这里格格不入,他想走了。 但颜姝走了进去。 刚好有一对顾客要离开,空出了桌子。 江桉不明所以,站在了一旁,看着颜姝端起一个盘子,从柜里夹着菜,他有些好奇,凑了过去。 却冷不丁的被她塞了一个夹子,江桉有些疑惑。 “喜欢吃什么就夹”颜姝往盘子里放菜。 江桉头大的看着柜子里的东西,也学着她的样子,给盘子里夹着青菜,来了兴致,就夹的越来越多,各色的菜品都被放了进去,盘子都放不下了。 他还试图往上面放,颜姝制止了他,端着盘子走到了前台,然后面无表情的付账。 店里的喇叭响了,微信收款40元。 在江桉的观念里,一顿饭动辄上千上万,他还没有见过几十块钱的饭,几十块钱能吃什么啊? 这时店家又问了,“吃什么口味?” 颜姝转头看向一旁的江桉,他不知所措,茫然的很。 颜姝回忆着他的喜好,想到他喜欢吃辣,就说:“麻辣” 颜姝带着江桉坐在椅子上等着,江桉还是没有回过神来,两人就这样相顾无言,直到一盆热气腾腾的麻辣香锅被送上了桌。 “慢用”系着围裙的店家又走了。 空气中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但饭菜的香辣味还是占据了江桉的鼻尖,他觉得自己有些饿了。 颜姝在他面前放了一个装满米饭的碗,让他夹菜吃。 江桉先是夹了一个沾满红汤的丸子吃进嘴里,眼睛亮了亮,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快速的嚼完,又继续动筷。 两人就这样吃着,这顿饭,江桉吃的很多。 第4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4 吃的非常香,嘴也吃的红艳艳的,临了,眼神躲闪着,去找桌上的餐巾纸,却怎么也拿不到,颜姝把纸推了过去。 指尖相碰,江桉猛地缩回,但颜姝已经站起要走,他胡乱的抽出一张擦了嘴。 两人又从另一条小路走了出去。 这条街也比较繁华,路边的宾馆随处可见,颜姝选了一家比较好的酒店走了进去。 江桉也跟着进去,在颜姝要往前台处走的时候,拦住了她。 “我什么都没带,订不了房” 颜姝让他安心,去找前台,在经理要身份证的时候,她拿出来两张身份证,很快就订好了两个房间。 江桉再一次惊讶了,看着她拿着房卡向自己走来。 “你怎么会有我的身份证?” 颜姝没有解释,把身份证装进口袋里,拉起他就往楼上走,一路走到了房间,就离开了。 一切又回归平静,江桉不由得想起了刚才的事,手机响了一下。 是江母给他发消息了,还附带转了50万,江桉看了一眼就将手机扔在床头柜上,不想回。 身体嵌进柔软的被子里,他却睡不着,叫了多年的父母并不是他的亲生父母,他原来也不姓江,而是姓顾,曾经享受的一切也不归他,他顶替了另外一个人的人生…… 这太荒谬了 江母虽然爱自己,但是顾风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江父从前从来没有对他说过重话,可今天也为了他的亲生儿子来凶自己,他们什么都知道,可却把自己蒙在鼓里。 好可笑 想的越来越多,眼泪也涌了出来,虽然手机还在响着,但他什么都不想管了,最后就这样睡去。 颜姝在另一间房里,看着手机里的余额,江家从资助她开始,就专门给她办了一张卡,每年都会往里面打钱,卡里现在有15万。 正在思索着要怎么钱生钱,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是江父。 “安安怎么样了?” “已经在酒店里睡下了” “嗯” 江父就要挂断电话,被一旁心急的江母抢了去。 “安安睡了吗?他一直不回我的消息,外面环境那么糟糕,怎么能够休息好,你明天一定要把他带回来” “夫人”颜姝没有应。 电话那边赫然有两个人的声音,起了一点争执,江父说了句‘他想通了愿意回来了再回来,最近要一直跟着他’就挂断了电话。 不久,颜姝的卡里又有了进账,也是50万。 颜姝继续捣鼓着手机。 江母见江父挂了电话气极了,江父把她搂进怀里,安慰着,“好了好了,这件事情很突然,安安也需要时间适应,我们不能一直逼着他。 再说了,你也要考虑顾风的感受,不要让他觉得我们偏心,现在最主要的,是要让他觉得我们比那对养父母好,要让他把心收回来。 更何况安安不是一直很依赖我们吗?肯定也爱着我们,所以反应才会这么大,但是现在不能顾此失彼啊,顾风他才是我们的亲生孩子” “哼,我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安安是由我们养大的,你也知道他是怎样的孩子,那么固执,伤了他的心才是真正的收不回来,到时候……到时候我们就真的失去他了。 而且顾家条件很一般,我们安安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去了他们家怎么受得了?” 江父连忙认错,哄着江母。 夜色深了,颜姝将卡里的大部分钱投了出去,留下一小部分备用,准备上床睡觉了。 【幸福值减少30%】 【当前幸福值为30%】 团子还从来没有见过幸福值下降的这么多的,惊的叫着颜姝。 “主人人,江桉的幸福值下降的好快,他是不是特别难过呀?我们去看看他吧!” 颜姝悄无声息的从房间里消失了,进了江桉的房间。 他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流下,唇被死死的咬住,失去了原本的颜色,看起来痛苦极了。 颜姝拉开被子,江桉正用双手捂住胃的部分,身体痛的蜷缩在一起,眼角也被逼出了泪。 颜姝立刻将他从床上抱起,就要去找医院,江桉恍惚中睁开了眼,看到了她,然后彻底昏了过去。 离酒店最近的医院里,江桉正在病房里打着点滴,颜姝询问着医生他的情况。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他一次性吃了太多东西,辣味刺激到了肠胃,还有心情的影响,才会引发胃痛,回去养养就好了,但是以后一定要注意,不能吃的很辣” “谢谢医生” 医生走了,颜姝又回到了病房,江桉依旧睡着,脸色没有那么惨白了,只是还皱着眉。 颜姝看着他失水的嘴唇,倒了一杯温水给他喂着,很快就喝完了。 又用手暖着他的胃。 团子第一次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愧疚。 江桉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周围好像有藤蔓死死的扒住他,在挣扎的过程中,倏然间,黑暗消失了,一切都亮了起来。 他睁开了眼。 只是身边不是他以为的、已经习惯了的人。 手上的点滴已经打完了,颜姝正按着他拔完针的手,专注的看着药棉,样子疼惜极了。 江桉的心漏了一拍,觉得这样的她比以往都好看。 颜姝注意到他醒了,手上还是按压着针眼,以防出血,不过专注的盯着他看。 江桉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耳朵尖红了,但语气却有点质问的意思,“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声音有些沙哑,说出来的话他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他不想解释。 颜姝没有在意,问他,“感觉好点了吗?” “嗯” 他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厌怠。 “睡吧” 颜姝不再按他的手了,把那只因为输液而冰冷僵硬的手放进了被子里。 江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乖乖的闭上了眼睛睡觉,又假装翻了个身,背对着颜姝,只是同时在被子里悄摸的用另一只手摸上了那只输液的手。 还有一点残留的温度。 他情不自禁的弯了弯嘴角,将两只手交叉了起来,又睡去了。 颜姝一直在旁边等着,看他睡熟了,才关了灯,也靠在病床旁睡了。 第5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5 第二天江桉醒来已经不早了,颜姝也已经起来坐在一旁。 江桉整个人清爽了不少,看见她还在病房里,有些惊讶。 她今天竟然没有去上课! 在他的印象里,颜姝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而且尤其重视学习,从来没有逃过一节课,是个标准的好学生,而自己不爱学习,什么都干过,他们就像一条直线的两端,永远都不会交叉和重合,而且会离对方越来越远。 “你怎么没有去学校?” 他声音已经好多了,恢复了平常的清润,是独属于少年人的味道。 “照顾你” 颜姝很自然的回答,没有故作暧昧,但江桉却不好意思了,飞快的下床踩着鞋子走进了卫生间。 “我去洗漱” 卫生间的门锁上了,江桉背靠着门板,心突突的跳着,快要从胸腔里飞出来,努力的晃了晃头,但还是冷静不下来。 担心颜姝察觉出什么异常,就按了按钮,给旁边的马桶冲水。 他看着镜子,镜子里面的人脸红透了,感觉浑身冒着热气,快要被蒸熟了。 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了冲,已近夏日的水算不上有多凉,他扑了好多次,脸才不红了。 又注意到了旁边的牙刷和水杯,肯定是颜姝给自己新买的,上头还有着包装。 撕开包装刷着牙,江桉又想到了颜姝,感觉除了学习,在学校的光荣榜上看到她,其他的时候她都很没有存在感,自己也对她是知之甚少,仅有的记忆好像就是她来的那天和现在。 江桉心里有点烦躁,但他说不清原因,刷完牙又在卫生间里磨蹭了好久,做好了心理准备,才打开门出去。 结果颜姝不在。 他又有些失落,却又不知道这种感觉从哪里来,这份涌出来的情绪莫名又霸道。 太不正常了,简直不像他。 这种情绪还没有多久就结束了,因为颜姝回来了,手里还提着粥。 “你” 江桉想问,但他发现自己没有立场。 颜姝像是知道他的所作所想,主动解释着,“我去买早餐了” “哦” 江桉就像是被顺完毛舒服的打呼噜的猫,乖乖的跟在她后面。 又坐在床边,吃着碗里的皮蛋瘦肉粥,手机叮叮咚咚的响,又是江母发来的消息,他打开后就不想看了,但不小心触发了语音。 “安安,你是不是和颜姝在外面啊?今天没有去学校是不是?你快点回家吧,妈妈好想你,担心你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不要闹了,好不好?” 江桉面无表情的听完,继续用勺子搅着粥,但是吃不下去了,将碗放在桌子上,就要一拳打在墙上,不料被颜姝握住,又把五指掰开。 江桉皮肤嫩的很,轻微的一点摩擦,都会泛红破皮,更别说要是一拳打在墙上,关节都怕是要出血。 这次他没有收回手,由颜姝握着,看她微微锁住了眉,仔细的研究着那些细碎的伤口,有了一种重新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 “我没有闹” 他像是解释,又像是辩驳,看起来又很委屈,但不清楚为什么要说给颜姝听。 颜姝没有立刻回应他,看着摊开的手掌,手指纤长,骨节突出,又很匀称,一定会是手控的福利。 白皙的手上只是有些红痕,几番检查后,她把他的手放下了。 见江桉不想吃了,就收拾着桌上的东西,要带他离开。 江桉继续说着,声线有些颤抖,“我没有闹,我没闹” 垃圾被扔掉了,颜姝上了车,江桉固执的站在路边,双目赤红的盯着她。 “嗯,你没有闹” 颜姝神情郑重的回应着他,江桉这才坐上了车,只是负气的不看她,背过头看着窗外,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车里安静极了,颜姝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看,却不知何时,江桉已经转过头来,也盯着屏幕,恶狠狠的看着她,表示让她不要接。 颜姝的手指在屏幕上滑上滑下,在红键和绿键上选来选去,江桉紧张的很,呼吸都停止了,看她不做选择,就露出湿漉漉的狗狗眼盯着颜姝,好像在求她不要接。 颜姝在电话快要挂断的时候将红键按下,江桉才重重舒了一口气,意识到她戏弄了自己,又扭头看着窗外。 颜姝见他不再那么沉闷,还有时间和自己发脾气,眼里划过一丝笑意。 两人又回到了原来的酒店,江桉立刻跑回房间关上了门,任凭颜姝敲也不开。 象征性的敲了三下,颜姝回去了,看着手机里呈现的股票的趋势,将手里头的股票抛了出去。 看着挂断的江父的电话,她又打了过去,很快被接上了。 江父也没有问她挂断电话的原因,直截了当的问,“安安出事了?” “嗯,胃有些不舒服,昨天晚上去了医院”颜姝如实回答。 坐在办公椅上的江父眼睛眯了眯,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不要告诉夫人这件事” “好” “学校那边我已经打理好了,落下的课程我也会请家教教你,这几天你就安心陪着他,有任何情况都要联系我” 江父知道颜姝在乎什么,想解决她的后顾之忧,好让她把江桉带回来。 “是” 电话又被挂断了,上位者往往不会在乎比他低几等的人的感受,总认为能够掌控一切。 颜姝看着找到的顾父顾母的信息,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加江桉的微信,又去找他,这次只敲了一下,门就开了。 江桉回到房间后,就忍不住点开了江母的消息,听着她语气急切,关怀自己的话,心软了下来,但又想到她说自己闹,又冷硬着脸。 思来想去,一直发呆到现在。 “你”他顶着有些凌乱的头发开了门,“干什么?” “我还没有你的微信”颜姝没有进去。 “要我微信干什么?” 嘴上强硬的很,但还是掏出了手机,点开了自己的二维码。 “喏,扫吧” 颜姝掏出手机扫了,发出了申请,江桉很快就通过了。 “好好休息” 颜姝说完就走了。 江桉心里突然就很不爽,明明是她要加自己的微信,可现在弄的好像是自己死皮赖脸的霸着她一样,轻哼了一声,就点开了页面,要把颜姝删掉,顿了一会儿,还是收回了手机。 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门板是木质的颜色,好像也在彰显着主人的态度。 第6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6 江桉颇为烦躁的把手机放在了床上,挠了挠头。 颜姝看着通过的好友申请,把顾父顾母的联系方式发了过去。 手机又响起了,江桉鬼使神差的拿起手机,看到了那两个电话号码。 不是熟悉的数字,是谁的已经很明显了,他猛地关掉手机扣在桌面上,身体颤抖了起来。 不去想颜姝是怎么得到他们的联系方式的。 江桉纠结了好半天,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又把手机翻开了。 电话过了好久才被接起,一个陌生又有些温柔的女声从那一头传了过来。 “喂,你好” 江桉心头涌动了起来,鼻头发酸,眼睛又被泪糊住了。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 这句话问完,两头都沉默了。 电话另一端的顾母听着话筒里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想到了什么,眼睛瞬间的红了,抽噎起来,泪水从脸上滑落。 “你是安安吧……” 顾母试图使自己平静下来,不想给这个未曾见面的孩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江桉听着这样亲昵的称呼,眼泪流的更凶了,张了张嘴。 “我” 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觉得他们第一次交谈不应该是这样,又挂断了电话。 将头埋进被子里,泪水打湿了脸下的被子,江桉久久不动。 顾母听着嘟嘟的声音,手里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动作,一直在回味着江桉说出的那个字,又哭又笑了起来。 眼泪止不住了,就伸出手抹开,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电话,又欣慰又难过。 那是她怀胎十月的孩子,在期待中降生的孩子,十八年都没有见过的孩子。 长成什么样了呢? 再也等不了了,她就打电话给顾风,顾风今天还没有去学校,江父的意思是等他休整好了,适应几天再去。 看着打来的电话,迟疑了几秒还是接上了。 “风风 ” 女人的语气里充满了惊喜,但顾风却第一次觉得不耐,没有回答。 是短暂的沉静,顾母清醒了,变得有些局促,谨慎的问着。 “顾风啊,阿姨……阿姨就是想问问你,江家到底是怎么安排你和江桉的,他什么时候会回来我们家啊?” 安静极了,顾母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期待着结果。 顾风的眼睛幽黑,泛着波光,如实说了江父的办法,“他们准备把江桉留在江家” “啊?”顾母惊叫了起来。 顾风的神情有些讽刺,带着点恶意的看着屏幕,又给了顾母重重一击,“江桉昨天知道了真相,十分受不了,现在离家出走了,我们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怎么会?那为什么不找啊?他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他还是一个孩子,怎么生活呀?” 顾母没有听出他话语里丝丝缕缕的挑拨,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手足无措,就往外面跑。 顾风没有再说了,他挂断了电话,正好江母来叫他吃饭了。 江母亲热的挽起顾风的手,又很是疼爱和宠溺的看着他,嘴上有一些抱怨,但又让人听了很舒服。 “风风宝贝太瘦了,还是要多吃一些,补充营养,走,跟妈妈下楼吃饭,今天我让厨房做了很多你喜欢吃的呢” 顾风乖顺的由她拉着往楼下走,不由得对比起了江母和顾母。 果然只有身上流着同样的血的亲生父母才会重视自己,围着他转,给他无限的关怀和爱,顾母顾父在知道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后,态度冷淡了很多,顾父再也没有给自己打过电话,而顾母一听到江桉出事就大惊小怪起来,好像江桉才是在她身边长了多年的孩子。 “宝贝?” 江母柔柔的笑着,看起来慈爱极了,有些担忧的望着顾风。 他回过了神,面前的碗里已经堆满了菜,全部都是他喜欢的。 “怎么不吃呢?是不合胃口吗?” “没有,我很喜欢” 顾风用筷子夹菜送进了嘴里,在江母的注视下很快嚼完一口。 “谢谢妈妈” 他学着江桉的语气,也想对江母撒娇。 江母闻言笑得更温柔了,心里的喜悦是无法克制的,看着顾风优雅的吃菜。 她已经开始畅想江桉回来后,两个孩子围着她转的情景了,一个明显的活泼,一个成熟稳重,会每天依赖的喊着自己,跟自己亲昵撒娇,简直太幸福了。 顾风见江母笑得眼睛都弯了,心中微动,用公筷给她夹着菜。 江母笑出了声,“谢谢宝贝,这么关心妈妈” 江家的气氛温馨极了,但顾母有些六神无主,十分慌张。 自从真相大白,她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顾风,她心里自然有些舍不得,可是在看到顾风毫不犹豫的选择跟江父走的时候,她心里的那根弦断了,养了多年的孩子抛弃了自己,义无反顾的回到了他的亲生父母身边。 她失落极了,顾父也是一样,近日都老了几分,可是一想到他们还有江桉,又活泛了起来,强撑着自己等着江桉回家。 然而顾风的这段话让她对江父产生了质疑,他把顾风从家里带走的时候,承诺过,会让他们见到江桉,到时候让江桉自己选择要留在哪里。 结果没想到他们藏了这样的心思,把江桉留在江家,两个孩子一个都不留给他们,他们凭什么剥夺父母和孩子相认的权利! 顾母气的喘着粗气,过了一会儿,呼吸勉强平和了。 一想到江桉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受着怎样的苦?而且还没有人管,她心里就揪的厉害,顾不上工作了,立刻联系顾父。 就这样,夫妻两人漫无目的的找着,他们只知道江桉的名字,其余什么都不知道,江父连一张他的照片都没有留给他们。 与此同时,团子向颜姝汇报着情况。 “主人人,顾家父母开始找江桉了” “嗯” 颜姝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给顾父顾母,然后起身去了江桉的房间。 他没来开门。 颜姝叫了前台,拿来了备用钥匙,门开之后就让前台离开了。 江桉听到了门锁扭动的声音,可他不想动了,尽管他现在真的很狼狈。 头深陷进被子里,呼吸有些不畅了,但他还是憋着气,一直等脸涨的通红,颜姝把他拉了起来。 第7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 “放开我” 江桉紧握着床沿。 “我哪里都不想去”语气闷闷的,还吸着鼻头。 “他们在找你” 这个他们指的是谁,江桉再清楚不过了,可是他还没有勇气,隔着话筒都生了退意。 “不去” 江桉别过了头,不过手里的力道变小了。 颜姝看出了他的动摇,放开他的手,说了,“他们只是普通人” 江桉彻底松开了手。 他们只是普通人,所以不会那么快的找到他,没有渠道和能力,只能茫然的从一个地方走到另外一个地方。 他把头转了过来,眼睛红肿不堪了,直直的看着颜姝不说话。 颜姝把他从床上带起,离开了房间,去到约定的地点。 顾父顾母已经在那里等着了,顾母收到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是有人在搞鬼,可是没有具体的线索,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思,来到了这里。 颜姝和江桉走到了他们面前,从顾母的视角来看,一个女孩面色平静,一个男孩惴惴不安,好像是一对闹了脾气的情侣,她下意识的忽略掉他们,直到他们一直站在自己面前,她才反应了过来。 细细端详了起来,眼前的少年眉眼像极了年轻时的顾父,不过鼻子和嘴巴随了她,现在看起来有些忐忑,但却不妨碍他出尘的气质。 是放在人群中就会发光的! 顾母的眼睛又不争气的湿润了,顾父也是,顶着有些白了的头发,无措的搓着手,克制着自己的激动与悔意。 江桉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在见到顾家夫妇的那一刻,心脏就跳动的很快,不太敢和他们对视。 但看到两人局促不安的样子,自己也很不舒服,借着余光打量着他的亲生父母。 两人穿的很得体,顾父看起来有些憔悴,不知多少岁了,都有了白头发,顾母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不过交叉起来的手是白皙紧致的。 顾父缓了过来,调整好情绪,向前迈了一步,问着少年,“你就是安安吗?” 顾父的语气好像自带有安抚作用,江桉没有那么难受了,点了点头。 顾母这时也走了过来,想去拉他的手,但被他躲了过去,眼里有着一丝受伤,江桉愣住了。 顾父拍了拍她的肩安慰着,顾母也整理好了心情,对着江桉笑。 三人彻底对视了,江桉没有在他们眼里看到怪罪与不喜,他们向他散发着高兴和愉悦。 江桉也对着他们笑了一下,顾母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就连一直紧绷着的顾父嘴角也扬起一抹微笑。 颜姝此时开口了,提议着,“我们去里面聊一聊吧” 三人的目光顿时移向她,就不约而同的点头,跟着她进了餐厅。 服务员拿来菜单,顾母把它递给了颜姝,她的感觉告诉她,安安和这个女孩儿的情况不一般。 颜姝也没有推脱,接过后道了一声谢,选菜,到底还是有些尴尬,江桉把头凑向颜姝,看她点着菜。 江桉不知道怎么回事,但颜姝在自己身边,他就是觉得安心。 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又安静了下来。 顾父顾母想问的太多了,又怕吓到江桉,惹得他心烦,所以没有吱声。 颜姝缓和着气氛,主动向两人介绍着自己,“我叫颜姝,很荣幸能够跟叔叔阿姨们认识” “没有,没有”顾母赶忙摆手。 江桉新奇的看着颜姝,好学生也不闷嘛,不过她以前就是个闷葫芦。 就这样,三言两语的聊了起来,菜端了上来。 江桉也有些饿了,在顾父顾母夹菜后,也吃了起来。 顾母害怕夹菜给江桉被他嫌弃,就一直叮嘱着他好好吃饭,不时看着他碗里菜的多少。 江桉听了也不觉得烦,反正见了面没有他想的那么艰难,心情舒畅了很多,就把筷子伸向了一道辣菜。 夹了几筷子,颜姝没有拦他,在他又想把筷子伸向盘子的时候,她阻止了。 江桉也没有反驳,把筷子挪过去夹了另一道菜吃。 经历了这一次后,他吃的更欢快了,只是再也没有动过那道菜。 顾母一直留意着他们的动作,还以为江桉不能吃辣。 颜姝又说了,“江桉昨天胃痛去了医院,近几天不能吃辣,但他很喜欢辣的口味” 顾母担心的望着江桉,看他生龙活虎的样子,放心了,又有些感激的看向颜姝,心中记下了。 江桉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在桌子底下用脚踢了踢颜姝。 一顿饭吃的差不多了,夫妻俩都放下筷子瞧着江桉。 江桉眼神闪烁,睫毛一颤一颤的,顾母知道他很紧张,就安抚着,“安安,我们随意的聊就好了,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嘛,你要是不适应,可以暂时喊我们叔叔阿姨” 顾母还是贪心的,她想让自己的孩子认他们。 江桉的头有些低了,他觉得喉咙很痒,叔叔阿姨四个字喊不出来。 气氛有些凝滞,顾母也不在意,问了自己最关心的,“安安,我听说江家要把你留下来,你是什么想法呢? 如果你喜欢原来的爸爸妈妈,不适应这里,那……那你就留在江家,一切由你自己决定” 江桉听了这话,感觉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不上不下,让他难受极了。 顾母见他不回答,心中忐忑起来,眼里的神采慢慢散去,脸色也变得苍白了。 颜姝踢了踢江桉,他才说了。 “我不愿意” “我要回我自己的家” “要是你们也嫌弃我……” 话语被打断了,顾母十分兴奋,“我们怎么会嫌弃你,爸爸妈妈爱你还来不及,你愿意回家就好,爸爸妈妈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顾父这时也说了,“安安,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去给你爱,给你更好的生活” 那股子郁结于心的气这会儿才散开。 “谢谢” “不客气的,安安是个可爱的乖孩子,爸爸妈妈很爱很爱你,从怀孕时就盼着你了!”顾父顾母慈爱的看着江桉。 江桉还是第一次被人说可爱,又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顾父顾母好像察觉到了他的害羞,怜爱的看着他。 第8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8 “那安安,你今天就和我们回家吧,妈妈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房间”顾母期待的看着江桉。 江桉微微扭过头,用目光询问着颜姝。 “阿姨,我们要先去退房,不如你们和我们一起?”颜姝说了。 “好” 这顿饭顾母抢着买单,几人去酒店退完房后又坐车回到了顾家的小区。 环境还不错,算得上是市里的高档房了,走进电梯里,里面的人都很客气,遇见的熟人也没有多问,就这样,江桉第一次到了顾家。 “快进来” 顾母拿出崭新的拖鞋给两人,让顾父给他们去榨果汁,拉起江桉的手就要往他房间里去,这一次他没有躲开。 “看看,你喜欢这样的装修吗?不行我们再换” 江桉浏览着房间里的布置,房间比起他以前的确实很小,但天蓝色的窗帘,木质的书桌,有着可爱图样的床单,墙上还挂着没有拆封的篮球,狭小但温馨。 一切都准备好了,什么都不缺,只等真正的主人光顾。 顾母又去打开了窗,微风吹了进来,窗帘摆动着。 江桉摸了摸铺在床上的被子,还有些暖。 “妈妈这几天都会把被子拿出去晒,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会很舒服” 江桉的心塌陷了,柔软的堆在一起。 “因为还不太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就暂时把房间弄成这个样子,安安想添或者想改什么,都可以给妈妈说” “果汁来了” 顾父捧着两杯鲜榨果汁,将一杯果汁直直的递给了江桉,江桉接过,还是道了谢。 顾父直到回到家了才觉得真实,怜爱的瞅着江桉,“我们的安安最乖了,也最懂礼貌了,不过在家不用跟爸爸妈妈说谢谢,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嗯” 江桉盯着手里新鲜的橙汁,喝了一口。 “很好喝”他看向顾父。 “好喝啊,那我再去给你榨” 顾父急急忙忙的就要出去,顾母知道他高兴,也就没拦着了。 颜姝的电话响了,她走出房间去阳台接。 江父一直派人跟着他们,她也只是在去的时候让那个人跟丢了,这会江桉都到了顾家,江父应该知道了。 是扑面而来的质问,江父少有的撕开了儒雅沉稳的面具。 “江桉怎么会和他们见面?”江父听到人的汇报都气炸了。 “我也不清楚” “……” 电话那旁的江父沉默了,颜姝一个孤女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极有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先生应该想一想,顾家夫妇是怎么联系到少爷的,不是所有人都清楚他们的电话号码” 不是所有人都清楚……江父想到了顾风,但他不敢往下猜了。 “这几天要一直跟着他,我会找时间联系顾家的” “好” 通话结束了,颜姝看着外面,收好手机回去了。 江桉在房间里不时的往阳台处看,直到颜姝回来才收回了目光,一旁的顾母看的清清楚楚。 “安安啊,既然你回家了,就安心的住着,爸爸妈妈会找江家解决这个事情的,你今天也挺累的,在房间里好好休息” “那她呢?她住在哪?”江桉问顾母。 顾母一下就猜到江桉在介意什么,或许,颜姝以后会和他们是一家人。 “颜姝和妈妈睡在一处,我让你爸爸睡在别的房间” 家里一共有三个房间,除了江桉的和顾父顾母的,剩下的一个显而易见了,他可不想颜姝住顾风的房间。 “好”他一口答应。 顾母从房间里出去,安排着其他的事。 江桉看着镇定自若的颜姝,就想解释几句,“我才不是关心你,只是你要是没有地方住,会显得我很小气” “嗯” 江桉低头看手机了,两人各做各事。 江父在听了颜姝的话后,心绪不宁,无事可做了,就回江家去,顾风正坐在沙发上陪着江母,江母笑呵呵的听着。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江母注意到了江父。 “没什么事就回来了”江父脱了西装外套给了一旁的佣人。 江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顾风,最后还是决定试探一下。 “顾家人找到安安了” 江母拍着顾风的手葛的停下,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顾风倒是没什么变化,如果不是注意到他微微抿起的唇,江父怕是会觉得这件事与他毫无关系。 江父的心沉了下来,江母却爆发了,红着眼睛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上楼了。 江父捏了捏眉毛,对顾风说,“事已至此,我们会给你和江桉一个交代,你不要担心,好好待在家里” “嗯” 顾风点了点头,又用手扶正眼镜。 “我去看看你妈妈”江父上楼。 楼下,顾风也不知道顾家夫妇是怎么找到江桉的,反正这总归是一件好事。 楼上的房间里,刚进门,江母就握起拳头锤他胸口,力气不是很大,江父由着她发泄,江母锤累了,就想把他推出门,推不出去就放弃了,绕到了床的另一边坐下。 江父叹了口气,也走到床边,强硬的把她抱进怀里,江母的伤心与难过收不住了,靠在他肩上流泪。 就这样维持了好久,江母哭累了,才出声怪罪,“都怪你,是你拦着我不让我去找安安,也不管他在外面怎么样,现在好了,顾家人找到他了,他肯定再也不想回来了,我以后不是安安的妈妈了” 提起江桉,江父的心情也很复杂,江桉一直是自己的宝贝,也就是这一个儿子,才宠的厉害,可是谁能想到,真相是这样的,他对江桉的疼爱都是真的,可是要为家族考虑也是必须的。 肉眼可见,顾风就是比江桉优秀,不论从哪一方面,行为做事也更像自己,尽管这件事就是顾风在背后操控,他也会认为顾风是个心智成熟有手段的人,这样的人才能够继承自己的衣钵,带着江家站的更高更稳。 有了更好的选择,他只能放弃江桉。 “你想想,他和顾家人迟早要见面,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了,我觉得还是让两个孩子回到各自的家吧” 江父说出了自己的考量,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不可能再让顾风受委屈,对江家产生任何的不满。 江母立刻抬起了头,失望的看着江父,“你什么意思?你要放弃安安,现在还要让我放弃他?” “我养了他十八年,不是十八秒,也不是十八个月,我和安安是有感情的,你太冷血了!” 江母试图挣脱江父的桎梏,分不开,就伸出手胡乱打着。 第9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9 “慧茹,你冷静点!” 江父喊出了她的名字,江母渐渐安静了下来。 “为什么?” 江父终于露出了疲惫的神色,“要考虑的太多了,我知道你舍不得安安,可是你还要想想顾风,他现在一个人在楼底下坐着,他虽然乖,虽然不计较,赞同了我们的决定,可是换作是你,你心里能舒服吗? 而且安安在家,你还是要把本属于顾风的爱分给别人,到时候两头都顾不上,我们已经很对不起这个孩子了,不能再这样胡闹了” 江母怔愣住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谁都不能放弃,可是这样做确实会害了两个人,她在大脑里想象着顾风委屈流泪,心疼的厉害。 可是就这样让她把江桉放弃,实在是舍不得。 江父看着她纠结的样子,就知道症结在哪,“而且,安安是个好孩子,他的心和我们连在一起,就算分开了,也会一直记着我们,还有,他回到顾家又不是永远都见不上面了,你想看他就去看,想让他来江家就让他来” 江母有些心动了,这样可能是最好的办法,不会伤了两个孩子的心。 好半晌,她点头同意了。 “唉,别难过,我会尽量减少变动,你就当安安只是换了个地方住,没有像以前见的那么频繁,但我们还是他的父母” “嗯” 又这样抱了一会儿,江母想到在楼下坐着的顾风,就下去安慰他,江父巴不得她这样,最好把一颗心全部放到顾风身上。 只剩下他一个了,江父联系了那个连备注都没有的电话,跟顾家夫妇商量着见面时间。 顾母在顾父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就把他拉到了顾风的房间里,一起听完了全程。 顾父正在给电话号码备注,顾母的心终于踏实了起来。 “终于有盼头了,我们千等万等,让安安回了家,明天见完面,这场闹剧就要结束了,一切都回到正轨” “嗯” 顾父拍拍顾母的背,心疼的看着她眼角的细纹,这些都是这几天刚长出来的,顾母对着他摇了摇头。 “我没事,这几天过去就好了” 顾父没有说话,试图用手指抚平皱纹,顾母这会闲下来倒是想起一件事儿。 “安安估计是从江家里出来的急,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我一会儿出去给他买,你在家里看着” “好” 顾风知道顾母怕什么,他也怕,毕竟当初江父就是这样带着人来到他们家,带走了顾风,虽然顾风很情愿。 不久顾母就离开家,去了市里最奢华的购物商场,给江桉买衣服。 她记住了江桉身上穿的衣服牌子,等找到后,还是吃了一惊,价钱确实高,但她咬咬牙多买了几件,挑了几身,又给颜姝买了一身衣服回去了。 回到家,顾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立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两人一起将衣服放到了江桉房间里,包装好的衣物很快就堆满了衣柜。 江桉也认得包装上的标志,以往他是从来不会去注意的,但是现在,他记得江母说顾家只是小康水平。 “你们不用破费的,我以后也可以不穿这种衣服,平常的就好了” “把这些退回去吧,你们不用为我乱花钱” 听得顾母心里泛酸,安安怎么能这么乖,这么懂事呢。 “安安,你不用觉得愧疚,如果爸爸妈妈把你接回来,是让你必须适应跟以前完全不同的生活,让你的生活质量降低,那大可不必,做父母的都想让自己的孩子过的好,我们能够满足你的一定会满足,不能满足你的会努力达到” 顾父也说了,“不用担心,家里有点钱,爸爸和妈妈还会努力工作赚钱” 江桉听的心里暖暖的,这次比较自然了,依旧道谢但没有之前的客气,“谢谢你们” 虽然江桉还是没有改口,但顾父顾母是高兴的,总要有一个过程,循序渐进就好了。 顾母又把一个袋子递给了颜姝,“阿姨在商场里看见的,觉得你穿在身上一定会很好看,就自作主张给你买了” 颜姝也不推脱,接了过来,“谢谢阿姨” “不客气,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 听到一家人,江桉的思想就抛锚了,情不自禁的想到了那种关系,脸红了一点。 顾母看着他的反应,宠溺的笑了笑。 “那我和爸爸还有一点事,你们先试着衣服,安安就在这里,颜姝去我们的房间换” “好” 他们离开了,房间里只有江桉和颜姝,一想到刚才自己乱想了一通,他就不敢看颜姝,只是开口让她出去。 颜姝故意停了一会儿,江桉果然有些炸毛了,还特意离自己远了些,她趁他背对着自己,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江桉等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听到关门声,鼓足勇气转过去,却连颜姝的人影都没有看到,有些别扭的关上门。 就给她发消息,手指很用力,“颜姝,你完了,你竟然敢戏弄我!!!” 在另一个房间的颜姝听到消息声,回了一个‘嗯’ 江桉一直盯着屏幕,见她给自己回了一个字,还是‘嗯’,更气了。 “你不给我道歉,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哼”他按着手机噼里啪啦的猛敲。 “对不起” 江桉看到回复有些得意,又提着要求,“以后不准给我发‘嗯’了,我不喜欢” “好” 江桉看着这个好字,觉得顺眼多了,打了四个字‘算你识相’,就放下了手机。 然后好心情的拆着顾母刚买的衣服,半点都不想颜姝为什么要获得他的原谅,自己为什么就要对她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 再没有收到消息了,颜姝的眼里起了一丝波澜。 【幸福值增加10%】 团子要开心的晕啦,哇塞哇塞,到这个世界没有几天,幸福值就增长了呢。 原来顾风的房间里,顾母语重心长对顾父说,“我们以后要好好工作,不能让安安过的和原来差的太大,生活水平降低,别说孩子,我自己都心疼” “好” 看着絮絮叨叨的顾母,顾父的眼睛里也有了神采。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两家人心思各异,但都为第二天见面做着准备。 第10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10 第二天早上起来,顾母才把要和江家见面的消息告诉江桉,江桉已经换上了新的衣服,听到后抿了抿唇点头。 出了卧室,就看到了披散着发穿着裙子的南姝,是一条浅绿色有着立体印花的碎花裙,外面还搭配有一件同色系薄衬衫,使的她整个人看起来清新又温柔,不过通身的清冷疏离感更强了。 江桉看直了眼,半边耳朵都染了色,不自然的看向别处。 “阿姨就知道你穿上好看”顾母欣赏着。 颜姝倒是没什么变化。 “好了,我们出发吧!” 顾父顾母今天齐齐请了假,开着自家车去约定的地点,服务员领着他们进去,江家人已经来了。 江父还是和以前一样,一贯的西装,江母倒是不同,挑了很正式的衣服,摆出了贵夫人的气派,试图在气势上压倒顾家夫妇,顾风今天也穿的很贵气,戴着眼镜。 乍然一看,就能让人明白他们的关系。 这是两家父母第一次交锋,与此同时,江父江母也在打量着他们,眼睛一一扫过。 顾母今天也是准备了才来的,特意穿了自己最好最贵的衣服,手里还拎着一个名牌包,顾父也打理的干干净净,身上的穿着去哪里都不会出错。 江母看到没有变化的江桉明显的激动了,但想到今天的目的,堪堪沉静下来,对着顾家父母点头。 顾风也看着江桉,第一次见面后,他去查了江桉的衣服和鞋子牌子,不出意料,很贵,可他今天还是穿着,跟离开时的衣服不同。 他觉得好讽刺,自己在顾家活了多年,也没见顾母给他买一件这种衣服,可是江桉一回去,他们就果断的给江桉买了。 心中隐隐产生了恨意。 “请坐”江父开口了。 包间的椅子正好是七把,顾父挨着江父坐下,依次落座,江桉一点都不想坐在顾风旁边,但他不可能让顾风和颜姝挨着,就拉住颜姝的胳膊让她和顾母坐在一起,有些烦躁的坐在椅子上。 顾风倒是有些意外,他听到家里的佣人说江桉以前极不喜欢颜姝,两个人形同陌路,现在倒不是那么确定了。 江母见江桉坐的离自己很近,端正了身体,想要让江桉从他的角度看到她。 两家人开始客套,绕来绕去才谈到了顾风和江桉的归宿。 “顾先生,我们考虑了很久,最终决定让江桉回到顾家,两个孩子回到自己的家,我们比较放心”江父终于提出来了。 顾母不敢相信,还以为要和他们谈判,交流很久,才能争取到,难耐的点头。 江桉听到他们的话,不知道什么感觉,反正心里空了一块。 旁边的顾风感受到了他的变化,心中暗爽,但面上惊讶,好似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颜姝伸脚踢了踢江桉,江桉才把注意力转到她身上,翻出手机给她发信息。 是一个表示干嘛的表情包。 看着顾家夫妇放心的样子,江母有些不高兴,在桌底下催着江父继续说。 “但是我们有一个要求,还是希望江桉能够和顾风一起在原来的学校里读书,毕竟那里的师资力量和环境都比一般的公立学校要好,而且安安已经熟悉学校了,他的朋友也都在那里,正是升学的关键时期,转校对他的影响不好。” 顾母懵了。 “当然,我们会支付江桉上学和生活的所有费用,会让他保持和之前同样的生活水平,如果必要,我们还是希望能够按照原来的计划,在他高中毕业后送到国外深造。” 顾母才明白了,江家根本不打算让江桉回来,说的好听,其实这跟让他待在江家没什么区别,不禁生出了气愤。 “这怕是不妥,安安是我们的孩子,我们自然会对他负责” 江父被拂了面子也没有什么变化,淡淡的说,“这是最好的选择,对江桉和顾风都是最好的” “……”顾母气的无言以对。 “我不要” 江桉本来都调整好了情绪,但听到江父的话,看到顾母被气的发抖,心里就不对劲了。 “既然我已经回到了……我的爸爸妈妈身边” 顾母惊的转头。 再次听到江桉的声音,江母享受极了,还以为他的不要只是耍脾气,但听到他喊顾父顾母爸妈,瞬间不笑了,心里泛酸,难过的望着他。 江桉当然注意到了,可他梗着脖子,假装不在意,“我就会适应,过我该过的人生,我没有不满意,我的爸爸妈妈会养我,你们不用担心。” 顾风可以过的生活,他为什么不能过,他们就是打心眼里觉得自己不如他,总需要被保护,总要安排他的一切。 江桉说完就低头看手机,包间里寂静的过分。 江母想维持基本的形象,但实在忍不下去了,扭过头看着墙,手里揪紧了衣服。 顾风将江母的反应看的清清楚楚,眸光微动,心里的恨意添了几分。 江父瞥了几眼低头的江桉,江母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他叹了口气。 “江先生,既然安安都这么说了,非常不同意您的安排,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们做父母的总是想为了孩子好,但不能不顾他们的意见。”顾父开口了。 江父让江母转过来,拍拍她的手,“好吧,不过我们希望以后能经常和安安见面” “当然,只要你们想见安安,我绝对不会阻止” 江母不同意,就要站起来和他们争执,江父按住了她。 又趁机说了,“我还想把颜姝放在顾家,毕竟当初选择颜姝也是为了安安考虑,不管安安去哪里,我们希望她能陪着,你们放心,江家资助着她,会养着她的,可以吗?” 江母从转过来就直勾勾的盯着江桉,怎么也看不够,听到江父的建议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如果颜姝去了顾家,每天跟着安安,她就可以通过颜姝和安安接触,她和安安的母子情就不会断,想明白了关窍,她打起精神。 江父放低了姿态,顾母也知道江桉对颜姝不一般,还能怎么办,虽然不知道他们想要通过颜姝干什么,但答应了。 顾风卸下眼镜又重新戴上。 江桉这一次没有反对,颜姝由着他们安排自己。 谈完了正事,江父才安排服务员上菜,一群人才开始吃菜,都是些名贵的菜式,几人却吃的索然无味。 离开的时候,江母走到江桉身边,“安安,你什么都没带,要不要回去取东西啊?” 顾父顾母停下脚步。 江桉不动,江母又看向颜姝,“颜姝的东西也在家里,要回去取吗?” 江桉咬了咬牙。 第11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11 “她跟我一起回去取” “好”江母欣然答应。 “爸爸妈妈也跟着”江桉走到了顾父顾母跟前。 江母的情绪又不太稳定了,走到了停车的地方,江桉就立刻上了车,江母还打算让江桉和她坐在一起,结果……因此回家的路上心情一直不太好。 两家父母在沙发上坐着,江父向顾父打探起了顾风的过去,四个人便聊了起来。 江桉和颜姝各自回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江桉简单拿了几件衣服,搬走了桌上所有的书,提着两大袋东西,叫上整理好的颜姝就要往外走。 坐在沙发上的顾父顾母见了,就要去给两人搬东西,他们先提着出去了,江桉脚步匆匆,被赶来的江母追上。 “安安,怎么拿的这么少?你的衣柜里还有好多衣服” “够穿了” 江母看着江桉决绝的样子,心又开始痛了,“那你把这张卡拿上,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 “我用不着” “算妈妈求你了,你就拿上吧,你不要妈妈了,也什么都不要,是想彻底不认这个家吗?”江母的语气很可怜。 江桉本来就在强撑着自己,闻言快要憋不住了,重重的呼了一口气。 “我没有不认您,江家和您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会记住,可是现在这样才是最正确的,您和江先生是顾风的父母,我的父母在外边” 江桉说完就大步离开,颜姝也要走,被极度悲伤的江母拉住。 “你把这张卡拿上,安安自小就养的娇,顾家的环境他受不了,你跟在他身边,看他缺什么就给他买” 颜姝在原地定定的看她,“夫人,我不能接受,少爷没有接,我也不能够” 甩开了她的手,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江桉从坐到车上就一言不发,像个可怜的小兽,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呜咽。 顾父顾母心急如焚,却也知道他这个时候需要静静,在一旁担忧的望着。 颜姝上了车,坐在了江桉旁边,车子才缓缓启动了,离开了这个江桉以前熟悉、自此陌生的别墅。 回家的路上,看着他略微肿起的眼皮,颜姝开口,“风很大” 江桉的眼睫掀起又落下,点头。 今天的风很大,刮红了他的眼角,所以他才没有伤心和难过,眼睛红只是因为风太大了。 四人默默的坐上电梯,一回到家,江桉立刻冲进了卧室锁上门。 提着东西的顾母也难过,进了卧室,顾父略带歉意的看颜姝,放下东西跟了进去。 房间里,顾母一直在说,“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当初在医院里怎么会抱错呢?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得” 顾父向来伟岸的身躯也弯了,满是愧疚的和顾母抱在一起。 两个房间里都有哭声,颜姝敲响了江桉的房门。 江桉没有开,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 咔嚓一声,颜姝进来了。 “出去”头都没有回。 “……” “出去,我现在只想一个人,你不要逼我” 颜姝走到了他身边,摸他的发心。 “唔” 江桉不说了,慢慢的放声哭,颜姝将手放在了他的后脑勺,一直摸到后脖颈,来回往复。 在动物的世界里,雌性会叼起幼崽软软的脖子,将幼崽放进嘴里行走,还有,公狮也会咬母狮的脖子,不管是出于怎样的目的,江桉自己认为这是一种爱,一种保护。 颜姝的行为就和雌性与公狮子一样。 这个动作太令江桉动容了。 混杂在一起的情绪就如泄洪了的堤坝,水一波高过一波,激起了层层的浪花。 颜姝一直持续着这个动作,江桉低着头让她摸着后脖颈。 洪水不会一直冲下去,慢慢的平复了,但也冲刷走了沿路的原貌,不会露出坎坷崎岖的地貌,反而平坦了起来,是柔软的地表,轻弹可破。 江桉的所有情绪都得到了发泄,他渐渐平静了下来,但颜姝的动作没有停,这次是从发心顺到脖子,他有了异样的感觉。 洪水走过,留下了或深或浅的沟渠,天降甘霖,细流充盈着沟壑,雨点继续下落,荡起了点点涟漪。 过去了好久,江桉的脖子有些泛红,不知是被顺的还是自发的。 “我,我好了” 因为哭太久而沙哑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带上了可怜求饶的意味。 颜姝停下了,拍了拍他的背,走出了房间,门再次被闭上。 江桉把手伸向有些发烫的脖子,顺势靠到了桌子上,嘴角带着一抹笑,半是羞恼半是心动。 顾母早就收回了情绪,大哭过一场后,又乐观起来。 “安安好了吗?” “嗯” “颜姝,阿姨真的谢谢你,没有你,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安安见上面,你放心,以后你也是这个家的主人,阿姨会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你顾叔叔也是”顾母承诺着。 “谢谢叔叔阿姨” “没事的” 顾母摆摆手,让颜姝去忙了,进了顾风的房间。 这次他们和顾风一句话都没有说,不过顾风过的很好,不需要他们这样的父母,一切也就该过去了。 麻利的收拾着顾风的东西,轮到相册的时候,顾母抽出了一张顾风最近拍的照片留下,将其他的东西都寄回到江家。 包裹送出的那刻,顾母抬头看着天,已是傍晚时分,一轮月静静的挂着,夜幕到处散落着星星,是美好的,会是新的开始。 这几天,颜姝依旧和顾母睡在一处,顾父则在改着顾风的房间。 一边安排着装修,两个人又调用人脉四处走动,给江桉和颜姝转学。 他们选了本市最有名的重点中学,将两个人送进去。 颜姝和江桉都是理科,负责接管的班主任知道要收的学生其中一个是市联考第一,喜不自胜,校长也是高兴的不得了,叮嘱班主任要把颜姝作为重点保护对象,好好培养。 第12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12 两个人到了学校,班主任亲自来接,领着他们取了校服,就带到班上去。 这节是自习,学生们正在埋头苦学,那班主任就说了,“大家都停一下,听我说两句” 忙碌的学生才抬起了头,看着讲台上的三人。 班主任指着颜姝和江桉,“这两位同学是刚转来的,会和大家一起度过剩下的时光,大家掌声欢迎” 底下的学生鼓着掌,观察着颜姝和江桉。 颜姝今天穿的是最普通的短袖和长裤,没有穿那天的裙子,是江桉让她换的,他也差不多,是很正常的穿搭。 不过江桉个子很高,长的很帅,散发着阳光开朗的气质,吸引着一群女生的注意。 “自我介绍一下吧!”班主任亲切的说着。 “我是颜姝”“我是江桉” 两个人就这样说完了,班主任也不介意,带着他们离开教室。 他问着冷冰冰的颜姝,“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老师提,你打算坐在哪里?先安排你坐最后一排,考完试再调整?” 江桉有些无聊的挠挠头,对于这种情况已经习惯了,反正他们之前就在同一个班,所有的老师都还挺关注颜姝的。 “不用调整了,我和江桉坐最后一排就好” “那行,今天就暂时这样,你们明天要穿着校服来学校,没事就进去自习吧,教室里刚搬了两张空桌子。” “谢谢老师” “不客气”班主任摆摆手,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班主任走了,江桉让颜姝抱着刚拿到的校服,自己提着两人的书包进去了。 江桉尽可能的放轻动作,不制造出噪音,下课铃很快就响了,前排的男生就迫不及待的转过来,对着江桉挑眉,“哥们,鞋挺帅啊!” 男孩的家里也有点钱,认得这双鞋是个牌子货。 江桉点了点头,继续收拾着东西。 男孩又问一旁的颜姝,“你是不是我们班主任挖过来的,我听过你的名字,联考的时候是全市第一诶,分贼高” “你看那边,坐在第一排最左边的那个考了全市第二,成绩出来后就更卷了,狠狠的学呢” 江桉默默的看颜姝的反应,见她连头都没有抬,放心了,顺着男孩的视线去看那个第二名,装作不屑的切了一声。 收拾好了,江桉拉开凳子让颜姝坐下,才坐在了她旁边,两人的桌子离得有些远,他就往过挪了一点,然后低头看书。 那男孩见他学习那么积极,惊恐的转过身去,坠入题海里。 颜姝一页页的翻书,江桉就一直埋头看着。 他有些头大。 其实江桉也不算学习不好,反而很聪明,不学习是他有更多更好的选择,不用吃这方面的苦,可是现在,他不得不重视。 他在草稿纸上算着题,怎么也解不出来,要翻到后面看答案时,颜姝把本子推了过来,上面列的是与题目相关的知识点,整齐的写出了答案步骤。 简洁明了,江桉一下子就看明白了,颜姝的方法比他的要简单的多,很直接,他是绕了好多圈才证出了关键的一步。 他撇过头去看她,颜姝已经拿起另外一本书看。 好吧,学霸的世界果然跟我们不一样,题解的好,连看书都这么快。 但是不知怎么,江桉的心里也升起一点小骄傲,颜姝这么厉害,他与荣俱焉。 之后,江桉每遇到题不会,思索了好久,还没有开口,颜姝就把解题思路递了过来,引导着他解题,到最后一节晚自习,江桉不用说话,就是皱一下眉,颜姝都会问他哪里不会。 坐在前边的男孩听到他们小声的讨论,不禁咋舌,在心里感叹学霸确实牛逼,也顺着记忆,找到了他们正在讨论的题,竖起耳朵听着。 晚自习下了已经很晚了,这几天顾母一直开车接送他们,在校门外等着。 “今天怎么样啊?还适应吗?” “嗯,还不错”两个人异口同声。 “那就好”顾母开车回家了。 顾父也回来了,正在榨果汁,做了一桌子好菜等着他们。 听着门口传来的动静,顾父在厨房里出声,“回来了,快洗洗手吃饭” “嗯,好香啊,我迫不及待啦!”顾母放下钥匙换了拖鞋就去厨房里帮顾父。 颜姝和江桉放下了书包,去卫生间洗手,又回到了餐桌前。 四个人坐好,顾母把一道菜推到了江桉面前,“安安不是喜欢吃辣的嘛,你爸爸特意做了这道菜,你尝尝看” 江桉尝了一口,舔了舔嘴唇,“好吃,谢谢爸爸” “好吃就多吃点,我以后经常做,换着花样来”顾父见他喜欢高兴了。 “颜姝也吃,你太瘦了,要多吃些饭”顾母叮嘱着。 “谢谢阿姨”颜姝回话。 “就是,就是” 江桉给她夹了一大筷子菜,肉是最多的,放到颜姝碗里之后就不看她了。 “你真的是又矮又小,每次跟我走在一起,别人肯定会认为是我欺负的你,你多吃一点,我可不想被误会” “谢谢” 江桉轻哼,夹着面前的那道菜,没有注意到颜姝在看他,他的眼睛往那盘虾上瞅了再瞅,看样子是极想吃,可是又嫌需要剥皮弄的手油,所以筷子一直越过盘子的边缘却不碰。 颜姝夹了几只虾,动手剥着,江桉有些羡慕,可他有洁癖,不想手上被糊上酱汁,还弄得满是味道。 颜姝剥虾的动作很是利落优雅,没过几分,完整的干干净净的虾仁就被放在了一旁的盘子上,她擦了手,把盘子推给江桉。 江桉有些迷糊,他以为这些是颜姝给她自己剥的,没想到全给了他。 “吃吧”颜姝继续吃着碗里的菜。 “……” 江桉有一点的感动,但是他才不会说,也不讲洁癖了,夹了几个放在了他的碗里,又把盘子推了回去。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也享受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吧!” 他夹起碗里的虾,蘸着盘里的辣酱吃着,大快朵颐,开心的眯了眯眼。 顾母看着好笑,觉得江桉可爱极了,顾父也在心里记住了,以后的每次做虾都先剥皮,弄成完好无损的虾仁。 几个人吃的和谐。 江家,顾风也被司机接回来了,他刚去学校就被江桉的一个所谓的兄弟堵住质问,关键是他初来乍到,跟谁都不太熟,那个人家里还和江家有些交情,他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生生的忍了下去,回到江家。 吃了饭,他在江母的关爱下喝了一杯牛奶上楼,将房间上锁,眼色极深的看着顾母寄来的包裹。 他从收到之后就没有拆,现在越看就越来气,江桉回去之后,他们连房间都不给他留了,还把所有的东西都寄给他,但江家,江桉的房间至今还留着,江母还每天派人打扫,时不时去里面坐坐。 几番对比下,顾风心里就更不平衡了,眼里酝酿起一场风暴。 江桉,你到底有什么本事,什么都比不过我,凭什么能让他们这么对你。 第13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13 房门被敲响了,顾风收了收自己的表情,将阴霾尽收眼底,重新扶好眼镜,开门,江父走了进来。 “今天还适应吗?”他顺势靠在了桌边,有些疲乏的揉了揉太阳穴。 “嗯”顾风乖巧的应下。 “我给你安排的这个班,他们的家庭也都非富即贵,都是圈子里的,你跟他们打好交道,将来接手公司也容易些” “我知道了” “对于未来,你有什么打算?有自己感兴趣的专业吗?是想在国内就读还是去国外?”谈起这个话题,江父打起精神,聚精会神的听着。 “我本来就是打算学金融,毕竟之前家里……”顾风好似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顿了一下,又说。 “我确实对这方面挺感兴趣的,可能是天生的吧,至于出国,我现在还没有想好。” “想去哪个学校?” “京都大学的金融专业是最好的,我想试一试” “好,不愧是我的孩子,有气魄”江父欣慰的笑笑。 两人又聊了很久,顾风倒是一直很淡定,可江父眼里的满意越来越明显,甚至亲昵的拍了拍顾风的肩。 江父站起来了,定定的看着从容不迫的顾风,“顾风” “爸” “你是一个优秀的孩子” 顾风嘴角扬起了一个小弧度。 “我向你保证,江桉绝对不会威胁到你,所以忘掉过去吧,你才是江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你们已经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不用把他放在心上” 顾风的嘴角僵硬,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点头。 “谢谢爸,我知道的” “好好休息” 江父走出了房门,贴心的关上门,独留顾风眼神阴鸷的盯着墙。 先是舍不得,后来离开了也放不下,现在还跟他保证。 顾风不屑极了,冷笑,嗤了一声,江桉,你算什么东西! 江父回到房间精神好些了,江母和他温存了一会儿,语气就换上了担忧,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安安现在怎么样了” 江父始终开不了口,不忍心告诉江母她这种做法,其实会让顾风更加怨恨江桉,两人之间的矛盾越积越深是会出事的,不过顾风确实是自己的种,遗传了他的阴狠歹毒。 “睡吧睡吧,不是还有颜姝,安安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一定会告诉我们的” 江母实在是有些想念江桉,她到现在还走不出来,这栋别墅里江桉留下的痕迹太多了,她一个恍惚,还以为江桉回来了。 默默点了点头,挨到了江父身边。 “今天怎么这么累?是公司里出事了吗?” “没有,一点小问题,预收购的一个公司突然出事了,秘密研发的产品暴露在市场上,已经没什么救了” “那有什么影响吗?” “只是之前的投资亏损了,我正在找另一家” “好,你处理事情也别太累了” 两个人睡下。 顾家,吃完饭后,顾母就赶着两人去写作业了,给他们端了时令的水果吃着。 颜姝在房间里看着这些天累积起来的资产,筹谋着怎么让它翻倍,江桉就来了。 他别扭的很,慢慢的来到房间门口,看起来就像撒谎,“咳,我这道题不会,还有很多题都不会,你过去给我讲” “好” 颜姝跟着他往外走,江桉就像是偷腥得逞的猫,抿着唇笑,脚步都带着几分雀跃。 颜姝无奈的看着。 她知道江桉的症结在哪,无非就是嫌这个房间以前是顾风的,不想让她多待,便总拿各种各样的借口糊弄她过去。 两人坐在桌前,颜姝看着江桉列出来的题目,捕捉到他飘忽的眼神,就知道这些题他都会,不过要是讲起来会很费时间,正合他的心意。 她把题放下,江桉立刻紧张起来。 “这些题你都会了吧?我今天给你讲过了,是同类型的” 江桉眼睛都不眨,摇着头,“我没听懂,我不会” “自己先解,我给你做学习计划,以后就按着这个来” “哦” 江桉转了转手里的笔,从她那里拿过卷子,又细细的看着。 就这样,一个人打着表格,一个做着卷子。 期间,江桉起来放松了下脖子,看着颜姝专注的给他做表格。 房间里的光线并不强烈,是柔和的色调,打在颜姝的脸上,显得她极温柔。 江桉觉得颜姝好像变白了点,而且脸上也多了一点点肉,虽然看起来依旧特别瘦。 “江桉” 颜姝在喊他了,听不到笔落在纸上沙沙的声音,就扭头去看,结果就发现他盯着自己一脸痴样。 “啊?” 江桉勉强回神了,害怕颜姝知道自己刚才在干什么,打了个冷颤,眼睛转了又转,才坐下。 “计划做好了,你看看,找你不能适应的部分” “哦,嗯” 两人凑的近了些,江桉一开始还看着计划,最后都不知道在想什么,耳朵边全是颜姝的声音,他只顾着听了,也没留意她话里的意思。 还怪好听的,他揉了揉耳窝。 “你可以吗?” 他下意识的点头,“我当然可以” “行,给我你刚才解的题” 江桉糊里糊涂的把卷子拿过去,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颜姝一看,卷子已经被写满了,步骤很全,答案都是对的,就放下。 “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继续,你早点休息” 颜姝走了,江桉直到她离开很久,才伸出两只手捂住了耳朵,两只耳朵都红了,指腹上传来热意。 他缓缓放下了手,有些颓丧的将脸放在桌子上。 啊,我刚才都干了什么,太丢脸了! 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她那么聪明。 江桉起身拍了拍脸,让自己冷静下来,关了灯,睡在床上。 顾母现在每天还是给他晒被子,一躺进去就暖暖的,但比不上江桉心里的滚烫。 呼! 【幸福值增加5%】 第14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14 颜姝已经躺在床上,浏览着网页,界面上蹦出一条消息,她点了进去,不久又放下手机,睡了。 第二天,两人穿着校服去了学校,班里的同学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在进行晨读。 江桉对着昨晚上的计划,拿起了相应的书籍看着,忙碌又紧张的一天开始了。 一连几日,颜姝和江桉都忙得很,颜姝照样每天给他讲题,江桉会的也越来越多,有时还能举一反三,有些体会到了学习的趣味。 看着卷子上的最后一题,江桉颇有些成就感,虽然他没能解到最后,但是比之前强多了。 炫耀的拿给一旁的颜姝看,意思再明显不过,想要她好好夸夸自己。 “很不错” 江桉挑了挑眉,问她,“只是这样?” “你很厉害”颜姝莞尔一笑。 “那当然” 江桉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伸手拿出了另外一张试卷,是之前的联考题。 他知道颜姝这份卷子考的很高,所以也想试一试,看看他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他埋头写了起来,晚风吹起他的短发,轻轻的扬起。 学习紧张,考试也频繁,这会儿基本两天一考。 “不是吧,又要考” 前座的男孩双手抱头,嘴里抱怨着,但脸上的表情很淡,习以为常了。 江桉又写了一张,翻开下一页空白草稿,没有休息。 男孩也被他惊到了,江桉这几日疯狂的做题,一直在和颜姝讨论,他在前面快要崩溃了,讲的题基本一遍就会,而且同类型的完全可以自己解决,不是人啊! 上天是派他们两个来卷自己的吧。 男孩拍了拍脸,也学起来。 很久过去了,铃声响了几遍,江桉才抬起头,他看着手下的卷子,松了松手腕。 喝了一口水,对着答案,很少标注,就证明这题他写的极好。 在颜姝给他做的计划表上打了一个勾,已经完成的任务被统一划掉。 他微微转头去看颜姝,她神色平和,没有其他学生的急躁,气定神闲的翻着课本。 就是跟别人不一样,但江桉觉得她好帅。 顾风这几日表现的开朗了许多,甚至主动向他们讲述学校里发生的事儿,江父还以为他终于想通了。 房间里,顾风看着刚挂掉的电话,扯了扯嘴角。 他才不会放过江桉。 第二日,学生们陆陆续续的进入考场,颜姝和江桉没有成绩理应排在最后的考场,两人走了进去。 江桉坐在了她的后面。 试题发下来了,考场里不时响起笔沙沙的声音。 一个小时过去,江桉抬头看了颜姝一眼,她已经落笔不动了,可是还没有走。 说不清的感觉,他立刻低头写着,一直到考试结束。 路上。 “你写完了为什么不走?” 江桉试探的问着颜姝,以前的时候他好像在学校里听过,颜姝答题很快,答完就立刻交卷了。 “陪你” “……” 江桉没想到是这个回答,顿时不敢看她了,大步走到了她前面。 隔了一大段距离后,胡思乱想起来,她说的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跟自己一起回家才陪,还是她就想陪着? 江桉的心乱了,心跳都不规律了。 回头看颜姝慢悠悠的走着,又停了下来,在原地等她,颜姝跟上后,两人一路无言。 到了家门口了,江桉突然开口,带着点小别扭,“我又不是小孩子” “好,你不是” 江桉对上她那双茶色的眼睛,干净的好像能看透一切,又好似带有一点包容,耳朵尖莫名其妙的红了,飞奔到了卧室锁上门。 顾母知道他们要考试,所以提前准备了饭,只要在锅里加热一下就好。 颜姝在厨房里热饭,江桉到房间后就用窗帘把自己围起来,躲在里面。 他一阵脸热,心尖乱颤。 “好讨厌” 但嘴上的笑容很灿烂,眼睛里都带着笑意。 怎么自己说什么,她都觉得好。 空寂的房间里都能听到猛烈的心跳声,门响了。 “江桉,吃饭”颜姝在房门外说。 “知道了” 闷闷的声音传了出去,连带着主人的羞意一起,送给了门外的人。 门口没有动静了,听着脚步声江桉就知道她走了,手指揪着窗帘底下的流苏,从里面出来。 快速的吃完饭,主动端着盘子去洗,又走进了房间。 “我要复习” 颜姝看着房门关上,拿出了手机。 一条消息发了过来,“我能不能见见您?” “不用” 那边立刻就回了,“非常感谢您对我们的信任与支持,我一定会立刻解决这件事” 颜姝放下了手机,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下午的时间总过的很快,铃声响起,两人走出了考场,江桉拿着两人的书包。 “我要吃你那天带我吃的东西,就去那家” “好” 颜姝拦住一辆车,看了看后方,让江桉先坐进去。 又是那个熟悉的小摊,江桉激动的跑到了之前的那个摊口,指了指。 老板一眼就认出了他,这个男娃长的太扎眼了,他一下子就记住。 之前他和颜姝吃夹馍的时候,老板还特意看了一下,他长的又高又帅,吃起夹馍不仅认真还意犹未尽,让老板觉得自己的夹馍都高大上了起来。 老板开心了,激动的飙出了方言,“小伙子,你吃啥?土豆片夹馍,我做的可是一绝,十里八乡的都知道,卖了多少年了,一点都不哄人,保证香死人” 老板手下动作着,给他们多加了一点。 “拿着,好吃的很。” 江桉付了款,走到颜姝面前,把一个递给她,然后捧起夹馍吃着。 江桉吃完了,就歪头看着颜姝,一直等她吃完手里的,才说:“吃上次的那家麻辣香锅吧,你带着我去” 颜姝带着他走上了第一次踏上的小路,巷子里依旧尘土飞扬,脚下还是凹凸不平,时不时会碰上未嵌进地里的砖头,江桉却觉得安心。 走到了店门口,几乎全都是学生,他们都穿着各色的校服,几个人围着一桌吃着。 见两人进来,本就在说话的,闷头吃饭的都抬起头看,有些人甚至直直的盯着两人。 颜姝让江桉在店里选菜等她。 “那你去哪?”江桉端着盘子问她。 “上厕所” “哦” 江桉应了一声,飞快的在碟子里挑起菜。 颜姝出了店门,又绕着小路走来走去,走在了一个巷子的另外一端。 第15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15 只见前面是一群人,其他人都较为瘦弱,围着中间的男人转。 “老大,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再等会儿”男人抽着烟吐气。 “也是,那小子现在在店里,店里头学生多了不好弄。”一个小弟附和着。 过了不久,一个穿着普通的人跑了过来,颜姝躲进了墙角。 “老大,我去店的周围看了看,出了店往外走时,有一个巷子人特别少,周围也没有多少住户,而且还很隐蔽,我们可以把他引到那里去” 为首的男人吐出了燃完的烟,慢慢的用脚碾灭,含糊的点头。 一群人在巷子里说笑起来,完全没有料到危险在向他们靠近。 “老大小心”一个人惊呼。 男人下意识的回头,一个带着钉子的木头直直的击向他的头,瞬间血液四流,他往后退了几步。 一群小弟见情况不对,立刻把颜姝围起,跟她打起来了。 颜姝拿起木棍向他们脸上袭去,给那人的脸上刮了一道大口子,他摸着冰凉的液体,气红了眼,又冲上去,招招狠毒。 颜姝用足了劲,将其中一个人踢飞出去好远,趴在地上不能动弹,又一个转身踢腿,对准了一人的头踩下去,男人瞬间倒地,久久不能起来。 有一个人想抢她手里的木棍,颜姝将钉子的尖端对外,摔了过去,打在了那人的手上,死死的钉住了一根手指,男人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剩下的几个人看了,有些畏缩,退到了老大跟前。 老大用手指刮掉了头皮上的血,大手将那摊痕迹涂得更大了,占满了大半边脸,他眼光狠厉,将变了颜色的手张开。 “小姑娘还挺厉害,不过惹了我,没有你好果子吃” 男人快速走到了颜姝跟前,试图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抡起,颜姝使足了劲,一脚狠狠的踢在了他的下部,男人的眼睛骤然放大,艰难的躺倒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流下。 巷子里顿时安静了,其余的安好的人都不自觉的护住了自己,十分庆幸刚才没有冲上去。 “谁让你们来的?” 没有人敢应,但地上躺着的男人啊啊的叫起来,声音凄惨,让他们渗得慌。 颜姝向前走了一步,毫不留情的踩过被钉子钉住手指的人,逼近。 剩下的几个小弟更怕了,往后面退着,试图和她协商,“我说了,你能放过我们吗?” 颜姝没有回答,继续向前,小弟们惶恐了,纷纷下跪求饶。 “我说,我什么都说,我在电话旁边听到的,是一个叫顾风的人联系了老大,我们没有见过他,说是要收拾一个叫江桉的人,开的条件特别丰厚。” “根据他提供的信息,就找到了这里,你饶过我们,我们什么都还没干”男人吓得哆嗦了起来。 颜姝不再向前,就站在原处,小弟们趁此机会都跑了,地上的人半死不活,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颜姝踩在了那个老大的脸上,审视着他,“你知道该怎么说” 男人还护着自己,惊恐的点头。 颜姝挪脚,离开了巷子,在进店前,扬了扬身上的土,走向坐在椅子上的江桉。 江桉一个人吃很无聊,有些烦躁,就不再动筷,等着她回来。 他周围的人还是很多,尤其大半都是女生,悄摸的看着他,但碍于他冷着脸,都不敢向前搭讪。 “你去哪了?我差点以为你丢下我跑了” “没有” “哼” 江桉用筷子戳了戳碗,装作挑菜的样子,瞥了她一眼。 “吃饭” “哦” 两人吃了起来,周围观察的女生心都化了,见他那么听颜姝的话,十分羡慕。 两个人吃完饭,江桉又拿起两个书包,他刚才记住了路,往外面走着。 回到家,顾母也已经回来了。 “你们吃饭了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顾母接过江桉手里的书包。 “在外面吃过了” “行” 顾母依次进了两人的房间,把书包放下,走出来。 “那我给你们俩弄个水果,今天考试也辛苦了” “谢谢妈妈” 顾母笑着走进了厨房去洗水果,江桉让颜姝到他房间去。 虽然是考试,他也没有放松,晚上依旧做着题,完成今天的任务。 颜姝趁着江桉中途休息,给江父发了一条信息。 顾风回到家后就迫不及待的上楼,给男人打着电话,电话过了很久才接通。 “办好了吗?” “嗯” 男人粗声粗气的,正和一群人躺在医院治疗。 顾风听着电话那边嘈杂的声音,有些不安,问“你现在在哪?” 男人咬了咬牙,“我在医院,那臭小子还有两把刷子,我们兄弟几个都伤了” “那他怎么样?” 男人听到顾风的话啐了一口,“当然是打的他屁滚尿流,趴在地上跪地求饶了,反正事情办成了,你要是不信我,自己去查,除了原先的约定,我还要一笔医药费” 顾风被激的脸色难看起来,挂断了电话,给男人转了一笔钱。 眼里聚起一片阴郁,什么人都看不起我。 学校里的学生背地里笑他,说他有本事极了,能逼着江家把养了多年的江桉送走,现在一个不入流的人都敢这么对他说话。 顾风气的捏紧了手机,气不过,又一下摔在地上。 江父正在房间里休息,手机突然亮了,旁边的江母看到了颜姝两个字,就要拿起,江父抢先打开了手机,看了一眼就放下,按掉了屏幕,把手机紧紧的攥在手里。 江母激动着,就说,“颜姝发了什么?肯定是和安安有关的,你让我看一眼” “她也没说什么,就是感觉安安在顾家也很想你”江夫敷衍着。 江母听到这话当然很高兴,不过狐疑的看他,“那你把手机藏起来干什么?这种话我不能看吗?” “没有,只是……” 江父突然咳起来,连续不断,吓得江母给他拍背,但江父还是咳着,她见不奏效,就去楼下吩咐人熬汤。 江父这才松了一口气,立刻打开手机,再看了一眼刚才的消息,删掉了。 江桉今天被人打了,他在那边又不认识什么人,能和谁有仇,怎么会被打? 第16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16 江父实在不敢深想。 江母急急忙忙的端着汤走进来,“快喝一口,怎么咳的这么厉害” 江父勉强喝完,露出了疲惫的神态,江母就立刻让他睡下休息,不再去想刚才的消息,留心着他咳嗽的频率。 黑暗中,江父保持着侧卧的动作,久久没有睡着。 医院里,男人在收到那笔钱后,简单包扎好伤口,就立刻带着人出院走了。 又是考了一天,学生们回到了教室收拾东西,两人前面的男孩转过身对着颜姝,“颜姐,颜学霸,小弟可否看一下您的答案?” 颜姝把自己的卷子递了过去,男孩恭敬的用双手捧起又落下,翻开自己的试卷对着。 越对越心惊,为什么这上面只有答案没有步骤啊?用的知识这么简单吗?为什么我没有做出来啊? 麻木的对完了所有科目,心痛的把颜姝的卷子还了回去,深深的点头。 学霸,还是你牛! 江桉目睹了全程,但他不敢对答案,怕差的太多,继续写着今天的任务。 学习生活回归了正常,老师马不停蹄的阅卷,讲题,在一节自习课上,班主任拿着成绩单笑着走到了教室。 学生们瞬间激动起来,既期待又害怕,前座的男孩双手合十祈祷着。 “大家都安静一下,这次模拟考试的成绩出来了,我很满意啊,班上的所有同学都进步了”班主任喜滋滋的看着第一名颜姝。 “我尤其是要表扬颜姝同学,在这个紧张的时刻转来我们学校,没有受到半点的影响,成绩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大家都要向她学习。” 有一个男孩很好奇,等不及了,“老师,你快说呀,她考了多少?” 班主任得意的哈哈大笑,终于宣布了,“颜姝同学的语文146分,数学英语理综全部满分,总分746分。” 全班的同学都跟看怪物一样,看着最后一排的颜姝,有些人甚至惊讶的张大了嘴,前座的男生僵住了。 “大家要学会适应,多听几次就不会这样了”班主任笑眯眯的把成绩单拿给学习委员,让她贴在墙上。 其他的学生强忍难耐,但一直憋到了自习课下,铃声一响就围到了成绩单旁。 江桉这节课题都做不下去,他以前从来不会在意这些,听到高分也没有什么感觉,可是现在却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他和颜姝的差距,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不想去看成绩了,烦闷的把头埋在桌上,两眼放空,颜姝去看他的成绩,一群人纷纷给她让路。 扫了几眼就记住了,她回到了座位上,江桉见她回来,心里就更失落了。 她肯定看到了我的成绩,是不是很嫌弃啊。 江桉突然有些难过,把眼睛闭上就想这么睡过去,颜姝摸了摸他的发心,他把头转过来对准颜姝,眼睛低垂着。 叹了一口气,问,“多少?” 像是刑犯接受最后的宣判,他的手都有些颤抖。 “还不错”颜姝看着他的反应。 江桉立刻睁开了眼,有些怀疑颜姝的话。 “语文120,数学110,英语135,理综240,总分605,很厉害” “真的吗?” “很棒” 江桉把头抬得起来,“我也觉得我厉害” “不过还比不上你” “你还有时间,会更好” “那当然” 江桉的激情又回来了,越发努力的做题。 前座的男生嘴角抽了抽,觉得他不应该在这里,他应该在天上,离满分只差四分的的大学霸鼓励考了600多分的江桉。 咳咳咳! 他还是继续做题吧,只考了650的他不配。 回家后,顾母听到了成绩开心的不得了,“我们安安真厉害,颜姝也太棒了” 又立刻张罗着顾父给两人榨果汁,做螃蟹。 顾父也高兴的不得了,不是因为他们的高分成绩,而是因为江桉近日的努力得到了回报。 房间里,江桉做完了题,问颜姝,“你要去哪里上学?” 其实这是显而易见的,颜姝的成绩哪里都能去,国内的最高学府都会抢着要她,只是江桉实在害怕自己跟不上她,提前在心里打个底。 “还不是很清楚,不过会一直陪着你” 江桉的心就如枯竭的湖泊里有了活水,冲刷了地表干褐结痂的死皮,把大地浸润,又如夏日的暴雨,来时狂风大作,乌云满天,卷着风的怒嚎,走时又留下了一道彩虹,晴空万里。 “……” “我,我去喝水” 江桉端走了桌上还有大半水的杯子,起来的时候还磕在了椅子角,有着呲啦声,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了,飞快的从房间里跑出去。 没有跑去厨房,而是去了卫生间,平复着呼吸。 她好会撩啊。 这句话说出来就好像自己跟她再也不会分开一样,明明他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 【幸福值增加10%】 最后江桉不知道怎么回了房间,颜姝对他说了一句早点休息就离开了。 屋外稀拉的蝉鸣为少年伴奏,附和着他的心跳,一起一伏进了梦乡。 第二日,顾风提着书包走上了司机的车,江父已然坐在他旁边。 看着这个眉眼和江母相像,但性格狠绝的孩子,江父的心揪痛。 车缓缓行驶,从这栋华丽的别墅里离开。 “爸,早上好”顾风率先开口。 “嗯” 江父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他昨晚想了一夜,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办,顾风是他的孩子,豪门里的尔虞我诈再正常不过了,背地里给人下套根本就不算什么,可是他现在把江桉当成了对手,是在怨恨他们对江桉念念不忘吗。 “顾风,你想改名吗?改姓江吧,是爸爸对不起你”江父的声音里第一次带着哽咽。 顾风划手机的手不动了,喊了一声“爸” “就叫江枫,怎么样?江家的这一辈都是木字旁。” “……” 顾风不再说话了,但江父明白他的意思,这是默许了! 江父红了眼,或许这些事情他们早该做了,现在的局面他们也有错。 顾风到了学校,目送江父离开,才大步走进了校门。 坐在椅子上,顾风把眼镜摘下来,拿在手里看着。 他到家这么久了,江父都没有提过改名,怎么昨天江桉一出事,他今天就要给自己改。 江桉! 顾风咬牙切齿,在心里喊着,又戴上了眼镜,做题。 第17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17 江父在去到公司后,就立刻安排人给顾风改名。 同时派人准备江枫考试后的升学宴,时刻跟进,他要在那个时候把江枫介绍给所有人,为他进入上流社会铺路。 昨日公布成绩后,班里的人稍稍跟颜姝和江桉亲密了起来,不时有人拿着题来问颜姝。 坐在第一排的男生依旧拿了第二的名次,他有些迟疑的看着被围起来的颜姝,最后还是决定拿着卷子去和她探讨。 哦吼,两人前座的男生一点都不意外,转过去对着江桉挤眉弄眼。 江桉也看着被众星捧月般的颜姝,在顾父顾母的细心呵护下,她又长了些肉,脸都不黄了,而且头发也被养的很好,扎成马尾,发梢搭在肩上。 是学生口中的美女学霸。 江桉又瞧着传说中的第二名,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眉头紧皱和颜姝争论,他敢保证,第二名绝对没有别的心思。 还是做题吧! 果然,不久后,第二名捧着本子高兴的离开了,手里的东西如同稀世珍宝,新奇的看着。 连日的做题,连日的考试,颜姝依旧是那个称神的存在,让所有的老师和学生汗颜,校长更是花了大手笔奖赏,江桉桌上的卷子也越垒越高,成绩不断进步。 初夏来了,让所有学生期待又紧张的日子到了,周遭的工厂都停工了,出租车井然有序的排列着,市中门口有着警察。 顾母不断检查着两人的笔袋,身份证,准考证,都带齐了。 “不要紧张,以平常的心态来答就好,放轻松,放轻松” 颜姝和江桉面色都很平静,倒是顾母看起来比他们紧张多了,顾父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顾母又说了,“不要提早出来,尤其是颜姝,把题答完,再检查一下答题卡,等收卷的时候,你们再出来,我们都在门外等着” “知道了”两个人同声回答着。 围在校外的学生陆陆续续的走进了校门,颜姝和江桉也跟着人流走了。 这次他们不在同一个考场,不过教室离得很近,到了教室门口,颜姝对江桉说,“好好答题,不要紧张” “知道了,我一定会”江桉坚定的看着她。 我们要去同一座城市,甚至要在同一所大学。 “你也是” 两个人分开,进了不同的考场,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江枫也是,江父江母今天也都来了,把他送进了校门。 看着手上的印着江枫名字属于自己的准考证,江枫笑了,动笔答题。 这几天,教室的空调都没有开,太阳升了又起,是两天晴日。 “本场考试结束,考生离开座位停止答题,监考老师收试卷答题卡” 随着声音,最后一场英语考试结束了,学生们潇洒的走下了战场,向自己的三年告别。 颜姝在江桉的教室外等着他,江桉看着背着光站在过道,被阳光照耀的她,明明没有笑,但暖阳映着她的脸庞。 指引着江桉人生的岁岁月月,温柔了他迷茫的时光。 两人一起走出了校门,顾母迫不及待了,顾父的手里提着两杯果茶,是江桉在考试前就要喝的,害怕出了什么事,今天才给买了。 江桉从顾父手里接过两杯果茶,先拆开包装给颜姝插上吸管,然后才喝自己的。 “今天要好好吃一顿,庆祝你们考试结束” 几个人去了市里一家有名的川菜馆,与坐在豪车上的江家人逆道而驰。 红艳艳的美食摆了一桌子,饭桌上,颜姝在给江桉剥虾。 手机响了也没管,直到剥了满满的一盘,擦了手才拿起。 “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我们向法院上诉告了那个泄露实验成果的人,产权现如今已经回到了我们的手里,成功起死回生。” “您有时间出来吗?我们能和您见一面商量后续工作吗?我们现在就在市里的餐厅” 报的地点显然是他们在的这个地方。 颜姝从房间里走出,去了那个包厢,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清瘦的男人走了出来。 “你找谁?” 颜姝说了负责人的名字。 男人有些惊讶,让她进去了。 包厢里的一群人瞬间将目光投向她,颜姝说明了来意。 “你说你就是老板?”负责人猛地从椅子上站起,不可置信。 “嗯” 这下不止是负责人一个瞪大了眼睛,包厢里的所有人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更有甚者拍了拍自己的脸。 这是在开玩笑叭,老板发过来的信息简明扼要,一语中的,就连风险的应对措施以及公司的计划书都是老板写的,结果她就是一个刚考完试的小女孩? 负责人需要缓缓,信息的冲击量实在太大了。 但颜姝没有跟他们浪费时间,简单阐述了以后的规划和她的思路就离开了。 门又被关上,再无一个人动筷。 许久了,负责人旁边的一个人出声了,“张哥,你掐掐我,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们的老板比我们都小” “你没有开玩笑,这就是现实”张负责人一脸生无可恋,无可奈何,但还是用力掐了他的胳膊。 男人尖叫起来,“嗷,疼,卧槽,现在的小孩都已经这么卷了吗?当年的我考完试就倒头睡一觉,要睡他个昏天暗地,那一年都是我的黑暗时光啊!” “凡人请闭嘴,凡人请退下!”刚才开门的那个人打趣着他。 “你也是凡人好嘛,凡人不配鸭。”男人翻了个白眼,拍拍自己的胸口。 “果然,能当老板的都不是一般人,boss彻底打破了我翻身农奴把歌唱的白日梦” “天才从小就不一样啊” 一群人也感叹着,突然有一个人开口了,“你们听到老板的介绍了吗?她叫什么?” 众人瞬间抬起了头,看向那个发问的人,刚才那男人把头摇了又摇。 他重重的感叹了句,“叫什么已经不重要了,老板就是老板” “吃啊,都吃啊,老板这么年轻优秀,我们的公司才会发展的更好”男人往嘴里塞着菜。 一群人换位思考,好像确实是这样,人家的起点都跟自己不一样,天生的就是天生的,比什么比,有用吗? 拒绝内卷,拒绝攀比,人人有责! 几个人又说又笑起来。 颜姝回到了包间,盘里的虾一个都没动,江桉一直等着她回来。 第18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18 见她坐在座位上,江桉若有所思,昨天吃饭时她也去了卫生间,每次都那么长时间,她是不是…… 想到了某一种可能,江桉出去找服务员点了一个热汤,又端着一杯热水回来,放到了颜姝面前。 “你趁热喝了” 颜姝等水放的稍微凉些,喝了一口,江桉才继续吃,当着她的面把虾放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吃着。 热汤端上来了,江桉立刻给她盛了一碗,盯着她喝,见她慢慢的喝完,心满意足夹菜吃。 顾母用胳膊肘撞了撞顾父,在他耳边轻轻的说,“安安跟你年轻时一样,很会照顾人” 顾父又多看了他们两人几眼,见江桉总是若有若无的照顾颜姝,点了点头。 侧头凑在顾母耳边,“我是他爸,比他更会照顾人,他要学的多着呢” 顾母笑着撇开他的手,继续吃饭,顾父眼里溢出了宠溺,给她夹菜。 几个人吃完饭回家了,江桉在厨房磨蹭了很久,神神秘秘的,最后端着一个冒热气的碗出来,走进了颜姝的房间。 “你……” 话还没有说完,就把碗直接递到了她面前。 他有些懊恼自己的笨拙,用手打了一下头,“你身体不舒服,趁热把它喝了” 颜姝看着面前的碗,很标准的红糖生姜水,结合他今天的行为,瞬间明白了。 她接过顺手放在桌上,“谢谢” “不过,我今天没来” “那你……” 那你什么时候来?差点脱口而出,江桉双手并用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不好意思的眯了下眼睛,最后将眼神锁定在地面,逐渐放下了手。 “那你……” 那你为什么去卫生间花了那么长时间? 意识到这个问题也不对,他尴尬的脸红了,留下一句‘那你趁热把它喝完,这个对身体也好’就跑出去了。 江桉回到卧室后,就恼火的拍门,用脚跺了一下地,还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江桉,你好笨啊,连话都不会说,还有,你乱猜什么啊?万一她认为你是变态怎么办? 唉呀。 颜姝盯着桌上的生姜红糖水。 这是第三个世界了,每个世界他都会给自己熬,切的姜连形状和大小都一模一样,这次熟练了,应该没有烫手吧? 颜姝敲着碗边,用指尖感受着温度,热源从瓷碗传来。 快速喝完,就开门去江桉的房间。 江桉背靠着房门,敲门声响起时,好像自己就是那块门板,颜姝在敲着他。 不是。 江桉甩了一下头,轻咳了一声,用手铺平衣服,开了门。 颜姝进门后就要去看他的手,江桉吓得把手插进兜里,有些结巴了。 “你你你,你干嘛?”他底气都有些不足。 “让我看一下你的手”颜姝向前逼近了一步,江桉没有注意到。 “你?我不要” “好端端的,你看我手干什么”他谨慎的往房间后面退,手还没有从口袋里拿出来。 颜姝步步紧逼,她挪一步,江桉就往后退,直到碰到了床边,被绊了,一下子倒在床上。 后脑勺砸在床单上,江桉有一刻的恍惚,反应过来时,手已经被颜姝握住了。 他呆滞的盯着天花板,心想糟了。 颜姝仔细检查着他的手指,左手食指处有一条明显的刀痕,切的不深不浅。 颜姝用指腹顺着伤口,来回往复,江桉觉得手指有点痒,颜姝就放下了他的手,离开了。 江桉萌生了一种被颜姝利用完就抛弃的感觉,打不起劲来的抬眼闭眼,又持续盯着天花板,良久,虚弱的颤抖着抬起自己的手,看着那已经愈合的伤痕。 好神奇,不过,也好无情啊! 抱紧了自己,莫名的觉得瑟缩,江桉用被子把自己卷起来,从床的一边滚到另一边。 …… 江家,豪车载着一家三口回家,江枫乖巧的背着书包跟在江父江母后面进门。 “枫枫,快坐下” 江母搂着江枫的肩,转过头看他,“今天考的怎么样啊?” “还行” 江母知道是不用操心江枫的成绩的,象征性的问了两句,又转到其他的话题上。 “那你想去旅游吗?国内的,国外的都可以,正好放松一下” “可以” “那好,妈妈立刻去给你安排,这次我陪着你去” 江母让管家立刻去联系专业的导游,兴致冲冲的看起旅游方案。 而江父则跟江枫聊着,“成绩出来后,我要给你安排一个升学宴,到时候市里所有的豪门都会来,你会认识更多的圈内人,要把握好这次机会” “谢谢爸,我会准备好的” “好,就像你妈妈说的,刚考完试,是要放松一下,不过升学宴才是最重要的,回来之后我就带你去公司看看” “嗯” 几天后,江枫江母就坐着私人飞机出国了,一起去欧洲旅游。 江桉休息了几天有些无聊,恰好他们前座的男生邀请他去市体育馆打篮球,他就带着颜姝去了。 走的时候,颜姝依旧穿的短袖长裤,江桉以那件裙子不适合去体育馆运动为理由不让她穿,颜姝看着他眼睛四处乱瞄,就是不敢和她对视,傻傻的抱着篮球,也就随着他去了。 体育馆里,一群人已经在等他们了,青春洋溢的学生们穿着篮球服,引得在一旁观看的女生尖叫连连。 江桉突然有些后悔带颜姝来了,这些男生们一点都不守男德,穿着堪到膝盖的裤子就跑出来,真的很不知羞,他穿的都是短袖和长裤! 但回头看,颜姝是平平淡淡的样子,没有像那群女生那么疯狂,也没有把视线分给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他高兴了。 “我一会儿打完要喝水,你给我送过来” 江桉傲娇的冷着一张脸,语气不自觉的带上了点命令,因为他知道颜姝会一直顺着他。 “好” 听到颜姝答应了,江桉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从江桉进场就一直注意着他的女生,激动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你坐在这里等我,我打完咱们就回去” “好” 江桉看着颜姝坐下,才上场和他们汇合。 男孩和他碰拳,看了颜姝所在的方向,“好家伙,还是你厉害,把颜姐都叫来了,你们简直形影不离啊!” 江桉没有否认,扬起了下巴,问,“还打不打?” “打啊!” 场内的所有人都严肃起来,开始打篮球。 第19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19 打球的时候,江桉不时的往场外瞅,见颜姝一直坐在座位上,兴致更高了,越发的想要表现自己。 对方一看他这个架势,也加强了防守,打的更起劲了。 在最激烈的时候,跟江桉一队的人把球传给了他,他左一拐,右一拐,成功避开了其他人的攻击,猛地起跳,将球投掷出去,不偏不倚的从框中落下。 在场的女生们都发出了惊呼,有的还站了起来,眼睛一直投在江桉身上。 之后,江桉几乎次次都能中,其他人打的疲惫,也就停下结束了。 男孩满头是汗,抱着篮球走到了江桉跟前,“真没想到啊,你打球这么厉害” 江桉倒是没出多少汗,平稳着呼吸,然后回头看颜姝。 男孩看他恨不得时时刻刻把眼珠粘在颜姝身上,咦了一声,跟他击了个掌,离开了。 在去找颜姝的路上,所有的女孩儿都看着他,小声的和身边的人讨论着。 江桉走到了她身边,屈膝蹲下,“我打的怎么样?” “很厉害”颜姝揉了揉他的头发。 这次江桉的眉眼都带着笑。 颜姝将江桉拉起,带着他往外走去买水,江桉就抱着篮球跟着,余下的女孩儿们都面露羡慕。 颜姝走进外面的商店买了瓶矿泉水,江桉喜滋滋的接过,看着上面的标签。 迟迟没有拧开瓶盖,他舍不得喝。 得到了奖赏的狗狗叼着骨头向众人炫耀着,高傲的抬起自己的头颅,昂首挺胸,直到回了自己的窝,才开始慢慢的享用,一下一下的磨牙。 生活便如这般,平常中透露着温馨。 颜姝开始学习大学的知识了,江桉也不想落后,跟她学着。 “好难呀,这个我不会,怎么算啊?颜姝” “这又是什么?我一点都看不懂,颜姝” “讲给我听,颜姝” “颜姝” 这在顾家是常态,直到一天,房门被敲响,是江桉去开的门,两个人见面,都愣了愣。 “请问颜姝同学在这里吗?”外面的人着急又惊慌,不停的往房间里看。 “昂” 江桉的手还搭在门把上,看着外面的人表露出想要进门的样子,把门拉的更开了。 “谢谢” 外面的人立刻挤了进来,大步往房间里冲,好像后面有鬼追着。 那人四处瞅了瞅,终于在江桉的房间里看到了颜姝,进去后就立刻关上了门。 江桉还有些懵,把门关上后,悄悄的走到了房门口听里面的动静,但由于房间隔音太好了,什么都听不到,只好坐在沙发上等着。 房间里,颜姝看到人一点都不惊讶,拉开了一旁的椅子让他坐下。 那人看她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眼中透露出赞赏与佩服。 开始与她交谈,“颜同学你好,我是京都大学的学生,也是从市一中出来的,算是你的学长吧” “你好” “我此次来呢,主要是想和你交流一下,给你介绍京都大学,京都大学作为全国最高的学府,师资力量绝对是一流的,而且专业排名在全国是名列前茅,入手不亏呀。 它历史悠久,是我国最早建造的大学……”那人侃侃而谈起来。 而在客厅的江桉,又去开了一次门,这次涌进来了一大堆人,有两个人还争执起来。 “是我先来的,颜同学成绩这么好,当然要进我们京都大学” “你说什么胡话,咱们两个同时进的门,我们华清大学也不差好吗,按排名你们第一我们第二,有什么好争的,我们学校的好专业你们还没有呢” 两个人差点吵起来,江桉重重的咳了一声,两个人一同转过头来看他,似在疑惑为什么要打断他们。 “请问你们来干什么?”江桉问了。 “找颜姝同学”两个人异口同声,说完又同时瞪了对方一眼。 “要不然你们坐下说吧?” 江桉看着两个老头儿打来打去,非要争出个高下,怪头疼的。 “好” 两个人再次瞪了对方一眼,然后分开坐下。 一时之间,安静极了,华清大学的老师反应过来了,问江桉,“你是颜姝同学的什么人?” “我是她朋友”江桉不自然的回了。 “哦” 住在一个家里的朋友啊! 那老师似大彻大悟,笑眯眯的对着江桉,眼神里满是促狭。 “颜姝同学呢?她不在家吗?” “她……” 江桉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京都大学的老师打断,他端正着脸,严肃极了,微微眨了眨眼,“这房间里就你一个人,对吧?” “呃……”江桉不知道该不该说。 一旁的华清老师察觉到不对劲,“你问就问,对人家小孩使小动作干啥,你做亏心事了?” “我能做什么亏心事,我看是你吧。”京都大学的老师冷哼一声。 “你” 眼看着两人又要争执起来,这时房间的门响了,颜姝和那人走了出来。 华清的老师一下子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京都大学的老师,京都大学的老师得意的笑了下。 “哎呀,不好意思啊,看来事情已成定局了,辛苦你们跟我走一趟了” “……” 华清的老师被他的不要脸镇住了,三两下跑到颜姝跟前。 “颜同学,我们华清大学也非常好,你还没有答应他们吧?可以考虑一下我们吗?” 华清老师滔滔不绝的讲起了学校的各种优势。 “抱歉,我暂时还没有做决定” 这话一出,京都大学的老师也愣住了,质问的看向那个提早就进去的人,那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用下巴指向了江桉。 “为什么?” 华清的老师也注意到了那人的动作,回头看向江桉,“是因为他吗?我们可以给你开一个特例,只要你能去我们学校,我们也把他带走,当然,只要他的分数不是特别差” 京都大学的老师一下就急了,害怕颜姝真的答应,也紧跟着说了,“颜同学,华清能够提出的条件我们也可以做到,而且你只要进了我们学校,就能拿到全额奖学金,这个小同学我们也能打包带走” 江桉不太明白一群人怎么又说到了他身上。 难道颜姝去哪个大学是他能决定的吗? 第20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20 “我想等成绩出来后再做决定” 颜姝的成绩他们早都知道了,而且她考这么高自己应该有把握,这个等成绩当然是等江桉的了。 老师们都知道成绩优异的学生一般都很有主见,且两人一看关系就不一般,再怎么劝也没用,只好将学校的简介留下,出去在外面找个地方守着了。 一大堆人陆陆续续的从房间里离开,江桉又不明白了,他们不会真的相信自己能够决定颜姝的去向吧?她考的成绩自己怎么能控制呢? “颜姝,你考了多少呀?他们这么早就来抢你,离出成绩还有几天呢” “不高,749” 江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瘫倒在沙发上。 怪不得,怪不得。 江桉无奈的摇头。 颜姝走到了他身边坐下。 “他们刚才为什么都要看我?我能决定你去哪个大学吗?” “你好看,能” 江桉呼吸不畅了,把自己憋的脸红,遮掉了那一抹抹的羞意与喜色。 他闭着眼睛,手乱摸着,随便扒拉一个抱枕抱到怀里。 “那如果我分不高,你要跟我去别的大学吗?” “不会” 江桉当然不会浪费掉颜姝的分数,甚至是第一个反对她不去京都大学的人,可是现在听到答案还是失落,大概,他太矫情了吧。 用力的抓紧了抱枕,试图挡住胸腔的空荡。 “你不会考低,没有如果” 这句话又把江桉救活了,他略微放松了力气,缓缓的呼吸着。 “哦” 嘴角自然而然的向上,江桉笑出了声。 一连几日,华清大学和京都大学的老师时不时在顾家门口转悠,也焦急的等着出成绩的那天。 终于,这天中午,江桉紧张的盯着电脑屏幕,顾父顾母也屏住了呼吸,颜姝输入了账号密码,登进了系统。 页面缓缓出现的那一刻,江桉闭上了眼睛。 “啊” 顾母惊喜的要落泪了,紧紧抱住了一旁的顾父。 “睁眼看” 颜姝的话总对江桉有吸引力,他睁眼看到了自己的成绩,口袋里紧握住的拳头放下。 678分 这是他拼尽全力的结果。 “安安简直太棒了,颜姝你快查查你的成绩,不要光顾着查他的” 颜姝又重登了一下网页,果不其然,749分,省排名第一。 “天哪,我们家里出了个省状元,颜姝是省状元!” 顾母克制不住的摇顾父的胳膊,还没来得及整理好情绪,屋外头的门就被一阵猛敲。 门开了一个缝,两个学校的老师都冲了进来。 “颜同学,我看了江同学的成绩,完全可以上我们京都大学的专业,之前的承诺都算数,只要你们进我们学校,两位同学都有奖学金”京都大学的老师迫不及待了,用看金子的眼神看着两个人。 华清的老师却一改常态,拉住了顾父顾母亲切的问候着,询问着他们的想法。 顾父顾母快要被幸福砸晕了,他们真的没有想到颜姝和江桉能考这么高,尤其是江桉,颜姝是出了大功劳了。 “老师,孩子他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家长跟不上他们的思维,做不了什么主,我认为还是让他们根据喜好选吧” 这话一出,华清的老师冲到了江桉跟前,“江同学,你的分数可以在我们学校选一个不错的专业,来我们学校吧,衣食住行什么都方便” 江桉心里早就有了打算,他想陪着颜姝去国内最好的大学。 “老师,不好意思,我还是想选京都大学” 华清的老师如遭雷劈,但看着他坚决的样子,忍痛离开了。 这下房间里除了四个人,就只剩下了京都大学的人,领队的老师看他们选择了自己,喜不自胜。 “两位同学果然慧眼识珠啊,谢谢你们能选择我们学校,这是四份邀请函,家长和孩子们可以在假期的任何一个时间段来我们学校参观” 老师又交代了后续的事,让之前来的学长在市里守着直到他们报完志愿,叮嘱好才离开了。 顾母看着手里被塞进来的邀请函,明白颜姝和江桉选择了京都大学,小心翼翼的拿着。 “颜姝,安安,你们确定了吗?真的要去这个大学?是想学什么专业?” “我还不清楚,不过她肯定要去最好的” 江桉选择京都大学,只是因为颜姝必须要去最好的学校,学最好的专业,他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随便挑挑就好了。 “好,那你慢慢看,总能找到自己合适的,不管选了什么,爸爸妈妈一定会支持你” “谢谢爸爸妈妈” 江桉又和颜姝进房间去看京大的专业,对比了往年的分数线和排名,最后选择了法学。 “选好了吗?” “嗯,我觉得法学挺有意思的” “好” “你学什么?京大最好的专业就是金融,同样也是全国最好的” “那就学金融” 问题回答的很快,就好像是因为江桉说了金融颜姝才选。 “你喜欢吗?” 江桉心里当然高兴,可是又害怕颜姝不喜欢。 “喜欢” “嗯” 江桉在自己的名字旁边写下了京都大学法学,在颜姝的名字旁写下了京都大学金融。 另一个房间里,顾母抱着顾父哭,“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害怕这个事情会影响到安安,如果是这样,那我宁愿不认回他,这几天都睡不好”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心疼安安,我心疼你们两个” 顾父眼睛也红了,两个人互相安慰着。 江家,江枫和江母早就旅游回来了,江枫自从查了成绩后一直沉默着,一楼的氛围有些紧张。 “枫枫,这样的成绩已经够好了,你好棒的,不用感到愧疚难过,我们不需要你把成绩当成命一样的东西,它不会影响你半分半毫,655的分数已经足够为你添彩了”江母劝着执拗的江枫。 “真的吗?妈妈,我不是不优秀的孩子吗?我会是你们的骄傲吗?”江枫的语气很可怜,江母看了更加心疼。 把他搂进怀里,“你什么样都是妈妈的骄傲,这样的分数简直太棒了” “嗯” 江枫享受着江母的安慰与劝解。 他都考成这样了,江桉又是什么情况,该不会连分数线都没够着吧? 第21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21 哄好了江枫,江母才回房间打开手机联系颜姝,问她江桉的情况。 消息很快就回了,江母看着发过来的分数,不敢相信。 一阵眩晕,然后告诉了还在公司的江父,和他分享着自己的喜悦。 安安怎么这么厉害,考的好高啊,他还是之前会对着她撒娇的孩子嘛。 江母克制不住的激动,甚至都想发朋友圈炫耀,可一想到江枫,便息了这个心思。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一个人人夸耀成绩优秀的孩子会比不上自小在她身边养大的江桉,果然,安安只是不喜欢学习,真正用起脑来还是很聪明的,才不是江父认为的那种娇少爷。 江母是高兴了,但江父却紧锁着眉头,他觉得这两个成绩应该反了,江桉怎么会考这么高……比起江枫的要高了这么多。 不应该啊,绝对不可能。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一个助理走了进来,“江总,之前投资的那家公司又起死回生了,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成功胜诉,目前圈了一个小市场,反响不错,我们要不要把它收购回来?” “你去办吧!” 江父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去想什么破公司的事,他满脑子都是江桉耀眼的成绩,这678好似在狠狠打他的脸,告诉他当初的选择是错的。 思来想去,江父还是回了江家,直接进了房间,江母惊喜的就要拉住他的胳膊讲江桉如何的优秀和厉害,江父勉强听完,有些不耐烦的问了。 “你确定她说的是江桉的成绩,不是她自己的?” “怎么会?” 江母被他问的也有些不确定了,毕竟之前真的没有发现江桉有什么学习的潜质。 见江母底气也不足,江父亲自给颜姝打电话,颜姝接电话的时候,江桉就在她的旁边。 “江桉考试成绩是多少?” 颜姝说了,但江父不信,“你不要骗我,他考了多少你如实说就行,还有你考了多少?” 颜姝又耐心的说了一遍,江父不问了,说了句怎么可能,挂断了电话。 江桉的心情明显变差,他还以为即使分开,江父也会因为他变好而开心,可是现在好像不是这样。 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不能考这样的分数吗?还是他觉得只有顾风才配得上,江桉在他心里就是一个永远都长不大,不会变好的小孩。 颜姝拍拍他的头,伸手捂住了他低垂的眼睫,“别怕,我会陪着你” 江桉眨了眨眼睛,颜姝只觉得手心有点痒。 “嗯” 颜姝的手还没有取开,江桉睁着眼用睫毛去挠她,好似找到了乐趣,这样玩了一下午。 “安安考的这么好,你应该高兴,而不是去反问和质疑,这件事情他怎么做不到?” “我知道” 可是他觉得不甘心,本来就不应该是这样,考678的原本是江枫啊。 江母看他还是一脸的疑惑与不解,也不想和他理论了,准备去花园里散散心,走到门口了,江父又叮嘱她。 “这件事不能让枫枫知道” “我明白” 提起江枫,江母迟疑了一下,点头走出去了,徒留江父一人苦恼。 顾母进房间叫他们吃饭的时候,就刚好看见江桉和颜姝的动作,他弯起嘴角,说了很多话,在颜姝手心里蹭着。 顾母发现,江桉好像更依赖颜姝了,两个人黏糊的很。 看了好一会儿的腻歪,也终于受不了他们的亲昵了,开口,“颜姝,安安,吃饭啦,洗洗手吃饭” 江桉突然有种秘密被揭露的感觉,心虚了几分,立刻跑了出去。 就连在饭桌上,这次都离颜姝远了些,坐的端端正正,只是闷头吃菜。 顾母早在厨房里跟顾父说了这个事,两个人也不戳穿,任由江桉挣扎掩饰。 一个人刚心动,那种不挑明的自以为是的暗恋,小心翼翼,兵荒马乱,会让他记一辈子,并且深刻的怀恋。 江桉今天没有叫颜姝去他的房间,他要好好思考一下,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会脸红,会心跳加速,会胡思乱想,一天中无数次念起她,整日就想围着她转,好像是喜欢吧! 之前从来没有呢。 少年的喜欢太简单明白纯粹了,弄清楚了就想大声告诉喜欢的人,要结婚,要过一辈子,但是短暂的激情与幻想退却,又藏起了勇敢,变得胆怯与不安。 她这么好,全世界独一无二,现在的我,配走到她面前吗? 种种的想法,使少年方寸大乱,怀疑自我,畏缩不前。 但心中的喜欢犹在,会生根发芽,产生爱,从此生生不息,有着勃勃生机,会蓬勃壮大,任凭太阳东升西落,河流奔腾不复回,四季转变,沧海桑田。 他始终迈着坚定的步伐。 颜姝,我会一直走向你,不断向你前进。 是初夏,还有着晚春的余韵,微风拂面,蝉鸣不断,一个少年给十八岁的混乱人生打上了句号,向着终点,踏上了征程。 【幸福值增加10%】 由于江父封锁了消息,江枫并不知道江桉的耀眼成绩,反而,颜姝成了所有人捕捉的对象,媒体争相采访,她一时风靡网络。 两人几天来都选择闭门不出,因为那些人太热情了,他们都想见见今年的省状元是个怎样的人,毕竟749这样的成绩,几十年几百年可能才会出现一个。 但总是要出门的,江桉自认为躲过了风头,就想拉着她出去透透气,不能把人憋坏了,变成一个小呆子。 虽然已经遮挡的非常严实,走的路已经十分偏僻了,但通身的气质骗不了人,两人在人群里还是非常出众的,发现他们的是一个小女孩。 她天真的对着自己的妈妈讲,“妈妈,这个哥哥好帅呀,还有那个姐姐为什么要把自己藏起来?” 她的母亲不好意思的对着两人点头,带着她走了。 小孩儿不断说着,“哦,我知道那个姐姐为什么要把自己藏起来了,他们肯定是在谈恋爱,哥哥以前也是这样的,偷偷摸摸” “小鬼头” 女人牵着蹦蹦跳跳的小女孩走了。 江桉先不好意思起来,四处看了看,随便指了一条路,“我们,我们去那吧,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好玩的” 他急匆匆的走在前边,心里对小女孩的话十分受用,再加上颜姝还没有反对,头越来越迷糊,走路都同手同脚的。 第22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22 江桉还以为走出去后就要回家了,结果真的在巷子里发现一个小店,看起来很破很小,但又有种吸引力。 “我们进去看看” 江桉才停下来等颜姝。 “好” 两人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大有乾坤,好像是一个藏品店,里面收纳了各种各样的古旧玩意,而且店主也没有理他们,悠闲的看着书。 藏品极为丰富,可也说不上有多珍贵,只是有很多江桉没见过的,木质的,铜质的,但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一样东西上。 一个体积不太大的像鱼的物件,通体是黑色,在鱼头的位置却有一抹红,雕刻的不算精美,但鱼呆头呆脑的,也极为可爱,在鱼嘴处有一个轻微的小孔被黑绳串着。 江桉取下了它,用手感受着上面的刀印与纹理,总觉得很亲切。 颜姝静静的看着。 “我想买它” 江桉拿着它转头,恍惚之间,颜姝好像看到了上一世的唐宸,鱼头上的红在闪闪发光,江桉的眉心也隐隐出现一点红痣。 但一切又回归平静,是江桉,他把饰品放在了脖间的位置,“我觉得它很好看,怎么样?” “很好,很配你” 江桉也高兴,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与众不同,牵扯着他去拿下这个东西,自然的好像这本来就属于他。 两人走到了店主跟前,店主才慢慢抬起头,神色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很惊人。 “我店里的一切东西都讲个缘分,看来小鱼找到了他真正的归属” 江桉觉得哪有店主说的那么玄乎,不过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就问,“为什么叫它小鱼?是有什么故事吗?” “据说这东西啊,是在哪个朝代来着,我记不清,是当时的皇帝和皇后夫妻间的一个趣闻,两人情浓,自然是恩恩爱爱,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皇帝戏说他前世是一条鱼,今生化为人来跟皇后修成正果,共枕眠。 说来也奇怪,店里的有些东西是我根据古籍记载仿制的,有些确是我实实在在搜罗出来的,但大多人都不信,也看不上,不过这条小鱼确是我祖辈上传下来的,几代人一直守着” “啊” 江桉一听他这么说,顿时觉得小鱼更珍贵了,不过别人的传家宝,他也不能随随便便的拿,要放回去。 店主却说了,“我说我们家几代人守着,却也不知道这东西是真是假,而且我们都遵循古训,找个有缘人,你就是那个有缘人,拿走吧!” 江桉推脱着,“我怎么能就这么拿走?店里是有什么规则吗?我想买走它” “不用,我想卖早都卖了,几百年没人挑走,就是要找正缘的,这物件谈钱俗了,你走吧” 店主低下了头,翻起了书看,江桉迟疑了好久,郑重道了声谢,带着颜姝走出来了。 一直把它放在手心里把玩着,怎么也看不够。 “你给我戴上” 江桉把小鱼连同脖子一块儿亮给她,弯着头等颜姝戴,颜姝摸着绳串,把项链给他戴上,放在手里还不觉绳长,戴在脖间小鱼却一直垂在胸口。 “好了” “我真帅” 江桉低头看着小鱼,指了指,“它叫江宝” “好” 逛了好一阵子了,两人回家了。 办公室里,助理低头承受着江父的怒火。 “不成功?” “他们就是一个小公司,怎么收购不了?” “江总,公司派人去和他们洽谈,但对方明确拒绝了我们的邀请” “……” 沉默了片刻,江父冷哼了一声,“还挺有骨气,去找同类型的公司,加大投资力度,研究方向就是打压他们的产品” “是” 助理出去了,江父盯着墙上挂的一副字,公司没事了,他也不想回去。 江母最近试图联系江桉,但次次都被他警告,两人为此闹了一些矛盾。 什么事都不顺,江父重重叹了一口气 。 看来升学宴要提前了,去去晦气。 颜姝收到了一条消息,是公司的负责人发过来的,说他协同公司全体员工恭贺她喜得省状元,同时问,已经拒绝了江家,接下来有什么指示。 颜姝看着账户余额,她手里的钱转了再转,现在已经翻了几番,有小几百万了。 拿出一部分注入了公司账户,提醒他们加快产品研发和项目保密,就不再管了。 时间荡荡悠悠的过去,填报志愿也结束了,市一中班主任弄了个聚餐,一个班的学生聚在一起。 江桉自从明白自己的心意后,情绪转变的非常快,一会儿骄傲,他能够喜欢颜姝这样的人,一会儿又心酸,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未挑明,他没有身份能够挡住那些人落在颜姝身上的目光,就像现在。 哪怕颜姝穿着最寻常不过的衣服,但身上的风华无法遮挡,班里的男生女生们都有意无意的注视着她,男生们更甚,跃跃欲试。 江桉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现就像是一个守护着领地的小猫,软软糯糯又张牙舞爪,最后闷闷不乐的待在角落,自我怀疑,独自伤怀。 他还是和前座的男孩挨在一起,男孩在一旁看的直乐呵,打趣着,“好大一股子醋味呀,酸死了,我旁边怎么坐了个醋桶” 江桉不说话。 男孩给他支招了,手搭在他的肩上,“早就给你说了,颜姐魅力无限,你还跟她住在一起呢,不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呀” 江桉默默的拿下了男孩的手,还用手指扫了扫。 “你放尊重一点” “呦,为颜姐守身如玉,您这金贵之躯,我碰都碰不得了,好纯情啊” 江桉被说中了心思,如同炸毛的小猫。 “不是,你们都要上大学了,怕啥,直接冲,直接告诉她不就行了嘛。 颜姐平常就冷冰冰的,对其他人爱搭不理,但能耐下心花时间给你讲题,你一道道的问她也不嫌烦,这还不能证明什么吗? 就差你主动了,我敢打包票,只要你说了,你们绝对直接在一起” 江桉听着他的分析,不由自主的抬头看颜姝,视线刚好与她对上,两目相接,他有些晕了,脸上染了大片的绯色。 男孩看着江桉的反应,嘴角抽了抽。 好吧,江桉完全被吃的死死的,无需多言,颜姐自会出手。 江桉喝了一大口水,踉踉跄跄的走出去,颜姝紧随其后。 晚风吹着江桉有些发晕的脑袋,他清醒了点,往后退却碰到了一只手。 回头看是颜姝,江桉眼神躲闪,飘忽不定,低头又抬头,最后转过了身,鼓足勇气对着她。 “颜姝” “我” “我喜欢你” 颜姝定定的看他羞涩的样子,紧张的揪住衣角,局促不安。 “我也喜欢你” 心中的爱意绽放,开出了热烈的花,不久又结果了,果实累累,压低了盛开向上的枝丫,坠的江桉心房满满当当。 第23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23 江桉脑袋木木的,眼睛里满是亮光,期待着,“那你可以和我交往吗?” “可以” “江桉和颜姝交往” 这两句话说完,江桉的心跳彻底遏制不住了,急促地跳动着,快要飞出胸腔。 “谢谢” 道谢脱口而出,江桉看着颜姝,对上她明显宠溺的神色,明白自己说了什么,有些懊恼,着急的往回跑。 回到座位上,就傻傻的盯着桌上的杯子看,脸上的笑容放肆极了。 男孩看着他一脸出神,痴痴傻傻中又带有些莫名的娇羞,就知道颜姝出手了,感叹爱情的力量如此之强大。 颜姝也回来了,但是这次换了个座位,坐到了江桉旁边,给他剥虾。 虾仁放进了江桉的碗里,江桉拿起筷子吃着,一块肉咬了好久才吞下,吃完又盯着碗傻笑。 这一晚上,颜姝给他夹什么他就吃,到最后放开了点儿,想吃什么就指,颜姝都会夹给他,他整个人随着颜姝的动作转来转去,眼睛也不停歇的盯着。 男孩在旁边吃了好一顿的狗粮,叫苦不迭,其他的一些对两人起心思的都黯然神伤,班主任看着他们两个好笑的摇了摇头。 明明江桉身形比颜姝大那么多,但此刻却被颜姝照顾着,颜姝也没有什么怨言,宠他的很。 一个大男孩撒起娇来也不输小孩。 “再见”“拜拜” 聚餐结束了,两个人一起走回家,江桉盯着路灯下并肩的影子,挥动着自己的手,影子随即变化,做出任何他想要的姿态。 他又把手放下,和颜姝的手保持在同一位置,离得很近却不贴上,就呈现出了两人握手的影子。 他小心翼翼的维护着,拿出手机,悄摸的拍下了这个时刻。 手指乱动着,很想碰到一起,可在快要牵上的那一刻又马上缩回,指腹互相摩擦着,这样试了好多次,江桉还是不敢把手伸出去。 他有点胆怯,害怕颜姝会认为他耍流氓。 颜姝看着他挣扎了好久,一边给自己加油打气一边又害怕的将手缩回,伸手将他的手握住,十指相扣。 江桉一下子就僵住了,耳朵里好像往外冒着热气,烫的那一圈轮廓都红了,快要将他蒸发。 勉强配合着颜姝的步伐,他直直的往前走,机械的抬腿换脚,不带有一丝的停顿。 手心被挠了一下,江桉脸都燃了,附和着这个燥热的夜晚。 渐渐放松了下来,他慢慢的回握着,扣紧了手指。 心扑通扑通的跳,手里的热意源源不断,江桉如同喝了一壶酒,要迷醉了。 多希望路能长一点,而不是在他迷醉时已经回了家。 手松开了,他被送进了房间,听了一声晚安,看着门闭合。 那只被握的手下垂着,还有一点温度,江桉抬起,放到了唇上。 两物相接,都是温软的。 江桉彻底兴奋了,摊开自己的手掌,小心的放到床边,端详着。 这算间接接吻吧! 他亲了颜姝诶! 脸又烧起来了,是在沸水里煮过的器皿,凉风怎么能吹灭呢。 他谈恋爱啦!和喜欢的人! 江桉用另一只手打开手机,“那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吗?” 消息发出去了,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紧接着就被回了。 “是” “江桉,你是我的小男朋友” 哇,江桉的脑子炸了,响起了一簇簇烟花,轰的一声,将他燃尽。 沉寂了好久,他依旧喜滋滋的看着这几个字,不厌其烦。 “女朋友,晚安” 女朋友颜姝,男朋友江桉对你说晚安了。 “男朋友,晚安” 江桉卧倒在床上,把手机平放在胸口。 少年的爱意疯长,从心口向身体的全部漫延,对内渗透到每一滴血里,发散到细胞中,对外透出皮肤,覆盖了表层,将他的全部打上了颜姝的烙印。 江桉又看着他偷拍的那张照片,路灯下的影子很长,但好相配的,纠缠在一起的手,表明了两人共同的爱意。 唯美又浪漫。 江桉对着照片修修改改,特意放大了那握着的手,满意了,当做自己的头像,又给颜姝改备注。 厉害迷人的喜欢我的女朋友。 【幸福值增加10%】 一个在房间为喜欢着迷,为确立关系激动,一个看到了变化,反问着内里。 颜姝摸着自己上扬的嘴角,陷入沉思。 有点意外,事情好像脱离掌控了,对他的定位一改再改,底线的多次降低,从冷漠到动容,她总是纵容他。 她在放任自己的情感,对一个熟悉但不知底细的人,对一个以拯救为借口实则向她求爱的人。 她始终不防备,主动的走进了感情的天罗地网,看着他欣喜若狂。 鱼啊,你是谁呢? …… 睡觉前,江桉还在想着以后不能让颜姝给他剥虾了,他作为男朋友要照顾自己的女朋友,要担起责任,明天早起给她挤牙膏,甚至还可以学着做早餐。 但,或许是梦太美了,他舍不得走掉,再次醒来,已经不早了,颜姝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他。 “嗯?” 江桉以为自己眼花了,眨巴眨巴眼,颜姝还在。 立刻用被子包住自己,以为这样颜姝就没有看到他凌乱的发和糟糕的脸色。 一时之间,他脑海里想了很多东西,颜姝在这里多久了,他睡觉没有打呼噜流口水说梦话吧,睡姿没有不好吧,没有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吧,脑子乱套了。 “你怎么在我房间?” “找男朋友”颜姝淡淡的回着。 江桉完全招架不住,“现在还早吧?你这么早来找我?” 颜姝顺着他的话说早,江桉才不管是早了还是迟了,说,“那你先出去,不准看我” 我还没有洗漱呢,样子丑丑的,你不能看见,颜姝的男朋友应该是阳光帅气的。 言下之意,颜姝怎么听不懂,听话的闭上门出去。 门关了好久,江桉先是从被子处漏了一个缝,看没有人来,又露出了一大块,整个人从被子里出来,顶着睡衣挑衣服穿。 该穿什么呢?怎么样才最好看? 江桉挑的头都炸了,最后还是拿起了昨天的衣服穿上,好似这是盔甲,可以给他见颜姝的勇气。 戴上了卫衣的帽子,他护住脸出去匆匆进了卫生间洗漱。 认真的刷牙洗脸,甚至还梳了梳头发,企图捯饬一个发型,但以失败告终。 从正面侧面背面全方位的检查了自己,不断的调整,认为不会出错才走出去。 第24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24 颜姝已经候着了,给他热好了早饭。 江桉诚挚的一步步走到她跟前,“女朋友,早安” “早安,小男朋友” 江桉听到这个称呼还是会脸红心跳,围着餐桌,给早餐拍照,标明日期,在备忘录上写下确立关系后的第一次早餐,女朋友亲自热的,她好喜欢我。 江桉吃着,颜姝就在旁边等他。 之后的日子里一如既往,江桉仍旧是被照顾的一方,且因为颜姝的体贴和周到,他在来到顾家后被隐藏起来的性格又显露了出来,黏人又傲娇,想要的不说出来让人猜,不能有半点的不顺心。 颜姝也乐得养他这些小脾气,撒娇而已,又不是真的性格的问题,因而他当初那份想要担起男朋友职责的心愿已经被完全扭转了,他无比的依赖颜姝,尤其想让她顺着自己宠着自己。 “江桉的女朋友在哪里?” “女朋友” “颜姝!” 这是江桉从有耐心到稍稍急切,每一次都很认真,每一次都撒娇。 颜姝走进了他房间,看着他做足了声势,拿捏着腔调,神情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我叫了你三次,你都不来,你肯定是不喜欢我啦!” “喜欢你” 颜姝哄着他,江桉故意冷着的脸就立刻变成笑,胳膊懒懒的搭在她肩上。 “哼” “你一点都不对作为男朋友的我负责” 他将头抵在她的头发上,用下巴蹭着,最后用头发把自己埋住。 颜姝伸手摸了摸他的耳垂,江桉习以为常,没有分心,继续埋头。 过了好长时间了,他才把自己的头拿出来,两人隔开了一些距离,但也仅限于一点点。 他凑在颜姝的脸边,握起她的手,就是不说话。 “宝贝,早安” 颜姝开口了,自从她那一次叫了他宝贝开始,江桉就通过各种方式表达了他很喜欢这个称呼,希望颜姝能够每天早中晚甚至每时每刻喊他。 江桉哼哼两声,还是等着。 颜姝又亲了亲他的额头,江桉在她动作的那一瞬间闭上了眼,直到唇贴到皮肤上,没有离开,他才睁开眼,余光中只能扫到颜姝的下巴。 颜姝的下巴移开了,江桉本想说好了,他要起床,结果被她突然抱起,直接走到了卫生间。 江桉惊到了,他知道颜姝力气大,可是没想到能抱起他走路还不喘气。 脚踩在柔软的拖鞋上时,他才勉强回神,审视着颜姝,身上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你,我不重吗?” “不重,很轻” “好吧,不过,你真的没有事吗,抱不动不用强撑着,本来就是我要抱你的。” “没事” 江桉还是有点担心,万一压坏她,不长个了怎么办,他好愁啊,其实他挺喜欢抱的感觉的,能听到沉稳的心跳。 恍惚之间,颜姝已经接完水,挤好牙膏,把牙刷递到了他手里,江桉开始洗漱,但脸上还是一副纠结的表情。 颜姝一看就明白他在瞎担心,抱着让他刷牙,在颜姝怀里待的时间长了,江桉确定她气息平稳,真的不会累着,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江家,江父江母坐在沙发上,看着江枫被打扮,一身合体的西装,帅气的发型,金边眼镜,整个人既有大家公子的儒雅沉稳又不失精明。 “少爷,您还满意吗?”发型师看着镜子里的江枫。 “嗯” 江枫也比较满意,这几天,江父带他去了公司,认识了不少商场上的老人,他留心着他们的装扮和为人处世,心里有了点门道,这样的打扮是最适合交际场合的。 “爸,妈,怎么样?”江枫站起给他们展示着。 “枫枫好帅” 江母立刻说了,不停的夸着,江父也点头。 “好了”江父看了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江父发话了,一群人也陆续往外走,他们坐上了宾利,前往升学宴的会场。 场外有不少记者蹲守,他们见车驶来,就拿起了设备拍照。 江母挽着江父的胳膊下车,江枫紧接着下来,跟在两人身后。 记者们都有些吃惊,因为下来的人跟他们知道的江家公子不是同一个,但不论如何,先拍下来,从各种角度捕捉着江枫。 江枫确实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大型场合,被那么多的记者盯着,可他绝不容许自己出丑,他不是江桉,不能成为别人的笑料和谈资,他才不会落人口舌。 凭着这份心劲,江枫走进了会场。 进去之后,江父江母先是和熟人客套了几句,对方夸着江父,又夸江枫,说果然是虎父无犬子,逗的江父高兴了,又寒暄了几句,才到前面,致开场词。 “诸位,今天是犬子江枫的升学宴,小儿多年苦读,今朝取得佳绩,我与夫人感慨万千,同时也想趁此机会宣布,江家集团的继承人正是江枫。 感谢大家能够前来,今日高朋满座,鄙人倍感荣幸,替犬子向大家道一声谢,希望大家能够开怀畅饮,尽兴而归。” 掌声适时响起,聚起的人群又散开,他们找着自己的交谈对象。 江父带着江枫去认人,江母则去和一群贵妇人交谈。 江枫站在一旁看江父拿起一杯酒和另外一位老总碰杯,又说了几间公司上的事,才对着他,“江枫,来,见见你这位伯伯” 江枫走了几步来到他们面前,接受着对方的打量。 “这就是江枫啊,百闻不如一见呐,伯伯今日看到你,才发现你跟你爸爸像极了,一样的有出息,有他年轻时的风范” 江父没有搭话,看着他如何应对 。 “伯伯谬赞了,我还要向父亲学很多东西” 对方轻笑,江父才开口,“那你先忙,我再带他去认人” 江父又走向了另一个人,同样碰杯交谈,简单客套后再介绍江枫,一圈走下来,人认的差不多了,江父让江枫去休息。 江枫刚坐下,几个集团的公子就围上来,和他客套着。 好不容易将人送走,他真的觉得累了,想去房间里休息会,路上听见一个人说了。 “还是江桉好玩,他阴沉沉的,没什么意思,要不是家里老头子叮嘱,我都不想靠近他,他一看就是那种憋着坏的类型。” 其余的人不置可否,隔墙有耳,又扯到了其他的话题上。 江枫面无表情的回到房间,松了松领带,又打开了房间里的酒,灌了一杯。 冰凉的酒水入喉,并不解渴,转而变为火辣辣的刺,但都比不了江枫心里生根发芽的刺。 他将一个酒杯摔在地上,又把杯脚踢远。 江桉! 第25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25 宴会结束,江枫算是在商界打开了一个缺口,正式走向了这个圈子,因此,需要交际的很多,也忙碌起来。 除此之外,江父还带着他去公司实习,他的整个假期可以说是很紧凑了。 江桉颜姝倒是清闲,他们要么整天待在家里,要么去旅游,一个假期下来,更是黏糊,江桉恨不得永远不分开。 时间就是这样过去,从七月到八月,几个人都要上大学了。 京都大学,顾父顾母给他们整理好了宿舍,在校园里转了一圈。 “这个学校太大了,而且宿舍离教学区太远,出行不方便,给你们买辆自行车或者电动车吧”顾母提议。 “好”两个人都同意了。 他们又去学校附近的店里买,顾母在纠结到底是要买自行车还是电动车。 “买自行车吧,我想骑”江桉说了。 “行,安安想骑那就买,颜姝你想要哪个?” “她不买” 江桉即刻反驳了,他买自行车是有原因的,校园那么大,他们正好可以骑着自行车四处转,到时候他带着颜姝,每天去她宿舍楼底下接她,简直就是偶像剧里的情节,而且一起骑自行车是情侣间必须要做的事,会增进彼此的感情的。 顾母下意识的回,“颜姝不买,一天在校园里走来走去会累的” “她就是不许买,走着” 江桉不想解释,固执的说。 顾父拉了顾母一下,顾母看到江桉不好意思的做小动作,又见颜姝不反驳,应下。 “那就买一辆” 几人结了账出去,顾父推着自行车和顾母走在前面,江桉手伸过去勾了勾颜姝的手指。 两人这样玩了一路,江桉自作聪明的认为他隐瞒的很好,实则顾父顾母早都知道两人的关系了,就算每天工作,离家或回家时总能撞见江桉偷偷摸摸的找颜姝。 他们也只好配合着,等江桉主动告诉。 回到校园,四个人一起吃了饭,又聊了一会儿,顾父顾母也回家了。 江桉才光明正大的牵起颜姝的手,漫步在校园。 他扬起他们交叉的手,在梧桐树下拍了张照片发给颜姝。 颜姝立刻把照片作为头像换上。 “我要试试” 江桉又拉着颜姝走到了车棚,骑上自行车,让颜姝坐在后面。 手搭在腰上,哪怕是隔着衣服,江桉都敏感的不像话,不会骑车了,脚撑在地上,停在路旁,盯着脚踏板。 微微的抖动,好半天缓不过来,颜姝和他换了位置,自己带着他。 骑行,带起了自由的风,江桉双手环抱住了颜姝的腰,把脸靠在她的背上,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颜姝啊! 他们骑车穿过了校园的梧桐大道,这一场景正好被人捕捉,发到了校园墙上,两个人当天就出名了。 江桉被选为法律系的系草,而颜姝则是典型的高冷女神,校园大佬,在听到她的入学成绩和学院后,人人敬而远之,不敢触碰这朵高岭之花。 江桉的舍友激动的很,想听他和金融学院大佬的故事。 “你说,我想听,你是怎么跟她在一起的?” “就很自然的在一起喽” “卧槽,感情你们还是双向奔赴,厉害,这朵花能被你摘了,我服气”舍友竖起大拇指。 “什么嘛,她真的很好,你为什么要这么想她?” “没什么,只是太惊讶,我还以为那种超级学霸不会谈恋爱,更为重要的是,她是金融系的,她的对象难道不是知识吗?” “你这是刻板印象,她虽然超厉害,可她也很喜欢我呀,会为我做好多事”江桉忍不住的夸颜姝,给他讲了起来。 舍友听得下巴都要掉了。 “好了,打住,我知道你们的爱情绝美,但是单身狗累觉不爱,寡王一路硕博,建设美丽国家” “噢” 江桉笑着翻看他和颜姝的聊天记录,舍友光是瞅他那一副陷入爱情的样子就牙酸,选择去学习。 之后的每一天,江桉都会骑着自行车到颜姝楼下,然后让她载着自己一起去教学区,刚开始有点不习惯,但最后习以为常,江桉觉得全世界只有自己的女朋友才会带着自己,颜姝最喜欢他了。 两人的课表还是有些不一样,但江桉每天雷打不动,颜姝有早课他没有,他就坐在颜姝旁边蹭课,听的是云里雾里,同样,他有早课,颜姝会陪着他一起,还会指导江桉听不懂的内容。 两个人吃饭在一起,学习在一起,去图书馆还是一起。 几天过后,便是新生典礼,全国直播,颜姝作为新生代表发言时,摄影师还特意给了江桉一个镜头,两人再次出名了,火出了学校,火到了网络。 颜姝再次被扒了出来,连带着江桉一起,上了热搜。 网友们纷纷感叹,这是什么绝美爱情,又是为互相奔赴落泪的一天。 江枫的学校跟两人在同一个区,但是离京都大学很远,他学的还是金融,听着舍友讨论颜姝的事。 “她是真的优秀,长的好看,学习还这么绝,我宣布,从今以后,她就是我的偶像” “不过她有男朋友了,就是出现在镜头里的那个,叫什么江桉,也挺火的” “京都金融系出来的,以后就是那个圈子的,跟咱们不是同一个层次。” 他们还说了什么,江枫不知道了,他只记住了江桉的名字,怎么可能呢,江桉那么废物。 他不信,找到了网上的直播视频,点到了颜姝发言的那段。 只见视频里,她穿着白色的套裙,在台前讲话。 江枫目不转睛盯着屏幕,一直到镜头转换,屏幕里出现了一个人,他放慢了速度,将画面定格在那一帧,不断放大,江桉正坐在下面,目光灼热,饱含深情的凝视着颜姝。 江枫点着画面的手一颤,视频继续播放,他把进度条拉回去,反复的看,确认了那个人就是江桉。 江枫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画面不断变化,可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怎么会,难道江父江母早都知道了,只是为了不伤他可笑的自尊心,一直瞒着? 江桉这样的蠢货怎么会考上京都大学,他本来都不应该过分数线。 江枫点开视频,这一次,他专心听颜姝讲话。 “大知闲闲,愿你虚怀若谷,孜孜不倦 知行合一,愿你经世致用,襟怀坦荡 爱己爱人,愿你熠熠生辉,不枉此生” “最后,我衷心的祝福和希望每一个人都能热烈的过完一生,在平凡中开花,寻到自己的归处。” 台下的掌声绵绵不绝。 江枫关了视频,波澜四起,心绪也久久不平。 良久,他猛地站起。 一定是这样,有了颜姝的指导,他才会考上京大,没有颜姝和江家,他什么都不是。 可是颜姝本该也是属于他的。 第26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26 而江桉已经感动的稀里哗啦了,自己在宿舍里哭完,还是想到当时的情景。 颜姝在说完话后默默的喊了他的名字,虽然嘴型很快,但江桉还是对出来了,原来那些话都是对他说的,他当场就控制不住了。 典礼开完他立刻赶到宿舍,一直到现在。 平复好心情,改着备注,厉害迷人的超会制造惊喜的喜欢我的女朋友。 颜姝给他发消息了。 什么?已经到楼底下了? 江桉几乎从椅子上弹起,转来转去,还是选择冲进卫生间,用冰水冷敷着自己红肿的眼,从镜子里看差不多了才下去,颜姝果然站在楼底下。 “你来多久了?”江桉站定在她面前。 “没多长时间” “好,我们走吧,去哪里?” “带你转转” 颜姝牵起他的手,走出校外,上了一辆车。 公司的负责人开车,他强忍着激动与好奇,驶往一个偏僻的写字楼。 上了楼,江桉才发现里面装修的还不错,有几个小型的办公室,但人不是很多。 “老板好” 看到颜姝来了,一群人问候着她,同时新奇的看着江桉。 江桉又懵了,他们在叫谁老板,颜姝? 果不其然,颜姝点头,带着江桉去了她自己的办公室,里面的装修是她特地要求的,柔软的沙发,游戏机等各种娱乐设施应有尽有。 江桉整个人陷在沙发上,看着颜姝给他搬来零食水果。 “他们叫你老板?”江桉撕开包装吃着零食。 “对” “……” 江桉觉得自己的心脏要受不了,他们几乎完全待在一起,颜姝什么时候做的这些,而且,为什么同样的年纪,她已经是老板了。 他咔嚓的咬着薯片,愤愤不平,“你什么时候开的公司?” “正式算起来是六月份” 好吧,他那个时候还在奋笔疾书,与试卷斗争。 他转过头,嘴里的薯片还是吃个不停,吸了吸鼻子,“你瞒了我很多事!我还是不是你男朋友了?什么都不知道” 颜姝知道他故作委屈,其实一点也不在乎这点事,但还是坐到沙发上抱住他,“以后什么都告诉你,想听什么都给你讲” “嗯” 江桉窝在她怀里吃东西,长腿伸的直直的搭在地板上。 “你对我要忠诚,不可以欺骗我” “好” “你要相信我,你能为我做到的我也可以” “好” 江桉又说了很多,垃圾桶里的零食袋子撒了一大堆。 “你开公司想干什么?” 他根本就不掩饰,满脸的期待,似乎在表达‘肯定是为了我’。 “养你” “唔”江桉矜持的点头,但嘴角疯狂上扬。 “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想法的?” “从见到你的那一刻” 江桉还以为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把头转向她,眼睛亮极了,但却说着“我就知道你居心不良,早就对我图谋不轨” “对” 江桉再也按耐不住了,仰头亲上了她,但不知道怎么结束,就一直挂在她身上,直到自己憋的不行,才分开换气。 他脸上浮现一点红晕,飞快的从沙发上下来,跑进了里面的小型卫生间。 怎么看着看着就不由自主的亲上去了?好软啊。 颜姝看着他惊慌失措,嘴角的弧度荡漾。 江桉在卫生间里折腾了半天,才出来。 “我是不小心才磕上去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我们江宝都看见了”江桉拿起脖间的小鱼亮给她看。 “好” “那你来这里是不是有事啊?你去忙吧” “没事,陪你玩” “嗯,你好讨厌” 怎么一直在撩我? 颜姝没回答,就知道这小别扭在说反话。 一整个下午,江桉就把头枕在颜姝的腿上,懒懒散散的打游戏睡觉。 晚饭是和公司里的所有人一起吃的,他们对江桉都很热情,佩服这个能够拿下老板的人。 吃完饭,两人被送了回去,江桉和颜姝散了一会儿步,又一起窝在偏僻的小树林里,很晚才回宿舍。 颜姝的手机不停的响,是江枫给她发来了好友申请,她果断的删除屏蔽。 江桉原本喜滋滋的编辑着备忘录,写着他的恋爱日记,可好心情完全被江枫轰炸的信息破坏了。 他翻了一条又一条,最激怒他的还是这一句。 颜姝这么优秀的人,是江家资助的,本来她陪伴的就不该是你,和她一起上大学的也不会是你,抢了我的东西该还回来了。 江桉气的把手机摔在桌上。 他一直避让着江枫,也是觉得自己抢了他的人生,所以从江家出来后就不再联系之前的任何人,更不去关注江家的事,就连知道他改名也是因为媒体广泛宣扬他的升学宴,现在,江枫大言不惭的说要跟他抢颜姝。 他实在忍不下去了。 把这个电话号码拉黑,想着颜姝今天的承诺,才把火气降下来。 可江枫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颜姝是被江家资助的,万一江家拿这个东西威胁她,她是不是真的要离开自己? 越想越心慌,他受不住了,给颜姝发消息。 “你会不会和我分开?万一有人让你离开我,你要怎么办? 我现在好想见你” 江桉双眼无神的盯着阳台,等着颜姝的回答。 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煎熬极了。 手机叮咚一响,“下来” 江桉也不问了,往楼下冲,出了宿舍门,颜姝一把抱住他,单手环抱住,搂住他的腰。 颜姝给两人请了假,去了附近的酒店,路上还是一直抱着江桉,江桉把头埋在她的脖间。 要开两间房的时候,江桉抱紧了她小声的说了句不要,颜姝把房改成一间,拿好房卡抱着他上楼。 前台觉得很惊悚,看着这个略显奇葩的组合离开。 颜姝把他放在床上,江桉挣扎着要往地下走追她。 颜姝又将他圈住,两人一起躺在床上。 “怎么了?” 颜姝一问,江桉的委屈就收不住了,宝贵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流,发出哀切的呜咽。 江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断断续续,加上鼻音听不真切。 “我不会离开你,没有任何人能把我们分开”颜姝哄着他。 江桉还是哭,把脸靠在她的胸口上,泪水打湿了她的衣服。 “乖宝贝,不哭,安安最可爱了”颜姝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你……你真的喜……欢我吗?” “喜欢,喜欢宝贝” “不会……和我分开?” “一辈子都不分开” “嗯” 这一夜,江桉睡觉总是不稳,半梦半醒的,颜姝一直哄到了天明,他才睡熟了。 第27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27 颜姝思索着他的反常,又联系到江枫主动加她好友,找到了问题所在。 联系江父,解除他们之间的合约。 要说资助,实际上是一种雇佣关系,颜姝既能帮江家打好名声,又能起到照顾江桉的作用,而江家以提供资金和教育回馈她。 现在江桉已经和他们没了关系,也没有必要继续。 江父收到消息后,给她打电话。 “你确定吗?我给你提供了这么丰厚的条件” “不需要了,我有了独立的能力” 江父不否认,颜姝确实给公司带来了巨大的利益,江家的名声打出去了,但没有她,他可以继续资助下一个人,慈善是每年都会做的,不缺她一个。 “好” 江父挂断电话,其实这样也好,停止资助不再联系能断了江母的念想,而且现在颜姝和江桉两人绑在一块,提起谁都会涉及到对方,江枫知道了更容易引起事端。 江父把手机随意的扔在桌上,去打高尔夫。 他这几天也高兴,一者江枫工作能力很强,有领导风范,老总们都羡慕他能有这样的孩子,二者之前那家小公司好像突然消失了,不见踪影,公司里的事件件顺心,他难得清闲。 酒店里,江桉还是睡不踏实,抓住颜姝的手嘴里呢喃着,“要喜欢我,和我永远在一起” 不知梦到了什么猛的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颜姝”他喊着颜姝的名字。 “我在” 颜姝重新回到床上抱住他,两个人一起睡下。 江桉把头埋在她的脖间,盯着脖颈,下嘴。 他急急切切,在颜姝的脖子上落下了大片大片的痕迹。 一遍遍重复着,“你是我的” 颜姝抱紧了他的头,摸着他柔软的后脖颈,安抚着。 良久了,江桉才停下来,用红肿不堪的眼可怜的望向颜姝。 “我给你盖章了” “好” “你要是走开,我就不要你了” “不走” “嗯” 江桉鼻音很重,注视了她很长时间才安心抱住她的脖子,脸贴着那满片的红睡去。 颜姝静静的陪着他,空出一只手摸他的眼皮,给那灼人的温度降温。 江枫的好友申请迟迟不通过,而且发出去的信息没有回音。 他烦躁的打开手机准备继续,页面就弹出了江家的一份声明。 “江家资助学生颜姝已成功考进京都大学,颜姝主动提出停止帮助,江氏现正筹划下一批的资助,致力于为更多的贫困学生提供良好条件,帮助他们顺利入学。” 颜姝就这么不想和江家扯上关系吗?不加他的联系方式,要求停止资助,现在又和江桉交往。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对江桉特殊?江桉他有什么好? 颜姝,给你脸你不要。 江枫的眼神森冷,浑身充斥着戾气。 当天,一则有关颜姝的帖子慢慢上了微博热搜。 惊爆了!京都大学某女居然是心机拜金女,钓金龟婿不成反扒别人的血。 该女虽成绩优异,但见风使舵,装模作样,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在资助她的家庭里,参与了豪门真假少爷事件。 先是在知道真相后,对假少爷不闻不问,转而卖力的舔真少爷,甚至主动献殷勤勾引他,但真少爷不为所动,该女子竟然给少爷下药陷害,被佣人撞破,后来倒打一耙,少爷顾及女生的体面,没有戳破。 此事堪堪结束,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该女子动了其他的心思,和假少爷纠缠在一起,两人共同谋划,不断的借他的名义向本家骗取钱财,过后,现又与本家解约。 文章字字指向颜姝,最后还附带了一张停止资助的声明,以及期间转款的数目。 网络上意见不一,有人认为这是污蔑,有人则觉得是事实,一时之间还吵了起来,甚至艾特了京都大学的官方账号要求检查。 颜姝一直陪着江桉不知道,但公司的负责人给她打来了电话。 “老板,出事了,网上有个帖子污蔑你” 负责人还挺替她心焦的,毕竟颜姝智商再怎么高也到底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孩子,舆论的抨击对一个人影响太大了。 颜姝打开帖子看,浏览完整篇文章,翻到底下的评论,是众多的讨伐。 这条帖子已经上榜了,热度还很高。 颜姝记住了发文的账号,让负责人去查。 现开了一个微博账号,实名认证后,发了一则澄清与追告声明。 一群网友见此又讨论起来,有些人反水了,站在了颜姝的一边,维护她,但还有一些喷子水军,说她就是装模作样,干了坏事不承认,学习再好有什么用,以后工作了还是会危害国家。 账号很快就查出来了,负责人发来了相关信息,颜姝把这些列出去,那群黑子立刻就安静了,但还会时不时扑腾出些水花。 帖子的热度慢慢降下去,颜姝也不再管,抱着江桉继续睡。 这一睡就睡了很长时间,江桉好像很累,直到傍晚了才醒来。 睁眼看到颜姝脖子上的痕迹还有一些害羞,但颜姝带着草莓却冷静从容的样子,更让他着迷。 “醒了?” 江桉用力点头,下巴磕在她的锁骨上。 “起来吃饭” 颜姝下床江桉还不想起,懒懒的趴在她背上,颜姝顺势背着他下楼,出了酒店,两个人才牵着手去了附近的饭店。 江桉见颜姝没有要遮挡脖子的意思,要顶着那片痕迹在街上转,就散了她的发,两边分开披在肩上。 江桉吃饱喝足,突发奇想,要去游乐场里玩,据说情侣晚上坐在摩天轮里,在最高点上亲吻会永远相爱长长久久。 “我要去游乐园” “好” 江桉摇了摇她的手,两人去了附近的游乐场。 摩天轮处排队的情侣很多,男孩身上背着女生的包,手里提着各色物品,女孩吃着冰淇淋,有时喂男生,两个人说说笑笑。 江桉和颜姝完全跟他们相反,颜姝手里提着刚才逛街买的各种小东西,全在左手里,她用右手牵着江桉,江桉捧着果茶喝。 “你为什么没有包?” 江桉有点不满,他也好想像前面的人一样,给女朋友背包啊。 “下次带” “这次先原谅你” “谢谢宝贝” 江桉又高兴的吸了几口果茶,把手转向颜姝,给她喂了一口,继续喝。 两人买了票,上了摩天轮,江桉正襟危坐,脸色严肃,不断的在心里倒数登顶的时间。 升到顶端的那一秒,江桉立刻扑到了她跟前,俯身亲上颜姝。 在心里默念,江桉颜姝永远在一起。 颜姝的眼睛一直睁着,江桉对上她的视线魂都被吸进去了,害羞又舍不得放开。 他不得要领,只是青涩的贴在一起,颜姝动作了,带着他一起沉沦。 空气中响起啧啧声,溺毙的感觉袭来,分开时摩天轮刚好转到底部,江桉脸色爆红,软着身体的靠住颜姝走出去。 第28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28 吹着冷风,江桉才渐渐清明,两人悠闲的回到酒店,心情转好的江桉,这才意识到他们昨日是怎样的亲密。 同一张床,同一条被子,江桉突然好想和颜姝有个家。 “去洗澡”颜姝开口。 “啊,哦” 江桉乖乖听话,走进了浴室。 水哗哗的流着,冲刷着一切,但有些事情是不受控制的,江桉出神的望着自己特别活跃的部分,不知所措。 像是偷偷做了大人不允许的事情的小孩,无法控制局面,不知如何收场,只能粉饰太平,草草了事。 水流掩盖了一切,冲刷了狼藉,却无法淹没那陌生的感官。 出来时,江桉心慌极了,他太怕颜姝发现。 发现他才是那个最大的变态,会偷摸着干坏事,心虚的上床睡觉。 江桉只留下了半边脸,能隐隐看到颜姝,眼睁睁的见她进了浴室,祈祷她不要察觉到异常。 整个过程,江桉听着约约传来的水声,心下更是奇异,身体默默的发生变化,他难耐的把头塞进被子里。 门开了,氤氲出一团的水汽,颜姝用毛巾擦着发,直至微干,才上床。 就见江桉把自己裹成春卷,整个人包在被子里,离她远远的。 两人跟打擂台似的各占一边,中间空出大半,颜姝提醒着乱动的江桉,“宝贝,睡觉” “我知道了”他声音急切,还是没有凑过去。 颜姝主动凑近,将春卷揽进怀,江桉一惊一乍,立刻分开了些。 “我今晚不靠你睡” “好” 颜姝关了灯,房间里瞬间安静,江桉屏住呼吸,一直等待着,终于听到了翻身的声音,他小声叫颜姝,没有回应,反复确认后,飞速下床奔向卫生间。 是压抑克制的呼吸,是难耐痛苦的异感,是舒爽,是迷茫无措的自我厌弃,江桉在复杂的情绪中结束。 收拾好浴室,江桉头靠在冰凉的瓷砖上,再三冷静着。 浴室的门良久才开,江桉重新钻进了被子里,头转向颜姝,慢慢滚过去,从被子里挤进,躺在她旁边。 迷迷糊糊的睡去,睡梦中,他手脚并用,将被子散开踢到一边,这下两人共用着半边被子。 颜姝才睁开眼,调整好被子,让江桉的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抱着他睡去。 第二天,江桉醒来发现自己在颜姝怀里,自认为隔出一点距离,实际可忽略不计,盯着她看。 看到她眼睫抖动,又立刻装睡,额头处一点暖意,转瞬即逝,颜姝起床了。 江桉好心情的转身,把被子上拉,咧嘴笑。 等颜姝再次出来,才营造出困意,睡眼惺忪,伸了个懒腰。 颜姝抱着他去洗漱,两人退了房,吃完早餐回学校。 一如既往,两人去图书馆学习,直到天黑才回去。 江桉的舍友快要把他盯出花来了,他也不自然,喝了一口水坐下。 “厉害啊,实在是厉害”舍友拍掌叫绝。 “怎么了?”江桉咳了一声。 “你说怎么了,出去了两天两夜啊,你和大佬真厉害”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大佬脖子上的,我看的清清楚楚” “啊……” 那确实是江桉做的,他才不会反驳。 “没话解释了吧,我懂,我都明白,小情侣干柴烈火。 你俩现在真的是校园里的名人,昨天教授上课时还提到你们了,说后排的那个听不懂要女朋友教的跑哪去了” 江桉呵呵两声,跟舍友打闹起来。 帖子凉了,颜姝就把澄清删了,她的粉丝数飞涨,但由于不发微博,一群粉丝就跑到江桉账号底下喊话,让他们产粮。 江桉平常也不太玩微博,但粉丝会夸人,说他和颜姝是天作之合,一定会幸福,他就晕乎乎的下场和他们互动。 翻着评论,就看到一个人说了,真要是这么好,当初出事了,怎么不出来解释,让女方一个人面对。 江桉迷惑了,不知道那人在说什么,但紧接着一群人都问他同样的话,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出来? 他出来干什么?在哪个时候? 几番周折,在多方帮助下,才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气的火冒三丈。 这么针对他和颜姝,甚至不惜泼脏水污蔑陷害,除了江枫,他再想不出其他人了。 什么勾引,什么拜金,发信息挑衅不够,现在还要倒打一耙。 江桉写了一份律师函,把散布谣言的账号持有者告上法庭。 又把在黑名单里的电话找出来,约江枫出来见面。 他气冲冲的走到了两人见面的地点,见江枫气定神闲的,一拳打上去,江枫把脸别过,离奇的没有还手。 江桉没出够气,江枫又特别无所谓,他抡起拳头打在了他的腹部。 江枫剧烈的咳嗽,弯腰抱住肚子。 “你以后离她、离我都远一点,不要做一些令人作呕的事情,要不然,我见你就打你一次” 江桉站在他面前,恶狠狠的教训着。 江枫还是不说话,只是脸色苍白,眼里有着畏惧,神色更加痛苦,好像很疼。 “就你这样的,我一个能收拾两个,你安心过你江家少爷的日子不好吗,招惹我做什么,我现在已经不欠你了” 江枫抖得厉害,直接蹲了下去,大口大口呼吸。 江桉看着他那懦弱畏怯的样子,觉得好没意思,就要离开,结果碰上了迎面而来的江父。 他脚步顿住。 江父面色阴沉,嘴角紧抿,努力压制着怒火。 他这周来京市谈合作,江枫说要见见他,今天才抽出时间,没想到就看到两个人打架。 不过,很明显,全程是江桉在欺负江枫,从他的视角看,就是江桉气势汹汹的冲上去,对江枫手打脚踢,推搡,破口大骂,什么我一个能打你两个,什么不欠你。 “江桉” 江父调整语气,但难掩其中的失望与愤怒。 江桉听的微握住手。 “你为什么要打枫枫,他才是最无辜的,你怎么都不该欺负到他头上”江父痛心疾首,惊讶江桉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江桉低头不解释。 江父还想数落他,这时江枫猛的倒地,脸上豆大的冷汗往下流,他立刻跑到江枫身边扶起他。 江桉还是站在原地,路过时,江父说,“你有什么气冲着我来,江枫他不像你,没过几天少爷日子,养了这么多臭脾气,你,你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江父扶着江枫上车,车子疾驰而去,留下气流扬起的灰尘。 江桉吸了吸鼻子,握紧的拳头放下。 江枫无辜,我就不无辜,我是故意的,我欺负他,罪该万死,抢了他的人生。 不听我解释,不相信我,觉得我是坏孩子。 我变成了什么样子?原来在他心里,我就只有一身的臭脾气。 【幸福值减少10%】 江桉觉得好累,他现在只想颜姝在身边,发了个消息,就在附近找了个位置坐下。 第29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29 颜姝正在上课,收到消息就直接从教室走出去了。 到的时候,江桉整个人就如十分爱惜羽毛的鸟儿掉了毛,厌厌的坐在路边长椅上。 颜姝把他揽进怀里,江桉的身体就控制不住的抖动。 “安安乖,不哭” 江桉靠的更紧了,抱住她的腰,“我好难过” “好累啊” 江桉深深的埋头,一滴眼泪划到了颜姝的锁骨。 颜姝抱着他,两人就这么坐在长凳上。 医院里,江父急忙扶着江枫进了急诊室,要求医生仔细检查。 “没什么事,一些皮外伤”医生说。 “那他怎么看起来这么疼?” “每个人的承受能力都不一样,他体质受不了冲撞” 听医生这么说,江父心里就更愧疚了,心疼的走进病房。 “都是爸爸不好,让你遭了这份罪。江桉打你,你怎么不知道躲,他下手没轻没重的” 江父看着已经处理过的淤痕,见江枫沉默不语,试探的说,“只这一次,江桉打了你,往后一定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他和颜姝已经跟江家没有关系了,爸爸保证” “以后你如果碰到他,发生了争执,不用顾及我和你妈妈的感受,他做错了事该受惩罚,而不是像今天这样乖乖让他打” “好吗?答应爸爸” 江枫扭头看向窗外,出神的望着,江父觉得房间里静的可怕,他才点了头,继续看着外面。 江父在一旁陪着,他不想去质疑和猜测了,这次只相信眼睛看到的。 江桉被哄好了一些,颜姝检查着他手上的伤口,仔细的拂过每一处。 江桉最喜欢看颜姝珍重诚挚的样子,这样好像他是她的全世界,是被全心全意的爱着的。 “痒” 江桉微微动手指,颜姝轻轻点了点,包住他擦伤的指节。 “想吃冰激淋”江桉眼里还有一点泪花。 “好” 颜姝带起江桉,拉着他去买。 冰激淋拿到手后,江桉舔了一口,把它捧到颜姝嘴边,颜姝咬了一口,拉下他的身体,渡了过去。 第一下冰凉,刺激的他牙尖打颤,最后被暖意消融,化在江桉嘴里。 他被放开了,无措的盯紧手里的甜筒,对着明显缺少的地方咬了一口。 接着拉住她的手走。 无需多言,颜姝总会用行动,一个吻让他明白自己被爱,不会是随意被人舍弃的脏污。 一个甜筒吃完,两人也回到了校园。 日常也很繁忙,不知多少时间过去,校园艺术节到了。 “你报了?”江桉拿着单子左看右看。 “报了” “啊?你要表演什么?” “惊喜” “……” 江桉捏紧了手里的纸,很会嘛,谁说大学里的超级大佬不会谈恋爱,不会哄对象的! “好吧” 会场很正式,学生们齐聚在演播厅里,江桉特意打扮过,选了第一排的位置。 他舍友已经不震惊了,理解了,要是他的天才女友要登台表演,他肯定激动的要死。 一个个的节目过去,舍友看的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江桉却没多大兴趣,低头玩着脖间的小鱼。 “哎,到大佬了”舍友摇着江桉。 江桉立刻坐直,盯着台上的颜姝,舍不得放开视线。 颜姝一身简单飘逸的白裙,抱着古琴放在了支架上,手指划过一根琴弦,弹了起来。 但江桉已无心关注琴声,颜姝一直看着他,配上这一曲悠扬灵动的乐,勾得他心尖乱颤,脸也慢慢晕上了粉。 琴声转折起伏,颜姝看着他脖间小鱼发出深红的光,一曲毕,那颜色才渐渐变淡。 全场都轰动了,掌声此起彼伏,颜姝带着琴走下去,裙摆划过,落幕。 江桉舍友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他自颜姝出场嘴巴就没合上,现在转过头看江桉,见他眼睛还落在台上,一脸痴笑,只剩下羡慕了。 自己什么时候能遇到这样的爱情啊。 颜姝很快放下东西就来找江桉,他乖巧的和她牵着手走了。 出来的小道上人潮涌动,学生们惊喜的看着他们两人,江桉拉着颜姝的手摇啊摇,摆动的幅度很大,在空中划起弧度。 江桉发出爽朗的笑声,被风卷着飞向更远的地方。 偏僻小径。 他们面对面,江桉趴在颜姝耳边说,“我好厉害” 我好厉害,才能找到你这样的女朋友。 “我也好厉害”颜姝摸他莹白圆润的耳骨。 江桉用鼻子刮蹭着颜姝的脸,唇自然的划过,无数次,轻轻的啄。 …… 大学生活总是多姿多彩,但考试也无法避免,江桉一直在努力的跟上颜姝的步伐,两个人都是系第一。 转眼就到了寒假,顾父顾母来接他们回家,江桉不再掩饰,直接当着他们的面牵手拥抱。 回到家,东西放好后,江桉来到顾父顾母的卧室,“爸,妈,我在和颜姝交往,以后要和她结婚” 顾父顾母也装作第一次知道,惊讶过后,顾母高兴的说,“真的呀,我们安安真厉害” “要和颜姝好好在一起,我等着你们结婚”顾父开口。 “我一定会的” 恋情公布后,江桉在家里就更放纵了,两个人整天待在一起,形影不离。 餐桌上,他指挥着颜姝给他夹这夹那,厨房里,颜姝洗东西他就赖在她背上,到卧室,他躺在她怀里睡觉。 时钟滴滴答答的转,过年了,屋外头飘着雪,四个人围着餐桌吃热菜,一起看春晚,守岁。 倒计时,三二一,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四个人一起迎来了新年。 顾父顾母给江桉和颜姝包了大大的红包,回房间里睡了。 两人也回了房,颜姝掏出了一张卡,用红封包着。 “这是什么?”江桉拿着轻飘飘的卡。 “我的工资卡,你的压岁钱” “噢” 江桉止不住笑意,他太喜欢颜姝把他捧在手里的感觉了,将卡放进兜里,把自己的红包塞进了颜姝的口袋。 模样傲娇,说,“你的压岁钱” “谢谢安安” “嗯” 他还没来得及点头,便淹没在一片热情中。 浪花冲倒了在水中飘着的小舟,猝不及防,没了方向,在海水里推挤,将小舟掀起翻滚。 分开时,江桉颤颤的倒在颜姝怀里,颜姝要回房间,他拉住了衣角。 “不要走” 他眸色潋滟,有着一点清波。 “好” 这是江桉第一个被人抱着过的年,是新奇的,又满是甜蜜,沉沉的睡去。 第30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30 大年初一,顾母见颜姝从江桉房间里出来,也不惊讶,笑着让她洗漱穿新衣。 虽然两人已经长大了,顾母依旧给他们俩买新衣服,算是弥补自己的缺憾吧,第一次一起过年,第一次给他们发红包,不过以后会越来越寻常。 颜姝换了衣服,是搭配好的,一件做工精细的红色大衣,颜色极正,一条浅色牛仔裤,穿在她身上,完全展现了知识分子古典优雅的气质。 “真好看,一会安安怕是要看直眼了”顾母夸着。 正说话,江桉就睡眼朦胧的从房间里出来,他一觉醒来不见颜姝,还以为昨天晚上的是一场梦。 颜姝听着动静也转身,两人对视,江桉直接僵住不动了。 无它,穿着红衣的颜姝实在太惊艳了,头发随意的披下,发尾微卷,冷淡的面容,闭合的嘴角,但含着温柔的眼,清冷优雅,对江桉的冲击力太大了。 而且,这一幕似曾相识,他好像早就见过颜姝穿红衣的样子,就应该是这样,让万物都失了颜色,褪去光华,成为陪衬。 就要一眼万年的时候,顾母噗嗤一笑,笑江桉的呆滞,对颜姝说,“我说的没错吧,安安果然看痴了,像个小傻子” 江桉被说的不好意思,赶忙退了回去,关上门。 他捂住胸口,心里沸腾起来,无比滚烫,胸前的小鱼也在微微发热。 门响了,颜姝在门口说,“我给你送衣服” 手心也热起,江桉开了门,颜姝拿着衣服走进来。 他定了神,把手放下虚握在一起,问,“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不丑,很可爱” 江桉哼唧一声。 “那你给我穿” “好” 颜姝给江桉换衣,睡衣褪去,是很有质感的白衬衫,下部系在黑色的裤子里,极服帖,勾勒出他精瘦的腰,修长的腿,外面是一件和颜姝同款的黑色大衣,有几分禁欲的味道。 “很好看” “那当然” 一家人吃了饭,顾母建议他们出去逛逛,自己和顾父过二人世界去了。 雪已经停了,脚踩在未化的雪上,是很厚重的声音。 两人一起漫步,就转到了附近的寺庙里,江桉来了兴趣,想和颜姝去烧香拜佛。 进了庙门,江桉拉着颜姝去拜佛,看着面前的蒲团。 “我们一起跪下” 颜姝难得迟疑,但还是应下。 一起跪地磕头的那刻,江桉觉得天地恍然一震,有些眩晕,转而又恢复平静。 上香时,他莫名认为眼前的佛像和刚才见到的不一样了,现在的佛像金光灿灿,没了先前的灰尘气,好似散着淡淡佛光,大概真的显灵了。 佛祖保佑,愿江桉颜姝共度此生! 颜姝看着他双手合十,极其虔诚的许愿,连胸前的小鱼也发亮,心里一动。 两人一同出去,离开时颜姝回头看,佛像的嘴唇动了,转而寂静。 正月很快就过去了,期间,顾父顾母带两人认了些亲戚,又逛了些景点,送他们去上学。 这一年开始,江枫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风平浪静。 两人依旧如漆似胶,在校园里黏糊的厉害,教授们也时不时调侃。 从初春到盛夏,一学期结束,江桉要实习了。 “我去你们公司实习,好不好?”江桉搂住颜姝的脖子。 “好” “那你给我什么职位?” “董事长” “我才不要” 你是老板,我相当于老板娘,不,老板先生,当董事长干什么。 颜姝读出了他眼神里的意思,哄着,“那你当法律顾问” “这还差不多” “那你给我发工资吗?我可是很贵的”江桉扬起自己的头,继续发问。 “给” “你工资卡都交到我手里了,拿什么给我发钱?”江桉用手指挑起颜姝的下巴,得意洋洋。 “安安想要什么?” “要你” 江桉挑衅着,颜姝和他交往一年了,也不知道是腻了还是什么原因,总不跟他更进一步,也不是他自己想,而是不这么做,不把这一步落实了,他一直觉得不安心,万一颜姝不对他负责怎么办。 颜姝拍了拍他不安分的手,没说话。 江桉见状气的放开她,背过身,自己委委屈屈的。 颜姝又反过来哄,好不容易才让他把一肚子气消了,抱在怀里。 “不是不想碰,是我怕你疼,不适应”颜姝解释。 江桉不明白,做那种事怎么会疼,但他不想管,他现在被颜姝养的娇气,懒得去思考一些问题,就连这些事儿,他也下意识的认为颜姝会做好一切。 “你胡说,你一定在骗我,你就是不想跟我好”江桉玩着她的手指头。 “没骗你,你确定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那当然,这是很正常的事,还要有什么心理准备啊” “你就是在拖延时间,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其他人了,不碰就代表着你厌弃我了”江桉气呼呼的。 “没有,我答应你” 江桉本来还想再激一激,没想到颜姝这么快就松了口。 “真的?” “对” “你真好”江桉抬起头亲颜姝,安静下来。 没过一会儿又问了,“那大概什么时候?” “我会安排的” “好哦” 假期正式开始,颜姝在市中心买了一套房,带着江桉住进去,两人每天一同上下班。 颜姝开车载着他去公司,江桉刚来的时候,员工们都调侃他是来视察的,看有没有其他的人骚扰颜姝。 江桉本来没当回事,一听这话也严肃起来,每天抽出时间暗戳戳的在公司里转悠,找那些对颜姝图谋不轨的人,考察了一天也没有发现能和他竞争的,又放下心回自己的办公室专注工作了。 最后,嫌自己的办公室空荡,又跑到了颜姝的办公室办公。 公司运行的很顺利,根本没有多少事情要处理,江桉基本上很闲,但颜姝给他布置了任务,还指导着他提前学习专业知识,他每天都要超额完成一定的目标。 是很平常的一天,两个人下班一起回家,晚上却发生了变化。 主卧的房间被装扮的很有氛围,加上颜姝有目的的安抚,江桉的感觉很快就来了。 “好奇怪” 两人一并躺倒在床上,江桉这才觉得不对劲。 “是要来吗?” 颜姝亲他,堵住了他那张好奇发问的嘴,在喘息呼气的瞬间,江桉用手抵住颜姝。 “我…我还没有准备” “不用” “那我…我要做什么?” “跟着我来” 江桉再次被拽入,不断的沉浮。 …… 临睡前,他都在想着,这跟他认为的完全不一样。 第31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31 第二天江桉醒来,天色已然大亮,这一次,颜姝还在他旁边。 身上的种种痕迹以及那无法言喻的微肿与酸麻都表明了一切是真的。 江桉看着她的睡颜,忽然就不想去纠结了。 谁上谁下有什么关系,谁占主导并不太重要,过程以及体验是好的就可以。 虽然这件事情属实有些意外,但颜姝给他打开了不一样的大门,他觉得就该如此,毕竟自己总是习惯性的依赖,颜姝也总是掌控全局,安排一切。 自己想通了,江桉就一直注视着她,伸手去碰她舒展的睫毛,手指在上面一点一点。 颜姝早就醒了,本想看看江桉的反应,结果他居然玩心大发,玩她的睫毛,由着他弄了会,睁开了眼。 江桉立刻收回了手,转过身装睡。 颜姝把他掰过来对着自己,“安安” 江桉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也没想着逃避。 “嗯” “还好吗?” “……”他不回答,耳朵却悄悄红了。 “起床?” “不要” “你好坏” 江桉讨伐着她,脚也乱踢,颜姝把他控制住抱紧。 两人静静的处了一会儿,江桉小声的说,“我饿了” 颜姝带起他洗漱,去外面吃饭,江桉却不答应,硬要在家里做饭吃。 两人又到外面超市买了菜,一起提着东西回了家。 江桉想要大展身手,可他从来都没做过,连调料都分不清,锅勺拿不稳,菜切的极不均匀。 颜姝握住他的手,两人一起掌着锅,炒菜。 看着桌上的菜品,江桉非常满意,第一次做菜就可以做三个了,看来他很有做饭的天赋。 “快尝尝,我做的好吃吗?”他迫不及待的夹菜喂给颜姝吃。 颜姝嚼完,夸他,“味道很好” “真的?” 江桉也给自己夹了一口,吃完后兴奋的说,“可以吃诶,是有味道的,我以后要经常练手,你就是我的小白鼠” 颜姝看他说话说的那么别扭,失笑点头。 江桉热情的给颜姝夹菜,自己也吃的欢快,高高兴兴的计划买一个菜谱学做饭。 【幸福值增加15%】 假期就是这样,江桉不仅成功完成了实习,还学会了做很多菜。 新的学期又开始了,他们的生活几乎没有什么变化,除了江桉越来越适应他们之间的方式,甚至主动去练习一些动作提升体验感。 颜姝已经自学完了大学所有的课程,取得的各项成就远远超标,但她没有申请毕业,一直在学校里陪着江桉,同时忙着公司里的事情。 她当初选中的是被江父抛弃的那家小公司,成功解决危机后,把本部公司挪到了京都,这几年,致力于产品研发和科技创新,已经在京市里站稳了脚,成为了行业的领军人物,公司不断壮大发展,在全国各地开了不少分公司,实力已经和现在的江家相当了,甚至隐隐有了超出的趋势。 就这样,从大二到大三,从大三到大四,江桉顺利答辩后,他们要毕业了。 毕业典礼很盛大,顾父顾母也都来了,给穿着学士服的两人各种拍照纪念。 颜姝被一个非她本专业的教授叫去谈话了,三个人就在一个地方等着。 “你真的不再考虑了吗?以你的条件,如果选择深造,一定会取得更高的成就” 教授苦口婆心,耐心的劝导,实在不能接受一个搞科研的好苗子就这样被葬送掉,他可是盯了颜姝整整四年啊。 “不用了,我目前没有想在学业上深造的打算”颜姝拒绝。 教授痛心疾首,还想再劝劝她,但颜姝的话,让他心里滋润了不少。 “虽然我不会在大学里学习,但我对一些项目还是很感兴趣的,以后会经常与您联系”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你可千万不能扔下这些项目,如果开发出来,对国家的发展非常有用,影响太大了” “我一定会的” “好,有你的这句话我就放心” 教授又拉着颜姝谈心,东扯西扯,说了好多。 “那你去吧,你男朋友肯定等急了”教授也难得调侃她。 “嗯” 颜姝离开办公室,教授盯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转头又投入到了研究中,刚才的谈话启发了他不少,对科研工作十分有用。 因为颜姝久久不出来,江桉就让顾父顾母去参观学校,自己在这等她。 虽然过了很长时间,但江桉一直耐心的在外面等着,也不无聊,一会儿修修刚才拍的图,一会儿又浏览他不曾落下的恋爱日记,各选了一些发到微博账号上,看粉丝的反响,跟他们互动着。 颜姝默默的来到他跟前,看他翻看评论,给说的讨喜的挨个儿点赞。 江桉的手在一段话上停留的最久。 我从来不相信爱情,可看了你们的经历,我突然觉得世界上是存在这种不分彼此的情感的,我总认为感情会变质,却莫名的觉得你们不会,就是相信,虽然已经过去四年,但你们却会永远对彼此保持有新鲜感,会互相尊重,会留心到对方的小细节,会互相制造惊喜,你们一定要幸福啊! 江桉看了一遍又一遍,想打很多话都删掉了,只评论着。 请你务必保持对自己的热爱,绝对不要自我厌弃,在你真正的爱情降临之前,希望你能够好好爱自己,丰盈充实自己,每个人都值得被爱。 谢谢你对我们的祝福,希望你也能找到自己的正缘,开心快乐的生活。 脸上有了温热的触感,江桉收好手机,才抬头看向颜姝。 “你回来了” 他挽起颜姝的手。 “我们走吧” “好” 两个人手牵着手,落日余晖下,影子不断被拉长。 颜姝开车,载着三人到了市中心的房子。 颜姝在楼下洗水果,江桉带他们参观着新家,房子共两层,面积也很大,转完都费了好久的时间。 “爸妈,你们以后就住在这一间”江桉指着一层的一间卧房。 “好” 顾母点头,心里无限感慨,她这几年只知道颜姝很忙,开了公司,但没想到已经可以买起京市的房子了。 “你们以后是要在这里发展吗?”顾父顾母在沙发上坐下。 “对呀,颜姝公司的总部就在这里,我是要当律师的,颜姝说要给我在这里开个律师事务所” “那我们待在这儿还帮不了你们什么忙,净给你们添乱了” “没有啊,我想起来了,颜姝前几天还和我说要把你们接过来,和你们商量一下,爸在一个公司里工作,妈你也是管理部门的,如果愿意的话,就直接进颜姝的公司” “啊?”顾母有些惊讶,顾父也皱起了眉头。 “就是这样啊,我还准备和她…和她结婚后去蜜月旅游,所以到时候肯定要把公司交给你们代管的” “安安,颜姝虽然和我们住在一起,也是你将来的妻子,但我们不能一直都靠着她,你这样让她怎么想?”顾母考虑了半天才说。 江桉有些懵了。 颜姝这时端着水果走来,承诺,“阿姨不用担心,我和安安结婚以后,您和叔叔都是我的爸妈,我不会产生其他的想法和意见” 江桉立刻走到颜姝身边,吃着她手里的水果,点头附和,“对啊对啊” 顾母被江桉的傻样子逗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顾父观察了半天,对颜姝说,“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好” 颜姝带着顾父去书房,两个人留在一楼客厅。 第32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32 “妈,你也吃” 江桉端起果盘递给顾母,顾母挑着吃着,看他没心没肺的,放松的吃着水果,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书房里,顾父思来想去,只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对江桉的打算是什么?” 颜姝知道两人的顾虑,解释道,“未来我会和他结婚,会给他开一个律所,一起留在京市里。您放心,我对江桉绝无二心,不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会和他走完一生” 顾父才有点安心了,要是放在以前,他绝对不会说什么,但现在,颜姝是一个大公司的总裁,江桉什么都会依赖她,两人的身份不对等,他实在是担心将来会出什么事,让江桉承受不住,不过有了颜姝的保证,一切不可能会出现什么问题。 “颜姝,我相信你,你一定要好好对江桉,我看的出来,这个家里,他最依赖最爱的人其实是你,所以你万万不要辜负他” “我一定不会” “好” 其他的顾父不想问,也插不了手,两个人就出去了。 顾父与顾母对视,对方心里都有了底,几个人就闲聊起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桉问颜姝,“你和爸说了什么啊?” “说我们以后会结婚,我绝对不会辜负你,会一直喜欢你” “嗷” 江桉把头埋下,紧紧的抱住她的腰,不安分起来。 “安安” 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但江桉停下了动作,撇了撇嘴。 “今天不行,明天还要带爸妈出去”颜姝摸小不开心的脑袋。 “就一次,我现在可以的,不会累”他辩驳着。 江桉食髓知味,尝到了甜头,每次都很喜欢挑逗颜姝,可真的来了,又招架不住,第二天总会嚷嚷着说自己腰酸腿疼,撒娇要抱。 “……” “不给就不给,我可以自己来,今天不愿意,以后你就不要碰我了”江桉突然赌气。 闷声说着,越说越委屈,语气很可怜,“你还说会一辈子喜欢我,我想要什么都会给我,今天晚上就不答应了,你说的话都是骗人的” 小可怜用被子把自己包起来,空气中有着轻微的呜咽。 “你不要后悔”颜姝最后一次提醒他。 “我才不会后悔” 被子被猛地掀开,江桉没了防备,汹涌的吻袭来,打乱了他的呼吸。 沉溺于颜姝给他的全部。 …… 一开始,江桉还是享受的,可到后面又哭又闹,说自己不要了,不要了,但抓着颜姝的手又不松开,一会儿叫疼,一会儿紧抱着不放。 第二天,江桉浑身像是被碾过一样,酸软无力,嗓子也喊哑了。 颜姝很早就起来了,给他喂水,喝完一杯后,江桉靠着她,“都怪你” “怪我” “哼,给我洗漱” 颜姝就抱着他进了洗漱室,卧室是打通的,面积特别大,里面还有一个江桉专属的衣帽间,颜姝给他买了很多的衣服鞋子。 收拾好之后,两人和顾父顾母吃了早餐,带着他们去景点逛了。 一连几天,顾父顾母算是对这个地区的熟悉了,两个人商量着,决定留下来,四个人一起去了公司。 公司发展起来后就挪了地方,地理位置也比较好,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出行也很方便。 看着高楼上的jy集团,夫妻两人心中的石头落地了,进了门,看着里面的装修,心里更是感叹连连。 颜姝带着他们交替工作,给了顾父副总的职位,他推脱不要,就和顾母一起进了相同级别的管理层。 “这是办公室,您和阿姨以后办公就在这里” 办公室宽敞明亮,比夫妻两人以前的工作环境好几百倍。 “好,辛苦颜姝了” “没事,叔叔阿姨先熟悉岗位,之后工作起来就很容易了” “好的” “那爸妈你们先适应,我和颜姝去她的办公室”江桉说了,拉着颜姝走出去。 两个人离开,顾父才对顾母说,“这下总该放心了,颜姝这么厉害,不会不信守承诺” “嗯” 两人没了心结,开始看着这装修豪华的办公室,里面配有咖啡机,还有一个小型的高尔夫球室。 董事长办公室里,江桉和颜姝一起躺在沙发上。 “你对我好好啊!”江桉抱着她撒娇,头发在她脖边蹭来蹭去。 又抬头亲了她一口,好久才分开,“给你的奖励” 颜姝拍了拍他,两个人一起温存着。 顾父顾母适应的很快,加上有着颜姝的指导,正式上岗了,由于律师事务所还没有开起来,四个人就每天一起去公司上班。 在公司的日子里,顾父顾母算是大开眼界了,什么担心都没有了。 江桉简直被颜姝宠的无法无天,想要什么都能给,一点不顺心就缠着她发脾气,关键是颜姝不管对错也哄着,对待江桉比他们还要耐心。 长此以往,江桉对她的占有欲特别强,不许其他人近身,这不,就出了一点事。 办公室的私人休息厅,江桉生气的把自己埋在床上,就是不回头看颜姝。 “他离你那么近”江桉想起刚才的场景就愤怒。 声音大到坐在外面沙发上的顾父顾母都能听到。 顾母也有些无语,其实江桉口中的是一个产品的代言人,底下选定好之后让颜姝把关,就让人到办公室里来,明明两人之间隔了一张桌子,江桉看到就不舒服了。 不知道里面颜姝又说了什么,两人在外头听不到了,知道不会出什么大事,就工作去了。 休息室里,颜姝抱起江桉哄着。 江桉一想到自己以后有了律所忙起来,不能整天和她待在公司,还会有更多的代言人出现,就难受极了。 “我不要当律师了,更不去律所,我也要当明星,也可以成为公司的代言人” 他赌气的说,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安安,宝贝,别哭了,我以后再也不见代言人了,直接让底下的人决定” 江桉带着哭腔说,“那不行,你不见选了不好的代言人怎么办” “那安安想怎么办?有没有好的想法说给我听” 江桉认真起来,“你让底下的人选好,看照片可以吗?不要见他们” “好,安安真聪明,就按你说的办” “嗯” 江桉把头靠在她的肩上,泪水滴在颜姝衣服上,他就用昂贵的西装擦着眼泪。 “不哭了” 颜姝给他抹着眼泪,擦干脸上的泪痕。 江桉看着颜姝身上的水痕,以及湿掉的衣肩,问。 “我这么作,你讨厌我吗?”他眨着沾有泪水、根根分明的睫毛。 “安安不作,超可爱,我很喜欢”颜姝用指腹抹去他眼尾的泪水。 “嗯” 江桉把脸怼到颜姝的脖子上,呼气说话。 “我要把律师事务所开在你公司附近,不要离你很远” “好” 江桉心满意足,主动缠了上去,饶是已经很熟练了,也掌握了很多技巧,但每次都会被颜姝带着走,弄得他意乱情迷,全身颤栗。 【幸福值增加10%】 两个人又腻歪在一起,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自此,颜姝再没有见过公司里各种产品的代言人,选好的照片都直接让江桉看,满意的就签合同,不满意了再换。 江桉的律所也开好了,因着他的高学历与律师资格证以及大学里打下的人脉,再加上颜姝的各种介绍,手里的案子和资源很多。 很快便在圈子里面小有名气。 第33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33 这几年,江枫也没有闲着,一有时间就会去江家公司实习做项目,大学毕业后,江父就把一部分的股份转给他,让他进公司工作了。 现在已经是总经理的职位。 这次和江父一起来京市,也是为了拓宽市场,进行实地考察,一行人在酒店里休息。 随行的人给他们分析着,“京市里并不缺少龙头企业,还有很多是国企,但在不同领域冒出的领军人物也不少,尤其是jy集团,不过四年便发展到了今天的地步,如果我们能和他们合作,对公司是最有利的” “联系了吗?”江父问。 “不知为什么,我主动联系但对方的负责人直接拒绝了” “拒绝?” 江枫问了,他戴着金边眼镜,穿着黑西装,成熟了不少。 “是,而且我再次发消息后,没有回音” “不过明天已经联系到了一个公司的负责人,定好了地点” “我知道了,下去吧” 助理退了出去,留下了jy集团的资料,江枫一页页的翻着。 看完他对jy公司的创始人更感兴趣了,网上并没有相关的资料介绍,能搜集到的信息也比较少,jy的创始人始终很神秘,很少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 “枫枫你去休息吧” 江父这几年也慢慢放权,想让江枫接手公司了。 “好,爸你也早点睡” “我知道” 江枫出门进了自己的房间,眼中意味不明。 自那一次后,他再也没有去找过江桉颜姝,反而不断的拉拢关系,拓宽人脉,各种交际,就是想挤进京市的圈子里。 颜姝不是很厉害么,可她没有资本,怎么会混出个名堂来,学金融的只是学历高也不行啊,这两年能听到的她的消息已经很少了,江桉也是,听说弄了个什么律师事务所,反正在京市的圈子里还听不到。 江枫冷笑,他们永远都比不上自己,只配被他碾在脚下。 约定的时间到了,江父江枫带着助理和团队进了早就订好的餐厅。 为了踏入京圈,他们特意选了京市里最好的,也是圈子里的人最爱去的地点。 进入包间,对方的人已经来了,江父和他们问好。 彼此问候过后,一行人落座。 “这就是贵公子吧,真是年轻有为啊”对方夸赞着江枫。 “哪里哪里” 几个人开始说话喝酒,唠了好一会儿才扯到商业上,江枫耐着性子听完就出去了,去洗手间。 路过一个门微微开着的包间时,一道温润的男声传来,江枫觉得熟悉,转过头却僵住了。 怎么会是,顾父? 江枫以为自己看错了,这时门开了,几个人走出来,他拿起手机假装打电话,一边留心着那边。 出来的人里就有顾父,他今日穿着西装,料子看上去就极奢华,脚下的皮鞋比江枫的还高一个层次。 江枫有些恍惚,看着他和别人握手告别。 “那就祝我们合作顺利”顾父笑着说。 “合作顺利,jy集团能选择我们,荣幸至极” 声音不大,但足以传进江枫的耳朵里,他握住手机的手一下子用力。 顾父和那人一起离开了,身后都跟着一堆人。 江枫才放下手机,试图理清刚才那几句话,顾父什么时候和jy集团扯上了关系,还能代表它和人合作。 他难道不应该待在他该待的地方吗?跑到京市里来做什么。 江枫的心乱了,难道这一切都和江桉有关。 心里想着事情,也不想透气了,走回包间,又陪着对方喝了好长时间的酒,互相客套着,得了允诺,才罢休回去。 回到酒店,就迫不及待的找人查顾父,脑海里全是这件事,其他什么都想不进去。 过了很久资料才汇总过来,江枫看的很细,包括江父是怎样从原来的公司辞职,跳槽到了jy,已经成为了领导高层,平时住的地点。 江枫越来越慌,他并不认为顾父有这样的能力,这一定和江桉颜姝有关系。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他白天和江父陪着合作方谈投资项目,其余的时间都在跟踪顾父,但没有什么收获,直到一天下午,他在jy集团附近守着,见江桉一身西装从车里下来进了公司大门。 过了很短的时间,江桉出来了,不过用手牵着颜姝,唯一的公文包还被颜姝提在手里,两人亲密的走着。 顾父顾母跟在后面,都是一身的职业装。 他们上了同一辆车,车低调内敛,载着他们离开。 江枫也开车跟在他们后面,就看着那辆车驶入了京市有名的小区,不再出来。 江枫等不到也开车回了酒店,洗了澡出来,手里端着红酒,看向窗外。 道路川流不息,节奏很快。 从江桉下车进公司到四个人一起出来,没超过三十分钟,而那个时候按照京市普遍的工作时间还没有下班。 颜姝和jy有什么关系?江桉凭什么能自由出入不受限制。 心中有了迷惑,这个答案在几日后的一个酒会上揭晓。 和江家合作的公司搞到了酒会的邀请函,江父江枫一同前往。 酒会确实高端,来的都是京圈里叫的出名响当当的厉害人物,雷厉风行,带着男伴女伴,游刃有余的和人交谈。 几个人在极偏僻的角落站着,江枫摇晃高脚杯的手停下,站直了身子,看向门口。 是颜姝带着江桉走了进来,面对众人的目光,也丝毫不怯,端着酒杯走向了刚才被很多人恭维的业界老人。 颜姝和人谈话,江桉就尝着酒水,两个人不曾分开,就这样从一个走向另一个,说完了话就在甜品旁休息。 江父也看到了,他不敢相信,颜姝和江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合作方看出了他们的惊讶,解惑,“刚才进来的女人就是jy的创始人,现任董事长,旁边的男伴是她男朋友,两人感情好在圈里是出了名的。 我也是有一次偶然见到她才认识了,她能力强,却不爱出风头,据说有国家护着,人人都会给她分面子,在圈里还挺神秘的” 江枫听了他的话才理清了,怪不得jy直接拒绝了江家,怪不得顾父顾母这么容易就进了jy,还成了管理层,怪不得他们能住进市中心寸土寸金的房子。 他本来想着能用短短四年在京圈里站稳脚,在市中心坐拥这么大的写字楼,创始人应该是什么样,还幻想着如果能打好关系,那江家入驻京市也就容易得多,有了jy的帮助,一定能够撬开市场的缺口。 多么可笑啊! jy的创始人居然是颜姝,两个人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灰头土脸,反而站到了他努力才能够着的圈子。 第34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34 一旁的江父也冷静不下来,他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出神。 合作方见两人都是一副失魂的样子,想起了什么,问,“我听说他们两个都是你们本市的,江总小江总认识么?” 良久的沉默,江枫看向江父,江父惶然开口,“不认识” “那真可惜”合作方叹气。 几个人又闲聊了起来,江父打不起精神,但还是陪着,江枫目光则一直放在两人身上。 颜姝手里拿着一个小蛋糕给江桉喂,江桉一口口的吃着。 吃完了一个,就抓住颜姝的胳膊开始摇,“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好没意思,我想回去了” “走吧” “现在可以么?” 江桉看向四周,周围的人还聊的开心,没有要离场的意思。 “可以” 颜姝参加酒会只是为了给江桉拓展人脉,毕竟商圈的案子多些,做好一个,被这些人口口相传,更能打出名声,现在人也见了,就没什么好留的。 得了允诺的江桉明显高兴起来,起身拉住颜姝的手就往外走,两人离场了,江枫久久没有回神。 合作方也注意到了,还以为他心存疑惑,笑着说,“京都大学的那些老家伙对这小女娃很重视,连带着上面也格外注意,听说她要进商圈,就给圈里的人放话了,没人不会不卖她面子,这个时候走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江枫闻言,扫视了场内的人,见他们依旧端着酒杯说说笑笑,没有被冒犯到,也没有任何不适,心里更是说不出的凄然。 酒会依旧继续,江枫又陪着对方喝了很多酒,听着来自上位方的不容拒绝的教导,纵使心中万般不愿,不过没有办法,还是忍了下来。 颜姝江桉从会场里出来,携手吹着冷风,江桉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给她披上,然后装作很冷的样子。 “你抱抱我” 颜姝一把将他拉进怀里,江桉的头拱来拱去。 两个人就这样一起回了家。 江父江枫也不知道酒会是何时结束的,江父歪歪倒倒的上了车,和江枫一起坐车回酒店。 车子里也很安静,两个人并排坐在后面,江父靠在后座上醒酒。 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江枫过了很久才开口,问江父,“爸,你后悔吗?” 江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呼吸猛然一滞,只这轻微的一下,江枫的心都沉了。 江父缓缓开口,车内好像有酒气散开,神色疲惫,说,“怎么会,爸爸不会后悔,也谈不上后悔” 江父停滞了一下,捏了捏眉心,语气乏累,补充道,“你不要想太多,jy是颜姝创建的,跟江桉没有多大关系,你和他怎么样,我心里都清楚,你是优秀的孩子” 江父不再说话了,继续闭上眼睛休息。 其实他也没想到会发展成为这个态势,离开了江家的江桉越来越优秀,对比的好像江枫很失败,可改变这一切的是颜姝,他现在只后悔当初轻易的放过了她,没把她和江家死死的绑在一起。 江枫扶了下眼镜,看着前方。 车内又是一片死寂。 江枫回到房间后很冷静,正常的洗完澡,躺到床上。 没事可干,总会想起酒会上的情景,所有人赞赏的看着江桉和颜姝,连他拉拢了很久的合作方都满是敬意,远远避开他们。 实在忍耐不住了,就抽出床头柜里的烟,点燃吸了一根。 烟雾缭绕,把江枫笼罩其中,他摘掉眼镜,目光森冷狠毒,不断吞云吐雾。 烟燃尽了,江枫直接将烟头对准床头柜压下去,滋的一声,灭了。 他目光沉沉,在一片烟雾之中略显颓然。 …… 江桉和颜姝回到家,顾父顾母还坐在沙发上等着,见他们回来就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酒会好无聊,没意思”江桉说。 顾母看了看他身后的颜姝,神色淡淡,也不再问了。 “妈,我好累,和颜姝先上楼了”江桉又说。 “那你们早点休息”顾母叮嘱着。 “知道了” 江桉扯着颜姝回房间,顾母无奈的摇了摇头。 江桉回房间关好门倒精神了,从背后环抱住她,“我明天没有案子” 蛊惑着颜姝,“好不好?” 说话没头没尾,但两人都心知肚明,江桉这么问也是有一次在床上玩脱了,自己得了趣,不知轻重,弄得出现伤口,缓了一周才痊愈,颜姝自此就不再同意和他打闹,一直等他完全好,拖到了现在。 颜姝没说话。 “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们慢慢来” 颜姝还是没动。 江桉委屈巴巴的,可怜的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我疼了好多天,你现在都不愿意碰我,那以后怎么办?你不理我,我心里可比身体难受多了” 颜姝叹了口气,把江桉攀着她脖子的手拿开,将他整个人抱进怀里。 “就一次,我不会乱来的”江桉保证,抱住她的手。 颜姝把他放到床上。 动作轻柔 …… 事后,江桉抱住颜姝,给她奖励,语气轻快又满足,“你真好,明天给你做饭吃” 两人相拥着睡下。 之后这几天,江枫一直在跟踪他们,从小区守到公司,几天来都没什么进展,每天看着他们携手进进出出。 直到一天傍晚,两人从他们的车旁经过,他听到江桉对颜姝说,“你明天陪我去好不好?一周的时间太长了,我会想你” “好” 两个人又走了,江枫眼里划过一丝精光。 他深深的看了jy一眼,开车回了酒店。 江父这几天也很忙,各种实地考察,参观了很多公司,但都不是很称心,最后还是决定跟一家小公司合作,江家投资他们跟进的项目。 忙完了事情,也要启程回市里了,一行人又坐车回去。 京市。 顾母操心的看着收拾东西的江桉,“要去那么远吗?” “这个案子对我很有用,我还挺感兴趣的”江桉把衣服放进去。 “你孤身一人,妈妈不太放心,要不我让你爸陪你去吧?”顾母提议。 “不用,颜姝说要陪着我,我们一起去国外” “这样啊”顾母点头,“颜姝一天工作也挺累的,正好去国外放松放松” 颜姝怎么对江桉她和顾父是看在眼里的,就像是带孩子一样,什么都满足,把江桉宠的越来越像小孩子。 “嗯嗯” 江桉点头,又拉着箱子到了衣帽间的另一边,收拾着颜姝的衣服。 顾母已经对衣帽间免疫了,每一个季度的衣服上新都会先送到这里,之前的全部淘汰掉,江桉的衣服多到穿不下,有些他根本都没见过。 顾母看着高兴的叠衣服的江桉,满眼慈爱,笑着从房间里走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顾父开车把两人送到机场,一直看着他们登机,直到飞机起飞才回去。 第35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35 头等舱里,江桉靠着颜姝,大手包住了她的手。 两个人裹着一张毯子依偎在一起。 飞机平稳的飞着,江枫挂断了电话,又重新走回了办公室。 行程很长,到了美国纽约还是白天,颜姝揽着睡不够的江桉从机场里出来,上了等着的车,去提前购置好的房子。 开了门,就带着他回房间。 江桉困的睁不开眼,嚷嚷着要睡觉,还不忘给颜姝说,“给我洗澡” 颜姝就带着他去浴室里洗澡,浴缸很大,能容得下两个人,江桉就把颜姝拉下来陪他一起泡澡。 颜姝给他按摩着,江桉舒服的哼唧,一边泡着澡一边黏黏糊糊的说情话,两个人在浴室里磨了很长时间,颜姝给他擦干了身体,一直抱到了床上放下。 “陪我睡”江桉还是没有睁开眼,拉着颜姝的手晃来晃去。 颜姝看着深陷进床里的江桉,脱了鞋陪他。 这一觉醒来,天黑了,颜姝让人送来了晚饭,给江桉喂着。 睡饱了觉,江桉有了精神也不想出去,就和颜姝一直待在房间里,一连两日都是这样,倒好了时差,渐渐习惯了美国的作息。 第三天,江桉早早起来要去工作。 颜姝陪着他一起,临走的时候,她带了一样东西。 江桉和之前联系好的雇主见面,了解了些情况,两人就漫步在城市里。 从餐厅出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房子离这里不远,两人就继续往回走着。 人越来越少,路上也很安静,两人碰到了一群人,似乎是在专门等着他们。 江桉停下了脚步,那群人也打量着他们,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江桉听懂了他们的谈话。 其中的一个人盯着颜姝,夸她长的好看,剩下的就全是污言秽语,还有一个感叹他们真是值钱。 江桉从他们的言语中分析出自己才是目标,来不及思考了,当下就拉起颜姝跑。 那群人见两人跑了,立刻追上来,把两人包围。 江桉左手紧紧的抓住颜姝,把她护在自己身后。 其中的一个人满脸兴味,握拳打了过来,江桉躲闪着,一群人动作了,他也抡起拳头和他们打。 颜姝注意到了为首的那个人,把他作为目标,打了起来。 两人全程都没有放开手,江桉把偷袭他的人一脚踢飞,最后的一个人倒了,一群人都趴在了地上,可看他们的眼神还是充满了怨毒。 江桉带起颜姝跑,趴在地上的人恶狠狠的从裤腿里拿出一把枪,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颜姝把江桉圈在怀里,躲过了那一枪。 密密麻麻的枪声响起,后面的人还是不放弃,都伸出了枪对准他们打着。 江桉的心跳个不停,但颜姝就是躲过了所有的子弹。 后面的人站起要追上来,颜姝用胳膊环住江桉把他的头按到了自己怀里,手捂住了他的耳朵,转身掏出了一把枪。 扣动扳机,打进了领头的人的左胸,那人当场就倒下了,其他的人见状,更想要扣动扳机,杀了两人。 可在这时,警笛声响起,一群警察赶到,几个人瞬间逃跑却被警车包围了。 一群人对峙着,颜姝带着江桉退到了安全范围内。 枪声又响起了,那群人不再顾忌,鱼死网破,警察们也丝毫不手软,死的死,伤的伤,很快就结束了。 一个警长来到了颜姝面前,“颜女士,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颜姝早就收了枪,点头带着江桉上了警车。 警察们了解完情况,江桉才缓过来,心疼的看着颜姝。 “你有没有受伤?哪里疼吗?” 他扒拉着察看颜姝身上的伤口,把全身都检查了一遍,看她没事才松了口气。 “好了,我没事” 颜姝安慰着焦急的江桉,带他回了家。 颜姝没事,但江桉的手却因为防卫变得淤青,关节处还破了皮,渗出了点点的血,她给江桉包扎着伤口。 江桉摸摸手上的纱布,说,“他们是冲我来的,但我们刚来这里,还没有得罪过人” “肯定有人在背后搞鬼,国内,我在国内到底惹了谁?”江桉试图回忆起跟自己有冲突的人,但什么都想不起来。 “好了,不要多想,我会处理这件事的”颜姝把他又握紧的手放开。 “好吧,你一定要找到那个幕后黑手,我不会放过他的” 江桉很生气,到底是什么人一直在针对他,从国内追到国外,现在还连累了颜姝。 他都不敢深想,要是真的自己一个人来,极有可能就中招了,那些人摆明了就是要弄死他,要不是颜姝在身边,自己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就这么死在异国他乡。 手又不自主的握紧,颜姝把他手指掰开,哄着他睡觉。 到底是受了惊吓,江桉很快就睡过去了,不过这一觉他睡得很不安稳,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颜姝才把枪拿出来放到桌子上,打通了国内的电话。 安排好一切之后,给顾父顾母报平安,简单的说了情况,挂断了电话。 远在国内的顾母才舒了一口气,她刚才心口一直不舒服,眼皮突突的跳,就是担心两人在外面出什么事,见颜姝打来电话,说他们一切都好才放下心。 江父自打从京市回来后,好像没了心劲儿,直接把股份都转给了江枫,让他接手公司打理事务。 江枫成为了执行总裁,坐在了原来江父的办公室里。 他一直在公司里等消息,结果没想到不仅没有等来远洋的电话,反而等来了一群警察。 警察就这样大步迈进了江家公司,直达江枫办公室。 门被敲响,他们走了进来,亮了工作证,就说明来由。 “你好,有人报案说你参与了一场行凶谋杀案,并举报你非法集资,请协助我们工作,配合办案,到警察局走一趟” “几位稍安勿躁,我怎么可能会参与谋杀,你们找错人了” 江枫看起来极为镇定,还没有从办公椅上起来,但握紧了椅子的扶手。 警察也料到了,面容严肃,声音更加冷厉,“我们也只是秉公行事,请江先生配合我们的调查” 江枫皮笑肉不笑,站了起来,说,“我当然会配合警局的工作,不过还希望你们能够承担后果” 为首的警察根本不在乎他的威胁,冷着脸让他出去。 江枫眼睛眯了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在一群警察的包围中走出公司。 员工们也不敢乱看,只能私下互相通气,给江父发消息。 江枫在众人的注视中上了警车,车子扬长而去。 当天,本市的新闻媒体就炸了。 江氏集团执行总裁疑似被逮捕,竟涉嫌某杀人案! 第36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36 江枫走了,公司里的人群龙无首,立刻联系江父,江父收到消息时正在花园里浇花,眼前一黑,直接靠到了墙边。 缓过来后,马上穿好衣服赶去公司。 “江总,大概就是这样,小江总被警察带走了,临走时也没有说什么” 江枫的助理向他汇报着情况,说清了来龙去脉。 “嗯” “让他们不要乱传,内部禁止讨论这件事,也不许胡说,立刻公关,掌控好舆情,处理好那些新闻” “是” 江父安顿好公司,就去了市里的警察局,并托人联系到了局长。 办公室里,局长也不急,拿茶水招待着江父。 “江先生,真是好久不见了”他端起一杯茶放到江父面前。 “局长日理万机,是个大忙人,我可是早早就想见你了”江父客套着。 “哈哈” 局长也坐下,用手捧着茶杯不说话,这下两人都不开口,江父心急,等不下去了。 “其实我这次找您,是有一点小事让您帮忙,也不知局长能不能赏我个面子” 局长淡定的很,脸上挂着笑,“江先生请说” 江父继续说,“我儿子江枫今天突然被贵局带走了,现在还没放出来,局长可否通融通融。” 局长面不改色,喝了一口热茶,放下杯子。 “我们警局向来秉公执法,为人民服务,江先生护子心切,我也能理解,不过这些事我得公事公办” 江父一下就急了,“我儿子他平白无故的怎么会参与杀人,而且非法集资这种事情他绝对不会做,这些还有网上的都是污蔑,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江父越说越激动,最后都咳了起来,局长安抚着他,“江先生请冷静,江总目前只是在配合调查,等事情有了结果,真相大白,该放的人会放,也会有人受到惩罚” “江枫不会做这种事” 看着江父固执的辩驳,局长只说了,“还是得等结果出来” 江父见行不通,就问,“那我能去看他吧?” “当然可以” “好,有了局长的话,我相信底下的人也不会乱来” “今天多有打扰,还望局长见谅”江父站起告别。 “哪里,警局向来为人民服务”局长欢笑着送他离开。 等人走了,又喝了一口茶,微苦的味道在嘴里散开。 好茶啊! 局长感叹后心想,人证物证俱全,颜姝要追究到底,上头还放了话不准任何人插手,直接接管,江家这回是真栽了。 他也知道点江家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这件事真不真他心里都清着,只能说江父算是糊涂了,识人不清,找回来的亲生儿子要杀了养子,可却碰到个厉害的,踢了铁板,再怎么走动都没用。 江父急忙下去见江枫,有了局长的话,他很容易就进去了。 只见江枫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很狼狈,他看到江父来了,也没动一下。 “枫枫,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抓你?”江父也心揪。 江枫低下头不说话。 江父更着急了,“你给爸说,说清楚了,我才能让你出来” 江枫在椅子上坐着,如同老僧入定,不回话。 “什么杀人案?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枫枫,你不要怕,我一定会让污蔑你的人付出代价” 江枫嗤了一声,冷声道,“没用” “怎么会没用?我……” 江父话还没有说完,江枫就接着开口,“我就是参与了谋杀” 江父还保持着张嘴的动作,愣在了原地。 江枫也早有预料,全盘托出,“我在外国买凶杀人,派人在江桉颜姝住的那条街上埋伏” 江父垂下的手一直在抖,整个人也颤,艰难的说,“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我就是想杀了他们,不过让他们侥幸逃了一劫” 江父重重的呼气吸气,“你怎么……怎么就不放过江桉” “放过他?我为什么要放了他?我恨极了他”江枫从椅子上站起。 “就是因为江桉,我才会被抱错,我才会在顾家过了十八年,过着不属于我的人生,他占据了我的一切,我的人生自此步步错,永远都落在他后面,凭什么啊?他现在成绩应该属于我。 你一句轻飘飘的放过,那我之前的人生让谁来偿还? 或许你就不应该把我找回来,那样我还会是顾风,会考个不错的成绩,会争取留在京市,过着普通的幸福的生活,而不是让我见识过一切后,在巨大的对比下,觉得挫败。 我兴高采烈欢喜的跟你回去,可迎接我的是什么?是偏心,是你们对江桉的念念不忘,就连颜姝也是,她为什么选择江桉不选择我,这不也和你们有关吗? 如果不是你们的固执,那我也会去京都大学,现在会在jy里自由出入,可是没有如果,从始到终,你们都在偏心,根本就不是在真心的爱我” 江枫几乎吼着说完了最后一句,好像丧失了全部的力气,双手搭拉在腿边。 江父的身体剧烈的抖动,他整个人都站不稳了,蹲了下来,用双手捂住了脸。 房间里的气氛格外的凝重。 江父好半响才出声,言语含糊,泪流满面。 “是爸…爸对不起你” “呵” “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江枫还想讽刺,但江父执着的抬起头。 看着满是泪水的好像老了的江父,江枫心里像是被蛰了一下,僵住了。 “不管用尽什么办法,我绝对会救你,你再相信我一次,我和你妈妈真的很爱你” 江枫转身背对着他,江父也站了起来,语言坚定,叮嘱着他。 “任何时候,他们问你你都不要承认,绝对不要自暴自弃,我会想办法的,我不会让你坐牢” “你再等一等,马上就可以出来了” 江父目光深深的看着江枫,然后离开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江枫的心里也啪的一下,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无所谓的笑笑。 江父出了门勉强回到车上,再也坚持不住了,整个人瘫倒在后座,大口大口的呼吸。 他万分心痛,真的没有想到在江枫心里他们是那个样子的。 明明为了他都已经放弃了江桉,给他改名也是想让他忘掉过去,好好生活,他们一直在偏向江枫,却不料,他一直在误解,心里满是埋怨。 江父头一次觉得自己很失败,作为一个父亲很失败,让孩子感觉不到偏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唉! 江父捂住胸口,神色痛苦,过了一会儿又恢复正常。 解决事情要紧,把江枫救出来才最重要,可是找谁呢? 江父考虑了很久,终于想到顾父顾母,他们一定还对江枫有旧情,毕竟是尽心尽力养了多年的孩子,况且江桉也没事,说不定听到这件事会心软,会让颜姝放过江枫,不再追究。 江父有了想法,就立刻让司机送他去机场飞去京市。 第37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37 江父在到了京市后就联系顾父,他们约好了地点见面,江父马不停蹄的赶到那里。 再次见面,彼此都有些尴尬,毕竟之前的江父是那么咄咄逼人,浑身充满了傲气,能对发生的事指手画脚,此刻三人的身份转换过来,江父才觉得难堪。 顾父顾母显得很平淡,和气的开口,“你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是有一些事要和你们商量” 江父把手放在膝盖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往常一样,做出了谈判的姿势。 他慢慢讲出了来由和请求,顾父顾母都不说话了,顾父微微蹙眉,顾母的嘴紧抿着。 “江桉没出事儿,你们能不能和他协商一下,放过江枫,就这一次。”江父此刻才紧张起来。 夫妻俩都不说话,顾母猛地站起,走出。 只剩下两人,江父把大腿处的西裤抓的微微皱起,怎么也抚不平。 顾母去了卫生间,就打电话给江桉,他还没有睡起来,颜姝接了电话。 “安安,你有没有事?现在在哪里?”顾母着急的询问。 “他没事,我们已经回了房间,他还在睡觉” “好,颜姝啊,你也没有事吧?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情况?江枫真的买凶要杀你们!” “我没事,就是您想的那样” 顾母踉跄了一下,按住了洗手台。 睡得迷迷糊糊的江桉听到颜姝说话就问她在干什么,知道是顾母打来电话问平安,让颜姝拉起他回电话。 江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顾母的心颤了颤。 “妈,我没事的,我和颜姝现在都很安全” “安全就好,那你接着睡,妈妈就不打扰你了” “嗯,妈妈再见” 江桉挂断电话,又躺在了颜姝怀里,懒懒的哼哼。 顾母收好电话回去,打破了长久的沉默,江父希冀的看她。 顾母开口了,“虽然安安没有事,那也是他们幸运,躲了过去,可这不是饶了江枫的理由,你也不能这么惯孩子,做错事了就是要承担后果的” “我知道,但是,他现在被关在警局里,如果真的要追究到底,那他的名声算是彻底坏了,说不定还要坐牢,你们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忍心吗?能狠得下心来看他声名狼藉? 一个好好的孩子变成这样,我们都有责任”江父试图通过以往的情分来打动顾父顾母。 “……”顾母不说话了。 她为发生这种事感到难受,可是江枫把她的心伤的透透的,他不把她当母亲和家人啊,也不把江桉放在眼里。 为什么非要把人逼到绝路上才高兴呢,他没错,江桉又做错了什么?非要搭上一条命才能还。 气氛又奇怪起来,三个人僵持着,顾父叹了一口气,说,“这件事还是让江桉自己做主吧,我们做父母的也不能替他做决定,他原谅不原谅,选择怎么处理江枫都是他自己的事,受害人是他不是我们。” 顾父说完就带着顾母离开了,江父也没法挽留。 一想到江桉,他苦笑着,江桉的倔性子他还能不明白,犯到他头上就绝对不会心软放过,让他做决定,江枫必然得受这个罪。 但无论如何都得试一试,江父打通了江桉的电话。 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江桉还在和颜姝打闹,和她商量着等案子结束了他们要去哪里玩。 看着屏幕上出现的江父,江桉怔然,有些退缩,但还是按了电话。 “喂” 不同于江枫的声音,江桉的语气永远阳光活泼,声线清朗,好像从来都没有变过。 江父沉默了良久,喊出了他的名字。 “江桉,我是你…江叔叔” “嗯” “叔叔知道你现在在国外,但能不能求你件事?” 江桉把手机放到了颜姝手里,一只耳朵埋在了她的肩膀。 江父知道再在江桉面前提起江枫不合适,可他没有办法了,“我知道江枫他对你做了不好的事,我替他向你道歉,就是你能不能原谅他? 如果你这次放过江枫,那我保证他以后绝对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尽管已经不再联系,撇清了关系,江桉还是有点难过,江父每一次给他打电话,每一次跟他见面都是为了江枫。 得不到回应,江父又问,“可以吗?” 江桉把另一只耳朵也埋在了颜姝的肩膀上,索求着安慰。 颜姝静静的陪着他,揉揉那冰凉的脸和耳垂。 江桉把眼睛贴在颜姝脖子上,闷闷的开口,“我回国再说吧” “好” 江父以为江桉松了口,欣喜若狂,“那你尽快回来,我会一直在京市等你” 颜姝挂断电话,但江桉还是感受到了江父语气里的高兴。 他在颜姝肩膀处埋了很久,把自己憋的脸色通红,才抬头看她。 “不管我做什么决定,你都会支持我吗?” 颜姝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我们的安安很善良” “才不是” 江桉立刻驳回她的话,但眉眼却是放松的。 “我想回国了” “那就回去” “可案子还没有处理完,我回去会被人笑话的” “不怕,我会处理好” 江桉噗呲一笑,心情总算好了很多。 “你好爱我”语气肯定又自然,神态得意又欣喜。 “好爱你”颜姝什么都依着他。 江桉在她怀里伸了个懒腰,让她抱着去洗漱了。 收拾好后,两人就去了雇主的家里,江桉给他讲了自己不能继续跟进的理由,并给他推荐了相关方面的律师。 对方知道他有事要忙,理解的点头,不过还是表示希望能把案子交给江桉来做,自己可以等他解决完事情后再来跟进案子。 “谢谢你的理解,很高兴能为你们服务”江桉和对方握手告别。 对方俏皮的眨了眨眼,同样握手回礼。 门快要关上了,江桉已经走出了房间,背对着他们,雇主用手指给颜姝比了个好,微笑着送他们离开。 颜姝点头示意,听着江桉兴奋的评价雇主是怎样怎样的好,多么的善解人意。 再没有其他事要办,两人简单的休整,又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第38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38 飞机落地,顾父顾母来接他们回家,顾母心疼的拉着江桉,检查了全身。 “妈,我真的没事”江桉双手打开转了一个圈。 “没事就好” “我们先回家,你和颜姝都要好好休息” 顾父拉着他们的行李,四个人上车回家。 家里。 顾母拉着江桉怎么也看不够,顾父就和颜姝在沙发上谈话。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顾父问了。 “听安安的意思” “可是……” 顾父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如果江桉选择放过江枫,那这件事对他不公平,如果不原谅,算了。 江桉才是最重要的,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您放心,我不会让安安白受这个罪” “好” 江桉见两人说完话,就对颜姝招手,让她到他身边去。 颜姝走过去,他就舒舒服服的靠着她,还让她给自己削水果吃。 顾父也笑了,江桉这一副恃宠而骄的样子啊,没受什么影响就好。 他知道江父走投无路必然会给江桉打电话,事情最终会怎么样全看江桉的态度了。 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江父却焦头烂额,江母知道了这个消息,正打电话和他哭诉。 “枫枫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江母哭的不能自已。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啊,你说啊”她质问着江父。 江父一直心惊胆战,等着江桉回国的消息,也累的不行,不想隐瞒,如实告诉了她。 江母震惊的手机都掉在了地上,江父听不到她的反应,安慰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他这几日就是老了不少,没了之前的状态,头发也白了。 江母慌忙的就要倒下,勉强的扶住了墙站着。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江枫为什么要去杀江桉啊,他们都是自己的孩子。 想起江父说的,如果不是她一直割舍不下,总念着江桉,不把重心放到刚认亲满怀期待回家的江枫身上,没有给江枫一份完整的爱,让敏感的他察觉到,在心里生了恨,也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江母就心痛的呼吸不了了,她慢慢的挨着墙角坐在地上,心中无限悔恨。 怎么会这样啊?她爱两个孩子有错吗?是她把江枫推到这个地步的吗? 江母痛苦的流下了泪,双手抱头揪着头发,再也不复往日的优雅。 接着躺倒在地上,无神的盯着上方。 身下的瓷砖再凉,也比不上她此刻的心情,整个人如坠冰窟,寒冷刺骨。 她做错了,她才应该是那个罪魁祸首,带给了两个孩子痛苦。 每个人的心境都各有不同,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江父接到了江桉的电话。 “喂,我们见一面吧” “好” 听到江桉要见他,江父的眼里都有了些神采,只要他们协商好,江枫就能出来了。 抱着这样的心思,江父难得打扮了下,刮掉新长出来的胡茬,精精神神的去约定地点。 颜姝和江桉已经等了很久,见江父来了,江桉给她说了些什么,颜姝就走出去。 门被关上,两人的神色都很复杂。 但江父来不及寒暄了,他迫不及待的开口,问,“江桉,你这一次能不能原谅江枫,我知道是他做的不对,但我求你放过他,我和你江阿姨现在只有他一个孩子了” 江桉昨天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可是真正见面,还是会有点难过。 从江枫回到江家,江父对他的态度已经完全改变了,他不是那个会疼爱自己的爸爸,不是会笑着说自己做什么都好的那个人,他变得不爱自己,是另一个人的好父亲。 他曾经也十分的依赖和孺慕江父,可是现在,江父开门见山,直接让他放过江枫,半点都没有考虑到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就好像两人只是陌生人。 “要我放过他可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真的把我当成过你的孩子吗?” 江父整个人都镇住了,他开始慢慢的回想。 脑海里依稀还有着江桉小时候的样子,他咿呀学语,被自己抱在怀里认人,从一个几斤重的小孩子长成了现在的大人了。 他记得的江桉叫的每一声爸爸,他那个时候还欣喜的和友人夸耀,哪怕是江桉上了高中不好好学习,他也永远对他怀有期望,会放大他身上的每一个优点,可从什么时候变了? 从知道事情的真相,把江枫带回家。 江父到现在才有些明白,从这场闹剧开始,江桉始终是被逼着走的,自己从来没有给过他选择的权利和机会,不在乎他喜不喜欢,到底要不要,也没有考虑到他的感受,只是强硬的让他接受一切,接受安排。 逼着他做决定,把为他好当做借口变相的让三人离了心。 江父自责极了,痛苦的摇了摇头,欲言又止,他才发现自己做了一生中最愚蠢的事。 江桉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江父痛苦,看着他那张疲惫的脸流下泪水,面露悔色。 两人都没有说话,江父从悲痛中缓了过来,沙哑着声音说,“十八年,你是我真心待了十八年的孩子” 得到了答案,江桉的眼圈也红了,睫毛微颤着,不让泪落下来。 “一切都是我做错了,我对不起你,江桉,我对不起你们两个人,所以,什么后果都让我来承担吧。 你放过江枫,看在这十几年的情分上,你放过他,江桉,算是爸爸求你了” 江父到现在还保存着一丝理智,他记得自己来这里是为了江枫,为了把他救出来。 江桉用手指按了按眼角,决绝的开口,“我放过江枫,这一次不追究,但只有一次 从今以后,我江桉再也不欠你们江家任何人,这十几年的情分抵消了,我和你们恩断义绝,永不往来” 江桉摔门而去,奔向颜姝的怀里。 江父听到这话,用一只手撑住头,哆嗦着另一只手捂面抹泪,再也使不上力气,向后躺倒靠在背椅上。 他呼吸急促,半睁着眼睛,干涩的双眼再也流不下泪。 自责的在心里质问着自己,怎么会伤害一个真心爱他的孩子啊。 “呜…颜姝” 江桉紧紧的揪住颜姝的衣角,在她怀里颤抖着。 “我在” 颜姝更用力的回抱着他,将他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今天的风太大了” 一滴泪砸在了颜姝的脸上。 “对,风大了” 更多的泪水顺着江桉的下巴掉了下来。 “我不喜欢” “再也不会了,风不会再吹过来”颜姝吻去挂在他下巴处的晶莹。 “嗯” 江桉把头窝在她的脖间。 “我想回家” 回我们自己的家。 “好,我带你回家” 颜姝托起江桉,让他环抱住自己,手挂在自己的脖子上,抱着他走出去。 第39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39 回到家,江桉情绪也不是很高,厌厌的待在颜姝怀里,两人一起躺在床上。 “眼睛疼”江桉突然出声。 颜姝用一只手盖住了他的双眼,用冰凉的指尖给眼睛消肿。 这种状态下的江桉格外安心,渐渐睡去,在她脖间打出均匀缓慢的呼吸。 颜姝空出一只手,拿出了手机。 江父还在进行着自我讨伐,江母却打来了电话。 “你在哪?我有办法把江枫救出来”她极为镇定。 “还在京市” “我去自首,说一切都是我做的,跟江枫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样他是不是就可以出来了?” 江母的语句没有起伏,仿佛是在陈述一件极普通的事,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江父惊的从椅子上站起,膝盖磕到了桌角。 “你别胡闹了,我找到了江桉,他答应我会放过江枫,不再追究” 江母没有回话。 “你千万不要乱来”江父千叮嘱万嘱咐,同时立刻联系回去的航班。 江母挂断了电话,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很快就花了,脸上泪痕纵横。 江桉,我的孩子。 她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推倒摔在地上,放声哭了起来。 江父真害怕江母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下了飞机就直奔到了江家。 屋内只是一片狼藉,江母就这么趴倒在地上睡着,小心的避开了地上的碎片,江父把她抱起放到了床上。 忽略掉她眼角滑过的泪,顺势躺在了床边,睡下。 局长得了消息,搞不懂颜姝到底要干什么,不过一切以命令为准,让下面的人把江枫放了。 被推出去的时候,江枫还有些不适,意识到自己得救了,整理衣服,淡然的走出去。 他就这样回到了江家,别墅里守着的佣人见了,惊呼着上去给江父江母报告。 两人睡的都不沉,各怀心思,听到佣人的话,江母飞快的奔下楼,江父也起来走下去。 被关了几天没有洗澡,江枫的身上有些异味,但江母丝毫不嫌弃,欣喜的搂住他。 “枫枫,你终于回来了,要是没有你,妈妈可怎么活啊” 江枫以前最渴望的,就是这样独一无二的亲密,可现在,他对于江母的亲昵无感了,也不需要,甚至有些厌恶。 江母拉起他的手,问,“那群人没把你怎么样吧?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枫毫不留情的拂开了她的手,冷淡的说,“我没事” 江母的动作僵住了,眼里满是受伤。 江父这时也下来了,稍稍宽慰了她几句,就走向江枫。 “你真的回来了,爸爸没有食言” 江枫看着面前的江父,他大片的头发花白,不复往日乌黑,神情也颇为憔悴,比之前多了份沧桑。 “嗯” 三人一时无言,江枫走上楼去,回房间了。 江母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再也忍不住了,细细的哭泣。 江父看着清瘦了不少哭的可怜的江母,才生起了怜惜,说,“慧茹,别哭了,哭多了伤身,他回来了就好,我们还有赎罪补救的机会” “嗯” “从今以后,我们就只有他一个孩子” 江母的手剧烈的抖动,咽下了不甘,点头。 江桉醒了后,整个人好了不少。 顾父顾母从江桉回来就不再多问,照常逗他开心。 听颜姝说了个大概,夫妻俩心里就泛泛的疼,一心只想扑到他身上,给他补够所有的爱。 就这样,在颜姝以及顾父顾母的细心关照一下,江桉完全恢复了以往的活力,四个人又一起上班了。 江枫被放了出来,又照常去了公司上班。 舆论稍微扭转了风向,不过绝大部分还是围绕着江枫。 他非法集资的丑闻一直没有下去,公司受到了批评处分,风评不好,受其影响失去了股东顾客的信赖,股票慢慢下跌。 与此同时,之前江父江枫在京市费尽心思谈好的合作也黄了,对方果断的表示拒绝合作,但又没有退还江家投入的资金。 本想靠这一个项目大赚的江氏公司失策了,前期投入的太多,花了大功夫吸引其他公司注资,甚至不惜掏出了公司运营的本金,现在直接断掉,不仅还不起融资,欠了债,没法给他们一个交代,而且公司自身的资金链也断层了。 江枫没有办法,只好去拉拢本市里的其他豪门,每每在饭桌上被人落了面子,拿那几天他进去的事情当做话柄笑料。 可他得忍着,端酒赔笑,谈完了一桌又一桌,本以为十拿九稳了,可事后,他们全部否认推脱,说饭桌上的玩笑怎么能当真,合作要细细的谈,找个正经的场合和正经的人谈,进行方案评价,风险预估,才能防止在项目进行中掉链子。 句句嘲笑,字字暗讽,江枫这才明白他们一直在耍着他,跟逗弄小宠物一样看他东奔西走,左右逢迎,他完全成了全市的笑话。 他当场负气离开,去找其他的小公司合作,可他们也好像把和江家合作当成无比倒霉的事,对他避讳不及。 江枫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外市的所有公司都看不起江家,本市内的其他公司对他爱搭不理,躲得远远的看江家笑话,都等着江家倒下,分一杯羹。 江父也知道了,先是气的进了一趟医院,出来后就立刻去找之前的老友帮忙,亲自下场和他们联络,不料那些人也不给他面子。 只是在饭桌上冷冷的刺他几句,说他们也是有心无力,江家惹了了不得的人,他们都是拖家带口,养着无数员工的人,不能冒这个险。 江父在商场里混了这么些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三两下就猜到是颜姝下了令了。 江桉说放过江枫,也确实没再追究这件事儿,可也仅限于这一个,情分抵了一个条件。 颜姝和他感情那么好,怎么会让江桉白白的受欺负,吃下这个闷亏。 江父这下也做不了什么了,他不能再拿之前的情分去和江桉谈,让颜姝放过这个濒临破产的江家。 一切都是命啊,该来的还是要来,躲不掉。 他自己回了家,就闷着不出去了,至于公司到底怎么样,他也不关心了,就和江母一起待在别墅里。 江枫却不想看到江家公司就这样走着下坡路,慢慢没落,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一个暴发户找了过来。 第40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40 他粗俗不堪,自以为是救世主,大大咧咧的走进了江枫的办公室,说他可以投资几千万,弥补短暂的空缺,前提是让江枫娶了他的女儿,他想做江家总裁的老丈人。 江枫有一瞬间的心动,但当见到暴发户女儿的时候幻想全都破灭了,她长相随了她的父亲,又矮又丑又胖,身上穿的多姿多彩,五颜六色叠加在一起,对他呲牙笑着。 江枫面露难色,想当场拒绝。 暴发户女儿却不以为然,缠着父亲,软软的撒娇,声音粗哑难听,“爸爸,你就再给他投几千万吧,我太喜欢他了,见到他以后就不想嫁给其他人,要是不能跟他结婚,我这辈子都要一个人了。 而且,他长的太好看了,以后我们结婚了,要是生个小孩,肯定很漂亮,咱们家的基因就改善了” 暴发户女儿说完,还情深的看了江枫几眼,眼里全是痴迷,花痴得紧。 江枫被恶心到了,就想离开,却被外面的保镖拦住。 暴发户也被女儿说的话吸引,产生了幻想,想象着长的结合了两人优点的小外孙,软声软气的对自己撒娇,就止不住的犯迷糊。 当场拍案,“好,就按宝贝说的办,给他再加些钱,让你们两个结婚,给我生个好看的小外孙” 江枫越听越心惊,发了疯的挣扎要跑出去。 暴发户的女儿一个眼神,周围的黑衣保镖就把江枫制服了,压到了两人面前。 “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我女儿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看整个市里还有谁敢跟你扯上关系,还能给你投资这么一大笔钱,让你去运营一个空壳子,还债啊!” 暴发户用肥胖粗糙的手掌拍拍江枫细嫩的脸,然后走开,去参观公司。 他的女儿也有学有样,用满是肥肉的膨胀的双手贪婪的摸上了江枫细白滑嫩的脸,直接让保镖把他带回家了。 被押送着上车的时候,江枫试图逃跑,暴发户女儿本来还笑吟吟的,直接让保镖拿出电棍用电击他。 江枫被激得一颤,无力的躺倒在地上,保镖又把他拉起,跪在了暴发户女儿面前。 她用手抓住江枫的发,丝毫不松劲,狠狠的扯着他的头皮,又顺手将挂在他耳朵上的眼镜扯掉,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然后抬起脚,对准他的肚子狠狠的踩下去。 女人很重,脚下的力气特别大,江枫腹部剧痛,脸色瞬间就苍白了。 “你不要仗着我宠你,看上了你,就胡作非为,做的太过分了,我爸不会放过你” 疼痛漫延到全身,江枫说不出话,直冒冷汗。 “带走” 暴发户女儿上了车,保镖们也拖着江枫上去,去往那个装潢非常豪华的别墅。 当天夜里,江枫被绑到了床上,四肢都用极粗的麻绳捆着,因为剧烈的挣扎,皮肤上到处有着痕迹。 暴发户女儿也难得的梳洗,换了裙子,温柔的抚上他的脸。 “我们今天就洞房,给我爸生个外孙,他高兴了,会给你投更多的钱” “滚” 江枫瘫软在床上,女人给她下了药,让他动弹不得。 暴发户女儿也没生气,对他动手动脚。 江枫气红了眼,咬牙切齿,恶心极了,做出呕吐的动作。 女人给了他一个巴掌,江枫的脸肿起,她丝毫不心疼。 “敬酒不吃吃罚酒” 女人继续着。 “滚,滚啊” 江枫被折磨的失了智,发了疯的要咬人,被女人拉着头砸在墙上,血晕了出来,整个人昏迷了。 “麻烦” 女人甩甩手,才开始了今晚。 江枫都不知道是怎么过的这一夜,再次醒来还是被绑着,女人躺在他旁边,她高兴的拿出结婚证给他看。 “你看,有了这个证,就代表我们结婚了,以后你就乖乖的待在这里,直到我怀孕” “还有,你是不是不行啊,那么快结束,我都有点担心能不能生下孩子” 女人自言自语着,又捧起手里的结婚证看来看去,完全不顾一旁的江枫。 江枫头上的伤口没有包扎,血迹干涸在脑门上,他身上的药劲还是没有散,整个人瘫软无力,眼神焕散,脑袋似充了血快要炸了。 这只是一天。 刚开始,他想尽办法的逃,试图联络到外界,可什么东西都没有,女人把他锁在房间里,他没了眼镜又看不见,根本没有办法。 后来,他假意迎合着女人,让她对自己的看管渐渐松了些,能在整栋别墅里活动了,又主动伺候她,哄着让她开心,有了手机,也能在一定时间内出去,过了些日子就想跑,却被女人逮了回去。 “我还以为你乖了,结果你竟然骗我,你不是很能跑吗?我看你以后怎么跑” 女人双脚踩在他的膝盖上,用全身重量压着,然后用电棍狠狠的敲在他的腿弯。 是骨头断裂的声音,江枫的双腿自膝盖处断了。 “啊”江枫发出惨叫。 女人还不解恨,又给了他几脚,踹的江枫直接从房子的一边飞到另一边,躺倒不能动。 女人迈着步子离开了,江枫承受着剧痛,艰难的翻身看向窗外,眼角漫出了大片的泪。 江父江母还不知道这件事,他们再也不关心外面,还以为江枫又去哪里谈合作了。 暴发户不会管理公司,几千万砸进去,只是打出了个水花,再没有动静,害怕吃亏,他草草的宣布破产,把公司卖给了别家。 回了自家的别墅,天天守着外孙来。 后来,暴发户女儿终于怀孕了,暴发户对江枫也有了好脸色,想满足他一个要求,江枫却只说要回家。 暴发户当场就冷了脸,“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在外面还有哪个家?” 他女儿怀了孕也高兴,期待着自己的小宝宝,好脾气的劝着暴发户,“哎呀,爸,你不要生气,他要回家就让他去嘛,我们和他一起回江家,他爸他妈能把我们怎么样? 再说了,孩子都有了,他们总不会不要吧,他爸他妈又都是文化人,是上过学的,对以后孩子的教育也有些好处,你不得想着你外孙的好啊” 暴发户一听也有理,喜滋滋的带着他们去了江家。 江母当场听到就晕了,江父也被送进了医院。 两人再次醒来,都不敢相信江枫变成了这副样子,坐着轮椅,看起来已经没了活气,老两口使着劲想把暴发户赶出去,让江枫和他女儿离婚。 可暴发户也不是吃素的,三两下把两人制服,直接拎包住进了江家。 江家自此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第41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41 江桉好了,每天在自己的律所待不住,就往颜姝公司里跑,坐在她办公室里。 “刚才之前的雇主联系我了,问我有没有时间去办案子。”江桉放下手机对颜姝说。 “你想去吗?”颜姝问。 “嗯,想,也不想,你会陪我吗?” “会” “那我们就去” 江桉穿着简单的衬衫西裤,颜姝也是,两人是情侣装,他走过去抱住了颜姝。 再次出国,顾母依旧有些担心,嘱咐着他们万事注意,目送着两人离开。 飞机落地,江桉这次不困了,和颜姝手牵手出机场,回了那套购置的房产。 两人回到家也没有休息,又去了一趟附近的超市,买了很多食材。 江桉兴冲冲的做饭,颜姝洗完菜就在一旁看着。 见他繁忙的一会儿找调料,一会儿拿勺炒菜,伸手擦去他额头的细汗。 江桉莞尔一笑,做好饭又摆盘,端着一碟碟的菜放在餐桌上,好心情的拍了照,编辑着微博内容。 今天,她陪我一起到了美国,为了奖励她,我做了好吃的饭菜。 江桉发完就欢欢喜喜的收了手机,两人一起吃着菜。 江桉很不安分,明明颜姝就在他旁边,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他还要伸出自己的脚去碰她的腿,有意无意的拨弄着。 又悄悄拉住她的手,分开五指,一根一根,慢慢的搓磨擦拭。 颜姝继续吃着饭,也给江桉喂着,他越发肆无忌惮,整个人靠倒在她怀里。 咬住了筷子。 挑衅的看着颜姝。 在这一瞬间,颜姝把筷子放下,一把抱起他放在了餐桌上。 两个人都注视着彼此,江桉的呼吸乱了,问她,“你想我吗?” “……” 颜姝用行动代表了一切。 江桉语无伦次,放开声音,呢喃着。 屋外天气晴朗,夜幕张开,坠着零散的光,云也四处乱挂,沉溺在自己的温柔乡。 …… 夜色渐浓。 从餐桌到卧房,这一路遍是痕迹。 江桉满足的靠在颜姝怀里,枕在她的胳膊上,沉沉的睡去。 颜姝在他额头落下庄重的一吻,又伸手摸了摸不曾离身的江宝,火红的光散却。 她关灯睡了。 第二日,江桉精气十足的去和雇主聊案子,两个人谈完正事,雇主调侃他。 “江,你和颜真配,你们好相爱,很幸运哦,一定要幸福” “我也觉得幸运,会幸福的,谢谢” 雇主看着牵手离去的两人,眼里满是怀念与感慨。 回到家,江桉整理案情,投入了繁忙的工作中,为申辩做着准备。 庭审的那一天,颜姝坐在陪审团看着江桉用一口流利英文为人申辩,不出意料的胜诉,这个案子也结束了。 雇主一身轻松,热情的邀请他们去他家做客,两个人没有推脱去了。 派对的人很多,大家热热闹闹的为雇主庆祝,在音乐声中沉醉着。 雇主也开心,凑到江桉身边说了句,“颜真的很爱你,对你太好了,要好好珍惜” 他说完又继续投入到派对中,和人谈笑起来。 对上专注的看他的颜姝,江桉好像明白了。 颜姝把他要走的路铺好了,砍断了阻止他前进的荆棘,道路平坦,所以他才能步步生花。 江桉冲进了她怀里,热烈的吻着。 周围人见状都哄闹起来,大声的祝他们幸福。 派对结束了,雇主送他们走出房间,互相道别。 “颜,江,我们有机会再见” “有缘再见” 江桉颜姝并肩离开,等走远了,江桉钻进了她怀里。 “颜姝” 路边商铺里透来的光染出了两人亲昵的影子。 “我爱你” 江桉郑重极了,用那依旧璀璨赤诚的目光凝望着颜姝。 江宝也颤颤巍巍的动起来,似在倾诉和赞同江桉浓厚的爱意。 影子结合在一起,江桉环抱住了颜姝。 “好爱好爱你” “超级爱” 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好? 忽然,江桉拉着颜姝在大街上跑起来,从一个街角拐到另一个,两人横穿过马路,回了家。 门板被闭合,白衬衫压在其上,是卷折的衣角,是褶皱,是烫人的温度,最后铺满了整张。 翻滚。 是骤来的雨,猛打的雷,交相呼应,无不彰显着激烈与汹涌。 房间热起来了。 …… 一夜的欢愉,满脸的餍足。 又在房里待了几日,他们闭门不出,在房的每一处都落下痕迹,就连角落也沾染上气息。 要走时,江桉恋恋不舍的看着这座爱巢,和颜姝离开了。 飞机在云层中穿梭落地,两人回到了京市。 一切又变得正常。 江桉因为打官司成功,名声大噪,在圈子里吃的更开了。 他忙了好一阵子,终于有了空闲时间。 串通了颜姝公司里的所有人,在近下班的时候,向她求婚了。 求婚钻戒是他花了好大功夫自己设计打磨出来的,当然,极稀有价值连城的钻石是颜姝买来送给他的,被他分割成两份,两人各一个。 “颜姝,你愿意嫁给我吗?”江桉单膝跪地,紧张的用双手捧着戒指,希翼的问她。 “我愿意” 江桉跪在地上,慢慢的把戒指带到她的手上,套牢。 然后迫不及待的张开自己的手,让颜姝给他带。 戒指缓缓套在了手上,江桉还是没有站起,跪地不停的看着。 颜姝俯下身,是极轻飘的一吻,含满了疼爱。 与此同时,京市最大的写字楼屏幕,换上了两人的照片,久久的挂着。 在顾父顾母的见证下,在京市所有人的见证中,江桉求婚成功了。 两人保持未婚夫妻的时间不长,又过了一个冬季,跨了一个年,两人的婚礼到了。 日期定在了五月六号,正好是立夏的节气,江桉很喜欢。 婚礼这天,江桉早早就准备好了,可他无比紧张,看到穿着洁白婚纱的颜姝眼睛就湿润了。 顾父把颜姝送到了江桉手里,江桉颤抖但用力的握紧她的手。 他大声的回答了神父的问题,“我愿意,我江桉愿意娶颜姝为妻子,一辈子爱她,跟她白首不分离,携手到暮年” 轮到颜姝了,“我愿意,我颜姝会给江桉所有的爱与呵护,满足他的任何愿望,相守一生” 江桉的眼睛快要流出水。 交换了婚戒,江桉率先闭上了眼睛,等着颜姝来亲他。 轻柔的吻,是神圣的诺言,江桉承受着赐福与厚待。 仪式结束,两人谁也不见,回到了京市的房子。 江桉虔诚的望着他的神褪去了包裹,慢慢朝自己走来。 …… 大火燎了原,心田都涌出了炽热。 被蹂躏,但江桉乐在其中。 从白天到黑夜。 酣畅淋漓,爱意挥洒,缠绵悱恻。 …… 第42章 金贵傲娇假少爷42 新婚夜后的第一个早上,江桉浑身清爽,舒服的不想动。 去搂颜姝的腰,颜姝捏着他后颈柔软的皮。 小兽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叫声,全心全意的依赖着主人,俄而又扬起粉粉嫩嫩的爪垫,张牙舞爪的窝在她怀里。 【幸福值增加10%】 【幸福值100%,任务已完成】 他们去度蜜月了。 江桉觉得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无比熟悉,好像他已经和颜姝走过一次,再次踏上的,是两人的足迹。 柔风吹过衣襟,再次柔化了他的那份爱意。 他们在教堂亲吻,一起喂鸽,滚到了烂漫的山野。 在青草地里相拥。 在日光的照耀下,让爱欲盛开。 两人回了京市,过着平淡又甜蜜的生活。 江桉的律师事务所越来越有名,到最后,成了全国大名鼎鼎的江律,他只接棘手的非常难办的案子。 jy的地位也越来越高,靠着颜姝的带领以及国家的保驾护航,一路飞升,成了京市里的独一份,谁也不能撼动。 顾父顾母退休后,闲了下来,顾母就更愁了。 看着依旧像个小孩的江桉,有些无奈的问。 “安安,你跟颜姝是不打算生孩子吗?还是现在不想要?” 江桉吞完袋子里最后的薯片,认真的说,“妈,我不能生” “妈当然知道你不能生,可是……”顾母话说一半,对上江桉的视线后反应迟钝了。 想到了一种可能,她声音放小,忐忑不定,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是真的吗?” “对啊” 顾母如遭雷劈,不死心的继续,“检查过了?没有办法?” “嗯” 江桉知道顾母想岔了,依旧点头。 孩子有什么好的,他才不要! 顾母是万万没想到,她以为两人是因为忙事业才不要孩子,结果这才是事实。 “那颜姝想要吗?她有表现出想要孩子的意愿吗?” 顾母更加不安了,万一颜姝喜欢孩子,而两人生不了,那以后她和顾父走了,江桉怎么办。 “没有啊,她不喜欢孩子,有我就够了” 江桉一想到有一个长的像他或像颜姝的小孩整天黏着颜姝,夺取了她的关注,霸占着属于他的一切,就恨得牙痒痒。 他绝对不容许这种情况出现! 顾母不再说话了,接下来的几天一直很恍惚,不时的看颜姝的反应,默默观察。 直到顾父发现,问清楚后哭笑不得。 江桉每天活蹦乱跳的,晚上到点拉着颜姝往房间里走,门一关就不出来了,身体怎么会不行,这一看不过是他想和颜姝过二人世界,不期望孩子罢了。 “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要胡思乱想,颜姝答应过我们的,她这一辈子会好好对安安,没有孩子也不会影响他们的感情,你放宽心。” 在顾父的几番安慰下,顾母才稍稍安心,以后再也没有在家里提过孩子两个字。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流逝。 颜姝江桉夫妻恩爱成为了京市的佳话,两人亲密无间,谁都挤不进去。 顾父顾母平稳幸福的过完了一生,顾母先走了,顾父悲痛交加,过了一年不到,他也跟着去了。 【任务二完成】 在处理完顾父顾母的后事后,江桉和颜姝去了拉萨的大昭寺,江桉要求求佛! 当迈入那片圣地,看到无数信徒朝圣,江桉心里很震撼。 时雨蒙蒙,朝圣者就在雨中长跪不起,三叩九拜,眼神坚毅,看着前方,缓缓前行。 江桉觉得他没有来错,特意洗过手,去佛前拜着。 他的额头碰到地上,磕出了铿锵有力的声响。 佛祖保佑,愿我父母在天上安好,永生恩爱。 愿江桉颜姝一生一世不分离,一起走完余生。 江桉磕完还跪在蒲团上久久停留,然后站起拉着颜姝离开。 他们走出了庙门,旷野的风乍起,吹皱了心波。 “我现在只有你了” “你会一直爱我吗?颜姝” 江桉被颜姝滋养,这份独特细润无声,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铸成了江桉的盔甲,让他心田的活水永远涌动。 他总要问这句话,在每一年的初夏。 颜姝不厌其烦的回着。 “江桉,我会一直爱你” 无数的初夏过去了,江桉也在初夏的时候离开。 他躺在藤椅上,穿着和颜姝结婚时的西装,凉风吹着,将那一头白发吹得凌乱。 颜姝穿着一身白裙,也躺在藤椅上,两头白发交缠在一起,手也相握着。 “我很喜欢初夏” 江桉转头看着颜姝。 “下辈子你还要来” “颜姝,我爱你” 江桉用另一只手握紧江宝,笑着离开了。 颜姝抱着他坐在藤椅上,吹了很久的风,带江桉回房了。 两人相拥躺在了婚床上,颜姝也在那一天离开。 过了很久很久,在外面等着的年轻助理才进来。 她对着床上的颜姝和江桉深深鞠躬,按照颜姝的吩咐,将两人一起火化了,他们的骨灰混合在一个盒子里,撒到江河湖海中。 同时,京大也在哀悼两位伟大校友的离世,国家最高科学院全体成员哀默,送别颜姝女士及其先生江桉。 ————————————江桉番外独白 我是江桉,十八年如鱼得水,同样也是颜姝不属于我的十八年,所以我不喜欢。 和江枫抱错这件事,让我明白,原来付出的爱可以被收回,我不是他们的偏爱。 可我不要荣华富贵,不要锦衣玉食,我只想要一份爱,一份完完整整属于我的,给了就没法收回的爱。 我庆幸我遇到了。 是我先动的心,她那么好,我就想独占,不想让她被其他人发现,只想她属于我。 我好自私的,可她包容了我,我贪婪无度,但在她身边我怎么样都可以。 我爱她,所以我不会放过她。 我不信佛,可那年初一,我相信佛是真的显灵了。 我知道要靠自己,可我有一点怕,总觉得自己留不住她,我太普通了,为什么能让她为我停留,不去看其他风景。 我实在胆怯。 大昭寺那一天,我听到了佛的允诺,会让她一直留在我身边。 万幸,她真的留在了我身边。 悄悄告诉你,四季里,我最喜欢夏天。 就是在初夏,我对颜姝心动了,我记得那晚的微风,吹得我心痒难耐。 在盛夏,我们在一起了。 所以我选择在初夏死去,或许这样,我下辈子还会遇到她。 【初夏,是我心动的伊始 我永远都会爱你 纵然老去,时岁平淡 我心依旧】 第1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1 帝姝睁眼便是古旧的房梁,她穿着粗布衣裳从床上起来。 “主人人”团子惊喜的叫。 “嗯” 帝姝拢了拢袖子,扫视着房内。 屋内较为宽敞,从床榻到桌椅,做工都极精致,但能看出来年代已久,房里除了必须的家具,也没有其余的摆设,比较清简。 团子见她适应了,就说,“主人人,团子要开始讲喽” “你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一个秀才,叫殷姝,屡屡科考不中,最后郁郁寡欢而终。” “本世界的剧情:这个世界以女为尊,女尊男卑,女主外男主内,女子可以从事各种工作,赚钱养家,士农工商没有限制,而男子则负责操劳家中事务,服侍长辈,生养子女。 原主所处的国家是云国,她家境贫寒,母父都从事农业活动,但妇夫俩珍爱原主,含辛茹苦供她苦读,原主不负众望,考上了秀才,在镇中出名,但殷母殷父在原主考中不久后就双双离世了。 原主处理完丧事,在县中的一家私塾中教书,私塾中多为有官职且家中富裕的适龄女孩,靠着教导学生,每月有不错的收入,原主不喜喧闹,除了用钱维持生计,闲余时间便在家中温书备考,极少出门。 她为人处事简单,一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够科考及第,可她屡屡不中,只能苦熬,抱负不能实现,意气被消磨掉,便早早去了。 与原主同村的沈家,沈家的夫郎育有两子一女,但对长子沈迟极为苛刻,甚至可以说是虐待。 沈夫郎在沈迟幼年时对他态度还好些,但在怀孕之后性情大变。 驱使着他从事苦力,烧火做饭,几乎包揽了家中所有的事务,沈迟年幼,没有多少力气,干久了活,又渴又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喝了桌上放的刚从锅里舀出的沸水,热水过喉,伤了未发育好的嗓子。 小孩的沈迟疼的厉害,不知所措,哭叫不出来,就主动去找沈家夫郎,沈夫郎知道后,嫌治疗浪费银子,觉得沈迟说不了话也挺好的,就放任不管。 沈母一向秉持着女子不管家中事的原则,再者沈迟只是无用的男子,沈夫郎还要生产,不太看重他,想着哑了能干活就行,也不关心此事。 沈迟生生忍了疼,熬过去了,自此说不了话,成了个哑巴,在家中便是个隐形人。 态势如此,而沈家夫郎在生下后面的龙凤胎后,更加变本加厉,对后面生下的龙凤胎极为宠爱,尤其是对唯一的女儿沈依依有求必应,对次子沈逸也宠爱有加。 他将龙凤胎收拾的干净整洁,养的白嫩,把家中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他们,与此同时,对于沈迟越发没有耐心,不再管他吃喝穿着,任他自生自灭。 终日长久的劳作使沈迟饿的极快,但沈家夫郎一日只给他吃一顿饭,且都是些饭桌上剩下的或馊掉的吃食,他几乎吃不上热食,穿的衣服也是麻布粗衣,上面打满了补丁,穿了一年又一年。 沈迟便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母父不喜,龙凤胎弟妹欺压,因此身形极为瘦弱。 寻常百姓家房少,沈夫郎自小儿女出生便让沈迟从原来的屋子里搬出,睡在堆积柴火的茅棚里。 吃穿住行如此,沈迟堪堪长大,身量很低,比他的弟弟沈逸还要矮,且营养不良,身体很差。 沈迟虽然过的苦,但他性子很倔,求生意识很强,在这种环境下勉强活着。 约摸过了成年,沈家夫郎对这个吃白食的长子越发厌恶,又因为爱女到了入学的年纪,给他谋划了一门亲事。 说的就是同村中刚死过夫郎的李家寡妇,她好吃懒做,喜赌博,沉迷酒色,依赖母父供养,为人极为暴虐,性格阴晴不定,之前的夫郎便是被她日日家暴致死。 这李家寡妇听说沈家夫郎主动找来,要把沈迟嫁给她,殷殷切切的去沈家看了,但大失所望,对于身上没有几两肉且畏畏缩缩的沈迟了无兴趣,但沈家夫郎表示只收她二两银子作为聘礼,沈迟嫁过去后,出嫁从妻,便和沈家没有关系,李寡妇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不会过问分毫。 沈家夫郎的一番话让李寡妇心动了,思量了一会,一口答应。 两家人达成约定,沈家夫郎收了银子,让沈迟穿着李寡妇送来的一身新衣嫁了过去。 沈迟在村里也听过李寡妇的名声,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一点都不想嫁给她,但反抗无效,被强行送过去。 两人没有进行嫁娶的仪式,李家也没有办婚礼,那一晚上沈迟才见到名义上的妻主。 见到李寡妇满脸横肉,眼里满是玩味,一双肥厚的大掌朝自己袭来,害怕的想逃,被揪了回去。 沈迟受了一顿打,出不了声,眼泪滴滴答答的掉,李寡妇还没出够气,看沈迟怎么都不出声,就算提前知道他是个哑巴,怒火与烦闷涌上心头,觉得二两银子白花了,干脆用枕头捂住他的头,想强行上了他。 向来求生的沈迟在那一刻想一死了之,使足了劲从看似强壮实则被萎靡生活掏空了身体的李寡妇身下逃出来,以死志,一头撞死在了墙角。 鲜血从额头股股的流出,李寡妇被这股味道刺激的清醒了些,探向沈迟的鼻息,明白人是真死了。 惊恐了一刹,但在想起沈夫郎的话后,无所谓起来,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沈迟,觉得晦气极了,连夜拖出去把沈迟抛进山里的河中,回家了。 到回门的时候,李寡妇和沈迟没回来,沈家夫郎也不在意。 直到河中的沈迟被上山的村民发现,他才知道沈迟死了,非但没有追究李寡妇的责任,也没有把沈迟领回家,就放在荒山野外。 沈家妇夫拿了卖掉沈迟的钱,供女儿沈依依读书,好像家里从来没有沈迟这个人一样。” “本世界有两个任务,一是改变炮灰沈迟的死亡结局,并让他感到幸福,幸福值达到一百后即为完成任务,二是原主希望能够实现科考,步入仕途,有一番事业。” “沈迟呢?” “主人人,沈迟太可怜了。 在他小的时候,沈夫郎就让他干活,他穿的破破烂烂提着比他人大的篮子去山里捡柴,村里同龄的孩子嬉戏打闹时,他在家里被指使着烧水洗碗。 他不明白沈家夫郎为什么不喜欢他了,还以为是他哪里做错了,不讨喜,默默看着沈夫郎宠溺弟妹,即使被嫌弃,打骂,但心里依旧对自己的母父有孺慕之情,也渴望能被沈夫郎那样对待,但就这样草草了完一生。 呜呜呜,主人人,沈迟过的好苦啊,他傻傻的,只想要一份爱。” 殷姝听的心里不适,有丝丝的心疼。 “目前剧情?” “目前,按照进度,沈夫郎拿到银子就把沈迟送走了。 糟了,主人人。沈迟现在已经被沈夫郎送到了李寡妇家!”团子害怕的抖动。 殷姝立刻从房间里走出。 第2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2 李家的土房中,沈迟忐忑的坐在房中的木板床上,环顾四周,试图逃跑。 正思索着,门被推开了 看到李寡妇,沈迟顿时瞪大了眼睛,紧张的把手团成拳。 李寡妇看着沈迟小心翼翼防备的样子,心中的暴虐因子生起,大步向前逼近他。 沈迟说不了话,不能大喊救命,只能尽全力的躲开,往墙角处跑。 李寡妇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她狞笑着,走到了沈迟面前。 沈迟面前笼罩了一团阴影,他剧烈的抖动,一手护住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无奈的攀着墙。 李寡妇用自己围成了一个圆,把沈迟逼在了角落里。 向他伸出了恶爪。 沈迟十分的惶恐,一只手扣进了土墙里,对着那朝自己伸来的手张嘴,毫不留情的咬下去。 李寡妇吃痛,立刻将手缩回,沈迟趁此想跑开,弯着身体想从李寡妇臂膀下溜出去,却被肥胖的她拽住胳膊抓了回来,她的手劲很大,沈迟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眼里含满了泪,痛的死死咬住唇, “你跑什么?躲得了吗?” 李寡妇用一只手钳制住了沈迟,看着那只被咬过的手,上面有着明显的牙印,她心里更是烦躁,捏住了他的下巴。 沈迟脸上没肉,突出的下巴骨硌的她手疼。 李寡妇大手抚上他的下巴,用力,捏得沈迟张开了嘴,大口呼吸。 她兴奋的看着他慌乱又无力流下害怕的泪。 她放声冷笑,手重重的掐他的腰,沈迟疼的差点呕吐。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买来的下贱玩意儿,还敢咬我” 李寡妇挥手对准沈迟的脸,扇了一巴掌。 沈迟半边脸被扇过去,脑袋里好像有火星子,耳朵嗡嗡响,好久都反应不过来。 看着沈迟木木的出神,李寡妇觉得他更扫兴了,但他红肿充血的脸让她兴奋起来,拽住他就往床边走,沈迟望着那支起的木板,剧烈的挣扎起来。 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他被拖在地上走,摔在了那张只铺着薄薄稻草的床上。 他双手撑着床就要跑,李寡妇压了上来,是不能承受的重量,沈迟在那一刻快要窒息了。 李寡妇凑过来了,肥厚的嘴离他越来越近,沈迟猛地挣扎,腿脚并用的踢着,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原来你能叫出来啊” 李寡妇停下,淫笑着,拍了拍他肿起的脸。 沈迟疼的皱眉,还是嘶哑的叫着,无力的求救。 如山般的身体压过来了,沈迟还是挣脱着,但被压制住,没有丝毫的办法,他的眼里溢满了绝望。 看着沈迟一副死鱼样子,李寡妇更激动了,她赤红着眼,想要撕扯他的衣服。 沈迟双手紧紧的护住自己,不想让她扒开自己的衣服。 但是轻飘飘的布帛被撕裂了,露出了被藏在麻布里白皙的锁骨。 沈迟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如流水般从脸上滑落掉下,他的后脑勺磕在了凹凸不平的木板上。 他放声试图吼叫,可是出不来声,剧烈的咳嗽起来。 胸腔憋闷,疼痛中夹杂着迷乱,沈迟看到墙上结起的蜘蛛网。 他下定了决心,猛地仰起头,就要狠狠的落下。 但不是冰凉与疼痛,他的头落在了一片柔软中,殷姝护住了他。 殷姝一脚踢开了李寡妇,李寡妇猝不及防,翻倒在地上。 接着殷姝一手托起呆滞中的沈迟的脑袋,动作轻柔的将他搂进了怀里。 第一次被人抱着,被人从恶狼口中救下,沈迟眼泪止不住的流,发出了类似呜咽的声响。 李寡妇在地上滚了好久,直到碰到墙角才停下,她四肢着地企图从地上爬起,但以失败告终。 “殷秀才,今天是我洞房,你跑到我家里来做什么?”李寡妇咬牙切齿的问。 殷姝没有回话,抱着沈迟往外面走。 “他是我花钱买来的,是我的夫郎,殷秀才是读书人,多年苦读还没有沾过男人吧,你要是想要,我们可以共享他,今天给你开开荤” 李寡妇用怨毒的眼神看着把殷姝当成依靠的瑟缩的沈迟。 听到这话,沈迟又剧烈的抖动起来,同时双腿夹紧了殷姝的腰,害怕她答应李寡妇的提议,把自己留下来。 殷姝拍拍颤抖的沈迟,在接触到那嶙峋的脊背,突出的骨骼时顿了顿。 大步朝李寡妇走过去,离她越近,沈迟就哆嗦的更厉害。 “别怕”殷姝在沈迟耳边低语。 沈迟第一次听到这么好听的让人安心的声音,双手用力的环住殷姝的脖子,手指因为用力苍白极了,将完好的半张脸微微靠近她的肩,把自己遮挡住。 殷姝走到了李寡妇跟前,将脚抵在了她的脸上,狠狠的捻着。 李寡妇的鼻骨被踩碎了,嘴不能呼吸,脸涨成了猪肝色。 殷姝将脚挪开,对准她的腮狠狠的踢了一脚,咔嚓一声,骨头错位了,李寡妇的下巴脱臼,脸歪向了一边。 殷姝踩着她的双手,直接断了筋,李寡妇手指无力的摆放在地上。 她痛得想惊呼,但她吼叫不出来,左右翻滚着身体,如同一只肥胖的蛆在蠕动。 殷姝脚尖对准了她的脖子,压在了那被肥肉裹着的颈椎上,李寡妇的脖子连带着头转向一边,嘴里吐出了血沫。 李寡妇彻底动弹不得了,安静的躺在地上。 殷姝对准她的腰椎,脚用力碾碎,空中弥漫着腥臊的气息。 李寡妇失禁了,身下是大滩的恶心秽物,她就像被拆解了四肢的木头玩具,歪扭的趴在地上。 发出了死猪般的哼唧声,又在寂静的空中散去。 殷姝将沈迟不敢放在她肩上的头按下,带着他离开了。 脸靠上去的那一刻,沈迟的眼里又流出水来,怔大的眼盯着殷姝的脖子。 用力抓紧了她的外衣,揪着一片衣边。 漆黑的夜,星很稀微,约莫能看到一条小路。 殷姝停下,沈迟立刻扒住她,手脚还是抖动着,害怕她将自己放下。 殷姝只是脱了自己的外衫,披在他身上。 麻布盖住了沈迟。 他又被紧紧的搂住,更近距离的贴着热源。 全身都暖了起来。 木门吱呀,殷姝把他带回了家,放在柔软的床铺上。 陌生的环境,身下的被褥干净细软,沈迟害怕的双手张开,保持着被放下时的动作,僵硬的就像木头。 殷姝看着他局促不安的样子,又将人抱起放在怀中。 再度靠近,沈迟感受到了柔和的气息,大脑慢慢的不再紧张,身体软了下来。 殷姝用冰凉的手轻轻的揉着他肿起的脸,淤血渐渐散去,不再发烫了。 没有刚才那么疼了,沈迟用迷茫的眼神看着殷姝。 环抱住她脖子的手更加用力,好像殷姝是他的唯一。 殷姝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沈迟急急忙忙的喝完,喉咙才好些。 殷姝等了一会,又摸向了他的胳膊,这次被碰上,沈迟的反应很大,挣扎着就要下来,眼神里满是抵触。 殷姝不碰了,将人圈禁在怀中,在桌旁坐了良久。 第3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3 烛火快要燃尽了,殷姝抱起他,两人一同睡在了床上。 沈迟几乎趴在了殷姝的身上,呼吸慢慢急促起来。 他很紧张,不知道殷姝想要干什么,而且,他已经好多年没有睡过床了。 柔软的被子将他淹没了。 沈迟呼吸轻缓,愣住了。 被子很暖,布料细软,比他身上的衣服还要舒服,带有一点儿清香,跟他常年盖在身上的、散发出腐味、潮湿的稻草被一点都不一样。 味道好好闻。 他的背被轻轻拍打起来,在这极温柔的节拍中,沈迟闭上了酸涩干痒的眼。 他睡着了,知道这是一个无比安全的环境。 殷姝看着瘦弱的沈迟,头发不长,干燥发黄,用一根草绳挽着,勉强牵扯在一起不挡住视线,脸很小微黄,从额头到下巴,不过她的一掌大。 因常年吃不饱,脸上没有肉,脸颊凹陷进去,是皮包骨头的状态,但仔细看,五官不错,眉天生是弯的,眼睛即使睡着也很大,小巧的鼻子,嘴唇恰到好处。 只是瘦骨嶙峋,全身没有一块好肉。 殷姝情绪不明,不断释放着神力让沈迟身上的伤口愈合,淤痕渐渐退却,她最后将手指放在了他下巴底下,摸着喉管。 不能说话么。 就这么把手一直放着,殷姝抱着他睡去了。 次日,她醒的早,就看着沈迟乖巧的趴在她身上睡。 沈迟睡着睡着,眉突然拧了起来,小脸皱成了一团,似戒备,害怕的将头转过去,用另半张脸靠在殷姝身上。 殷姝用手抚平了他的眉,沈迟放松下来,嘴角微微弯起,安静的躺着。 这一觉沈迟睡得很长,不会有人把他从梦中揪起,铺头盖脸的骂他,也不会有那扎人的草料,刺的他左右翻滚,寝睡难安。 日上三竿了,沈迟悠悠转醒。 睁眼看到陌生的一切,尤其是底下柔热的触感,他立刻紧张起来,抬头与殷姝对视。 这下清醒了,飞快的从她怀里出来,赤脚站在地上,又火速退到了墙角处。 沈迟蹲下来,几乎和墙角融为一体,他蜷缩着身子,脸埋在腿部,又用胳膊抱紧。 殷姝走下床,把他抱了起来,放到床上。 床铺上立刻有了两个灰灰的脚印,但她没管,用被子将沈迟拥紧。 沈迟又颤抖了起来,但是不敢扭动,只缩着脖子闭眼。 “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殷姝安慰着没有安全感的沈迟,说完话就静坐在旁边。 被子里的沈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等待着,见殷姝真的没有动作,慢慢睁开眼睛。 两人眼神对视,看着殷姝,沈迟的心慌了一瞬,心跳都不稳了。 云国的男子以瘦为美,大都清瘦,追求杨柳腰,纤长细腿,且男子多貌美容颜,而女子以身体强壮为荣,评价她们不以容貌为标准。 可殷姝身材并不粗犷,高挑颀长, 面容在女子中更是出色,淡而雅的柳眉,眸色清淡,秀挺的鼻梁,不点而红的唇,皮肤细润如温玉,穿着月白色的衣袍,气质温和但又疏冷。 是沈迟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在他出神的时候,殷姝出去一趟又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稠粥。 殷姝用勺子搅了搅,舀起一勺递到了他嘴边。 看着颗颗饱满圆润的米粥,沈迟眼角红了,潸然泪下。 他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东西,每回都是看着沈夫郎宝贝的端着一碗喂给沈依依吃,连带着沈逸也是有的。 每次熬米粥的时候,沈依依沈逸闻到香味,都会从房间里出来站在他旁边,看他烧锅。 沈依依嘴里霸道的讲着一锅的东西都是她的,沈逸也馋,跟她斗嘴,姐弟两人闹起来,引来了沈夫郎。 沈夫郎进门会不由分说的骂他,质问着他怎么能让弟弟妹妹靠近灶台,万一伤着了怎么办。 他没法解释,只能低头添柴烧火,火候到了,粥越来越香,沈依依闹着要吃,沈夫郎就在一旁耐心的哄着,三个人坐在厨房的椅子上等他。 粥熬好了,沈夫郎亲自盛出来,端着三碗粥,将其余的收起留着给沈母,他什么都没有。 沈夫郎很有耐心,特意等粥放凉,一勺一勺的喂着沈依依和沈逸,自己只能在一旁偷偷的看着。 他也饿的要命,只是肚子响了,沈夫郎毒箭一般的眼神便向他射过来,怨毒的骂他是个吃白食的东西,一边骂还一边喂着龙凤胎,看他们吃的乖巧,就夸赞着。 这些场景沈迟永远都忘不了,尤其是沈夫郎怕他偷吃,待三人吃完后,就把剩余的粥端着放进他的房里,嘴里还叫骂着让自己把碗洗了。 过往如书卷般一页页的翻开,啪啪的敲打着他的心房,沈迟的眼泪顺着下巴流进了碗里,他抽噎起来。 便是没有声音,也能看出他的难过与委屈,是那么的悲切。 “不哭了” 殷姝把碗放到一边,心中的情绪翻涌着,用手拂去他脸上的泪。 “以后你顿顿都能吃上饭,可以吃饱穿暖,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她抱着被床褥团起的沈迟,哄着。 听着殷姝温柔的声音,像对待幼儿般的宠溺,沈迟的眼泪如久蓄开闸的水,是呜咽的溪流从脸上缓缓流下,冲刷了整张脸。 他眼睛里浮现出一片水雾,模糊了眸子。 声音比沈夫郎哄沈依依还要柔,神态是那么关切温和,不像是作假。 沈迟的心都烫了,从来没有人这么对他说过话。 他之前的世界是非打即骂,是恶语相加,是嫌弃与厌恶,是驱使与奴役。 不管殷姝的话是不是真的,他都含着泪点头应下。 殷姝找来一张帕子擦干了沈迟脸上的眼泪,端起了一旁的粥,粥还是温热的。 “喝粥” 沈迟张嘴吃了,比他想象的味道还要好,很香,很滑,好吃的想把舌头吞掉。 他嘴里满是米汤,都能用牙齿感受到米粒大小, 舍不得喝下去。 “放心吃,还有” 殷姝的话让沈迟心安,他依依不舍的咽下了嘴里的粥。 殷姝一勺一勺的喂着,沈迟进食的速度越来越快,把一碗粥喝完了。 第一次吃了一碗热饭,还是他想了好久的米粥,沈迟的胃被填满,心也暖了。 殷姝把碗放到一旁,擦拭了沈迟的嘴角,缓缓拍打着他的背。 身子骨弱,又饱受惊吓,脑海里的弦时刻绷着,极度紧张,沈迟精神脆弱,很快又睡下了。 第4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4 而李家,李寡妇疼的晕了过去,就一直躺在地上。 李家夫郎是在午时才发现她的。 他对于这个女儿,心里是既疼爱又惧怕,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她生下来,自然是当成眼珠子一样的护着,可谁能想到小时候乖巧,长大竟然是这般模样,她是他含辛茹苦养大的,到底是李家唯一的血脉,又是他唯一的女儿,他不可能放弃她。 想着昨晚是她的新婚夜,不敢出面打扰,一直挨到了现在,可谁能预料到,她不是躺在床上和她的夫郎在一起,而是浑身带血,躺倒在地上。 李家夫郎当即就发出惊呼,用劲的摇着昏迷的女儿,怎么也喊不醒,就去地里找李母。 李母正在地里劳作,就看见自个儿的夫郎跌跌撞撞的朝她跑来,一脸的惶恐不安与焦急。 “你跑什么?后头有狼吃你啊!”她对于李父的不顾形象有些不满。 “顾不得那些了,比狼吃我还着急,女儿出事了”李夫郎跑的满头是汗,趁着说话的间隔喘息。 “哼,她能有什么事儿?”李母手里的锄头还没有放下,除着地里长出来的荒草。 “我真的没有糊弄你,我今个中午去看她,发现她新娶的夫郎不见了,整个人带着血躺倒在地上,我怎么喊叫也不醒啊!” “啊?”李母被他这些话砸懵了。 李夫郎拉住李母的手就往家里跑,他跑的很急,李母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大跨步的往家里走,李夫郎挪着小碎步被落在了后面。 进了李寡妇的房子,就闻到了一股极浓重的血混杂着尿液的味道。 李母看清了房间里的全貌,也吃了一惊,眉头紧锁在一起,幽黑的面庞上布满了细纹。 当即就拖着李寡妇往外跑,可她实在是重,李母拖不动了,想了一个法子。 正好李夫郎也回家了,就让他赶紧去找大夫。 李夫郎又忙不迭的去找村里的赤脚大夫,紧忙拉着大夫到了家。 大夫见了李寡妇的样子,也颇为震撼,李寡妇这么大个人了,终日游手好闲,她也看不惯。 不知道惹了谁,竟被打成了这样。 “大夫,你快看看我女儿,她看起来伤的好重”李夫郎等不及了。 大夫屏息凝神,给她把起了脉,又检查着她受伤的部位,良久收回了手,面色非常的沉重,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嘴张了又张,李夫郎看的无比紧张,“大夫,我女儿到底怎么样了,你快说呀” “我医术有限,治不了她身上的伤,你们还是尽快送她去县里的医馆吧。” 李夫郎不敢相信,还想再问什么但被李母拦住。 李母送着满脸愁容的大夫出去了,留下李夫郎无措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李母过了很久才回来,让李夫郎帮忙把女儿放到背上,背着她出去,上了牛车。 李夫郎给房间上了锁,又把家里所剩不多的积蓄都拿上,也坐上了牛车赶去县里。 牛声婉转悠长,慢慢拖着车走出村庄。 而沈夫郎在家里却有些不顺心,虽然送走了沈迟那个讨人嫌的玩意儿,可沈迟嫁人之后,家里所有的活都落下了,只能由他来干。 他多少也算是在沈迟的伺候下享了十几年的福,重新干起这些活,一时半会儿还适应不了,锤了锤自己酸累的腰,又在沈依依的叫喊声中,去煮饭了。 沈迟是被饿醒来的,早上的那一碗粥虽然让他喝饱了,可连日的胆战心惊,消耗了他的身体,一碗粥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他醒来时殷姝还不在,他才有机会理清发生的事。 他听过村里人讨论殷秀才,说她是十里八乡里唯一一个考了功名,上了榜的,所有人都羡慕,村里的那些女人更甚,个个对她都很尊敬。 他听了那些话还以为殷秀才是个怎样凶神恶煞的女子,能够震慑到如沈母一样的人,可是见了才发现,并不是他想的那般。 殷秀才是一个很好很温柔的人,她会让自己睡床,让自己吃香喷喷的白米粥。 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像她那样长的好看,浑身发着光的女子。 可是一想到李寡妇,高涨的情绪就下来了,沈夫郎将他卖给了那样的人,日后李母李夫郎肯定还是会找来的,到那个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是会被扭送回去和李寡妇过日子,还是被沈夫郎捉住? 越想越烦乱,沈迟伸手揪紧了被子,门却在这个时候开了。 他不敢回头,害怕是除了殷姝以外的其他人找来。 殷姝提着东西放在桌子上,回头就看到沈迟害怕的用被子包住自己。 走到了床边,说,“是我回来了,不用怕” 沈迟才把被子放下来,先露出了自己的后脑勺,才把头转过来看向她,眼里有一点激动和欣喜。 可他说不了话,不能将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 沈迟以前觉得说不了话也挺好的,毕竟他不能顶嘴,沈夫郎骂他骂着也就无趣了,龙凤胎对着他说话见他不回应,也觉得没有意思,就会离开。 可他现在觉得难过,因为不讨喜的话说不出来,表达感谢的话同样也说不出来。 殷姝看他小脑袋低沉着,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微微抿了抿唇,说,“你会做饭吗?” 沈迟一下就抬起了自己的小脑袋,眼睛亮了亮,快速的点头。 殷姝看着他激动,哑然失笑。 自己不擅厨艺,练习了多次,做出来的饭菜依旧没有味道,只能问沈迟了。 “那我把东西处理掉,你简单翻炒一下,就可以吃饭了” 沈迟晃着自己的头,还用手拍了拍胸口。 他总算可以做一件事情来报答殷秀才的救命之恩了。 沈迟兴奋的就要从床上下来,殷姝拦住了他,从桌子上拿来男子的成衣和鞋子递给他。 “你身上的衣服不适合你,给你买了件新的” 沈迟瞪大了眼睛,不敢接,殷姝把衣服放在床的旁边,提着桌上的东西离开了。 “我在外面等你” 门合上了,沈迟耳边只有这一句话,不停的回荡着。 过了好一阵子,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拿起旁边的新衣服。 沈迟手指绷的直直的,极不自然的张开,摸向了衣服。 好软啊! 比睡的床铺还要软,跟今早吃过的米粥一样! 沈迟的手在衣服上停留了好久,又珍视的放在一旁。 然后轻快的下床,穿上鞋跑到外面去。 殷姝洗好了菜,就在外面等着,看他依旧穿着昨晚的衣服,也没多问。 沈迟原本还想着如果殷秀才问他为什么没换上新衣服,该怎么回答,现在她不问了,也轻松,喜滋滋的走到她跟前拿菜。 他舍不得穿,这是他的第一件新衣服。 第5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5 沈迟拿着锅铲炒菜,熟练的倒着调料,期间有几种不认识,就扭头看着殷姝。 他用手指指一下,殷姝就说出名称,认全了,又很愉快的投入到做饭中。 他做菜的时候,油和调料都用的很少,因为他知道这些东西很贵,不想浪费殷秀才的钱。 简单的炒了两个菜,就端上了饭桌,殷姝盛了两碗米饭,放在沈迟面前的碗里米饭堆得很满。 沈迟的心又乱了,殷秀才真的对自己太好了。 他在沈家的时候,一年也只见他们吃一次白米饭,而且每个人都吃的很少,殷秀才直接给他盛了这么一大碗。 他以后要天天给殷秀才做饭。 殷姝让他坐下吃饭,沈迟没有听,自己抱着碗,连菜都没有夹,跑到锅灶跟前坐下吃。 殷姝喊他,“坐回来,你跟我一起吃饭” 沈迟抬头,嘴里还嚼着米饭,左右晃着脑袋,表示不行。 他以前都是这样吃饭的,男子不能跟女子同坐一桌,他虽然没有上过学,但这些道理都是懂的,村里所有男子都是这样。 沈迟嚼完了嘴里的米饭,眯眼睛对着殷姝笑,又用筷子扒着碗,一碗白饭吃的津津有味。 殷姝放下筷子去找他,蹲下身,说,“在我这里没有不能同席的规矩,你可以和我一起吃饭” “乖乖听话,沈迟” 沈迟早就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端着碗听殷姝讲话,觉得自己的名字从她嘴里讲出来真好听。 他会很乖很听话的。 沈迟点头站起来,也等着殷姝站起,两个人一起走到了桌旁坐下。 他坐上椅子还有些拘谨,碗都不会拿了,手紧紧的握住筷子,观察着殷姝怎样吃饭,也学着她的样子,一点点的挑起米饭吃,模样极为认真。 殷姝看他不吃盘里的菜,就给他的碗里夹,饭上堆了好多。 沈迟看着这些菜,有些苦恼,见殷姝还是往他碗里挑菜,且油水大都浇在了自己碗里,急得摆手。 殷姝假装看不懂,继续夹,两盘菜顿时少了大半。 沈迟更为难了,他伸手按住殷姝的胳膊阻止她,殷姝停了下来。 接着他又先用手指殷姝,再用两指代表筷子模拟吃饭的动作,然后把手指对向自己,摆了摆手。 殷姝看懂了,说,“要把碗里的菜吃完,要不然,我还会继续给你夹” 沈迟立刻用力的点头,动作幅度极大,接着收回手埋头吃饭,似在向她表示着决心。 殷姝才吃了起来。 沈迟仔细的吃完饭,没有剩下一粒米,殷姝也放下了筷子,收碗去厨房洗,看的沈迟着急,再次拦住了她,想要把她手中的盘子拿过来。 殷姝坚决没有给,反而说,“我喜欢洗碗,乖小孩就不要跟我抢” 沈迟听到她的话狐疑的看着她,慢慢收回了手,只是依旧跟在殷姝身后溜达,她洗碗的时候,就在一旁看着。 打扫完厨房,殷姝又在大锅里烧热水,出去找浴桶,沈迟就主动的看火。 殷姝把浴桶挪到卧房里,去厨房提热水,试好了水温,便喊沈迟进来。 沈迟颠颠的跑来,就听她说,“在这个浴桶里洗澡,我在外面等” 殷姝走出了门,守在外边。 沈迟的心又跳起来,他好奇的摸浴桶。 这个盆真的好大,比他见过的大好多,视线又转换到浴桶旁边的小几上,里面摆放着沐浴用的澡豆,干净的擦身布帕,还有男子…… 男子贴身穿的小衣。 殷秀才怎么连这个也准备了? 沈迟吓得不敢看,两只耳朵红彤彤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一股不明不白的情绪在身体里蔓延,沈迟的心也软软的。 他放下了手,脱掉身上早就破烂不堪的麻衣,小心的走进了浴桶,将全身泡在热水里。 水冒着热气,将沈迟蒸腾着。 他舒服的不想动弹。 常听村里的男子讨论,泡热水澡能解乏,果然是这样。 沈迟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在热水里,鼻子露出水面,吹起了片片的泡泡,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他玩的不亦乐乎。 殷姝去书房里随便挑了本书,站在外面看着,估摸好时间,收书问沈迟。 “洗好了吗?洗好了就来开门” 沈迟被吓了一跳,脚踩空,在浴桶里扑通了一个浪花,头碰到了桶壁上。 殷姝听里边的声音不对,试探的问,“我进来了” 沈迟还没反应过来,殷姝就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他羞的背对着她,及腰的发披散着。 “没有出事吧?”殷姝扫视着屋内,见一切都完好无损,还是刚才那般,问他。 沈迟摇了摇头,整个人快要淹进水里了。 殷姝继续问,“你洗好了?” 沈迟又点头,鼻尖碰到了水。 “那我出去” 殷姝再次走出房门。 浴桶里,沈迟的眼睫颤了颤,被头发挡住的耳朵红的要滴血,手指无措的交叉合拢,保护着带点香味的澡豆。 他持续的待在水里,直至温度降低,没有一点点热气。 打了个冷颤,咬了咬牙,从浴桶里走出,把小几上的布帕拿过来擦头发以及身体,擦干之后,纠结的看着那轻薄的衣服。 小衣是淡雅的青绿色,上面绣着荷花图案,粉色的丝线勾勒出花瓣的形状,栩栩如生。 布料很柔,像是用细娟做成的,而且做工很精美,沈迟摸着有些爱不释手了。 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穿在了身上,莫名的合身。 沈迟把系带绑紧,在脖间打了一个结,他试着活动,动作幅度偏大,但小衣一直都没有掉。 他高兴的摸了摸肚子处的荷花,跑到床边,拿起了殷姝给她新买的衣服。 是一体式的裙装,最外面是一个小褂,刚好可以遮住脖颈,里面是一条雾绿的齐胸襦裙,裙摆处还有一点点的波纹,很漂亮。 沈迟仔细的拿开衣服,往自己身上套,动作再轻柔不过。 穿好之后又是莫名的合身,衣服正好,不紧也不松,仿佛是为他量身打造。 沈迟捉起自己的裙摆,在原地转了一个圈,看着衣服在空中滑起弧度。 又穿上布袜,换了鞋子,鞋子上有各种图案,他好多都不清楚,但好看极了,软软的很合脚。 他好高兴呀,眼睛笑成了月牙,喜冲冲的走到门外。 第6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6 殷姝听到脚步声回头,就看到沈迟笑盈盈的奔着自己而来,站定在她面前。 “很漂亮”她夸赞着。 沈迟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拽着裙角在她身边转了一个圈,头发打在他的腰间,被风吹开,像只灵巧的蝴蝶,扑腾着翅膀。 看着他傻乐,殷姝也笑了,一副迁就包容的样子。 “进去,我给你梳发” 沈迟闻言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用手指勾起一缕,跟着殷姝进了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面较小的铜镜,殷姝让他坐下,拿起了木梳。 一下下的梳着,将打结的部分分开,头发滑溜,在她手指间穿梭着。 “好了” 向来杂乱的头发被梳开了,耷拉在沈迟的背上,显得他脸更小了。 沈迟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跟以往完全不同,他之前只趁着沈夫郎不注意,偷偷的瞧过自己,那时候的他可难看了。 沈迟感激的看着殷姝。 殷秀才真好啊,会给他吃好吃的饭,会让他穿新衣,他要给殷秀才当牛做马,她让自己干什么就干什么。 殷姝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去倒洗澡水了,又把浴桶挪到厨房,沐浴。 沈迟跟蜜蜂一样围着她转,什么都要帮一下,但在她关上厨房门后停下了。 听着里面传来的不明显的水流声,他羞耻的脸发烫,急匆匆的跑到了卧房。 好奇怪啊,身体里好像有东西要跳出来了,一下下的打在他的心口上。 整个人都热起来了。 殷姝洗漱完后,进门就看到沈迟离自己远远的,还用一种迷茫的眼神看着她。 沈迟看到殷姝的穿着后,不自然的别开了脸。 沐浴后的殷姝穿的很简单,白衣长裤,就那么松散的披在她身上,偏偏她神情又那么淡然,真像人们口中说的神女,温和典雅,浑然天成。 “在想什么?”殷姝看着出神的沈迟。 沈迟下意识的张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头快摇成拨浪鼓了,两侧的发缭乱了他的眼。 “睡吧” 沈迟不动了,僵在那里,殷姝也不动。 殷姝的话把沈迟说的脸热,整个人如同刚揭了盖子的烧的沸腾的锅,热气哗的冲上了脑袋,只留下一片白雾。 他不知怎么就胡思乱想起来。 眼睑一晃一晃的,也彰显着主人的无措。 良久,他微微睁大眼,对着殷姝摆手,接着又指了指地,表示自己睡在地上就好。 殷姝没有说话,去柜子里翻找着,拿出存放已久的不那么暖和的被子,铺在了地上。 沈迟看着她动作,一步一步的挪过去,站好,等待着安排。 殷姝却说了,“你睡床” 沈迟咬了咬嘴唇,不动。 “我喜欢睡地” “听话” 沈迟不确定的看了她一眼,心中暗道,哪有人喜欢睡地。 再想起自己发过的誓,一辈子都要听殷秀才的话,稍稍点了点头。 小心的脱下鞋放好,就爬上了床,又纠结起来。 衣服是新的,穿着睡会弄皱,他可舍不得,但脱了,自己在哪里脱。 殷姝看他愁眉苦脸的,说,“我闭上眼睛不看你,脱了衣睡吧” 她背过了身。 沈迟犹豫了好久,手扒住外面的小褂 要扯不扯。 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殷秀才是个好人,再端正不过了,才不会偷偷的看他,而且他也没什么好看的。 下定决心,小心翼翼的拆开绑带,又解了腰带。 空中是解衣产生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沈迟听着也奇怪,加快了速度。 快速的把衣服脱下来叠好,整个人钻进了被窝里。 见殷姝还不转过来,就用脚轻微的蹬床,发出了一点声响。 殷姝才转了过来,吹灭了灯,躺在地上。 整个房间都黑了,沈迟用被子把自己包着,掩盖了脸。 鼻尖蹭在布料上,是干燥的,还带有一点儿香气的味道。 他没有转过脸,保持着这个姿势,气味扩散开来,他闻到的全是这种混杂但又让人安心的气息。 好像殷秀才身上的香啊。 这样就如同殷秀才睡在自己身边一般。 沈迟意识到这个,激的翻身,缩紧了被子,手指颤颤的,仍旧没有放开。 一片漆黑中,殷姝听着这细微的声响。 沈迟翻身之后,就没再敢动了,手抓紧了被子,略略把自己圈起来,闻着味道,渐渐睡着了。 殷姝双眸微动,才合上了眼。 李母和李夫郎还赶着路,李夫郎一直注意着李寡妇的状态。 见她眼皮子动了一下,打起精神,目不转睛的盯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李寡妇睁开了眼,李夫郎激动的快要哭出来,喊着她名字。 李母也回头看。 李寡妇醒了,浑浊的眼直直的盯着夜幕,看起来呆滞又无力,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又扭头晕了过去。 李夫郎的激动瞬间化为无措,趴在李寡妇身上哭了起来,不停的摇晃她,嘴里叫喊着。 “我的女儿啊,我的的女儿啊!” 李母眼睛里也有担心,不过她比李夫郎多了些冷静,出声训斥着,“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她没死都要被你哭死了” 李夫郎被噎了一下,用袖子抹了眼泪,心疼的盯着李寡妇。 看着他一副悲痛的样子,李母也难得安慰,“不要想太多,她命硬着呢,死不了” 李夫郎含着泪点头,只是目光还停留在李寡妇身上。 李母也无话可说,拉紧了缰绳,加快速度赶车。 天渐渐明了,终于到了县门口。 李母驱使着牛,走到了一家医馆门口。 医馆还没有开门,两人就在外面等着,李母饿的饥肠辘辘,让李夫郎去附近的小摊上买些吃食。 李夫郎抠抠搜搜的心疼钱,带了两个饼回来。 李母见了眉头皱的更厉害,粗声粗气的,“你这夫郎,我把两个饼吃完了,你吃什么?再去买一个回来” 李夫郎看李母真的生气了,害怕的把饼放下,又去买了一个,回来,就着瓶里的凉水吃。 饼很硬但便宜,两个人啃完,又等了一会儿,医馆才开门。 李夫郎立刻扑了过去,求着大夫救他的女儿。 李母嫌他丢人,把他拉回来,向大夫道了个歉,才把李寡妇拖进去。 大夫检查完她的伤势,叹了一口气,“全身多处受伤,腰椎颈椎都断了,且时间拖得太长,已经没法救了” “不可能”李夫郎尖叫了一声。 李母的心都沉了。 “大夫,你救救我的女儿,我求你救救她,她昨晚还醒了,人还是有气的,怎么可能没了” “唉,回光返照罢了,昨晚便是预兆。我现在只能吊着她的命,至于她能活到几时,也不知晓,尽快安排后事吧!” 大夫把袖子从李夫郎手里拔出来,走了。 李夫郎还想去追她,整个人在地上胡乱的爬,神情疯癫。 “大夫,你救救她,她还活着,她不可能死啊!” 来医馆的人看向他们,李母勉强收住李夫郎。 “你冷静点” 李夫郎靠在她怀里大哭,看向李寡妇,哭声凄惨。 李母也有些坚持不住,握紧了他的胳膊。 李夫郎哭不出来了,整个人无力的瘫倒在李母怀里,过了很久又猛地站起来。 眼神恶毒又坚定,“是沈家那个贱货,他不怀好心,把他那个哑巴儿子嫁了过来,要不然,我女儿怎么会出事,我不会放过他” 李夫郎发疯的往外跑,李母听到这话也怔住,紧跟着走出去。 第7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7 看李夫郎气冲冲的往城外走,李母追上去拉住他。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那个贱人算账,让他给我女儿偿命”李夫郎试图甩开李母。 “你别闹了,女儿还在医馆里” 李母大声的吼着他,李夫郎不发疯了,呆住不说话。 想起昏迷中的李寡妇,他攥紧了手,又跑回医馆。 李母也跟回去,就发现李夫郎试图背起李寡妇,但怎么也站不起来,李寡妇的身体压着他,李夫郎当即跪倒在地上,双手无力的撑着。 李母快速走过去,把李寡妇放好,又把他拉起来。 “别胡折腾,我们给她开些药,说不定她撑过来了,养养就能好,等回去了,我亲自去找沈家的人” 李夫郎的眼又红了,默默流下了泪。 “我去找大夫,你在这里看好她” 李母安顿好李夫郎,去找刚才的大夫开药,很久才提着一大包药出来。 “银子是不是在你手里,去给大夫把药钱开了” 李夫郎僵硬的点头,进去掏钱,把仅剩的那些碎银子铜钱都掏了出来。 他一个一个的数完,发现不够,愣在原地,难堪极了。 大夫叹了一口气,说,“罢了罢了,就收你这些,尽快把人带回去吧。” “谢谢大夫” 李夫郎点头,把钱放下,跑了出去。 出来后,李母已经把李寡妇挪到外面的牛车上了,他紧忙坐了上去。 李母又赶着牛车离开。 过了一会,大夫出门看了一眼,没有见到牛车的影子,重重舒了一口气。 她技艺不精,是真的救不了那个人,而且开的药只是些调养吊命的,不值钱,少给就少给,那一家子走了最好,要不然人死在医馆里,会砸了她的牌子。 大夫假装休息,在医馆里看了一会,又走进内室。 沈家,沈母去干活了,留下父子三人。 沈依依坐在沈夫郎的腿上被他抱着,语气娇纵,问,“爹,那个做饭的去哪里了?我今天没有看到他” 沈夫郎还没有说话,沈逸就开口了,满脸幸灾乐祸,“他还能去哪里,他被爹嫁人了呗,嫁给村里那个又胖又丑,还喜欢打人的寡妇” “真的嘛?”沈依依咯咯笑了起来。 沈夫郎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的说,“当然是真的,以后啊,咱们家里就没有那个讨人厌的东西了,不会吃属于依依的一点粮食,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依依” 沈逸听了重重的哼了一声,沈夫郎又哄着他,“我们沈逸啊,也不要生气,你妹妹有了这笔钱,能读书,以后当官了,能给你找个好妻主,你嫁的人好,过的日子也滋润” 沈逸才缓和了脾气,不闹了。 沈依依又颇为认真的问,“那个脏东西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当然不会了,爹才不会让他回来,碍我们依依的眼” 沈依依高兴的点头,她才不想让沈迟回来,每次出去玩的时候,村里的女子都会笑她,说她有一个又丑又难看的哥哥,还是个哑巴。 她可是生气了好久,都怪沈迟,他自己是个哑巴,还连累她被其他人说,她才没有这样的哥哥。 她沈依依的哥哥就是像沈逸这样的,长的又高又白,将来肯定能嫁个好人家,而不是嫁给一个又脏又丑的寡妇。 沈依依开心了,对着沈家夫郎撒娇,“爹,我饿了,要吃饭” “好好好,小馋虫,爹这就起来给我们依依做饭吃,可不能饿着你” 沈夫郎把沈依依放下来,走到了厨房里。 沈依依满意的点头。 殷姝很早就醒了,收好地上的被子,看着还睡在床上的沈迟。 他睡觉很乖,不会乱蹬被子,把自己缩成一团静静的趴着,只露出恬静的侧脸。 她又去厨房,虽然她不会做饭,但熬粥还是会的。 日光顺着后窗照进来,洋洋洒洒,铺满了整张床,笼罩着还在被子里的沈迟。 脸上暖洋洋的,他醒了过来。 慢悠悠的转过身,见殷姝不在,飞快的捞起衣服穿上,然后下床。 看着烟筒里缓缓升起的炊烟,沈迟走进了厨房。 殷姝注意到了他,带着他去卧房洗漱。 沈迟惊喜的看着面前的木盆,里面有水,旁边有牙刷子,还有一方小帕。 “以后这些东西是你的,用来洗漱”殷姝对他说。 沈依依曾经哭着闹着跟沈夫郎要牙刷子,沈夫郎给她买了,沈逸吵着也没用。 家里面就只有沈依依有,其他人都是掰了杨柳枝,磨开皮,蘸着盐来刷牙的。 没想到自己现在也有了。 “乖乖洗漱,洗好后我给你梳头” 沈迟重重的点头,眼睛里又含着泪花,小心翼翼的捧起牙刷子,沾了一点点盐,刷牙。 他的神情极为庄重认真,像是在干什么了不起的事儿,然后将水扑到脸上,用布帕擦干。 殷姝看着不对劲,总觉得少了什么。 沈迟期冀的望她,殷姝就拿起梳子给他挽发。 她手指灵活,很快拢起头发绑在一起,用一个绿色的发带系着。 “好了,去吃饭” 沈迟跟在她后面,伸手摸向脑袋,轻轻拍了拍就放下。 吃完饭,沈迟争着要洗碗,殷姝不让,给了他一本小人书看。 沈迟坐在小板凳上,没看小人书,就守在殷姝旁边,等她洗完碗。 殷姝收拾好后又带着他去书房,自己找了本书看,沈迟才一页一页的翻书,新奇的看着,有滋有味。 房内只有静静的翻书声,沈迟偷摸的瞧了殷姝一眼。 心脏又控制不住的跳动。 【幸福值增加15%,当前幸福值为25%】 他想,殷秀才是世上最好的人。 第8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8 李母回到家后已经深夜了,开了门,把李寡妇挪进去,转身就发现李夫郎不见了。 她立刻往沈家跑。 李夫郎看着沈家的院子,心里头怒火中烧,大声叫骂了起来,声音尖锐刺耳。 “沈家的,你这个贱人,给我滚出来” “你把我女儿的命还给我,不要脸的东西,养出来的儿子也下贱,凭什么把你那哑巴儿子塞给我女儿,让她差点没了命” 李夫郎说完也不解气,在地上捡了土块石子往窗和门上砸,弄出了很大的声响。 沈母最先被吵醒,听着外面的叫声,穿衣下床去看,动静越来越大,沈夫郎也醒了,听清了话后,着急的穿鞋出去。 点了灯,院子里亮起来,就看到李夫郎发疯般的砸门敲窗,把门口弄得一片狼藉。 “睡死你了,你才出来,沈家的,你今天必须得给我一个交代” 李夫郎冲到沈夫郎面前,像是要掐死他,被沈夫郎躲开。 “你发什么疯?你女儿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找错人了吧?”沈夫郎翻了个白眼,很不高兴,声音这么大,吵醒了他女儿怎么办。 李夫郎听了后,双目赤红,拼命睁大眼睛,厉声道,“我发疯?我女儿跟你没关系?” “跟我有什么关系,大半夜的弄出动静做鬼啊!”沈夫郎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很无所谓的说。 李夫郎气的不行,就要上去和他厮打在一起,沈母拦住了他。 “出了什么事,我们好好商量,不要让邻里看了笑话,如今你也算我的亲家,家丑不可外扬” 李母也适时赶来,将李夫郎拽在身后。 “我正是有一些事要问你” “那我们进去说吧” 沈母走进了房门,沈夫郎也接着进去。 李夫郎原本还有些怕,以为沈母一个女人要对她做什么,现在自家女人来了,底气也更足,进去的时候把门踢的噼啪作响,又狠狠的摔上,气的沈夫郎睁大眼瞪他。 两家人分开坐着,沈母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夫郎气不过就要说,李母让他安静下来,说了事情的经过。 “我连夜去县里医馆看了,大夫说回天乏术,我女儿的一条命快要没了” 李母说到最后也难过,李夫郎和她人到中年,不能再生了,要是她女儿真没了,李家的香火就断了,让她怎么去见列祖列宗。 “这……”沈母皱紧了眉,沈夫郎也紧张起来。 “我也是想找你们问清楚,为何昨日她们新婚,你家的儿子不在房中,我女儿又那般惨状”李母继续发问。 沈母对于沈迟嫁人这件事也不是很清楚,只好回头看沈夫郎。 沈夫郎却不紧不慢的说,“沈迟是你们家女儿亲自带回去的,他那么瘦小,干个活都累,还是个哑巴,能拿你们家女儿怎么样,况且嫁出去的儿子是泼出去的水,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到现在也没有见到他” “你”李夫郎气的发抖。 “说不定是你们一家谋划好的,表面上是嫁儿子,实际上是图我们家的钱,现在钱到手了,就把我女儿作弄成这副模样,你们家的好儿子是被藏起来了吧” 沈母听到别人诋毁她家有些生气,但还是强忍着怒火,开口,“不要血口喷人,我从沈迟嫁过去那日就没见他,也绝对不会让他藏起来” 李母看沈母的神态也不像作假,一时也陷入沉思。 房间里又安静了,李夫郎趁机哭闹起来,“那不是他做的,还能跟谁有关?我女儿伤的那么重,那晚上只有你儿子在场啊! 我不管,我女儿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你们沈家养出了个害人的东西,一个人害了两条命” 听着李夫郎的话,沈母暗暗咬牙,强忍着脾气,语气有些冷,“如今我们又没什么头绪,还是等天亮了再商量吧” 李夫郎不愿,就要坐在地上打滚,被李母一把拉住。 “你说的对,等白天再聊吧,也是他爱女心切,冒失的跑来了,我们先回去” 李母拽着李夫郎离开,等人走远了,沈母终于憋不住了,发火,“你干的这是什么事,惹上姓李的难缠的一家子,平白无故把沈迟嫁给李家寡妇做什么?” 沈夫郎也没想到会出这档子事,但他性子火辣,不受这委屈,“我说嫁给他们家,你也是同意了的,现在反过来问我,跟我有何干系” 沈母又被气的狠狠喘息,大掌扬起又落下,最后一手拍在了桌子上。 沈夫郎吓到了,委屈的说,“肯定是她女儿惹了什么人,才在晚上遭了那份罪,跟沈迟有什么关系,他瘦小的跟猫一样,能把李寡妇那彪肥体壮的弄死吗?” 沈母沉默了,背过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转了一会儿,才说,“算了,等天亮了再说吧” 沈母上了床,倒头睡下了,过了一会儿,沈夫郎也上床,故意跟沈母隔出一大段的距离。 两个人各怀心思,就这么躺着。 李夫郎被拽回了家,看着昏睡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李寡妇,难受的落泪。 “肯定跟她们有关,咱们女儿那么乖,谁能想遭了这份罪” 李母也叹了口气,“睡吧,我很累了,一切等天亮了再说” 李夫郎没回话,还在桌旁坐着,李母也不管他,自个儿睡去了。 这一夜的事第二天就在村里头传开了,各家的夫郎都讨论起来。 女人们倒还是各干各家事,只是提醒家里的夫郎,要看紧自家女儿。 几个比较八卦的年长的男子围在一起聊着,一个人抬起头就看见李夫郎朝他们走。 互相拍了拍,问他,“家里真出那事了?” 李夫郎点头应下,他今日来村里就是要大肆宣扬此事,让沈家人抬不起头,不得不给他一个交代。 “到底是怎么了?只是听昨夜里闹得厉害” 李夫郎滔滔不绝的讲起来,声情并茂,说李寡妇被发现时是怎样的惨,他去沈家要说法时沈家又是怎样的无情。 几个长舌男子越听越心惊,当了真,转头就在村里头传开了,惹得家家户户都议论起来。 这话也传到了殷姝耳中,她喝掉杯中的茶,去洗菜了。 第9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9 沈母从地里回来时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劲,路过哪一家,那家人就用古怪的眼神看她,好像她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儿。 摸不着头脑,就立刻回家去,发现沈夫郎也是一脸紧张。 “又发生了什么事?”她颇为不耐烦的问。 李寡妇出了那档子事儿,沈迟又找不到,她到现在还没有什么思绪。 “也没什么”沈夫郎虚心的回答,偷偷的窥探沈母的神色。 气氛快要尴尬时,沈依依像个炮仗一样跑进来,迫不及待的说,“娘,爹,村里的小孩都在说沈迟是杀人犯,还说我们家是骗钱的,都不跟我玩了,真是气死我了” 沈夫郎听了后更不敢抬头,沈依依又继续,“他们一定是在污蔑我们家,太可恶了” 沈依依还在嚷嚷,沈母听的火大,沈夫郎更是心惊胆战,沈母听不下去了,直接站起来大声的对他吼,“都是你干的好事” 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出房门。 沈依依被吼的一愣一愣的,疑惑的看向沈夫郎,“爹,娘在说什么啊?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依依,你娘干活太累了说胡话呢,你先回你房中自个玩,爹去给你做饭” “好啊” 沈依依听到做饭就高兴的不管其他事了,跑回自己房间。 这下只留沈夫郎一人,他烦躁的在房中走来走去。 他在心里埋怨着李寡妇,死肥猪一个,现在出了事,还要让我来背锅,村里头的那些男人也是,平日装的要好的很,其实都是些看人笑话的。 李夫郎这种行为算是把他的脸撇在地上,让人踩啊。 还有沈迟,关键时候跑哪里去了,他在家里白吃白喝了这么些年,也不知道回报一下自己,净会给他惹事。 沈母出了房门,心烦意乱的,就想去后山里转转,结果碰上了迎面而来的李母,她看起来十分急切,手里还拿着锄头。 李母停在她面前,气喘吁吁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说,“我找到沈迟了” “他在哪?”沈母关切的问。 “我从一个人口中得知,她说在殷秀才的院子里见到沈迟了” “不可能,殷秀才都没有见过沈迟,他怎么会跑到殷秀才家中去”沈母想都没想就反驳。 李母也不相信,可她现在死马当活马医,万一沈迟真的在殷姝家呢。 “殷秀才人好,我们就去她家问问,没有了再说,给人家道歉,要是沈迟真的在,这不就歪打正着了” 沈母还有些犹豫,李母等不了了,“这有什么好想的,好不容易听到一个消息,去殷秀才家找找也无妨,你不去我去” 李母说罢又提着锄头走了,沈母在原地待了一会儿,也跟上去。 李母风风火火的到了殷姝的家门口,放下手里的锄头,敲响房门。 屋里的沈迟听到,眼皮跳了一下。 “我去开门看看”殷姝揉了揉他的头,走出去。 开了门,李母有些难为情,但还是说出她来的目的,“殷秀才,我来是想问你有没有见过沈迟,就是我女儿新娶的夫郎,他在结婚的晚上跑了” 殷姝还没回话,房内就传来动静,李母脸上的笑容淡了,严肃起来。 李母的嗓门大,沈迟在屋内也听的到,知道是她们来抓自己了,惶恐不安,害怕的退后撞到了椅子。 李母见殷姝不说话,更加坚定了想法,提出请求,“殷秀才,我能不能去你房里找找?我实在是急,我女儿现在还躺在床上,生死不明” 殷姝点头,说,“我前些日捡到一个人,不知是不是你要找的” 殷姝快步走进房间,李母迅速跟上,原本要躲的沈迟愣在原地,头脑一片空白,绝望又认命的看着两人。 这一天终于来了吗?他要离开殷秀才家了,好舍不得。 不过他这几天在殷秀才家里过了好日子,知足了,现在去死也没关系。 殷姝看着眼泪汪汪的沈迟,走到了他面前,在他耳边低语承诺,“别怕,相信我,我不会让她们把你带走” 沈迟的眼泪掉下来,在脸上留下了无数的泪痕,他哭着点了点头。 他相信殷秀才,殷秀才是对他最好的人,一定不会欺骗他的。 殷姝将沈迟护在身后,把他的整个身子都遮了起来,转身看向李母。 李母激动极了,“殷秀才,他就是我女儿娶的夫郎,多谢你捡到他” 沈迟听完话害怕的抖动,揪住了殷姝的衣角,殷姝也感觉到了,把手背过去握住他的手,安抚的拍了拍。 正当李母想要开口带沈迟回去的时候,李夫郎冲了进来,沈母沈家夫郎跟在后面。 他瞥见了沈迟就火冒三丈,直接指着他骂起来,“你这个小贱蹄子,竟然躲到了这里,害的我找了好久” “你说,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你害的我女儿,你还她的命,你这个贱货,真是害人不浅” 沈迟捏紧了殷姝的手指,手心冒出了冷汗,害怕的埋头,殷姝冷冷的看着李夫郎。 李夫郎不解气,又想恶毒的咒骂,被李母拦住了。 “在殷秀才面前说什么呢,快些闭上你的嘴” 李母顺手掐李夫郎的腰, 李夫郎吃痛,才收敛了自己,闭上嘴。 沈母也反应过来了,一副恭敬的样子向殷姝询问,“殷秀才,今天真是打扰你了,只是我家儿子怎么会在你这里?他从出嫁后就不见了,我和亲家心急如焚” 一旁的沈家夫郎却没说话,他从进门就观察着沈迟,不像以往的脏样,换了新衣服穿,头发也梳开了,而且如果他没看错,那衣服是好料子做的,很值钱,他家依依都没有一件,沈迟凭什么能穿。 殷姝一只手还没有放开,护着沈迟到桌旁坐下,说,“坐下来聊吧!” 听了这话,李母和沈母最先坐下,李夫郎和沈夫郎也各挨着她们坐下,只是李夫郎一直没消停,盯着低头的沈迟,恨不得吃了他。 “我是三天前的晚上在路上捡到他,那时我正心烦,想四处转转,结果在路上碰到浑身是血的他,就带了回来养着” 殷姝面不改色的说完,沈迟眼睛眨了眨,疑惑了片刻,意识到她可能真的会保护他,继续呆呆的听。 沈母听了感激的说,“那多谢殷秀才救了我家儿子” 话虽说着,但余光半分都没有分给沈迟,一点都没有母亲关心儿子的样子。 殷姝没答话,房内又安静起来,李母却有了一个主意。 满怀诚意的问殷姝,“殷秀才,你是读过书的人,比我们明事理,我想请你帮忙处理一下这事,判一下究竟谁错谁对” 沈夫郎一听这话就精神了,暗暗瞪李母,心里骂她事多,这件事明摆着就是李寡妇自己活该遭了难,有什么好判的。 沈母觉得可行,村里人人都尊敬殷姝,十分相信她的话,若是殷姝认为李寡妇的事和沈家没有关系,那沈家就可以从这件事中脱出来,也不会被人说闲话了。 她附和着,“是啊,殷秀才有大学问,比我们这些糊涂虫好多了,您说说这事该怎么办” 殷姝顶着两人殷切的眼神,过了很久才接话,“你们两家的事我大致知道一些,但谣言不真切,你从头说吧” 李母便把事情从始到终说了一遍,沈母见她说的中肯,也没有插话。 “殷秀才,就是这么个事,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李母苦恼的说。 第10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10 殷姝沉思了一会,才开口,“以我当晚见到沈迟的情形,他不可能对令女下手,再者男子力气小,要造成那样的伤势有些强人所难” 李母听完沉默了,她也知道事情不太可能是沈迟做的,可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女儿怎么会变成那副样子。 李夫郎坐不住了,想拉起沈迟质问被殷姝挡住,他有些疯魔的冷笑。 “肯定是他,姓沈的把他嫁过来时还不情不愿,说不定这小贱人在哪勾引了女人,一起联合着要杀我女儿,仗着不会说话在这装可怜” 这话一出,沈母不愿意了,他家是清清白白的人家,怎能让人这么污蔑。 李母感觉到沈母态度的转变,忙拉住李夫郎,李夫郎使劲甩开了她,就要扑到沈迟跟前,被殷姝一把甩开倒在地上,安静了。 从其他人的角度来看,就是殷姝拉开了几人的距离,李夫郎自个儿绊倒在地上。 李母立刻把他扶起,李夫郎痛得面目狰狞,惨叫连连,坐在椅子上缓着。 “殷秀才,真是对不起,他受了刺激,让你见笑了”李母给殷姝赔礼道歉。 “无妨” 殷姝和沈迟还是坐着,两人的手紧紧牵在一起,沈迟惊魂未定,心咚咚的跳,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沈夫郎这会儿站出来说话,“哼,殷秀才也说了,这事儿跟我们家没关系,少把脏水泼到我身上,女儿什么样子当母父的应该都知道,怕不是惹了什么人遭了祸” “你” 李母被讽刺的面上挂不住,但没办法反驳,或许这是事实,她女儿干了什么她也清楚,怕是真被人盯上了才弄成这副局面。 屋内再次沉寂,几人就这么耗着,谁也不说话。 殷姝哄着沈迟,轻轻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沈迟被转移了注意力,呼吸渐渐平缓,目光锁在手上。 李夫郎缓了过来,虽然身上还疼,但他咬咬牙,先是回了沈家夫郎一记眼刀,接着怨毒的看向沈迟,眼里全是恶意。 “既然是我女儿自己遭了难,但她现在还活着,是个病人。 沈家的这个小子嫁过来就是她的夫郎,是跟她一块儿搭伙过日子的,应该跟我回去,照顾他的妻主,没理由一直待在殷秀才家。 这女女男男的,要是让人知道了,会惹多少闲话,也弄得殷秀才名声不好,娶不到心仪的夫郎” 李夫郎说话时一直注意着沈迟的反应,见他瑟瑟发抖,缩着肩膀,更加得意了。 这浪蹄子小贱货以为找到了好靠山,自己不敢把他怎么样?那真是失算了。 他是沈迟妻主的爹,等回去后,沈迟落到他手里,他非得把他搓磨的不成人样,才能解了这心头之恨,再悄摸的弄死,给他女儿陪葬。 沈迟鼻翼紧张的翕动,牙齿控制不住的打颤,吓得咯咯作响,被握住的那只手一直在颤,他真的害怕被李夫郎捉回去,那比在沈家还让他痛苦。 殷姝一直安抚着他,对上他可怜兮兮乞求的视线,默声说不怕。 沈迟认出了口型,手抖动的幅度变小,殷姝错过身子将他遮在后面,挡去了其他人的视线。 看着面前的背,沈迟鼻头一酸,一滴泪从眼里溢出来,被他伸手抹掉。 他不怕,殷秀才说话算数。 沈夫郎对于沈迟去哪儿无所谓,不过最好不要回沈家,惹得他心烦,刚想开口答应,就对上了殷姝幽深的眼神。 深邃的好像旋涡,能把人吸进去,但视线是那么凉薄,带有一点警告,好像能看清他隐藏在深处的一切,让人觉得难堪。 沈家夫郎惊的就要转头,但下一秒,他瞳孔骤然一缩,心剧烈的跳动,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殷姝对他说了一句话! 他看到她的嘴张开又闭上,目光不再那么凉薄,反而带上笑意,神情是那般笃定。 沈夫郎顿时毛骨悚然,后背发凉。 他强撑着身子,声线还有些抖,“你说什么胡话,李家的,我看你是疯了,你女儿都那副样子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死,你还想把我家沈迟要过去,安的什么心? 我是绝对不会让他再去你们李家的,是我看走眼了,以为你那寡妇女儿死了第一个夫郎,会懂得对第二个好些,能疼人,才想把沈迟嫁给你家,我看我当初是鬼迷了心窍了。 沈迟到底是我亲生的,我要死要活的把他生下来,一把屎一把尿的喂养大,绝对不会把他送到你手下去。 你真是恶毒,想白白糟蹋了我这儿子。” 沈迟有些愣了,不知道沈夫郎为什么会维护他。 “哟,当着殷秀才的面,这会儿疼起儿子来了,你装什么好爹呀。 你对他能有多好,你要是真的对他好就不会把他嫁给我女儿,银子你也收了,人也嫁过去了,睡在同一张床上了,就是我李家的人,你也说了,男子出嫁从妻,没有妻就是公婆,你一个外家的做不了他的主” 李夫郎不再掩饰他的尖酸刻薄,他发了狠的就是要把沈迟拉回家去给他女儿偿命。 殷姝的视线还没有收回,沈家夫郎也不是软柿子,他无比刁钻毫不留情的说,“你女儿那副死样子,新婚夜遭了难,我家沈迟也带着血睡到路上被殷秀才捡了去,能发生什么事? 他也不会失去清白,还是个好好的男子,我心疼儿子,儿子女儿当一样的疼,失了名声总比把他送去你家,被你这狠毒的人欺压,至于那二两银子,还给你就是了。 你们李家还真是财大气粗,不把人命放在眼里啊,凭二两银子就像断了一个人的命,也不怕我去告你们,到最后,看谁吃了亏” “你胡说什么”李夫郎快被沈夫郎气死了。 李母实在听不下去,真相弄明白了,他们那晚又没成,沈迟肚子里没动静,她女儿要是真没了,把沈迟弄回去有什么用,李家不占理,平白的让村里人觉得她家小气,真闹到了官府,还不知道怎么收场,以后可怎么活。 她捂住了李夫郎的嘴,对沈母说,“沈迟我们家也不要了,你们带回去,事情弄明白,我们也就回去了” 她强硬的拖着不断挣扎的李夫郎,从殷家离开。 见李家的人走了,沈夫郎勉强松了口气,就听见沈母说,“殷秀才,今天实在是麻烦你了,那我们就把沈迟带走了” 他惊的立刻回头,果然对上了殷姝似笑非笑的眼神,立刻打断沈母,“常言都说,救人一命,当涌泉相报,殷秀才救了沈迟,我们无以为报,就让他给殷秀才当牛做马,报了这救命之恩” “沈迟,你愿不愿意?” 两人的目光投向一直缩着的沈迟,沈迟还有些怕,殷姝捏了捏他细软的手指,他鼓足了勇气,先是点点头,然后躲在了殷姝后面,回避他们。 沈家夫郎见状,赶紧说了,“既然沈迟想要报恩,那就麻烦殷秀才你收留他了,殷秀才多年一人也孤单,正好让他陪着” 沈夫郎说完就着急忙慌的走了,他不愿再待下去。 沈母觉得不好,报恩不是这么报的,沈迟不回沈家,死乞白赖的留在殷秀才家做什么,沈家又不是养不起他,这样搞得沈家是什么狼窝,去不得。 还想张嘴带人回去,殷姝一口回绝,“沈夫郎同意,沈迟也愿意,就让他留在我这吧” 殷姝开口了,沈母也不能推脱,不再纠结,跑回去了。 第11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11 人都走了好久,沈迟紧绷着的身体才彻底软下来。 殷姝把他抱进怀里,一只手还交握着,轻声哄道,“不怕,再也不会有人来了,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 沈迟颤抖的厉害,眼眸已经闭合,脸上能看见不断滚动的泪珠子,带有一些难耐的抽咽。 殷姝的心如静静的湖面被风吹起,波光粼粼,再也停不下来,低头吻掉那连串的泪。 贴上的那一瞬,沈迟呆住了,不由自主的咬紧嘴唇又放开,细细麻麻的柔感,紧密而来,他不敢轻举妄动,屏住了呼吸。 所有的都被吮掉,珠子不再滚落,殷姝和他分开,将人抱紧。 沈迟都不敢呼吸了,他缓缓的呼着气,手指微微收缩,团成拳头藏进了袖口里。 沈迟的心乱了,但还没等他缓过来,殷姝又说话了,丝毫不掩其中的宠溺与疼爱。 “迟迟乖,不哭” 藏起来的手放开,垂落着,沈迟头脑一片空白,他听到了自己狂乱的心跳,也感受到了殷姝的那份沉稳,一下一下的敲开了自己的心房,让它完全打开,迈进去,包裹住,沈迟的心被填满了。 沈迟睫毛轻颤,依偎在她怀里,手心传来温热,触感如同藤蔓,从臂膀一直蔓延到全身,让他整个人都暖起来了。 殷姝摸着他的头,良久,手感受到了轻微的碰撞,是沈迟点了点头。 沈家,沈夫郎回去就后怕的关上门,在房中思索着,没过一会儿,沈母也走了回来。 看着呆坐在椅子上的沈夫郎,她很是奇怪,问,“你今天怎么维护起沈迟来了?” “我…沈迟再怎么说都是我亲生的,是我怀胎十月养大的孩子,虽然性子孤僻不讨喜,但我也不至于把他往火坑里推,当爹的也心疼孩子,李家的恨不得把他吃了,我怎么能够让沈迟回李家去”沈夫郎立刻解释。 “唉”沈母叹了口气。 “我还是觉得不合理,虽然殷秀才救了他,但就让他这么待在殷家也不太好,多一个人就吃一口粮,殷秀才怎么不会介怀,况且要是让村里人知道了,怕是又要在背后数落我们家” “有什么不合理的,这件事是殷秀才点头答应的,你情我愿,谁会说什么闲话,你不要操那份心,说不定村里人还会觉得我们家知恩图报,让沈迟那臭小子去报答殷秀才” 沈家夫郎实在是害怕沈母要把沈迟领回来,他受不住殷姝的凉意,也背负不了威胁背后隐藏的一切。 这话一出,沈母也不说话了,两个人就要这么待下去时,沈依依闯了进来。 “爹,我很饿了,饭怎么还没做好?”她有些埋怨的看着沈夫郎。 沈夫郎立刻站起,“实在是爹忙忘了,我现在就去做饭,把我们依依饿坏了,爹给你赔罪,让你娘去取柜里的桃酥吃,垫垫肚子” “好” 沈依依沾沾自喜,没想到还能有桃酥吃,跑到神母跟前,让她给自己拿。 沈夫郎快步走到了厨房,锁紧了门,靠在上面。 殷秀才她怎么会知道。 想起她说的那句话,沈夫郎到现在还胆战心惊。 当年的事,应该不会有人发现,殷秀才到底?她想干什么? 脑子越想越乱,沈夫郎整个人都颤起来了,指甲陷进皮肉里,死死的咬住牙。 不会的,只要他闭紧嘴,死不承认,没有人会怀疑他,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还有谁会追究。 不断的说服着自己,沈夫郎走到锅前洗菜做饭,但全程都心不在焉的,一会儿摔了锅铲,一会儿绊在了椅子上,烧火的时候都烫了手。 李家,李夫郎被拖回去时极不服气,勉强回到房中关上门,李母就放开了他。 “你凭什么说那样的话?放过他?沈迟他就是欠我女儿的命,没有那个小祸害,女儿就不会遭了难,她平时都好好的,怎么在那一晚就出了事,绝对跟那小贱人脱不了关系。 你倒是大方,二两银子退回来,女儿能完好如初吗?”李夫郎质问着。 “你不要胡搅蛮缠,沈迟是个哑巴,又是个极柔弱的男子,女儿对付他就像对付一只小鸡仔,这话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还有,现在就弄成这样,殷秀才也说清楚了,你就安下心思好好伺候女儿,让她好好养病,别再弄出其他的事” “呵,殷秀才?她怕不是被那小狐狸精迷了心窍,故意帮他说话罢了,算什么秀才?她哪里公正了?”李夫郎气的胡骂。 李母见他越说越过分,伸出手给了他一个巴掌,直接把李夫郎打的愣住了。 李母掌心发麻,收回了手,“不要再说胡话了,你把村里的人惹得一干二净,有什么好处,到时候真弄的让所有人看我笑话,日子过不下去了,我就休了你,你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李母大步走出去,李夫郎不可置信的摸自己的脸,趴在地上痛哭。 “你个没良心的,我为你们李家做了多少事,你开口就要休了我” 李夫郎放声大哭,在地上滚来滚去,忽的肚子绞痛,他疼的脸色发白,抽搐起来,昏睡在原地。 时间过去好久了,天色已晚,抹上淡淡的黑。 殷姝和沈迟还没有分开,突然,沈迟的肚子响起了咕咕声。 他羞得就要跑,想钻到地里去,被殷姝揽住,让他在椅子上坐好,顺手倒了杯温水给他。 “我去洗菜” 殷姝出去了,沈迟听不到脚步声才睁开眼睛。 他抱住双腿把自己团成一块,露出的两个耳朵极红。 呜,怎么会这样啊,真是太丢脸了。 肚子又响了,沈迟郁闷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把杯中的水喝光。 使劲的拍拍脸颊,用两手捂住耳垂降温,咧嘴笑了,露出几颗牙。 殷秀才真好呀,她都没有笑自己。 【幸福值增加20%】 傻愣了一会,沈迟高兴的放下手去厨房,他要给殷秀才当牛做马,烧火做饭,好好报答她! 第12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12 天黑了,李母才回来,看到李夫郎昏睡在地上,用双手护住肚子,眼皮很红,不以为然,将他托起放到床上。 眉头紧锁,又看着躺在床上的李寡妇,叹了口气。 整个人很颓然,在椅子上呆坐了好久,才灭了蜡烛,上床睡下。 木板床吱呀,随着她的翻滚响个不停,在房中发出阵阵的声音,传达着那份愁绪。 半夜里。 沈夫郎晚上睡觉时魇住了,满身汗,大声叫起来,“我也是没办法” “这不怪我” 一旁的沈母被吵起来,烦闷的看着沈夫郎,见他还呢喃着,受不了了,把他摇醒。 沈夫郎迷茫的睁开眼,迷糊着,问,“怎么了?” “我哪里知道你怎么了,一直说梦话”沈母重新躺下,侧过身背对他。 沈夫郎呆住了,立刻坐起来,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缓了一会,紧张的问,“我都胡说了什么?动静这么大,能把你吵醒” 沈母正酝酿着睡意,突然被打断,脾气更不好了,没好气的回,“我哪里知道你说的什么怪话,什么事你没办法,让谁不要怪你” “我就说了这些?”沈夫郎听完沈母的话,稍稍安心,试探的问。 “你还想说啥,吵得人不能安宁,夜里静些,我白日里还要干活”沈母已经有些睡意了,有气无力的说。 沈夫郎这下彻底安静了,就这么坐着,不一会儿冷的鸡皮疙瘩起来,又躺在床上,不过他彻底没了睡意,盯着墙出神。 天还不太亮时,沈夫郎就起来了,带着满满的心事,给李母做好饭,就跑到村里头去,跟人谝着李家的事。 他讲的绘声绘色,表情丰富,惹的村里的长舌男子纷纷凑过来,听着热闹。 沈夫郎说的唾沫星子乱飞,周围的人都很激动,终于讲完了,他愤愤的说,“这一切啊,都是李家那女儿自己惹了祸,连殷秀才都说了,跟我们沈家没有半点关系” 看着周围人或惊奇或诧异的样子,沈夫郎得意极了,慢慢的走回家去。 村里人无比的崇拜读书人,尤其殷姝还是村里唯一一个秀才,无论男女都十分相信她的话,就争相传起来。 下午,李家和沈家的事就被传了个遍,人人都道是李寡妇自己活该遭了罪,并以此来警告家里的女儿千万不能学坏。 沈母从地里头回来时,明显感觉到村里人对她友善多了,又恢复了以往的热情,高兴的跟人聊起天。 跟她说话的人远远看见了殷姝,激动的对沈母说,“你看,殷秀才朝咱们这来了” 沈母回头,果然看到殷姝提步向她们走来,心里突突的跳。 殷姝面无表情走到她们跟前,对沈母说,“找你,是有些事要商量” “啊,好,好”沈母没反应过来就答应了。 旁边的人好奇的看着,殷姝又说了,“我们去别处谈吧” “好” 就这样,殷姝对另一个人颔首便走在前面,沈母顶着那人羡慕的眼神轻飘飘的跟在她后面。 两人一直到了沈家,沈母放下锄头,热情的邀请殷姝进家门。 “殷秀才,你快进来,家里的条件比不上你家,你多担待” 殷姝走进去。 在厨房做饭的沈夫郎听见声音就端着饭出去,本想给沈母炫耀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彰显他是怎样厉害,扭转了沈家的风评,但在见到殷姝的那刻,脸色立马变了,还差点把碗里的饭打翻。 沈母勉强拉住了碗,塞到他手里放好,就催促他进去。 然后回头对殷姝笑,“殷秀才,让你见笑了,他平时里干活可稳当了,今天一定是太高兴了,才冒冒失失的” “无妨” 殷姝看着沈夫郎仓惶的背影,眸色冷冷的,跟着沈母走进去坐下。 沈夫郎端着碗走回厨房,在屋里站定,才感觉到轻松,跟殷姝对视时,他就像是被蛇盯上了,整个人心里毛毛的,后背全是冷汗。 殷秀才又来干什么? 沈母跟她寒暄了好一阵子,正想问她吃不吃饭,就被殷姝打断,“我今日找你,是为了沈迟” 沈母听到沈迟的名字,想不通殷姝要干什么,莫非是她嫌沈迟蠢笨,不想要了。 “我决心要让沈迟留在殷家,陪我这孤家寡人,所以想给他改了户籍,自此就落在我殷家名下,免得落人口舌” “啊?” 沈母听到话都懵了,没想到殷姝是认真的,恍惚了很久,但看她实在不像作假,不知道该不该劝。 在沈母犹豫的片刻,沈夫郎冲了进来,质问着殷姝,“你要让沈迟把户籍改到你名下?” “嗯” 沈母见沈夫郎这么冒失,赶忙拉住他让他闭嘴,又对殷姝赔笑。 沈夫郎得空思考着,他之所以这么怕殷姝,日夜睡不安宁,就是因为她可能知道当年的事,而且沈迟跟沈家挂钩,虽然不知道殷姝要干什么,但如果沈迟自此跟沈家没了关系,她说不定会放过他。 这般想着,沈夫郎咽了咽口水,点头答应,“可以,把沈迟过到殷家,他从此就跟我家没关系了” 说完话,沈夫郎大着胆子看殷姝,但没过一眼就撇开目光,无它,殷姝的眼神太凉了,让他心里发紧,像是揪在一起般难受。 沈母本来还犹豫,见沈夫郎这么快应下,也只好点头。 “那好,户籍一事,今日就办吧,我已经告知了村长” “好” 沈母翻出自家的户籍本又跟着殷姝出去。 见两人出门,沈夫郎呼了一口气,但愿这次后不会再弄出什么事。 由于殷姝打点好了一切,村长也极为看重她,改户籍很快,沈迟的户籍落到了殷家,跟殷姝连在一起。 沈母办完就走了,她跟村长说不上话,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待在这。 村长看着户口簿,问殷姝,“你和沈迟的关系要怎样写,你打算怎么安置他?以姐弟相称?或者……你真看上他了?” 殷姝看了户口簿一眼,说,“暂时还没定,就先不写了” 村长叹了口气,盖章后合上户口簿交给她。 “打扰你了,我先回去” 殷姝收好户口簿后离开,留下村长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不一样了啊! 村长摇了摇头,转身回家去了。 第13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13 殷姝带着东西回到家,就发现沈迟蹲在屋门口,见到她就眼睛亮晶晶的跑过来,又跟着她往房间里走。 她进门才看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不过都被碗盖着。 “你没吃?”殷姝问他。 沈迟晃脑袋。 殷姝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以后不用等我,饿了就吃饭,知道么” 沈迟脑袋没动,只是跟她一起走到桌旁坐下。 看着桌子,眼里全是坚定,要和殷秀才一起吃饭的,他才不会偷吃,饿了也不会! 殷姝看沈迟低着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以后我会和你一起按时吃饭,但如果到饭点我还没回来,你一定要先吃,不用等我” 沈迟微微点了点头。 他骗她的。 他一定要等的! 殷秀才和其他人不一样! “好了,饿坏了吧,吃饭”殷姝往沈迟盘子里夹菜,她夹什么,他都乖乖的吃下,神情很满足。 沈迟是真的饿了,他吃的很快,一碗饭下肚,又吃了许多菜,饱的站起来消食。 殷姝去厨房洗了碗,陪他在院子里走了会,两人又进到房间里。 她才掏出户口簿递给沈迟,沈迟好奇的接过打开,视线久久的停留在自己的那一页。 他虽然没有上过学堂,也不识字,可他认识自己的名字,是以前沈依依用树枝在地上画给他看的,尽管当时她嘲讽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这薄薄的两页纸,将他和殷秀才连在一起了。 他跟沈家没有关系了! 他跟殷秀才在同一个户口簿上! 他真的可以待在殷秀才家里,殷秀才她做到了! 沈迟的眼睛湿润了,眼泪掉下的瞬间,他拿远了户口簿,高高的举着,泪水模糊了眼睛,但他舍不得移开视线。 殷姝伸手擦掉他的眼泪,抱住他,说:“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沈迟的脸挨在她的肩上,泪水顺着滑下,他闭上眼睛点头,手里还紧紧的捏着户口簿。 【幸福值增加10%】 沈夫郎一直等着沈母回来,看他进了门就拿过户口簿来看,上面果然没有了沈迟。 他小心的拿进房里藏好又走出来,问沈母,“都办好了?” “嗯”沈母坐在了椅子上喝水。 “殷秀才没再说什么?” “没有,殷秀才跟村长说话,我就先回来了”沈母喝完了水放下杯子,感叹。 “沈迟这下和我们没有关系了,心里总感觉空了一块” 沈夫郎无所谓的笑笑,他跟沈母过了这么些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非就是沈迟以前得仰仗他们活着,沈母这个做母亲的心里很自豪,现在沈迟离了她们,反倒过的更好了,心中不爽罢了。 沈夫郎没说话,去厨房给她盛饭了,端着饭给沈母,又回到了厨房,看着柴火发呆。 殷秀才放过他才是最主要的,至于沈迟,现在过的好些未必将来也是,天下女人都无情,她们的心思是最难猜的,今日因为一点怜惜之情宠你,明日也有可能厌弃你。 何况殷秀才是个读书人,将来要是有一官半职,哪里还能看得上沈迟,他早晚都是个被抛弃的命。 自己现在只要死守着当年的事,让沈依依能够出人头地就好。 李家,李夫郎难得的没有起来,在李母收拾好后依旧躺在床上。 李母给李寡妇烧完药喂着她喝了,就扛起锄头去地里,半分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 一直等李母疲累的从地里回来,李夫郎还是没起,李母不管他,自个儿收拾吃了饭,又出去转到天黑才回来。 晚上临睡了,感受到身旁的人一动不动,李母就不耐烦的摇了摇他,没有听到出声,李母赌气的睡下不再理他。 直到次日醒来,见李夫郎还是没动静,就把他转过来,才看到他脸色苍白,呼吸微弱。 李母叫了很久都不醒,她吓得赶紧去找村里的大夫。 大夫看到李母都有些头大,上次治李寡妇就没办法,这次又是怎么了。 “大夫,你快去看看我家里的夫郎,他怎么叫都不醒” 大夫点头提着药箱去李家。 殷姝去了后山一趟,打了一只野兔带回去,沈迟没有和她一起来,他昨晚兴奋的没有睡好,今早起来厌厌的,整个人无比倦怠,殷姝就让他留在家里了。 回去的路上碰到两个结伴找孩子的男人,他们见了殷姝就主动问好。 殷姝微微点头,几个人就分开了。 一个比较年轻的男子对着另一个说,“你听了李家的事没?我觉得可邪乎了” “我也觉得不对劲,这好端端的先是女儿遭了祸,再又是李夫郎生病了,太奇怪了” “听说还病的不轻呢,整个人走不动道,脸白的像纸,就跟”男子看了看周围,声音放低,“就跟要去了一样” 另一个人捂住了他的嘴,“你可别说胡话,小心让别人听见” 男子含糊的点头,被放开了嘴,就说,“我知道,可就是太像了,这怕不是征兆” “别自己吓自己,咱们又没做亏心事,哪里像他们家,女儿做的孽太多了,自然就报应到做母父的身上了” 男子若有所思,另一个人拉着他赶忙就走。 “这深山老林的,快别想这些了,找到孩子就赶紧回家吧” 殷姝也听见了他们的讨论,提着野兔回去了。 沈迟一直在院子里等殷姝回来,最后坐到了门跟前,靠着一块木板,看着天出神。 殷秀才什么时候回来呀? 都怪自己,要不是昨晚没睡好,今天他就跟着殷秀才一起出去了,说不定还能帮到什么忙。 他认识山上的好多东西呢,很多野草都可以带回来吃。 想着想着,沈迟双手抱着膝盖叹气。 门吱的一声开了,殷姝走进来就看到沈迟小小的一个,愁眉苦脸的。 “怎么在这里?以后不能这样做,吹了冷风对身体不好”殷姝在说话间就把他拉起。 沈迟惊喜的看着她,由着殷姝给他拂去身上的土。 “今天吃肉”殷姝扬起手里的兔子给他看。 沈迟立马向她投去崇拜的目光。 山上的野兔跑得快,藏得深,村里的人没有几个能抓到,殷秀才真厉害啊! 殷姝放下兔子进门,很快又从房间里出来,拿出自己的一件外衣披在沈迟身上。 “别着凉” 殷姝说完就去收拾兔子,将兔皮完整的拆下收好,又处理着肉。 殷姝的衣服把沈迟包了起来,他披着衣服,伸手摸身上的衣服,感受完布料的纹理,将两只手缩进袖子里。 这样好似殷秀才在抱着自己。 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种想法,沈迟有点害羞又好高兴,抿着嘴笑。 笑了好一会儿又注视着殷姝,看她忙碌,模样极为认真。 好想以后都这样啊。 我要给殷秀才做一辈子的饭。 第14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14 殷姝把兔肉弄好后,沈迟就想伸手去接,但一想到自己还披着殷姝的衣服,就去房间里小心的脱下放好,留恋的看了几眼出去。 厨房里,肉已经被切成了均匀的小块,火也生好了,殷姝洗着其他的配菜。 沈迟熟练的用调料将肉腌起来,腌好后又拿到锅中炒,锅的上空冒出了大片大片的雾气,但他却开心的很,仔细的翻炒着。 空气中飘出肉的香气,沈迟把它盛出了锅。 殷姝给两人各打了小半碗饭,就围着桌子吃起来。 沈迟看着满满一大盘的兔肉,也学着那天殷姝的样子,给她的碗里加了很多肉,然后期待的看着她。 殷姝没有吃,道了声谢,就抬起手用袖口擦着他额角的汗,布料将那细密的珠子全都吸走了。 沈迟的心跳漏了一拍,眼睫飞速的舞动,试图遮住那份快要溢出的欣喜。 殷姝的手拿开了,他羞怯又无措的微微别过头,藏进袖子里的手早都软了。 殷姝拿起筷子往他的碗里夹肉,都是精瘦的炒的极好的,再挑了几样配菜,同样送到他碗里。 原本还有些空余的碗瞬间就堆成了小山,满满当当的。 “趁热吃” 筷子移开了,沈迟就盯着面前的碗,听到殷姝的话,才慢慢拿出手,活动着手指,捉住筷子吃起来。 他仔细的吃殷姝夹给他的每一块肉,多嚼了几下才吞下去。 又用余光窥视着殷姝,见她也吃着碗里的肉,夹饭的手抖了一下。 房内烛光晃动,两个人就坐在桌旁吃着同一盘菜,筷子伸进同一个碟子里。 肉很香,暖热了沈迟的胃。 殷姝极好,慰贴了沈迟的心。 吃完饭,沈迟就跟在殷姝身边,等她洗完碗,一起出了厨房。 殷姝给他找来了很多小人书和话本,都是极易看懂的,沈迟端坐在椅子上举着书看,周身洋溢着笑意。 殷姝就坐在他对面,拿着笔,在一张宣纸上描摹。 很快,沈迟就出现在了纸上,画里的他目光炯炯有神,多了一些温润的气质,侧脸极为柔和,嘴唇微扬。 殷姝放下笔,由着墨水晾干。 沈迟看完了一本,抬头就发现殷姝在注视着他,忍住慌乱,眼睫微微向下,目光转向地面,不久又重新拿起了书看。 被发挡着的耳垂已经红的烫人,握住书的手也纠结的缠在一起,将书页捏的皱起一道褶。 沈迟已经什么都看不下去了,方才吸引人的画面在眼前飞快的过着。 殷姝看沈迟慌乱的翻书,嘴角扬起,继而移开视线。 太难熬了,沈迟觉得自己就是搬了一块好食物的蚂蚁,回窝的步步都艰难,腿脚都酸软起来。 终于,烛火在晃动中燃烬了,他放下了手中的书,起身上了床。 最后一抹光散去。 细碎的声音放大,沈迟加快了解衣,用软和的被子将自己覆盖住,挡住了那颗快要飞出去的心脏,留它在胸腔内胡乱的撞着,把不明不白的情绪带到身体的每一个部分。 在这种迷乱的心境下,沈迟睡了过去。 殷姝才靠近他,手指点在他的脖子上,不断的往复。 像是感受到了痒,沈迟埋了埋下巴,用那少许的皮肉和殷姝接触。 很久了,时间长到沈迟已经松开了眉,嘴角挂起甜甜的笑,殷姝才收回了手。 睡去。 明月当空,万物静籁。 夜色渐渐稀薄,圆日从地平线上升起,绘着彩霞,一片灿烂荣光。 殷姝把被子锁进箱子里,去厨房打点一切。 李家,李母早早起来了,她睡不着,看着躺在床上的夫郎和女儿。 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呢? 二两银子就会引起这么多的事端? 她想不通,也不愿去想,起身去熬药了。 女人们拿起农具前往地里,辛勤的干起来,男子操持家务,小孩儿们则四处奔跑玩耍,嬉戏打闹着。 这样懒懒的过了两日,沈迟才有些放开。 殷姝把梳洗好的沈迟叫到身边,说,“我们要走了,带你去县里,好吗?” 沈迟有点紧张,他害怕未知的世界。 “不要怕,我们一起” 得到允诺,沈迟点头答应。 他不敢向外迈出一步,但如果是殷秀才,他会义无反顾的跟着她。 “那收拾好东西,我们就离开” 沈迟眨眼表示自己明白了,跟着殷姝一起整理,把小人书,牙刷子等所有的认为珍贵的东西都带走。 殷姝只带了几件衣服,拿着剩余的银钱,弄成了一个小包袱,沈迟的也弄好了,鼓鼓囊囊的用布包好挂在身上。 殷姝把圆圆的包袱从他身上取下,拿在了自己手上。 “我们走了” 沈迟深深的看着房间,然后跟殷姝出门。 木门落上了一把铜锁。 两人一起走到了村口,村长给两人送行。 “真要离开?”村长见沈迟依赖的跟着殷姝,目光没有从她身上离开半分,感叹的问。 “嗯” “不回来了?” “或许” “那尽快出发吧,房子我会替你看着的,落叶也要归根,这里还是你的家” “多谢” “谢什么,你送给我的那些粮食够我吃好一阵子了,也多亏了你,我才能改善伙食”村长摆摆手。 “还望你留心” “一定会的” 两人目光相接,都带深意的看了彼此一眼。 殷姝扶着沈迟上了牛车,自己才上去,对村长告别。 赶车的人驱使着牛,牛缓缓挪动身体,向远方走去。 沈迟坐在车上感受着,耳边是牛的哞哞声,风轻轻的吹过,他整个人都畅快了许多。 看着村庄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视线里,沈迟才抬起自己的手,微举着,左右摆动,挥舞。 风穿过他的指间,拂起他轻飘的发,他在心里默念着再见。 再见了,我在向你告别呢! 殷姝在一旁看着,看他笑得露出了牙,脸上是轻松的神色。 到最后,沈迟越发大胆,把胳膊伸出来,举过头顶,朝着村庄挥手。 直到挥动的累了才收回。 沈迟最后再望了村落一眼,眼里有着细碎的水光。 村长直到听不见牛叫声才转身回去。 女人们陆陆续续的从地里回家,村长在一众问候中走到家里。 看着桌上瓦罐里的精米,笑了。 沈家能翻出什么花来呢。 第15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15 沈夫郎在家中待着,沈逸就急匆匆的跑进来。 他脸上还挂着泪,很是焦急,哑着声音说,“爹,不好了,妹妹她掉进水里了” “什么?”沈夫郎当即拍桌子站起。 “妹妹她在外面玩的时候,不小心掉进后山的水里了,我拉不出来她”沈逸又哭起来。 “她在哪里?快带我去”沈家夫郎心慌了,怪不得刚才他眼皮突突的跳。 “嗯” 沈逸又往外跑,沈家夫郎跟在后头。 心里祈祷着沈依依千万不要出事,她是他这辈子的指望了,要是出什么事,他可怎么活呀。 牛车上,沈迟四处张望着,看着路边的房屋和树。 他从来都没有出去过,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现在看什么都新奇。 一转头,就看到了殷姝的侧脸,如玉的肤色,匀称的骨,就这样架构起了她。 殷秀才好像永远都那么冷静,那么镇定,无端的给他一种力量。 看着殷姝,沈迟心中就涌出了源源不断的细流,如春日融化的冰,汩汩的往外散发着暖与光,潺潺的化进了他的身体里,将他撑了起来。 周遭的风景变化着,村庄落在了后头,牛车走上了一条平整的大路,镇里的砖瓦房呈现在两人面前。 赶车的人吁了一声,牛便停下,她回头看着殷姝和沈迟,说:“殷秀才,到镇里了” “好” 殷姝背着两个包袱先下车,然后扶着沈迟下来,给了赶车的人三枚铜钱。 “那殷秀才,我就回去了”那人欣喜的把钱塞进口袋里。 “嗯,再见” 牛蹄踩在青石瓦上,发出极有节奏的声响,又离开镇里。 “我们先去找客栈,安顿好后带你出来玩” 殷姝牵起沈迟的手,将他拉在身旁,往镇里头的客栈走去。 沈迟已经完全呆住了,他只能感受到手里的那份温度,再也想不出其他的事儿,跟着殷姝穿梭过人群,进了那家客栈。 店里的小二赶紧迎上来,见殷姝背着包袱,就问,“是要住一晚吗?” 殷姝点头。 “那好,你们是妻夫,自然是住一个房间吧。”小二已经走到了柜台前,安排房间。 沈迟猛然间瞪大了眼,他不能说话,反驳不了,只能无措的看向殷姝。 殷姝没有解释小二的问题,只是回头问沈迟,“要一间还是两间?一间点头,两间就摇头” 沈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又马上摇头。 见殷姝和店小二都看着他,瞬间红了脸。 店小二在一旁看乐了,噗呲一笑,“你们两个就是妻夫,在外面还分什么房啊?你们是新婚吧,你的夫郎还很容易害羞呢” 沈迟听着店小二的调笑脸更红了,错过一步躲在殷姝后面,这才意识到两人的手还牵着。 但他不想放开,就这么松松的拉在一起。 沈迟整个人都快着了。 这个人怎么胡说呀,殷秀才为什么不说话? 殷姝没有回店小二,只是让她安排了一间房,就带着沈迟上去了。 上楼的时候,店小二看着两人牵着的手,无声的笑了。 房门被推开,殷姝让沈迟坐在椅子上休息,自己收拾东西。 殷姝的手抽出去了,沈迟背过她,端详着自己的那只还有余温的手,小心翼翼的握住。 不一会儿,茶水就送上来了,还是那个小二,她见沈迟端端的坐着,由殷姝收拾床褥,更加坚定了他们是妻夫的想法。 而且,这家的女子是个疼夫郎的。 她带着笑走出去,贴心的给两人关好门。 殷姝倒了一杯茶,热气自杯中冒出,她用手感受着温度,等温凉了便递给沈迟。 沈迟接过直接一口喝了,还是一副出神的样子。 床褥铺好了,殷姝把包袱放在桌上,走到他身边。 “我带你出去转转好吗?” 沈迟愣愣的点头,手又被牵起来了,两人款款下楼。 出了客栈,一条街上都是摊贩,大多数的东西沈迟只听过但没见过,好奇的看着每一个摊位。 殷姝带着他在第一个摊位处停下,让他挑选着。 摊子上摆的是各色的糖人,摊主还在画着,晶莹的麦芽糖在她的手里摆出各种各样的形状,让人忍不住的想吃。 “想要什么样式的啊?”摊主年龄已经大了,慈祥的看着沈迟。 沈迟快要挑花眼了,他觉得每一个都好好看,不知道该选什么。 沈迟没选出来,摊主也不急,笑呵呵的和殷姝说话。 “带着夫郎出来逛啊?男子可喜欢这些了,每年都会有很多新婚的妻夫站在我的摊位前” “嗯”殷姝看着微微凝眉的沈迟。 随着殷姝的一个字,沈迟在空中张着的手垂落,打在了一个画着鸟儿的糖棒上。 摊主倒是激动了,说:“这就是缘分啊,我画的这个是龙凤呈祥,未结亲的男儿家羞得不要,结了婚的新婚妻夫难得遇见,今日落到你身上了” 哗。 沈迟耳朵嗡嗡的,不由自主的看殷姝的反应,眼神碰上后就更迟钝了。 殷秀才她是什么意思啊?怎么不跟摊主解释,由着她误会。 “是包起来还是吃啊?”摊主又问了。 殷姝用眼神询问着沈迟,沈迟慌的用手抓起了糖棒。 “吃” “那好” 殷姝付了钱,沈迟一手举着糖人,另一只手被她牵着往下一个摊子走。 沈迟完全回不过神了,街上的所有东西看的他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他手放在哪里,殷姝就给他买,哪个东西他多看了一眼,殷姝也给他买。 从街的这头走到那头,两人将摊位转完了。 最后,吃的喝的用的买了一大堆,都被殷姝抱着,沈迟的手里只举着一个糖人。 她们从人潮中走出来,慢慢悠悠的回客栈。 糖人快化了,沈迟心疼极了,尽管很喜欢但还是吃进嘴里。 入口很甜,十分稠密的甜味在他嘴里散开。 沈迟又吃了一口,看着少了一半的糖人才想起来殷秀才什么都没有给她自己买,就着急的把半面的糖人递过去。 殷姝定定的望着他,沈迟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手忙脚乱的把糖人左右摇,好不容易停下。 “我不喜欢吃,你吃”殷姝安慰着懊恼的沈迟。 沈迟听了她的话,思维就偏了。 殷秀才不喜欢吃糖,喜欢洗碗,喜欢睡地,怎么这么奇怪啊。 殷姝见沈迟做思考状,就拉紧了他的手回客栈。 第16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16 回到房间,沈迟还是懵的,吃完了最后一口糖人,就一直举着糖棒。 看着桌上累积起来的物件,才有了真实的感觉。 殷秀才给自己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正想着,店小二走了进来给两人送热水。 看着她进进出出,沈迟才放下了那根糖棒,木桶被放到了自己跟前,他脱鞋洗脚。 “洗完脚就休息吧”殷姝坐在椅子上看他。 沈迟点头。 房间里只有脚拨动水的声音,沈迟目光放空,泡了一会儿就把脚擦干上床,坐的端端正正用一双澄澈的眼睛看殷姝。 只有一个被子,殷秀才今天怎么睡?靠在地上会着凉吧。 那要不要…… 沈迟又穿上鞋,蹬蹬的走到殷姝跟前,用手指床,又点自己,用脚跺跺地。 殷姝看懂了,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不用,你去睡床” 沈迟坚决的摇了摇头。 他花殷秀才的钱,还让她睡地上,这太不好了! 见殷姝还是不动,沈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拉起她的一只手就往床边走,到了床跟前,固执的看着她,表示一定要让她睡床。 殷姝看着沈迟抿着嘴,面容严肃,脸颊两边都鼓起小块,答应。 “那你也睡床” 沈迟本来还对殷秀才听他的话睡床很满意,但紧接着眼睛都不眨了,紧抿的嘴唇也放开微张着,不敢相信她说的话。 “我们今晚一起睡,好不好?” 沈迟完全愣住了,脸慢慢的涨红,心被揪起又放下,翻来覆去,耳边是愈来愈快的心跳。 “好吗?” 沈迟撞进了殷姝的眼里,和她对视,明明她的眼神很平静,但又无比的吸引人,引的他点头。 身体落在床上了,被子也盖在身上,沈迟还找不回自己,脑海里只有旁边的殷姝。 他能听到随和平缓的呼吸声,鼻尖能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香气,余光里还有一点白色。 太多了。 殷姝的气息溢满了沈迟的鼻息,占据着他的全部,他羞的转过身面对墙,但墙的颜色正如他的大脑一般,墙是雪白的,脑海全是殷姝。 沈迟放慢了呼吸。 两个人之间分明有着距离,但又好似没有。 太近了。 沈迟不由得乱想。 店小二的话,摊主的话,在他耳边重复,殷姝的那一个嗯,更是在他心里掀起了狂风骤雨。 沈迟抖动起来,又用手握紧被子,把自己埋住。 深思。 殷秀才到底为什么要答应?她对自己…… 她会不会也…… 其中的一种可能使沈迟的嘴角荡漾。 无数的想法充斥着他的脑海,纷杂繁多,沈迟越来越困,逐渐合上了眼。 夜深了,殷姝把被沈迟揪住的一角揭开,手指搭在了他的脖颈处。 烛火在空中舞动,消失。 沈迟第二日醒来,殷姝早已不在身边,抱着脑袋从床上下来,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有些皱了。 沈迟有些心疼,但转而就是震惊。 他竟然真的和殷秀才睡在了同一张床上,还睡了整整一夜! 那他要怎么面对殷秀才啊? 门开了,殷姝进门就发现沈迟站在床边,面上全是吃惊。 而沈迟,见殷姝看他,就急忙捂住了脸转身。 “去洗漱,梳洗好带你吃饭” 殷姝说完就整理着昨夜买来的东西,将蜜饯糕点等物件全都装进包袱里。 沈迟捂着脸走到一边拿起用具洗漱,结束后疑惑的看着殷姝背起两个包袱。 “今日启程去县里,傍晚就到”殷姝解释着,又牵起沈迟的手带他出房间。 店小二笑着送他们离开。 时间还早,卖小吃的摊贩正开张,香味扑鼻而来,沈迟被各种吃食吸引了,这也看看,那也瞅瞅。 殷姝买了肉包子,烧饼,和沈迟在一个馄饨摊处坐下。 老板热情的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笑着让两人吃好喝好,又去招待其他的客人了。 沈迟好奇的看着碗里的小馄饨,个个皮薄馅大,被捏出了好看的形状。 他忍不住吃了一口,眼睛都弯了月牙。 又舀了一口汤喝,味道很鲜,暖暖的进了胃。 “慢慢吃”殷姝叮嘱着沈迟。 沈迟点头,又捏起了一旁的烧饼,配着汤吃。 沈迟一口汤都没有剩,整顿饭下来吃的心满意足,轻轻拍了拍吃饱的肚子。 殷姝也吃好了,给店家付了钱,带着沈迟坐上了联系好的马车。 车内的布置很简单,两人面对面坐着。 马蹄踏在路上,声音莫名的好听,去往县城的路并不颠簸,沈迟不一会儿又睡着了,头靠在木板上,整个人歪歪倒倒的,脸上也压出了一点红痕。 殷姝把沈迟搂在怀里抱着,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处,调整姿势让他睡得更舒服。 沈迟路上迷迷糊糊的醒来一次,但耳边是轻哄声,他很快又睡去。 睡饱了睁开眼,他已不在殷姝怀里,耳边听到的是各种叫卖声,沈迟忍不住揭开布帘,看向外边。 县里的路比镇上的还宽还平整,两边的房屋也更高大些,街道两旁更不用说了,摊贩和商铺一家挨着一家。 就这样,沈迟看了一路。 马车停在了一家客栈门口,赶车人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到了” 殷姝带着沈迟下车,付了钱,马车离开了,两人走进客栈。 这家客栈里的店小二没有镇里的多话,只是看了两人一眼,就问,“开几间?” “一间”殷姝回答的干脆利落。 沈迟经历过一次后,反应便不如第一次的那么大,但还是稍稍缩了下脖子,将目光移向两人握住的手。 房间很快就安排好了,他又被殷姝牵着走上了楼。 过了一会儿,店小二送来了两碗面,又给房间换了一壶新茶。 两人简简单单的吃完,殷姝问沈迟,“要出去看吗?” 沈迟情绪很快就落下来,恹恹的摇头,表示自己不去。 他在马车上看外面的时候,看到了很多好看的男子,他们长的都很白,脸上涂着脂粉,头上也有各色的簪子,打扮的很漂亮。 但自己脸是焦黄的,长的也很丑,县里的男子就像有着漂亮羽毛的鸟儿,会发出悦耳的鸣叫,而自己是皮相丑陋的灰扑扑的麻雀,除了不叽叽喳喳,半分都比不上他们,跟殷秀才一块出去,会让她被人笑话的。 他才不想这样。 沈迟的眼皮耷拉下来,失落感由内而外的散发着。 殷姝将人拉到怀里,说,“在我心里你最好看” 砰。 沈迟抬头,在那疏淡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他心里刚生出的那点儿卑微瞬间消退,用酸麻替代。 心里的荒原长出了野草,被这一股春风,吹的生根发芽,展现出嫩绿。 沈迟眼睛忽闪忽闪的,又去捕捉殷姝眼里的自己。 他出不去了,想沉溺于那份醉人的温柔里。 好久。 殷姝捧着他的脸放在自己的胸口,轻轻抚摸他的背。 沈迟听着韵律,好像是为自己跳动的。 他浅浅一笑,用力的搂住了殷姝。 眼角掉下一滴泪。 第17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17 殷秀才真好呀。 【幸福值增加15%】 “我带你出去,好吗?”殷姝问。 沈迟重重的点头,闭眼融掉了泪水,对她展颜一笑。 殷姝牵着沈迟从房里出去,走到了宽敞的街道。 人群熙攘,叫卖声此起彼伏,殷姝就把沈迟半抱进怀里,带着他走动。 很热闹,但沈迟只能听到殷姝的声音,听她让自己小心,给他介绍各种东西。 沈迟抬头,碰到了她细润的下巴,殷姝也只是轻揉他的脑袋,引着他去看周围精巧的玩意。 有风吹过,吹响了摊上精致的宫铃,发出清脆的声音,也吹动着沈迟的心。 殷姝带他看完了这一条街,去找联系好的房牙子。 房牙子一见两人就激动的走过来,殷姝对她颔首,三人一起去看房间。 房牙子走在前边,两人落在后头,道路已经不挤了,但沈迟还没有从殷姝怀里出来。 房牙子推开了一个院子,对着两人讲,“这个还不错吧,有两间卧房,一个厨房,院子虽然小些但种菜种花还是可以的,到时候全凭小公子安排。” 说话的功夫,几人走进了房间。 “家具都是齐全的,不需要再添置什么,不过,两位要是不喜欢,可以换掉。” 沈迟看着房间,床足够宽,比那晚他和殷秀才一起睡的还要大,布置都和在村里的房间差不多。 只是这样的房有两间。 那他以后要和殷秀才分开了吗? 一想到这里,沈迟心里就有些失落,整个人惆怅起来。 可不久又厌弃自己。 他真的好坏,还想要殷秀才睡地上,天下的女子从来不会睡地的。 “喜欢吗?” 正纠结着,殷姝的话在耳边响起,他赶紧收回矛盾复杂的想法,胡乱的点头。 房牙子一看有戏,就更加卖力了,“小公子喜欢最好,这院子,主人搬走了才空出来,这里地段佳,买菜出行之类的都很方便,而且啊,邻里没有泼辣难缠的,绝对和睦,不让你操心” 听了房牙子的话,沈迟才认真审视着院子,除了有两间卧房外,其余的都跟殷秀才的家差不多。 可他喜不喜欢并不重要,殷秀才要喜欢,殷秀才开心,他才会开心,他怎么样都可以。 沈迟转头看殷姝,用询问的眼神看她。 “喜欢?那就这一家?”殷姝再次确定。 沈迟却没有点头,固执的望着她。 殷秀才要喜欢才行! 殷姝神情依旧,语气平淡,可说出来的话让他瞬间低下头,红了脸。 “你喜欢我就喜欢” 沈迟只觉自己的心被高高捧起,送上云端,与明月共舞。 “喜欢吗?” 沈迟难耐的点头,再也想不出其他。 房牙子也笑眯眯的看着,她老早就瞧出来两人关系的不一般,只是人家不说她也不好提,现在挑明了,明摆着是一家子,她尽说些让沈迟脸红心跳的话。 “公子的妻主是个会疼人的,选房要看你喜不喜欢,以后啊,你们生了孩子,算是全活了,更羡煞旁人” “这院子,以后有着小孩跑来跑去,就不显空荡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住着” 房牙子讲着还观察两人的表情,见殷姝没有不耐,沈迟羞得脸红,就知道自己没有说错。 沈迟都还没有从刚才的那一阵缓过来,现在被房牙子的话砸的,更眩晕了,不知今夕何夕。 再次回神,殷姝已经和房牙子谈好了价钱,准备明天搬进去,要回客栈了。 “我们明天搬进去,早上收拾完,下午去添置物品” 沈迟听明白了,跟她回去。 今夜,客栈里,他乖乖的躺在床上,努力缩小自己的身体,挪出更大的地方,主动让殷姝睡在旁边。 哪怕睡过一回,但沈迟还是止不住的羞,背过身用少部分的被子把他包裹起来。 他要好好想想。 殷秀才到底对他是…… 是喜欢吗? 如果不喜欢,那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连沈夫郎都对他无比嫌弃。 可是如果喜欢,他有什么值得殷秀才喜欢的呢? 他长的很丑,脸一点也不白,不是女子们喜欢的那种类型;他很没用,除了做饭,好像帮不上殷秀才什么忙,总是麻烦她,花她的钱,让她照顾自己;他确实很瘦,可是只有一身的骨头,只会把她硌到,也没有柔软的杨柳细腰;他不会说话,不会讲各种讨人喜欢的词语,不能分担殷秀才的烦心事。 总之,他好像没有什么能够让人喜欢的。 他是世上最普通的男子了。 沈迟的心平静下来,愉悦被酸涩覆盖,印满了整片心房。 一股浓烈的卑微与胆怯将他包围,他难受的快要哭出来,心痛到无法呼吸。 他这样一无是处的人怎么能配得上世上最好的殷秀才。 可是他真的好喜欢殷秀才啊!一点都不想离开她。 沈迟被悲伤冲刷,整个人又颤起来。 他克制不住的流泪,牙死死的咬住嘴唇。 呜。 好难过呀。 但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殷姝抱起。 沈迟完全没有办法,就这么呈现在她面前,红肿的眼,发红翕动的鼻,满是牙印齿痕的唇,连续的哽咽。 无助绝望极了。 她抹去了沈迟脸上的泪水,俯身亲了上去。 唔。 沈迟无法呼吸了,怔愣着,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沾水的睫毛打在了她的脸上,异样的感觉漫延全身。 殷姝辗转流连,沈迟接受着她给他的一切。 第18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18 沈迟就像是一只在大海里跌跌撞撞的小船,被风浪吹刮着,飘向各处,但又不失航线,在摇晃中被卷去一个地方。 又如同一只小鱼,在海水中游动,浪涌来时,温柔的冲刷着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 许久,才分开。 温热的触感还没有散去,沈迟脑袋发晕,嘴微张着,眼里一片水光。 他急促的呼吸,压抑着心中那不自然的跳动。 可殷姝还是看着他,那视线将他包裹住,不留一点儿缝隙。 沈迟脸热,堪堪别过脸,脸上还泛着红晕。 他不知所措,极力平缓着呼吸,水光糊住了眼,什么都看不真切了。 呼 殷秀才怎么亲自己呀。 好奇怪。 殷姝定定的看着因为一个吻就方寸大乱的沈迟,看他局促的揪着短小的衣襟,摩挲着布料,睫毛不停的飞舞,眼里也有了些动容。 “沈迟”她开口了。 被点名的沈迟更加紧张了,像是要上战场的兵卒,紧绷着心里的那根弦。 “我心悦你” 哗啦 沈迟惊的把紧揪着衣角的手放开,眼睛葛的睁大。 殷秀才喜欢自己? 她心悦他。 沈迟被这句话浇透了,心里长出一朵名为喜悦的花,张扬着鲜嫩的心蕊。 “你呢?”殷姝又问了。 我? 沈迟问着自己,他或许早就喜欢上殷秀才了,甚至比喜欢多一点。 殷秀才这么好,谁都会喜欢她,爱戴她的。 沈迟鼓足勇气,去除胆怯,调整呼吸,对着殷姝无比郑重的点头。 能够遇见殷秀才是他的荣幸,被她喜欢就是这世上最难能可贵的。 殷姝把沈迟抱进怀里,他抬起了头,两人对视,都舍不得分开,住进了彼此的眼里。 沈迟从殷姝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再明显不过的宠溺与柔情。 一下子就痴了。 但,殷姝低下了头。 额头抵住,睫毛打在彼此的脸上,架构起来一座桥,鼻尖相对,呼吸又贴在一起。 唇上是柔软。 两人亲密无间。 沈迟没有闭上眼,但下一刻,牙关打开了。 啧啧声在耳边回转,他羞得闭上眼,但却是回应着,适应着,主动着。 分开了。 樱桃被咬了一口,去除了表皮,内里红润的果肉越发诱人。 沈迟轻喘着,胸口不断起伏。 “我会娶你” “沈迟,我们是未婚妻夫” 峥,沈迟大脑里的弦断了。 娶? 殷秀才要娶他做夫郎? 沈迟心中的花摇曳生姿,挥发着馨香,又如同蜜饯被撒上了糖浆,又粘又稠,甜到了心坎里去。 他相信殷秀才,殷秀才从来不会骗他。 沈迟主动试探的把头凑过去,枕在了殷姝的肩上。 头被扶住了,殷姝用胳膊环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滴答滴答,红烛也燃着,流泪。 【幸福值增加15%】 而沈家。 沈夫郎焦头烂额的,连夜里守着沈依依,她自落水后被救出来就一直醒不来,高烧不断,说着胡话。 实在是让沈夫郎心痛。 看着脸色苍白,完全没有一点儿活力的沈依依,沈家夫郎不由得埋怨起沈逸。 他这个做哥哥照看不好妹妹,做什么不好非要去后山的水里玩。 女孩多金贵啊,更何况是他捧在手心里的沈依依,他累死累活拼命生下来的骨肉,一点点喂养长大。 沈夫郎瞧着沈依依失水的嘴唇,急忙起身去厨房里化糖水,很快出去又端着满满一碗进来。 一边喂一边在心里念叨,依依啊,你可要快点醒来,只要你醒来,爹就天天给你做好吃的,给你熬糖水,带你去镇里玩。 一碗糖水过半,沈夫郎收了勺子,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沈依依,眼里满是焦灼与疼爱。 门被推开,沈母走了进来,先是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女儿,再瞥了一眼熟睡的沈逸,对沈家夫郎说,“很晚了,睡吧” 沈家夫郎摇头,给沈依依掖被角。 沈母叹了口气,也坐在了床边,压低声音。 “大夫不是说了依依没什么大事吗,只是落水受了惊吓,小孩子身子骨弱,需要好好养着,你别太担心了” “我,我心疼她,她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罪,现在焉巴巴的睡在床上,怎么能不让我难受”沈夫郎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唉,女儿重要,她是我们两的心头肉,可你也要注意身体,连续熬了这么些天,眼都不合,到时候,出了事,让我怎么办”沈母拍拍沈夫郎的肩。 “回去睡吧,明日再来看她,烧已经退了,没什么大碍” 沈夫郎点头,站起来,往出走,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离开房间。 沈母吹灭了蜡烛,也关好门走出去。 李家,李母喝的多了,眼睛赤红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李夫郎和李寡妇。 她没想到会是这样啊,李夫郎醒不过来,李寡妇半死不活,她一个人伺候家里的两个病人,守着这个快要散的家,要怎么活啊。 李母烦闷的踢着桌凳,不料脚底一个打滑,摔在了地上。 她痛的发出闷哼,想站起却不能,手重重的捶地,然后翻身平躺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上天不放过她啊,不放过她这苦命的一家子。 哭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开,但无人理会。 客栈里,沈迟已经熟睡,头枕在殷姝的胳膊上,整个人半侧躺在她的怀里,嘴角带着满足的笑,连眉眼都是弯的。 殷姝用手指摸着他的喉管,指尖带有淡淡的光,源源不断的输送进沈迟的身体里。 好久,她收回了手,给沈迟掖好被角,搂住他睡去。 次日,房外传来走动声,还有一些人的交谈,殷姝睁开了眼,看向还睡着的沈迟。 他是完全放松的状态,脸枕在她的肩上,一手搭着殷姝的另一只胳膊,一手蜷缩放在她的胸口。 殷姝扫视着他,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又将人抱紧。 第19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19 不知何时了,沈迟才醒来。 他做了一个好梦,梦里有殷秀才,她对他很温柔,让他舍不得睁开眼。 而且昨晚好像不是梦,是真的,殷秀才喜欢他,他可以成为她的夫郎。 沈迟回味着昨晚,笑的极甜。 “睡好了?”殷姝问他。 听到殷姝的声音,沈迟身体一僵,继而脸红。 原来殷秀才没起啊,那刚才她是不是看到了。 沈迟掩耳盗铃似的,闭上眼,仿佛之前笑的人不是他。 殷姝看着装鹌鹑的沈迟,眼里起了一丝波澜,抱住他从床上下去。 沈迟再也没法装了,双手紧紧的攀住殷姝的脖子,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就这样,殷姝怀里抱着沈迟给他洗漱,动作极细致,刷过牙,用布帕擦拭完脸,就给他挽发。 一头的发被拢起,绑成了个简单的样式,梳好后,殷姝用簪子固定住。 她把沈迟放了下来,带他走出房间。 沈迟一步一走,头上的簪子就发出悦耳的响声,嘀嗒嘀嗒,像是给他伴奏,他忍不住的伸手摸。 很滑,很细腻,是一支水蓝色的岫玉铃兰步摇簪,簪头部分做成枝条缠绕的样子,枝桠上挂着三个雕出来的立体小花,随着人的走动相互碰撞,声音极脆。 沈迟收回了手,微微抿唇,偷偷的瞧殷姝。 殷姝带他进了一家饭馆,点了两碗鲜鱼面,又配了莲子羹。 莲子羹小小一碗,很是精致,沈迟一口吃下去,软软糯糯的,又带有些甜味,不由得多吃了几口。 接着又被鲜香的鲜鱼面吸引,挑了一口面条吃下,眼睛都亮了。 面条又滑又嫩,被鱼汤浸泡过,好吃到让他想把舌头吞下去。 沈迟欢欢喜喜的吃起来,把煮的烂软的鱼肉送入肚腹,模样认真,表情很是享受,看的殷姝也多了些胃口。 吃完了,沈迟剩了些莲子羹,皱起眉,懊恼的盯着碗。 好可惜啊,他吃的太撑了,再吃就坏了,不能把这碗也装进肚子里。 “下次还带你来”殷姝看着满脸心疼的沈迟说。 沈迟舔了下嘴唇,恋恋不舍的点头。 殷姝付完钱后就带着他去添置物品,去商肆买了被褥,进粮油坊买了米面油之类的,调料都是沈迟亲自挑的,看着店家称好装进罐子里才离开。 两人走进了一家布帛铺,店家热情的迎上来。 “两位需要点什么?是给公子看还是?” 店家趁着说话打量起殷姝和沈迟,见殷姝气质不凡,沈迟头上插着一支时兴的步摇玉簪,身上的衣服料子也不普通,样式刺绣精致,脸上瞬间堆满了笑。 “是给公子看的吧?我这儿刚进了一些好料子,都是省城里卖的好的”店家说着就从柜里掏出一件布匹给两人看。 “这件县里的男子们都爱,是菱格瑞花纹的绸,丝麻混纺的,这种布匹光泽和组织都很细腻光滑,手感柔软不扎人,且花纹是平地纹,暗花织物,不太张扬,公子瞧瞧看喜欢吗?” “又或者看这件草色地卷叶夹竹桃纹的,颜色清新淡雅,花纹也极好看,正好衬公子您的气质,不过跟您身上的撞了色” “临近夏日啊,穿绸制的衣服是最好的,料子轻薄不闷人,公子出去游玩也方便,穿着轻巧,比那粗布麻衣不知好多少倍” 店家殷切的看着沈迟,不想放过这个买主。 沈迟纠结的很,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殷秀才新买的,没穿多少天,不需要再买了,而且,这布料一看就很贵,不能让殷秀才破费,他已经花了她很多钱了。 他看着殷姝,坚定的摇头,表示他不用买衣服。 又指着她,扯住她的衣角。 店家觉得奇怪,这小公子不开口,倒是一直用手比划,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意识到这一点,店家神色也没有变,笑吟吟的对着殷姝。 “我瞧小公子极依赖您,也选不出来,您看看要选哪个?” 沈迟害怕殷姝真的给他买了,就用眼神阻止她,使劲的摇头,揪紧了她的衣服。 殷姝按住他的脑袋,将人带到跟前握住手,沈迟一下就安静了。 “两件都要” “唉,好”店家瞬间喜笑颜开,高兴的立刻就要打包,被殷姝打断。 “用这两匹布给他裁两件衣服” “好嘞”店家又把布放下。 沈迟惊呆了,他衣服够穿的,一件爱惜着可以穿好几年的。 殷姝揉揉他的头,说,“买些换着穿,我喜欢看你穿的好看” 店家也附和道,“您说的是,我看公子年龄小,正是爱俏的时候,能穿的颜色也多” 沈迟听殷姝说想让他穿的好看,也不推拒了,心里想着有了今天的两件衣服,日后都不需要买了,衣服脏了好好的洗,仔细着穿衣,也可以省许多钱。 “那我给小公子量身” 店家拿着工具走来量沈迟的尺寸,一边量还记下来,羞得沈迟死死咬住下唇,垂下眼不敢看殷姝。 店家记完了,沈迟脸已红的如早晨太阳升起时天边的红霞,晕染了大片,连脖颈处都透着粉,慢慢的躲在殷姝后面。 殷姝付了钱填上住址正要牵着沈迟走,赚了钱的店家恭送着两人,“两位好眼光,欢迎下次再来” 看着像蜗牛一样用殷姝遮住自己的沈迟,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小公子真是好福气啊,找的妻主是个会疼人的,两位日后定会恩恩爱爱,多子多福” 沈迟更羞了,把头深深的埋住,发髻上的簪子叮当响。 他跟殷秀才还没成婚呢,不过殷秀才说她会娶他的,自己会是殷秀才将来的夫郎。 殷姝感受着背后软乎乎的人,拉着手出去。 出了门,沈迟本以为结束了,可是殷姝带他进了一家成衣店,站在满桌的小衣前挑着。 沈迟彻底晕了,眼神飘忽的不知道往哪里瞟,脸烫的如夏日的赤阳能烤熟鸡蛋。 殷姝挑了三件,颜色不同,上面绣着不同的图案,但都极可爱。 微微晃了晃手,见沈迟不动,就去付钱。 沈迟不知道店家是怎么看她们的,也不清楚自己是怎样出来的,呼吸着外头的空气才好些,看着挂在殷姝手里的那几件小衣,悄摸的想要拿过来,没想到手刚碰上,小包袱就稳稳的落在他掌心,他赶快抱在怀里用袖子挡住。 殷姝听到身后细碎的声音,拉着他去蜜饯坊,买了些蜜饯青梅、菱角、瓜条,又去糕点铺子,买了七巧点心,云片糕,蜜仁糕带回去。 回到客栈退了房,拿着包袱去租好的院子。 第20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20 将所有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殷姝给沈迟穿了一件自己的外衣,两人开始打扫。 灰尘被掸去,沈迟认真的擦着桌椅,一回头就看到殷姝在铺被褥。 就回想起在商肆时店家说的话,店家当她们要成婚,极力推销着五彩流苏鸳鸯枕,胭脂粉喜鹊连枝鸳鸯被,还将店里颜色最正的一套红被褥拿了出来。 他当时羞急了,想拉着殷秀才跑出去,店家又将她们拦住,笑着赔礼道歉,最后选了翠绿色的买回家。 沈迟出神的一会儿,殷姝已经铺好了床,向他走来。 他急忙拿着手里的布走向厨房,见殷姝没有跟过来,才慢慢的绞起,给盆里换了干净的水又重新走向卧房。 这时候,殷姝已经擦起了柜子,两个人分工合作,总算是把一间房收拾出来了。 轮到第二间卧房时,沈迟心情明显不好。 明明这间房比刚才那间还要小些,可他就是觉得这间更为空旷。 真的要跟殷秀才分开了吗? 失落爬上了他的脑海,手里的动作便散漫起来,一不小心就撞到了柜子的一角,在安静的房间里发出响动。 殷姝立刻放下东西走过来。 沈迟还是木木的,呆滞的看着被碰红的手,仿佛感受不到疼。 殷姝握住了他的手腕,冰冰凉凉的触感下,沈迟的疼痛也散去。 “以后要小心些” 沈迟没有思考就点头。 “我们不分房睡” 沈迟要低下去的头僵住了,耳朵尖极红,过了好久才慢慢的点头,飞快的拿起布帕走向房子的另一角,背对着殷姝。 他脑子都乱了。 殷秀才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这种思索转瞬即逝,沈迟又在心里头崇拜着殷姝。 她好厉害啊! 殷秀才绝对是这世上最聪慧的人了! 失落被驱除,心里头泛起点点片片的甜,荡开了层层涟漪,沈迟手下的动作也麻利起来,细致的擦着家具的每一角。 如果不住人的话,那这间房子就可以成为殷秀才的书房,她是读书人,肯定有好多东西要看的。 这么想着,沈迟更加仔细小心了,擦了一遍不行还要擦两三遍,把那一片的桌椅柜子擦的蹭亮。 弄好之后又巴巴的跟着殷姝进了厨房,收拾着陈旧的灶台,案板,像是在做一件无比神圣的事。 沈迟一边擦一边在心里默念,他现在能干的就是给殷秀才做饭,屋里收拾干净了,做的饭也干净,殷秀才吃了就不会拉肚子。 他在给将来的妻主做饭吃。 殷姝看着沈迟拿着一块布转遍厨房的每一个角,就去外面把粮油调料拿进来。 沈迟从她手里接过,一个罐一个罐的摆在案板上,整整齐齐的,又把米倒进小的米缸里,用木盖盖住。 沈迟做完所有事情后,就在厨房里转圈圈。 今天没有菜也没有肉,怎么吃饭呢? 沈迟被难住了,把手指抵在唇间,露出一颗牙咬着。 殷姝望着沈迟认真的样子失笑,过去给他脱了自己的外衣,锁好门,拉着人出去了。 今日的街道也格外热闹,两人一起走着,漫步在路上。 一路都是各色的小吃,店家把小吃的来历说的玄乎,沈迟也好奇,听得高兴,殷姝把他护在身边,每样都买了些。 沈迟在一个摊位处停下,他第一次见到外族人,而且还是个男子,都惊呆了。 这个外族人并不像云国的男子一样纤细,整个人有些粗犷,看起来很有力量,一条臂膀好像就能抡死自己。 沈迟抬起自己的胳膊看,又对比了下外族男子露出来的部分,越发坚定了想法。 而且他面容更是奇怪,脸并不白反而有些黝黑,浓而密的眉,卷而翘的睫毛,高而突出的鼻子,嘴巴边围了一圈的络腮胡。 怎会有这样的男子啊。 周围的人也兴致极高,议论纷纷,沈迟竖起耳朵听着。 一个见惯了的女人并不惊讶,反而气定神闲甚至有些得意的对周边的人解释。 “他是从一个极偏僻落后的小国里来的,为了谋生逃到咱们这里来,如今已经落户安家了。 那个小国名字我都没听过,书里也没有记载,只是听一个做两国生意的人谈起,估计是个未开化的,风俗极野蛮。 那个国家的男子人人如他那般,长的人高马大,极丑,但是女子们也没办法,她们从出生起见的男子都是这样,因而不觉得奇怪。 女人们长大后会娶这样的男子成家,但大多生了孩子后就嫌弃原有的,可以休弃,国家并不管这事,这人怕也是个被嫌的,活不下去了才背井离乡,另寻出路。” 站着瞧热闹的女人们听了,哄笑起来,男子们则都用帕子捂住口鼻,眼里全是蔑视和抵触。 沈迟心里一沉,向男子投去同情的目光。 那男子听到周围人的讨论,没有半分难为情,冷着脸继续做手里的吃食,收着银钱。 “咱们可没有见过外国人,靠着这份独特,他的生意就做起来了” “不过,要是想找个女人过安生日子怕是不可能,咱们可是要那种面貌白净,四肢纤细匀称的,哈哈哈”女人说完在一众人的惊讶中大步离开。 沈迟观察着男子的反应,却见他一副司空见惯不以为然的样子,心葛的疼了。 这哪里是不在乎,其实是麻木吧,就像当初的他一样,都是要看人眼色才能活下来的,装作听不见就好了,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往事如水,纵使流过,但当初形成的水痕犹在,还是会有泥泞,不堪回首,沈迟眼神黯淡下来。 “不要伤心”殷姝捂住了沈迟的眼睛,在他耳边说。 沈迟的眼睫一下子抬起,打在殷姝的指节上。 “他会过的很好,你也是” 他的眼睫垂下又掀开,扫着殷姝的手心。 对,一切都会好的,我遇见了殷秀才,会过的很好,那个男子也会遇见一个人,可以过的更快乐。 沈迟心情好了很多,殷姝也恰好拿开了手,给他递来一串烤肉。 他咬了一口嚼着,又把手伸向殷姝,殷姝吃了一块,让他拿着剩余的部分吃。 沈迟展颜一笑,两人从摊前离开了。 过了很久,围观的大部分人散开,男子面无表情,收拾着桌碗。 洗刷完全部后,冷哼。 眼睛看向殷姝和沈迟离开的地方。 真可笑啊。 他会过的好吗? 第21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21 殷姝和沈迟又逛了很久,从这条街出来时沈迟已经吃饱了,殷姝则吃着他剩余的东西。 沈迟四处张望完才看到殷姝手里拿着他吃了一半的小吃,顺着他咬完的部分吃着。 殷秀才怎么跟我吃同一个饼啊。 沈迟含羞敛眉,捏紧了手里的小吃,时不时偷看殷姝。 见她很自然的吃完了饼,又拿出下一个,还是他尝了一口的,把头低了下去。 哎呀。 这样真的很像妻夫。 可他和殷秀才还没成婚呢。 殷姝眼里染上笑意,将一些偏甜的沈迟没动几口的小吃留下,继续解决着其他。 沈迟害羞了一路,回到家用水拍了拍脸才放松下来。 他没见过沈母吃沈夫郎的剩饭,也没有听说过天下哪个女子会吃男子咬过的。 殷秀才真是…… 沈迟手摸上了自己的唇。 他咬过的东西,殷秀才也吃了,那这不就是亲吻。 想到那日殷姝带他一起的缠绵,回味着那种感觉,沈迟的脸上染上了一片红晕。 日头落下去,天也黑了。 沈迟才从厨房里出来,慢慢的走进卧房,殷姝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将买来的吃食都装进沈迟专属的柜子里。 “我去烧水”殷姝看着沈迟进来。 沈迟点头,等她出去了,才慢慢的挪到今日新买的铜镜跟前。 这个镜子更大一些,可以看清楚他的整张脸,沈迟望着镜中的自己,头发被很好的固定住,而且这个发型衬得他不是很丑。 殷秀才真的好厉害呀,会挽男子的发髻,有什么是她不会的呢。 沈迟摇了下头,那支步摇簪就哗啦的响,他小心的把它拆下来拿在手里看。 好漂亮。 他拨动着挂在枝上的一个小串,意识到什么,便去找了块布擦手,擦干净后又重新碰上,小心翼翼的摸。 殷姝提着水进来,见他散着一头发,就迅速的给浴桶添满水。 “过来洗” 沈迟放好簪子走过去。 “我出去等你” 殷姝关了门看着院子,房内的沈迟脱下一身衣服踏进了浴桶。 沈迟走了一天身子也乏,泡着澡可舒服了,认真的擦洗自己,不放过每一处。 搓了一遍后,又拿起澡豆涂抹全身。 街上的男子身上都是香的,好像是什么脂粉味,他也要变得香香的,这样殷秀才会更喜欢些。 用完之后,沈迟从水中站起来,让澡豆的味道保持着,实在是冷了才坐下去,洗掉。 又用水洗着头发,将一根根都抹的柔顺,洗完之后,有些挫败的看着微黄枯焦的发尾。 殷秀才说喜欢自己穿的好看,可是要有乌黑的头发戴上发簪才能配得上新裙子。 唉。 沈迟拧起了眉。 接着又抬起了自己的腿,仔细的瞧着,拿手握了握,完全包住了。 嘿。 街上的那人说国中的女子都喜欢四肢匀称纤细的,自己这样也还可以吧,殷秀才肯定也能一手握住,她会喜欢吗? 沈迟又闻了闻胳膊,确实已经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了。 更加开心。 他虽然长的丑,可是要是会打扮些,肯定跟现在不一样,这样和殷秀才出去了,也不至于让她被别人耻笑。 沈迟眼睛弯成了月牙,笑眯眯的将整个人泡在水中。 等水冰凉了,才慢慢的出来,用布帕擦干身体后,拿起放在一旁的里衣。 里衣是月白色的,是殷姝自己的衣服,沈迟打开才发现里面还藏着小衣,正是今天刚买的,耳朵又红起来。 他拿回来后就藏进了柜子里,殷秀才是怎么找到的呀。 羞死人了。 感受到冷了,沈迟才慢吞吞的穿上,这次的衣服又是出奇的合身,不紧不松,很好的护住了他。 沈迟摸着小衣处的刺绣,出神。 殷秀才是怎么知道他的尺寸的,明明今天才量了。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沈迟很快穿上里衣给殷姝开门。 里衣还是有些宽大,下摆一直到沈迟的腿部,晃晃悠悠的。 殷姝进门顺手拿了一旁的布帕给沈迟擦头发,一片一片的搓干,用梳子梳开,然后让他上床拿出小人书看。 沈迟安静的待在床上用书遮挡住面部,窥视着殷姝,看她把浴桶里的水倒掉,又将浴桶搬了出去。 殷秀才和自己共用一个浴桶! 沈迟高兴的晃起了脚丫,认真的拿起书看,很是入迷。 直到门开了,才收回书。 殷姝走了进来,同样是月白色的里衣,同样披散着发,上床。 “睡吧” 沈迟乖乖的点头,把书放在了床边的桌上,用被子盖住自己。 下一瞬,被殷姝揽进了怀,手一下一下的拍背。 沈迟闭上眼睛,耳边有着呼吸声,睡去了。 良久,殷姝才用手摸着沈迟的脖子,在咽喉的那一块停留。 又是一夜。 第二日清晨,沈迟醒来衣服已经换了,还是那一身,不过一点也不皱,平整的如同刚买来的那日。 想到是殷秀才帮自己换的,沈迟轻快的穿上了鞋去洗漱。 发髻还是殷姝挽的,不过今日是新的样式。 殷姝带着沈迟去了附近的菜市,沈迟很是严肃,紧张起来,认真的挑拣。 给殷秀才吃的菜一定要新鲜,不能有坏的。 就这样,沈迟看中了哪样菜,选好后由摊贩称好,殷姝付钱提走。 两人到了一家卖肉的跟前,老板很热情的问,“要什么肉?要多少?” 殷姝指着一块好的肉让老板切,老板切完后装好,对着沈迟挤眉弄眼。 “你家的妻主真是个会疼人的,男子喜欢吃瘦肉,不爱肥腻,而女人和你们不同,常年劳作需要补充,肥些的肉有油,吃起来是正好的,到我这里买肉的绝对是挑这种肥肉,哪像你家的妻主,很是照顾夫郎” 老板讲完后又看向殷姝,眉梢都飞舞着,像是在说,我捧了你家的夫郎,以后多来我这里买肉! 沈迟红了脸颊,但转而看到殷姝付了那么些铜钱,就心疼了。 原来还没有他巴掌大的肉就要花这么多钱啊! 而且殷秀才还不爱吃这种肉,他花了殷秀才好多钱呐。 以后要省着吃,绝对不能浪费,要不以后就别买这种啦,买成肥肉,做给殷秀才吃。 买好后,殷姝带着沈迟离开,看他闷闷不乐,就解释,“我不喜食肥肉,和你一样” 沈迟猛地抬头,注视着殷姝,看清她没有骗自己,眼睛陡然亮了亮。 殷姝莞尔,说,“回家” 沈迟重重的应下。 他要回家,回他和殷秀才的家。 第22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22 回了院子,沈迟就兴冲冲的把菜搬进了厨房,洗着一片片的叶子。 殷姝也走进来切着肉,分成两块,一片留着,一片切成丝。 烟雾滚滚,水汽蒸腾,沈迟却做得开心极了,把翻炒的鲜脆的青菜装盘,又炒着肉丝,火候把握的好,做出来的肉颜色也极佳,香味很快溢满了整间房。 殷姝也把昨日买的一些面食蒸熟,端放在桌子上。 摆好饭,沈迟把筷子递给殷姝,歪头期待的看着她。 殷姝配合的尝了一口,说好吃,又让他坐下,把莹白的馒头塞进他手里。 两个人慢慢的吃着,沈迟很是开心,他做的饭殷秀才爱吃是最重要的,欢快的咬起了馒头夹菜。 饭后,殷姝让沈迟回房吃糕点,自个儿收拾厨房。 沈迟飞快的跑回房间,打开自己的柜子,里面装满了各色的零嘴,他拿了两块又走回厨房。 踮起脚殷切的拿了一块喂给殷姝,殷姝吃下,同时张嘴带走了糕点的余渣。 沈迟的指尖儿颤了起来,被唇点过的部分越发的红,极润极润。 他收回了手跑远,把另一块糕点也放在刚才的那只手上,用发颤的指尖捏着送进嘴里。 糕点很松软也很甜,直接化在了嘴里,连带着心尖也甘甜。 吃完一块,沈迟用嘴咬住指尖。 就这样一连几日,早晨殷姝会带着沈迟去买些蔬菜瓜果,白日里两人便一起待在房中,吃饭看书,到了傍晚,又会牵着他出去,在街巷里走走转转。 这一日中午,两人正准备午睡,那日买的衣服却送来了。 是店家亲自来的,见门开了,她欢欢喜喜的捧起衣服。 “小公子的衣裳做成了,还剩些布料,一并给您拿来” 殷姝把衣服接过,店家又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她关好门跟着沈迟进去,将衣服展开。 “试试” 沈迟拿过衣服在身上比划,跑到另外一个房间去换了。 他拿的是菱格瑞花纹做成的那一件,跟身上穿的红色小衣很配,解了衣服,就小心的穿上。 沈迟的骨架很小,身上还没些肉,而店家手也巧,做出来的衣服很合身,袖口做的妥帖,没有那么宽大,又收紧了腰部,更衬得沈迟的腰盈盈一握,将那纤软完全凸显出来,裙摆一直搭到了脚尖。 沈迟左手拉起一角翻转,在空中划起唯美的弧线。 走出房间就要给殷姝看。 他步履轻盈,在殷姝面前落地,扬起脸看她。 殷姝望着欢喜的冲她笑的沈迟。 布匹的颜色红白相配,做成衣服穿在身上配着沈迟的气质更显活泼灵动了,现在的他整个人多了些活气,像是喷涌而出的清澈泉水,汩汩的流。 “很好看” 沈迟听完更加欢快了,微微扭着腰左右看。 “太瘦了,要养一养” 沈迟不敢乱转了,手放在自己的腰上摸着。 “试试另一件” 殷姝挑起另一件衣服,沈迟拿着走了。 这件草地色被店家做成了较薄的款式,领口半敞着,露出了脖颈和锁骨,袖口被裁成了荷叶边,宽的人一抬手袖子就会顺着胳膊滑下去,露出了被沈迟藏着的白皙。 腰部倒是不那么紧了,不过往下便锁住了胯,顺着骨头下去,在小腿处微微放宽,像是花骨朵的形状,包裹并描绘出了沈迟的腿。 沈迟左看看右看看,还是走出去让殷姝瞧。 深沉的视线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很漂亮” 殷姝打量着,沈迟的这一身打扮如夏日池塘里的荷,清涟纯和,亭亭而立。 可她总觉得头部很单调,决定私下再学几个挽发的样式。 沈迟得到了肯定,提起裙角又回去,重新换上了旧衣,把这两件衣服小心的用布包起来放进柜子里。 收拾好一切,殷姝才带着他睡下。 午时小憩了一会儿,沈迟又起来做饭,他这几天来尝试着用各种调料,厨艺也精进了很多。 两人饭后就在院子里消食,沈迟由着殷姝投喂,吃着果脯蜜饯。 夜色悄然来临,两人躺在了床上。 “我明日带你去私塾,可好?”殷姝搂着沈迟的腰问。 沈迟这才想起来殷秀才是要教书的,那她这些日一直陪着自己没有去私塾,肯定耽搁了很多事情吧。 自己可真是误事,好没用啊,只会连累殷秀才。 沈迟埋怨起自己,指甲深陷进肉里,却被殷姝拨开握住。 “不要多想,私塾里有人和我换班,这些天都是假日” 沈迟不太相信。 殷姝低头看着他,郑重的说。 “迟迟,我不会骗你” “你是我的夫郎,是我要携手一生的人,比其他人事都重要” 沈迟沦陷在殷姝的目光里了,听到她这样唤他,还说出如此让他动容的话,耳朵都软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屋内的两人相拥而眠,屋外头月华如水,星辰变换。 次日醒来,殷姝整理好教书要用的东西,等时辰差不多了,才叫醒沈迟。 给他换上了新衣,吃过早饭,又拿了些容易保存携带的吃食,牵着人走了。 走进私塾时,学生们也陆续而来,结伴相行,有说有笑的,看见殷姝,就向她问好。 “几日不见,殷师长安好” 其余的学生们异口同声,但目光都投向了殷姝旁边的沈迟,很是好奇他的身份。 其中有个好动胆大的,忍不住开口问,“殷师长,您旁边的这位是近日新娶的夫郎吗?” 这话一出,已走进门的学生停下脚步回头望,两人周围的学生则期待着殷姝的回答。 沈迟被当众询问身份,有些羞,但还是看向殷姝。 殷姝摸摸他的头,对着发问的学生说,“是夫郎” 那学生瞬间发出一声惊呼,对着殷姝和沈迟,“学生恭祝殷师长新婚,祝师长与夫郎百年好合,恩爱到白头” 这人说完,其余的学生也有学有样,纷纷恭贺起来。 “好了,进去吧,要开课了”殷姝让聚集的学生散开,有序进了学堂。 沈迟呆呆的站着,殷姝握紧了他的手带他进去。 第23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23 虽说男子不能见外女,女男之间很是避讳,但殷姝是师长,沈迟的身份也算是学生的长辈,故而没有什么大忌。 因此就跟着殷姝一块从门里进去,沈迟微缩头,躲闪着学生们好奇的视线。 殷姝带他进了她平日休息的客房,拿出了糕点和简易的画本,又换了一壶茶放下。 “你在这个房间里修整,又或者跟我一起去学堂?”殷姝问着有些拘谨的沈迟。 沈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去学堂,待在客房里就好。 “好,觉得无聊了就四处转转,困了就在床上休息,有事一定要找我”殷姝叮嘱着他。 沈迟拍拍自己的胸口,乖乖的点头。 殷姝这才拿着书本出去。 学生们都已就座,室内一片寂静。 “今日的授课开始,都翻开书”殷姝扫视着底下正襟危坐的学生,读起了文章。 学生们跟读着,一字一句,抑扬顿挫,很快响起了朗朗书声。 沈迟好奇的打量着房内,这里更肃静一些,不过书架上的书也更多些。 他都不敢翻开来看,一是不识字看不懂,二是怕粗鲁损坏了书本,对殷姝有什么影响。 于是他拿起了画本,一页页的翻看,不时还从碟中捏出一块糕点送入口中。 画本描摹的巧妙,沈迟聚精会神的读。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他才把画本放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 在房中转了又转,又躺在床上,可惜他并不困倦,只好站起来。 殷秀才在干什么呢?出去看看应该不打紧吧? 心中的想法驱使着沈迟抬脚往外走,渐渐的离学堂更近了。 他听到了殷姝的声音,当即放轻脚步,往打开的窗那走了走,站在外面看她。 里面的殷姝声线清冷,面无表情,正在讲义着文章,即使没有故作严肃但也展现出了无上的威严。 原来殷秀才教书是这个样子的,跟平常好不同。 沈迟开始发呆,耳边乃至心里都是殷姝的声音。 什么“君子不器”“先行其言而后从之”,他听不懂,只觉得殷秀才很有学问,声音也极好听。 室内的殷姝也注意到了沈迟,眼神一下变得柔和,沈迟被看得晃神,躲到了窗几后面,不久又惶惶离去了。 他回房迅速关上了门,手摸上胸口,那处跳的极快。 怦怦直跳。 殷秀才怎么这样啊。 沈迟垂下了头,一缕发也从肩后滑落,他张开嘴默念。 殷师长。 【幸福值增加5%】 殷姝收回了视线,又变得冷淡,继续讲着传。 一堂课随着钟声结束了,殷姝放下书回客房。 沈迟已经平复好心情,手里捻着一块糕点吃。 “饿了么?”殷姝倒了一杯茶喝下。 沈迟扬了扬手中吃了半块的糕点,又摆手。 他还不太饿,可以撑得住。 殷姝摸摸他的发心,直到他吞完最后一口,才拉着他去外面吃饭。 一荤一素两道菜,配上米饭和蛋花汤,沈迟吃的很饱。 殷姝又去买了些宣纸和崭新的笔墨砚台,一起回了私塾。 短暂的休整后,殷姝又去了学堂,沈迟沮丧的趴在桌上对比着自己和宣纸。 这纸比他的脸还要白…… 但是殷秀才说,在她的心里自己最好看。 沈迟用手捂住了嘴,不再去看那几张宣纸。 下午的课结束,殷姝被几个学生围住问了些东西,回去后沈迟已经睡下,双手合并放在腹部,用被子盖住自己。 她便在桌旁等着,不久又拿起笔在纸上画起来。 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酣睡灵巧安静的沈迟,清秀佳人卧床榻,唇角微扬梦蓬莱。 床上的人微微翻身,继而转醒,睡眼惺忪,云鬓缭乱。 沈迟在迷糊中看见了殷姝,很快起来穿好鞋走到她跟前。 殷姝将纸卷起收好,抚平他突起的发,说,“我们回家” 沈迟立刻开始收拾东西,将砚台笔墨都收好,跟着殷姝出了私塾。 两人倒是没急着回家,殷姝去医馆抓了几副药,又买了不同的蜜饯果脯,才带着沈迟回了家。 回到屋里,沈迟就马上换下了衣服,穿上原来的,外面又套一层殷姝的颜色较深的外衣,去厨房烧火做饭。 殷姝把菜洗好,就搭起一个小小的台子熬中药。 两处的烟缓缓从院中升起,又在空中交织成一块,被风散开了。 殷姝一直守在台子跟前,用把蒲扇对着火把握着火候,一股苦涩的味道在空中弥漫开来。 沈迟做好了饭,摆好后才去叫殷姝,闻着中药的味道,轻轻吸鼻子。 殷秀才买这么苦的药干什么,她生病了吗? 殷姝站起,见他疑惑解释道,“给你养身体” 沈迟撇撇嘴,不再看那架在台子上熬着的中药,牵着她的手进去吃饭了。 吃完饭,殷姝去洗碗,就让沈迟暂时在炉子处看着。 沈迟坐在小方登上,嗅着味道,心里更苦闷了。 他没生病啊,为什么要喝这种药,可是殷秀才的话要听,殷秀才永远是对的。 沈迟托着腮,盯着里面的小火苗。 药被煮的冒起泡泡,咕咚咕咚的,露出了或深或浅的颜色,沈迟光是看着就觉得嘴巴里发苦,更别提炉子里有还有那么多的汤药。 殷姝整理完后洗手出来,看沈迟苦大仇深的样子,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 “我保证,不会苦” 沈迟点头。 好吧好吧,他相信殷秀才,殷秀才说了药不苦就不苦,他会乖乖的喝完的。 殷姝弯下身,握住了他托腮的手,一起拿着蒲扇,静静的扇着,火苗随着产生的风舞动。 沈迟被圈在殷姝怀里,两人离得极近,他斜眼就可以看清殷姝的整张脸,偷偷的窥视着,又将目光放在炉子里温着的药上。 这样就不苦了。 月亮已静挂在空中,天色是稀薄的黑,星光照着两人,在地上铺了长长的影子,融为一体。 药熬好了,殷姝让沈迟进房去,端起药炉倒了满满一碗,等热气散了,才拿进去。 沈迟看着那碗药,屏住呼吸,张大嘴往胃里灌,等喝完了,回味着滚过喉管的味道。 真的不苦诶。 而且身体有点热。 殷姝已拿起一颗蜜枣,顺手接过碗送进沈迟的嘴里。 沈迟含着,舔走上面的糖浆,将枣咬碎嚼下。 殷姝又出去处理好药渣,将炉子洗干净,刷了碗才回来。 牵着沈迟去了另一间房。 注:“君子不器”“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取自《论语》 第24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24 房里的书桌旁刚好配有两把椅子,两人一起坐下,殷姝将宣纸铺平,给砚台里磨上墨,执笔在纸上写下她和沈迟的名字。 “我名殷姝”她用手指着两个字给沈迟看。 沈迟张嘴念,努力记住图案。 殷姝,殷姝,殷秀才的名字真好听。 “旁边是你的名字,沈迟” 沈迟同样看了一眼,不过又将视线转回到殷姝两个字上。 殷秀才最重要,他要先学会。 沈迟看的差不多了,殷姝才靠近他,握住了他的手,一起在纸上写着,一撇一捺,在纸上落下了沈迟两字。 沈迟把笔杆捏的很紧,不敢相信这两个字从他手里写下来了。 “我们再练练” 殷姝带着沈迟在纸上落下了无数个沈迟,接着慢慢松开了他的手,让他自己尝试。 沈迟紧张的很,手一抖就在纸上留下了一点,很快晕成一片,他的脸红了。 “没事,我初学时尚且不如你” 沈迟也不知殷姝话的真假,徒生了些许力量,在纸上写出他的名字。 有些墨迹糊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撇捺,字形也歪歪扭扭的,勉强能看出沈字的三点,迟字的一个口。 沈迟把他写的两个和之前的一对比,更加羞愧了。 “迟迟聪颖,比当年的我厉害”殷姝面不改色的哄着,语气真诚,惹得沈迟抬头眨眼。 “我不骗你” 沈迟的眼里缀起了点点星光,迫不及待的指向了殷姝的名字。 他要先学会殷秀才的名。 殷姝又握起他的手,在纸上勾勾画画,她的名字笔画多,更是难写,不过沈迟学得起劲,两人写了满满的一页。 沈迟用左手指了指自己,殷姝便放开他,重新拿了张纸让他临摹。 沈迟比之前更会安排,从页眉开始,第一下写的很大,之后便努力缩小,让字整整齐齐的排列着。 殷姝一直在旁边看他,沈迟的模样虔诚极了,认真起来脑里心里全是面前的那张纸,而且写她的名字也比他写自己的有形,能看出一个规整的‘又’和‘女’。 沈迟一直练着,横着写完了一页,又在各种缝隙中尝试,使得殷姝的名字交叉错落,占了整张。 他把手里的毛笔放下,额头上因为认真出了细汗,希冀的望着殷姝。 殷姝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迟迟很厉害,比我教过的学生更出色” “我要给你奖励” 殷姝说着把旁边的盒子拿过来,打开给他看。 里面是一个银镯子,两朵四叶花齐齐开着,中间錾刻有蝴蝶虫儿、树枝草木,是传统的立体花纹,雕刻的匀细精美,泛着点点银光。 沈迟从来没有听说过人会因为第一次学字而被奖励,即使写的不好也可以得到。 而且银镯子,寻常人家都不舍得给女儿打,更轮不上早晚要嫁出去的不受宠爱的儿子了。 沈迟的眼角湿润了。 殷姝将镯子拿出来给他戴上,“迟迟的手腕还要更细些,我打的不好” 沈迟听到这镯子是殷姝亲手做的,鼻头酸涩的很,眼泪刷的流下来,整个人轻微的抽搐抖动。 “迟迟值得最好的一切”殷姝把他搂进怀哄着。 沈迟眼睛闭上,把头埋在殷姝怀里,落着热泪。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自己值得,连母父都不爱他,母父都认为他不值得。 可是殷秀才说沈迟值得,沈迟可以被爱,沈迟也可以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会被人在乎。 是殷秀才让他知道,沈迟可以睡床,可以上桌吃饭,可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也可以被奖励,被保护,不会被怪罪。 沈迟的眼泪滚滚的掉,睫毛都被润成一片粘在一起。 “不哭,我会把迟迟放在心上,捧在手里”殷姝吻掉了他垂在下巴上的泪。 沈迟还是哭着,但嘴角却挽起,头轻轻磕在殷姝的脖颈处。 殷秀才怎么对他这么好啊,他这一辈子都不要离开她。 【幸福值增加10%】 【幸福值达到100%,任务已完成】 团子听着机械声却高兴不起来,在一旁看着急促呼吸的沈迟。 呜呜呜,沈迟真的好可怜啊,团子也好心疼他。 团子抽噎起来,难受的一朵云直接飘在了沈迟头部上空。 沈迟,主人人和团子会罩着你的啊,有我们在,你以后都会快快乐乐的,团子把喜欢的也给你吃,你不要哭啦! 哭的团子也眼睛酸酸的。 殷姝心里像是化了一块,有了几分触动,舔舐掉他脸上的湿润,亲吻着他红肿的眼皮。 沈迟都不敢动了,这比接吻还让他心动,他都能感觉到殷秀才的疼爱。 “不哭了,乖迟迟,你的眼泪也珍贵” 沈迟慢慢停下来,眼泪不再往下流了。 他特别乖,眼泪也珍贵,殷秀才说不哭就不哭。 “调整呼吸” 殷姝指导着沈迟缓缓呼气,平复他的情绪。 沈迟窝在殷姝怀里,过了很久,才抬起自己的手腕看,殷姝用一只手托着他的胳膊。 镯子真的很精美,图案都完整的镶嵌在上面,连极微小的部分也没有放过,能看出蝴蝶虫儿的眼睛,树枝草木的繁密的根,栩栩如生。 可是一想到这些都是殷姝一手刻出来的,他又十分心疼。 镯子打的这么好看,殷秀才费眼睛了,有磨到手吗? 他又捉起殷姝的双手拉到自己眼睛跟前看,在她的手心里找着茧,细致到能数清殷姝手心里的脉络和纹路,直到一点都没有找到才放开她的手,重重的呼了口气。 殷秀才是读书人,将来要考取功名,手是用来执笔写文章的,绝对不能受损伤。 “放心,我没事”殷姝捏了捏他的手指,用掌心覆盖住他的整只手。 “夜深了,我们去休息” 沈迟点头,殷姝将用完的两张宣纸铺好,用木板压平,就这么抱着他从房间里走出,灭了烛火。 团子也好了很多,快速的跟着。 殷姝进门也没有再点蜡烛,抱着沈迟上床,给他解了外衣,沈迟却主动的脱掉衣服,也没有换上里衣,用双臂攀着她。 殷姝把他搂紧,两人一起睡下。 第25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25 夜里,沈家房间里的烛火还亮着。 沈夫郎几乎快疯魔了,沈依依迟迟不醒,可大夫又说她没有什么问题,只需要静养,沈夫郎的心根本就放不下来。 一连几日的守在沈依依床边,他这几天瘦了不少,也没有功夫梳洗打扮,整个人正颓败的坐在床边死死的看着沈依依,眼里全是血丝。 依依啊,你到底什么时候醒,真的要愁死爹了,你再不好过来,爹也要跟着你一块去了。 沈夫郎哀默的想。 可就在这时,床上有了动静,沈依依开始左右晃脑,脸上冒下冷汗,嘴里呢喃着。 沈夫郎又惊又喜,揽住了她的肩膀,说,“依依啊,你终于要醒了” 沈夫郎说罢,又把耳朵凑在沈依依的嘴边,听她讲了些什么,可是沈依依说话含糊不清,每次也只蹦出一两个字,他也听不清楚。 沈依依没过一会儿就消停了,沈夫郎心疼的把她搂进怀里,一下下的拍背。 房间里安静的过分,就在沈夫郎以为沈依依睡着要放下她的时候,沈依依突然醒了,只是嘴里啊啊的叫着,也不说其他的话。 “依依,爹的好女儿,爹终于把你盼醒了”沈夫郎欣喜的紧紧握住了沈依依的手。 沈依依听到话却也只是懵懂迷茫的看着他,嘴张了又张,不说一句话。 沈夫郎以为是她刚醒来没有精力,爱怜的多看了几眼,就把沈依依放在床上。 “依依啊,你饿了吧,爹去给你做你爱吃的面,里面给你加足肉” 沈夫郎兴冲冲的往外走,边走边喊着沈母,“她娘啊,你快来,咱们的女儿醒了,你去化糖水给她喝” “瞧瞧这一场病把她瘦成什么样了,让人心疼坏了” 沈母正坐在隔壁房里打盹,闻言也是一喜,披着外衫走进来,摸了摸沈依依的小脸,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高兴的拿着碗去化糖水了。 一家欢喜一家愁,李母看着房间里的灵堂,上头摆着李夫郎的牌位。 李夫郎终究是没有挨过去,在大夫看了之后,过了一段时间就咽气离世了。 满屋子的白绫,无不展露出灰败,李母整个人非常的疲惫,双眼无神,浑浊的老泪已经流不下了。 她对着灵堂叹了口气,说话。 “你这夫郎,不愧是男子,心气也忒小了,我那天不过是说了句气话,发狠多说了句要休你,你就当了真,我知道你是为了女儿好,可是咱们不占理啊,那天我其实是想让你消停下来,想着咱们日后安心的守着女儿,把剩下的日子过下去。” “那晚回来还以为你是跟我闹气,你赌这口气,我也憋着,没想到出了这事儿啊! 有气你朝我撒出来就是了,何苦把自己憋着,成了心结。 你怎么就这么撒下手,留下我们母女两个去了,让我们阴阳两隔啊!” 李母说着看向一旁的李寡妇,转而对着灵堂。 “村里人说这是报应,可我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把这个家都拆散了,我没了夫郎,女儿没了爹,我李家的根就要从我这断了呀” “我暂时还不能跟你去,你若是地下有灵,务必要保我们女儿平平安安的活下来,熬过这苦日子,这样我也放心,在这世上也没什么遗憾,等我也死了,就可以和你在地下团聚了” “你听见了没有?” 李母念叨完这些话,坐在桌旁望向窗外。 沈迟这一夜睡得勉强,他穿着轻薄小衣被身穿一层里衣的殷姝搂着,两个人贴在一起,他能更直接的感受到腰间传来的掌心的温度,还有靠住部分源源不断的热,更何况女子和男子不同,他……他根本就不敢乱动。 静静的夜里,沈迟闭上眼睛,头轻轻的放在殷姝胸口,呼吸均匀的打着,但自腰以下的部位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放,僵硬的展着。 沈迟小心翼翼自认为的避让,跟殷姝的腿分开一点距离。 耳边却是两道交错的呼吸,他向自己发问,试图转移注意力。 刚才到底是怎么想的呀?现在他和殷秀才离得太近了,可是他又特别舍不得放开。 沈迟脑子里冒出了很多的问题,开始认真思考并回答。 最后,不知几时了,他实在是困,迷迷糊糊中听到殷姝说什么话哄他,也就睡去。 次日,殷姝醒来,沈迟还是保持着昨晚睡觉时的姿势,只不过心疼那枚银镯子,将带着镯子的那只手小心的横放在她的肚腹处。 殷姝起来让他躺好,又重新盖上被子,去煮粥了。 约莫到了昨日起床的时辰,沈迟睡醒了。 虽然旁边已经没有了殷姝,可他靠在枕头上的头不会造假,他睡时是枕在殷姝的胳膊上的。 沈迟用被子遮住了半张脸,露出来的耳朵尖通红通红。 殷秀才全都看到了! 那…… 她还喜欢么? 沈迟微摆胳膊,手上的那只银镯子就动起来,他抬起那只手看。 日光打在镯子上,草木花鸟更好看了,沈迟盯着镯子看的出神,脸上由羞涩转为喜悦。 殷秀才说我值得最好的,而她是这世上最厉害最聪明最好的人,所以沈迟可以和她成婚,也可以成为她的夫郎,可以和她一起做一辈子的饭。 沈迟笑的极满足,摇起手上的镯子,看它在胳膊上晃来晃去。 殷姝就是在这时端着粥走了进来,沈迟听到脚步声直接转头和她对视,胳膊也忘了收回来。 直到那抹凝白被塞进被子里放好,沈迟才不好意思的把身子侧过去背对着她。 殷姝的手伸进来了,但沈迟也只是一刹那的惊颤,没有拒绝。 下一瞬,他整个人被从被褥中捞起,胳膊被箍住,他无措的躲闪,就是没有挣扎。 殷姝拿起一旁的衣服给他穿,从裤袜到外衫,一件件的套在了沈迟身上。 沈迟全程头扭向别处,身体绷的紧紧的,尤其是脚,显得他那双腿越发的纤长白皙。 他难耐的放空视线,并在心底里发誓保证。 只给殷秀才一个人看,只有她能看,能摸。 其他人才不会。 穿完衣服,殷姝又抱着沈迟去洗漱,利落的收拾完,又挽了个略显繁琐的发式,喂他吃饭。 粥一口口进肚,沈迟的胃饱了,心也满了。 他跟着殷姝一块儿出门去学堂,临走前还拿着昨晚临摹的字,抽了几张宣纸,带上自己的写字工具。 第26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26 今日的学生们不再像昨日那般好奇,见到殷姝沈迟两人走来,便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 “殷师长安好,师长夫郎安好” 沈迟不用再承受那众多的视线,也学着殷姝的样子点头,算是回应她们。 回到客房里,沈迟也不用殷姝安排,就拿出了纸和笔,端坐在椅子上,像是在告诉她,他今日绝对不会无聊,会安静的写字的。 殷姝摸着他的头,照样拿出些吃食茶水摆放在桌上。 “你今日在这习字,我午时结课带你去吃饭” 沈迟重重的点头,殷姝才拿着书本离开。 沈迟目送着她离去,听门闭合声,认真的看着平铺开来的宣纸。 他今日也是个学生了,一定会把殷秀才的名字写会的! 沈迟拿起毛笔沾了砚台上的墨水,在纸上写起来。 而沈家,沈夫郎使劲的摇晃着沈母,一直重复着“怎么会,不可能”之类的话,沈母的表情也格外的严肃,目光深沉的看着坐在床上的沈依依。 沈夫郎得不到发泄,大吼大叫起来。 “不可能,依依怎么会说不了话,她那么乖巧聪明,生了这场大病之后竟然不会说话了,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那个大夫就是个庸医,肯定是她的问题” 沈夫郎根本就接受不了昨日到现在发生的事,他以为沈依依已经好了,欢喜的给她做面煮饭,喂她吃饱,看着她睡下,今早醒来再看时,发现她还睡着,全当是小孩子贪睡,做好了早饭再去叫她,发现沈依依果然是醒了,不过眼神痴痴呆呆的,自己叫她也只是啊啊的应,说不出一句话。 沈夫郎吓的又多问了几句,可沈依依只是目光涣散的盯着他,用那种只有两三岁孩童的神态四处张望,嘴张了又张,就是说不出她该说的话来。 沈夫郎惊的差点要背过气去,连忙叫了在地里干活的沈母回来,沈母看着只会咧嘴傻笑的沈依依,心也是一沉,由着沈夫郎胡踢乱骂。 “肯定是哪里出了差错,我还没有听说过哪家的孩子掉进水里去就不会说话了,你快去找那个大夫,她当初是怎么治的,硬说是依依没有问题,拖着拖着,把我好生生的孩子弄成了这样” 沈母思来想去,也有点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听大夫的话,让她家里的这一根独苗变得不成人样。 沈夫郎见沈母不说话,便不依不饶的挠她,沈母重叹了一口气,说,“好了,目前最主要的是去找个好大夫,及时的把咱们家女儿治好,至于村里的大夫,事后算账也是可以的” “对,你说的对,绝对不能再耽搁了,再耽搁下去,我家依依就要遭罪了,要是一直这个样子,我,我真的不活了” 沈夫郎要哭不哭,急忙跑到床边给沈依依穿好鞋袜,带着她往外面走,出去的时候还哄着,“依依乖,跟爹去镇里,镇里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到了那里啊,爹什么都给你买” 沈夫郎牵着沈依依的手出去,给沈母使眼色,沈母麻利的锁了门,带上银子也往镇里头走。 出村的路上碰到了跟村里孩子玩的欢的沈逸,沈夫郎一看他活泼的样子,再对比了一下身旁的沈依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的鼻子骂。 “你还有脸在这里耍,你妹妹都成这样了,都是你闯的祸,做什么不好去后山里玩” 沈家夫郎虽骂着,但脚下功夫不停,离沈逸越来越远。 沈逸被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还是当着村里所有小孩的面,心里也很不高兴,不过被后面来的沈母牵住手,也拉去村外。 村里发生的种种事沈迟并不知晓,他正捧起写了满页殷姝名字的纸看。 良久又放下,与昨晚写的对比着。 沈迟皱着眉头。 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字还是跟昨晚的一样丑。 他又定住眼睛细看殷姝的字体,更是懊恼了,用手拍着额头,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他怎么这么笨啊,殷秀才的名字一直学不会。 正在这时,殷姝走了进来,拿下他放在额头处的手,看那满片的红印子,又扫视了几眼桌上的纸,明白了。 弯腰把沈迟圈在怀里,带他一起看着纸上的字,用手指出满篇里唯一一个比较规整的字。 “写的极为出彩,迟迟聪慧极了” “且学字不能心急,学堂里的学生们从幼时便开始练习,才有了如今的成绩,而迟迟只是练了两日,便初具规模,实在出色” 沈迟听了前一句还当是殷姝哄他,可当殷姝下一句拿学生们作证,他就有些信了。 他凝着眉,看着殷姝手指出的那个字。 殷秀才说的肯定是对的,她不会哄骗自己,所以自己只需要勤加练习,或许不久后就可以写出极漂亮的字,也能熟练的写出她的名字。 沈迟自己想明白了,舒展开眉,仰头朝着殷姝笑。 殷姝也淡淡的笑,将他拉起,去外面吃饭。 这顿饭沈迟吃的也是很香,他练了一早上的字,专心入迷的没有动桌上的糕点,真的有些饿了。 把盘里的酱汁倒进饭里拌着,又夹了一个丸子,津津有味的嚼起。 连续在外面吃了很多顿饭,沈迟也有了自己的一些规则,例如若是有几道菜,他每样都喜欢吃,但肯定是把殷姝点的那道花钱最多的吃完,再用剩下的肚子盛其余的饭菜。 而且吃饭的时候也细细的尝,感觉着这道菜的味道,将样式和菜品记下,打算学会了做给殷姝吃。 一起吃完,殷姝又买了些用于童稚启蒙的书籍,两人便漫步回了学堂。 经历了昨晚,沈迟不再拘谨,被殷姝抱住后,试探的用手搂住她的腰,将脸贴在她的胸口,一起躺在客房里的榻上午睡。 不久后,房中便响起了轻缓的呼吸,沈迟趴在殷姝身上睡去了。 殷姝低头,用唇描绘着他的眉眼,静待着下午。 沈迟这一觉睡得清爽,自然的醒来,殷姝已不在身旁。 他穿好鞋袜从床上下来,又拿着笔在纸上练。 第27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27 一连几日都是这样,沈迟对这周边可谓是熟悉了,便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每日和殷秀才回到家后已经很晚了,远远超过两人平常吃饭的时间,在外边买饭太花钱了,况且若是顿顿都买着吃,还要他干什么? 于是沈迟就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每日依旧陪着殷姝去学堂,只是在客房待一会儿后,估摸着时间就又回家里去做饭,将做好的热饭给殷姝送过来,这样可以省钱。 殷姝听了也没有反对,只是提出中午的那顿不必,就在外面买着吃,下午的那顿沈迟可以提前回去做饭,等她回来。 沈迟一向听殷姝的话,没有反对,高兴的应下。 这日里,他在客房中练字,算着时间到了,就收拾东西往家里去。 进了门,便洗了手去厨房,烧火做饭。 他切着面条,拉出极细极长的一根,直到在案桌上弄出很多,才去弄汤。 他要做一个酸菜肉丝的汤面,故而将切好的肉和菜配着调料,依次倒进锅里,锅中起着细密的水泡,顶起菜叶让其翻滚,汤慢慢的煮着,在空中散发出香味。 沈迟用勺子舀了一口汤,尝着味道,不缺什么后,就去了些灶中的柴火,让火变小,温着汤。 他不想提前煮面,想着让殷姝吃热食,等她回来后再下锅煮,他和她一起吃。 沈迟安排好了,无事可做,盯了一会儿灶台中的跳动的火后,就洗了块布,去整理另一间房。 沈迟看着有些空荡的房,自那晚殷姝教他写字后,他日日在学堂里练,回家了就在卧房里练,很少来这个房间。 他先从书桌擦起,这个用的最多,小心的挪开原来的书本摆件,用布帕擦干净后,等干了再放回去。 从一边到另一边,沈迟见桌上被木板压着反扣的厚厚的一摞纸,就想要拿开,可是捏在手里反过来才发现,是他自己的画像。 殷姝画的灵动逼真,纸上俨然就是沈迟,这张画的是他看小人书,望着画,沈迟就能回想起他那晚的羞怯,发烫的脸,紧张跳动的心。 愣了好久,沈迟手指用力的握住纸张,在上面留下指印,发出响动,才回过神。 殷秀才她…… 沈迟莫名的就想往后面翻,翻开下一张,果然还是他的画像。 这次是他吃着小吃站在街市中,手里拿的就是让他脸红心跳的龙凤呈祥糖人,看着画,沈迟都能从里面窥探出自己的欢喜与羞耻。 原来他一直很明显。 再往下翻,是各种场合时的他,是高兴的,是乖巧的,是慵懒贪睡的,是矜持的。 沈迟看完了全部,把纸一张张的放好,又扣在早已干净的桌上,草草擦了几下,远离桌子,假装自己没有发现。 手搭在椅子上,沈迟用布擦着,但脑海里全是画像。 画上的就是他吗,殷秀才画的真好,他真的是画上的那个样子吗? 沈迟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只觉得画里的他像春日后山里头融化的冰水,流的很有节奏,不急不躁,让人看了就安宁,心里头很舒服。 又像村庄周围的树林,静静无言的伫立着,不断长出新鲜嫩绿的叶子,随风舞动树枝,拍打叶子,发出哗哗的声音,又随着年岁长得高大,蓬勃茂密,让人待在下面乘凉。 总之,画里的他不像是被人打骂着长大的畏缩不前的人,倒像是被人全心呵护着长大的,有一种沈迟说不出的味道。 他真的像画中的那样吗?如果是,他会很开心的。 这样的他不会让殷姝被人笑话,也完全看不出是个哑巴,是可以成为她的夫郎的。 沈迟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咧嘴无声的笑着。 殷秀才她怎么能这么好,一点不嫌弃自己,不会笑自己,带他离开村子,教他练字…… 而且,殷秀才真的很厉害,有学问,写出来的字很漂亮,还会画画。 沈迟沉浸在畅想中。 “我回来了”殷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门打开了,沈迟目光对上迎面而来的殷姝,手里擦桌的布掉在地上。 “怎么在这里?” 沈迟弯腰捡布,殷姝已经走到了他跟前。 他站起来,摇了摇头,又晃着手里的布,表示他是来打扫房间的。 殷姝看着被擦了的桌子,视线滑过那一沓纸,又收回目光,牵起沈迟的手带他出去。 沈迟觉得出去的时间特别漫长,尤其是他的心跳的飞快,迈出门槛的那一刻,他才舒了口气。 他很害怕被殷姝发现,知道他看完了那些画像,也不清楚殷姝为什么不给他看,只认为殷秀才不说是自有道理。 走到院子里了,沈迟的心思才挪到做饭上,急急忙忙的拉着殷姝往厨房里去,煮面。 汤被盛出来了,他简单刷了锅,就把面条下进锅里,等煮好后就捞出来。 两碗面煮好,沈迟把热汤往上面一浇,看着稠汤灌进面里,溶进去,红艳艳的汤配着白如明月的面条,看起来极有食欲。 沈迟端着较大的一碗给殷姝,上头飘满了肉丝,很少有酸菜,他自己的那一碗倒是有不少。 两人坐在椅子上围着桌子,殷姝夹了一大筷子的肉丝放进沈迟碗里。 “多吃些,以后不许这样” 沈迟听出了殷姝话里的认真,不敢反驳,当着她的面点头吃下了肉丝。 满满的肉进了嘴,沈迟只想着这样的事他日后还做,殷秀才很好,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一碗饭吃完,殷姝洗碗,沈迟就收拾厨房,把没用完的汤收好。 沈家,沈母端来一碗饭给沈家夫郎,沈夫郎全当没看见,换了个方向继续坐着。 沈母没想到被落了面子,把碗放下,说,“你吃吧,跟我呕什么气,难道你要掏空这个家去给依依治病,赔上这一家子” 沈夫郎梗着脖子不说话。 “我说实话,这个病,我治不起,杀了我,让我再干一辈子也挣不到给她治病的钱” 沈夫郎冷哼。 “唉,倒不如就这样吧,与其倾家荡产,让我们四个人没了家,吃不起饭,还不如安生的把她养大。 我努力的干,后半生加把劲,多攒些钱,总是可以给女儿娶到夫郎的,聘礼高了,总有人家愿意把儿子嫁到咱们家,好歹能留个后,到时候有了孙女也是一样的培养” 沈母说完看了眼固执的沈夫郎,走出房间。 第28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28 沈夫郎悲切极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沈依依会成了一个哑巴,还变得痴傻,他心里头望女成凤的梦一下子就被扑灭了。 可是若真如沈母所说,他又有些不甘心,不甘心沈依依就这么傻一辈子,被村里人耻笑,连带着他也在村里抬不起头了。 当年拼死拼活生下沈依依和沈逸的时候,村里头的男子哪个不羡慕他,哪家的女人不对他另眼相看,龙凤胎可是少有啊,不是福气是什么? 可眼下变成这个样子,好好的女儿一生就要像稚子那般,还有什么福气可言。 真的要放弃沈依依吗?沈夫郎问着自己。 他环顾着这个生活了几十年的房子,里面的家具东西都是他亲自添进去的,心里十分舍不得,咬牙暗自下定决心。 就这样吧,事已至此,即便真的砸锅卖铁,也堵不上治病的大缺口,反而连累的一家子都活不成,现在的情况,好歹能把沈依依养活大,等沈逸嫁出去了,有了帮衬,家中更是好过,勉强给她娶个夫郎,早些生下孙女,他又重新有了指望。 沈夫郎想通了,气也顺了,端起碗拿筷子扒着饭,狼吞虎咽的吃着。 只要有了小孙女,沈家就还有指望,还有可能鲤鱼跃龙门,从干农活的变成当官的,这一家子就好活起来了。 沈迟晚上照样喝了药,虽然药并不苦,还有淡淡的香味,可他还是要吃一颗果脯蜜饯,已经是习惯了。 太阳落山了,两人洗漱过后便一起待在房中。 殷姝靠在床边把沈迟半抱进怀里,打开一本启蒙的书,教他认字。 殷姝每念一个字,便会解释字义,方便沈迟听得明白,而沈迟则在心里默念着,同时用心的记住字形。 一来二去的,反倒是认了几个字。 天色更深了。 “好了,今日到此为止”殷姝合书放在案桌上。 沈迟眼角沁出一点泪,用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乖巧的靠在殷姝怀里。 “睡吧” 殷姝架住沈迟的腰,往床的中间挪了挪,还未伸手给他脱外衣,沈迟就自己动手解了起来。 烛火还没有灭,整个房间亮堂堂的。 沈迟强忍着羞意,当着殷姝的面,一件件的解衣,从外衫,罗裙到小衣。 到了这一步,沈迟低下了头,一头的发散了,红色的系带挂在脖子处若隐若现,时不时能看到打的小结,黑与红相配,越发显得沈迟的皮肤白皙。 沈迟感受到了投注在身上的视线,见殷姝没有动作,咬住了嘴唇,手指无措的交缠,互相戳在一起。 殷姝看着在烛光照耀下的沈迟,光打在他恬静的侧脸上,整个人露出了半边肩,像是壁画中静坐的美人,窘迫不安又带有点娇羞。 殷姝伸手放在他的肩上,手指搭在那尖尖的突出的一角。 沈迟轻微的颤栗,殷姝指尖的那抹温度从肩角传到身体的每一部分。 “我们休息” 殷姝揽着他在床上躺下,沈迟满头的发铺在她的颈窝,绽放在她的胸口。 殷姝手还在摸着沈迟的头,摩挲着他的秀发,指尖按压在头皮处,沈迟舒服的闭上眼睛。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日,沈迟已完全不害羞了,张开胳膊让殷姝给他穿衣服,衣服盖住了手腕处的镯子,他都会特意把袖子撩开,让银镯子露出来。 殷姝给他穿上洁白的布袜,握住他被布包裹住的脚踝,缓慢的把脚放进绣花鞋里。 沈迟穿着好后,脚并没有落地,依旧被殷姝抱着,去洗漱。 两人简单吃过早饭就去了学堂。 日子就这般过去,普通但又充满乐趣,对沈迟来说,每一天都很幸福。 院外的大树上已经起了蝉鸣,在午时吱吱的叫着,悄然走进六月。 沈迟每晚被殷姝教着已经认了很多字,会在心中默读,会在纸上练习,而且现在都能够写好殷姝和他的名字了,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殷姝两个字,每日都要用毛笔蘸墨写一张,等墨水晾干后小心的保存在柜里。 他照旧跟着殷姝去学堂,虽然学生们可能已经知道他是个哑巴了,但她们并没有嘲弄和取笑,反而更加主动的凑近他,说一些讨喜的话。 还有那些学生见他也能够识字,写出来的字工工整整,并且还能看一些基础的读本,又对他多了一点尊重,更多的是对殷姝愈发恭敬。 简而言之,沈迟心里面的担心全没了,之前害怕她们发现,主要是不希望殷姝被人耻笑,可现在不仅没有出现预料中的状况,还让她们更加的崇拜殷姝了,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学堂里没了事儿,沈迟自己也畅快了许多。 每日里除了做饭喝药,就是看书和练字。 他会写字后,曾经也想着给殷姝画像,可是他连太阳都画不圆,用笔画出来的树木花鸟根本看不出形状,反而愈宽愈大,若是花草树木有魂灵,必然会化作人追着他打。 于是沈迟就放弃画画了,专心的看书,精进字体。 时间多了,殷姝给他买的启蒙读物,沈迟已经全部看完,他不知满足,时而会跟着殷姝进书肆挑几本适合他的书目,孜孜不倦。 这一日下午,沈迟并没有提早回去做饭,因为殷姝告诉他,等下课后就带着他去书肆里买新书。 沈迟迫不及待了,他是一定要买一本云国菜品大全的。 他上个月里做饭已经绞尽脑汁了,想出了他脑袋里做饭的所有东西,还有在外面吃时记住的饭,但翻来覆去,每日里不是米就是面,不是简单的素菜就是什么炒肉丝,而且外面好吃的饭他光凭感觉做出来味道总差一点,他非常担心殷姝会吃腻。 沈迟在心里念叨着,殷姝就拿着一本书走了进来。 他立刻从椅子上站起,往书箱里收拾着东西,动作快极了,不一会儿就收好,期待的看着殷姝。 “走” 殷姝牵起他的手往外面去,沈迟出了学堂就兴奋的冲向书肆,去书架子上拿起他盯了几日的全国菜品大全,再也不看其它。 “不要其他的吗?”店家笑眯眯的问着沈迟,两人已是店里的常客了,她十分熟悉。 沈迟摇头,抓紧了手里的书。 店家并不奇怪,说了价钱,殷姝付完钱,在店家的‘下次再来’中带着沈迟离开了。 第29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29 两人回了家,走进房间里,沈迟便琢磨起菜品,一页页的翻书查找,他今日要做一道简单易学的菜。 看的入迷了,嘴也跟着动起来,完全没有发现他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殷姝不知何时进了门,看着他专注的翻书,听着空中响起的清甜绵软的朗读声。 “沈迟”殷姝叫着迷醉于书中的他。 沈迟听到殷姝的声音,立刻回头,下意识的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殷秀才!” 听着声音,他一下子愣住了,不敢相信声音的来源,怯懦着嘴,张开又合上。 “迟迟,说一句话”殷姝哄着他。 沈迟张开嘴,先是努力的啊,果然从嘴里发出了啊字。 他的嘴立刻闭上,牙齿死死的咬住唇,不敢相信的晃脑,但因为情绪激动哽咽,发出了一个类似嗯的音。 “别咬嘴” 殷姝走到他跟前,用手拨开了他的牙齿和嘴唇,下唇瓣已是满满的齿痕了,斑驳不堪。 殷姝细致的抚着,不一会儿唇瓣上的痕迹就消失了,恢复了原有的纹理。 沈迟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哗哗的往下流,哭声也渐渐大起来,整个人抽泣着。 殷姝搂住了他,任凭他发泄情绪。 沈迟这次并不是为悲伤和痛苦而哭,他喜极而泣,为他从幼时失去的声音而泣。 他双眼通红,喉管中发出不可控制的呜咽,吸着鼻子紧紧的抱住殷姝。 沈迟哭的时间很长,像是要哭尽他过往所有的委屈与难过,要向殷姝倾诉他幼时失声是多么的无助与绝望,也想告诉她,热水触及喉咙的那一刻,是多么的烫,多么的痛苦,让幼小的他哭尽了眼泪。 哭声渐渐小了,到最后只有沈迟吸鼻子的响动和用鼻音发出来的呜呜声。 “不哭,迟迟不哭” 殷姝抹去了他眼角最后的泪,一手托着他的腰把他抱起来,小心的左右摇晃。 这个动作让沈迟心都软了,就像是母父抱紧年幼的疼爱的孩子,哄着哭闹的他,平白安心的很。 沈迟把头埋在她的肩膀处,眼睛里细细密密的泪又出来了,砸进了殷姝的衣服里。 殷姝摸着他柔软细嫩的后脖颈,时不时捏动,让沈迟放松着。 终于,外衫上的水不再蔓延,指尖也触摸不到掉落的水滴了。 沈迟才侧过头,把脸转向殷姝,不停的喊着她。 “殷秀才”沈迟声音哑哑的,还能听出剩余的哭腔。 “嗯”殷姝应下。 “殷秀才!” “嗯” 沈迟一遍遍的叫着,殷姝次次都回,他语气便越发肯定,不复之前的试探。 “殷姝”沈迟小心翼翼的喊出了殷姝的名字,眼睛一瞬都不眨的盯着她。 “我在” “迟迟,殷姝陪你” 殷姝语气温柔,低头与他对视。 沈迟落进了殷姝的眼里,殷姝也在看他,被泪水浸过的眸子很是澄澈,但打湿的睫毛倾斜微展,就像是在雨中振翅的蝶,脆弱中透露出坚强。 殷姝把头压的更低,两人的睫毛接触了,交缠在一起。 沈迟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快到让他忍不住张嘴呼吸,可下一瞬,就被殷姝捕捉了。 是两片云融合在一起,传达给彼此不同的感觉,是溪流汇进了湖泊,更新着水质,泛起点点涟漪,荡出片片清波,是古树的老根扎进了地里,往底下去,不断汲取着养分。 沈迟要晕了,这一次比任何时候都猛烈。 暴雨吹打着窗,将木板打的噼啪作响,烈风卷刮着屋头的瓦片,掀起又落下。 晴日出来了,一切又回归平静。 沈迟扭动着头,错过她,用鼻和嘴呼吸着。 “迟迟会说话了” 殷姝伸手揉捏着他的脖子,帮助他缓和平复。 沈迟慢慢找到了节奏,呼吸顺畅起来。 殷姝放在他脖子处的手还没有拿开,沈迟双颊染上了片片的粉,如春日里盛开的烂漫的花。 对上殷姝鼓励的眼神,沈迟也试着开口。 “我会说话了” “迟迟真棒,好厉害” “我…我厉害”沈迟不知怎的开始学舌,重复着殷姝讲过的话。 殷姝轻笑,就这么抱着他走到院子中去。 夏日初始,晚风还有些凉,徐徐吹过,浸润了沈迟滚烫的心。 两人还没有分开,沈迟面对着厨房,才想起他一开始要做的事。 “我…我要下来”沈迟的话语里染上了羞,声音极细小但吐字很清晰。 殷姝动手拍了拍他,他便如那惊弓之鸟瞪大眼睛,僵硬着身体,脖子直直的伸展。 沈迟觉得自己如夏日里锅中刚端出来的一屉小笼包,冒着热气儿,等咬开包子了,里面还是源源不断的气。 殷秀才她怎么这样啊,怎么可以拍他的,他的…… 看着沈迟不可置信,一副惊呆了的样子,殷姝把他放了下来。 脚踩着地,沈迟整个人还是飘飘的,晕乎乎的在原地懵了一会儿,然后火速提起裙摆走进了厨房。 铃兰步摇簪有节奏的摆动,伴随着脚步发出附和,沈迟的心久久平静不下来。 但剧烈的饥饿感又将他从那种晕眩中抽出,沈迟挪到了灶台前,开始烧火。 烟筒里的炊烟袅袅升起,沈迟回忆着他刚才看的菜谱。 什么先做好酱汁,再把肉和菜腌进去,几时放什么配料,火候要把握到哪种程度。 沈迟专心起来,动作便有条不紊,只是今日他不像往日,可以直接叫出各种物件的名字,实在不能压抑心中的兴奋,每弄一样就要叫好几遍东西的名字。 到最后,菜都煮进锅里了,他嗓子却哑到不行,可还是高兴的坐在方凳上,对于说出的话如数家珍。 “这是火,那是桌子,我坐的是方凳,一会儿要和殷秀才一起吃饭” “锅中是从书上看到新学的菜,今天吃的是汤饭” 殷姝进来时,沈迟就是这样,念叨着不同的东西,能说出来就高兴的给自己鼓掌。 殷姝也不打扰他,就倚在门口看。 此时的沈迟像是不死不活的幼树攫取到养分,抖落掉发黄枯死的叶,长出了鲜绿,散发着蓬勃的生机与活力,比起往日的他,灵动了许多。 第30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30 沈迟喊了那么多,却一点都不累,眼前的说完了,就想说说别处的,头四处转,恰好看到了门口的殷姝,收敛起来,小声的叫了句,“殷秀才” “嗯”殷姝朝他走去。 沈迟有些羞窘,用脚踢了踢碰到地上的裙角。 殷秀才什么时候站在这儿的,不知道她看到了多少,自己刚才的样子是不是很傻呀? 殷姝一步步走到灶台前,没有拉起沈迟,却是揭开了锅,大片的水汽散开。 锅里面的汤水沸腾着,肉菜都已经煮烂了。 她不急不忙的拿起一旁的勺子,往盘子中舀着,沈迟不由得埋怨起自己。 都怪他,要不是他不专心,没有盯着锅,这会儿早都可以吃饭了,何至于让殷秀才一直等。 “我来” 见殷姝将锅中的所有捞出,沈迟站起来就想去端盘,结果被殷姝制止。 “别动” “很烫” 殷姝顺势握住了他的手,拉着他离远些,两人一起在旁边等着。 过了一会儿,殷姝才去端盘子,沈迟只好去拿筷子和饼。 饭桌上,殷姝夹了一筷子的肉和菜放进沈迟的碗里,沈迟也快速的给她夹了一回。 “给你” 沈迟收回筷子,又夹了一口殷姝放在他碗里的菜送进嘴里,嚼完,不松不紧的咬着筷子的一端。 “谢谢迟迟” 沈迟低下头又吃了一口饼,无声的回。 谢谢殷秀才。 除了互相夹菜,两人再无他言,沈迟才专心的尝着菜的味道,心下感叹菜品大全果然厉害,他以后要日日学习。 一顿饭吃的有滋有味,厨房收拾好了,殷姝又开始熬药,沈迟在一旁看着。 “这药滋补,还要继续喝下去,待你身体完好”殷姝挥动着蒲扇。 “嗯” 能够说话后,沈迟对待这药的态度就不同了。 这药这么神奇,况且殷秀才也叮嘱,肯定是没错的,或许能治好他身体里的各种毛病。 于是,等药熬好晾凉了些,他就乖巧的喝完,一滴也不剩,这次更是没有吃蜜饯。 “喝完用一些甜食无错,不会相克”殷姝给他递过来一条果脯。 沈迟原本还想着吃甜的可能会影响药效,不打算吃了,听了殷姝的话,就放弃了想法,直接张嘴吃掉了她手里的果脯。 嚼的过程中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惊的立刻拿起菜品大全挡住自己,胡乱的看起来。 殷姝端起碗出去,沈迟才稍稍放松了下来,不过嘴角却是弯的。 睡觉时,沈迟自然的解去衣服,头枕在了殷姝的胳膊上。 殷姝搂着他,说,“你今日才说话,不宜过多,以免伤了嗓子” “我知道了”沈迟应下。 “睡吧” “嗯”沈迟闭上眼睛。 在心里想着,殷秀才也睡。 明月当空,蝉鸣相伴,沈迟进入梦乡。 殷姝的手指在他的喉管处停留几分,收手,揽着人睡了。 对于沈迟来说,他能说话,就像是始终悬挂在他头顶的,牵绊着他的最后一块心结打开,意味着他和殷姝之间不再有什么难以跨越的明显的距离,故而他格外激动,这是难免的,也克制不了。 于是第二日,他起的比往日都早,高兴的梳洗好,就让殷姝给他盘发。 沈迟自己也学过,可总是练不好,弄出来的发髻松松垮垮,没走几步就散了,他将这归结于自己手笨。 没有苦恼多久,殷姝就告诉他,她喜欢给他挽发,最后沈迟索性由着殷姝弄了。 殷姝收回手,沈迟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今日是一个云鬟髻,发髻的最高处由簪子固定住,下面落下的鬟髻处各系有一条绶带,绑在发上,显得既飘逸又灵动。 沈迟高兴的晃晃脑袋,傻笑了一下,起身跟着殷姝去厨房了。 简单吃好,两人齐齐去学堂。 路上的学生们看见沈迟,都觉得他和往日不一样了,不过忍住好奇,向两人问好。 出乎意料的是,沈迟不只是点头应下,反而出声了。 “你们好”他活泼起来,声音都带着甜。 学生们惊讶,但面上都克制住了,平静的走过,去学堂。 路上碰到有人问好,沈迟就回她,回完后开心极了,步伐都有些跳跃,到客房就打开了菜品大全。 边看还念出声来,讲着葱花生姜,细盐几许,姿势端正,态度认真的仿佛是在学什么书中盛典,名家经传。 殷姝照例换了茶水,去授课。 沈迟读的着迷,直到殷姝回来带他出去吃饭时,还有些恋恋不舍,不过进了饭馆,倒是主动的点起了菜,属实把熟悉两人的店小二吓了一跳,去告知后厨时,还疑惑的看他几眼。 沈迟见着她的反应,捂嘴偷偷的笑。 等店小二把菜端来了,又大声说了句,“谢谢” 店小二更是摸不着头脑了,传菜的时候不时偷看吃饭的两人。 出了饭馆,沈迟又和殷姝说话,这一路的店家早已知晓二人,明白其中一位女子是个读书的,在学堂里授课,男子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可今日让他们大开眼界了。 原来这女子的小夫郎是个会说话的,约莫是平日里憋坏了,这会儿说个不停。 学子们趁着午时休息议论不休,殷师长夫郎能说话了,这下殷师长才学高深,沈迟乖巧懂事,两人更般配了。 讨论完此事,学生们又畅想起自己来,她们虽要精进学业,考取功名,可将来还是要娶夫郎的,沈迟容貌精致可爱,人又乖巧,更重要的是和殷姝情意互通,有了两人当例子,她们心中也隐约有了娶夫的标准。 一下午过去了,沈迟收好东西往家中赶,路上碰到几个熟人,还热切的聊了几句。 回到家中,做饭便十分专心,在脑子里把配方记牢了,自动的念出来,实打实的炒菜。 等殷姝回来了又一起吃,吃完饭就端着个方凳坐在炉子前,一下下的扇火,等着药煮好。 跟沈迟聊天的人十分诧异,震惊于他可以说话,回去就和邻里讨论起来,这一传十十传百,沈迟会讲话的消息就让周边知晓了。 第31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31 一连几日,沈迟才堪堪从激动中平静下来,他时刻谨记着殷姝的话,冷静之后,又变得少言。 每日里读书练字,随着六月走到了七月中旬,累计算下来也是不少,纸叠了一沓,书也越垒越高。 酷夏到了,日头越来越高,天气很热,任凭沈迟不怕热,绸衣也穿不了了。 他只好换上那件草地色荷叶边袖口罗裙,布料透气些,整个人才不闷了。 只是刚开始露出脖子和锁骨时还有些不适应,但看街上的男子跟他是同样的穿法,神色如常,也就不再计较。 夏日燥热,连带着私塾也调整了授课时间,殷姝每周能休上两日。 沈迟便更早回家,他连月的琢磨着菜谱,已经会做书上的大部分了。 今日要做适合夏日吃的凉面,拌上黄瓜丝萝卜丝,人清清爽爽的就能吃完。 就剩煮面了,他坐下等着殷姝回来,翻看着他基本能读懂的经传。 认的字多了,他就喜欢看一些经典书目,自觉得比故事有趣多了,而且还能时不时的向殷姝请教,再好不过。 殷姝从学堂里出来,在摊位上各买了一碗乌梅饮和杨梅渴水带回去给沈迟尝。 推开门,才看到他坐在厨房的门槛上专心致志的读书,书是他前几日央着自己要买的。 听着脚步声,沈迟马上收了书,放在高处的桌子上,去下面了。 衣服袖口宽大,一直往胳膊下划,弄的沈迟时不时的就要挽一回,关键是他爱惜,不舍得留下褶皱,故而也不厌烦,一次次的拉起。 殷姝把两碗冰饮放下,走过去给他收紧拢好。 沈迟一点儿都不生气,高兴的看了两眼,把煮熟的面捞起。 用凉水镇过之后,才用配料调起来,看着也极有食欲,他端起一碗给殷姝。 沈迟胃口本就小,夏日里热了也不想多吃,端着小小的一碗慢慢的挑起面嚼。 一碗很快就吃完了,沈迟在一旁等着殷姝,殷姝让他去喝买的冰饮。 沈迟打开,就被两碗冰饮的品相吸引,果肉满满的缀在碗里,汁水颜色也鲜艳,看的人就想尝一口。 他拿出两个小碗,各分了少许,一口口的喝着,冰饮下肚,整个人凉快了不少。 见殷姝吃完面,就要收碗,被她躲过。 “喜欢吃,再用一些”殷姝盯着沈迟给他碗里各盛了些,才去洗碗。 沈迟望着碗里的冰饮,满脸幸福。 殷秀才真的对自己太好啦,她会是全天下最好的妻主。 在院子里乘了会凉,殷姝又烧了些水,让沈迟去洗。 浴桶中,沈迟打量着自己,不放过每一寸,见肤色都是匀称的白才稍稍满意了。 又拿起一旁的铜镜,瞧着脸,他整月的不胡跑,遇见毒太阳就躲回家,脸果然不黄了,比之前细嫩了许多,不是那么丑。 安心了,沈迟放下铜镜,搓揉着发。 被殷姝好吃好喝的养着,什么都不用愁,发尾也不焦黄了,现在的头发虽说不那么乌亮,可也是极正常的颜色,佩戴起饰品来较为好看。 沈迟高高兴兴的洗完,擦干身体,没有穿自己的衣服,去柜里拿了一件殷姝的轻薄里衣,穿好走出门。 殷姝也不意外,给他提了提肩口的位置,自个儿去洗了。 沈迟摸了摸殷姝手抚过的部分,自在的看书去了。 太阳又滚过几日,温度烫人,县里唯一一处湖热闹起来。 这里不乏有雅兴的女男,到这时也讲究一回,带着亲属家眷游一次湖,也足够让普通人家艳羡。 还有些结了亲的新婚妻夫,也会到这里游一趟,湖中满是荷花,莲蓬也崭露头角,两人图的就是一个寓意,莲子即“怜子”,表示着女方对男方的一种怜爱,一片心意。 沈迟不知道这些,对湖也新鲜的很,殷姝就带着他去了。 船并不是那么华美,可里面样样俱全,算得上是精巧。 船家在外面摇桨,两人坐在里头。 沈迟听久了船桨划动湖水的声音,不再稀罕,掀开小窗处的帷布,好奇的看着窗外。 湖水中莲花绽放着,被大片的碧绿的荷叶托起,水粉色的花瓣交错的叠在一块,露出了其中水绿的莲蓬,周边映衬着花蕊,极为漂亮。 沈迟抬起自己的胳膊,看看袖口,又看向荷叶,两者都又圆又蓬,是一样的。 欣赏够了花,沈迟便低头看水,湖水的颜色也和他的衣服颜色差不多,随着船的前进,划出了一条条的波痕,漾起了涟漪。 一片绿波中隐约可以看到游徊的鲤鱼。 沈迟盯着它们跃出水面,又跳回进湖中,不断的游动着,有些在荷叶中穿梭转圈,有些一排排的齐齐游。 日光照在一条极漂亮的肥大鲤鱼上,衬的它金红色交错的鱼鳞愈发闪亮。 沈迟睁大眼睛看着它与莲叶嬉戏,绕着花茎,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脖子探出窗外已很长时间,沈迟看够了才收回。 殷姝给他捏着后颈,顽固的皮肉被推开,沈迟松泛了很多。 这时船家唱起了歌,她戴着草帽,在船口处卖力的摇桨,船里的两人只觉得速度加快。 一个颠簸,沈迟倒进了殷姝怀里。 店家留心着船中的响动,听到声音,得意的笑了笑。 这是她的拿手好戏,坐她船游湖的年轻女男没有哪一回不是笑着出来的,下船时男子羞答答的,女方还会对她感谢的笑。 船妇脚下也微微动起来,左脚踩完右脚踩,船摆动着,荡起了片片水花。 沈迟直接被殷姝揽着坐进怀里,腰被她的手紧紧的箍住。 听着船妇唱的歌词,他羞的脸上也挂起了淡淡的粉。 “嘿呦,你坐船这头诶,我坐船那头~” “欧呦,弟弟你看错嘞,你在我这头~哦哦~” “你有情啊,我有情呐~啊个儿啊个哟喂~” 岸边看的人也哄笑起来,在一众笑声和歌声中,船到了岸边。 船妇停下,沈迟又在殷姝腿上待了会,才平复好,不过身体还是软的。 殷姝揽住他的肩带他走出船上岸,拿上钱,看着多出来的部分,船妇喜笑颜开。 第32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32 裙裾紧窄,沈迟走路也慢,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迈。 走在砖瓦路上了,腿还是软到不能支撑,勉强靠着殷姝,两人一起回了家。 到家之后歇了一段时间沈迟才恢复过来,他又去做饭,简单吃过,喝完了药,和殷姝在院子里乘凉。 看着姿态慵懒坐在凳上的沈迟,殷姝开口,“我带你去省城,八月将近,要参加乡试” 沈迟不假思索的说,“好” 只要有殷姝在身旁,只要她不抛弃自己,他哪里都能去。 “不要担心,我们会有一个家”殷姝又说了。 “我不担心” 沈迟点头回她一笑。 他不会害怕的,有殷秀才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殷姝拉起沈迟的手,问他读书的近况。 沈迟确实有很多疑问,说起来就滔滔不绝,并认真地听殷姝讲述。 两人商量好了,殷姝就要去辞私塾里的职务,沈迟也跟着她去,将客房里的东西收拾好,跟学生们告别。 “祝殷师长此行一帆风顺,取得佳绩,直步青云”学生们也都听了殷姝要科考的事,尽管不舍,还是希切的祝福着。 “回见” 殷姝沈迟异口同声,在学生们的送别声中离去。 两人回到家,沈迟开始收拾整理。 不过两月时间,他的东西便多了起来。光是新衣就有四件,除了原有的三件,第四件是最新赶制的淡雅嫩黄色纱质罗裙,上衣是一件布满小花的短襟,下身是同色系的两片裙,料子轻薄滑顺,沈迟舍不得穿出来。 他的饰品也多了起来,除了步摇簪,银手镯,还有了一个小妆匣,里面不知不觉已经满了,装有胭脂水粉,眉笔,口脂,时兴的小金花钿,各色的绶带,累丝珠钗,缠枝绕花钗,点翠挑珠簪,精巧的小梳子。 他一个个的清点完收好,又把买的书和写过的宣纸也整起来带走。 殷姝整理着自己的东西,物件很少,依旧是一个小小的包袱。 所有东西都清点完毕后,天色已晚,两人洗洗睡下。 夏夜也燥,两人披的被子薄些,沈迟只着一件青绿色小衣,手攀在殷姝的脖子上。 殷姝拥着他,沈迟便整个人躺倒在她身上,也不惊奇,伸长胳膊用力的搂住,脸贴在她的下巴处。 是长久的寂静,沈迟却莫名的享受,殷姝在他额间落下一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试探着,贴的更近,亲上殷姝的脸颊。 殷姝也只是搂紧了他,沈迟鼓足勇气,唇停留了许久才分开。 他不敢看殷姝的眼神,闭上眼睛,轻轻的说,“睡” “好” 殷姝抱着他一起睡去。 次日清晨,两人都早早醒来,吃过早饭,给房牙子交了钥匙,就带上东西坐马车离开。 车轱辘滚动着,一下下的压着青砖,随着一两声的马鸣,两人离开了县。 赶车的人时不时吁一下,车子在街道中走过,从城门里出去了。 这次的马车较为宽大,车里足够放下一张小几,殷姝摆了一两盘的糕点放着。 车赶的平稳,沈迟也不困顿,就拿起了书看着,时不时接受殷姝的投喂,一中午下来也没有那么饿。 中途,路过一家酒肆,殷姝问他要不要休息,沈迟摇头否决了。 “我不饿的,殷秀才你饿吗?” “还好” “那就再往前走一些” 沈迟私心还是想省些钱,殷姝都要考试了,他节约一点,到了省城留下更多的钱给她做好的吃。 “走” 殷姝告诉在外等的马妇,马妇简单休整后,又赶起车。 夏日热极了,马车里更闷,沈迟坐了一会儿就昏昏欲睡,最后扛不住,倒在殷姝怀里睡去了。 再次醒来,已是在一家客栈的床上。 “睡饱了?”殷姝端来一杯凉茶。 “嗯” 沈迟刚醒来的声音不似往日的那般甜软,有一丝沙沙的质感。 他被殷姝扶起,由她喂着喝完那杯凉茶。 “饿了?我们下去吃饭” 沈迟看向两人交握的双手,说,“好” 殷姝又弯腰给他穿着鞋袜,穿好后沈迟落地,两人一起下楼去。 这家客栈极为普通,也无什么特色吃食,殷姝就点了一道冷食拼盘,配着软乎的芝麻饼,三人一起吃起来。 饭后,赶车的人就到后房里看马去了。 这一段路程较为荒凉,人烟稀少,周围并无什么可逛之处,连这家客栈也是为了赶路的人而建,殷姝便又带着沈迟上去。 不久,店家送来一盆热水,解释道,“我这客栈实在是小,又建在乡野处,当初也只是为赶路人的方便,提供一个住处,并没有单单隔出一个浴间,也不提供浴桶,还望两位见谅” “无事” 店家见殷姝神情并不在意,松了口气,笑着出去了。 沈迟用热水泡着脚,殷姝也把脚伸进去,两人泡在同一个盆里,有了对比,沈迟的脚越发的娇小。 沈迟看的新奇,直到水凉了才被殷姝擦了脚放到床上。 两人又一起看了好久的书,不知几时了,沈迟眼皮搭拉着。 殷姝吹灭烛火,与他一起睡下。 第二日又是起了个大早,三人草草洗漱吃过,又赶起了路。 马蹄声踏踏的响,踩起了路上的土,在空中飞扬着。 一路平坦,车速也快起来,从山野里穿过,很快便有了人迹。 再过了几程,就热闹起来了,马车的速度也慢下,沈迟听着车外人群喧嚷,好奇的掀开帷布的一角。 便震惊于看到的一切。 应是到了省城的城门口,城外的人格外的多,而且马车这类东西更不少见。 省城的城墙比县里的更加高大,也更庄严,门口处有多人把守,女男老少有序的进出。 沈迟看着车旁乌压压的一片,觉得省城真是厉害,光是城外的人就和县里最繁华的街市一样多了。 马车赶到城门口,沈迟近距离的见到了城门的护卫,立刻放下了帘子坐好。 一番检查,马车才缓缓进去,赶车的人停到了一家客栈门口,三人住进去。 第33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33 这家客栈的房间明显就要好得多,布置的也偏精巧,样样俱全。 沈迟坐在圆凳上,环顾四周。 今日的路程并不赶,他也不感到疲惫,且现在觉得省城里的什么都新鲜,整个人清醒的很。 店小二提着一壶茶进来,把旧的端出去。 沈迟看着茶壶,不像以往见到的单调,它周围绘着些彩色的图案。 喝着刚换的新茶,两人一起等着安顿马车的马妇,门被敲响了,三人才一块儿出去。 省城大,经济发展的更好,街边的小吃格外多,马妇常年走,对这儿也熟悉,引着殷姝和沈迟去了家口碑极好的店。 价钱算是合适,菜的量也大,三人吃的很饱,马妇出了店就和她们分开。 沈迟左瞅右看,被殷姝牵着手去了当地有名的房牙子市场。 这一处的房牙子都很忙,被一群人围起,询问的人也极多,两人在人群中挤着。 从通道里走进去了,沈迟不知被谁撞到,回过头却看到一老妇,她面色平静的坐在不远处,两人对视上,沈迟淡淡的笑了下就转过头。 殷姝注意着沈迟的动向,也回头望那老妇,便揽着沈迟去她跟前。 “是要找个房子?”老妇看着站定在她跟前的两人,缓缓开口。 “是” 老妇打量起殷姝,一身月白色衣袍,全身上下透露着书卷气,就问,“来这里考试?” “嗯” 一旁的沈迟见老妇问出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老妇笑了笑,解释着,“我都活了这么些年了,知晓几年一考的乡试,之前也给像她这样的读书人租过房,还是能看出来一些的” 沈迟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你这夫郎倒是可爱”老妇对殷姝说,“我这里有一套闲置的房,一卧一厨,正好适合你们这一对妻夫” “劳驾带我们看看” “劳驾说不上,房就在这附近,跟我去瞧瞧吧!”老妇起身,越过人群,绕着小巷走了。 殷姝带着沈迟跟上,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处房屋前。 老妇推开门往里走,“看看,家具什么的都是全的,虽然小些,但你们只有两人,房子太过空旷了也孤单” 沈迟却被院中的一棵树吸引,老妇顺着他的目光说,“栽了几十年了,养的极好” 沈迟又看向别处,殷姝和他一起去屋内转了转出来,老妇坐在院中的一个木凳上。 “租至九月中旬”殷姝开口。 “好说,好说”老妇点头答应。 两人谈好价钱,殷姝付给老妇,她当即就把钥匙给了两人,走出门,到了门口指了指旁边的屋子。 “我就住在这一处,有事找我” “多谢” 老人摆摆手离开。 “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沈迟刚才进去看的时候还仔细观察,屋里确实什么都不缺。 “嗯,明日搬进来” “好” 殷姝摸了摸沈迟的脑袋,锁好门,和他从巷子里走出去。 两人走走转转,算是把房子四周的位置记了个大概,沈迟差不多摸清了附近的菜市场,认了一家卖柴油米面的,打算明天去买。 从市场里绕出去,两人又去了广受欢迎的街市,摆的东西琳琅满目,每个摊位上人都很多,沈迟眼睛盯着一个杂耍的场子,看那人一口酒含在嘴里喷出长长的火焰。 他看的有滋有味,殷姝在一旁护住他,等结束了,两人才回到了客栈。 店小二见两人回来,就给房里提热水,一桶桶水倒进了浴桶,店小二又走出去。 沈迟躲在屏风后脱了衣服,迈进浴桶里,立刻激起片片的水花,声音在房间里极明显。 沈迟努力减轻声音,但无可奈何,就只能小幅度的用水擦洗,他突然庆幸浴桶前还有这么一扇屏风,虽然是镂空的,却能挡一挡。 洗了一会,他自然了些,就想拿起澡豆,却发现澡豆被放在一张离他很远的小几上,且那一处并没有屏风遮挡。 沈迟犹豫不决,不知道要不要起身去取,正纠结着,殷姝的手已在他的发上。 她手拿澡豆在沈迟的发上抹着,从发顶到发尾,不断的搓揉,最后捞起水洗开,淡淡的沫散去,又捏了一小块在他露出的后背和胳膊手腕处涂,细细的搓,洗掉。 沈迟就呆呆的由着她弄,被翻了个身,面对着殷姝,他完全的软了,一动不动。 殷姝给他洗完,擦干,穿上一旁的小衣,抱到了床上,又绞着他的长发,等不再滴水,就让他躺好休息。 殷姝进出了两回,浴桶里换上新水,沈迟听着细碎声,一下子闭上了眼。 今日怎么了?殷秀才她…… 空中的解衣声不断。 悄悄的看一眼,她不会知道的吧?毕竟殷秀才刚刚已经见过自己的了。 沈迟浑身都颤起来,把被子拉上去,将自己捂住。 屏住呼吸,转身,往下扯了扯被子,露出一双眼睛。 沈迟看了一下就受不了了,紧忙弯头闭眼,双手死死的箍住被子的两角。 太… 太白了 沈迟的脸染上红霞,烫起来了。 听水被搅动的声音,他更是羞赧,脑海里已经有了画面。 沈迟捏了捏肚皮,强迫自己清醒,但那片莹白挥之不去。 沈迟恼怒了,睁开眼睛,伸手拍拍脸。 他怎么可以这么坏?殷秀才给自己洗全然是因为取不到澡豆,而他却偷摸的看她,真是不应该。 …… 沈迟就这样窝在床上。 殷姝洗完从桶中出来,穿好里衣,去倒水。 用被子圈成的空间太窄小了,沈迟呼吸不畅,正想伸头出来,又听到了脚步声,离床越来越近,他快速的转过身背对着。 被子果然被揭开,殷姝将被褥拉在了沈迟的胸口处,就看到他从脖子到肩胛骨处的肌肤粉红。 颜色比那日湖中盛开的水莲更艳。 她也躺到床上去,将手搭在了他的后背,摸向那欲展翅的蝴蝶骨。 沈迟抖了一下,仍旧没动。 从后背上升到脖颈,他被转了过来,面对着殷姝。 沈迟不知所措,结结巴巴的呢喃着。 “睡…” “睡…太晚了” “我们一起” 殷姝让沈迟靠住她的颈窝,手附在他的腰上。 烛火灭了。 第34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34 沈迟昨夜里睡得晚,殷姝起时并未叫他,等他自然醒了,才一起坐上马车回院子。 搬来的东西并不多,大件就是一床被子,车里的东西挪完了,殷姝给马妇付了钱,她驱车离开。 两人把房间里里外外弄干净了,才休息,到了下午,去附近的店铺里买了些做饭用的,又转回去。 吃过饭,沈迟把带来的书仔细的排列好放在桌上,又把砚台毛笔之类的擦了一遍,等这一处干净了,才收罗自己的。 再无任何差错,两人算是安顿下来。 因着殷姝是来参加乡试的,故而沈迟十分的重视,整日待在院子里,除了买菜外出,平时的作息更是和殷姝一样,在卧房里,殷姝看书时也坐的离她远一些,一点都不敢打扰。 殷姝见他过于紧张,闷在房中,就想带他出去转转,沈迟面容严肃的推拒着不要,说一切以她为主。 沈迟这般严肃也是因为他住在这里和旁边的老妇熟了起来,听她讲乡试选拔是如何如何的严苛,以前租住房屋的人,除了必要时的吃饭,更是待在房中一步都未走动。 她还讲了一个例子,说不知是从哪个县里头来的老秀才参加乡试未中,竟整个人疯魔了,最后整的家都散了。 沈迟被老妇讲的唬住了,害怕因为他让殷姝分心,不能考中,因此小心得很。 殷姝看他实在坚持,就提出带他去隔壁转转,走动两下,沈迟想了想,让殷姝留在家里继续看书,他自己出去一会儿,这样房间里更安静,有利于殷姝温习。 殷姝本还想陪他一起,但沈迟一副她要陪自己去酒不出门的样子,只好作罢,答应下来。 要离开了,沈迟叮嘱着殷姝不可中断看书,出门的时候,手劲极小,一点点的拉动着门合上,去隔壁老妇的家里,向她讨教临近科考要做的事。 沈迟走了,殷姝放下书,盯着门看了一会儿,才低头望向桌上的纸。 纸上是未完成的沈迟的画像,脸已经勾勒出来,她回忆着沈迟出门时的神情,提笔画了起来。 老妇家,她看着不好意思走进来的沈迟,问,“怎么这会儿来了,这个时候不是在陪你妻主吗?” “唉呀” 沈迟在一处台阶上坐下,一手托着脸,说:“她担心我在屋子里闷,就想带我出去玩,我不想因为这个让她分心,自己出来了” 沈迟双手捧着下巴,虽然语气有点点哀愁,可脸上却是笑意。 老妇瞧他那模样,眼里透露着慈祥。 “你愁个什么劲,你妻主气质不凡,是个冷静沉稳的,比往日里参加乡试的秀才要出色不少,定会考中,你这小夫郎就等着享福吧!”老妇调侃着他。 沈迟听完不说话了,定定的看着脚下的草。 殷秀才当然是天下顶好的,她绝对会考中。 不说此事了,沈迟又和老妇聊起其它,老妇缓缓的说,他就乖巧的听着。 时间这样过去,沈迟看着天色,站起来说,“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做饭,今日打扰您了” “去吧” 老妇摇着扇子,看他离开。 一晃过了几日,八月来了,乡试也开始了。 这一日,沈迟起的极早,特意把饭食做的丰富些,让殷姝吃,又给她装好三日用的干粮和水,带着砚台和笔,送她到了贡院。 院门口的人极多,各县的秀才们陆续的往里走。 “不用担心我,有事就去找大娘,吃喝上不能计较,按时吃饭睡觉”殷姝叮嘱沈迟。 “我知道的” 沈迟心里很舍不得殷姝,但他不能让她知道,免得她在考场上还操心,抿唇笑了笑。 “你快进去”沈迟见周围的人少了,忙把她送到门口。 殷姝看他焦急的脸色,亲了亲他的额头,久久才分开,沈迟心中酸软又有些羞,手用力推着殷姝让她进去。 “回去吧” 殷姝揉他的脑袋,钗上的绒花一下下的摇。 “嗯” 见沈迟答应了还是站在原地不走,殷姝背过身走进贡院。 沈迟光是看她往里走一步,眼里心里都难受,快速背过身去,缓缓的往家里挪。 可是没走多远,又忍不住的想回头看,一背过身却发现殷姝没有进去,正站在门口望自己。 沈迟鼻头酸的很,使劲的对殷姝挥手,然后迈起步子跑回去。 殷姝看着沈迟原路返回,完全不见他的身影了,才提着东西进去。 回到家,沈迟就控制不住,哭起来。 他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直到这一天真正来临,知道他要和殷姝分开三天,就非常舍不得。 沈迟想着他回头时看到殷姝站在门口望他,更加难受了。 他舍不得殷姝,她也舍不得自己。 他一点都不想和殷姝分开,可是殷姝是读书人,女子都要考取功名的,他要为她开心,忍过这三天就好了。 沈迟这样安慰自己,可是看到空荡荡的房子,还是止不住的难受。 他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这里是殷秀才亲过的,她盖过章的。 沈迟用手心贴着额头,又把手心放在胸口。 沈迟,殷秀才说过不要你哭的,眼泪也很珍贵,不哭了。 心里这么想着,沈迟的哭声渐渐变小,只剩一点点的呜咽。 平复好自己后,他坐到了殷姝的凳子上,拿起她翻过的书看。 书目晦涩难懂,沈迟勉强的认字,专心起来,直到他肚子咕咕叫,抬头一看,天都黑了。 他看向自己的肚子,生气的撇了撇嘴,皱着眉头指向它。 “你为什么要叫?我今天吃了很多饭的,你就是想浪费殷秀才的钱” 话说完,肚子抗议似的又响了两声,沈迟更烦躁了。 转念一想,殷姝叮嘱他要好好吃饭,沈迟这才不情不愿的起来,去厨房洗菜。 烧火的时候,他看向肚子,“我正在给你做饭,不要再响” 殷姝不在,沈迟做的也简单,小小一碗面便可饱胃。 他吃完对着肚子说,“我给你吃过饭了” 收拾完,沈迟又回到房里坐着,看了好久的书。 睡觉时,他去柜中找了殷姝的里衣穿上,又把她看过的书放在身旁,双手环抱住自己。 沈迟紧紧闭住眼睛,把鼻子凑到袖口,闻着一点点的香味睡去。 深夜,殷姝出现在房间,上床拿开书,把他搂在怀里。 沈迟似有感觉,稍稍动了下,舒展开眉,搂住她的腰继续睡。 注:古代的乡试一般为九天,三场各三天,书中为了剧情改动。 第35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35 沈迟前半夜睡得并不安稳,后半夜倒是睡熟了。 天微微亮时,殷姝起身,在他的额尖点了点,离开。 沈迟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了,屋外蝉滋滋的叫着。 他睁开眼,就看到了昨夜摆的书,抚平身上的里衣,沈迟起床了。 他洗漱过后,连发也不会挽,就这样披在肩上,不想去做饭,就吃了几块桌上的糕点,继续趴在桌上看书。 读着繁乱的字,沈迟出神的想,殷秀才这会儿在做什么呢?定是在提笔写考卷吧! 于是他也拿出笔和纸照着书上的字描摹。 这样就和她一样了,我们未曾分开呢。 一下午过去,沈迟才放下笔抬头,伸了伸腰,去做饭。 昨日里饿着肚子了,他今日就勤快些,早早做了饭吃。 从厨房里出来,沈迟颇有些得意的看着肚子,心里想的却是:我才不是给你面子,是殷秀才告诉我要吃饭的,我最听她的话。 他扬了扬下巴,哼唧一声,又进房练字去了。 他比昨夜睡得更早,睡时又把书摆在身旁,喜滋滋的穿上殷姝的衣服。 沈迟靠在枕头上,看向房梁。 明日再考一天就结束了,他要早早的睡,睡醒了,就去贡院接殷秀才。 沈迟闭上眼睛,酝酿着睡意,虽然激动,但要见殷姝的心压下了其余的情绪,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殷姝今晚也来的早,脱去外衣,揭开被子睡到床上。 一夜好眠,沈迟果真凭着一番意志早起了,他激动的很。 起床,难得纠结起来,挑来选去,穿了那件嫩黄色的纱裙,可头发又不能一直散着,他在镜前收拾了好久,才勉勉强强的用一根黄色绶带束住发,在后脑勺绑成一个小髻,其余的披在脑后。 左看右看,很是不满意,可他实在手笨,弄不出来什么花样,只好放弃。 套了一层殷姝的外衣,沈迟拿着布,把卧房里挨个擦了一遍,尤其是床,连雕着些图案的床尾都擦的干净。 沈迟看着亮堂堂的屋子,比较满意,在院子里倒了水,重新洗了布帕,洗了手,他又去做饭了。 揉面的时候沈迟还想着,殷秀才吃了三日的干粮,配着咸菜,怕是吃腻了,要做些别的。 他揉了几个馒头放到锅里蒸,又拌了一个凉菜,炒了一道热菜,做完才发现,没有肉食。 沈迟苦恼的戳额头,来回的转圈。 要不要现在去买?可是殷秀才下午才能从考场里出来,而且他现在就想去门口等着。 沈迟思索不过一分,就立刻抛弃了买肉的念头,他计划着快点去在门口等殷姝,等她出来了,顺道买一些肉食回来,拌在凉菜里做冷盘。 打算好了,沈迟关上厨房的门,跑到屋子里,脱了外衣,对着镜子看了几眼,见发髻未散,衣服平整,高兴的从柜子的最里层拿了些银子装在荷包中,放进袖口。 锁好门,拿着一个馒头,他步伐雀跃的走去贡院。 老妇看他嘴里咬着馒头,一口一口的吃,面上极为享受,迈着小碎步离去,哑然失笑。 沈迟走到了贡院门口,这时外面还静悄悄的,天还不热,他就站在门对面的屋檐下等着。 太阳悄悄的挪到他的头顶正上方,沈迟也不在意,往屋檐处退了一步,继续盯着门口。 日头毒辣,这会儿最让人受不了,街上的人也稀少,来往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在小摊处买份凉茶喝,但沈迟没有。 他一点都不觉得渴,注意力全在贡院上。 还是有些晒,额头淌着细汗,沈迟就拿出帕子来擦,擦完了还是站着等。 不知过去多久了,他看着街上的人走来走去,走一波又来一波,周围的人算是多了起来,沈迟打起精神,聚精会神的盯。 原本还算安静,但随着一声沉重的钟声,周围立刻嘈杂起来,人们都很激动,翘首以盼,等人出来。 有人挡住了沈迟,他着急的垫起脚张望,下一瞬,落入了殷姝的怀抱。 沈迟惊喜的看着她,喊,“殷秀才” “嗯” 这里人多,殷姝就半抱起他走出人群,在远处的路上停下。 沈迟视线舍不得移开,巴巴的看着她。 明明才过去三日,他却觉得过了有一年之久,甚至有很多年,这三日比过去还难熬,苦极了。 “殷秀才”沈迟喃喃细语。 “迟迟” “我好想你啊!” 沈迟一下扑到殷姝怀里,双手紧锁住她的腰,他不管旁人怎么看,只想抱住她,感受到她真切的存在。 “我也想你” 殷姝架住沈迟的双腿,一手托起他,抱着,这回是实打实的贴在一块儿了。 沈迟又把双手放在殷姝的脖子上,搂着她,亲亲热热的说,“我超想你的” 想到吃不下去饭,不愿意睡觉,想一睁开眼你就在旁边,想晚上躺在你怀里睡。 “我也超想迟迟”殷姝亲昵的蹭了蹭他的鼻子。 “迟迟今日很漂亮” 沈迟歪头甜甜的笑起来。 云国民风开放,百姓之间也包容,对于妻夫当街搂抱的事并不稀奇,最多喊上一嗓子,让气氛热起来。 不过此时无人有心干这等事,在贡院门口候着的,找到自家的亲人,就该吃吃,该喝喝,庆祝去了。 人群渐渐散开,沈迟才有些不好意思,从殷姝怀里挤下来,拉着她去买肉。 摊位门口,沈迟选了大块的好牛肉,付钱时眼都不眨一下。 他提着颇有重量的肉,轻轻摇了摇。 殷秀才考试这么累,该补补的,连着三天未吃好,需要吃肉。 沈迟买完肉就直直的想往家中走,殷姝拉住他,买了两碗冰酥酪带回家。 对此,沈迟没有任何异议,殷秀才想买就买,她干什么都是对的! 殷姝左手里提着冰酥酪和牛肉,右手牵着沈迟,两人才回家去。 回到家,沈迟就去切牛肉,把肉切成厚片大块的,全放了进去。 馒头有些凉了,他重新蒸了一回,蒸的软软糯糯。 殷姝在一旁看,沈迟利落的样子和他前两日打不起精神时非常不同。 “吃饭啦”沈迟喊她。 殷姝起身去端那热馒头,又把冰酥酪盛到碗中,两人吃起来。 期间,沈迟观察着殷姝吃饭,时不时的给她夹几片肉,自己专门挑拣着凉菜吃。 看殷姝有放下筷子说话的趋势,沈迟立刻夹了一筷子肉放进嘴里,两腮都鼓起,嚼的起劲,讨好的对她笑。 殷姝等沈迟吃完这一口,舀了一勺冰酥酪喂给他,沈迟张大嘴喝下。 殷姝把盆子里剩余的大部分都挑到沈迟碗里,沈迟满脸的心痛,又不敢反驳,夹起一片吃着。 有了殷姝的警告,他再也不敢只吃凉菜了,只不过总是尝试着给她夹肉,但都被殷姝巧妙的送回他嘴里。 第36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36 凉凉的冰酥酪喝完,殷姝去洗碗筷,沈迟盯着她的背影怎么也看不够。 殷姝回来了,药也续上,沈迟快速喝完一碗。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最近觉得身子暖暖的,人也有了些力气。 晚上自然是要洗浴的,看着热水不断倒进浴桶里,沈迟有了一个主意。 殷姝调好水温要出去的时候,他拉住了她的衣角。 “不要走”沈迟眼睛湿漉漉的,语气可怜。 殷姝看他,他只羞的缩了缩下巴,却固执大胆的没有放手。 殷姝解了沈迟的衣服,沈迟也只是颤抖,朝她张开了胳膊。 “啊……” 随着沈迟的一声惊呼,殷姝抱着沈迟踏进了浴桶里。 面对着。 沈迟情不自禁的亲上去,结果是更热烈的回应。 热水冒着气,沈迟也在冒气。 全身都是烫的,肌肤是上好的暖玉,汗和着水,发出莹莹的光。 他是为烈日打开的水莲,娇羞全为自己的天地绽放。 头脑发白,一阵眩晕。 不知何时了,是水落地的声音,两人才从浴桶中出来。 沈迟被擦干,疲懒的睡在床上。 殷姝吹灭烛火,披上被子,搂着他睡去。 快中午了,沈迟缓缓醒来,他在迷糊中睁开眼,想起身却动弹不了,又整个人躺倒在床上。 他腰酸的很,腿倒是不疼,毕竟他依稀记得昨夜没到最后一步,可是也像什么都做了的。 想到昨夜,沈迟拉开被子的一角,红了脸,立刻用被子捂紧自己。 他胳膊,腿,肚皮上,满满当当的全是印记。 还有指痕…… 殷秀才也太……太凶猛了些。 殷姝就在这时走了进来,看沈迟不起来,就坐在床边手伸进被子里,给他揉腿,把酸软处都推开。 手劲适中,淤积的散开了,舒服极了。 沈迟哼哼出声了,他声音本就甜,这会儿添了股撒娇的意味,能让人软到心坎里去。 听着声音,沈迟马上闭嘴,可他忍不住,就用牙齿咬住嘴唇,殷姝给他拨开,沈迟就着那点儿指腹,才止了声,不时从喉管里溢出两句。 殷姝停手,沈迟缓了好一会儿,腿才能动了,勉强被他支配着,又被殷姝扶起来,穿好衣服,坐到镜子前发现,脖子处的痕迹非常明显,且锁骨部分还露着,同样有斑斑点点。 他强忍住,殷姝给他梳了个不捂脖的发型,将头发都收起来,插了一支缠花簪,沈迟迫不及待的跑去厨房。 挑了点冷水拍脸,才冷静下来。 沈迟准备烧火做饭,一揭开锅,看到了里面的白粥,隐约可以闻到香味。 殷秀才她真是…… 沈迟忆起和老妇的对话,她就给自己讲,她在夫郎去世之前,妻夫之间也是很和谐的,两人一辈子没红过脸,可是她从来不会动手做饭,女男分工,都是有一定道理的。 而殷姝从来不会计较这些,不会将女主外男主内分的那么清,也不会对他冷眼旁观,家中的一切事她都操劳安排着,这么细数下来,沈迟觉得自己才是享福的。 殷姝是个绝世好妻主,那他也要多加努力,成为能配得上她的好夫郎。 给灶里加了点火,粥熬的香,他拿出碗盛,两人喝完,就一起坐在树底下。 接下来的几天,沈迟和殷姝一直待在家里,都休息着,两人每晚都会温存一会。 殷姝很温柔,沈迟也喜欢上了在水里的感觉。 是一种不会过火,程度把握的极好,让人回味无穷,有些依赖的感知。 整日待在一起,两人每日来一回,等沈迟觉得差不多了,身上的一切都消下去,看不出来,他才答应和殷姝一起出去。 省城里可玩的地方多,两人逛游着,沈迟差点走错地方。 路过一条街时,这边的人就格外多,沈迟还以为有什么好玩的,也跟着人群去。 还未走到地方,就闻到各种的脂粉味,他更好奇了,从人堆里挤进去,才看到五六个男子穿的轻薄招摇,化着精致的妆容,手里拿着一把小团扇,对着周围人频频眨眼。 “去里面坐坐吧” 更奇怪的是,他们只对女人们眨眼,对于男子是看都不看,沈迟很疑惑,听了他们的话,也想去里面看,一探究竟。 一个站在门口的男人瞧见,笑了两声,把他推远了,周围人也笑起来。 沈迟疑惑的很,不明白男子为什么不让自己进,殷姝见他看够了,就凑在他耳边解释,沈迟听了,飞速的拉着她往人群外跑。 刚才注意到他的男子羡慕的看了几眼,心里不是滋味。 那一对真是奇怪,做妻主的女人不往花楼跟前凑,看看不看他一眼,夫郎倒是对这里好奇。 唉,同是男子,命怎的这么不同。 有人喊他的名字了,男人又笑着揽客。 沈迟呼吸急促,他真的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地方。 既然女人都爱去,可刚才是他拉着殷秀才一块去的,是他要看热闹,她可半点没说要来这里,甚至想要绕远些。 想到这里,沈迟的心里比吃了蜜饯糕点还甜。 “殷秀才,你真好”他昂着头,毫不吝啬自己的崇拜与爱慕。 “迟迟最好”殷姝将他疾跑时粘在额头上的发拨开。 “殷秀才,最最最好,世上独好”沈迟摇起殷姝的手。 “迟迟是最可爱的男子”殷姝捏他因为笑鼓出一点肉的脸。 沈迟脸上的笑容更大,晃头,让殷姝摸到他更多的肉。 养了三月有余,沈迟并不像初见时那般瘦削,现在的他肩骨,后背,腿部,都有了薄薄的一层肉,但跟同龄的人相比,还是瘦的。 他个子小,手也小,殷姝很容易就能包住,牵着他一块儿往前迈步。 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沈迟自此也知道了花楼,无论在哪里听到有人讨论此事,甚至一脸淫笑,说出粗俗不堪,侮辱人的话,他就在那人背后死死的瞪。 这一月,两人走遍了省城的各处,该玩的都玩了,也没什么新鲜的了,就一起待在家中,等着乡试放榜。 第37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37 转眼已到九月。 临近放榜的日子,沈迟连日里兴奋,每天总要跑到贡院门口去看一看,看那榜单贴上没有。 真正到了放榜的那日,他又紧张起来,早早的收拾好东西,就要去看。 殷姝拉住他吃了饭,两人才锁门去贡院。 还没有从巷子里走出去,就听到踏踏的马蹄声,飞扬的尘土散开,是三个穿着讲究的女子骑马而来,后面跟着的人手里还提着唢呐,扬着彩旗。 殷姝带着沈迟后退一步,把他护在自己身后。 为首的女子看了两人一眼,眼睛眯了眯,决定下马,她大步走到殷姝跟前。 “你可是殷姝?” “是” 在殷姝身后的沈迟看着女子,又看向其余一众人,不知道她们要干什么,见那人问完话不动,抿起嘴,难得有些生气。 再耽搁下去就错过看榜的时间了,他还想知道殷秀才考的怎么样呢。 “我们是特地来向殷举人您报喜的,您是此次秋闱的解元” 女子态度转变,殷切起来,殷姝如此年轻考中举人本就少见,更何况是举人中的第一,日后前途无量啊。 “举人?”沈迟听到女子对殷姝的称呼有些懵。 女子见两人关系亲昵,就对着沈迟说,“想必您就是殷举人的家眷了,殷举人乡试考中,这解元更是乡试第一,实在是可喜可贺” “考中,解元”沈迟呢喃着这两词,呆了一会儿,看向殷姝,激动的抓住了她的胳膊。 “殷秀才你考中了,真的考中了”沈迟声音里都带着喜。 “嗯,考中了” 那女子见沈迟如此高兴,榜上有名的殷姝却淡定的很,不由心生佩服,感叹她果非常人。 沈迟过了一会儿还是不能平静下来,双眼亮晶晶的望着殷姝。 殷秀才,不对,如今是殷举人了。 她真的好厉害呀,那大娘都说了,乡试选拔严苛的很,每一回都能刷下无数的人,多少人考了几次都未中,她一回就考中了,还是第一。 沈迟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崇拜,他真的很为殷姝高兴。 “殷举人,我奉命而来,是专程为您报喜的,不妨让我带着人去您住处,敲锣打鼓,热闹一下?”那女子实在不想打断两人,可该做的事儿还是要办的。 殷姝看向沈迟,沈迟立刻高兴的应下。 “好啊” “劳烦你们跟我来” 说完就拉着殷姝一块儿往家中走,越走越急,最后笑起来,笑声在空中传开。 那人见状,对后面的人摇了摇手,唢呐吹起来,彩旗随风飘着,一群人声势极大的走向院子。 沈迟推开门让她们进来,又去柜子里找出他悄悄藏起来的茶,给一群人泡着喝。 唢呐在小小的院子里吹着,声音极响,把那股喜意传的越来越远。 整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一群人喝了茶,那女子站起来,对着两人说,“我再告知殷举人一件事儿,明日有为新科举子专门而设的鹿鸣宴,还望您一定到场。” 殷姝应下。 “那我们就告辞了”那人抱拳上马,带着一群人离开。 人都走出去好远了,沈迟才准备关门,这时住在旁边的老妇走过来。 “考上了?” “嗯” 沈迟脸上的笑容还未收回,重重的点头,样子极傻。 老妇见他那个兴奋样,也跟着笑,“你这么高兴,究竟考的如何?” “大娘,是解元,她是乡试第一”终于有人可以分享了,沈迟迫不及待的告诉老妇。 “嚯” 老妇也是一惊,转头看向殷姝,“那可真是恭喜你了,解元我还是头一次见呢,厉害,当真厉害” 见老妇也是震惊加佩服,沈迟连忙的点头。 “看来,我这院子要出名了,住了个举人里头最聪明的”她打趣着。 沈迟也认为殷姝最聪明,又是阵阵点头。 “哈哈,你们今日怕是要好好庆祝的,我就不打扰了”老妇离开,四处转悠闲逛去了。 沈迟等人走了,才关上门。 一边去房间一边想,今日确实要好好庆祝一下,殷姝中举这么大的事呢。 从早上折腾到现在,两人也都没吃什么,沈迟决定好好的做一顿饭,做一些硬菜,把他在菜品大全学的都用上。 计划好了,沈迟装上银子,和殷姝一块儿去外面买东西,肉和菜买了一大堆,都由殷姝提着。 买全了,准备回家时,沈迟还是去贡院门口看了看,此时围着看的人就少了,他垫脚瞅着榜单上方,果然在左上方第一个看到了殷姝的名字。 他想伸手摸一摸,可是够不到,殷姝就一手托起他,沈迟这下近距离看到了,伸出手碰殷姝的名字,动作珍视的很,怎么也摸不够。 但又担心殷姝一直举着他太累,就喊着要下来,最后看了榜单一眼,恋恋不舍的回去。 住在巷子里的邻里都听到了中午的动静,已知晓殷姝考中的事,纷纷站在自家门口,恭贺着两人,同时也想沾沾喜气。 在百姓的心里,中举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殷姝和沈迟在周围人好奇艳羡的目光中回家。 进到厨房里,沈迟心劲一下就来了,他今日是一定要做出好菜来的。 就这样,殷姝在外边杀鱼,沈迟在里边忙,手中的锅铲就一直没放下。 忙活完了,殷姝把菜一一端上桌,摆好了,平日用的饭桌都被占满。 沈迟足足做了六道菜,其中有四道就是肉菜,要不是殷姝拦着,他会做的更多。 两人刚坐下,沈迟就夹了好大一筷子鱼肉放到殷姝碗里,殷姝也未多说,给他夹了一块,两人吃起来。 今日菜多,沈迟放心的给殷姝夹菜,半分都不顾忌。 他认为平日里被警告,是因为菜少,夹多了就能看出来,但今天菜多,自己每样吃一些,吃多吃少殷姝察觉不出来的。 看着殷姝碗里堆起的肉,沈迟高兴的很,才慢慢的吃起自己的。 殷姝也不推拒沈迟的夹菜了,由着他给自己夹,反正沈迟总会吃下她喂给他的每一口菜,这些东西最终都会回到他的肚子里。 这顿饭吃的慢,起身的时候沈迟撑到不行,肚子圆鼓鼓的,他疑惑的看向肚子。 明明给自己夹的并不多,可是为什么会吃成这样。 沈迟望着正在收拾碗筷的殷姝,又看了下盘中剩余的菜。 殷秀才把自己夹的都吃完了,盘中也剩下这么多,该是没错的。 疑惑扫去,沈迟去房中吃了好几块山楂消食。 厨房门关上了,他又和殷姝在院子里一起走动了好久,肚皮才不那么鼓了。 天色渐晚,两人回到房间。 殷姝带着沈迟坐在铜镜前,把桌上的盒子拿过来打开。 看到里头装的是什么后,沈迟惊的张大了嘴。 “给迟迟的奖励” “迟迟多日陪我温书备考,很辛苦!” 沈迟看着盒子里的东西,眼睛湿润了。 一点都不辛苦的。 第38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38 盒子里的是一条多宝璎珞项链,链身部分用品相极好的白珍珠串成,吊坠是用黄金打造而成的如意锁,如意锁下方还依次坠有打磨圆润的白珠与十分透亮的红玛瑙,连接成流苏。 “我给你戴”殷姝拿出这条项链,套在沈迟脖子上。 沈迟看着镜中的自己,手摸上如意锁。 殷姝怎么能这么好啊…… “迟迟很漂亮” 殷姝凑在他耳边,两人的脸贴在一起。 沈迟望着铜镜里的他和殷姝,垂下眸,侧过身去。 唇碰在一起了。 他极为主动,在上面碾磨着,试探着。 如同在吃一碗杨梅渴水,最先进入口中的,一定是软烂酸甜的果肉,等彻底嚼透了,才去喝冰冰凉凉的汁水。 水灌进胃里,再也喝不下了,才松开了嘴。 沈迟脸是酡红的,张嘴呼吸,胸前的多宝璎珞项链也随之起伏,流苏颤颤。 他睫毛乱颤,是羞的,但心是热的。 似有一阵风来过,沈迟整个人被卷起,又极轻柔的放到床上。 殷姝俯下身,看着他。 沈迟无措,眼里划过丝丝茫然,但又化为坚定,直视着殷姝。 他用足了力,两人位置对换,这一次是他俯视着殷姝。 “我…” “我来” 沈迟勉强说完这两个字,也低下了头。 两片水融到一块儿。 一只火苗点燃了枯枝,蔓延到了整片荒野。 今夜,沈迟热情似火。 …… 第二日,风透过缝隙吹到了屋内,拂醒了殷姝。 她将沈迟露在外面的胳膊收回去,用被子盖好,起床。 穿好衣服,她手拿起床上的项链放在案桌上。 沈迟对这条项链很是宝贝,昨晚上更是舍不得拿下来,什么时候停,什么时候那锁因摇摆而发出的嗦嗦声音才不响了,珠子才不滚动了。 直到睡觉时,怕硌到她,沈迟才摘下来,摘下之后也舍不得放远,就在手里抓着,依偎在她身旁。 看了几眼他恬静的睡颜,殷姝去洗漱。 再次回来发现他还没有醒,就关好门去参加鹿鸣宴了。 沈迟醒来时快中午了,他懒懒的舒展身体,扶着酸软的腰靠在床边。 旁边早都没了温度,想来殷姝已经走了。 歇了一会儿,沈迟摸到脖子上什么都没有,他吓了一跳,急得四处找,在桌子上拿到了,快速的戴到身上。 戴好后,他手指拨动着如意锁下的珠子,想到昨夜,手下用力握紧项链。 昨晚,确实有些过火,天快亮了,他才睡下。 可就算是如此,也没有到最关键的一步,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确实怕疼,可在这方面是愿意的。 殷姝那么温柔体贴,肯定不会粗鲁莽撞。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沈迟左想右想,想不明白,好久才起床,收拾过后,去厨房里,锅中有殷姝提前温好的粥,他喝了一碗,又回到房间。 他准备打扮打扮,去接殷姝,这是昨夜里和她商量好的。 九月虽不凉,可纱裙却是穿不得了,沈迟挑拣着,觉得还是菱格瑞花纹的那件与链子最相配,就换了衣服。 随手挽起两缕发系在脑后,又用绶带束住,原地转了一圈,并无什么差错,高高兴兴的关门走了。 这鹿鸣宴是在贡院里举行的,沈迟到的时候,门口还没有人。 他就待在上次等殷姝出来的屋檐下。 沈迟已经做好了要等很长时间的准备,可是没过多久,贡院门口就有人出来了。 沈迟听到动静,就朝门口张望,一身白衣的殷姝从里面出来,他立刻穿过人群往殷姝跟前去,直接搂住了她的胳膊。 沈迟偏头看她,眼睛里有着星光。 “累吗?等多久了”殷姝捏他的脸,带他往出走,边走边问。 “一点都不累,我来了没有一会儿你就出来了”沈迟语气欢快。 “迟迟真棒” “唔” 沈迟听到夸奖有点害羞,但步伐欢快。 “我们回家” “好” 两人离开人群,而贡院门口,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摇了摇旁边的女子。 “你看什么呢?盯着那个方向出神”她顺着女子看的方向找,只看到了沈迟蹦蹦跳跳的身影。 女子没有回话,看向殷姝沈迟离去的方向,沉思。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哝,你不会是在羡慕吧,这冰冰冷冷的乡试第一看着已有家室,而你这个孤家寡人还没有夫郎”衣着华贵的女子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打开扇子戏谑道。 另一位女子斜了她一眼,迈步离开。 “哎,你什么意思啊,等等我”调笑的女子赶忙跟上去。 鹿鸣宴结束,乡试算是彻底落下帷幕了。 殷姝沈迟两人再无它事,就一直待在房中。 九月中旬到了,两人按照和老妇的约定,退了房。 殷姝沈迟已经收拾好东西,把包袱之类的装进了马车里,和老妇寒暄。 “大娘,这段时间打扰你了”沈迟跟老妇说话。 “不打扰,要不是你们住进来,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结识一个乡试解元,就连我的房子也跟着你们沾光了”老妇感慨道。 “我们也很高兴和大娘您认识” 三人又说了些话,要走了,沈迟郑重的对老妇讲,“大娘,我们有缘还会再见的” “我知道,有缘再会” 老妇看着两人坐进马车,目送他们离开。 随着马车走远,老妇看着重新落锁的门,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世上的人啊,走了又来,来了又走,没个定数,再次见面谈何容易,萍水相逢,能够安安稳稳的相处,已经是难得的了。 马车从巷子里绕出来了,悠悠的走,沈迟坐在车里,头靠在殷姝肩膀上。 “还好吗?”殷姝捏他的脸。 “好” “我很好”沈迟打起精神回。 “安心,我们这次就落下了,不会再让你跟着我胡跑,居无定所”殷姝摸他圆润的耳垂。 “嗯,我知道的,很放心”沈迟用头蹭了蹭她的脖子。 殷姝告诉他,这次要去的是云都,是云国最繁华富饶的地方,最最重要的是,他们会在那里安家,定下来。 这样就是最好的了。 沈迟闭上眼睛,由殷姝抱紧他。 马车不断向前行驶,从街市里穿过,赶往云都。 第39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39 沈家,沈夫郎已经完全接受沈依依的现状了,对她还是像往日里一样疼爱,只是看的更紧了些,外出时更是百般叮咛嘱咐沈逸,害怕再出什么意外。 沈逸刚开始有些不情愿,他干什么都得带着沈依依,沈依依想回家了他也必须回,可是他一旦表现出厌烦的样子,沈夫郎就会立刻翻往日的旧账,指责他是如何的不懂事,才会造成沈依依今日的局面,他到最后也不敢反驳了,只能时时刻刻和沈依依待在一起。 这一天,沈母回到家里,有些兴奋的对沈夫郎说:“殷秀才考上了,现在成了举人” 要不是沈母提起,沈夫郎都快忘了殷姝,想起那时的威胁,他有些刻薄的说,“她考上你这么兴奋干什么?你和她又不是一家子” “你胡说什么,殷举人和我们是同村的,她出息了,我们也高兴,将来她当官,连带着我们村都出名” “更何况,沈迟不是也跟着她吗?这样看,也是跟我们沈家有关系的”沈母对于沈夫郎的态度很不满意。 “哼” 沈夫郎冷哼一声,不再回话。 沈母见他扫兴,也不想在家中待,出去和人讨论去了。 沈夫郎看着沈母离去的背影,低下了头。 沈迟现如今跟沈家还有什么关系,值得你那么高兴。 殷姝若真成了举人,能当官,沈迟必然是个被抛弃的结局,这再明显不过了。 沈夫郎正沉思着,沈依依却冲进门直直跑到他跟前,拎起双手打他的腿。 沈夫郎由着她闹,可是沈依依手劲大,打的他很疼,于是他便捉住沈依依的双手,把人按住了,哄道,“依依乖,谁惹你不高兴了,把你气成这个样子,不气啊,不气” 被钳制住了,沈依依说不了话,只是一个劲的挣扎,挣脱不了,就伸出脚乱踢。 沈夫郎勉强应付着她,她还当他是在跟自己耍,踢得更起劲了。 落在后面的沈逸走回家,看着房子里的两人,正想悄悄跑掉,结果被沈夫郎逮住了。 “站住,你怎么惹你妹妹了,让她一回家气性就这么大” “我没有”沈逸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紧。 沈夫郎看沈逸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想教训教训他,但一想到将来还是要靠着他帮衬沈家,就收回了话。 “好了,那是爹错怪你了,爹最近累的很,现在还要做饭,你陪你妹妹再玩会儿” 话说完,沈夫郎就把沈依依拉到沈逸跟前,松开了手,出去了。 沈逸又被沈依依缠上,烦躁的应付着她。 …… 殷姝和沈迟两人这一次并不赶时间,所以一路走走停停,到了一个地方,就四处转转,休整一会儿,故而马车赶到云都,已是十月了。 沈迟这一路看遍了风景,刚开始还会惊讶稀奇,但见多了,也镇定下来。 只是进了云都的城门,看着市井人家,才真正意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繁华富饶。 街上的房屋一个挨着一个,且外观都是极漂亮的,丝毫不显破败和灰暗,走动的人穿的衣服件件都精致,绝无补丁破旧一说,各家店铺里更是站满了人,叫卖声商讨声此起彼伏。 马车行进的速度极慢,只因街上来往的人实在太多,络绎不绝。 沈迟放下帘子,回到殷姝怀中。 楼阁无一处不精美,街市无一条不热闹,人群熙熙攘攘,这就是云都嘛。 马车滚滚向前,并没有在一家客栈门口停下,而是去了一处府邸。 两人一起下去,沈迟看着面前的大宅子,有些疑惑。 “我们日后就住在这里”殷姝对他说。 沈迟点头应下。 两人从大门走进去,府里并未是沈迟预想的荒凉,里面很是整洁,盆景很漂亮,有家丁奴仆,都低着头,谨慎做事。 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朝他们走来,抱拳行礼。 “主子,主君”女人行完礼抬头。 “嗯” 沈迟听到女人对殷姝的称呼,陷入沉思。 “她是府中管家,安排府中一切事宜,日后随你差遣”殷姝对沈迟说。 沈迟愣了好一会儿,才看向管家,点头。 “凡事但凭主君吩咐”女人郑重的说。 “退下吧” “是” 管家离开,安排人去搬马车里的东西。 沈迟看着院中的假山,打理的极好的花园,始终低头做事不慌不乱的家丁,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殷姝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本该高兴的,可是一想到她默默做事,什么都不告诉自己,那种莫名的恐慌就涌上心头。 而且她太厉害了,他又很没用,从始至终什么都帮不到她,还像一个累赘一样的托住她,由她承担全部。 意识到这个,沈迟既失落又难过,眉蹙起来,紧咬住嘴唇。 一种难言的痛苦快要将他淹没。 “迟迟” 殷姝叫回出神的沈迟,揽住他的双肩,说,“你很重要” “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沈迟眼泪一下收不住了,呜咽着抱紧殷姝。 “我很没用,只会花你的钱,连累你” “迟迟很能干,能陪着我,会做饭,我有你在身旁很开心,你也是,对不对?” “对” 沈迟哭的不能自已,哽着声音回答。 “你将来要嫁给我,是我的夫郎,是这座府邸的主人,府邸的地契都在你名下,所以不要胡思乱想” “我慢慢告诉你所有的事,不要哭,好不好?” “好” 沈迟在殷姝的安慰下渐渐不哭了,但还是紧紧抱住她。 他并不是要事事都清楚,可是什么都不知道让他又感受到了和殷姝之间的差距,让他很难心安。 他太害怕失去殷姝了。 “我带你去房间” 殷姝手放在沈迟的腰上,将他打横抱起,当着众人的面,沈迟再也顾不上害羞,搂住她的脖子,脸靠在殷姝胸口。 殷姝抱着沈迟穿过长廊,绕过大厅,往后面的院落里去。 两人来到了一处庭院前,额扁上提着迟阁两字,沈迟的心如见水的枯花一下子活了,乱颤着。 往里走,院落更是华美,西边是一个用实木制成的秋千,用来固定的竹竿架上爬满了花藤,东边是一片小竹林,修竹茂密,长的极好。 踏上台阶,殷姝推开厢房的门,沈迟看着布置,更是心软。 第40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40 房间最里头摆放着楠木镂雕花拔步床,红色的帷幔被收起挂在床的两边,旁边有高高立起的雕花木柜,离床不远处是红木的梳妆台,红木板里嵌着菱花鸾镜,台上左方摆有红漆染金妆奁,足有八层抽屉,右方是一小架子,摆有妆扮用的各色胭脂水粉,粉盒也精致,有口脂,眉笔黛砚,手药,一旁的案几上更是摆有雕刻精美的香炉。 这一部分被屏风隔着,走出来,房的一处有案桌,桌上由着纸笔砚台,桌旁是一把玫瑰椅,另一处是小榻,榻上放着烷桌,摆有一瓶口细小的花瓶。 这并非全部,从小圆门中穿过,里面是专门隔出来的浴房,浴桶摆在最中央,旁边有可供放衣的高木架子,洗漱用的面盆架。 这一房间算是完了,与卧房相连的是一小短廊,从短廊走过,是与卧房相对的一个小厨房,里面锅铲碗筷应有尽有,瓶罐陈列整齐。 又回到卧房里,殷姝抱着沈迟坐在圆桌旁的绣凳上,问,“迟迟喜欢么?” 沈迟心中的情绪早已随着在房子中走动消散,启唇应下。 这房中的建造完全是按照他想的布置,他是在书里看到男子闺房的描绘的,当时他看着字句想不出来,殷姝就边念边给他解释。 听完殷姝的讲述,他随口一说,要是他有一个院子,应该再添个小厨房,这样就可给她做饭吃,没想到殷姝真把他的话记在心里了,造出了一个他口中的屋子来。 “那…” 沈迟知晓殷姝是真的把他放在心上了,不想再去问一些房子从哪来,奴仆管家如何招的之类的问题,他鼓足勇气,想趁机问出憋在心中已久的疑惑。 “迟迟” 顶着殷姝的目光,沈迟捏紧拳头,将话说出来。 “若你真的在乎我,为何每回,每回都…”说到最后,他声音越来越小,不碰我三个字从嘴里溢出来,唇就彻底闭上。 殷姝没想到他要问这个,就说,“迟迟还记得我让你喝的药吗?跟这个有关” 沈迟不信,反驳道,“跟药有什么关系,或许你是真的嫌弃我,才总是说一些哄我的话” 沈迟有些委屈了,他知道他长的并不惹人喜欢,可是如果哪里不好,殷姝说出来,他就会改的,胖了还是瘦了,他会按照她的喜好来的,可是殷姝什么都不提,每回都戛然而止,虽然最后确实尽兴了,可是他心里总难受。 究竟为什么不碰他,为何不行妻夫之礼! 殷姝看着沈迟难得表露委屈,揉捏了会他的耳垂,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 沈迟先是恍然大悟,转而羞窘。 原来是这样吗? 按照律法,他确实成年了,该是嫁人的年纪,可是他也是真的没有来过月事,连月事带是怎样的都没见过。 殷姝说男子月事没来过,就做那事,会格外的疼,她舍不得让自己受这种苦。 自己错怪她了。 沈迟现在羞得恨不得钻进地里去,把自己闷上许久,看看那木雕的脑子能不能活泛起来。 月事这种事都要殷姝盯着。 “迟迟” 听到殷姝叫他,沈迟一惊,整个人软下去贴紧她,模样极为依赖,垂着的眼睑直颤,身体轻微的扭来扭去,就是不说话。 殷姝见沈迟撒娇,笑了一声,凑到他唇边亲了一口。 离开后,问,“还想知道什么?” 沈迟本来还羞着,听到这话把脑袋晃过来晃过去,带着垂落的发一道拒绝。 他问清楚这些就够了,只想知道这些。 “那我们吃饭好么,你今日没吃多少”殷姝拿起他垂落在胸口的发缠进发髻里。 “我想做饭给你吃”赶了这么久的路,两人半月吃的都是饭馆里的饭,沈迟都没机会做饭。 他喜欢做饭,尤其是一道道菜从他手里盛进盘里,端到桌上,最后进入殷姝的胃,看着她吃下,沈迟就觉得幸福,觉得自己是有用处的。 就像寻常妻夫一样,夫郎做好饭菜,妻主吃的开心。 他也在和殷姝经营自己的日子。 “好” 殷姝没有直接放下沈迟,而是带着他去浴房,让人送来热水,给他洗了脸,重新抹了面脂。 这会功夫,新鲜的菜已经送来了,被管家放在院中的石桌上,殷姝去提,和沈迟一块去小厨房。 重新拿上锅勺,沈迟重重的握住柄,熟练的翻炒起来。 沈迟忙的很,一会儿看看灶台里的火,一会儿挑起配料往锅中放,但神态确是放松的。 炒了两道菜,殷姝也盛好米饭,两人坐在饭桌上,沈迟离殷姝很近,看她把菜咽下。 “怎么样,味道还好吗?” “很好吃,迟迟手艺最好”殷姝说着挑起一筷子菜吹凉了喂给沈迟。 沈迟笑了,张大嘴把一筷子的菜吃完。 团子简直没眼看两个人,看向碟子里的菜,叹气,好想知道手艺最好的菜是什么味道,可它是饱的,早上买了那么多饭,沈迟没吃多少,全进了它的肚子,它可撑了。 不过顺了几颗沈迟消食常吃的山楂,尝到了果脯蜜饯,也很好哦。 回味着味道,团子也扭扭身体,一片云抖动起来。 饭后,殷姝洗碗的时候,沈迟就想自己去熬药,担心他烫到,殷姝给炉子里生好火,煮着药,让他离远了坐在方凳上瞧。 沈迟看着冒气的药罐,有了主意。 既然这药是调养身体的,还不苦,那他每日要是多喝一回,月事会不会早点来啊。 等月事来了,他就可以和殷姝…… 沈迟越想越开心,离炉子又近了一步,还打算往前,被殷姝拦住,她从背后环着沈迟。 “一日最多喝一次” 沈迟的小心思还没实施就被殷姝戳破阻止了,他有些窘迫,脚踢着裙角。 火慢慢的烧,药熬好了,温度差不多了,沈迟立马端起碗喝完。 殷姝揉着他的肚子,他觉得身体有股气流在蹿,整个人也越来越奇怪,脸热起来了。 沈迟不知道怎么办,眼里含着水光,可怜巴巴的向殷姝求救,“好难受” “热” 殷姝不为所动,揉他的肚子,一段时间过去,沈迟身体的奇怪没有去掉半分,反而更加剧烈。 见殷姝不帮他,沈迟委屈了,带着哭腔说,“讨厌” 殷姝手下的力道加重。 沈迟放开声音,哭泣中尽是软绵,“帮帮我” 他终于受不了了。 殷姝才抱起他去卧房。 火红的鸳鸯被有了褶皱,那交颈的鸳鸯展翅舞动。 …… 帷幔的一角被揪住。 用力一扯,整片撒开,留下参差影。 虽遮住韵动,但掩不住颤颤的娇。 …… 长夜漫漫。 第41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41 沈迟第二日醒来,有些烦。 昨夜里殷姝说了,要是真想月事早些来,每日喝药后她会给自己揉肚子,可是并不管之后的事,那他自己一个人要怎么熬呀。 可是哪怕她最后帮自己,他也受不了日日来的,这样说不定反而会损害身体。 纵欲过度,不好的。 沈迟烦的捶床,最后无奈,放弃了通过这种手段让月事早点来的想法,起床。 府邸足够大,沈迟每到一处就要细细看看,或许还能在那块待上一整天,故而转完花了几天时间。 整座府里,他最喜欢鲤池,因为可以整个人趴在石子路上,看里面的红鲤鱼游来游去,时不时撒些鱼饵,看它们越吃越肥。 再养几日,就可以捉一条吃了。 殷姝也陪着他在府里转,这一日等沈迟睡醒,带他出去。 府邸的位置并不偏僻,坐落在皇城脚下,从门出去后就是繁华的市井,两人漫步闲游。 正街上有一处外观华美的店铺,门口放满了马车,殷姝带着沈迟走进去。 里面的顾客大多是衣着华贵的男子,或是朝臣家的主君,或是富庶人家的少爷,正挑选着合心意的饰品。 沈迟进了店里头才发现,这里大有乾坤,饰品分为一类,成衣绣鞋是另一类,划分的无比清楚,且店面不只是一层,在靠墙处有着向上走的梯阶,往二楼走的人光是看着就身份不凡,由一店小二专门引着。 他看向一层的柜台,柜里陈列着男子用的各种首饰,里头的发簪钗子不是点翠做成,就是镀金打造,静静的放置在各种形状的盒里,且饰品花样繁多,和在其他店里看到的不同,件件都很精美别致。 “是要哪一件?”店小二走过来招待沈迟,但在看到他旁边的殷姝后,明显激动了。 “我不要的”沈迟直接拒绝,这些东西看着就很贵,他首饰已经足够多了,不需要再费钱买。 “不打紧,您慢慢的挑,挑中了合意的叫我便是”店小二笑着走开,趋步去找掌柜。 见店小二离开,沈迟凑到殷姝跟前,殷姝配合的俯下身听他说。 “我已经有了好多,都戴不过来,不需要再买了,咱们快些走吧!” 沈迟有些急,他真的不想在这上头浪费钱,就算是殷姝有钱,可她挣钱也是十分不容易的,不能乱花。 “不走,挑几件你喜欢的” 沈迟听完话叹了口气,愁眉苦脸的,悄悄的对着她说,“天下的首饰是买不完的,身外之物,我要那么多干什么,很浪费,不能这样败家的” “迟迟是小管家么?”殷姝揉着他白软的耳垂。 沈迟不回话,把头撇过去看着门口。 他这样算是管着家吗? 两人说话的这会儿功夫,掌柜的已经过来了,看到殷姝,也是激动的不行,可又不敢随意的上前打扰,只得在一旁站着,见殷姝终于看过来,急切的走到两人跟前。 “您来了” “嗯”殷姝应下。 沈迟听着这没头没尾的话更迷糊了,殷姝是和这家店的店主认识嘛。 “我带您上楼,东西已经准备好了”管家朝着楼上走。 殷姝拉着竖起耳朵听的沈迟,迈上了楼梯,沈迟一边想着两人说的是什么东西,一边观察楼的构造,思索二楼会卖些什么。 但未想到的是,二楼并不出售东西,而是许多雅间,掌柜也并未在此停留,更上了一层,去往神秘的三楼。 她恭敬地打开门,才展现出房间的真实面目,里头布置的不像供人闲聊谈事的雅间,反而像是男子的闺房。 殷姝和沈迟在放置着各种盒子的桌旁坐下,掌柜站在一旁。 “拜见家主,主君”掌柜对着两人行礼。 沈迟观察着房间的视线立即收回,看向殷姝。 “起来吧” 掌柜站起来,按着殷姝的示意,对沈迟解释,“属下是头一次见到主君,今日一见,主君与主子果真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缘。” 沈迟在府中已经听了几日的主君了,现下听到掌柜喊他主君,还说他和殷姝相配的话,依旧止不住的高兴。 “属下是负责经营店铺的,莘洕堂是主子创建,目前在云都分布较多,往后的计划是开往全国各地” 掌柜继续说着,介绍莘洕堂的相关事宜,而沈迟已经听不进去了。 莘洕堂吗?这个名字…… 掌柜简短的说完,见沈迟没什么兴趣,就打开桌上的盒子,亮给他看。 “主君,您看看,这些是一套的,主子亲自画出来的图样,选的材料,由底下的匠人精心打造” 沈迟看着桌上陈列出来的饰品,全然的醉了。 殷姝画出来的,为他,世上独一份。 盒子里摆有一对花瓣掩鬓,金镶珠石秋叶蝴蝶簪,玲珑点翠草头虫银钗,风吹牡丹纹的头花,点翠嵌珠钿花,蝴蝶结缀珍珠的耳环,孔雀绿翡翠珠链,青石菩提璎珞和成双的蓝白琉璃珠镶嵌金腕轮。 “主君,您可还喜欢?”掌柜观察着沈迟的神色,看他低下头,心中有些忐忑。 “很喜欢,最喜欢”这话却是对着殷姝说的。 掌柜心下了然,从房间里退出去。 “败家” 两个字是这样说的,可沈迟脸上满是动容。 “嗯” “所以交给你来管”殷姝把他抱过来,握住他的手打开了另一个小盒子,拿出了里面的许多张地契。 “都是你的,我的管家夫郎” 沈迟摸着一张张地契,点头。 我就是她的管家夫郎,沈迟是殷姝的。 就像这莘洕堂一般。 沈迟唇印在殷姝的下巴上,一点一点的擦过,殷姝由着他嘬吮,留下片片绽放的红梅。 情到浓时,不会有半分掩饰。 沈迟就这么攀着她,在脸上,在唇上,在白如玉的颈处,作乱。 两人下楼时,店里的人依旧很多。 走出去的贵夫公子毫不掩饰满足与喜色,他们后头跟着的小侍手里提满了物件,还有店小二往马车上搬东西,留在店里的客人,尽情挑选,试着一件件华美极奢的饰品,挑够了又去成衣处看。 生意显然是极好的。 沈迟满意的看着一切,和殷姝一块儿回去。 殷姝脸到脖子处的痕迹并没有退却,就顶着吻痕,牵着沈迟的手走回府里。 回到迟阁,沈迟把拿回来的一盒地契收好,高兴的做饭去了。 与此同时,莘洕堂桌子上呈现的东西,连带着其它一些未展示的成衣,被马车送了回来。 注:莘洕(shēn yin) 第42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42 自从殷姝把地契交给沈迟,沈迟觉得自己身上担负着无比重大的责任,当真开始学习管家,如府里每月的进账与支出,奴仆每月的份银,还有莘洕堂的盈利,事事都要了解。 殷姝就每日教他一点,既不会让沈迟觉得繁琐困难,也让他尝到了掌权的滋味。 于是,沈迟每日里都忙得很,忙着学习怎么算账,怎么管家,怎么让人信服,同时还不停歇的练字读书。 就算是再忙他也乐得,殷姝陪着沈迟,两人一起待在家中。 转眼间仲冬就过了。 两人无事,天气渐寒,又窝在家中许久,已是到了腊月的尾巴。 殷姝沈迟吃过午饭,一起睡在厢房。 房里也有了些变化,离拔布床近的那片地上铺着颜色纯白的毛地毯,地毯很厚,光脚踩在上面也暖和,从小卧房里出来,外头的地上铺着深蓝色驼毛地毯,房正中间放着一只镀金香炉,里头的炭火烧的极旺。 饶是外面已经飘雪,冷的人不想走动,但房中保暖极好,寒气丝毫进不来。 拔步床上也铺了一张很厚的毯子,不知是由哪个野兽的毛做成,暖和的很,沈迟只穿着一身秋装,趴在殷姝身上看着上月的账本。 其实他还是有些看不懂,但下头人不敢做假,账目也已经被殷姝梳理成最简易的模式,他能看个大概。 完全看完还是费了好大的功夫,再次抬头时屋外已是鹅毛大雪,雪落了厚厚一层。 “下雪了”沈迟放下账本。 “嗯” “穿好衣服再出去”殷姝起身,拿起挂在床架上的衣服。 “哦”沈迟乖乖张开双臂,由着殷姝给他套衣服。 上身是一件金边琵琶襟外袄,下身是百褶如意月裙,殷姝给他穿上兔毛制成的棉绣鞋,沈迟才站在地上。 她又拿起被香炉熨的柔软暖和的翠纹织锦羽缎斗篷系在他脖间,把一个精致的小手炉塞到他手里才罢。 沈迟今日打扮的简单,梳了个单髽髻,是将头发梳成小辫,在头顶绾成鬟,由发带系扎,其余发自然的披在脑后,髻上插有金银钗,又在额上扎一圈珠箍便成了。 他抱着手炉在一旁等殷姝,殷姝也拿起和沈迟身上配套的衣服穿上,带着他走出房间。 两人在门口看雪,看着大地披上一层白衣,鹅毛大雪落在屋檐,落在眼前。 沈迟伸出手,一片雪落在他掌心,很快化掉,留下点点湿意。 他把手收回,重新放到手炉上。 去年的冬天是怎样过的,他不愿回忆,只是今年不必缩着身子,不需要想该怎样取暖,不会嫌弃雪的冰冷。 如今的他有殷姝,有人撑起了他的一片天,让他不需绞尽脑汁,艰难求生。 沈迟向前迈了一步,雪换了方向,被风吹着落在他面上。 殷姝给他带起帽子,鬟髻将帽心顶起,不会轻易被吹刮下来。 沈迟看了一会儿,突然拉起殷姝的手跑到院中。 这回,两人一起淋雪,由着风刮过脸颊,雪落在眼睫,粘附在衣上消融。 沈迟一手握着手炉,一手从地上团起一块雪,捏成小球,温柔的扔向殷姝,砸在她宽大的袖口。 见砸中了,沈迟开心的笑,睫毛上的雪抖落。 殷姝从地上拿起一块,丝毫不用劲,一个雪球落空了。 沈迟放声笑起来,抓起一块雪又扔到殷姝的腿处,零散的雪在膝弯散开,像是下了一场雪瀑布。 殷姝朝沈迟的方向走,沈迟立刻跑起来。 “跑慢些,注意脚下”殷姝看着沈迟飞快挪动脚步。 “我知道的” 沈迟速度减下来,提起裙摆,小碎步绕着院子跑。 沈迟往远走,还不时回头对着殷姝说,“来追我” 殷姝迈着步子追他,每回稍稍离近,沈迟就发疯的胡跑,离得远了,又慢下来等她。 一来一回,沈迟玩的十分开心。 团子也跟着他胡跑,从秋千跑到竹林,绕着院子转圈。 “抓到你了”殷姝把手放在躲到竹林里的沈迟的肩膀处。 “啊” 团子和沈迟异口同声的叫出来。 沈迟惊的就要跑,结果碰到一片竹,承载了厚重的雪的竹全部摇摆起来,将雪洒落。 雪纷纷的下,落满了殷姝的头,沈迟戴着帽倒是完好的。 团子整片云也被雪包裹,只觉得重的要往下沉。 不过沈迟主动摘下了帽,也给头上淋满雪。 “你白头了”他指着殷姝的头。 “我们白头” 殷姝收回沈迟的手,让他两只手抱住手炉。 听到这四个字,沈迟殷切的望向她,眼中的情意已经盛不住了,心中波澜四起,但千言万语化作一个字。 “嗯” 撞的力度小,竹林处的雪不下了,这一停,沈迟倒有些不开心。 殷姝伸出脚用力的一蹬,雪又洋洋洒洒地飘起来。 团子哎呦一声,来回翻滚着身体,与落雪做了场游戏。 消融的雪化作水,浸湿了发,沈迟被殷姝抱着,直至这一场雪下完。 团子翻滚了好久,觉得自己都快晕掉了,终于等到了结束,得意的望着被新雪压弯了叶的竹。 我才不会被你打败,哼! 殷姝给沈迟戴上帽子,询问,“我们进去?” “好” 两人走上台阶回了屋,留下大大小小的脚印。 团子倒是没跟进去,等竹叶上落满了雪,飘过去猛地一撞,又火速的飞开。 它没有被雪压到。 哈哈。 团子开心了,左右摆动着,慢慢悠悠的进了房间。 殷姝解开斗篷,给沈迟脱了短袄和裙,只剩一件单薄的小褂,让他躺到床上去。 沈迟听话的用毯子裹住自己,在床上看着殷姝将湿掉的衣服铺开,挂在香炉旁。 不一会儿,热水连带着药就送进来了,殷姝给沈迟喂了药,才将他抱过去,放进冒着热气的浴桶里。 她也脱的只剩里衣,提脚迈进浴桶。 揉着他的肚子,差不多了,停下。 给沈迟搓了发,然后脱掉小褂,取掉小衣,才洗起来。 热气氤氲,蒸腾着沈迟的双颊,肌肤很快变得粉嫩。 他随着殷姝的动作哼唧着。 是被羽毛滑过的痒,轻轻的,拂过后又很酥麻。 …… 一晌贪欢。 第43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43 腊月的最后一天,府里家丁忙碌起来,或给门口挂灯笼,贴对联,或在房间里贴着福字和年画,或洒扫庭院,迎接新春的到来。 沈迟和殷姝也是,迟阁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倒贴着殷姝写的福字。 厢房和小厨房也已被装扮好,两人早早吃过饭,就一起躺在小榻上,沈迟看着殷姝写下的一幅对联,红纸上头的字隽永飘逸。 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写这么漂亮的字啊。 沈迟叹了口气。 唉,算了,殷姝已是举人,自己才笼统学过几日,怎么能和她比。 “我们去包角子吧,今夜是要吃的”沈迟小心的把春联收好,对殷姝说。 “好” 殷姝从榻上下去,给他穿鞋。 莘洕堂每月得到的新料子会最先做给沈迟,还有些成色极稀缺的布料也是,故而他的衣服鞋子多到穿不完,可沈迟最爱的还是这双兔毛棉鞋。 是殷姝亲手做的,兔毛也是在村子里时存好的。 殷姝牵着他去了小厨房。 橱柜上放着一些易储存的菜,殷姝取下几样洗着,肉也已经泡好,沈迟去烧火。 锅中的水慢慢的煮,菜洗好后,沈迟就开始剁菜和馅,殷姝揉着面,一张张规整的面皮摆开。 两人一起包角子,角子包的极圆乎,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案板上,馅和面也是合适的,一点都不剩。 角子下锅了,两人站在灶台旁等着,沈迟拿着勺子时不时搅动一下。 锅里泛着泡,水煮的沸腾,白白嫩嫩的饺子冒着尖,沈迟把它们捞出来放在盘子里,又去配蘸料了。 弄好后,端着东西出了厨房,又回到小榻上坐着,烷桌上摆着精致的小盘,放着瓜子之类的炒货和香甜松软的糕点。 殷姝给沈迟夹了几个饺子放进小碗里,沈迟也尽挑了些皮薄馅大的给她。 沈迟吃东西时很秀气,一个角子要咬两三口才能吃完,他先是吃了一个,夹起第二个往嘴里送,咬了一口就皱起眉。 他放下筷子,嚼完口中的,把嘴里含着的东西拿出来。 是一个小小的金元宝。 沈迟手捏着金元宝,看向同样放下筷子的殷姝。 “我只包了一个,迟迟就吃到了,往后会有好运”殷姝将他拿着金元宝的手抬起。 沈迟细细的看那颗金元宝,雕刻的极精致,线条都很顺畅,他转着观察,底下的面上刻了一个迟字。 “继续吃吧,一会儿放凉就不好了”沈迟将金元宝放在桌上,催促着殷姝。 殷姝拿起筷子夹,沈迟也装作吃饭的样子,实则一直在偷偷观察她,见殷姝果真夹起了他特意做的角子,抿嘴笑。 他也有给她准备! 殷姝一副讶异的样子,拿出来放在手里看,是一颗圆滚滚的金豆。 沈迟这回也学着殷姝,举起她的手,说,“吃到金豆子,你来年科考定会顺遂,金榜题名” “迟迟好有心”殷姝把他搂进怀里。 沈迟听她夸自己,感受到那份柔情,心里更是甜蜜。 他会努力做到更好,一直跟着这世上最好的殷姝。 殷姝把金豆收好,喂沈迟吃饭,沈迟嚼完一个,就要看一看她,于是两人你一个我一个,好久才将盘中的角子吃完。 沈迟继续窝在殷姝怀中,吃完角子,就该守岁了。 看着窗外的那轮月,沈迟有些发昏。 去年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已经记不起来了,从五月到腊月,遇见殷姝后,发生的种种事已经填充了他的脑海,幸福占据了一切,过往不好的回忆烟消云散了。 多好呀,自己能够遇见殷姝。 沈迟甚至在想,如果遭了很多罪后,会遇见她,那么,多吃些苦也没什么。 他原本还以为一生就在村子里过去了,当个破破烂烂的人,麻木无知的活。 现在这种情形是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 殷姝就如这月般,缀在丑陋不堪的自己身上,她光华如水,能够洗涤掉一切脏污,让自己脱胎换骨。 叮铃一声,沈迟循着声音的出处,低头一看,脖上多了件东西。 是一个银鎏金花丝点翠花蝶献福项圈。 “压祟辟邪,保迟迟平平安安”殷姝拿起他被项圈压住的发放好。 沈迟摸着压在胸口的金锁,最中间嵌着一个用和田白玉雕成的福字。 沈迟把头埋在殷姝颈窝,不停的蹭着她的脖子,项圈上的流苏随着动作响了好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殷姝抱起沈迟到了床上,屋子早就打扫过,被褥都换上新的,还是火红色鸳鸯被。 红的福字,红的剪纸,什么都是红的。 沈迟看向红色的帷幔。 好像大婚。 沈迟恍惚间觉得,今日不是迎新岁,而是他和殷姝的洞房花烛夜。 他伸出手,扯下两边的帷幔,将两人与房中的其它隔开。 沈迟凑到了殷姝跟前,盯着两瓣薄唇。 吻上去。 饶是历经多次,他还是无甚技巧,青涩的很,直到喘不过气了才松开。 脖子垂下去,微弯着腰,缓了一会儿。 他将手放在自己的腰上,把短襟处紧紧绑着的系带解开,半身裙,雪白的裤袜,小衣依次撒下。 项圈贴在锁骨上,如意锁压在心口,配着茱萸,美得像一幅画。 沈迟靠了过去,把手放在殷姝的扣子上。 手抖的越发厉害。 齐齐倒下,满头的青丝铺展。 房中火苗晃动,红烛燃着泪。 帐中的锁子响个不停,和着莺莺语。 …… 两人辞旧迎新,确实守了岁,在新的一年酣畅睡去。 今日是开岁的第一天,也是云国的元阳节。 府里的家丁一大早就张罗起来,管家带着人在府门口响了好一阵的爆竹,干完了安排的事儿,又去迟阁门口候着。 沈迟记得新年初日不得贪睡,于是在睡前叮嘱殷姝一定要叫他早起,直到她答应了,才放心的睡过去。 殷姝穿戴梳洗好,就给困倦的沈迟穿衣打扮。 给他穿上一件朱红满绣牡丹花纹织金锦裙,外头套上正红缠枝莲短袄,穿着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又抱着他去洗漱,然后坐在了梳妆台前。 梳了一个交心髻,插上蝴蝶掩鬓,红梅金丝镂空珠花等等,算是收拾好了。 殷姝抱着人在外面贵妃榻上等了一会儿,沈迟才彻底清醒了。 “醒了,还好吗?”殷姝把手放在他的腰上揉着。 沈迟搂住她的脖子点头。 外头等的管家觉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喊着,“主子,主君,奴才带着府里一众人来拜年了” 沈迟听着声音,顿时就从殷姝身上下来,站定好,拉着她的手走出门外。 见门开了,一众人有序走进来,纷纷抱拳行礼,嘴上说着恭贺新年之类的话。 沈迟给她们赏了些银钱,这场热闹算是过去了。 第44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44 元阳节晚上最热闹,皇城里头为了庆祝更是摆了宴席,放着盛大的烟花。 殷姝带着穿暖和的沈迟到街上去,街上张灯结彩,游人如织,到处欢声笑语。 这一天是要放花灯的,故而店铺门口都摆着几样花灯,样式不同,专卖花灯的人家更是被围了起来,有一处的人最多。 沈迟很好奇,就拉着殷姝挤进去,结果看到一老妇坐在最中间,四周放着些花灯,嘴里念叨着,“我这花灯,不专是为了卖钱,讲求一个缘分,有缘人得之” 老妇说完,闭着眼睛,神秘极了。 围着的人议论纷纷,沈迟旁边的一人窃窃私语,“说什么有缘无缘,正常的花灯做的很漂亮,而她那花灯稀奇古怪,上色也难看,哪有多少人喜欢,怕不是为了引人注目,弄的花招” 沈迟看着放在地上的花灯,确实和他一路走来看到的不同,别的都是挑寓意好的颜色形状做,这里的黑的蓝的什么颜色都有,样子也不出挑。 老妇似不为人言所困,依旧神神秘秘晃晃悠悠的坐在最中间,嘴角微微勾起。 好奇怪。 沈迟再次低头看花灯,逐渐被放在角落的一个花灯吸引。 底座是一朵盛开的水莲,雕的极好看,可偏要在莲花上头放一只黑的小鱼,通体黑色,只有额间一点火红,鱼尾细长,搭配起来就是说不出的哪里怪。 怎么会有鱼是黑色的。 但沈迟越看越顺眼,尤其是那小鱼,其实单看雕刻的很不错,活灵活现,鱼鳞处大概是打了漆,发着亮光。 “喜欢?”殷姝看着花灯,眸光微动。 沈迟没回话,又看了花灯许久,坚定的点头。 “嗯,喜欢” 老妇像是耳朵极灵,睁开眼睛,挑起那黑鱼莲花灯看向两人,“两位当真喜欢?” “怎么卖?”沈迟问她。 “这个数”老妇举起另一只手比划。 沈迟还未说话,周围人便惊了,与身边的人咬耳朵。 站在他旁边的人愤愤不平的说,“你这老妇,真的狮子大开口,价钱足足是寻常花灯的几倍,你这花灯是什么做的,样子不好看,价钱还叼人” “你说的这就不对了”老妇面露委屈,“我说找有缘人,就是人家看上了,想掏钱买,对于我出的价钱无话说,买主都乐意,你挑什么刺” 那人看老妇不但不惶恐,反而自在逍遥,一副占尽理的样子,气的就对沈迟说,“小郎君,你可别买,这老妇明摆着要坑你的钱” 那人看殷姝沈迟衣着打扮不凡,以为沈迟是哪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少爷,如今趁着过节出来一次,对什么都新鲜,更是害怕他上当受骗。 “这老妇就是看你单纯良善,才敢这么唬你,她给你的价钱能买几个好看的花灯了” 沈迟也知他说的对,可是越看那黑鱼莲花灯,心里就越踏实,若是就这么放下离开,日后必定会遗憾。 他拿不定主意,看着殷姝。 殷姝摸摸他的脑袋,把微翘起的珠花抚平,给了老妇钱。 老妇接过,笑眯眯的咬着银锭,看是真银,高兴的合不拢嘴。 她将银子收好,笑着拿出来一个小荷花灯。 “好说,好说,这灯花是客官的了,另外再送小公子一个小荷花灯,一会儿放进河里,不过在放之前记得祈福许愿,不要贪多,挑一个最重要的愿望,心诚,许了才灵验” 殷姝把花灯接过递给沈迟,拿着小荷花灯,沈迟挑着灯,摸上黑鱼。 “多谢提醒,不过我实在喜欢”他对着刚才那人道谢。 那人一愣一愣的,看着沈迟挑着灯,步伐雀跃的和殷姝离去。 老妇见两人走了,继续闭上眼睛,语气得意,“有缘人自爱灯,我从不强求” “卖花灯喽,只卖给有缘之人的花灯” 一时之间,围着的人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有些人唏嘘几声,叹气离去,有人继续站在这里看热闹。 花灯拿到手里了,沈迟爱惜的摸了好几下,也不管路过人诡异的目光,跟殷姝走到河边。 他让殷姝挑着黑鱼灯,手捧荷花灯,放进河中,闭眼许愿。 希望殷姝科考顺利,榜上有名,能如愿以偿,步入仕途。 沈迟在心中默念了三遍才睁开眼,看着荷花灯随着水流,越飘越远。 沈迟松了口气,对着看他的殷姝说:“我们走吧” “好” 就这样,沈迟被殷姝牵着,提上花灯,继续在街中转。 皇宫里头,宴席也到了尾声,陈太傅起身离开,坐在旁边的太女看见,也跟着走出殿。 “太傅留步”太女身边的奴仆叫住了陈太傅。 陈太傅停下,回头。 “太傅是要回去?这是孤准备的新岁贺礼”太女让身边的奴仆捧着东西走上前。 “太女客气了” “您是孤的师长,不必推辞”太女看出了陈太傅的推拒,语气有些强硬。 “多谢太女,微臣家中还有要事,容臣告退”陈太傅此刻无心推脱,收下了就要走。 太女也不拦,看她大步疾行而去。 等人从这一条路上走出去了,太女才对着身边的人说,“你们把这些东西送到陈太傅府里头去” “是”几个奴仆应下,又捧着东西离开。 太女眯了眯眼,跟在一旁的贴身护卫察觉到异常,就说,“殿下息怒,太傅刚才在席上并不是故意为之,每年此日她心情就极不好,已是出了名的。” 太女也不说话,但护卫明显感觉到她的变化,在心里重重舒了口气。 太傅出身世家,为人刚直清明,向来认死理,虽是太女的老师,但身后的陈家在一众皇女斗争中还未站队,不过好在她既对太女并无二心,也没有对其他人另眼相看。 眼下陛下有了退位的意思,二皇女外家是丞相,支持她的势力又在不断壮大,太女外家并不显赫,想要太傅表态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太傅的身后,是一个存活了百年的世家,还有朝中身居要职的百官。 太女转身走进殿中,护卫紧紧跟上。 太傅出了宫,立刻走上马车,负责赶车的人也不问,驱车离开。 第45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45 马车并没有直直回陈府,而是去了街市的一家店,停在那家店门口,太傅走下去,过了会儿,提着一盏针刺无骨花灯出来。 “回府” “是” 马车又载着她离开,街市繁华,加之今日过节,到处都是人,因此马车行进的很慢。 太傅坐在车里,听着外头少女少男的欢笑声,更是心烦,她摸着花灯上的刺绣。 马车向前驶进,缓缓加速了,有风吹过,掀开了小窗上的帘布。 太傅仅瞥了一眼,就怔住了,命令着赶车的人,“停下” 马车停住,太傅快步走下,看着人群。 再也不见身影。 她颓然的站在原地,良久又上了马车,催促着人回府。 看着花灯,她感慨的摇了摇头。 真是魔障了。 马车刚到门口,太傅就快步走进府里,回了院子,院里灯火通明,可并不热闹。 太傅放慢脚步,走到了一个屋子前,站在门口守着的小侍有些为难,但还是说。 “大人,主君吩咐,不让您进去” 太傅叹了口气,对着里面喊,“清儿,我回来时带了一盏花灯,今年让我进去一回吧” 屋内没有回声。 太傅也不走,就挑着灯站在门外。 良久,里面才传来声音,光是听着就觉得说话之人了无生气。 “把灯拿进来” 要灯不要人,小侍害怕的抖,每年都是这样,只是今年的主君貌似好说话了些。 听到话,太傅也没有立刻把花灯给小侍,在手中握了好久,才让他挑进去。 小侍把东西传进去就出来了,正想继续站在门外,结果太傅让他下去。 这话也能传到屋内,不过里面再没了动静,小侍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最后索性咬着牙离开。 这下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两人,太傅静静的站在屋外,她把脸贴在门上。 “清儿,当年全是我的错,是我年轻气盛又没有能耐,护不住你”太傅说到这儿,眼眶也红了,哽咽着。 “我年年如此说,你怕是都听倦了,今年挑的这个花灯,怎么样,还喜欢么?” 没有人应。 但屋内的烛火还亮着。 太傅似疲惫似悔恨的闭上眼,泪水滚滚,从脸上下来。 屋内,太傅夫郎正跪坐在地上,看着那件被拿进来的花灯。 他脸上的表情说不得冷淡,也谈不上平静,眼中未起一丝波澜。 直到伸手摸到花灯底下的穗,眼泪收不住了,睡倒在地上。 他好恨啊。 恨太傅,可是更恨自己。 听着屋内的啜泣声,太傅忙收起眼泪,焦急的问,“清儿,你怎么样了?让我进去吧,我进去看你,就一回” 她心急如焚,可是没得到里面人的答应,也不敢擅自进入。 当年的一次没听劝,往后都记住了教训。 太傅夫郎并不理会屋外的动静,拍门声也罢,乞求声也罢,哭够了,从地上起来,拿上那盏花灯。 语气狠绝,对着外面放话,“别进来” 太傅一下不说了,连要拍门的手都轻轻放下,扣着门扉。 屋内,太傅夫郎直直的跪在地上,发出极重的响声,他面色严肃。 “你也跪着” 太傅听到话,立刻在门前跪好。 “我跪着了,清儿” 太傅夫郎不再管她,双手合十开始念经。 听着里面的经文,太傅收拾好情绪,也默念起来。 小侍回到房中,屋内的另一个小侍也跑过来,悄声问他,“桃之哥哥,今年如何?” 桃之摇了摇头。 “唉”小侍也泄气的垂下脑袋。 两人一时无言,许久了,小侍才悄悄的趴到桃之耳边,“当年……” 桃之猛地睁大眼警告他,“教给你的都学到哪里去了” 小侍面露羞愧,抿嘴。 俄而伸手抱住了桃之的胳膊,有些求饶的意味,“桃之哥哥就原谅春来吧,是我不懂规矩,惹你生气了” 桃之不为所动。 “我只是看大人与主君这些年过的太苦了,心里也酸,一时忍不住才讲出来”春来看他不动,也有些急了,说出了心里话。 桃之重重叹了口气。 “我不是要跟你计较,只是这是府里的禁令,你不要议论,把嘴闭得紧紧的,隔墙有耳,要是今日你真说了,明日怕是就要被发卖出去,到时候哪里见得到我” “是我错了”春来红了眼,“哥哥一直关切我,是春来不懂事,哥哥你别气,为春来生气不值当” 桃之建见春来真的怕了,态度才松动。 “知道就好,日后要再小心不过” “嗯” 春来抹干净眼泪,两人就坐在一起。 桃之看着房内跳动的烛火,神色复杂。 主君与大人如何相处,他再清楚不过,身为局外人,看着他们的处境也觉得苦,可是能怪得了谁。 当年的事儿要是放在自己身上,怕是也熬不住的。 沈迟挑着灯走在人群里,被挤来挤去的,实在是心疼,他真的害怕手里的花灯被磕去一角。 就想叫着殷姝回去了,可是两人在街的这头,府邸在另一边,往来的人那么多,要想逆回去,谈何容易。 于是两人就在街中滞留了一会儿,慢慢的跟在返回人的身后。 走在街市中途,一辆马车徐徐而过,更是前进不了了。 前后都堵着,沈迟也不烦闷,跟殷姝说起了话。 等马车过去了,道路通畅了许多,两人携手回了家。 到了房间里,沈迟就把那盏黑鱼莲花灯放到梳妆台上,坐在玫瑰椅上细细的看。 他觉着自己就像这条黑鱼,黑鱼很少见,在世人眼里无比丑陋,而他也是一样,在男子中不算漂亮,身上没有那种柔态,很是怪异。 不过也不是那么糟糕,黑鱼头尖有一点红,而自己有殷姝。 这么想来,沈迟认为十分有道理,再看黑鱼,就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味道。 它大概就是另一个自己。 沈迟懒懒的用手撑着头,忽然瞥到了镜中的自己。 他今日是一身火红的打扮,从头到尾都是红色,恰如黑鱼头上的那抹正红。 他伸手点了点鱼头上的红色。 或许我们真的有缘,你本该就是属于我的。 殷姝在旁边看着沈迟。 一步步的走近他,每迈出一步,鱼头上的红就亮一分。 沈迟被殷姝抱住了,这才想起一件事,今夜是要饮屠苏酒的。 他快速站起来,就要去小厨房里面烧酒,被殷姝拦住。 “壶里有酒,刚温好的” 殷姝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两小杯,将一杯递到沈迟嘴边,看着他用舌尖勾起一滴,快速收回。 沈迟原本还以为酒很辛辣,可是入了口中,才发现不甘甜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就又喝了起来,每次尝极小的一口,慢慢吞吞的把杯中的酒喝完了。 殷姝一口饮完,放下酒杯,带着他入睡。 第46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46 再这么热热闹闹的过了几日,府里又安静了。 沈迟这次不再那么焦灼,照旧每日陪着殷姝温习。 底下的家丁奴仆都知道殷姝正在备考,按照管家的吩咐,平日里无事就不去打扰。 事实上,也确实无什么事去找她,所有的事情都由管家禀告给沈迟了。 殷姝沈迟两人到府中已一月有余,府里人大概摸清了行事的准则,暗暗定下一条铁律,那就是千万不要惹主君生气。 主君才是这府里的天。 家主看着淡漠,是不易怒的,可要是生起气来也绝不心慈手软,但是如果惹到主君,且不说主君罚不罚人,家主是一定要解决了这件事的,到了这份上,付出的代价可就大了。 因此,底下的做事就格外小心,事情捋了两三遍,完全做好了才敢结束。 府中不滋生事端,莘洕堂生意极好,沈迟落得清闲,几乎天天陪着殷姝。 孟春一月就这样过去,仲春到了,会试也来了。 沈迟亲自给殷姝收拾东西,这时候的天还寒,菜食之类的能储存住,他就夹了一罐前几日做的腌菜,拿出锅里新蒸的馒头烧饼装好。 看殷姝穿的单薄,又挑了件厚袍子让她穿上,再检查了下纸笔,才出门送她。 马车在路上慢悠悠的走,沈迟靠着殷姝的胸口不说话。 “不要思虑过重,这三日少看些账本,我很快就回来”殷姝握着沈迟莹白的耳垂。 “嗯”沈迟垂下眸子。 “你也是,在贡院里就安心考试,不用操心我和家里”他叮嘱着。 “好,我听迟迟的” 沈迟抓紧了一旁的小包袱,静静的待在殷姝怀中。 云都的贡院恢宏大气,门口已经停满了马车,站着许多人。 此次参加会试的是各省来的举人,自然个个都不凡。 马车停下,沈迟跟着殷姝下车。 “不要伤心,你后天就可以见到我”殷姝安慰着蔫哒哒的沈迟。 “我知道的” 沈迟的情绪已不如第一次分开时那么强烈,可不舍也是真的,但他再怎么糟糕的心情也不如殷姝的前途重要,于是沈迟将那股子难过劲儿收好,打起精神。 “最后一天我来接你” “好” 人群开始走动了,沈迟就把殷姝往贡院门口送。 “我回去了,你快进去,不要误了时辰”沈迟终于把手里的包袱递给殷姝。 “好,我看着你上马车” “那我上车了,你就一定要进去”沈迟回忆起送殷姝去参加乡试的情形,藏起来的难过快收不住了。 “嗯” 见殷姝答应了,沈迟就快步跑到马车跟前,回头看了她几眼,掀开帘布坐进去。 坐在马车上了,就对着门口的殷姝招手,示意她快些进去。 殷姝走进去了,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沈迟直到再也看不到她,才放下了一直挥舞的手,另一只手搭在帘布上,久久不落。 沈迟痴痴的望着殷姝离开的方向,人越来越少了,想起她叮嘱自己的话,才放下帘布,告诉赶车的人回去。 马车掉头,踏上归程。 沈迟坐在里面一动不动,手放在心口,握紧了项圈。 马车回去时速度就加快了,不久拐进了另一条街消失,殷姝才从侧门里出来,拿着包袱走进考场。 今日会试,太傅的事并不多,早早处理完,就回府中休息。 回府第一个去的就是夫郎的院子。 她们妻夫两人从当年事发,陈夫郎受了刺激后,就不在一起睡,但这事儿除了府里的一些老人知道,其余人是不知的。 可陈太傅每日照旧回了夫郎的院子,在他住的厢房外头等,等夜深了,看着里头的灯灭下,才去偏房睡。 今日也是如此,她被陈夫郎关在门外。 “清儿,今日会试,我无事处理,早早的回来了” 屋内没有响应,太傅习以为常,继续趴在门口,用一只眼睛往里面瞄,试图捕捉到夫郎。 “清儿,天气快回暖了,郊外的景格外好看,哪日我陪着你一块去散散心吧” “清儿不愿和我去,我让女儿陪你,你们父女俩也许久未见过面了” “清儿,春日的花也快开了,可以做鲜花饼吃了,我最爱吃你做的,香得很。” 太傅絮絮叨叨的在门口讲了许多话,无人回应,她也乐得继续。 她知道,里面的人在听,只是不愿再和往日一样了,他许久都未靠在她怀里,听她讲朝中发生的趣事了。 太傅讲过来讲过去,就是那些事,到最后没话说了,靠在门板上。 一时寂静。 里面才传来幽幽的声音,陈夫郎开口,“他今年十六了” 太傅心中沉痛,闭上眼睛,泪打在新贴的窗花上。 “都可以谈婚论嫁了” 太傅把头重重磕向门板,两手颤抖。 “对不起,是我做错了,是我莽撞,可是,清儿,我没有放弃寻找他,我每一年都在派人去找” “他肯定在哪一个地方安全的活着” 里头没了声音。 陈夫郎跪在一个蒲团上,面容镇静,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昨夜里吃的什么饭。 “我本来可以带他去踏春的,他这会应是撒着娇要和哥儿姐儿一块去裙帷宴,朝我要云都里头最漂亮的纸鸢” “他也应该是云都贵公子里头最受追捧的,求娶的人怕是早都踏破了门槛,我本该去给他挑首饰衣服的,年年给他准备嫁妆” 太傅在门外听着,心如刀割。 她早都后悔了,当年要是不那么张狂,不那么死板,树了那么多的政敌,怎会让人算计,让她和最心爱的夫郎离心,互相折磨至此。 “清儿,怪我,所有的事都怪我,我现在只求你务必珍重自己,我会找到他的,把他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你走”陈夫郎先是沉默,接着厉声吼叫。 “找到他了,再踏进我这院子” 陈夫郎说完就整个人卧倒在蒲团上,眼泪漱漱的流。 他无声的哭,身子剧烈的抖动起伏,一瞬间心疼,痛得他捂住胸口。 陈太傅在外面也没好到哪儿去,她早已跪倒在地上,任由泪糊了双眼。 通报消息的人踌躇不前,远远的看着太傅。 谁能想到在外边号令数百文官的太傅,在夫郎面前竟是这副样子呢。 谁能想到一生政绩无数人人夸耀的太傅,竟一直在悔恨,后悔从政,步入仕途呢。 太傅也察觉到了第三人的存在,从地上站起,抚平凌乱的衣服,抹去泪痕。 “何事?” 通报的人快步走到她跟前,禀告了太女造访的事。 太傅听完,让那人下去,趴在门口轻声说:“清儿,我有一些事要处理,处理完了就马上回来陪你” “你恨我怪我怨我,怎么都成,就是不要伤害自己” 太傅说完,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提步离开。 第47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47 太女已在前厅等候多时了,见太傅仍不来,也不过问,好脾气的坐在椅子上。 过了许久,太傅缓缓走来,她重新梳洗了下,又是一副刚正不阿的清官模样。 “太女远道而来,微臣怠慢了” “老师客气,孤今日也是突然造访,您无需拘谨,就当是寻常相处” “殿下折煞微臣了” “无事,太傅担得起” 太傅这才坐下,“殿下今日来可是有要事相商?” “无大事,只是今日举子会试,孤倒是听了几个厉害人物” 太傅对此事没有太多关注,见太女故弄玄虚,也只好装作感兴趣的样子。 “不知哪些举子得太女另眼相看?” “今日会试,有一个跟太傅是同乡的举子,名殷姝,也恰恰是省里秋闱的解元,太傅觉得此人如何?” 太傅在官场上最厌恶的就是拉拢结派,太女偏偏往她的痛点处踩,一时也没什么好脸色,敷衍着。 “太女既赏识她,应当重用” 太女不再回话,她今日在太傅面前提殷姝,哪里是看中殷姝的才能,只是想借着两人同乡的关系,提点一下,话里话外的暗示再明显不过了,可惜太傅态度冷硬的很。 “主君可还好?”太女不愿这般结束,提起了陈夫郎。 “劳殿下费心,内人近日身体不适,正在屋中调养”太傅一板一眼的回。 “可紧要?” “内人无大碍,就是春日里天气变化,受了些凉” 见太傅冷着脸,太女的好脾气也到了极限,不欲多说,带着人走了。 “恭送殿下” 太傅行礼目送太女离开,直到人出门,才又回到陈夫郎的院子里。 沈迟浑浑噩噩的回到房中,看着房内的书桌发呆。 突然想到殷姝说的话,她告诉他,若是忍不住的想,就去打开书桌的第二个抽屉。 那里面会是什么呢? 沈迟半分都忍不下去了,他想殷姝想的厉害,就跑到书桌前打开了那个抽屉。 是一张张沈迟的画像,只是跟他之前偶尔撞见的那次不同,这回,每一张纸上都提着一首诗,画上的他有各种姿态,打扮也稍稍露骨,有好些还是彩绘,看的极清楚。 沈迟拿起一页看,羞的脸都红了。 这张就是彩绘,画上的他双脸粉红,微微蹙眉,面含春色,身着薄纱,衣服在胸前半掩着,露出了片片肌肤,往下也是一样,纱裙堪堪遮住了腿和后面的浑圆,其余分散在身下,那双纤纤细腿就这么展露出来,摆成好看的形状。 最要命的,是旁边那虽小却无法忽视的诗。 “粉融红腻莲房绽,脸动双波慢。 小鱼衔玉鬓钗横,石榴裙染象纱轻,转娉婷。 偷期锦浪荷深处,一梦云兼雨。 臂留檀印齿痕香,深秋不寐漏初长,尽思量。” 沈迟读了一半就念不下去了,但还是强忍着那份羞,把整首诗读完。 等完全看完了,他的脸色就如莘洕堂新推出的上好的胭脂,红极了,也像那日送过来的红玛瑙,满目的红中是透亮,真真是和画中一样了。 沈迟把那不堪折的纸放下,可余光中还是能瞥到,恼的把画像反扣在桌面上。 殷姝她,她原是想这样嘛…… 沈迟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是这副样子,画上的他也太……太娇了些。 甚至有些媚…… 啊,沈迟用双手捂住脸,床上他也如这样嘛? 这样的娇羞,有柔感,表现出情潮缠身的姿态。 她喜欢。 想起刚才的画,沈迟就一阵面红耳赤,但还是忍住赧然,翻开下一张。 他越看,手指就捏的越紧,抓的纸皱起,画中人也动起来。 沈迟觉得手里的纸也烫人,周围热腾腾的,但还是仔细的阅览完,一页页的画像被拿起反扣在桌上。 看了约三分之一,沈迟就停下了,他此刻神色也不对,那份忸怩,像是真的经历过一样,才从欲海里被捞出,有些慵懒的疲态。 沈迟打开了窗,又跑到屋外去,吹了好一会儿凉风。 天色已晚,他冷静下来,想着殷姝这会在干什么,或许已吃上他打的饭,或许已在休息,为明天写赋做准备了。 沈迟走进去,去小厨房做饭,炊烟袅袅升起。 今夜,他早早睡下,靠着回忆白天看到的种种,进入梦乡。 殷姝出现在房中,上床调整了他的睡姿,一起睡下。 太女回到东宫,发了好一通脾气。 宫人都努力缩着自己,生怕冲撞了她,惹了更大的祸患。 太女摔完东西,才舒服了些,问着身边人,“调查的如何了?” “回殿下,二皇女也盯上了此次会试,已经暗自拉拢了几个人。 您之前点名的那些人,尤其是殷姝,是个彻彻底底的寒门。” “寒门”太女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沈迟第二日起的极晚,醒来时已是中午,他浑身没劲,酸软的好像殷姝还在时,和她缠绵不休。 沈迟拍拍脸,从床上下来,简单做了些吃的,又坐到桌前,看那剩余的画像。 这会子时间也不难熬了。 晚上,他脸色绯红的躺在床上,本以为昨日的已经够羞耻的了,可没想到今日看到的,才羞人,画上竟是两人的,正是他和殷姝。 原来这种事情呈现在纸上是这样的嘛。 其中有几张,沈迟记得最熟,因为那些他和殷姝还没尝试过,她总是顾及他,说到月事来了,就可以了。 沈迟闭上眼睛,那些画面就争先恐后的铺过来,在脑海里一帧帧的展开。 他努力驱赶,但无法,只能这样睡,渐渐也睡熟了。 床上,殷姝侧躺着看沈迟,他脸色由粉变红,眉蹙起又展开,唇变成了各种形状,在睡梦中也溢出几声哼唧。 沈迟做春梦了。 她手刚碰到他的脸,就被他自然的拉住,放进被子里。 殷姝任由他牵着,做他想做的事。 好久,才抒解了,沈迟沉沉睡去,殷姝抹去他额间的细汗,揽着人睡。 今天是第三日了,沈迟猛地起床还有些眩晕,缓了一会儿,就梳洗打扮。 他今日是要去接殷姝的,不能给她丢脸。 穿了件粉霞锦绶藕丝缎裙,外头再套一件同色的短襟棉袄,头发简单绾住,插上一支簪身漆黑,镶着盛开的红粉樱桃,缀有用白宝石做成丝丝流苏的簪子,抹了点口脂,在香炉处熏了会儿,才出门。 注:诗取自《花间集》阎选八首 虞美人(其一) 古代会试依旧是九天,文中有改动。 第48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48 贡院周围已经停满了马车,沈迟从车中下来,在门口等着。 或许是在皇城脚下,这里的贡院更显庄严肃穆,在外面候着的人也是静静的等,并不喧哗。 沈迟一直望着门口,好一阵子过去了,才扫视四周。 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在观察自己。 马车里的太傅捉着帘布的手都在抖,红着眼睛注视着沈迟,任泪水模糊了双眼。 太像了。 她喝令马妇停下,火速下了车,就要靠近沈迟。 沈迟左右看了一会儿,这条街确实有几家不错的饭肆,若殷姝饿的厉害,一会儿就直接在这儿吃。 有了打算,他就继续看着贡院门口,见殷姝穿着三日前的袍子出来了,激动地穿过人群向她扑去。 本是慢慢走着的太傅看沈迟跑起来,害怕他消失掉,也迈大步子朝着他的方向去。 “你出来了”沈迟搂着殷姝的胳膊,喜色溢于言表。 “嗯” “那你饿不饿?”沈迟继续发问,和她一起往人群外走。 “不饿,回去吃你做的饭”殷姝手放在他的肩上,往马车处去。 “好” 太傅看着连背影都透露着高兴的沈迟,心中一痛,跑起来,站在两人面前。 沈迟走的好好的,快要上马车了,突然被拦住,吓了一跳,往殷姝身后躲。 太傅注意到他的反应,下意识的伸出手想去安抚,但沈迟缩的更厉害,样子像是很怕,她急得语无伦次,最后拿回了手,僵硬的摆在身侧。 “别怕,我……” 太傅说不出来了,这样的沈迟和陈夫郎年轻时一模一样,她眼里又浮起泪,怯懦的不知该说什么。 “没事,不怕,迟迟乖”殷姝轻轻的拍沈迟的后背,在她的安慰下,沈迟慢慢站出来。 “我…”太傅眼都不敢眨一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学生殷姝拜见太傅”殷姝对着太傅行礼。 太傅根本听不进去,目光还是在沈迟身上,见他垂着眼似害怕,心揪的厉害。 沈迟听了殷姝的话,才鼓足勇气看太傅,他在书中了解过云国的制度,知晓太傅是个官职,还是极厉害的那种,面前的人就是太傅么。 穿着官服看起来确实威严,可为何一副要哭的样子? 太傅见沈迟抬头看自己,忙收敛情绪,和他对视,可惜沈迟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就移开了,又低下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太傅心中是止不住的失落,可耳边是殷姝的问安,她闭眼收好情绪。 “你就是殷姝?”太傅审视抱着沈迟,面容平和的殷姝。 “正是学生” “这位是?”太傅看向沈迟,眼神柔和起来。 “他是学生未过门的夫郎” 沈迟保持着姿势不让头低下,虽不知太傅为什么一直看自己,但他作为殷姝的夫郎是不能给她丢脸的。 太傅听了殷姝的话后心里有些不舒服,连带着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但事关当年,沈迟要紧,也就压下那份不满,提议。 “听闻你与本官是同乡,本官多年未曾回乡,对乡里大事不甚了解,不如带上小公子一起去茶楼,你细细讲给本官听” “是” 于是,三人就走进了一家茶楼,期间,太傅的眼睛就像黏在沈迟身上了,半分都舍不得移开。 沈迟感受到了身后人的视线,觉得好奇怪。 他讨厌别人看自己,可是太傅看他,心里竟不感到难受。 这是为什么呢? 三人坐在了一个雅间,太傅还看着沈迟,怎么都看不够。 室内是良久的寂静。 沈迟试图忽略那投在身上的目光,可是视线太过强烈。 太傅为什么要一直看自己啊,她不是要听乡里的事儿吗,心中存着疑,沈迟牵住了殷姝的手,把头埋得更低。 太傅看不到沈迟的脸了,见他低头,像是不舒服,移开了视线,轻咳几声,问殷姝,“你家在何处?” 殷姝答了,她又问,“那你和小公子是同村人吗?我还不知道小公子叫什么” “是同村人,他名沈迟” 沈迟,太傅在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字,恍惚了一瞬,继续发问。 之后问的问题都是诸如殷姝和沈迟的家中情况,两人的年龄,如何维持生计,沈迟是否上学之类的。 沈迟越听越觉得怪异,太傅不是想打听乡里的事吗,为什么要问这些,他几时出生,小时候过得如何,家中有几口人跟乡中大事一点都不沾边。 不过太傅是大官,问这些应该是有道理和根据的。 到最后,太傅越问越急,人也是止不住的激动,殷姝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那他……” 那他跟家中人长得相像吗。 这句话几乎脱口而出,但太傅止住了嘴,看向殷姝。 两人对视,殷姝淡淡看她,接着对出神的沈迟说:“我跟太傅还要谈些事,先送你回去,好吗?你在家中等我” 沈迟愣了会儿,点头。 殷姝带着沈迟下楼,送他上了马车,沈迟掀开帘布,握紧了她的手。 “我回去给你做饭,你要早些回来” “好” “不过,你要跟太傅好好的说,晚些回来也没什么”沈迟明白若是殷姝被太傅赏识,那她以后的官路就好走些,就叮嘱着她。 “好,我跟太傅说完就回家陪你”殷姝见沈迟情绪不高,在他手心挠了挠。 沈迟感受着手心传来的痒,心情好了些,松了手,催促她回茶楼。 “我看着你回” 殷姝放下帘布,马车动了,载着沈迟离开。 快要转弯时,沈迟掀开车窗的布帘,对着站在茶楼门口的殷姝摇手,示意她进去,然后放下帘布,让马妇快些赶车。 太傅就站在窗前看着两人,等殷姝上来了,又坐到椅子上。 “当年之事,望太傅听学生讲完”殷姝进来就对欲发问的太傅说。 太傅不再说话,静静的听。 “沈迟确是当年陈家被抱走的孩子” 太傅听到这话激动的捏紧了椅子上的扶手,鼻头发酸。 她就知道,沈迟和清儿长的无比相像,肯定是陈家人,是她苦苦寻找多年的亲生骨肉。 殷姝继续讲,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沈迟在沈家的遭遇。 太傅听到沈迟在沈家是如何被虐待时,尤其是他幼年就失声,气的直起身子,眉死死的拧着,眼睛里好像要喷火。 殷姝细细讲述,太傅就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恨不得立刻去沈家,将沈夫郎千刀万剐,让他们付出代价。 殷姝讲完了,太傅靠着椅背才勉强坐住,身体止不住的抖,用宽大的袖口挡住面容。 她心里有对自己深深的责备,更多的是对流落在外,没有在沈家过一天安生日子的沈迟的心疼。 过了许久,她艰难开口,问殷姝,“你如何知晓这些?又想做什么?” “太傅只需知道,我做这一切只为他过的好,有一个给他撑腰的家,对他好的母父,会让他活的更轻松快乐些” “学生回去了,他还在家中等我”殷姝说完,下楼离开。 太傅看着椅背,手撤下来,之前被挡住的脸上泪水止不住的流。 她愤恨的锤自己的胸口,发出困兽般的哀鸣。 愧疚,怜惜与痛苦包裹了她,可是一想到刚才见过的沈迟,就硬撑起自己,踉跄着下楼回府。 第49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49 殷姝回到家,沈迟已在房中等着,她喊着发呆的他,“迟迟” 沈迟扑向她,抱住她的腰,“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殷姝单手将沈迟抱起,沈迟也搂着她的脖子,在她怀中待了好一会儿,才磨蹭着要下去。 “我去给你热饭,放我下来”说话声音很小。 沈迟其实舍不得下来,他三日没有见到殷姝,想她的很。 “不放,我抱你去” 殷姝抱着沈迟从卧房走到小厨房,还没有放下他,给灶台添了柴,等着饭熟,沈迟和她贴的紧紧的,依恋的蹭殷姝,吸她脖间的香气。 饭热好了,殷姝端出来,就以这个姿势喂沈迟吃饭,沈迟确实没吃饭,殷姝不回来他就不吃饭。 可是殷姝已经几天没吃好了,不能一直喂他而自己不吃,于是沈迟就把殷姝递到他嘴边的饭推开,要她吃,在这推脱的过程中,饭擦过沈迟的唇,被殷姝吃下。 沈迟眼睫倏的垂下,耳廓带着一点红。 刚才饭碰上了…… 她就这么吃下去…… 沈迟没有想多久,殷姝又把饭递到他嘴边,他张嘴吃下。 这顿饭吃的时间极长,沈迟又被抱回了卧房,倚在殷姝怀中。 “东西看了吗?”殷姝给他揉着肚子问。 沈迟本来已经舒服的半闭上眼睛,可听到这话,眼睛闭得紧实,睫毛都不颤了,整个人细微的抖动。 殷姝也不继续问,静静的看他。 唇瓣被抿得发红,舒展开,碾出了好看的颜色,眼睫低垂着,画出了两片阴影。 沈迟当真是羞了。 自从看了那画像,他就变得奇怪起来,昨夜里更是过分,直接梦到了那档子事儿,真实无比,现在殷姝问他,简直是难以启齿。 “迟迟” 听殷姝叫自己,沈迟只觉缠绵入骨,身子都软了。 下一瞬,整个人被抱起,来到了床榻中。 “我们试试” 沈迟的脸红的彻底,像元阳节那天新挂的红帐,是铺开的对联上的红纸。 随着殷姝的动作,他难耐的抱住了她的脖子。 红纸上,落下了一撇一捺,一横一竖,成了字,写了字的部分被提起,墨笔在剩余的纸上描绘。 到最后,红纸上压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或被提起,或被压弯,或纸张曲折,发出了阵阵声音。 对联被紧紧的贴在门柱上,展露出最完美无瑕的一面。 徐府,太傅回去后本想直奔夫郎的院子,可在看到那紧锁的门后,息了心思。 罢了罢了,要把铁证放在清儿面前,他才会真正心安。 回到书房,又是冷静了好一阵子,才吩咐身边的人,“把大小姐叫来” “是” 那人走出房间后,就飞快的奔向陈若清的院子,脚步匆匆,又带着人来了。 陈若清在进门前整理了下衣装,然后敲门走进去。 “母亲” 太傅看着面前的女儿,心中无限感慨,与沈迟不同,陈若清的面貌像极了她,但性格又不像她这般刚直,处事圆滑却有度,骨子里有些狠辣但不绝情,将朝中家中事处理的极好,云都里哪家不称赞。 “你来了”太傅收回神。 “母亲,今日唤女儿来是?”陈若清看向太傅。 她为人机敏,自然察觉到了太傅的不对劲。 “是有一件事要你去办” 太傅简单交代了沈迟的事。 “母亲,弟弟找到了?”陈若清难得激动。 “嗯,这事先不要声张,特别是不能让你父亲知道” “母亲放心,女儿自有分寸” 陈若清也高兴起来,沈迟的事是陈家的痛,也是陈夫郎心中的刺,十几年了,陈家都未曾吃过团圆饭,如今找到了沈迟,哪里不让人欢喜。 太傅点头,又提到沈家,她面上全是冷意,吩咐着,“你去找这家人,找到后先拷问一遍,尤其是沈夫郎,问清当年的事,把他们秘密带回” “好,我即刻去办”陈若清按耐不住了。 “去吧,尽快”太傅知道女儿的性子,很是放心。 “那女儿告退” 陈若清从书房里退出去,不复刚才的温和,整个人透露出一股让人害怕的气质。 敢欺负她弟弟,她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太傅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背过身看着窗外。 当初清儿生下女儿后,她就想着再要一个儿子,要个方方面面都像极了清儿的儿子,只要他一降生,自己定会宠若珠宝,把天下最好的给他。 她早早的起好了名,清儿诞下的是男子就叫陈曦,愿他光辉明朗,灿若晨光。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当年她年轻气盛,志得意满,不仅在殿试上拔得头筹,还得女皇赏识,故而入仕之后,刚直敢言,可也因此,树敌无数,得罪了很多人。 有一家最甚,她和那家简直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可当时,她背后有陈家护着,根本不把那人放在眼里,谁能料到,那人能龌龊至此,将官场上的仇恨挪到了她的家人身上。 清儿那年正怀着沈迟,月份大了,就想去寺庙礼佛,想着给刚生下来的孩子求平安符,可那时朝中多事,她忙得焦头烂额,抽不出时间,提议趁着空档的日子陪他去。 清儿体谅她,推脱了,就由一行人陪着去了,但就在上山的路上,遭了难。 那人竟安排人暗杀清儿和腹中的孩子,清儿动了胎气,被一众奴仆和她派去暗中保护的人勉强护着,在那一派乱象中将孩子生了下来。 消息传到自己耳中,她连忙带人赶上山,到那里,就发现奴仆暗卫都死了,清儿浑身是血,肚子已经扁下去,在一个草丛中昏迷不醒。 她派人四处去找孩子,把清儿带回家,等他再次醒了,一直叫着“孩子被人抱走了”,心痛到又昏过去。 她将那人严刑拷打,得出的竟然是孩子死了,她不信,血洗了那家,可孩子始终没有消息。 她全国各处的找,一年过去了,几年过去了,十几年过去了,还是没有找到。 找不到孩子,清儿埋怨她,可更埋怨他自己,心中一直亏欠着,觉得是他做父亲的护不住孩子,眼睁睁的看着孩子被人抱走,就成了如今的局面。 唉。 她也后悔,恨自己当时没有陪着,更恨自己轻狂招摇,为了朝中的一些事,害人盯上了她的一家子,害了他和清儿希冀期盼的刚降生的孩子。 过去十六年了,她从未放弃过寻找,坚信她的孩子会在哪一处活着,现在总算是找到了。 太傅回忆到此处,抹去脸上的泪。 再过几日,清儿知道这个消息,见到沈迟,她们一家就可以团圆。 太傅整理衣服,然后大步迈向曦园,去向那个她常常驻足,已建好的为沈迟打造的园子。 第50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50 陈若清安排好人手,便带着人出发了。 她武功不凡,和暗卫连夜赶路,约莫用了五天五夜,就从云都到了村子。 夜里,她派暗卫包围了沈家,自己去找村长打点一切。 村长还未睡下,见到陈若清也不胆怯,更无谄媚,听她说了来意后,点头应下。 “殷举人早就告诉过我了,有关沈迟的和沈家的,你带走便是” 陈若清本还想着村长不松口,她就直接硬来,毕竟来找村长也只是先礼后兵,她同意,就再好不过了。 “那就多谢了” 她暂时并不关心村长口中的是殷举人谁,此行只是为了求证真相并带走沈家人,见村长答应,大步离开。 门又闭上,等人完完全全走了,村长端起一碗水喝。 此人看起来就身份不凡,眉眼之间更是和沈迟有几分相似,沈家藏了个大秘密啊。 瞧那人的架势和阵仗,沈家怕是要完了。 唉,做的孽迟早都是要还的。 一碗水见底,村长熄灭了蜡烛,上床睡了。 沈家,沈夫郎本和沈母安稳的睡着,可突然一阵声响,他直接被吵醒,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又晕了过去。 陈若清拿着蜡烛,火直接点在了沈夫郎的脸上,照清了他和沈母的面孔,看着昏迷的两人,她又扫视破破烂烂的房,心中的怒意更盛。 她本该被全家宠爱,过着锦衣玉食生活的弟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被欺虐,被藏匿了整整十六年。 陈若清眼睛眯起,眸光愈发阴冷。 握着烛台的手往前伸,蜡油直接滴在了沈夫郎的脸上,他痛的挣扎,可整个人已经被绳子绑住,嘴里更是被塞上了暗卫在厨房里找到的破布,发不出一点声音。 陈若清继续转动着烛台,轻轻摇晃,还未完全滴落的蜡油被甩下,落在沈夫郎耷拉的眼皮上,他疼的厉害,但整个人又清醒不过来,只能狰狞着脸,试图缓解和逃避烫人的温度。 陈若清冷嗤,将火凑在他垂落的发上,摇摆晃动,很快发尾燃起了火,火势向头顶蔓延,空中有了焦灼的味道。 沈夫郎痛极了,疯狂的摇头,生生疼的醒过来,看到陈若清的半边脸,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但火持续的烧着,他的头皮滚烫,有些部分被烧得皮肉绽开。 陈若清走远了些,看着沈夫郎在地上躺倒,四处打滚。 沈夫郎快疼死了,可火怎样也扑不灭,掉下来的火星子落在衣服上,又将那一身的麻布烧起。 烫,痛,沈夫郎只觉得生不如死,眼泪被逼出来,但眼皮被冰凉的蜡油粘住抬不开,他又急又绝望,在地上滚着,额角碰到了桌腿,便死死的磕,直到流出大片的血迹,又晕了过去。 陈若清这次没有靠过去,让暗卫提着沈家储存下来的脏到发臭的雨水,倒在沈夫郎身上,那火才被浇灭了。 空气中很臭,燃烧的焦味加上脏臭的浑水,从沈家夫郎身上散发,让暗卫也离远了些。 “走” 陈若清吩咐着,很快沈夫郎和沈母被拖着从房中出去,套上麻袋绑上马,沈依依和沈逸也被绑着带走。 出门的时候,陈若清将燃烧的蜡烛一扬,房间便起了火,她上了马,在一片火光中,离开。 夜已深了。 村长正睡的香,突然听到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房间里亮了起来,她揉了揉眉头起来开门。 “村长,不好了,沈家的院子着火,火势太大了,根本扑不灭”一个住在沈家附近的女人说。 “是吗?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这事儿?”村长装作焦急惊讶的样子,拿起外衣穿上。 “我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去把大家都叫起来,每家有人的出人,去河里提水灭火” “好”女人又四处跑起来,去敲熟睡人家的门。 村长穿好衣服往外走,看着一家家的房间亮起,在周围人的惊恐声中,去往沈家。 陈若清带着人走小路,很快出了村庄,继续赶路。 沈夫郎是被盐水浇醒的,那咸味灌进嘴里,伴随着头皮处的痛,让他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被绑在一个木架子上,锁链捆绑住全身,其中一条从脖子处穿过,扎的极紧,稍稍动作,便会锁住喉咙,无力呼吸。 他勉强睁开眼睛,露出一点点的缝隙,看不清眼前的种种事物,只见到一个人影,便虚弱的问,“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有人回话,房间里响起了沈母的痛呼声,叫声凄惨。 “你快放开她”沈夫郎整个人挣扎起来,但脖子被勒的生疼,只能动着手脚,阵阵锁链声响起。 “当年……”陈若清开口了。 听着阴沉骇人的声音,沈夫郎不说话了,但沈母的惨叫声犹在耳边,他咬着牙,别过脸,“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陈若清挑眉,扬手指挥暗卫,很快鞭声响起,两条鞭子在空中挥舞。 沈依依和沈逸痛得哭闹起来,两人并未被蒙上眼睛,能够看到房间里的状况,沈逸疼的喊爹喊娘。 听不到沈依依的声音,沈夫郎担心极了,忍着痛使劲睁开眼,在恍惚中看到了鞭子的残影,以及沈依依脸上身上的血痕,她被打的在昏暗的房间里翻滚。 “放开我的孩子”他用尽全身力气怒吼。 鞭子持续挥着,另一个暗卫拿来了烧红的烙铁,向沈依依靠近,沈依依被吓得四处逃窜,想往沈母跟前躲却无法。 沈夫郎一下就急了,用力的甩头,恨不得冲过去护住她,“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不要对我的孩子动手” 陈若清没说话,暗卫继续动作,眼见着那烙铁就要往沈依依脸上放。 “求求你,我求求你,放过我女儿,她还是一个孩子,碍着你们什么了”沈夫郎十分绝望,头使劲的往前伸,就算脖子被勒住了,也依旧坚持。 见暗卫不停,烙铁已经悬在了沈依依的脸上,沈夫郎急得尖声叫出来,眼泪不受控制的流。 “当年……你想知道沈迟,我说,我什么都说”沈夫郎说话都哽咽了。 “沈迟不是我亲生的,他是我在后山里头抱来的” 这话一出,房间里头的沈母都不喊了,已懂人事的沈逸也睁着满是泪水的眼呆愣。 “你快点停下来”沈家夫郎顾不得其他人怎么想,他一心只想护住沈依依。 烙铁没有按在沈依依脸上,暗卫又抽了三人很多鞭,陈若清才叫停。 第51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51 见鞭子真的停下,沈夫郎才松了口气,闭上眼睛回忆。 他当年也怀了孩子,因为是第一胎,所以格外重视,可那时候沈母并不在家,她在外头打长工,有一日,他觉着胎动,肚子疼的厉害,便想着让邻家的人帮忙叫大夫。 可谁知,他还未走到门口就已栽倒在房中,疼痛加剧,他使尽浑身气力,独自一人在地上生出了孩子。 歇了一会儿,整个人缓过来,他就急切的想知道孩子的性别,可抱到手里一看,刚出生的身上还沾着点血迹的小儿竟已咽了气,半点动静都没有,他哪里能想到,拼死拼活生下来的是个死胎。 他心痛极了,不敢接受这个事实,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就昏过去,再次醒来,还是那副样子,什么都没有变,胎儿已是冷冰冰的。 他就坐在地上,把孩子抱在怀中许久,想的越多,心中就越是害怕。 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生下一个死胎,要是让沈母以及村里人知道,定会觉得他不祥,那他还怎么在村中生活下去,沈母或许还会休了他。 他十分心惊,看着怀中的孩子,有了一个主意,他决定把他抱到后山上去埋了。 可是总归还是要解释的,怎么办? 他本来已经想好了理由,沈母回来后问起来,就说是去后山时不小心滚下去,孩子没保住,可他哪能想到,到了后山把孩子安顿好后,会在不远处的地方发现一个十分虚弱的婴孩。 小孩裹在一个破布里头,长的很漂亮,哭喊声极小,但又一直张嘴哭个不停,他鬼使神差,就动了抱回去的念头。 那晚上趁着夜黑,他真的把那孩子抱回去了,当做是自个亲生的养,沈母以及村中人也没有发现破绽。 但随着沈迟渐渐长大,看着沈迟活泼灵动的样子,他心中就越是不甘,凭什么他要养着别人的孩子,别人的孩子被放到无人的后山里都能活下来,而他自个儿亲生的已经埋在后山里头,无人问津,他看自个儿的孩子也得偷偷的去。 这种心思生出来了,从此就灭不下去,他觉得已经死去的孩子和沈迟是同月出生,就是被沈迟夺走了气运才活不下去,再加上他又怀上了沈依依和沈逸,哪里还能再对沈迟好。 亲生的在前,就算是当年他确实用沈迟当掩护,可养了他三五年,没让他在后山里头被野兽吃掉,这救命之恩和养恩已经足够抵了。 “就是这样,我不管你是沈迟的什么人,当年我可算是救了他,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一家子的?” 沈夫郎自觉没错,他能把沈迟带回来,就已是天大的恩情了,而且不是他亲生的孩子,他能给口饭吃,让沈迟长大就已不错了。 陈若清双目微眯,眼神宛如寒潭,投在沈夫郎身上便是杀意,“当年是有人挨家挨户找的,你私自藏下他,也算恩情?” “当年哪里有这事,我从未听过,若你们真有心找他,也不该是这样草草了事,连自家孩子样貌都记不住,怎能怪得了别人?难不成天下丢的孩子都是你们家的?”沈夫郎狡辩。 他的话彻底惹怒了陈若清,一个为了满足私心将恶行包裹成恩情,多年虐待仿佛是天理,并大言不惭的说出讽刺陈家的话来。 “呵”陈若清冷笑。 真是蠢极了。 还未等沈夫郎回话,一旁的暗卫又动作起来,这回不再是用鞭子抽打,而是直接用烧红的滚烫的烙铁印在沈依依的脸上。 她疼的直接昏死过去,空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啊!”沈夫郎尖叫。 “你不是说过会放过她的吗,我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讲了,你还要伤她,我跟你拼了!”沈夫郎剧烈的挣扎起来,脖颈,手腕和脚腕都被勒出了血痕。 陈若清扬手指着在沈夫郎旁边的暗卫,她便动作起来,拿着极粗的竹签一根根的刺进沈夫郎的手指。 一时之间,昏暗的室内鬼哭狼嚎,沈夫郎凄声痛哭,沈母重复着喊冤,沈逸惨叫声连连。 陈若清走出房间,去往客房,提笔写了一封信送去云都,径自赶路。 殷府里,沈迟正被殷姝握着手在纸上涂涂画画。 账本不是每日都看,他就闲下来,在家中无事,又不想出去,殷姝便想了这个办法给沈迟解闷。 越是画下去,沈迟的头就埋的越低,手被牵着,他才温吞的时而抬眼时而闭眼看。 随着画像的成形,他羞的缩紧脖子,虚虚的看了几眼。 真是太,太出格了。 哪家的…哪家的妻主会带着夫郎画一些欢好的图像啊,且这姿势,不同寻常,看着就,就累人。 “迟迟”殷姝叫着如春日里颤颤巍巍结在枝头的小花苞沈迟。 “嗯”沈迟完全用气音回答。 “你不专心” “我,我专心的” 沈迟为了证明自己,主动握好笔,想再添几笔,可在看到画纸上的全貌后,顿时不敢动了。 “迟迟”殷姝再次喊他。 “啊” 沈迟的双颊抹上红霞,似天边的火烧云,晕染了整张脸,绯红。 “读出来” 殷姝放下笔,牵着他的一根手指按在诗的开头。 沈迟晕乎乎的,再也不能思考,开口读出了第一个字。 娇字念出来,他整个人也随之改变,声音甜软,神情娇羞。 …… 太傅这几日少言,但心情是可见的好,朝中百官都看出来了。 这日,出了朝堂,一位和她关系极好的官员便问了,“近日可是有什么喜事?心情这般好” “无甚大事,只是家中夫郎多年顽疾,近日要全好了”太傅把玩着腰间的佩鱼。 “那这可是件大喜事,我要恭喜你了”官员知道太傅对夫郎情深根种,妻夫二人年少相识,青梅竹马,也是坊间的一段佳话,祝贺道。 “多谢多谢” 太傅抱拳表示谢意,跟官员有说有笑的走出宫。 回到家,就有人通知她陈若清来信了,太傅急忙赶到书房,从信鸽的腿旁取下信。 看完之后,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若清既已带人赶往云都,那清儿定会安心,这事总算要结束了。 太傅手里攥着信,就想立刻去找夫郎,可一想到她灰头土脸的从朝中回来,两人又多日未见面,就去洗漱,重新换了着装,满怀希望的踏进了陈夫郎的院子。 太傅清退了院中的下人,闹出的动静不小,可房里面的人并不管。 待人都走完了,太傅站在房门口,郑重的说:“清儿,我要告诉你一件喜讯,你让我进去好不好?” “出去”陈夫郎并不答应,在房中静坐。 太傅也不灰心,“清儿,你就让我进去吧,这次当真是要紧事” “我说过,只有带着他回来” 陈夫郎耐着性子说完,就走进了房里的小佛堂,念经诵文,不再理会屋外的人。 太傅也不藏着了,直接说:“清儿,我找到我们的孩子了,他活的好好的,长的很像你,可爱极了” 屋内,陈夫郎念经文的嘴忽的闭上,合十的双手放下,颤抖着从蒲团上起来,跌跌撞撞走出屋,开门。 第52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52 陈夫郎见只有太傅站在门口,急切地问,“他人呢?他在哪?” 太傅不说话了,看着面前的人,满是心疼。 清儿到了皮包骨头的状态,衣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好像一阵风就能刮倒,原本的他没有这么瘦。 太傅再也掩不住心绪,红着眼跑上前揽住他,在抱住的那一刻,整个人颤抖起来。 陈夫郎顿了一下,立刻挣扎,“孩子呢?我要见他,你是不是骗了我?” “放开我”语调听似锐利,实则跟小奶猫般纯澈无害。 “没有,我没有骗你,让我再抱抱,好些年都没抱着了”太傅哽咽着,手下用力搂紧陈夫郎,恨不得与他融为一体。 陈夫郎久久沉寂的心动了一下,虚闭着眼睛,又半移开视线,余光里只有太傅心口的起伏。 太傅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心中既怜爱又酸软,激动的差点掉下泪。 清儿其实很好哄,也不是真的对自己无爱了。 又过了一会儿,陈夫郎受不了身上的那股视线,勉强开口问,“你抱够了没?” “不够,怎么抱也不够,想永远抱着你” 太傅轻微的在他脖间蹭了蹭,陈夫郎身子便有些僵了。 太傅手伸向他的背,一下下的拍,安抚着他。 “我好想你,清儿,我真的好爱你” 陈夫郎虚闭上的眼睛彻底合住,但身体不那么僵硬了,渐渐缓和下来。 太傅高兴的快要落泪,抱起人直往房间里走,陈夫郎被吓了一跳,手虚虚的揽住了她的脖子。 往小榻上走的时候,太傅也在审视着房间,屋里的陈设比以往更要清简,唯有那佛堂亮蹭蹭的,桌上的贡品摆件不曾少。 她把陈夫郎抱住一起落在小榻上,握住了他冰凉的手,陈夫郎这次没有挣脱,由她握着。 “我们的孩子现在叫沈迟,也在云都里,住的离陈家里很近” 陈夫郎听不得这话,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沈迟,眼泪直往下流,抽泣了一会儿,哑着嗓子,问,“你怎么不把他带过来?我想见他” 太傅心疼的抹去他脸上的泪,把人抱的更紧,“明天就见” 太傅细细说起她见到沈迟的情形,尽力给陈夫郎描绘着沈迟现在的样子,陈夫郎听到她说沈迟很像自己时,又哭又笑,另一只手摸上脸。 太傅的手也附上去,哄道,“清儿养养就好了,你一直都很漂亮” 陈夫郎放在脸上的手抖了一瞬,太傅继续说:“你们父子啊,有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脸型,但在我心里,清儿永远是最好看的,独一无二” 陈夫郎不说话,嘴角略微的弯起,听她阐述沈迟。 太傅简单交代了沈迟以前的事,只讲了他在沈家过的不好,陈夫郎眼神却锐利起来,语气坚定,“我要见他们” 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好好好,女儿马上带着人回来了,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不要你”陈夫郎否决。 太傅宠溺的看他,语调却是软的,“别不要我,到时候我在屋外头等你,你想让我进去了我再进去,我要一直陪着你” 陈夫郎梗着脖子不回话,太傅无比懂他,知晓他是答应了,在心中暗说了句小别扭。 该讲的都讲完了,两人又沉默下来,太傅静静的抱着他。 陈夫郎忽然瞥到佛堂,便轻轻拍打着太傅,“放我下来” 太傅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了佛堂,把人放下,和他一起到佛前跪下。 陈夫郎严谨的很,姿态端正,拜着佛像,太傅也跟着一起磕头,完了后神色复杂的看着佛像。 她不信佛,若佛真的显灵,当年怎么不护住势单力薄的清儿,庙宇脚下,尚且不得清明。 太傅转头望着虔诚的夫郎,眼神柔和。 十几年了,清儿日日念经吃斋饭,当年的走投无路与绝望被佛化解。 清儿信,她便信。 出了小佛堂,陈夫郎面色才不那么严肃了,他被太傅揽住肩。 “清儿,该用饭了,我陪你一起吃,好吗?吃完了,我们去曦园,我昨日布置过一回,你看看还有哪些要添,欢欢喜喜的接孩子回家” “好” 陈夫郎过了许久才答话。 “那我让人传饭” 太傅激动的抱起人出去,吩咐了奴仆,又抱着夫郎进来,两人一起卧在榻上,太傅絮絮叨叨的对夫郎倾诉着情意与思念,又畅想起往后的岁月。 殷府,团子向殷姝报告了此事。 “主人人,他们想明天见到沈迟诶”团子看了看懒懒倚在殷姝怀中吃糕点的沈迟。 “嗯” 团子明白她自有想法,也不管了,就挪到小桌上,痴痴的看着碟子里精致的甜点。 殷姝在每个碟子中分开几块,团子便高兴地吃起来。 殷姝等沈迟吃完,擦去他嘴角的糕点屑,揉着他软软的肚皮。 沈迟闭眼,靠着殷姝假寐。 “迟迟” “嗯”沈迟睁开眼,抬头望她。 殷姝也看向沈迟,他眼睛亮晶晶的,眸清似水,顾盼生辉。 “明天我带你去见人” “好” “见你的母父” 沈迟望着殷姝,眼里有着抵触。 他不想再见到沈夫郎和沈母了,殷姝为什么要带自己见他们。 “不是沈家,是你真正的母父,找了你很多年” 沈迟愣住了。 殷姝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他怎么听不懂。 两人还对视着,他带着质疑向殷姝求证,她回以肯定的目光。 殷姝揉捏沈迟光滑的脸颊,“我们迟迟也有对你百般疼爱的母父与家人,他们都在等待和期盼着你,只是迟迟被坏人捉走了很多年” 沈迟流下眼泪,把脸埋进殷姝的心口,闷闷的说,“真的吗?” 我不是没人要,没人疼的孩子,我也有会爱我的母父,有待我好的家人? “真的,迟迟这么可爱,人人都会疼你”殷姝摸着他的耳骨,擦去他下巴上滑落的泪,大概讲了经过。 沈迟听完,把头埋得更紧,贴着殷姝,开始哭咽,声音细微,但处处透露着难过与释怀。 他也曾想过,为何沈夫郎和沈母不爱自己,对他无比漠视,可是哪家的母父不疼孩子,他只认为是自己有问题,是自己不讨人喜欢,沈夫郎和沈母才不喜欢他。 他试过很多方法,想着把每件事都做好,可依旧没有得到渴望的疼爱,他换来的是白眼,是打骂。 他一直觉得他天生就不值得被爱,连生下他的人都不爱他。 但事实竟是这样,他是在期待中孕育,因意外降生,被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养了十几年。 怪不得沈夫郎和沈母不爱自己。 他原是有真正的母父的,有一对无比爱他的母父。 沈迟的眼泪流的更凶了,搂住殷姝脖子的手在剧烈的抖。 殷姝把他的双手握住,抬起沈迟深埋在自己心口的脸,对上他可怜的眼神,吻住。 “迟迟不哭” 沈迟脸上的泪被刮得干净,只剩下让他着迷的温度,一点余热。 殷姝看他,眼圈不再那么红肿,泪痕也消失的一干二净,沈迟彻底转过来,跪坐在殷姝腿上。 双手重新环住她,脸贴住脖子靠在她肩上。 “那你还要我吗?”声音有些恐惧。 “要你” “不会赶我走?” “不赶,我娶你回家” 沈迟满意了,驱散心中的惊慌,展露笑颜。 “你会陪着我吗?” “永远陪你” 沈迟高兴起来,就这样窝在殷姝怀中。 第53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53 夜里,沈迟早已睡下,殷姝看着陈府送来的拜帖,看完后,在桌子上放好,抱着沈迟睡去。 第二日,殷府里的众人早早起来,打着万分精神,将府中各处收拾干净,等着太傅来。 沈迟被殷姝抱着打扮,他今日穿了一件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外头套有淡色窄袖对襟褙子,梳了个双蟠髻,插着透亮的琉璃簪,缀满小小宝石的梳蓖和珍珠制成的珠花及发带。 殷姝给他上妆,用眉笔轻涂,画出了远山眉,在两颊处薄施檀色水粉,用口脂将他小巧的嘴唇抹得更浓。 妆好之后,沈迟懒懒的睁开眼,他睡得饱,加上晕了水粉,显得气色极好。 “我们什么时候去?”他半搂着殷姝,在她怀中翻身。 “等等” 殷姝给他涂着手药,细致到不放过每一个指缝。 “好” 殷姝润开了手药,用帕子擦了手,端了放在旁边的温热的一碗和羹,给沈迟喂着。 沈迟小口小口的喝完,又吃了两三块点心,算是饱了。 这时,管家呼吸急促,敲了院子外的门, “主子,主君,陈太傅到了” “嗯,知道了,好生招待,我即刻到” “是”管家又匆匆忙忙的跑开。 沈迟听见人已经来了,便有些慌乱,可再一细想,就觉得不对劲。 太傅?朝中好像仅有一位太傅,是自己见过的那个嘛? 殷姝才把沈迟放到地上,牵着他的手出了院子。 前厅里,太傅细细观察着殷府的布置,眼里意味不明,陈夫郎则已是等不及了,沈迟就是他的支柱,一找到,他整个人就活泛起来,今日特地打扮了一回,比昨日多了些精神气。 听见脚步声,陈夫郎立刻站起,往门外张望,紧张的绞着帕子,待看清人后,倏的不动了。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有些羞涩和不安的沈迟,眼里盈起泪水,嘴张了又张,就是发不出声音。 沈迟望着陈夫郎,看他那个样子,心里有些难受,虽是第一次见面,但就是忍不住的想亲近。 他也看到了太傅,这才想明白,她那日奇怪的表现,全然是因为自己。 太傅也站起来,搂住夫郎,朝殷姝和沈迟身边走,用满是怜爱的眼神凝视着沈迟。 “孩子,我是你母亲,他是你父亲”太傅说着,陈夫郎的嘴也张开,喃喃的叫着我的孩子。 沈迟头一次收到这么关切又带着怜惜与愧疚的眼神,心里也酸酸的,不由得抓紧了殷姝的手。 “迟迟,不怕,照我昨日说的,慢慢来”殷姝晃动着两人交握的手。 沈迟有了些勇气,想张嘴喊,但那一声母父就是说不出口,结结巴巴的喊了句,“太傅,太傅夫郎” 沈迟说完就立刻低下头,不敢去看他们失望的目光,心里生出点点愧疚与无助。 他也不想这样的,可是说不出来。 太傅只是一愣,接着应下,陈夫郎却是完全控制不住了,流着泪往沈迟跟前靠,抓住他的一片衣角,“诶,好孩子,叫不出来没关系,是爹对不起你,我们慢慢来” 沈迟听着话心里更难过了,酸胀的好比春日里未熟的青杏,口口都发涩。 “好孩子,抬头,让爹好好看看你,我等的太久了”陈夫郎语气里带着乞求,面上又满是喜爱。 沈迟眼角也洇开泪,牙齿咬着唇,慢慢抬起头。 “我们阿迟真乖”陈夫郎宠溺的看着抬头的沈迟。 几种情绪掺杂着涌进沈迟的心里,他眼中的泪流个不停,忍不住抽咽。 这就是父亲嘛? “好孩子,你是爹的珍宝,是爹放在心尖上的珠玉,不哭,不哭,你一哭,爹心里就难过,跟针扎了似的”陈夫郎心疼极了,泪也跟着流的更凶。 “我们宝儿的眼泪是金豆豆,不能掉的” 陈夫郎说完,沈迟的泪水就从眼窝中掉落,成串成串,线似的。 “不要哭” 陈夫郎急的就要去给沈迟抹眼泪,这一回,沈迟没有躲开,也没有逃避,任由陈夫郎揩去他脸上的泪。 陈夫郎拿起帕子轻轻的擦,一下下的拂过沈迟的脸颊,动作极轻柔。 太傅在旁边看着夫郎和儿子,心里也极不好受,悄悄背过去抹掉眼角的泪。 “迟迟不哭了”殷姝安抚着情绪稍稍缓和的沈迟,在他掌心挠了挠。 沈迟被三人关爱着,也不再哭,抿起唇对着他们笑。 “阿迟跟爹说会话,好吗?”陈夫郎见沈迟不哭,也不流泪了,红肿着眼问他,眼神可怜的很。 沈迟有些犹豫,看了看殷姝,在她的点头示意一下答应。 “哎,好”陈夫郎拉着沈迟就要在椅子上坐下。 殷姝说了,“前厅里有些冷,迟迟跟陈夫郎去房间里,慢慢聊” 沈迟点头,带着陈夫郎往迟阁里走,出门的时候,陈夫郎亲昵的挽着他的胳膊,两张相似的面容同样挂着笑。 人完全没影了,太傅和殷姝才收回目光,太傅拂袖坐下,殷姝还在旁边站着。 一时陷入沉寂。 太傅正色,问殷姝,“你想娶我家阿迟?” 她看出了沈迟对殷姝的依赖,那满心满眼的信任可不是随便就能生成的。 “学生想娶”殷姝对着太傅恭敬的行礼。 “我若不嫁呢?”太傅眯起眼。 “学生自然竭尽所能,让您和夫郎放心” 没用阿迟做借口,也不会利用他的一片心意,反倒说自己会用心。 “哼”太傅冷哼一声,不再说什么挑刺的话。 “此次会试有把握吗?”她审视着殷姝又问。 “请太傅放心,迟迟必然值得最好的” “倒是自信”太傅摩梭着茶杯,喝了口茶。 迟阁,陈夫郎跟着沈迟推门走进去,见到院子里头的秋千有些惊讶,转而进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室内。 两人坐在小榻,香炉慢慢熏着,在空中荡开气味。 “让爹好好看看你,今年都十六岁了,长的这么大”陈夫郎手摸上沈迟的脸。 “你生出来的时候可小一个,但却是极乖的,一点都不闹,抱在怀中可软乎了,爹都怕碰坏了你”指尖是温热的触感,陈夫郎才觉得真实了。 “当年,唉,不说了,是爹太没本事,保不住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爹这些年一直梦到你,念着你,想你长成哪般,在哪里活着,吃的怎么样,睡得好不好” 沈迟听着陈夫郎讲述,心中波澜四起。 原来真正的母父,会一直念着自己,不管他在哪里,在不在他们身边,都会牵挂着他,为他的伤痛难过,为他的幸福开心。 心中的热流一道高过一道,沈迟缩紧了手。 原来被人惦念是这种感觉。 陈夫郎滔滔不绝,讲完陈家的事,就一直询问着沈迟的过去,见沈迟有些拘谨与推辞,心下对沈家更恨了,怕引起沈迟的伤心事,就换了话题。 “她对你好吗?”陈夫郎握住沈迟的手。 “很好,极好,她心悦我”沈迟谈起殷姝,不自觉的笑着,笑意是打心眼里放开。 陈夫郎看清了沈迟的那份真挚与喜悦,心里明白了。 “一定要嫁她?” “嗯,必须嫁给她”沈迟认真极了,不停的点头。 “好,爹支持你”陈夫郎怜爱的看沈迟。 院子以沈迟命名,屋外打了极好的秋千,房中的陈设件件不凡,一切是按照男子家的闺房打造,加上刚才的处事作风,再者,他的阿宝喜欢,他能有什么不满意。 “带我转转,好吗?爹看看阿宝住的房间”陈夫郎温柔的笑。 “嗯” 沈迟有些受不住,快速站起,带他转着看房间。 第54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54 陈夫郎跟着沈迟从卧房穿过短廊转到小厨房,看着他自在的介绍一切,到了厨房,沈迟更加欢快。 “我每天都用小厨房给她做饭”沈迟神情有些得意,仿佛会做饭是他极为骄傲的事。 陈夫郎看他眉眼扬起,浑然不觉疲累,心中更是悲痛,勉强挂着笑,听沈迟讲述。 “阿宝喜欢做饭吗?”陈夫郎在沈迟带他转完厨房后问。 “喜欢” “那你累吗?” “做饭一点都不累”沈迟开心的答。 在他心里,做饭是他能拿的出手,能够帮到殷姝的一件事,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累。 “爹的好孩子”陈夫郎握住了沈迟的手,没有在他掌心处发现茧子才罢休。 沈迟有些窘迫,想把手拿出来,陈夫郎一直看着他,还不松手,他也不敢强行收回,不是嫌弃,而是这种感觉很奇怪,除了殷姝,陈夫郎是第一个主动握住他手不放的人。 这时,殷姝带着太傅进来了,两人踏进厨房。 太傅从走进院子就观察着周围,见房间的装置丝毫不输曦园,一切都以沈迟为主,心下满意,但面上还是一派严肃。 “你来了”沈迟看殷姝进来,想直奔到她跟前,但手被陈夫郎握着不敢挣脱,就使劲的扭过身子。 陈夫郎才见了沈迟的一副孩子气模样,就松了手,让他跑过去。 沈迟立刻凑到殷姝跟前,搂住她的胳膊,甜甜的笑。 太傅走到夫郎跟前,揽着人安慰他,“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陈夫郎的失落与羡慕被她劝慰的话抚平,心下一动,静静的看沈迟和殷姝。 “快到午时,太傅与夫郎今日可否移步,在府中用膳?”殷姝带着沈迟向两人走近几步。 太傅与夫郎还未答应,沈迟就悄悄扯了殷姝的袖子,殷姝配合的低头,他小声的说,“今日我想做饭” 殷姝点头应下,对着太傅与陈夫郎说:“迟迟想做饭,辛苦您二位再等一阵子” 太傅听沈迟做饭,急得皱眉,张口就要质问,被陈夫郎掐腰拉住。 “好,爹今日有口福了,能尝尝我阿宝的手艺”陈夫郎把太傅拉到一边,看着两人娴熟的分工做饭。 “孩子喜欢,你消停些”他手下虽用力,但太傅根本不觉得疼,还是配合的表现出被劝住的样子。 太傅有些气,她好端端的孩子怎能下厨做饭,他本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可是看下去,她又能明显感觉到沈迟的轻快,那份放松快意做不得假,便有些信了夫郎的话。 陈夫郎在一旁瞧的心惊,陈母对他已算是云都最好的了,年轻时会冒雨给他买爱吃的糕点,可是殷姝却比陈母更胜一筹,能够陪着沈迟下厨,丝毫不嫌烧火洗菜,帮忙也并不是做样子,天下有几个女人能做到。 爱护珍重,处处陪伴,这份情意难得啊。 沈迟厨艺精进了不少,做饭也快,不久五道菜就摆上了桌。 四人洗过手落座,热腾腾的米饭装进了精致小碗,沈迟鼓足勇气给陈夫郎和太傅夹菜。 “谢谢阿宝”陈夫郎和太傅非常激动,为着沈迟的主动亲近。 沈迟有些羞,吃了一口米饭,含糊的说,“不用,不用谢” 陈夫郎夹起一根上了色的肉丝尝,嚼完后,又夹起米饭吃,眼里闪烁着泪花。 “我们阿宝手艺真好,这是爹吃过最好的饭”陈夫郎万般感慨,怕沈迟察觉到他的不对,微垂下眼吃着。 太傅也是同样的反应,她既骄傲又心疼,毫不掩饰的夸赞,“这也是娘吃过最好的饭,我们阿迟都可以出师了” 沈迟被夸赞,有些不好意思,把盘子往太傅和夫郎面前推了推,埋头吃饭。 殷姝揉揉他的脑袋,沈迟蹭了两下,稍稍抬起头,用饭的速度减慢。 这一顿饭吃的时间实在是长,陈夫郎和太傅舍不得吃完,沈迟则有些别扭,暗中观察着两人的神色。 饭后,四人坐在室内的圆桌旁,陈夫郎拉着沈迟说话,专挑了做饭的事问,沈迟也讲得高兴,绘声绘色的说着一道菜的做法,殷姝和太傅也听得认真。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天色黑下来。 陈夫郎犹豫再三,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阿宝,你要跟我们回家吗?看看爹和娘给你布置的院子” 沈迟怔住了,有些纠结,盯着鞋看了好久,最后把头转向殷姝,意味再明显不过。 殷姝凑在他耳边讲,“想去就去,那是你的家,我会陪着你” 沈迟才放心了,对着太傅和夫郎点头。 就这样,四人从府里出来,上车离开时,陈夫郎就想和沈迟坐在一起,但考虑到今日才第一回见面,他可能放不开,就和太傅一起坐车回去。 马车到了陈府,门口守着的人立刻来接,桃之也候着,在陈夫郎下来后,就跟在他后面。 沈迟被殷姝抱下来,看着巨大的牌匾上写着陈府两字。 这就是他的家嘛。 桃之知道小少爷找到了,内心十分激动,但在见到沈迟的这一刻,还是恍惚。 少爷和主君也太像了,像到让他仿佛回到了伺候年轻主君的时候。 “奴桃之见过少爷”桃之对着沈迟行礼。 沈迟被惊到了,连忙伸手扶他起来,“免礼,不用这样的” “多谢少爷”桃之感激地站起来,又回到陈夫郎跟前。 “阿宝,快来,爹带着你进去,看看你的院子”陈夫郎边说话边往沈迟跟前走。 殷姝拍拍沈迟的肩,让他和陈夫郎走在一起,自己落在两人身后,迈进陈府的大门。 到底是百年世家的主宅,规模和布局是殷府不能比的,恢弘大气,曲折回旋,盘结交错,假山长廊样样不少。 几人走到了曦园门口,陈夫郎解释着,“本来给你取的名就叫陈曦,园子也是以字命名的,阿宝若是不喜欢,我们之后再改” 沈迟看着曦园两字,鼻头一酸,但心中热流涌过,摇摇头,表示不用改,他很喜欢。 “喜欢就好” 陈夫郎拍拍他的手,拉着人进去。 这里不能说是庭院,倒像一个小小园林,亭台楼阁,池馆水榭,处处精美。 厢房极大,里面的家具物件都是名贵的金香木,桌上的摆件不是皇家御赐就是太傅和陈若清从各处搜罗来的,稀罕珍贵,世间少有。 偏房处专门隔出一间,放着十六年来太傅,夫郎和陈若清买的东西,衣服玩件样样都是从小到大。 不像其余卧房的素净淡雅,厢房处处透露着华贵奢侈。 从厢房出来,到了后院,有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爬上了短廊,翠竹萦绕在两边,景色是极好的。 “迟迟,爹知你喜欢做饭,改日便在园子中再建一个小厨房,你看还缺什么?” “够了,不缺的”沈迟摇头,他根本没想过院子还能是这样。 “你喜欢就好”陈夫郎又带着沈迟回到房中,在软椅上坐下。 又是说了好久的话,园子亮堂起来,陈夫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那,阿宝,爹就走了,你和她好好休息” 若不是担心沈迟会拘谨,他真想今晚和沈迟睡在一处,好好搂着自己的阿宝。 “好,我送送你们”沈迟把陈夫郎和太傅送到门口,几人又拉扯了一会儿,太傅才跟着陈夫郎走了。 临走时,趁着沈迟不注意,太傅狠狠瞪了殷姝几眼,还不解气,重重的甩袖。 岳母看儿的妻主总是不顺眼的。 第55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55 殷姝跟沈迟回到房间,两人躺到床上了,沈迟才觉得真实。 他手紧紧的攀着殷姝,他原本还想着,家是怎样的家,母父会不会嫌弃自己,这里的人好相处么,可没有料到,竟是如此顺畅,只有疼爱没有鄙夷。 这就是母父与家人。 “迟迟,安心睡,你就是陈曦,这些本该就是你的,不怕”殷姝拍着沈迟的肩背。 沈迟过了许久才点头,闭上眼睛。 不是梦就好。 他也有很多人疼。 回到院子,陈夫郎问太傅,“若清还有多久回来?” “快了,快了,最多两日,女儿就能赶回来”太傅说着就把人往床上拉。 “清儿安心,让我抱抱你,咱们也早些睡”到了床上,太傅把头放在陈夫郎的肩部,发出一声喟叹。 陈夫郎被她这一套动作弄得脸红,饶是多年妻夫,可也是十几年没有亲热过,如今一同躺下,倒是有了几分初婚时的感觉。 “别胡闹”他拉住太傅乱放的手。 “我不惹你,就再抱一抱”太傅将人紧紧搂住,恨不得融进去。 陈夫郎不再说话,由着她动作,到过分处,也仅仅是拧她的手腕,把那乱摸的手拍下。 陈府也被这团圆的气氛渲染,不再那么寂冷。 夜是这样过去。 到底是陌生,第二天一大早,沈迟就醒过来了,看到床帐有些恍惚。 “醒了?”殷姝拿开他挡住眼角的发。 “嗯”沈迟头磕在她的心口。 “迟迟阿宝”殷姝这么喊他。 沈迟羞得闭上眼睛,把一头的黑发散乱,堪堪遮挡住粉面,最后小声的应下。 殷姝摸着他华顺的发,把人抱起梳洗。 曦园里头早就派好了人,丫鬟小侍都有,个个卯足了劲准备服侍少爷,却派不上用场,眼巴巴的看着殷姝给沈迟洗漱,挽发,上妆,到最后,丫鬟心惊,小侍艳羡。 两人去了陈夫郎的院子,膳食已摆了一桌,陈夫郎拉着沈迟坐下。 “你娘早早去上朝了,昨夜睡得可好?”陈夫郎看着面色红润的沈迟。 “睡的很好”沈迟回着。 “睡得好就行,这几日,阿宝可以陪着爹用饭吗?”陈夫郎希冀的问。 “可以” 陈夫郎得了话,高兴的笑,往沈迟碗里夹菜,“爹还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样样做了点,阿宝快尝尝,合你口味么?” 沈迟夹起一块小点心吃,入口松软不甜腻,嘴角弯起,“好吃的” “那多吃些,以后常做” 殷姝在旁边看沈迟脸塞得鼓鼓的,嚼的开心。 三人和和美美的吃起早膳。 太傅整个人神清气爽,出了朝堂也是,大步迈向马车。 太女听着派出去人的回话,转动手上的扳指,“去查” 那人又悄声离开,太女把扳指卸了,随意撒在桌上。 陈夫郎还带着沈迟在府中闲逛,殷姝跟在后面,他有说不完的话,沈迟也乖乖的听。 这时,一个奴仆跑过来,向三人禀告,“主君,公子,大小姐回来了” “知道了”陈夫郎应下。 那人又撒着腿离去。 “是你姐姐,她几日前出去办事,现在回来了,定是迫不及待要见你”陈夫郎对着沈迟解释。 “怀你的时候,你姐姐就格外喜欢你,嚷嚷着说是等弟弟出来了,要保护你,还承诺定是要把你宠成云都里最娇贵的小公子” 沈迟听着,对未曾见面的姐姐有些期待。 话正说着,陈若清已经找来了,她在来之前,特意修整了一番,想给沈迟留个好印象。 “爹,阿弟”陈若清目光一一扫过两人,在殷姝身上停留了几分,然后全当做没看见。 沈迟看着陈夫郎口中的姐姐,觉得她和陈母真像,都有一些严肃。 “嗯,回来了,看看你弟弟”陈夫郎心思已不在这上头,想着今晚就要见一见沈家人。 “阿弟” 陈若清眼神柔和,看向沈迟,“阿弟和爹长的真像,一样的漂亮动人,姐姐从小就盼着你了。今日回来的匆忙,去的地方又寒酸,没有给你带什么东西,在这里给你赔不是” 沈迟连忙摇手,紧张到晃脑袋,“不要紧的,不用赔不是” “自家人就是这样,你姐姐在府里头就没个正形了,不用管她”陈夫郎嗔了陈若清一眼,安抚着沈迟。 “大老远回来,没给我们阿宝带东西,就该怪她” “爹教训的是,阿弟,稍后我就把好东西给你送过来,还望你原谅姐姐这一回”陈若清一脸正色,果真像赔礼道歉的样子。 “没关系的” 沈迟被这一出弄得脑袋晕乎乎的,他没想到家人还能这样相处。 陈若清又是和两人说了好一阵子的话,沈迟一直弯起嘴笑,惹的陈夫郎也频频的笑。 陈若清这才转头看向殷姝,眼神立刻变了,冷着一张脸,“不知这位是?” “她是我妻主”沈迟走到殷姝跟前,怯怯的说。 “哦” 陈若清脸色淡淡,刀子般的眼神射向殷姝,和她交锋。 殷姝三两下将那凌厉散开,对着陈若清喊了句,“长姐” 沈迟脸羞羞的红,时不时偷看殷姝,陈若清被噎了一下,但见沈迟的反应,只能应下,再不好说什么。 气氛快要僵起,陈夫郎适时走到陈若清身边,“殷姝就是你弟弟的妻主,不过还未成婚呢,你今日回来,我们一家,算是团圆了” 陈若清点头,恰好这时,太傅也回到府中,赶到此处。 “我回来了”太傅走到陈夫郎跟前,暗自让陈若清离远了些。 陈若清无奈叹气。 陈夫郎更高兴了,“也该到用晚膳的时候了,今日我们一家吃个团圆饭” 于是,太傅挽着夫郎,殷姝搂着沈迟,陈若清一人落在后头,去往厅房吃饭。 桌上,太傅往夫郎和沈迟碗里夹菜,殷姝也给沈迟夹,陈若清更不甘落势,几个人围着沈迟,很快,他的碗里满满当当,饭菜摞了起来。 “阿迟今日还适应吗?”太傅问着。 “适应”沈迟吞了一口菜。 “小厨房已经在建了,很快就能好” “嗯” 这一顿饭,太傅和夫郎吃的舒心,沈迟更是被众人宠着,殷姝倒是寻常,唯有陈若清对殷姝横看竖看不顺眼。 晚上回到曦园,陈若清派来的人已经候着了,有人捧着盘,有人抬着箱子。 “公子,这是小姐吩咐奴给您送来的”十几个人把东西抬进屋,小心的放好。 领头的那一个,又说,“小姐讲了,不是什么珍贵物件” 其余人嘴角抽了抽,垂下眼不去看那所谓的普通东西。 若这些不珍贵,那哪样算呢。 “公子随意的玩,若有哪件不顺心,抛了便是,小姐只求公子能够快意,这些权当是讨您欢心” 剩下的话,那人不敢说了,小姐能看沈迟的妻主不顺眼,说些女人不要就舍弃了的话,她可不敢当着殷姝的面明嘲暗讽。 “嗯,替我谢谢阿姐”虽然最后两个字烫嘴,但沈迟尽力说出来了。 “是,那小的退下了” 门又关上,一行人齐齐退出去,沈迟只掀开了一块布,看了看,就重新放好。 那东西一看就很贵重,他不太敢碰。 沈迟双手紧环住殷姝的腰,呢喃着,“真好” “往后会更好” 殷姝把人抱起放到床上,取下床帐。 今夜的月亮也很圆。 第56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56 晚上,一辆马车在寂静荒凉的宅院门口徐徐停下。 “小心”太傅扶着遮挡的极严实的陈夫郎下马车,把人接下来后,她牵着陈夫郎进了院子。 宅子并不如外部那般破败,推开房间的门,已有人在屋内候着,见两人进来,恭敬行礼后,便引着太傅和陈夫郎往里走。 阴森的通道,墙壁上点着火把,隐隐照亮几人的身影。 室内弥漫着一股血腥气味,陈夫郎有些受不住,捂上口鼻,穿过一道小门,又往里走了几步,才见到了沈家四人,个个奄奄一息,不是靠在墙角,就是半趴在地上。 恶臭味越发明显,陈夫郎强忍着恶心,大步走向倒在地上的沈夫郎。 沈夫郎近日里受了重刑,但又不致死,他神志不清,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有时格外癫狂。 看守的人见沈夫郎一直低着头,就牵动锁链,迫使他垂下的头抬起。 沈夫郎已经看不清全貌了,他脸上有新结的痂,有青紫的淤痕,更有退散不去的疤,说话声音极小,陈夫郎略微凑近,才听到他嘴里不停的喊着,“沈迟,贱货” 陈夫郎顿时气的发抖,看守的人也极有眼色,同时牵动了沈夫郎全身的锁链,越收越紧,直到他被勒的喘不过气,脸胀的通红,剧烈咳嗽。 陈夫郎细细审视着狼狈不堪的沈夫郎,紧紧咬住牙,良久后说:“就是你藏了我儿?” 沈夫郎这会倒是清醒了,盯着陈夫郎看,愤愤的说,“一样都是贱人,老白眼狼生了小白眼狼” 此话一出,太傅先动手了,朝着沈夫郎的胸口狠踢一脚,沈夫郎直接卧倒在地上,吐了一口极浊的血,不能动弹。 “清儿莫听,这种人说出的话会脏了你的耳”太傅将陈夫郎抱回怀里,离地上的沈夫郎远了些。 “你说我的阿宝是白眼狼?他本该过什么样的日子,在你家是怎么活的”陈夫郎气的呼吸不稳。 “你是救了他一命,可又把我好端端的孩子折磨成什么样了,他有什么错” 陈夫郎不说但他看得出来,沈迟幸运,被殷姝救下,可养了快一年了,个子还是小小的,脊背没几两肉,那他之前得是什么样,陈夫郎光是想想就心痛。 沈夫郎趴在地上不动,又呕了几口血,堪堪抬头,嘴角还挂着血丝,神情诡异,癫狂的甩头,不停笑着。 “哈哈哈” 陈夫郎听了心里不舒服极了,但又对着这样的沈夫郎说不出话来,太傅见状,小声商量着,“清儿,人也见了,我们走吧,这里实在潮闷,待久了对身体不好” 陈夫郎勉强点头,太傅就立刻带人出去,上马车了,她才抱着夫郎劝慰着,“阿宝已经找到,我们好好爱他,把没来得及给他的都弥补回来,往后啊,他要月亮绝不给星星,我们一家好生宠着他,让阿宝痛痛快快的活” “嗯”陈夫郎眼带泪应下。 “你也是,往后收敛一点,殷姝对我们阿宝是极好的,云都里的贵女少有能做到她那样,况且人家算是救了我们阿宝一命,要不是她,哪来今日的团圆,我就很喜欢她,感激她还来不及,你少在背后看她不顺眼,她不计较,日后想起,要是伤了与阿宝的妻夫情分,我定不饶你。 还有若清,她脾气比你还不好,也让她收敛些,我知道她护弟弟,可也不是这种护法” “咳,我知道了”太傅清咳一声。 “我自然是感激她的,对她也满意,只是一想到心心念念盼回来的孩子已经许了人家,就觉得难受,我往后一定不会那样做了” “记住最好,不然你就自己一个人过去吧!”陈夫郎斜了太傅一眼。 “我记得住,一定记得住”太傅讨饶。 马车慢慢悠悠的进了陈府。 第二日,陈夫郎醒来和沈迟殷姝吃了饭,就拉着两人一块儿转悠去了。 这么一连过了几天,沈迟算是熟悉了陈府的构造,府里头的人早就被提醒过,加之陈夫郎私下给沈迟立威,因此沈迟在府里头也过得舒心,渐渐适应了。 殷姝也在陈府陪着他,陈若清只在第一次见面时对殷姝挑剔几分,其余日子都客气的很。 转眼间到了月底,会试快要放榜,沈迟又紧张起来。 曦园里,沈迟在房中走来走去,就是安不下心。 “迟迟,过来”殷姝叫着皱起眉头的沈迟。 沈迟乖乖的走过去,自然的蹭进她怀里,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不要紧张,榜单明日才出来” 殷姝摸沈迟滑溜溜的发,不知道陈夫郎给他用了什么,沈迟的头发近日里愈黑,肤色也更白皙细嫩,远远就能闻到些茉莉清香。 “我们明日早些去”沈迟窝在殷姝怀里闷闷开口,他对殷姝的一切事都很上心。 “好” “那我们今晚早些睡”殷姝把人抱起,走到床边。 衣服三两下散开,沈迟被殷姝塞进了被里,他眼睛圆溜溜的盯着殷姝脱衣。 等她上了床,还是直勾勾的看她,殷姝把手放在沈迟的肚子处,一下下的揉着。 自哪一日开始,沈迟初觉腹痛,紧接着一看,是自己的月事来了,心中大半是欣喜,剩下的是迷茫。 好在殷姝陪着他,亲手做了月事带,给他换上,又不停的给他揉肚子,缓解阵痛,今晚,是最后一天了。 沈迟享受着腹部传来的温热,舒爽传遍全身,他眯起眼睛,望向专注的殷姝。 他的月事已经来了,可以行房事了……那定成册子的画像上的动作也可以用了…… 想的越多,沈迟的脸就红起来,腹部的温热也变得燥,他有些渴了。 殷姝也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端了一小碗牛乳喂着他喝了。 两人这才睡下。 第二日一大早,沈迟眼还没完全睁开,就嚷嚷着要起,殷姝又抱着他梳洗。 正准备出门时,管家已经找来了,她跑的脸极红,喘着粗气在两人面前停下。 “恭喜主子,主君,主子高中了,是会试第一” “真的”沈迟马上精神了。 “千真万确,今个一大早就有人来府中报喜,在门口敲锣打鼓,只是主子不在,小的就跑过来禀告。主子如今是贡生了,还是响当当的会元。” 管家高兴的不得了,殷姝高中,榜上有名,将来官运亨达,她们做下人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你中了,真的中了,你好厉害”沈迟欣喜的揪住殷姝的衣角,嘴里振振有词。 “还是会元呢”他崇拜的看着殷姝。 她真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了,这等厉害的人是他的妻主,是他一个人的。 “嗯,我中了,这下安心了?”殷姝按住蹦蹦跳跳的沈迟,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放心了”沈迟当着她的面摸鼻尖,小声道。 “那主子主君可要回府?马车已在外头等着”管家脸上还洋溢着喜意,问两人。 殷姝看向沈迟,沈迟立刻答应,“回,只是要先去贡院门口再看看” 他要亲眼瞧一瞧榜单。 “是,那属下去外头候着”管家又兴冲冲的往外跑。 第57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57 陈夫郎也知晓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听到曦园的动静,就匆匆的跑过来,进屋了看到沈迟正绕着殷姝转圈,一边转还一边说着崇拜的话,面上一派喜色。 “你是举人里最厉害的,是会元诶,乡试第一,会试第一”沈迟揪着殷姝的袖子傻笑。 “迟迟最厉害”殷姝哄着他。 沈迟又巴巴的说了很多捧人的话,语气十分真挚,陈夫郎宠溺的看着。 殷姝由他闹够了,拍拍沈迟,带着人转过来问候陈夫郎,“主君” “嗯”陈夫郎笑着走近两人,问殷姝,“你会试当真是第一?” “是真的,府里的管家说有人报喜了,她可厉害”沈迟急忙应下,恨不得告知所有人殷姝很厉害。 “我们阿宝的妻主当然厉害”陈夫郎看他一副与荣俱焉的样子,满是疼爱的说。 “嗯”沈迟连连点头。 “中榜是值得庆祝的事,阿宝打算怎么热闹热闹?” “我想回去府里,和她过”沈迟直接了当,说出自己的想法。 月事过了,那里彻底干净,他今晚想要…… 陈夫郎听他这样说,顿了顿,有些惊慌,上前拉住沈迟的手,问,“是在这里哪样不顺心吗?怎么要回去?” 沈迟没想到陈夫郎反应这么大,他只是很久没回去过了,虽然这里很好,可他最喜欢也最熟悉迟阁,更何况殷姝考中这么值得高兴的事,他想给她一人做饭吃,晚上还打算…… 见沈迟情绪不对,陈夫郎还以为真是府里什么不顺他的心,让他受了委屈,才不想继续待,就想问下去,殷姝却说了,“迟迟只是今天想去殷府,我们明日会回来,主君放心” 听殷姝说了,沈迟马上点头。 “这样啊”陈夫郎勉强恢复情绪,脸上又挂起笑。 “我们阿宝今天高兴,想回去就回去,明日早早来,爹等着你” “好”沈迟赶紧应下。 陈夫郎见他高兴,也不好再说挽留的话,把两人送到门口,看着沈迟上了马车。 “您回去吧,我们走了”沈迟从马车的小窗探出头对着陈夫郎说。 “好” “我们明日就回来”沈迟放下帘布,靠着殷姝。 其实他也有些舍不得,尤其是见了陈夫郎恍惚,欲言又止的面色,心里就不舒服。 陈夫郎一直在门口站着,直到马车不见影子,才舒了口气,进门时,腿有些软,幸得身后的桃之扶住了他。 “主君,小公子明天就回来了,您莫要多想” 桃之有些忧切,陈夫郎盼了沈迟十几年,只有沈迟人在身旁才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沈迟一离开就急切焦虑,心病还在,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好。 陈夫郎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他知道自己病了,也明白多年形成的病症得慢慢治才能好。 桃之跟着陈夫郎进门,路上步步小心,害怕出什么意外。 沈迟烦闷的情绪直到殷姝抱着他看了榜单才好了,他伸手摸着榜上殷姝的名字,最后眼直直的凝视着会试第一四个大字。 看了好半晌才让殷姝放他下来。 回殷府的路上,殷姝揽着他,问,“好些了吗?” “好多了,但还是不舒服”沈迟把头埋在殷姝颈窝。 “太傅和夫郎爱你,盼着你高兴,你回陈府不足一月,他着急是正常的,我们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殷姝捏着沈迟的后脖颈,把人稍稍提开,防止他闷到自己。 “嗯,我知道了”沈迟相信殷姝,她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迟迟阿宝,笑一笑”殷姝把指尖放在他的眉心。 沈迟有点痒,笑着蹭她的手。 进了迟阁,沈迟马上跑到小厨房里去,管家早就吩咐人添了新鲜的菜,沈迟动作起来。 他高兴了,做的饭菜也多,在陈府里观察到殷姝多吃了几口的,还向厨子讨教,问到做法,今日也特地做出来。 烧了火的厨房本就热,沈迟还不停的忙,脸上有了一层细汗,鼻尖也缀着小小的水珠子,被殷姝一一擦了去。 饭做好了,两人在厨房里吃起来,最后,也不知怎么,沈迟坐到了殷姝怀里去,被她喂着吃菜。 朝堂上,太傅也知今日放榜,回忆起殷姝说的话,还真想知道她是否得了个会试第一。 于是,出了朝堂,就直奔礼部尚书,问个究竟。 礼部尚书挑眉,还是说了,“我记得是叫殷姝,这人给我的印象太深了,阅卷后我特意看了她的卷,策,赋,经,三样都写得好,字也格外出挑,听说她也是乡试第一,是个能人啊。” 礼部尚书感叹,捕捉到太傅的诧异,新奇的问,“你怎的关心起这来,往日不是不看会试的榜吗?” “就是突然想知道,翰林院也该换换新人了”太傅板起脸。 “倒也是,不过还要看她殿试如何了”礼部尚书和太傅齐齐走出宫。 东宫,太女下了朝就回来,听着下人的汇报。 “进了陈府又回去?”太女神色晦暗不明。 “是,属下看到的是这样” “嗯”太女拿起桌上的奏章看。 那人就站在旁边候着,女皇年事已高,不久就要退位,虽让太女把持一部分朝政,但仍没有明确表态,眼下二皇女在御前晃荡,摆明了心思,众朝臣心中也摇摆不定,太女若要顺利登基,还缺太傅和新人支撑,暗中留意也在情理之中。 “去联系”太女重新拿起一份奏章。 “是”那人抱拳离开。 太傅回到府中,就直奔夫郎院子,进去发现他整个人不复前几日的神采,便轻揽着人,细声说,“怎么了,谁惹你生气?” 陈夫郎不答话,闭上眼别过脸去,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又十分倦怠。 太傅喊了桃之进来问话,“主君今个怎么了?府里发生何事” 桃之简单说了沈迟离开的事,太傅明了,又让他退下了。 太傅凑到陈夫郎跟前,嘴贴在他的侧脸上,被陈夫郎轻手拍开。 她抱着夫郎,哄着,“阿宝明日就回来了,今日回去大概是太高兴了,要做些别的事” “你不正经”陈夫郎睁开眼瞥她。 太傅见他有了反应,就说着今日在朝堂听到的话,“殷姝是个可托付的,她那日只道阿宝值得世间最好,今日就考了个会元,往后两人关系更好,阿宝高兴,我们两个也开心,不是?” “孩子哪有不恋家的,他明日就回来了,今晚,妻主陪你”太傅拉下帐子,陈夫郎躺在床上,也不再拒绝。 殷府,沈迟今个独自洗浴,洗好后,挑着衣服,不知选哪件。 最后为难的拿起桌上摆的红色纱衣,配着极合身的小衣,左右看了下,羞得穿上抱来的殷姝的里衣穿上,整个人又捂的严严实实。 假装困倦,迈着步子回到床上。 殷姝在小隔间里洗,沈迟悄悄的拿出一张偷藏起来的画像看,这张画里的诗也露骨些,他能完全看懂,学着里面提及到的动作。 身下配合着,明明旁边空无一物,他已觉得羞了。 沈迟继续看下去,腿抬起,更是羞恼。 到底是怎么盘住嘛。 正当他打算细细学下去时,殷姝已经散着一头发出来了。 沈迟慌的急忙藏画像,用被子盖住自己,从床头跑到床尾,褪了里衣,又快速躺回来。 殷姝已站到床边,看他额头的密汗在烛火照耀下,如清晨晶莹剔透的露珠,发出亮光,单单这一片肌肤像是上好的羊脂玉。 “迟迟” “嗯”沈迟在被子底下抖了抖,腿还颤着。 殷姝手搭在盖住沈迟鼻子的被褥处,褪去。 沈迟立刻闭上眼,但身体没有蜷缩,完全展示出来。 殷姝躺到床上,手放在他的肩膀处。 红纱,白肤,衬佳人。 沈迟似做了重大决定,整个人坐起,对上殷姝的视线,两颊染上粉。 “今夜,可以的”他结结巴巴的说完,就开始动作。 果真像画上的那样。 …… 诉真情。 殷姝看着他。 反转。 鸳鸯枕上,桃花面,频频低眉,半闭含情目,撒玉箸。 华被上,粉臆铺展,柳腰轻摇,玉纤摆。 …… 魂梦如痴。 共赴巫山雨。 第58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58 原本被派来联系殷姝、隐藏在树上守着的那人,悻悻的摸着鼻子,久而发出一声感叹。 她还以为马上就结束,等了许久,可天都快亮了,里面的声音还未消下。 可见干柴烈火啊,更何况她也并没有偷听人墙角的喜好,今天大概是聊不成了。 那人摇摇头,直起身子又走了。 沈迟这一觉睡得酣畅,次日午时才醒过来。 他撑着身子在床上坐起,懒懒的靠着床,被子滑下来,露出的肌肤上,脖至肩处全是红痕,手腕上是殷姝握出来的印子。 沈迟掀开被子的一角,往里面看了看,更是脸红心跳。 昨夜,他用腿…… 一想到那动作,沈迟羞的闭眼。 脚下胡乱蹬着,却碰到一物,勾起来看,是他昨晚穿上又脱下的红纱衣,这会儿皱皱巴巴的,像是被水泡过。 沈迟把纱衣拿远了些,慢慢静下来,又有些委屈。 昨晚算是两人的第一次,他今天醒来殷姝却不在身旁。 还没想多久,殷姝就端着一盆水进来,沈迟马上缩进被子里躺好。 等殷姝走到床边,沈迟就一副背对着她,整个人蜷缩起来的样子,有些可怜,又怪可爱的。 殷姝把沈迟掏出来抱好,拿起一旁的纱衣装作给他穿,沈迟立刻推拒着,眼中透露出不可置信。 “我不要”沈迟逃避着,贴紧殷姝。 殷姝才把纱衣放下,取了早备好的新绸衣给他穿上,把可怜巴巴的人抱起洗漱。 洗好后,桌上已放着一碗羹,殷姝给沈迟一口一口的喂,直到他饱了才用帕子擦了嘴。 沈迟被伺候的舒服,吃着消食的果脯,眯着眼由殷姝揉肚子,可他还记得起床时的事情,就委委屈屈的看殷姝。 “迟迟阿宝” 沈迟本以为殷姝要哄他,可在听到她说的话后,立刻闭上眼睛,羞的双手都无处安放。 “偷藏东西” 沈迟闷着头,尽力忽视殷姝吹到自己耳边的热气。 这样埋了好一会儿,被她拍着脊背,揉捏酸软的部分,才不去想了。 “我醒来时你不在”沈迟小声道,眼睛水汪汪的。 “我一直陪着你,看你要醒才去端水”殷姝揉开他僵硬的腿肉。 “好吧”沈迟马上不委屈了,抱着人闻她身上的香。 昨夜,他和这里离得可近,沈迟蹭殷姝的心口。 有茉莉花味了。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又坐上去陈府的马车。 府里头的家丁昨日得了赏钱,今个儿还喜滋滋的,一群人目送着马车离开,又各干各事去了。 陈府外头早有人守着,远远看见马车过来,就进去向陈夫郎通报。 陈夫郎今日也起的有些迟,不过状态好了点,吃过早饭就坐在前厅等着,听人说沈迟回来了,就急急忙忙跑到大门处。 沈迟被殷姝扶下马车,就见陈夫郎站在门口,心中生出暖意,主动靠近他。 “阿宝回来了”陈夫郎握住沈迟的手,细细的看他。 “嗯” “回来就好,我们进去,爹给你找了两个小侍,你看看”陈夫郎牵着沈迟往里走。 殷姝没跟过去,自个儿拐去曦园。 “我用不着的” “怎么用不着,往后殷姝做了官也要上朝,白日里你没人陪,爹找两个人照顾你,到时候外出也方便”陈夫郎语重心长。 “好吧”沈迟乖乖跟着陈夫郎进屋,去看两个小侍。 两个人都还很小,也较为瘦弱,看见人就有些害怕,他们是陈夫郎让陈若清在人牙市场盯着,观察了几日才领回来的。 陈夫郎也满意,已经长大的小侍虽然做事精干,但心里头究竟怎么想谁也不知道,很容易生了背主的心思,年纪小的需要花费几年时间调教,但自小跟在沈迟身旁,又对他心怀感激,定会忠心耿耿。 沈迟也有些惊,面前这两个小孩和他小时候很像,身子单薄,求生意志却是强的,眼里明亮亮。 “往后,少爷就是你们两个的主子,是你们一生都要侍奉的人,可记住了?”桃之敲打着两个人。 两人巴巴的点头,他们头一次穿干净衣服,不会冻着,也吃饱了,不再饿肚子,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沈迟,就高声回着,“记住了” 桃之退到陈夫郎身后,不再说话。 “阿宝,他们两个还没有名字,你给取吧” 沈迟点头,想了一会儿,问两个人,“你们中谁大一些?都是几月生的?” 一个较高的的站出来,说,“回公子,我比他大,是三月生的” 见大的说话了,那个矮的才敢回话,声线还抖着,“我是六月出生的” 矮的说完往大的身后悄悄躲了躲,大的也伸手护着。 沈迟指着大的说,“你叫桃月,他叫荔月” “我知道了”大的回话,小的也跟着点头。 “好,既然认了主,桃之你把他们带下去,学会规矩再去阿宝跟前伺候”陈夫郎吩咐着。 桃之带着两人从房间里退出去。 “阿宝,爹跟你商量一件事”陈夫郎引着沈迟坐下。 “你如今回了家,是陈家的公子,往后总要和云都各家碰面的,爹打算摆一次宴,一是庆祝你回家,爹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有你这么贴心乖巧的孩子,二则是想趁此带你认认人,让大家都见见,免得哪天让人欺负了你”陈夫郎小心翼翼的问。 沈迟顿住,他不太想被那么多人看着,但想到昨日陈夫郎不安心的样子,还是答应了。 “不过,能不能往后推一点?殷姝她快要殿试了,很重要的,我想陪她备考” “当然可以了,我们阿宝想什么时候办就什么时候办”陈夫郎高兴起来,沈迟能答应就已是最好。 事情谈好了,陈夫郎又亲亲热热的拉着沈迟讲话。 第59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59 晚上,太傅跟陈若清一块儿回来了,五个人坐在一块用晚膳。 太傅今日上朝也爽朗,如今看到殷姝,心中好感又升起,若不是她和沈迟回去,她昨晚恐怕还和夫郎来不了那一回。 “高中是一件喜事,我昨日未见到你,今个我们一家庆贺庆贺”太傅举起酒杯朝着殷姝。 殷姝也端着酒和太傅碰杯,一杯喝下去了,一旁的陈若清也祝她,“我恭贺你高中” 殷姝照样和她碰了,一口喝了酒,几人又吃起菜来。 沈迟喝完了自己杯中的甜水,看着那沾了几滴酒水的杯子眼馋,眼睛圆溜溜的盯着那盏小银杯。 到底是什么味道呢?该不会和年时喝的屠苏酒一样吧? 沈迟越想越好奇,手上吃饭的动作也慢下来,殷姝见状,用筷子沾了几滴喂进他嘴里。 沈迟本打算咬住筷子不放,可入口便有些辛辣,就放开了。 殷姝又给他盛了一小碗乳鸽汤,适时喂给他,沈迟一连喝了半碗,才觉得好了。 陈夫郎坐在一旁看着,十分满意,心情好了也多吃了些。 酒味尝到了,并不合他心意,沈迟又用了些饭,这顿膳食才结束。 曦园里,两人睡下,沈迟抱着殷姝,“我们什么时候成婚呀?” “迟迟想在几时?”殷姝把他搂紧了些,茉莉花香就扑满鼻尖。 “尽…快”沈迟红着耳朵说出这话。 “好” 殷姝手碰到了他的蝴蝶骨,又重新放回到腰上,使沈迟半趴在她身上。 沈迟大半张脸都蹭在殷姝的脖子处,发顶抵在她的下巴上。 他真想和殷姝尽快成婚,就像太傅和主君一样,就算每日操劳着家,也是极幸福的。 沈迟开始畅想,渐渐睡去了,房中的烛火也被吹灭。 第二日清晨,沈迟早早起来,他开心了两日,再也不敢放松,敦促着殷姝尽快温习。 陈府里是有一个藏书阁的,沈迟专门带着殷姝去挑了一回,捧着许多书回了曦园,便陪她一起。 两人作息也同步了,白日里,殷姝在房中备考,沈迟依旧跟上次一样大气不敢出,有时安静的窝在小榻上看话本,读的时间长了,未等殷姝喊他,便自觉的出屋去外头转悠一圈,有时被陈夫郎叫了去,一待就是大半天,但到饭点了,又专门跑回曦园,用小厨房给殷姝做饭。 期间,管家倒是来了一回,说的是拜帖的事儿,自殷姝考了会元,想拜访和结交她的人多起来,但殷姝并不在府中,她们每回都扑了空。 不知不觉,十几天过去,到了殿试的日子。 沈迟从昨夜起便睡不好,今日起了个大早,穿衣也谨慎,为图吉利,专门挑了红色的衣裙穿。 他整个人忙极了,一会儿查看殷姝要带的东西,一会儿跑去小厨房看锅上煮的汤。 汤煮好了,端给殷姝喝完,急切的就要跟她出门。 “迟迟,莫急” 殷姝拉住了他,把人带到身边,走向马车。 沈迟是打算在宫外头等着殷姝出来的,可陈夫郎今日陪不了他,就让桃之跟着,连带着桃月和荔月一块,给他解闷。 马车缓缓驶向宫中,桃月和荔月没来过,新奇的很,兴奋的左顾右盼,沈迟虽也是第一次来,但他无心看皇城,在心里理着该拿的东西,又是检查了一遍,见无差错,才舒了口气。 马车停下,到了皇城门口。 这里再无喧闹,下了马车在外等着的人都严肃的很,带了奴仆家眷的也都噤了声。 桃月和荔月两人近半月被教导着,也学了不少规矩,知道在这种地方要万般小心,也都低下头不说话,跟在桃之身后。 沈迟看着一行人有序的进入宫门,担心殷姝进去的迟了,误了考试,就催促她往里走。 “迟迟,坐回马车里等,不要在外吹冷风”殷姝叮嘱着。 “我知道的,你快进去,要来不及了”沈迟着急的快要跺脚,殷姝见此大步进了宫。 沈迟在外头望,看殷姝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一行人中,还站定在原地。 桃之也害怕沈迟吹风受凉,就劝着他上马车,“公子,您快先上去吧,这会儿的风还厉的很,多吹会儿就要受凉” 沈迟无动于衷。 “公子,殷大人若是知道您吹冷风,定会担心,您先回马车吧!”桃之无奈,搬出了殷姝。 沈迟才动起来,上了马车。 保和殿中,女皇虽病重但依旧来了,太女也在殿内陪着。 她目光扫到殿下的殷姝,看她执笔,不慌不忙在卷上书写,不由多了几分好奇。 连日里住在陈府中,得了不通人情的太傅青睐,和她失踪已久又找回的儿子结了亲,连中两元,治国之策写起来也丝毫不停顿,殷姝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炉中的香燃着,慢慢化成了灰。 一众贡生仿佛解脱般,陆续从殿内退出,到了场外,才小声说笑起来。 殷姝大步踏在宫路上,向宫外走去,出了宫门,直奔马车。 沈迟从小窗探出头,一眼就看到了殷姝,欣喜的下马车,跑起来,扑到殷姝怀里。 “你出来了”沈迟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 “嗯,出来了” 两人这么抱着,桃之也赶过来,带着桃月荔月在一旁静候。 “我们回去,你今天费了神,我给你做饭吃”沈迟轻松了不少。 “好” 几人又上了马车,回到陈府。 曦园的小厨房里有锅铲碰撞的声音,沈迟挽着袖子将菜从锅里捞出。 热腾腾的菜摆好,沈迟正要坐下,就被殷姝抱着坐在她腿上,一口口的喂饭吃。 今日是科考最重要的一环,朝中无什事要处理,太傅就早些回来了,回到院子,陪陈夫郎吃饭。 陈夫郎正在吃茶,见到太傅冷冷瞥她一眼,太傅倒是自动忽略了,厚着脸皮凑到他跟前。 “清儿,好些了吗?” 陈夫郎不说话,捡着太傅腰间的软肉使劲掐,太傅马上讨饶。 “好清儿,为妻知错了,怪我昨晚上太卖力,让你累着” 陈夫郎拨开她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不料太傅又缠上来,一来二去的,也就放任不管。 “清儿,用饭了吗?我陪你吃” 陈夫郎见她不说胡话了,才点头应下。 伺候的人开始上菜,吃完饭,陈夫郎还有些乏,太傅就腻在他身边,一起在房中歇着。 第60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60 沈迟一整天都和殷姝待在一处,到了晚上,又兴奋起来。 “我们明日去宫外看榜”沈迟懒懒的躺在殷姝怀里。 以往两回都是别人来报喜,他这次是一定要早起的。 “好” “那我们早些睡” 沈迟主动从床上爬起,扯下床两边的帐子,又脱了衣服,紧搂着殷姝睡下。 第二日,他果真起早了,殷姝给他穿上石榴红暗金云纹广袖收腰长裙,抱他去洗漱的时候,脖间的金项圈叮当作响。 草草吃了几样点心,沈迟就拉着殷姝往府外去。 “我们快走” 两人上了马车,赶车的人就动起来,驶向皇城。 还未走出去多远,沈迟就听见后面的叫喊声。 “停下,停一下” 那声音越发急切,马妇慢下来,正要询问两人,管家已经骑着马到了几人跟前。 她仓促下马,对马车里喊着,“主子,主君,是属下,属下来给您报喜了” 马妇估摸着,停下来不再驱车,沈迟听到这话,立刻掀开帘布从车里钻出来,看着管家,“她考的如何?” “主君” 管家重呼了一口气,面上激动的很,声音也不是很稳,“主子是状元,殿试第一甲第一名!” 沈迟只愣了一瞬,接着转身扑进殷姝怀里,“你是状元,真的中了” 他嘴角的笑根本收不住,傻愣愣的盯着殷姝。 “好,中了”殷姝调整姿势把沈迟抱稳。 沈迟被状元两个字砸晕了,到了殷姝怀里,嘴里还一直重复着。 念叨了一会儿,他才想起外面的管家,问,“是有人来府里了?” “正是,属下记得今日是放榜的日子,也早早起来准备去看榜,可哪能想,刚走出府门,一群人敲锣打鼓地走来,嘴里说着恭贺恭贺,属下才知道主子中了状元,这就寻来了”管家高兴的很,中了进士已不容易,更何况殷姝还是进士里头的第一。 “真是状元”沈迟满眼里只看的到殷姝,喜滋滋的盯着她。 “赏,中了状元是大喜事,让府里所有人都高兴高兴”瞧了殷姝不知多长时间,沈迟想着还要去看榜,才吩咐管家。 “是,属下明白”管家又骑马回府。 “我们再去看看” 沈迟说完让马妇赶车,去看榜。 这榜单处围的人也很多,有人看完很是兴奋,有人泪洒当场,为寒窗苦读,有人默默离去。 黄纸张贴在宫墙处,最上头俨然写着殷姝的名字,沈迟用手指摩挲着。 他看不够。 过了不知多久,围着榜单的人散去,中了进士的一律往宫里头走。 沈迟才让殷姝把他放下。 上了榜的是要进皇宫谢恩的,他推着殷姝往那行人处走。 “我进去后,你便回去,乖乖在家中等我”殷姝给沈迟说。 沈迟应下,看她站在众进士的首列,走进宫门,定在原地,缓了好久才走上马车。 马妇也愣愣的,中状元这等事陈府多少年没有过了,如今小公子的妻主得了。 “走吧” 马妇才回过神,驱着马车掉头。 殷姝带着一行人进了金銮殿,女皇坐在最上头,太女在次位坐着。 “宣第一甲第一名觐见” 殷姝走上前,在台阶处停下。 “你就是殷姝?”女皇打量着殷姝。 “是” 女皇难得笑了,“状元每回都有,但你写的治国之策为最上等,是个人才” “退下吧” “是” 殷姝站回原位,顶着太女的视线,神色淡淡。 【任务二完成】 再次出来时,殷姝已骑上马,换上状元袍,戴着乌纱帽,插上金质银簪花。 出了正阳门,跨马游街。 街市被围得水泄不通,前面一群人敲锣打鼓,开出一条路,两边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都来瞻仰新科状元的风采。 沈迟并未回府,在半路中被陈若清找到,两人一起走上茶楼,等着殷姝游街。 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沈迟远远听到锣鼓声,就走到窗边探头看着远处插花披红的殷姝。 陈若清喝了一杯茶,也走过来,注视着金榜题名拔得头筹的殷姝。 锣鼓声近了,殷姝快要过来,沈迟忍不住,往楼下跑。 “阿弟”陈若清也跟下去。 沈迟兴奋的冲进人群里,陈若清跑到他身边将人护着,两人一起看殷姝走来。 沈迟痴痴的望,直到敲锣打鼓的人走过,与一身红衣的殷姝对视上。 他唇角弯起,眉眼都是喜意。 马从他跟前过去,沈迟本打算换个位置继续看,但下一瞬,随着人群中的惊呼声,他落到了马上,腰被殷姝紧紧箍住。 “迟迟,和我一起” 殷姝凑在他耳边说,然后一手搂住沈迟,骑马向前面走。 陈若清也是一惊,听着旁边人讨论殷姝怀里的沈迟,猜他是哪家的公子,转而望向已走过的两人,最后被兴奋涌动的人群落在后面。 沈迟有些晕,心跳的极快,他坐在马上,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有人艳羡,有人叫好。 他羞得紧紧靠住殷姝,两颊红烫。 就这样,殷姝带着沈迟,两人红衣交缠在一起,在一众欢笑声里,在全城百姓的注视下,走完云都的正街。 锣鼓声敲进殷府,热闹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沈迟被殷姝抱下马,在府里家丁的祝贺中回了迟阁。 周遭终于安静了,但百姓的哄笑声犹在耳边,沈迟久久不能平静。 “迟迟”殷姝仍穿着红衣唤沈迟。 沈迟耳廓红起来,将脸靠在殷姝的脖间。 这下全城人都知道了。 她和他刚才那样,真的好像成婚。 殷姝又唤了他一声,沈迟完全招架不住,红着脸抬头看她,两目相接,望进去,就收不回来了。 他慢慢的往前凑,贴到殷姝的脸,亲上去。这回沈迟不再闭眼,看着殷姝的发散开。 解衣声窸窸窣窣,沈迟亲手脱下了状元袍,把它垫在身下。 两人在榻上闹了一回。 事后,殷姝给沈迟简单的擦洗,将被汗打湿的鬓发拂开,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沈迟还怔愣着,眼里一片水光,他微微喘息,沉浸在欢好的余韵中,又被这一吻激的眼角发红。 殷姝开了门,接过管家送来的膳食又进去。 暖暖的粥进胃,软烂鲜嫩的鱼肉填满了肚腹,沈迟被喂着吃完最后一口。 抓着身下的袍衣,沈迟摸到了细密的刺绣,他手抖起,指尖都泛起好看的颜色,白中透着粉,像被刚才的情潮席卷。 殷姝不再揉他的肚子,抱着余韵未消的沈迟温存。 沈迟把手放在殷姝的心口,眉目含情,眼里盛着一汪春水,巴巴的望她。 两人又转到床上。 第61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61 殷姝考中进士并且是状元,骑马游街时抱着沈迟上马,带他转了全城后回府的消息也传到了太傅和陈夫郎耳朵里。 陈夫郎心中无限感慨,正是春风得意的进士哪里会做这等事,云国往前数到开国都无此事。 天下除了殷姝,还有哪个状元会这样做,也再无人能待夫郎到这种地步了。 “她还真是……” 太傅说不出来了,殷姝比她想象的还要出色,年纪尚小就连中三元,对沈迟更是挑不出一点差错。 “我阿宝有福”陈夫郎感叹。 “是啊,我们阿宝是有福气的,往后都会顺畅圆满” 是夜,沈迟已睡下,神色餍足,那响了半夜的金项圈被他紧紧攥在手里。 殷姝穿好衣服从房中出去,在浓稠的夜色中走向竹林,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 “出来” 竹叶沙沙作响,一道黑影闪现,站定在殷姝面前。 “殷进士” 殷姝根本不看她,冷冷的释放威压。 “在我这里守了数日,太女是派你来听妻夫欢好之事的?” 明明这样的夜并不冷,但那人的后背却湿透了,脚下也不稳,承受不住便向殷姝求饶。 “殷进士误会” “太女派我来实属有要事相商”那人死死咬住牙,硬撑着。 殷姝离她远了些,那人只觉寒气消退。 “我每夜来并非是听您墙角,实在是无心之举,如有冒犯,还望殷进士见谅” “太女向来欣赏能人贤士,殷进士此次科考及第,若能助太女一臂之力,让她顺利登基,到时候,您必得重用,位列人臣。” “更何况,太傅是太女的老师,大人夫郎乃太傅幼子……”逼人的冷意袭来,那人说不下去了。 “太女顺应礼制,是女皇亲定,无甚变数” “往后不必来”殷姝走回房间。 那人在原地愣了愣,回东宫复命。 “她当真这么说?”太女一身玄衣动着棋盘上的黑子。 “是,殷进士早察觉到属下,也猜到了您的身份,今夜属下开口表明来意,她便如此说。” 太女把玩着手中的黑子,许久,落在棋盘里。 太傅认嫡,殷姝说自己顺应礼制,态度已明。 “下去吧” 太女起身回寝室,那人临走前却是瞥了一眼棋盘,心中惊骇,无声离开。 局破了。 第二日,沈迟睡醒了,殷姝还在身旁,他心中甜蜜,亲昵的搂着她。 “你还没走吗?琼林宴该开始了” “还早” “那我想起来”沈迟把唇贴在殷姝的锁骨处,亲了一下。 “好” 殷姝收拾好自己,才把沈迟拉起来给他穿衣,薄薄的小衣护不住什么,沈迟身上全是殷姝疼爱过的痕迹。 吃完饭,殷姝带着沈迟坐上马车。 “我先送你去陈府,等结束后就回去,你在曦园等我,今日不用接” “好” 马车在陈府停下,殷姝把沈迟送进去,陈夫郎又问了她几句话,过了会从府里出来去皇宫。 进了宴席,只有些进士互相道喜恭维,女皇还没来,殷姝就在自己位子上等着。 没过多久,人群安静下来,进士们在自己的位子处站好,迎接女皇。 女皇走路慢些,太女在她身旁跟着,路过殷姝的位子时,看了她一眼。 女皇一来,这宴会算是开始了。 一众人说笑起来,酒杯碰撞,有些人来了诗意,便饮酒作诗,好不快乐。 太女也端起一杯酒,隔空对着殷姝的方向,微微倾斜,喝下,殷姝以礼回之。 陈府里,陈夫郎打量着沈迟的脸色,在他脖子处发现一点红。 “昨晚…” “罢了,我不说了,我们阿宝害羞”陈夫郎笑着拍拍沈迟的手。 “爹计划着明日给你摆宴,算是趁着殷姝高中,一块儿庆祝,请帖已发出去” “嗯” “不过,我还想在宴上宣布你和殷姝的喜讯,她可曾和你提过何时成婚?” 陈夫郎考量了许久,虽然他舍不得沈迟嫁人,但殷姝是良配,再者,明日沈迟以陈家公子的身份见了众人,若有不长眼的或给女儿物色夫郎的人家,打上他的主意就不好了。 云都的世家女子是显贵,但对沈迟未必是真心,个个都带着算计来。 他是想好好办一场宴,以表陈府对沈迟的重视,不让沈迟往后受欺负,哪怕是成了殷姝的夫郎,陈府一众人也把他放在心尖尖上疼,并不是使他陷入被追逐的僵局,让那受着后宅腌臜事的人烦他。 “我想尽快成婚”沈迟直直说出自己的意愿,“她答应我说会尽快的” 沈迟想起那晚的对话,心中软和起来。 他想和殷姝有个家,最好再给她生一个孩子,粉雕玉琢的女孩,全像殷姝就更好。 陈夫郎了然,“那几日成婚等你娘和殷姝回来,我们一起谈,明日暂说你已许了人家” “好” 陈夫郎又拉着沈迟试做好的衣服,在他身上比划,说:“爹给你备了好多嫁妆,铺子地皮什么都有,这成衣就是你名下的铺子制出来的” 陈夫郎说完,就拉开妆匣的最底层,掏出一张张地契。 沈迟看的眼花缭乱,见陈夫郎要把东西往自己手里塞,急忙推脱。 “不用那么多,我有的” 陈夫郎疑惑的看他,沈迟说了莘洕堂和殷府的事。 陈夫郎再次震惊,慢慢消化了,才搂着沈迟说:“我们阿宝找了个好妻主” 沈迟立刻点头赞同。 殷姝就是世上最厉害最好的女子,是他的妻主。 “不过啊,殷姝给你的是她作为妻主给的,爹还是要给你备着,她是她,我是我,谁都不能少” 陈夫郎拉着沈迟在妆台前坐下,讲着一张张地契。 沈迟望向温柔的陈夫郎,心里暖暖的。 他现在被幸福围着,什么也不缺。 琼林宴上,女皇提前离席,由太女守着。 不久后结束,众人离席,殷姝往马车处走,昨晚那人带着几个奴仆走到她身边。 “殷进士留步,太女特派小的来给您送礼”那人说着就让捧着东西的奴仆往前走了些。 “大人可千万别推脱,太女说了,您要是不收,今个这礼送不出去,小的也别回了,况且这东西本就是大人该得的” 那人掀开一块布,里面是一盆红珊瑚。 “不必” 殷姝上了马车,让人驱车离开。 那人也不好追上,只能在原地叹气,又领着一行人回去。 殷姝到陈夫郎的院子里接沈迟,陈夫郎把一个妆匣塞进他怀里,笑着让两人离开。 沈迟只好捧着,和殷姝回曦园。 第62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62 回到房间,沈迟把匣子小心的放好,被殷姝拉着坐到她腿上。 “明日就要摆宴,但爹说还要公布我和你成婚的事,告诉她们我是许给你的”沈迟摆弄着脖间金项圈上的流苏。 “迟迟开心吗?”殷姝把磕在沈迟后脖颈处的项圈往外提,整理好他的衣服,用层层布料垫着。 “开心” “但是,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成婚啊?我想快一点”沈迟努努嘴。 “五月好吗?是较好的月份”殷姝手放在他的嘴角。 “好啊” 沈迟一口答应,张开嘴,去咬殷姝的指尖。 五月最好了,他在五月碰到的殷姝,还被她救下,正好是一年呢。 “但是还要和娘说一下,我们要定一个好日子” “好” 沈迟满意了,继续捕捉着殷姝的手指,玩的不亦乐乎。 第二日,沈迟起床穿上陈夫郎送来的衣服,被殷姝抱到梳妆台前打扮。 殷姝将他的发髻梳理成扁圆形,用金银丝挽成结,在髻顶插上珠玉宝翠,是为桃心髻,又给他脸上涂了层面脂,开始上妆。 用眉笔化成弯弯的柳眉,在两颊晕了层胭脂,擦上口脂,殷姝在他额中间画了桃花形状的花钿,引着沈迟看向铜镜。 沈迟睫毛颤了颤。 这样的他与以往完全不同,根本不像是受过苦的。 “公子,人来的多了,主君派人来找你”桃月在屋外头喊。 今日宴会,是给沈迟设的,连带着桃月和荔月两个小侍也穿的好,收拾的干净利落。 “走” 殷姝牵着沈迟开门出去,桃月荔月踏着步子跟在两人身后。 陈府的院落极大,宴会设在花园处,亭台楼阁,水榭池馆,官夫贵夫,公子小姐都来了。 太傅在前厅招待官员权贵,陈夫郎在花园招待男眷。 殷姝把沈迟送到跟人说话的陈夫郎身边,陈夫郎给旁边的人介绍,“这就是我幺儿” 他又指着殷姝说,“她是我儿未来的妻主,叫殷姝” 那人闻言打量着殷姝和沈迟,“我知道今年的状元是位叫殷姝的,莫非就是眼前这位?” “是”陈夫郎笑盈盈的说。 “哎呦,你这幺儿不会是被她带上马游街的人吧,我那日也是远远的看见,还不曾确定” “是啊,我幺儿跟着他妻主游了一回城呢”陈夫郎顺着那人的话说,又对着沈迟,“阿宝,这位是将军夫郎” “别这么生疏,什么夫郎”将军夫郎爽朗的笑了。 “我跟你爹在闺中就认识了,彼此相熟的很,当初说好了,我是他孩子的干爹,幺儿要是不嫌弃我这粗人,就叫我干爹” 将军夫郎旁边的小侍端来一个盒子,他打开,里面是上好的翡翠镯。 “干爹头一回见你,就喜欢你这孩子,乖巧的惹人怜,比我家那憨货不知好多少,这是见面礼,云都里的稀罕货” 沈迟看向陈夫郎,见他含笑不说话,就应下,“谢谢…干爹” “真是乖孩子” 桃月接过小侍手里的盒子,仔细的捧着。 “那你先进去,我带着阿宝和殷姝认人”陈夫郎对将军夫郎说。 “放心去,我们之后聊”将军夫郎摆手。 陈夫郎又带着两人去招待别的贵夫,这一圈下来,把和陈家来往的权贵官员的家眷都认齐了。 陈夫郎又要带着沈迟去结交几个世家公子,殷姝才不陪了,去往前厅。 云都里哪家是怎样的情况,陈夫郎很是了解,专挑了几个品行好、能和沈迟合得来的介绍给他。 一连认识了好几个,让他们随意玩闹,才回到了将军夫郎跟前。 “阿宝,你累么,要不要歇歇?” 沈迟摇头,陈夫郎就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和将军夫郎说话。 “我看你家孩子喜静,我家的就是个魔王,调皮好动,坐不住,才来多久,就跑的不见踪影”将军夫郎提到他自个的儿子赵星奕。 “不过这也好,一个喜静,一个好动,性格互补,等两个孩子认识,定相处的好”陈夫郎说。 “你说的不错,翠云,去找公子,带他到这里来”将军夫郎吩咐小侍。 翠云正要出去,赵星奕却自个跑来,还没进门就高喊着,“爹,我回来了” 将军夫郎笑着骂了句糟心孩子,等赵星奕进来了,把人拉到跟前。 赵星奕跑的头上全是汗,将军夫郎拿帕子给他擦干净。 “今日是来见你陈家弟弟的,胡跑什么” 赵星奕本冲着赵夫郎傻笑,闻言,立刻把头转向沈迟看着他,然后凑到他跟前坐下。 “你就是陈家的阿宝,我爹口中的干儿子?我叫赵星奕,你叫什么?”赵星奕将手搭在沈迟肩膀上。 “我叫沈迟” “沈迟,很好听的名字” 赵星奕早被将军夫郎交代过,记住他讲的,不要问些让陈家弟弟伤心难堪的话,就避开名字的事。 “谢谢” “没事,我爹是你干爹,我还比你大,你以后就是我阿弟了”赵星奕拍着沈迟的肩膀,让他和自己离得更近。 将军夫郎看两人亲近,担心沈迟不适应就说,“阿宝,你不用害怕他,他就是被我惯的性子野,冒冒失失,实质上还是个憨的,早听你回来,就想来找,今日见了你,格外热情些” 沈迟点头,将军夫郎才放心,继续和陈夫郎聊天。 “你今天的妆真好看,当然,人更漂亮,而且啊,整个人小小的又很香,我见你第一眼就喜欢,总觉得我们往后会很合得来”赵星奕听赵夫郎说自己,也不在乎,拉着沈迟凑在他耳边夸他,神色认真,语气诚挚。 沈迟招架不住赵星奕的热情,两人第一次见面他就喜欢自己,便不再拘谨,渐渐也放开了。 “你也很漂亮” “我的妆是我妻主画的” “啊”赵星奕叫了一声,又放低声音,“你已经嫁人了吗?” “还没有”沈迟也轻声说,“不过我和她很快就会成婚” “哦哦”赵星奕表示自己明白了。 “那你妻主真厉害,化妆这种事我还没学会,笨手笨脚的,有一天我学着用,眉拉到了头发处” “其实我也不会,每次都是她帮我” 两个人有了共同的话题,火热的聊起来,到最后,袒露心扉,凑在一起,说悄悄话,越讲越激动。 陈夫郎和将军夫郎时刻留心他们,见两人亲密的如亲兄弟,也放下心,又出去招待外头新到的贵夫。 宴会上见过沈迟和殷姝的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在和人聊天的过程中,就将陈家的幺儿和新科状元定亲的事传了个遍。 一些带着结亲目的的主君,卯足气力准备获得太傅公子欢心的女子顿时息了心思。 第63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63 宴会到了傍晚才结束,参宴的人陆陆续续的走,花园里安静下来,外头留了一些奴仆在整理收拾。 陈夫郎和将军夫郎回到房间,沈迟和赵星奕两人还聊着,亲近的仿佛打胎中就认识。 “赵星奕,我们该回去了”将军夫郎喊他。 “知道了” 赵星奕拍拍沈迟才起来,两人似达成什么约定,看了对方几眼。 他回到将军夫郎跟前,临走时对沈迟摇手,“改日我教你骑马” “好”沈迟也对他摇手告别。 等人走了,陈夫郎问沈迟,“阿宝,喜欢你星奕哥哥吗?爹看你们两人一见如故,聊的很开心” “喜欢” “喜欢就好,往后你们可多来往,他活泼些,但性子单纯,你和他一定合得来” “好”沈迟重重点头。 他在云都里有认识的人了,可能还是一辈子的好友。 有了这个认知,沈迟愉悦的晃了晃脚,想到赵星奕要教自己骑马,又多了份期待。 前厅的人也走完了,太傅带着陈若清和殷姝到了花园处。 几人一起吃了饭,还坐在房里,太傅想到昨夜里夫郎叮嘱自己的话,就说,“既然今日公布了定亲的事,那我们再议议,索性定下成婚的日子。” “你觉得该定在几时?要找个宜嫁娶的好日子”太傅问殷姝。 “今年五月”殷姝在桌下捏着沈迟的手指。 “啊!”太傅惊的叫出声,紧接着皱起眉。 有些赶啊,这也太早了,虽然清儿说过是阿宝想早日成婚,可现下已是三月中旬,五月眨眼就到。 陈若清也是同样的反应,不敢相信殷姝提出的日期。 她虽已经对殷姝没什么看法了,但成婚是大事,不能马虎,更何况朝中局势紧张,挑在五月时机不对…… 沈迟见太傅不说话了,陈若清亦是如此,就小声开口,“五月很好” “我想在五月成婚” 沈迟一出声,讲了诉求,太傅和陈若清根本舍不得反驳。 太傅重呼了口气,笑着,柔声对沈迟说,“阿宝想在五月,那咱们就把婚期定在五月,娘惊讶只是很舍不得你出嫁,并不是不同意” 陈若清也附和着,“只要阿弟愿意,这世上没什么不可以,姐姐也全力支持” 沈迟看两人不像是哄自己,语气也不勉强,明白婚期是真的定下了,在桌底下摇殷姝的手。 “你算过日子了吗?想定在哪天?”太傅问殷姝。 “五月六日,宜嫁娶” 沈迟听了更激动,掰着殷姝的手指玩。 “你确定?” 陈若清定定的看着殷姝,两人同在朝中,对于如今的局势都是懂的。 女皇病重即将退位,皇女暗中交锋,若女皇撑不住,四五月便是大乱。 “嗯” 殷姝还冷着一张脸,但陈若清莫名信服,不再质疑。 “阿宝意下如何?”太傅问沈迟。 “可以的” 沈迟按耐不住喜色,如果定下,那离他和殷姝成婚就剩下不到两月,他很快就可以成为她的夫郎了。 “阿宝喜欢,那就定在这个日子”太傅看沈迟欢快的样子,也不忍让他伤怀,咬牙答应。 “好” 谈好了,沈迟的心思就不在这上面,开始想着大婚,其余几人则商量着成婚的相关事宜,聊下来,基本成型。 曦园里,沈迟靠着殷姝,“我今日交了一个朋友,他待我极好” “他是哪家的” “是将军府里的赵星奕哥哥,爹介绍给我的,他和将军夫郎就是闺中好友” 殷姝一听是陈夫郎推荐的,就不质疑了。 “迟迟开心吗?” “开心的,他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我将来的好友,我们很合得来,他还说改日要教我骑马呢。” “我知道你当官后每日要处理事务,会很繁忙,所以不用特地找出时间来陪我,那样太辛苦了,我和星奕哥哥一块玩,不让你操心” “迟迟怎么这么乖”殷姝摸他柔顺的眉眼。 “本来…就是” 沈迟轻声细语,他对于夸自己不太熟练,向来羞于做此事,可想着今日赵星奕的模样,那般直爽娇憨,惹得陈夫郎和将军夫郎频频笑,也学着这样讲。 “迟迟好可爱” 沈迟本想偷看殷姝的反应,但听到她说这话,心中半喜半羞。 “我不忙,会多陪迟迟,迟迟能在云都交到好友我也高兴” “嗯” 白日里见了许多人,整天忙着未停歇,也没有午睡,沈迟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太傅上完朝往宫外走,礼部尚书就追过来。 “昨日里人多不方便讲,现在找了空档才来说,怪不得你之前找我问殷姝,原是早有打算,盯上了她” “哪里哪里,她跟小儿也有些渊源,不全是因她高中” “哼” 礼部尚书无法,只能相信,感叹太傅眼睛毒辣。 在陈府里休整了几日,殷姝便要去任职了,按照惯例得的是翰林院修撰的官职。 沈迟在殷姝头一天去上朝的时候有些不适应,干什么事总做不下去,陈夫郎看他无精打采,就引着他去将军府找赵星奕。 赵星奕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陈夫郎和将军夫郎在说话,他就拉着沈迟去他自己的院子。 “你可算来了,我本想去找你的,可是我回去那几日玩的太野,被我爹在家中拘着,说让我休息几日再出去”赵星奕有些委屈。 “你别难过,我以后多找你”沈迟安慰他。 被人哄着,还承诺以后多多一起玩,赵星奕的委屈很快消散,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拉着沈迟到床上去。 两人坐在床上,赵星奕搬出了自己珍藏的玩具,一一摆开给沈迟看,什么姐姐给他编的竹蜻蜓,娘给他打的小宝剑,精致的细鞭,小时候超爱玩弄的鸠车。 赵星奕也不傻傻的问沈迟小时候玩什么,就把自己极珍惜的玩具分享给沈迟。 两人拿着这些东西嘻笑打闹起来,沈迟心情也好转,房中笑声一片。 沈迟心情已转好,两人依依不舍的告别,从将军府回来,殷姝和太傅也从朝中回来了。 一家人吃着饭,沈迟觉得一天这样也不错,慢慢适应了。 于是殷姝每日便同太傅一块去上朝,处理完翰林院的事务,两人又齐齐回陈府。 白日里,如果决定出去玩,要么就是沈迟去将军府找赵星奕,要么是赵星奕来找他,两人一起逛首饰布料店,吃些甜品点心。 若是不曾约定,沈迟就去莘洕堂看他们绣婚服,打首饰,制红绸,也亲自尝试过一回。 期间,赵星奕送了沈迟一匹小马,沈迟就带着他去莘洕堂,让管事给他做了全套的首饰。 晚上两人各自回了家,沈迟就跟殷姝讲白日发生的趣事,殷姝也是耐心的听。 转眼间,三月到了头。 第64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64 朝堂上,女皇本就格外赏识殷姝,在知道她和太傅的关系后,感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十分重用她。 几位有强硬外家支持的皇女都想拉拢殷姝,尤其是二皇女,她野心勃勃,试图笼络状元榜眼探花,将三人一同招入麾下,但殷姝明显与太女走近。 朝中谁人不知殷姝和太傅的关系,两人如今是绑在一块的,殷姝支持谁,就意味着陈家倒向哪方,眼见太女得势,一众朝臣摇摆不定,原先早早站了队的开始动摇,没站队的果断投向太女的阵营。 二皇女麾下有几人转而支持太女,原先坚定的官员也后悔,渐渐退出这场暗中争斗,只为保全家族。 二皇女府中。 二皇女听完底下人的汇报,便默不作声,底下跪着的那人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 二皇女看着那人,更是恼火,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一脚踢翻了她。 “废物,都是废物” “殿下息怒”被踹倒的那人不敢叫疼,忍着痛惶恐的跪好。 “哼”二皇女拂袖。 太女拉拢了新科状元,偏偏殷姝还是太傅的儿妻,朝中的那些墙头草便又倒向太女,真是好手段。 太女父家势弱,母皇也不过是看在与凤君从年少到如今的妻夫情分上,才没有废了她。 而自己外家显赫,父亲在宫中是皇贵君,得母皇宠爱,哪点比不上太女,她不过是凭着嫡出的身份罢了。 若再这么下去,怕是真要让太女顺利即位了,从小到大,周边人人都告诉自己将来要辅佐太女,姐妹之间要和睦,她将来会去哪个封地,获得怎样的皇女封号,她一点都不甘心。 二皇女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转身去了皇宫。 “真要这么做?”皇贵君本来好好的在榻上躺着,但听了自家女儿的话后,顿时心惊胆战。 “嗯,要是再这样下去,朝中人心惶惶,女儿就彻底失势了” 皇贵君有些犹豫,试图劝阻二皇女,“太冒险了” “父亲,您最疼女儿,待她登基即位后,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地?我就不能侍奉在您膝下了,您当真舍得女儿离开云都,去守些边远的地方?” 皇贵君一听她说这话,面露不忍,态度变软和了。 “让为父再想想” 傍晚时分,二皇女笑着从宫内走出。 陈府曦园。 殷姝揽着沈迟,“我明日休沐,可以陪你一天,迟迟想干什么?” “天气好了,我今天和星奕哥哥一块儿去放了纸鸢,明日也歇着,我们待在家中好嘛?” 沈迟黏黏糊糊的蹭着殷姝,平日里,他觉得殷姝在朝中辛苦,不愿让她再操心自己,现在休沐,也想让她歇歇。 自殷姝做官,她有好长时间没陪着自己了,虽然他如今有了赵星奕这个好友,但是殷姝才是最重要的。 “哎呀,差点忘了,我说好要给星奕哥哥看那个黑鱼莲花灯的”沈迟拍拍脑门。 曦园里东西应有尽有,花灯也是有的,沈迟就没把元阳节买的那盏灯拿过来,还在迟阁里放着。 “那我明日陪你回去”殷姝拿开他拍着额头的手。 “好” 沈迟笑眯眯的,也有一阵子没回去过了,去到迟阁,自己还能给殷姝做饭。 “我们睡吧” 沈迟听到这话,莫名想到白日里赵星奕问他的。 当时两人放纸鸢放的尽兴,回来的路上,他故作神秘,悄悄的趴在自己耳边问,他和殷姝现在是睡在一起吗?晚上干些什么,只是单纯的睡觉么? 他当场羞的不知该怎么讲,在赵星奕好奇的目光下语无伦次。 赵星奕看他的反应,便是一副什么都明白的样子,捉着他又问了一些极露骨的事情。 例如一晚上叫几回水,是如何弄的,那一次到底疼不疼。 他含糊不清,赵星奕又发现了他手腕上的印子,想要细致的看看,他不让,两人就闹作一团。 “迟迟闭眼”殷姝在沈迟出神的这会儿功夫已解了他的衣衫。 沈迟闻言乖乖的闭眼,和殷姝一起睡下。 休沐这一天过去,殷姝又去上朝了。 女皇突然病重,卧病在床,由太女暂理朝政,朝中局势更加变幻莫测,而二皇女不再如往日般针对太女,反倒平和了许多。 一连过了几日,这天她早早回到陈府,沈迟已在房间里等着了。 “迟迟今日干了什么?”殷姝走到趴在床上看书的沈迟跟前。 “我今天去骑马了,在小马上坐了很久,星奕哥哥好厉害的,他可以骑很远还不掉下来”沈迟回忆起那场景就有些兴奋。 “累不累?” “一点都不累”沈迟眼睛都是亮的。 “好” 殷姝脱下朝服上床,陪他看了几页书,就抱着沈迟睡下,等人完全睡熟了,手指在他眉心点了点。 然后起来,小心的关上门离开房间。 陈若清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见殷姝走来,问了句,“阿弟睡下了?” “嗯”殷姝点头。 两人一起出了府走上马车。 是夜,皇宫里头静悄悄的,突然有人喊了句,“有刺客,快来救驾!” 这下彻底乱起来。 而二皇女已经带人到了女皇的寝殿,将这四周包围起来。 寝殿内的宫人全被清退出去,二皇女看着睡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女皇,又走到了被几个人护着依旧云淡风轻的太女跟前。 二皇女见她如此更是气恨,她最讨厌太女仿佛事事都料到, 死到临头还一派轻松的样子,虚伪至极。 “皇姐,成王败寇,你输了” “是吗?”太女转动着手上的扳指。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二皇女冷笑,紧接着吩咐,“谁能杀了太女,我给她升官加爵,赐良田万顷” 此话一出,士兵们都躁动起来,刀兵相见。 下一瞬,殿门被破开,将军带着士兵闯了进来,与里面的人打成一片,很快,二皇女带的人被杀光,士兵拿着长枪对准不可置信的二皇女,将她包围起来。 将军这才走向毫发无损的太女,“臣救驾来迟” “将军有功” 地上死尸一片,脚下血迹斑斑,二皇女看着躺倒在地上的亲信,明白自己彻彻底底的完了。 “你竟能说动只管行兵打仗不问朝政的将军?” “你输了”太女冷冷回她。 “我不会输”二皇女赤红着脸反驳,“我远比你有本事,这一生都不会输给你” 太女不理会二皇女的疯言疯语,摆手让人带她下去,但二皇女却直直往前走,抓住长枪用力刺进了自己的肚腹,血从嘴角,全身各处溢出来。 她嘴角满是血,神情痛苦又疯狂,看了太女最后一眼,“我才不会输” 二皇女说完就昏死过去,身上插着无数长枪。 第65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65 “将人拖下去” “是” 士兵们收回长枪,将二皇女的尸体从殿内拖走。 “辛苦将军了”太女看向一旁的赵将军。 “护国是臣的本分,若无事,微臣告退”太女应下,将军就大步走出去。 一群人清理着地上的痕迹,太女走进内室,看着床上的女皇。 皇贵君端着下毒的汤盅来的时候,她也在场,但她,并未阻止。 若不是这个女人为了所谓的平衡后宫,由着那些男人争风吃醋,她现在会有一个妹妹,父后不会心灰意冷,没了往日的活气。 她很想亲手杀了她,不过,这样也很好,她宠爱的贵君给她下毒,器重的皇女造反,她自食恶果。 与此同时,殷姝和陈若清先是带着人包围了二皇女府,紧接着又到了丞相府,将府中的人圈禁后,两人坐在马车上等着。 听到宫中传来的消息,陈若清扬眉。 “女皇没死” “嗯,留她有用” 陈若清微皱眉,一个身中剧毒的人能有什么作用,而且,太女恨她,不应该啊。 似是察觉她心中所想,殷姝说,“我和迟迟要大婚” 陈若清嘴角抽了抽,过了会又问。 “你用什么说动将军?让她站到了太女这边。” 陈夫郎与将军夫郎相熟,陈家和将军府也有很深的交情,她自是清楚赵将军此人从不趟朝中浑水,不参朝政,一心钻研兵书。 “太女允诺了她两个条件” “一为改革军制,爱惜兵力,以功论赏,奖罚分明 二是赵家所有男子不入后宫,不嫁皇族” 陈若清听完陷入沉思。 赵将军深夜回到府中,夫郎还等着她。 “怎么没睡?”她摘下头鍪。 “你没有受伤吧”赵夫郎担心的瞧她,细细打量。 “没有” “别摸,刚从外头回来,寒气重,小心传给你”将军拉住他的手。 “有血”赵夫郎看着甲胄上的红色快要哭出来。 “我没事,都是别人的” 将军夫郎不说话,固执得要给她脱盔甲,将军叹了口气,随他去了,脱到只剩底下的一层黑衣,没有发现伤口,将军夫郎才罢手。 “你吓死我了,好些年都没闹过这样的动静”赵夫郎拿着帕子给她擦脸洗手,收拾干净了,两人才躺到床上。 “结束了?” “嗯” “快些睡,别再熬了,身体受不了的”赵夫郎吹灭了灯。 黑暗中,将军微睁着眼看墙。 当年她率领几万大兵,与敌国交锋,回来时只剩下几千人,其余的全都死在战场上了,化作一捧黄土永远的留在了别国异地,都说落叶归根,可那些年轻孩子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幸存的跟着她回来了,但大多伤残,她们一腔热血保家卫国,可到头来一国之主的女皇都不爱惜她们,全都遣回家中,赏了些银钱了事。 这怎么够啊,未上战场之前,她们是家中的顶梁柱,是健全年轻的女郎,上战场回来,倒毁了好好的家。 她力谏女皇妥善安排伤残兵卒,慰问为国捐躯的亡魂,厚待其家人,可竟被否决了。 什么国库空虚,战场本就残酷,打仗要有赴死的决心,古来常事,通通都是狗屁! 朝廷不好好待她们,她养! 可是她能养一群人,却养不了一代人,养不了后世千千万万上战场的兵卒啊。 国君不爱百姓,不惜兵力,四处征伐,她恨,自此再也不问朝政,只好好的带她的兵。 将军想起那日和殷姝的谈话,闭上眼睛。 她最好能办到。 马车从丞相府离开,滚滚回到陈府。 殷姝在门边脱去外衣,站了好一会儿,才到床上抱着沈迟睡下。 第二日,二皇女深夜闯入皇宫带人造反,被大将军擒拿,当场自刎,翰林院修撰护驾有功的消息传遍了云都。 丞相府连同后宫里给女皇下毒的皇贵君被监禁,一众支持二皇女逼宫的官员锒铛入狱。 皇宫中的禁卫军在宫门外,云都正街处的墙上张贴着告示。 百姓等她们走了,才围上去,一个识字的看的懂就念出来。 “二皇女谋反逼宫,是为谋反大逆罪,本国律令,皇女犯法与庶民同罪,虽羞愧自刎,但罪行属实,其府中女子不论身份,通通流放,男子贬为官奴。 丞相放任纵容二皇女,暗自结党营私,企图霍乱朝纲,即日当斩,株连九族。 其余官员与丞相谋划,知情不报,执迷不悟,为官不仁,为臣不忠,是为附益罪,行腰斩之刑,亲属家眷均贬为奴籍” 一群人听完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下午,丞相府里的一众人及叛官被绑上囚车,游街示众,烂叶子臭鸡蛋不断的扔着,百姓一路跟着囚车,到了行刑的地方。 随着铡刀落下,在一声声逆贼和叫好声中,这些人结束了生命。 沈迟吃完晚膳才知道此事,拉着殷姝着急的看。 “你昨晚出去了?宫里头那么乱,你有没有受伤啊”沈迟光是听着桃月的描述就觉得吓人。 “我没事,毫发无伤”殷姝由着沈迟转着圈来回看她。 “迟迟” 殷姝揪住了沈迟扯她腰带的手,沈迟还一脸不解,有些着急的想要继续拉。 “晚上再看” 沈迟在她注视下,才意识到他的动作有多让人误解,忙缩回手,整个人靠住殷姝,在其他部位摸。 “你真没事吗?” “我昨夜没进宫,只是奉了太女的命令去围丞相府,没一会就回来了” 沈迟想着昨夜他确实睡得安稳,没殷姝他睡不好的,就确定了她没有哄自己,静静的抱着她。 谋反的事已过去几日,有了二皇女的先例,其余皇女再也没了要反的心思,有些称病待在府中,有些立刻向太女表明忠心,有些连夜里赶会封地,当个闲散王女。 这天朝堂上,太女看着殿内一众官员,问,“可有事要议?” 朝中人噤不作声,在这一片寂静之中,一位大臣站了出来,“老臣有事要奏” “讲” “女皇昏迷不醒,宫中多事,为防大乱,稳定朝纲,臣斗胆,请太女继位,安定民心!” 此话一出,低头的大臣抬起头来瞪大眼睛,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讨论不休。 “母皇是国君,为百姓爱戴,吉人自有天相,身体定会好转,眼下继位,不合礼法,操之过急,孤还是暂代她处理政务” “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女仁孝,女皇自有感知,醒来也不会怪罪,眼下,民心不稳,还望殿下三思,早些登基”大臣语重心长 在地上重重叩拜。 这时太傅也站出来,“臣附议,请太女登基” 太傅一表态,朝中的大半官员就跟着附和,其余人也混在其中,乞求太女登基。 “孤知你们忧国忧民,既如此,那孤暂且继位,等母皇醒了,到时任她处置” “殿下圣明” 故而,礼部准备好登基大典后,太女即位。 同时,大肆封赏平定叛乱的有功之人,提拔殷姝为翰林院侍读学士。 第66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66 新皇登基就大刀阔斧改革,朝中多事,殷姝忙碌了半月,如今已是四月底了。 “你妻主升官了?”赵星奕从马上下来走向沈迟。 “嗯,她近日很忙” 沈迟一身骑装,利落飒爽,伸腿从马上下来,他骑技精进许多,已不需要人扶着下马了。 “唔”赵星奕点头表示明白,“再过几日你就要成婚了,我要送你一样特殊的东西” “是什么?”沈迟有些好奇。 “不告诉你,到时候就知道了”赵星奕故作神秘。 “好”沈迟开始期待,并想着他要回些什么礼。 “我们回去吧,我娘近来心情不错,说要亲自教我射箭,等我学会了教你”赵星奕揽着沈迟,两人一起走出马场。 …… 五月五日,已是深夜,曦园里,殷姝抱着兴奋的沈迟。 “你该走了”沈迟提醒她,“今夜是要分开的,新人大婚前不能见面” 说到最后,沈迟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不足,分明是他婚前紧张,舍不得殷姝,才一直赖到现在,到这会儿却开始赶人。 “嗯,一会走”殷姝把沈迟抱到床上,手滑过他的眉眼,揉捏柔软白嫩的脖颈。 沈迟被捏的舒服,不由生了些倦意,渐渐闭上眼。 殷姝直到他睡熟,才收回手,上床抱着沈迟睡下。 五月六日,天还暗着,陈夫郎就起来了,细看嫁妆的单子,太傅也有些紧张,在房间里踱步。 等天微微亮了,陈夫郎将单子放好,带着人去曦园。 沈迟睡得稳才醒来,在桃月荔月的服侍下洗漱。 “阿宝” 一行人跟在陈夫郎身后进来。 “爹”沈迟放下擦脸帕子,走到陈夫郎身边。 “阿宝起的早,迫不及待喽”陈夫郎打趣他。 沈迟抿嘴也不反驳,为这一天他实在等的太久了。 陈夫郎笑了两声,让人给沈迟穿婚服。 莘洕堂用了世上最好的蚕丝料子,所有绣工精湛的绣郎共同制成沈迟身上的这件嫁衣。 正红滑顺织就牡丹暗纹的云锦做衣,金色双层广绫大袖衫,袖口有着吉利的鸳鸯石榴图案,腰被流云纱苏刺绣束带环绕,勾勒出沈迟的袅袅柳腰,最外层是红色双孔雀绣云缨珞霞帔,金丝缝边,上头缀着粒粒饱满圆润的明珠。 嫁衣无处不华贵精美,衬的沈迟人比花娇。 “我们阿宝真漂亮” 陈夫郎拿起梳子给他梳发,一边梳着一边念着吉祥的话,眼中含泪但脸上全是笑意。 陈夫郎拿开梳子,桃之接了手,将沈迟一头乌发梳于头顶,盘成扬凤发髻,戴上凤冠,两边插上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长步摇,配上其余发钗簪子,又轻染黛眉,在脸上扫开薄薄一层胭脂,抹上唇红,这妆发就成了。 “我阿宝是世上最美的儿郎”陈夫郎声音略微哽咽,看向菱镜里的沈迟。 看着这样的陈夫郎,沈迟心中也有了不舍。 “接亲的人到了”外头大声通报。 陈夫郎忙收起泪,给沈迟戴上缀满南珠的喜帕,和一群人扶着他出了房门。 陈若清早在外头等着,见房门开了,大步走过去迎,然后转过身蹲下背起沈迟。 “阿弟,我送你出嫁”陈若清把沈迟背好,迈着沉稳的步子向府外走。 陈夫郎听不得这话,红着眼跟在一旁。 锣鼓声震天响,唢呐喜庆的吹着,陈若清把沈迟放下,一身婚服的殷姝小心的把他扶入轿中。 花轿也不一般,大红彩绸的轿帏上是艳粉浮金的喜字与如意纹路,轿顶四角各缀着一个大大的彩球,流苏一直垂到底。 殷姝骑上马,轿子也被抬起,朝着殷府去了。 太傅三人看着迎亲的队伍远去,等视线里再也不见轿子后,太傅才猛地转身抹泪,陈夫郎在陈若清的安慰下用帕子擦泪。 “爹,阿弟出嫁是喜事,往后日日都能见到,别伤心” “哎,我知道,我为阿宝高兴,小小的孩子要成主君了”陈夫郎挤出笑。 轿子抬得稳,沈迟并不觉得难受,摊开掌心,露出一个纸包,是刚才殷姝给他的。 沈迟打开,纸里包着的全是一些他爱吃的糕点,还有几块红烧肉。 他拿起一块吃起,心中远比嘴里的糕点甜。 从陈府到殷府的路上,一路的树上都系着红绸带,街头到街尾,站满了百姓,一个个皆伸头探脑争着观望状元的婚礼。 桃月荔月分别站在轿子两边,他们两人忙的很,既要撒喜糖花生金锭还要时刻注意沈迟,既想要看热闹还要表现的稳重些。 队伍慢慢的前进,装着丰厚嫁妆的辆辆马车跟在后面挪行。 沈迟吃完了东西,将纸叠的细小藏进袖子里。 到了府邸,殷姝下马,走到落地的轿子跟前,掀开轿布,握住沈迟的手把他扶出来,两人一同往里走。 跨火盆时,沈迟紧张的手心冒汗,等迈过之后,重重舒了口气。 太傅和陈夫郎从别处绕道进了殷府,坐在椅子上看着各拿红球一端缓缓走进来的殷姝和沈迟。 “一拜天地,谢天赐良缘,地造美眷”喜婆高声喊着。 殷姝和沈迟共同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顾复之恩,寸草春晖” 两人又转过身,共同拜着太傅陈夫郎。 “妻夫对拜,愿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两人对立弯腰,沈迟透过喜帕瞥到了殷姝的头。 “礼成,送入洞房” 她拜的比自己低。 带着这样的想法,沈迟被殷姝抱到了迟阁的床上。 “迟迟等我,我马上回来” 殷姝让桃月荔月进来陪沈迟,又拿了几样吃食摆在桌上才离开。 房中,沈迟静静的坐着,心中已被殷姝拜堂时的动作搅乱了。 殷姝甘愿让步,低了自己一头! 外头锣鼓喧天,桃月纠结了一会才拿出袖子里的物件,小声说,“公子,赵公子把给您的东西塞到我手里了,说是让您好好学,定能受益” 沈迟记得赵星奕的话,就把东西接过来,喜帕遮住视线,他就低下头凑近了看。 翻了几页立刻放下,沈迟帕下的脸绯红滚烫,心咚咚的跳,放在膝上的手蜷缩颤抖。 竟是避火图。 陈夫郎早就给了他一些,但里面的要么比不上殷姝亲手画的,要么比较寻常,他大多已试过,可赵星奕送的,真是……真是太大胆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如此奇怪的姿势…… 第67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67 “快收走” 正说着,门开了,殷姝走进来,看着桃月手忙脚乱。 桃月急忙把东西装进袖子里站好,但殷姝一直看他,他受不了殷姝的眼神,东西藏不下去了,在她的示意下,把避火图悄悄交给了她,和荔月一块走出去,在屋外守着。 殷姝将避火图收好,拿起如意杆秤挑开喜帕,沈迟才见了她,一下看痴了。 他知道殷姝适合穿红衣,状元游街那次已让他心乱,可今日比那日更甚,简直惊为天人。 “迟迟很美”殷姝坐到出神的沈迟跟前。 沈迟转过头看她,满头的珠钗步摇下,流苏轻轻晃动。 “很重,我给你取下来” “先别”沈迟拦住她,眼中带羞,“先喝……喝合卺酒” “好” 殷姝端着两个盛着酒的银杯盏回到床边,和沈迟一人握一个,绕着手腕喝下。 沈迟喝完就低下头,由着殷姝将他抱在怀中,拆着发髻,取下凤冠 ,再将步摇簪子一一取下,乌黑带着茉莉花香的头发便散开披落。 “饿吗?” 沈迟摇头。 殷姝便给他脱这繁重的婚服,披帛,袍子,外衣落在地上。 解衣到一半,沈迟拉住了殷姝的手,目光直直的看她,接着两人一起躺在床上。 铺满花生桂圆莲子的床很硌,沈迟哼唧一声就被殷姝拉起,他站在一旁,双颊绯红,动都不敢动,呆愣愣的看着殷姝把一床的东西撤下去。 直到殷姝看他,沈迟才回避着她的目光,自己上床睡在榻上。 床帐被散开,盖住了里面的光景。 帐内,沈迟望着离自己极近的殷姝,慢慢靠近她,下一瞬,直接亲上去。 两道呼吸交缠。 这一次的亲吻格外绵长,也愈凶烈,啧啧声不断,分开时,沈迟脸都酸软了,唇上满是水光。 他难耐的用双手撑住自己,才不至于颤的倒在床上。 殷姝又抱住他,两身红衣融在一块儿了。 …… 桃花面,红缥缈,翠眉微敛目含情。 袅袅细腰,婀娜轻飘影。 莺啭啼鸣,浅唱绵绵语。 半夜。 沈迟身上还挂着一件极薄极柔的绯色鲛纱,他完全恍惚了,脸上泛着红晕,眼微微合上。 “迟迟” 在声声呼唤中,沈迟才缓缓睁开眼,目光涣散,没有焦距,眼波潋滟,一片水光。 殷姝把他的脸转向枕上放着的翻开到一页的避火图,沈迟看清是什么后,脑里闪过一片白光。 还来不及思考,就听殷姝凑在他耳边,说,“我们试试” 顷刻之间,沈迟又坠进情海里。 …… 欢愉的泪水沾满手腕,红烛亦泣泪。 …… 烛火轻摇,临清晓,莺啭声初歇。 粉红泪氤氲成水光。 屋外,桃月本极为精神,但在听到里面的声音后,脸色爆红。 荔月也听到了,他有些着急,揪住桃月的衣角说,“公子在哭” 桃月陷入沉默,不知该怎么说,只好拉着他走远些。 荔月不解,走了一会就不走了,坚持道“救公子” 桃月无奈,哄着他说,“公子今天成婚,很快乐,人高兴了也会哭的” 荔月向来相信桃月,明白似的点头,两人又守在一边,数着收到的赏钱。 天亮了,殷姝走出来,看着窝在一起昏昏欲睡的两人,叫他们回去。 沈迟睡了许久,醒来时已经晌午了。 殷姝见他睁开眼,就抱着他轻轻的晃,跟哄小孩似的。 沈迟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手环住殷姝的脖子,懒懒的靠在她身上。 “今日不去上朝吗?” “休假” 殷姝四月下旬那么忙,就是将女皇派的任务一一完成了,这次大婚休足足五天婚假。 “唔” 沈迟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也不起来,还是一直靠着殷姝。 已经清洗过,他这回醒来身体一点都不痛,只是酸软的撑不起来,整个人使不上半分气力。 两人这么依偎着,过了好一阵子,殷姝才抱起沈迟简单洗漱,喂他吃饭。 吃过饭,沈迟又被她带出迟阁消食,两人走着就到了鲤池,这里专门铺着柔软的毯子,只因沈迟喜欢趴着看池中的鲤鱼。 不过殷姝倒没让他趴着,而是让沈迟坐在她怀中,两人一块待在鲤池旁。 沈迟看着在水中游动的各色鲤鱼,仔细搜索,才看到了他钟意很久的那条肥大红鲤,两个多月未见,它长的更肥了,尾巴拍动的极慢,正往一处假石边钻。 沈迟盯着它,等它游过来了,手立刻探进水里,摸它光滑的鳞片,摸到了,就开心的笑。 鱼也不上记性,明明遭过一回难,每次还是往这边游,每回都被沈迟摸到,一来二去的,回环往复,他玩得痛快极了。 吹着晚风,又歇了会儿,殷姝才抱他回去,吃过饭,两人躺在小榻上。 沈迟枕在殷姝腿上,看着一本坊间戏谈,时不时乐出声,又张嘴吃着她喂的蜜饯。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沐浴过后,两人回到床上,昨晚闹的厉害,在床褥各处弄了些,今天已经换新了,还是一床大红色绣五蝠捧云团花锦褥。 沈迟今晚穿上了殷姝的红色里衣,十分宽大,只穿上衣,也能盖到大腿处。 他将双腿放在殷姝腿上,脚跟搭在她的脚背上,脚趾嫩生生的,摆来摆去。 “你”沈迟想到什么,抬头望殷姝。 “迟迟叫我什么?”殷姝揉沈迟的发,把他滑落至胳膊处的里衣拉上去。 “……” 肌肤沾染上指尖的一抹热,战栗起来。 沈迟抿唇,殷姝握住了他的手,他这才抬头,喊了句,“妻主” “嗯” “妻主”沈迟继续喊了声。 殷姝应下。 沈迟开心极了,放开自己,就叫的越来越多,妻主妻主的喊个不停,殷姝由着他,每声都有回应。 沈迟说的累,被殷姝喂了水,呆了一会儿,嘴凑到她耳廓上。 “妻主”他眼里全是神采,“你今晚……” “今晚慢些” “我受不了” 沈迟说完就把自己捂在殷姝肩膀上做缩头乌龟。 爹告诉他要大胆些,或许殷姝会更喜欢。 果不其然。 今夜里,沈迟荡在潺潺流水中。 奏着舒缓的清音。 想着,以后,他还可以再大胆些。 第68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68 云都的破宅子里,负责看守的人也得了赏钱,正讨论着沈迟大婚的事。 “百姓们都说那天很热闹,真想亲眼看看”一个女人说。 “谁不是呢,可惜大好的日子是看着里头这四个过的”另一个附和着。 “唉” 一个人站起,端着两碗水,拿了几个硬窝头走进房间。 阴暗的室内,沈夫郎和其他三个根本算不上人,他们瘦的只剩骨架,都卧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走近了也听不到呼吸声。 那人把东西放在几人跟前,见无人动作,就提了一旁的加了盐的水来,重重的泼在他们身上,几人当即喊叫起来,声音嘶哑宛如糙纸。 沈母最先受不了了,她四肢并用,爬向碗的地方,端起一碗水喝,又啃着硬如石头的窝头,等了一会,见那人不再泼水,就嘴里叼着窝头又爬到一个墙角蜷缩起来。 沈依依喊不出来,只能挺着瘦弱的身躯在地上打滚,沈逸已不成人样,头发成了死结,浑身发臭,半滚着到了碗边,勉强喝了几口,拿了另一个窝头啃。 沈夫郎依旧不动,四肢僵硬的仿佛咽了气,那人踢了他一脚,他又发出哀切的呻吟,只是过了几瞬,再次不做声。 那人见他活着,也就不再管,走出暗室,和外面同样看守的人聊天去了。 反正陈若清的吩咐是,只要人活着不死就行,至于想求死的,也会拿药吊着,让他求死不能。 沈迟和殷姝整日待在府中温存,一天又这样过去,便到了回门的日子。 这一天,沈迟和殷姝坐上马车,后头还跟着几辆,装着回礼。 太傅和陈夫郎早早在门外等着了,陈夫郎着急的四处张望,手上的帕子捏了又捏,揉皱了一角,直到远远看见马车的影子,才不那么焦灼。 马车在府门口停下,殷姝先下来,接着抱沈迟下车,沈迟脚刚沾上地,陈夫郎就跑到他面前。 “我阿宝回来啦”陈夫郎看着沈迟的打扮感慨,“一成婚便真的长大了” “爹,娘”沈迟喊着两人。 “哎,咱们进门说,不在外头冻着”陈夫郎拉着沈迟往府里走,太傅和殷姝跟在后面。 府里的家丁则将流水般的东西一一搬进去。 进到府里,沈迟才看到横梁上的红绸并没有卸下,鎏金的喜字还挂在门窗上,一切都还是他离开府时的样子。 陈夫郎拉着沈迟直直的进了他的院子,两人一同坐在圆凳上,太傅和殷姝也跟着坐下。 “让爹好好瞧瞧,这两天没瘦,气色也好了” 陈夫郎左右看着沈迟,怎么瞧都瞧不够,太傅则笑着看她的夫郎和儿子。 几人说了好一会儿功夫的话,陈夫郎才牵着沈迟站起来,对着太傅和殷姝两人说,“我要和阿宝说些体己话,你们聊着” 陈夫郎和沈迟进入小卧房,两人坐在软榻上。 “你可曾管家了?每日里忙吗?”陈夫郎操心极了。 沈迟想着第一天进府殷姝说的话,管家听他吩咐,那自己算是管了,就点头。 “每日里不忙,府中的人少,支出与进项都是明朗的,账目也是隔几天查一回,不曾出什么问题” “底下奴仆可有不服你的?” “没有,他们都听我的话”沈迟摇头。 陈夫郎这才安心,沈迟虽然嫁人了,但他年纪总归还小,不懂些弯弯绕绕,好在殷姝疼他,不会让他受些后宅里的折磨。 “那,我告诉你的那些用着了么?”陈夫郎声音放小问他。 一提及这事,沈迟想起那三日晚上,就有些扭捏,轻声细语的,“用了” “能帮到你就好” “女皇重用她,她日后只会更加忙碌,政务多了,陪你的时间难免少些。 你若是一个人在府中无聊,要么就回到家中,我们父子谈心,要么就多和你星奕哥哥走动,算是解闷了,可千万不能一个人闷在宅院里,知道么?”陈夫郎语重心长。 “我知道的” 父子两人在小卧房里谈心,殷姝和太傅走到外头的院子里聊着朝中之事。 “女皇重用你,你更是要小心谨慎,伴君如伴虎,出不得半点差错”太傅对殷姝是极为放心的,清楚她的本事和能耐,只是打点一两句。 “嗯” 两人齐向外走着,太傅又想起另一件事,她近日里也见了几回赵将军,大概能猜到她态度转变的一些事儿,便问起,“军中改的如何了?” “有了些起色,不过蛀虫太多,还需要时日才能彻底换新” “好” 两人又聊着朝中发生的其余事,直到桃之找到她们,说要用膳,才又回到房间。 “阿宝,多吃些,这些都是你爱吃的”陈夫郎给沈迟夹着菜。 “谢谢爹” 沈迟夹着碗里的东西吃,脸吃的鼓囊囊的,陈夫郎看他乖巧的样子,更是高兴,父子两人你来我往,欢喜的吃着桌上的饭菜。 吃完饭,沈迟和殷姝回了曦园,陈夫郎每天都会派人清扫,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傍晚时分,天都黑了,沈迟和殷姝才从陈府里出来,坐上马车。 陈夫郎笑着送两人离开。 他想通了,左右两家离得不远,殷姝对沈迟又是实实在在的好,天底下的独一份,沈迟随时可以回来,他要是想沈迟了,就去殷府里看他,跟沈迟出嫁之前并无区别。 马车压着官路的声音渐渐远去,太傅才揽着陈夫郎进府。 马车上,沈迟问殷姝。 “你以后都会很忙嘛?” “不忙,再过些时日,朝中无事,我就闲下来了,以后可陪你的时间更多” “好” 第二天早上,沈迟才吃过早膳,府中家奴就向他通报,说是赵星奕来了。 他立刻走到前厅,就见赵星奕正坐在椅子上四处观望,眼里满是好奇。 “星奕哥哥”沈迟走到他面前。 “你来了”赵星奕直接从椅子上站起,兴奋的拉住沈迟的手。 “我前日就想来找你,可我爹不让,说是你新婚,不好打扰的,一直忍到今日,他才同意我过来” “你府中的东西还不撤吗?要挂到什么时候?”赵星奕指着墙上巨大的红喜字。 “我也不清楚” “没事,带我看看你房间,老早听你描述,就想亲自转转” “好” 沈迟拉着赵星奕去了迟阁。 “你的秋千真好看,等木架上的藤花开了,定会更漂亮”赵星奕指着秋千说。 “我也觉得” 推开了门,赵星奕看到了房间的全貌,简单看完就直奔小厨房。 “真好,你的院子里有一个小厨房,我的院子里则有一个小武器库”整个看完了,两个人坐在小榻上谈话。 “你妻主呢?”赵星奕四处看了看,神情颇为谨慎。 “她也知道你来,去了书房” “哦” 赵星奕这才悄悄的问,“我给你的东西看了吗?是不是很有用?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的,全国都没有几本” 沈迟想到他和殷姝的洞房夜,那一晚正是看着春宫图做的,他跪的辛苦,还要不停的翻着图,同时也羞得很,两人第一次没有面对着,感觉是前所未有的,自己被刺激的直流泪。 “我…我看了,有用,”这几个字烫嘴,沈迟险些字都说不出来。 赵星奕看沈迟样子就明白了,不禁有些得意,“那是当然了,世上少有的避火图,你和她总会体验些不一样的” “别说了,别说这个”沈迟红透了整张脸,阻止着赵星奕继续说下去。 “好吧,那我不问了,我们说些别的” 聊起其他东西,沈迟才平静了许多,讲的越多,他的兴致明显就高了,两个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午时,沈迟亲手做了饭,殷姝给他帮忙,让赵星奕尝尝味道。 “好吃”赵星奕夹着肉和菜,吃的满足。 沈迟也开心,好些时日不做饭了,厨艺没有退步就好。 饭后,沈迟带着他去转看了府,两人一同躺到了鲤池旁边的毯子上。 赵星奕仰躺了一会儿,又直起身子趴着看向水池。 “池子里的鱼好肥”赵星奕发现一条宽大的鱼,瞪大眼睛。 “嗯,我养的”沈迟拍拍胸口。 两个人又闹起来,玩到很晚,赵星奕才恋恋不舍的上了马车。 “我很快就能学会射箭,改日你到我家来,我叫你,然后一起射箭打靶” “好” 沈迟笑眯眯的看马车离开。 第69章 可爱乖巧小哑巴69 最后一天婚假过去了,殷姝去上朝,沈迟又回到了之前的日子,只是时不时还会被陈夫郎带着去参加一些宴会。 殷姝忙着改革军制,十几日过去,惩处了蛀虫,才将军营内部大换血。 五月很快结束,进了六月。 女皇依旧在改革,丞相一派倒了,朝中势力又变化起来,但总归少了些精于逢迎的官员。 她改革内政,重用贤臣,发展农业,轻徭薄税,鼓励生产。 这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运行着。 已是七月,进了酷暑,约是月末的时日,一直在静心调养昏迷不醒的老女皇驾崩了。 女皇悲切,下令举国哀悼,一切从简,先皇被葬入皇陵。 凉秋过去,转眼到了腊月最后一天。 屋外头的雪还下着,沈迟和殷姝待在房中,室内是片片的红,为着新岁做足了准备。 沈迟穿的极暖和,抱着手炉卧在殷姝怀里。 “公子,主君那边在催了,说是让您和大人快些过去”桃月推门进来,告知两人。 “好”沈迟从榻上起来。 他和殷姝今晚不回来,早打点好了一切。 出门时,殷姝给沈迟戴上斗篷的帽子,撑着伞上了马车,去陈府。 雪一直飘着,在地上落下极厚的一层,车轮碾过去留下辙痕。 到了陈府,几人下了马车,便直接去了陈夫郎的院子,太傅和陈若清正坐在屋内。 “阿宝来了” 陈夫郎今日穿的喜庆,整个人比去年那时候有精神。 “爹” 陈夫郎摸了下沈迟的手,是温乎的。 “嗯,快把外头的衣服脱了,沾了雪一会儿受凉”陈夫郎给他脱了斗篷让桃月拿下去。 “坐下暖暖,在炉旁烤一会儿,就热起来了” 殷姝和沈迟坐在了离火炉近的地方,听陈夫郎说话。 又过去几个时辰,一群奴仆端着菜依次走进来,摆好了就开席。 “今年才叫团圆” 桌上,陈夫郎看着其他四个人感叹,“往后啊,我们阿宝有了孩子,就更热闹了” 沈迟吃着东西,听的认真,也开始畅想。 要是有一个像殷姝的孩子,他可以带着孩子一起等她下朝,一起挑花灯。 太傅陈若清和殷姝时不时说话,陈夫郎和沈迟边吃边听,一句话刚说完,桃之就端着热乎乎的角子来了。 “年年都是要吃的”陈夫郎挑了几个精致小巧的角子放进沈迟碗里。 沈迟夹起咬了一口,就吃到了东西,拿出看是一颗金珠。 “我阿宝有福气,一口就吃到了”陈夫郎笑着夸他。 沈迟捧着珠子,心里暖暖的,把它放好,也给其他四人各夹了些角子。 白嫩热腾的角子进了嘴,让人心都软了。 饭吃完后,桌上的饭菜被撤下去,换上了些炒货糕点送上来,几个人边吃边聊着,守岁。 沈迟吃完一块点心,陈夫郎就给了他一个外圆内方的,上头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的物件。 “这是给阿宝的压祟钱,压祟压祟,驱邪禳灾,祈福迎祥,盼我阿宝往后顺顺利利,福泽绵长” 沈迟把东西拿在手里,摸上面的纹路。 “娘也给你准备了” 太傅拿出了一个如意锁,链子是珍珠串成的,陈若清则拿出一个通体为玉上面镶着金丝的挂件。 沈迟摸着这三样东西,心里暖暖的。 他都嫁人了,还能有母父姐姐给的压祟钱。 看着欲张嘴道谢的沈迟,陈夫郎慈爱的拍拍他的手,“阿宝无论多大,在我们跟前都是小的,这些该给你,本就是你的” 沈迟点头,由着陈夫郎给他戴上如意锁。 时间一点点流失,就到了新年第一天,几人才散了,殷姝带着沈迟回曦园。 两人躺在床上,她才拿出一个中间镶着粉宝石的缀着珍珠的丝花镯子,戴到沈迟手上。 “给迟迟压祟” 沈迟晃了晃手腕,拿出了一个手串给殷姝戴。 是用红绳上串成的,上面挂着小金元宝和铜钱。 “我自己做的,也给你压祟” “谢谢迟迟” 沈迟满意了,抬起两只手看,左边是银镯子,右边是金镯子,都是殷姝亲手做的。 瞧了许久,才和殷姝睡下。 开春新岁,女皇改年号为景平,与万民同庆元阳。 宫中设宴,太傅和殷姝一起去了,又早早的出来,各自陪着夫郎过节。 沈迟今年没有买花灯,还挑着那盏黑鱼莲花灯,不过又买了个河灯放进河里。 顺着流水飘走时,他虔诚的许了一个愿。 新年过去,又是寻常日子。 女皇改制成功,内政清明,殷姝连升三级,成了正三品的通政使。 婚后第三年,莘洕堂开遍全国,沈迟还没有怀上孩子,殷姝用顺其自然安抚了他。 第五年,殷姝成了本朝中最年轻的丞相,深受百姓爱戴,但沈迟依旧无所出。 是夜,一场情事过后,沈迟揽着殷姝不放,缓了一会儿后,热切的看她。 “再多几次” “我要给妻主生孩子” 殷姝没动,沈迟就用湿漉漉的眼睛带着乞求的目光看她,嘴里呢喃着,“妻主” 殷姝才俯下身,沈迟立马热情的回应。 意乱情迷时,还念叨着,“给…给妻主…生,生孩子” 便是结束了,也不愿意与殷姝分开,紧紧缠着她。 第二日醒来,沈迟夹紧了双腿,手轻轻揉搓着肚子。 “迟迟”殷姝把他抱在怀里,两人双手交握。 沈迟抬头看她。 “不用这样” 沈迟眼睛一下就红了,泪水流出来,委屈又无助。 殷姝抵着他的额头,对迷茫又心怀愧疚的沈迟说,“我不喜欢孩子” 沈迟哭的更凶了,泪水从眼角大片的流出,克制不住的抽噎,殷姝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我有你一人就够了” 听到这话,沈迟放声大哭,难过的不能自已,揪着殷姝的衣角。 “迟迟是乖宝,不哭” “不哭” 沈迟被哄着,彻底发泄了,才冷静下来。 “嗯” 他信她说的话,顺其自然,或许是他和孩子没缘分,强求不得了。 自此,沈迟的这一心结才打开。 殷姝和沈迟没有孩子,太傅和陈夫郎一开始也有些担心,但十年过去,二十年过去,妻夫两人依旧和和美美,他们也不去想了。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又过了许多载。 陈夫郎临走之前,盯着红肿着眼的沈迟一直瞧,又拉着殷姝,“答应我,好好待他” 即使你们没有孩子,也要一如往初的对他,别让他伤怀。 见殷姝答应,陈夫郎才满意,笑着离开了。 太傅最是悲痛,堪堪熬过一年,也跟着陈夫郎去了。 太傅和陈夫郎一走,殷姝和沈迟在云都里待了一年,就辞去官职,与陈若清赵星奕告别后,带他离开了。 殷姝带着沈迟走过云国的每一个地方,观览名山大川,游江河湖海,见过青嶂红日,落日熔金,最后,两个人都老了,白发苍苍,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村子里。 院子里,殷姝抱着沈迟坐在躺椅上。 沈迟头发全白了,不再扎着,随意铺散开,身上穿着殷姝给他买的第一件衣服,手腕还带着金银镯子,怀中紧紧抱着黑鱼莲花灯。 他看着殷姝,缓缓说,“妻主,我要走了” 殷姝擦去他眼角沁出的泪,不说话。 “下辈子还可以遇见你吗?我贪心一点,想一直做你的夫郎”沈迟一字一顿的说。 “会的,我去找你” “嗯” “我相信你”他伸手摸着殷姝的脸。 “真好” 这两字说完,沈迟头靠在殷姝肩膀上,眼闭上,脸上带着笑,手垂落下去。 殷姝手放在沈迟的嘴角上,描绘着那抹向上的弧度,抬头看向天,俄而抱着他进了房间。 殷姝揽着沈迟在木板床上躺好,闭眼离开。 过了很久,村长才走进来,按照殷姝的吩咐,不办丧礼,将两人放进同一棺材里,埋入院子中。 ————————————————沈迟番外独白 我是沈迟,也是陈曦。 十六年昏暗麻木,自我否决,原以为这辈子都会苦下去,可我遇见了她。 她救我脱离火海,让我吃饱穿暖,她会关心我身上的伤,让我读书写字,她会告诉我,我值得被爱,我可以拥有并获得爱意。 我不是哑巴,我可以说话。 她是世间独好,世人皆比不上她。 我爱她,眷恋她,沈迟爱殷姝。 我丑陋粗鄙,从来不敢妄想,单单陪在她身边就是最好的了,可她说心悦我,说一生有我一人足矣,我便萌生了贪念,想占有她,独占她,生生世世伴她左右。 幸好,我和她过了一辈子。 真好,她没有嫌弃厌恶并抛弃我。 临走之前,其实我还想告诉她,这一生我要比她先走,到了黄泉,就在奈何桥边等着,她不来,我才不喝孟婆汤。 可我没有说,我怕这份贪婪惹她生厌,那下一世的缘分就没了。 所以我只问相遇。 她答应了,会来找我。 真好。 【本是金羁白马少年公子,可鬼怪抵不上人心之恶,我因此备尝辛苦。 可万分酸楚,皆因她的出现消散。 自此,我是个完完整整的人。 若苦难可遇她,那我愿受尽人世挫磨。 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我还会爱她,爱妻主。 沈迟爱殷姝 永生永世】 第1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1 帝姝悠悠转醒,揉了揉眉头从办公椅上起来。 她审视着办公室,极简冷清的风格,实木打造的桌椅,透明的落地窗,从这里就可以俯瞰整条街,放眼望去,可看灯红酒绿,川流不息,人来人往。 “主人人” 团子也震惊于眼前看到的这一幕,太奢华了,又好漂亮。 帝姝看向飘着的团子,团子立刻回神,“主人人,你还好吗?” “嗯” “那团子要开始说啦!”团子样子认真,扒拉出一朵云看着内容。 “主人人你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谈家的现任家主,叫谈姝,目前待的地方是谈家公司总部,谈氏集团” “本世界的剧情是:这个世界的国家是华国,我们现在待的地方是华国最繁华的地方,华城。 华城古来便有,盘踞着各大家族,在更替中更是形成了以谈家为首的四大家族,谈、傅、齐、叶这四大家族有着不同的领域,但又互相合作,关系复杂,占据了华城乃至全国的资源。 原身谈姝是谈老家主大儿子夫妇唯一的女儿,老爷子与老夫人是家族联姻,生下长子和小儿子后,夫妻就达成协议,各玩各的。 老爷子便开始放纵,他年轻时风流多情,且有家主的身份在,多少男人女人都想攀他的高枝,流落在外的,情人生的私生子,一夜情的产物,导致他儿女众多。 但老爷子不糊涂,知道是非分寸,家里的才是能继承家业的人,外面的孩子随便养,房产钱从不吝啬,却不带回来。 他最为器重原身父亲,因是长子,且小儿子走了音乐那条路,醉心艺术,就把原身父亲当做掌权人来培养,想将谈氏集团交给他打理。 原身父亲做的也很好,接管公司,成了家,和原身母亲有了孩子,可在原身三四岁时,夫妻两人飞去国外谈案子,飞去的路上飞机坠毁,两人当场去世。 老夫人大悲,自己找人查明真相,结果发现是老爷子养在国外的私生子联合华城的一个家族干的,她逼着老爷子把人交出来,给她的儿子偿命。 长子没了,老爷子也心痛,直接把人连带着一直养在国外的情妇交给了老夫人,由她处置,同时立下承诺书和遗嘱,保证将来谈家的一切都由原身继承。 两个老人心疼原身这么小就没了父母,时刻把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养,有了之前不知死活的私生子弄的一出,其他人都安安分分的,不敢再谋划。 原身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长大后直接进了公司,在老爷子的手把手教导下接管了公司,成了如今的谈氏总裁。 实际上原身的压力很大,她很累,讨厌争夺利益,尔虞我诈,人人算计,时刻警惕的状态,她并不喜欢这种生活,她和她的小叔一样喜欢艺术,可又不想辜负两个老人的期望,就硬生生走上了这条路。 所以这次,原身有一个愿望,她希望主人人既能守护好爱她的老人和小叔,又能带领好谈氏,让它走上一个新高度。” “华城的繁华奢靡主要掌握在四大家族手中,除了四大家族百年不变,其他家族公司变化极大,有家族消失又有公司上市。 家家为了利益谋划算计,小家族为了跨越阶层,联姻等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公司为了巨额利润,撕破脸皮,互相陷害。 就是因为利益争夺,华城的一个算不上家族的容氏公司被逼到破产。 容家夫妇算是白手起家,在别城做的好了,积累财富发了家,就带着一家人到了华城。 容父用心经营公司,容母当个温柔闲散的贴心太太,细心养着儿子容霁,容父容母样貌都是极好看的,容霁完全是照着两人的优点长的,容貌非常出色。 容霁家世可以,长的惊艳,成绩又优异,被容母培养的很优秀,完全是大学里的风云人物,在华城里上完大学,就准备进自家公司。 但就是在这个时候,容父的公司出了问题。 一个扎根在那片地区的家族看上了他新开发的项目,想直接收购吞并容氏,容父不同意,不忍辛苦弄出来的心血被别人这样剥夺和糟践,就拒绝了那家的提议。 但那家族的掌门人看上的项目,绝不会放过,调查容家,发现了出色的容霁,就谋划起来。 那个小家族打听到了华城中的一个比较大的家族,城中的家族还是老家主掌权,为人狠辣,男女不忌,喜好玩些特殊的,尤其喜欢颜色漂亮的美人,那小家族打算将容霁献上去,图谋庇护。 有了想法,小家族很快行动,弄得容家公司破产,当着容父的面派人侮辱了容母,逼得容父容母跳楼而死,容霁一夜之间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家中的房产也被收购,他无家可归。 当他悲痛欲绝想找个暂住的地方时,他被绑架了,等再次醒来,已是在城中大家族家主的床上。 那人玩的很变态,给容霁被下了药,把他带到准备了各种工具的密室里。 他目光痴迷,伸手摸着容霁的脸,容霁怎么也躲不过,眼看着要被侵犯,使足了力气夺过那人手里的小匕首,对着他的心口扎了进去。 容霁看着不断吐血的那人,想起他贪婪又恶心的目光,下定决心,在看守的人走来之前,用匕首在自己脸上划了几刀。 那家主受了很重的伤,但还是被救活了,他恨极了容霁,见他毁了容也没兴趣,只是日日夜夜的虐待他,自此,容霁被锁在暗无天日的密室受尽折磨。 那家主看容霁不论被打成什么样依旧不服输,不讨饶,就告诉了他父母死亡的真相。 知道真相的那刻,容霁觉得天都塌了。 优秀成了贪婪的借口,父母因此丧命,他也堕入魔窟。 那家主看他崩溃绝望,想报仇又无能为力的样子,这才满意。 容霁此后更加消极,完全没了求生意志,那家主玩够了,觉得无趣,想起底下人的提议,就将容霁卖到了华城最大的地下场爵色。 地下场有识货的人,将容霁的脸治好进行拍卖,一个大家族的家主买到了他。 送到了那家,容霁假装配合,将那家主骗过来,拿出一块藏在口中的刀片杀了他,最后自己了结了。” “本次世界有两个任务,一是拯救容霁,让他活下来并感到幸福,幸福值达百分之百后,即为完成任务;二是守护谈家三人,领导谈家坐稳四大家族之首。” “主人人?”团子说完将片片云收好,看向帝姝。 “目前剧情” “好哒,目前……地下场的拍卖会就在今晚,主人人也在受邀之中” “嗯” 帝姝消化完记忆,大步走出办公室。 第2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2 “谈总”谈姝的助理见她出来就走到她身边。 “嗯” “车已经备好了”助理毕恭毕敬站在一旁。 谈姝坐进电梯,他就跟在后面,两人下去之后,一辆劳斯莱斯慧影已停在公司门外。 助理快速跑过去给谈姝开门,等她上车坐好后才关上,去了后面的另一辆车。 车子开动了,从华城最繁华的中心地段驶往爵色。 爵色表面上是纸醉金迷的声色娱乐场所,实则是华城最大的地下场,专为大家族打造,经营范围延伸全国。 在这里,金钱只是入场券,很多人能挤破头皮进来,但进不去地下场,即使进去了也只是看到冰山一角。 权势是暗场的门槛,被四大家族掌控着,爵色真正经营的只有华城从谈家起排的上名的世家才能接触到。 车停到门口,助理下车跑过来开门,谈姝刚走下来,就有一群穿着西装的人走过来迎接。 爵色明面上的经营者也来了,恭敬地向谈姝鞠躬,然后走到她旁边。 “谈总,这边请” 经理走在最前面引路,迎接的一群人分别站在两边,护着谈姝走进去。 谈姝坐上专属电梯,通往地下,地上已是金碧辉煌,地下层更是别有洞天,中间是圆形的展台,可供所有人观览,几层的豪华雅间将其围绕着。 经理引着谈姝往有谈家标识的房间走时,这一路上行走的人都停下低着头,等谈姝走过去,才又各干各事。 “谈总,请进”经理推开门,这雅间才露了全貌。 面积很大,完全是顶级住房的配置,房中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谈姝在圆桌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这个位置对着窗,视野极好,巨型展台尽收眼中。 谈姝坐下也不曾开口,经理琢磨着说了句拍卖会稍后开始,便退出去了。 助理站在旁边,又向谈姝呈上一份今晚拍卖会的单子,谈姝扫了一眼,目光留在压轴两个字上。 屋外是极小的走路声,走过谈家房间的人脚步匆匆,低下头,眼睛都不敢乱瞟, 快速路过。 这一层是四大家族的房间,故而,每个人都格外小心。 过了会儿,展台上来了几个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拿着话筒站在最中间。 “尊敬的各位大人,今晚的拍卖会正式开始” 男人热情洋溢,即使说完这句话后四周并无反应,寂静一片,但他依旧情绪高涨,介绍着第一件展品。 盒子呈上来被打开,是一件年份已久的宫廷花瓶,主持人激动的讲着花瓶的来历,述说其价值,介绍完后,宣布,“开始竞拍” 谈姝这一层没有动静,底下的那几层才争相抢拍。 花瓶拍出去后,当即被人拿上去送到了所属者的雅间。 竞拍继续,大概展出了三四件,都是些什么古董玩件,这一层依旧静悄悄的。 “接下来,我们展出的是蓝色之星,这款钻石是有史以来最大的蓝色钻石,切割做工和质地都十分出色,饱和度和清晰度属于最高级别” 谈姝才来了点兴趣,吩咐着助理参与竞拍。 男子挥手,竞拍开始。 助理亮牌,与此同时,旁边的傅家也亮了牌。 展台上的男子更激动了,将竞拍的情况喊出来,“谈家和傅家同时竞拍” 这话一出,底下立刻没了动静,静悄悄的,围观谈傅两家的竞争。 傅家包间里,傅景霖听到谈姝参与,让助理放下了牌子。 “傅家放弃,蓝色之星以4亿价格成交,归谈家所有,恭喜” 话毕,有人端着盒子谨慎地捧着钻石走到谈姝的房间,将东西放下后离开。 谈姝拿起这颗钻石,摸了摸又放下。 源源不断的展品推出,每次都被哄抢着,有了各自的归处。 期间,有一件展品致使众人哄抢,她是一个浑身上下未着片缕的极漂亮的女子。 当全场的灯光打在她身上时,众人都疯狂了,竞相抬价,最终以高于出价数十倍的价格被拍卖出去。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展台中间的男子越发激动,到了最后,他手克制不住的抖了抖。 “最后一件拍卖品,是……”男子停顿下来,故作神秘。 突然,展台上的灯灭了,化作一束极小的光打在缓缓升起被红布包裹,隐隐可以看出是个笼子的东西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谈姝站了起来。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男子故意卖关子。 “最后一件展品是” 随着这句话,笼子上的红布被揭开,灯光更强烈,照亮了这片位置,全新打造的笼子里,露出里面蜷缩着的容霁。 谈姝看着上半身靠着笼子,长腿随意摆放的容霁。 他的头发因长期未剪已搭在肩上,脸极苍白,没有血色,灯光打在皮肤上几乎透明,天生的剑眉,一双瑞凤眼,高挺的鼻梁下,是颜色极红润的薄唇。 身上穿着有些破旧的白衬衫,衣服上沾有点血痕。 他眼尾微翘,目光空洞,但听到男子的介绍时,眼里满是讽刺。 但就是这种神情,明明身处不堪的境地却又有些高高在上,红色的血痕与纯白的衬衫使得反差更大,浓稠的像画般的五官在灯光的照耀下更显魅惑,让人们疯狂又痴迷。 谈姝看向助理,助理马上明白了,匆匆走下去。 展台中的男子激情四射,滔滔不绝的讲着,正要宣布竞拍时被人拦下。 助理下去直接联系经理,经理当即就叫停了拍卖,那男子听到命令后,面不改色,笑着说,“此展品已被拍卖,恭喜谈家” 红布又被盖上,整个遮住了金笼,缓缓下去,全场的灯光又打开。 最高一层的包间,除了谈姝,其余三家的掌权人都有些惊讶,傅景霖更是诧异,三两下想明白谈姝竞拍蓝色之星的原因,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嘴角勾起,看好戏。 他这位表妹转性了,这次拍的都是些玩乐的东西。 注:诗取自李延年《佳人曲》 第3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3 安排好后,助理就回到包间。 原本垂涎容霁的人因为听到谈家收起了不满和野心。 “本次拍卖到此为止,感谢诸位大人莅临”展台中的男子说完就离场了。 谈姝的房门被敲响,是傅景霖走了进来。 谈姝看向他,两目相接,对上谈姝冰冷的视线,傅景霖竟觉得有些寒意,不由挑眉好奇,上下打量她。 人还是那个人,一身定制西装,极精致漂亮的脸蛋,不过依旧沉着脸,看不出喜色。 可今日的她属实和之前不同,以往谈姝只是不愿与人说话,看起来冷淡,但骨子里是热的,甚至有些软,现在嘛,是真正的漠视,冰凉的眼神投在人身上跟刀刮似的,让人心里发毛。 “我来看看你,顺便见见他”傅景霖顺势坐下。 这个他指的谁,再明显不过了。 谈姝也不理会他,等着经理带人上来,不一会儿,门开了,容霁还是刚才那一身衣服,由两个极壮极高的男人围着,经理在最前面,四人一起进来。 “谈总,人到了”经理向旁边挪了几步,方便谈姝更好的看到容霁。 在看到谈姝后,容霁依旧是讽刺的神色,只是额头有细汗,整个人不停的抖。 谈姝走到他身边,两个男人自动让开,她伸手摸上了容霁的脸。 一旁坐着的傅景霖见此,脸上的兴色更浓。 平心而论,容霁长的确实出色,他拥有过不少美人,也见过些极出彩的,可若放在容霁身边,就像是发光的星星遇上闪着银光的月亮,无法相比,也永远夺不走那属于月亮的光辉。 更何况,容霁可不是月亮,他远比静挂空中的月亮吸引人。 谈姝手摸上容霁脸的时候,看到了他抵触又厌恶的神色,同时他的脸色更加惨白。 谈姝放在他下巴上的手稍稍用力,容霁便痛苦的皱眉,额头上冷汗直冒。 谈姝用力掰开他死死闭着的嘴,牙齿打开,便有血溢出来,一股血流在嘴角,滴到地上。 下一秒,谈姝的手指伸进容霁嘴里,在一片血液和割伤的口腔中拿出了一块极锋利的沾着血的刀片。 她手指拿出来,容霁便吐出了一口血,剧烈的咳嗽着,整个人不停的颤抖,但眼里满是快意。 傅景霖眯起眼,看着快要倒在地上的容霁。 经理十分惊恐,想将人拉下去向谈姝赔罪,但谈姝用眼神制止了他,放下刀片,离容霁更近。 容霁抖到不行,口中的血还在流,见谈姝靠近自己,艰难的向后退。 谈姝不走了,站定在原地,容霁后退到门跟前,费力地用双手撑着门板。 容霁强忍着舌尖传来的疼,笑了一下,满口的血溢出来,他疯狂又放肆,挑衅的说,“你……得不到我” 说完后用力的咬着舌头上的伤口,神色更加痛苦,直直的就要往地上倒,谈姝快速走过去接住了他,她两根手指抵在容霁嘴上,强迫他张开嘴,不再咬自己。 容霁落入谈姝怀中就晕过去了,面色惨白,吐出的血糊了他半边脸,又顺着下巴滑下滴在白衬衫上,完全没有了生命力,整个人如同破旧的玩偶,有种诡异的美感。 几个人都愣住了,不知该怎么办。 【警告,警告,容霁求生意识不强,有生命危险,有生命危险!!!】 冰冷的机械声响起,团子急到不行,飞到容霁脸边看他。 谈姝看着这样的容霁,心里有些不舒服,手指伸进他张开的嘴里找着伤口,在舌头中间找到了一条极长的划痕,伤口有些深,与后面的组织快要分离了。 “找人,拿药”谈姝一边将神力聚集在指尖愈合伤口,一边吩咐。 经理立刻动作起来,飞奔出去去找爵色的医生,助理也反应过来,翻找着房间里的药。 助理手忙脚乱的提着药箱走过来,傅景霖这才站起,走到谈姝和容霁身边,问,“舌头没断吧?” “没有”谈姝给容霁止血。 “啊,那没事,他死不了,就算是咬断了,也死不了,最多痛不欲生,疼的想死罢了”傅景霖说的轻松,脑子里想到的是之前抓到的一个叛徒。 那人被抓住了想咬舌自尽,他当即派人割断了他的舌头,可是人还活着,被带回去关在暗室里,醒来后痛不欲生,一心求死。 谈姝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傅景霖很是无辜的耸肩,不再说话。 简单包扎了一下,血不再流了,谈姝就抱着容霁走到卧室里,把他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经理带着医师团队赶到了,给容霁检查治疗,傅景霖看了他们一会儿,对着神色不明的谈姝说,“玩得开心” 说完大步走出去。 傅景霖出了门就步履散漫的往楼下走,饶有兴味的品着刚才的事儿。 他可没有忽略谈姝在容霁昏倒时的关切,甚至为着那人着想,由着他一步步的往后退。 不过谈家除了和傅家来往,这些年和齐家走的有些近,他依稀记得谈家的两个老人对齐铮很满意。 傅景霖啧了一声,发出感慨。 事情变得有意思多了。 房间里,谈姝抱着容霁让医生给他检查,那医生大气都不敢出,动作再小心不过,额头手心紧张的有了汗,但在看完容霁的口腔后,舒了口气。 “谈总,他的命保住了,舌头上最大的伤口很浅,不至于丧命,只是口中细密的小伤口很多,几乎哪里都破了,加上流血过多,身体看起来也很差,需要好好静养调理” “嗯” “那需要开些药吗?” “不用” 医生问完了话,见她不向自己发难,就默默的站在一旁。 一旁的经理面色复杂,他揣摩不出谈姝的心思,也猜不出她对容霁的态度,但谨慎些还是好的。 就先让医生带着人出去,然后当着助理的面,将腰弯下给谈姝赔罪。 “谈总,是我办事不力” 谈姝没有分给经理半分视线,她用一根手指抵在容霁的伤口上,轻轻抚摸,使破碎的伤处愈合,用另一只手拿着沾了水的帕子擦他脸上的血。 收拾好后,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盖在容霁身上,动作温柔的将他整个人抱起往楼下走。 经理整个人都僵住了,但还是不敢动,助理路过时拍了拍他的背,拿着桌上的钻石,出门离开。 房中只剩下经理一个人,他还保存着弯腰的动作,不知过了多久,整个人直直的倒在地上,躺了很久才重新爬起。 第4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4 谈姝抱着容霁从爵色里出来,这一路上,无人敢抬头看她怀中的人是谁。 车已停在门口,谈姝直接抱着人走上去,司机目不斜视,小心的把车门关上,回到驾驶座听从安排。 “去庄园” “是” 车子启动,缓缓驶往谈姝名下的庄园。 谈姝看着了无生气的容霁,继续给他输送神力。 助理出来后并没有跟着谈姝去庄园,而是坐上车处理事情去了。 庄园选在僻静的位置,并不在华城中心,从爵色开过去有段时间,谈姝这一路头都不抬,一直抱着容霁。 整片山都是谈姝的,路两边就是茂密的树林,约在半山腰的位置,终于看到了庄园的痕迹。 大门处有门卫看守,见谈姝的车过来,几个门卫立刻左右拉动着门扇,将门打开,车进了庄园,在过去的那一刻,门卫们齐齐鞠躬行礼。 大门又关上,车缓缓向里走。 刚进门便是一个巨型喷泉,车开过去,又是婉转的小河,专门开出的车道旁是青绿的草坪,车开了有十几分钟,便到了庄园的主建筑。 主宅是哥特式建筑,宛若城堡,尖形拱门、肋状拱顶、飞扶壁,其垂直向上的动势,线条轻快的拱门,造型挺拔的小尖塔,给人一种强化的升腾的感觉。 玫瑰花窗更是独特,阳光透过,闪烁着神秘的光,造成虚幻缥缈的气氛,独具浪漫。 自谈姝进了庄园大门,宅子里的佣人便知道了,管家立刻带着一群人出来,在门外等着。 车子停下,司机飞奔下去开门,谈姝抱着容霁从车上下来。 “小姐”身穿燕尾服的管家前来迎接。 “嗯”谈姝大步往里走。 管家看到了谈姝怀中的人,扫视了几眼,便恭敬地伸出双手,示意自己抱着容霁。 “不用” 谈姝脚下不停,迈进大门,管家又带着一众佣人跟进去。 大厅金碧辉煌,到处有佣人走动,或擦拭墙壁的古画,或跪在地上擦着玉砖,顶上的水晶吊灯静静悬挂着。 谈姝踩上楼梯,进了二楼的卧房。 极简的风格,她穿过书桌,直直走向床,把容霁放下。 把自己的外套拿开,谈姝又给容霁脱衣服,破旧的外套落在地上,她给容霁调整姿势让他安稳的睡下。 管家也跟上来了,敲门后就站在门外。 “进” “小姐,厨房已经准备好了,可要用饭?”管家走进来站在门口。 “嗯” 谈姝走出门外,管家捡起地上的衣服,正打算让人洗,谈姝却说,“扔了” “是” 管家点头,拿着衣服跟她下楼,谈姝直直走向餐厅,管家把衣服交给女佣。 餐桌上摆满了菜,佣人拉开座位,谈姝坐下,拿起筷子吃。 管家也走过来跟佣人站在一旁,餐厅里只有筷子与盘碗碰撞的声音。 谈姝各样挑了些,吃好后上楼,临走时吩咐管家让厨房煮些补气血的汤端上来。 团子没有跟上去,专挑谈姝没有碰过的菜,大快朵颐,吃饱后,团子眼睛看向谈姝吃过的菜,目露遗憾。 唉呀,要不是怕主人人嫌弃自己,真想尝一尝它们的味道呢,不过肯定有机会哒! 团子自我鼓励,又巴巴的上楼。 团子飞进房间,发现谈姝进浴室洗澡去了,就飘到容霁跟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他的睡颜。 管家端着汤进来的时候谈姝还没有洗完,他就把汤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放缓脚步往床边挪了挪,仔细打量着容霁。 团子看他什么都没做,但眼睛越来越亮,整个人也愈发激动,抖了抖云。 管家看了会儿,心满意足步履轻快的走出房间,并贴心地关好门。 下楼的时候,管家越想越亢奋。 小姐竟然带着男人回来了! 这庄园里除了小姐和一群佣人,真的有人住进来了! 旁边擦着楼梯的女佣看见管家欢喜的样子觉得惊悚,抓紧毛巾埋头奋力的擦着台阶。 谈姝走出浴室,身上穿着白色真丝睡袍,头发半湿。 她把容霁扶起来让他靠着自己,然后端起桌上的汤喂着,一勺勺汤喝下去,谈姝用帕子擦干他的嘴角,又把人放下。 那满是褶皱的白衬衫被被子推着,掀开了其中一角,隐约可看到肚子上结痂的伤痕。 谈姝将手放在第一颗扣子上,解开,白皙润泽的脖子满是疤痕,有陈旧的青紫淤痕,有新结的痂,还有破了的伤口,露出鲜红的皮肉。 谈姝放在纽扣上的手重了一分,解开了第二枚,是几排突出的骨头,细嫩的皮肤上依旧斑痕点点。 解到第三颗,团子啊的叫出来,它不敢看了。 “主人人”团子飞到谈姝跟前,用她的头发挡住眼睛,既难过又心疼。 怎么会这么可怕呀。 好心疼,团子快要哭出来了。 谈姝拨开衣服,看着容霁的心口,那里有一个坑,是陷进去的,皮肤绞在一起,颜色与周围的不同。 胸前找不到一块好肉,不是鞭痕就是匕首划出来的,细看,能看到身体上细密繁多的针孔。 她把手放上去,放在心口,指尖每一次滑过,那里的皮肤便长出来,与周围完美契合。 “主人人,容霁太惨了,那个人是恶心的死变态,不是个东西!”团子稍稍露出眼睛偷看,很是气愤,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个人弄死。 谈姝不说话,脸更冷了,解开第四颗,紧接着是第五颗。 容霁肚子上是数十条刀疤,有一条最长,从肋骨划到胯骨处,连肚挤眼外面的皮都被割成明显的两半。 谈姝手放在上面,指腹在肋骨处转圈,这道长疤消散,又从肋骨摸到胯骨,揉遍了整片肚皮,斑痕退却,新生的皮肉透着些粉。 团子还是不敢看,但也不躲了,气急,扒拉出一朵云找着变态的资料。 看着系统上的人,团子不停的骂他。 敢欺负小容容,我让主人人虐死你! 谈姝把手放在容霁裤边,解开,褪去,薄薄的皮包着血肉和骨头,细长的腿上依旧是伤痕,两个膝盖前后都呈紫黑色,从这就可窥见他经历过多大的折磨。 谈姝揭开被子,用微热的掌心暖着膝盖,直至腿上的伤全部消失。 团子查好资料飞过来,对着谈姝展示,“主人人,团子找到伤害小容容的变态了,你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好”谈姝搓了团子一把,团子就得意的看着屏幕。 恶心的变态,受死吧! 做好一切后,谈姝扶着容霁的脑袋,抱他去浴室。 第5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5 浴缸里满是热水,谈姝把容霁放进去,看他泡在水里,时沉时浮。 及肩的发被打湿,谈姝挤了些洗发露抹在他头发上,动作轻微的揉搓着。 过了一会儿,又换了浴缸里的水,让容霁舒服的泡着。 与此同时,助理已经带着人将张家包围了,他走进张家大厅,扫视着地上被绑起来的人。 “深更半夜,不知周助到我张家有何贵干?”张家主被一群黑衣人围着,有人持枪抵在他的眉心。 “张成”周助走到张家主身边,一脚将他踹倒。 张家主本就不是个温和的性子,他长居高位,管着家族中大大小小的事,被人捧了多年,能说出一句问候,便是他能给的最大的面子,现在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他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踢倒,他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 “周驰”张成有些气急败坏,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我叫你一声周助,是看在你为谈家做事的份上,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带走”周驰懒得听他破口大骂,从张家宅子里走出去上了车。 黑衣人直接将张成从房子里拖出来,他试图挣扎,但被人用枪托狠狠一击,直接晕了过去。 押送着他上车的男人嗤笑,骂了句特别难听的话,就把人放在车边,一脚踢进了后备箱。 一辆辆的车被塞满,人也装完了,黑衣人拉上车门离开。 宅子里面的车走光了,守在最外围的人才将枪收好,开往下一个地方。 谈姝将容霁从浴缸中捞出来,用柔软的毛巾擦干给他穿上浴袍,再烘干他湿润的发,将人抱回到床上。 容霁深陷进床里,被子盖住他,只剩下那如画的脸,或许是昏迷前认为的结束,睡着的他眉眼都是放松的,没有那份强撑的锐利,显得乖巧。 谈姝摸着他的眉骨,手一扬,容霁便被淡淡的金光包裹。 她靠着床,在收到周驰的信息后,换了身衣服走下楼。 庄园里有一个地方是所有人都不愿涉足的,那就是暗牢,被带到那里,只要是进去了,谁都不能活着出来。 谈姝走进暗牢,里面漫延着一股极浓重的血腥味,向来漆黑的房间已亮起灯。 张成等人被绑在细细的铁柱上,从左至右依次罗列开,每人身边都有一个手拿工具的黑衣男人。 “谈总” 周驰小声的说了什么,谈姝点头明白。 被死死绑住的张成见谈姝来了,立马谄媚又委屈的说:“谈总,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被周助绑到这里来。” 张成说完之后便有些得意的看向周驰,在心中谋划起出去之后要怎么收拾他。 下一秒,他还未收起脸上的神情,沾了盐水的鞭子就落在他身上。 张成这么些年锦衣玉食,早养成了细皮嫩肉,吃不得半点苦的身子,鞭子落在身体的哪一处他都受不了,疼的嘴里直喊谈总谈总。 但无人理会,于是所有人都看着张成被软鞭抽打,用鞭子的人通晓其中的门道,劲也用的巧,张成身上没有几处伤,但钻心的疼痛已蔓延到每一部位。 “我做错了什么”“饶了我” 打到最后,张成已经不行了,蔫蔫的低下头,求着男人放过他,男人才不管他,一百鞭抽完才收了手,将那沾血的鞭子泡进盐水里。 “你喜欢抽人?”谈姝走到他跟前。 “……”张成低头不回。 “说话” 旁边的男子一巴掌扇在张成脸上,打的他脸高高肿起,吐出一口血水,里面混着几颗牙齿。 “我没……有” “谈总,我真的什么……什么都没有做,求你放过我”张成艰难开口。 谈姝看了男子一眼,他点头,从烧的极旺的炉子中拿出烙铁,正对着张成的心口按下去。 “啊啊啊……”张成猛地抬起头,又迅速垂落。 主宅房间里,开着暖黄的灯,照着容霁,团子凑到他脸跟前,一团软白挨着容霁。 主人人在给你报仇哦,我们都会保护你的,快快醒过来。 团子贴贴你,吹一吹,痛痛飞走。 张成的心脏在那一刻骤停,他感觉整个人被撕裂,灵魂都破碎了。 “继续” 男子换了另一块烙铁,从火中夹起来,这次按在了张成的肚子上。 炉中烙铁很多,男子夹起一块又一块烧红的铁,印满了张成上半身。 空中是皮肉烧焦的味道,其余人看着半死不活,叫破嗓子嘶吼着,一次次抬头,一次次吐血的张成,恐惧极了。 最后一块烙铁印在了张成的额头,火星子点燃了他的头发,将头皮一块烧着,滚烫的温度传到脸上,他已算不上人了。 男子将没了温度的烙铁放回火炉里,又拿出被盐水浸泡好的软鞭,对着烧红的烂肉抽打。 凄厉的叫声在房间里传开,张成便如这房中的铁柱,一动不动,似是再也受不了了,他躲避着鞭子努力睁开眼,用尽全身气力吼出两句,“你杀了我” “你杀了我啊!” 说完他便昏死过去,但男子还挥打着鞭子,直到将烙铁印过的地方打的皮肉绽开。 张成被人从铁柱上放下来,四肢摆开躺在地上。 一桶桶盐水浇过去,他又疼醒了。 “你喜好特殊?”谈姝再次问他。 张成还处在恍惚中,他记住了第一次没有回话的教训,立刻回答,“没有,我没有什么特殊……喜好” 谈姝不再问,嘱咐了周驰几句,便大步离开。 张成松了一口气,他以为自己真的解放了。 可紧接着,他的四肢被固定在四个墙角的铁链锁住,头也被绑着锁到刚才的铁柱上。 铁柱上绑着的几个男子被放下来,由着黑衣人驱赶到张成身边。 房间里的灯暗了,但一束极强烈的亮光打在几人身上,几人的外围摆了一圈高清摄像头。 “你” 黑衣人踹倒了一个又高又壮的男子,让他跌倒在张成身边。 “上” 男子错愕的猛地抬头看他。 “听不懂话吗?”周驰不耐烦的拿起枪对着男子的位置打过去。 一声枪响,刚才的男子倒地。 其他人都被震慑到了,互相看了对方几眼,开始。 夜还很长。 第6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6 谈姝回到房间,冲掉一身的血腥气,才上床抱着容霁睡了。 第二日醒来,她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让周驰把办公室里的所有东西都搬到庄园里来。 房间里,谈姝坐在书桌旁办公,容霁还在床上昏睡着。 团子浮在容霁上空盯着他,他今天的脸色比昨天见到的时候好了很多,不再那么惨白。 唔,快快醒来,主人人会对你很好哒! 电话铃声响起,是谈家老夫人打来的电话,谈姝拿上手机走到阳台处接通。 “喂,囡囡啊,今天忙吗?”电话那头的声音传来。 “不忙” “噢,不忙的话,你回家里一趟,你小叔叔好不容易回来了,我们一家人聚一聚” “好” “那路上注意安全” “嗯” 不知谈老夫人还说了什么,谈姝过了很久才挂断电话,走进房间里。 谈姝看着容霁,让管家送来汤,亲手喂给他喝了,又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才起身离开。 车缓缓开出庄园,驶往谈家主宅。 谈家作为四大家族之首,其主宅的位置是华城最好的,依山傍水,坐落在青山绿水之中。 车爬上了半山腰,那古色古香又不失威严的建筑赫然出现在眼前,大门处的牌匾上写着谈府两字,据说是谈家的祖宗亲手写成,自此代代相传。 进了门,一块巨型石头上写着谈家的祖训,车子开到这里便不能再往前走了,谈姝下车,走进宅子里。 谈府以整座山为基址,将山里的一片湖囊括在其中,其面积之大,打造之精美,堪比古时的皇家园林,整座府邸处处透露着古典文雅,却又不失庄严肃穆。 谈姝绕过长而蜿蜒曲折的走廊,跨进大厅,谈老爷子和老夫人,还有谈家小儿子谈朗已坐着等了。 “囡囡回来了”谈老夫人一身翠绿旗袍,盘住了发,脖子上戴的是谈姝前不久拍卖下来的古董祖母绿项链。 她已是六十以上的年纪,但保养的极好,整个人十分有韵味。 皮肤没有褶皱,只有微微笑时眼角才会有些些细纹,一身旗袍看似温婉,实则遮不住她浑身的气势,眼里的锐利与精明不容忽略。 谈老夫人拉住了谈姝的手,亲亲热热的和她在沙发上坐下。 “几日不见我们囡囡,瘦了好多,工作辛苦伐?” “奶奶,我不累”谈姝解释着。 谈老夫人轻笑,那耳边的翡翠坠子便微微晃动。 “总归你爷爷他还能干几年,有他替你顶着,你工作别太辛苦,我们囡囡也要好好休息” “嗯,对,我还在世,给囡囡撑着,没有人敢欺负你”自谈姝进来,一直坐在沙发上不说话的谈老爷子开口了。 谈姝这才看向谈老爷子。 近七十的年纪,头发还没有白,面容严肃,粗而浓密的眉显得他不怒自威,一身黑色中山装,配着浑身的气质,更是有种逼人的威慑力。 “谢谢爷爷” 老爷子摆摆手,乐呵呵的笑,那股威严便化作一道春风,柔和慈爱。 谈老夫人在旁静静的看,笑嗔着看了谈朗一眼,说:“你是怎么做小叔叔的,还要囡囡到你跟前问候不成?” 被自家母亲点了名,一直静静听着几人说话的谈朗才出声。 “真是好久不见囡囡了,你又变漂亮了,不久后我要开一个音乐会,囡囡赏脸来好么?” “好,小叔的音乐会我定会捧场”谈姝回着。 “还是囡囡给小叔面子” 谈朗爽快的笑起来,他长相遗传了谈老夫人,五官精致,样子是极美的,但又因为搞艺术,周身多了份儒雅,如今开心起来就极为赏心悦目。 “多大了还没个成型”老夫人笑骂谈朗,“囡囡工作都已经够辛苦了,还要抽出时间去听你的音乐会” 谈朗无辜的笑笑,老夫人便不说了,换了个话题,几个人一起聊着。 其实老夫人也听到了谈姝在爵色的事,什么谈家主从暗场拍了个极漂亮的男人,又冲冠一怒为蓝颜,亲自抱着人出来。 但她知道谈姝向来有分寸,在商圈里历练了几年,深谙名利得失,不会做什么错事,而且不过是个玩宠,颜色好,一时疼爱就宠宠,也无伤大雅,便不放在心上。 几个人说着话,聊了好一阵子,到了吃饭的时间,又去餐厅。 谈老爷子一个人坐在主位,老夫人挨着谈姝,和她一起坐在老爷子的左手边,谈朗一个人在右手边坐着。 “来,囡囡,多吃些”老夫人给谈姝夹着菜。 “谢谢奶奶” 谈姝给老妇人夹了一筷子。 “还是我们囡囡孝顺,记得我爱吃的,不像某些人啊,从我肚皮里生出来,成天不着家,跑的没影,怕是也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老夫人挑菜吃,脸色淡淡的。 正安静吃菜的谈朗听到话,呛了一下,脸上是讨好的笑,无奈的看向老夫人,“妈” “哼” 老夫人并不看他,舀了一口汤喝下。 谈朗自知理亏,连忙安抚着,“妈,我这次回来还给你和爸带礼物了,一会吃完饭就拆” “你还算有点良心”老夫人弯起嘴角,专心吃菜。 “当然,也给我们囡囡带了,家里的小公主必须有礼物”谈朗补充道。 几个人又吃起饭,期间,谈老爷子说了几句,三个人应和着,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饭后,谈朗果真拿出了礼物,给老爷子一份收集来的墨宝,老夫人一串珍珠宝石手链,谈姝一份古董乐器,递给谈姝的时候,他的眼睛眨了眨。 老夫人收下手链,戴在手上看了看,这才满意。 “囡囡啊,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今晚你就留在这里睡,明天再去公司”老夫人看了看天色,提议。 “奶奶,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今天就不留了” 谈姝收到了周驰的信息,将手机装进口袋,推拒着。 “好,有事忙那你就去处理,别太辛苦” “嗯” “老刘,送送小姐”老夫人吩咐守在门口的管家。 “是” 刘管家跟着谈姝走出大门,直到她坐上车,看着宅门关上,才进去。 第7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7 谈姝回到庄园,就上楼回房间,容霁依旧安静的躺在床上,纯白的衣袍与被褥交缠在一起,长发柔顺的披着,在灯光的照耀下,宛如圣洁的天使。 楼下,管家见谈姝回来直奔房间,高兴了好一会儿,才端着煮好的补汤上来。 谈姝接过熬的浓稠呈奶白色的汤,一勺勺喂进容霁嘴里,很快一碗汤见了底,管家把碗拿下去。 谈姝给容霁揉了会儿肚子,才用手打开他的嘴,小心的摸着,舌头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连口腔里的细小伤口都不见了。 谈姝把手拿出来时,容霁的嘴角勾出了一点银丝。 她把沾了一点涎水的细长手指举起来看,在光下呈现出不一样的亮泽,谈姝用帕子擦去。 将容霁放到床上,谈姝给他掖好被角,起身下楼进了暗牢。 当初最先打上容霁主意,害的他家破人亡的小家族在一天之内消失,主宅被夷为平地,成了废墟,家族企业被控制住,只等容霁醒来再做决定。 带回来的是萌生了恶念与策划了整件事情的王磊一家人,他们被关在张成隔壁,中间只隔了一道铁门,但几乎什么都遮不住。 谈姝走进去,这一家人已经被拷打过一回,齐齐低着头昏了过去。 一桶桶盐水泼在他们身上,几个人疼的醒过来。 还未睁开眼,那软鞭便抽着,速度极快,落下去又正中要害,一声声凄厉的叫声在空中散开。 而隔壁的张成已什么都不关心了,他昨夜被折磨的极惨,下半身没了知觉,现在还躺在满是脏污的地上,像是一片腐烂生蛆散发恶臭的烂肉。 但这鞭声又让其他人回忆起了昨晚,被扇肿的脸,打出血的身体,盐水渗进伤口时,那皮肉绽开,钻心的疼,痛苦与恐惧袭来,让他们瑟瑟发抖。 被抽打的王磊根本想不通他是怎样惹上谈家的,想出声求饶但无数鞭子打来,痛感已席卷全身,他连这个口都开不了。 终于,鞭子停了下来,但上面已沾满血,王磊更是接连吐了好几口,呼吸声微弱到根本听不见。 铁链松动了,王磊的儿子女儿倒了下来,他们被拖到一起,男子迫使王磊的儿子倒在他的妹妹跟前。 紧接着,王磊的头发被狠狠揪起,盐水泼着他的脸,他疼的嘶吼,也睁开了眼睛。 “你很喜欢强迫?”谈姝问着。 昏昏沉沉中,王磊勉强回答,“我……没有,真的,真的……没有” “谈总,求您……放过我” 谈姝不再回话,临走之前示意黑衣人继续。 王磊听到脚步声,嘴里还喃喃的喊着求您。 地上,王磊的儿子女儿无措又恐惧,看着黑衣人将他们包围。 男子一脚踩在王磊儿子的胸口,将他踢的翻了个身。 “动啊!” 王磊的儿子默不作声,双手艰难的撑着地,似在强忍着什么,直到忍不住了,吐了他妹妹满脸的血,整个人还在剧烈的咳嗽,血丝顺着嘴角不断滑落。 血灌进了眼里,王磊女儿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躺在地上尖叫。 “真麻烦” 黑衣人冷嗤,脚放在王磊儿子的背上,将他踩下去,同时又掌控着无力反抗的他左右摇摆。 王磊女儿依旧在尖叫,在察觉到他们的意图后,绝望的喊着王磊,“爸……,你救救我,救救我” 王磊怔住了,想明白谈姝说的强迫的意思后,整个人发了疯的挣扎,但浑身被铁链禁锢,脸也被固定着看向地上。 眼见着黑衣人强迫他儿子动作,他女儿双手被按住,痛苦的求救,王磊发出一声怒吼,“放了他们啊!有什么冲我来” 但地上依旧在继续,王磊的窝囊儿子在黑衣人的支配下缓慢的动作,地上的两人如同臭虫在脏污里翻滚。 王磊心中的弦断了,为他作为父亲却无力保护儿女而发疯。 “啊” 王磊张大嘴叫,抓着他头发的黑衣人不耐烦的给了他一巴掌。 王磊被打的耳边嗡嗡作响,头也疼的仿佛裂成两半,他循着女儿的尖叫声,却发现什么都看不见了。 王磊掉下了浑浊的泪水,颤抖又愤怒的说:“你们不是人” “你们不是……” 还未说完,黑衣人就拿出了鞭子往他的嘴上抽,打的他嘴唇高高肿起。 “爸……呜”王磊的女儿周围是黑压压的一片,她如同置身地狱,向着父亲发出最后的求救,“救我” 王磊听着女儿细弱的呼救,又用余光瞥向妻子,他的妻子早就被这个场景吓得昏死过去,无力的低着头。 王磊恨啊,心痛到不愿再活下去,几行老泪冲刷着他满是血的脸,他怯懦的发出声音,“畜……生” “一……群……畜生” 黑衣人听到他说的话后,直接拿出匕首,割了他的舌头。 血止不住的流,王磊再也说不了话了。 …… 团子窝在两个枕头之间,很生气的看着屏幕的转播。 那个丑男人有什么资格骂黑衣人,他当初对小容容父母做的可比这个过分多了,这种招数对别人使可以,轮到自己了就不行,真无耻啊! 团子越想越气愤,最后干脆不看了,转向抱着容霁的谈姝,愤愤的说:“主人人,要对他们再狠一点!” “这个贱贱真是太过分啦!” “嗯” 谈姝指尖是淡淡的光晕,描摹着容霁的眉眼。 “好耶” 团子心满意足,晃动着云,开心的闭眼睡觉。 谈姝没有收回手,看着容霁,俄而将手向上挪,点了点他的眉心,接着放在容霁的头皮处。 那里还有几道伤疤。 …… 夜色已深,暗牢里从未停下,所有的声音都被如同铁壁的房间吞没。 接下来的几天,谈姝依旧在庄园里办公,团子绕着睡在床上的容霁转圈圈。 管家每日操心的很,既要让厨房做些谈姝喜欢吃的饭,换着花样的做,还要吩咐厨房给容霁煮不同的汤,用了好些名贵的药材,在心里祈祷着容霁快些醒来。 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容霁醒过来了。 第8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8 容霁睁开眼就看到了纯白的天花板。 一直守着他的团子高兴的就要去叫坐在书桌旁的谈姝,谈姝制止了它,静静的看着容霁。 容霁恍惚了很久,才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边。 是完全陌生的环境,身下的触感是真实的,容霁摸上自己的脸。 他竟然还活着。 容霁试图张开嘴,活动舌头,却发现一点都不疼,用刀片割伤的那道痕已经不见了。 怎么可能呢?我为什么还活着?怎么没死啊? 容霁垂下放在脸边的手,看着窗出神。 他记得昏迷之前是被一个女人抱住了,这里就是她家吗,呵,又是新的囚笼。 没意思。 容霁低下头,在心里想象着,接下来自己会遇到什么,无非是痴迷又贪婪的目光,游走在他身上的手,得不到回应时的气急败坏,看他顽强挣扎却无力逃脱时的欢笑,那种恶心的高高在上,企图玩弄自己的姿态,罢了。 不过,自己竟然睡在床上,看起来像个人…… 容霁轻声的笑,嘲弄着自己。 有什么意思呢,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 他无能到报不了仇,没能守住父亲的心血,保护温柔的母亲,连他们留给他的回忆都没能守住。 这样的他,浑身沾着罪孽的他,竟然还活着,在世界的一角苟且偷生。 谈姝悄无声息的离开书桌向里走了几步,此时的容霁看起来无比脆弱,像个瓷娃娃,但又被摔在地上打坏了,好似下一秒就要碎掉,碎的彻底,捡不出完整的一块碎片。 她故意弄出了响动。 容霁也听到了,他麻木的闭上眼睛便不再动,可等了很久,既没有被人拖拽在地上,也没有鞭子打来,没有烧红的烙铁,也没有磨刀的声音,更没有要撕掉他衣服时的淫笑。 容霁还是闭着眼睛,等的快要睡过去了,才睁开眼,看向谈姝。 谈姝一直望着他,两目相接,容霁沉定的心跳动了一瞬,但这波澜很快就变得平静,化为死水,再也泛不出涟漪来。 他别开眼,双眸垂落,再不做它想。 谈姝也不说话,房间里静的可怕,两人貌似僵持着,等待对方的低头。 “你……” “容霁” 两人同时开口,但话语碰撞着,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谈姝试图向前走一步,可容霁反应大的很,声音有些尖细,喊着,“别过来” 说完就开始咳嗽,每咳一次,眉头就死死的皱起,整个人也开始抖动。 谈姝站定,立在原地不动了。 容霁有些震惊,他没有想过谈姝真的会站着不动,可心里又隐约觉得就该是这样,她一定会这么做。 听自己的话…… 这个想法让容霁藏在被子里的指尖抖了抖。 他试图甩开脑子里诡异的想法,往床的另一边挪了挪,整个人是有些警惕和预防的姿态。 “你别过来”容霁倔强的如同掉进陷阱里的困兽,不停的靠着怒吼警告敌人退下。 下一秒,他退到了床的最边缘,一条腿慢慢的往下伸,在接触到地面后,不顾所处的位置,发了疯的跑。 但容霁刚醒来,身体无比虚弱,谈姝跨一步就能伸手搂住他,进入到谈姝怀里的那一刻,容霁拼了命的挣扎,但很快,就被她抱着重新放到床上。 谈姝远离了容霁,看着身上已冒了层汗,剧烈的颤抖的人,他无力的趴倒在床上呼吸,因为挣扎脸上有了薄薄的红晕,一头齐肩的发随着他的呼吸摇摆。 容霁没有等到谈姝的手碰到身上,他抬头看谈姝,她也只是静静的站在床边,像是真的听了自己的话,向他展示着,她不会伤害他,他们之间是平等的地位。 容霁的心狠狠的颤着,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触动。 他重新爬起来,用被子把自己盖好,遮的只剩依稀的头发露在外面。 谈姝依旧没动。 过了好长时间了,久到容霁听够了自己的心跳声,他雕成的城堡与守卫仍然没有被破坏。 容霁这才生了些胆子,从被子里冒出头来,问,“你想干什么?” “救你”谈姝往前迈了极小的一步。 “救我?” 容霁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有多长时间没有听到过这两个字了,从来都没有人愿意救他啊,他们只愿看到他掉进深渊里,无法自救。 容霁猛地用被子遮住头,他的脸上湿润了。 “你为什么救我?” “我该死,我本来就要死的” 容霁隔着被子发问,他的唇都有些颤,但心底里那一抹兴奋与期待却无法忽视。 谈姝正要回话,房门被敲响,管家的声音传过来。 “小姐,该吃饭了,我还端来了汤” 容霁也听到了,但他还钻在被子里,等着谈姝的回答。 谈姝直直的往床边走,将被子里泪痕未干的容霁捞了出来,容霁反应很大,极不情愿跟人肌肤相贴,却无可奈何。 他身上还穿着真丝睡袍,眼角的泪被谈姝抹去,腿被她禁锢住,脚伸进了拖鞋里。 谈姝给他穿上鞋后就自动的分开,和他有一步之隔,说:“先吃饭吧” 说完就让管家进来,管家本来还奇怪今天怎么隔了这么长时间才让他进来,可进门时看到活生生站在地上的容霁,恍然大悟。 “先生醒了,那今天就不喝汤了,还请您和小姐一起下楼吃饭” 容霁被管家的尊重与热情惊到,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不是嘲讽与漠视,也不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更是被尊称为先生,难不成她说的是真的?她的的确确要救自己? “下楼吧”谈姝说完就走出去,快步下了楼去到餐厅坐下。 房间里只剩容霁和管家,管家乐呵呵的端着汤,对不动的容霁解释,“先生快下去吧,我没想到你今天突然醒了,就只端着汤上来” 容霁整个人纠结的很,他刚才的事还没想明白,站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最后在管家殷切的目光下抬脚走出房间,下了楼。 管家跟在他后面,满意极了,不停的点头。 长的很漂亮,皮肤白,从头到脚都白,华城里没有哪家男子能比得上,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赢了。 个子也挺高,若是日后真和小姐成了,那生出来的孩子,无论是小小姐还是小小少爷,也是华城最好的。 只是,太瘦了,身上没有多少肉,看着也没有什么精神气,嗯,还需要再养养。 背后管家火热的视线根本没法忽略,容霁僵着身子下了楼就不走了。 “先生,餐厅在那里”管家不以为意,巴巴的给容霁说着。 容霁不愿周围的佣人用好奇的眼神看他,只好顺着管家说的方向,往餐厅走去。 管家比他先走一步,拉开了谈姝旁边的座位,请容霁坐下,容霁没动,站在一旁。 管家正疑惑着,谈姝站起来走到餐桌另一边,拉开了一个椅子,又回到座位上坐下。 容霁看了好一会,才在谈姝拉开的椅子上落座。 第9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9 管家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跑到了容霁跟前。 将他面前的菜换了换,把荤腥油腻的拿远了些,留下几个清淡的、容霁能吃的摆在他面前,又给他盛了一碗刚才端着的补血益气的汤。 “先生,你昏睡了几天才醒来,不宜吃些荤腥重口味的,只能暂时让你受些委屈,吃这些菜” “哎呀,这些太少了,我让厨房再给您做几道菜”管家说着就又走到厨房里去吩咐。 容霁看着面前摆满了的菜,再一次震惊了。 管家对他的尊重做不了假,谈姝也是,虽然自他坐到椅子上就一直没说话,可他看见了她的动作,谈姝十分自然的收着盘子,将她面前的菜全换成了清淡的。 看着面前满满的菜,容霁拿起筷子慢慢的夹,食物进口的那刻,他有些忍不住,将菜连带那份哽咽一同送下去。 害怕谈姝发现他的异常,容霁低头盯着碗,手无力的撑着桌面。 这时,一盘满是虾仁的碟子被递了过来,稳稳的放在自己面前。 容霁努力睁着眼,把那份湿润收回眼眶,他描述不出此刻的心情,只觉得久违和怀恋,上一次被人关心还是他爸妈在的时候。 容霁握住筷子的手不稳了,他强撑着,将头埋的更低,夹了很多饭送进嘴里,慢慢的嚼着。 谈姝见容霁不吃,就夹了几个放进他碗里。 容霁顿了一下,才继续吃起来,偷偷瞥了一眼谈姝,见她没有看自己,才夹着虾仁吃。 管家这个时候从厨房出来了,端着很多精致的小碗依次摆在了容霁旁边,看他吃着饭,就退后站在一旁。 海鲜粥与提香小菜的气味在空中弥漫,谈姝移开了目光,容霁才样样吃了起来。 热食进了胃,容霁才有了些力气,等他吃饱了放下筷子,谈姝才从椅子上起来。 她站着没动,等容霁,容霁也意识到了,慢慢的站起,谈姝这才走着,要上楼梯的时候,容霁停了下来。 看着华丽的旋转梯,容霁有些茫然。 他跟着她上去要做什么呢,进到同一个房间里,晚上睡同一张床吗?这算什么呢? 未等容霁思考多久,谈姝便走过来一把抱起他,往楼上走。 容霁立刻挣扎起来,但腰被谈姝的手紧紧箍住,腿弯也被固定着,他完全挣脱不开。 “放我下来” “你干什么?” 容霁的声音很大,所有的佣人都听见了,但他们都默契的低着头不去观望主人家的事。 “抱你回去”谈姝回他。 “我不需要,放开我” 容霁急了,手下意识的放在谈姝心口推拒着她,但在碰到柔软后,停下动作,像是被烫到了般,立刻收回手,却不知怎么安放,只能无力的垂着。 到了房间,谈姝才把他放下来,由他快速的跑进去,占据了房间的一角。 见谈姝没有跟过来,容霁松了口气。 他向后退到了墙根处,心突突的跳,手撑到墙却猛地缩回,鬼使神差,他将手拿到眼前看,那柔软的触感好像还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容霁立刻放下手,半握成拳垂在腿边。 这下两人都不说话了,房间又陷入沉寂。 容霁放空自己,垂眼望向窗外,从这里眺望,可以将那碧绿的湖收入眼中。 不知过去了多久,谈姝喊了句,“容霁” 容霁听到她唤自己,久久才回神,可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我给你报仇”谈姝走了进来,很有分寸的和紧张的容霁隔了几步。 容霁怔住了,手摸上窗,过了会儿才出声问。 “为什……么?” 谈姝神色很认真,说出了答案。 “大概” “我喜欢你” 听到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容霁有些晕,他的心乱了,像是被融融春水暖过。 但心中的喜意一闪而过,他又带起了刺,冷笑。 “你喜欢我的什么?” “我这张脸?”容霁眼里全是讽刺,抬手摸上了脸,昂起下巴对准谈姝,露出一个再标准不过的笑容。 见谈姝依旧镇定自若,将全部视线投注在自己身上,容霁放在下巴处的手有些抖。 “喜欢我这伤痕累累、斑驳纵横、赤裸又已经脏透了的身体?”容霁抬手褪去了身上的睡袍,轻薄的衣物便滑落在地上,他向前走了几步。 他将手放在胸口,却没有摸到那个让他痛恨的坑,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了伤痕。 “你抹去了它”容霁看着谈姝肯定的说。 “可又有什么用呢?身上消去了有什么用,那些东西永远在的” “现在还喜欢吗?”容霁见谈姝不说话,无所谓的笑笑,继续向前走。 “喜欢我烂成脏污的心吗?”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口,指甲在上面留下了划痕。 “我自己都恶心” 谈姝静静的看他,莫大的悲哀在容霁心里散开,他快撑不住了。 “你看清了吗?我浑身上下,全身各处,哪里值你喜欢,啊?”说到最后,容霁眼里有了水光。 他知道此刻的他很癫狂,在谈姝眼里肯定丑极了,像个跳梁小丑,但他已经无所谓了。 喜欢这个词,放在他明亮的那些年,他是不会怀疑的,可在他经历了那么黑暗的日子后,居然有人说喜欢他,让他怎么相信啊。 谈姝走到容霁跟前,将他抱起,两人一同躺到床上。 “哪里都喜欢” 容霁震了一下。 “你值得我喜欢,无论是脸,漂亮的身体,还是坚强的心”谈姝的声音柔到让容霁落泪。 他用一只手捂住脸,哭的说不出话来。 谈姝握着容霁的手放在刚才他指过,留下痕迹的心口。 “这里,不丑” “很漂亮” 然后她低下头,在上面落下郑重的一吻。 第10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10 容霁被谈姝的举动弄得心都化了,泪水还挂在脸上,他身体剧烈的起伏,看着埋在他心口的她。 谈姝直起身子,又将人抱在怀里,轻轻拍他的背。 容霁也不管自己是以怎样的姿态待在她怀中,就靠着谈姝缓和情绪。 抽噎声越来越小,直至完全听不见了,谈姝才揽着容霁躺倒在床上。 “睡吧” 容霁转过身背对着谈姝,又将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拨开,自顾自的离远了些。 谈姝看了他一会儿,起身,容霁以为她要离开,结果她拉上了窗帘,又重新回到床上,他心里的那股失落又被扫荡一空。 谈姝掀开被子,离容霁近了些,容霁感受到了,但他没有再往外挪,也没有躲开她伸过来的手。 就这样,容霁又躺回到谈姝怀里,被她紧紧抱着。 两人靠得极近,他能听到谈姝轻缓且有节奏的心跳,整个人不知怎么了,焦躁散去,变得安心很多。 容霁虽然闭上了眼,但刚才发生的事让他无法安睡。 那晚拍卖会,他看见了包间门口的牌子,写的是谈家,也听见了经理叫她谈总。 谈家是华城乃至华国最大的家族,他怎么会没听说过,他还曾幻想着,终有一日能够带领容家挤进华城的圈子。 可是,越是知道谈家的地位,他就越能明白自己的处境。 谈姝是这么大一个家族的家主,一句喜欢确实很珍贵,可她要是不喜欢了呢,那时他该如何自处。 更何况她口中的喜欢,是两个人见了一次面就确定了,自己在那样的境地之下被她看中,这算什么啊。 嘴里说出的喜欢是可以收回的,是有期限的,听听就好了,不能当真的。 容霁自认为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和能耐,可以让谈姝对他一见钟情,她什么没有见过呀,全国长的好看的男男女女对她追捧至极,她为什么会看上糟糕透顶的自己,或许是因为新奇吧! 容霁一想到这儿心中就无限悲凉,那股冲动完全被浇灭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借着谈姝对自己的这股新鲜劲,让那些欺负过他父母,使他家破人亡的渣滓付出代价。 至于其他的事,只要他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不深陷其中,不去妄想,等报了仇,谈姝尝够了新鲜感,厌倦他了,那时他就可以全身而退。 多好呀,用残破的身体就可以报仇雪恨,远比他拼死谋划,含恨而终要好得多。 这就是一场交易,用身体换来的交易,他是彻彻底底的玩物,而谈姝是玩弄掌控和支配他的人。 他只需始终铭记,不越界,不深陷,不贪恋就好。 想明白一切,容霁在释怀中睡去,进入梦乡的那刻,他脑海里还是知道分寸就好。 谈姝感受到了容霁身体的放松,也隐隐清楚他态度转变的原因,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等他睡熟了,拉着人转过来,拢了拢他的发,就专注的望着。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容霁心中没了那些阴沉的心思和担惊受怕,这一睡就睡的稳,一直到了傍晚,醒来时,谈姝还在他身旁,双手搂紧了他的腰。 容霁一睁眼,谈姝也醒来了,两人互相望着对方。 谈姝的眼很深邃,像是有种魔力,能轻而易举的将人吸进去,容霁也不例外,住进那温暖又惬意的巢穴中就舍不得出来。 他的心颤到不停,可想起睡前的自我告诫,发了狠的逃离出来。 “醒了?” 谈姝直着身子坐起,容霁破天荒的回应,点了点头,看起来温顺乖巧极了。 她一点也不意外。 谈姝忽的将身体凑过去,离容霁很近,近到可以看清他乱颤的睫毛,停留了片刻,她又起身离开。 容霁被谈姝这一招弄的心跳上跳下,从晴转阴,从雷暴到风雨,直到她起身走到了自己身边,才回过神来。 谈姝拿出了一套崭新的衣服,从轻薄的衣料到衬衫和西装裤,她挑起那细小的黑色展示给容霁看。 容霁只恍惚了一瞬,接着便很自然的掀开被子,想要接过衣服,但谈姝不松手,眸色深深的看他。 他一下就明白了,难得害羞却又被装出来的顺从掩饰,抬起腿由着谈姝给自己穿上。 他伸开细长匀称的腿,套上了西装裤,谈姝故意在纽扣处停留,容霁便露出了诡异的神情,难堪中带有些羞涩茫然,仅存留了几秒,又变成那副乖巧讨好的样子,仿佛在说他心甘情愿,任人宰割。 没等谈姝示意,容霁便很自然的跪坐在床上,张开胳膊穿上了白衬衫。 温凉的指尖落在肌肤上,他只颤栗了一瞬,就低头,看着华美的纽扣被一粒粒的扣好。 换到袖扣时,谈姝握住了他莹白且骨骼突出的手腕,指尖擦过了几回,直到容霁的皮肤带上了点点红,耳尖也染上了些粉,才收手,给他扣上金镶丝龙纹袖扣。 要穿袜子了,容霁记得分寸,就要跪起来俯下身去拿,却被谈姝巧妙的避开,握住了他的脚腕。 手心接触到了脚踝,她来回的按压搓揉,惹得容霁痒极了,却不敢用力甩开。 他腿勾的直直的,将完美的线条和骨骼表露出来,谈姝这才给容霁穿上袜子,又用手箍住他的双脚,穿上了鞋。 从容霁的视角,便是谈姝虔诚的俯下身给他穿上鞋,神情专注认真,好像他真的是在被宠爱,他的爱人疼他到不舍得他亲自动手穿衣。 穿好鞋,容霁是被谈姝环住腰从床上起来落在地上,全程他没有用半分力气,就轻飘飘的站住了。 谈姝握住了他的手,带他进到浴室里,通过巨大的镜子,容霁才看清了自己。 眼神不再那么阴郁,透露出一点点的畅意与轻快,他的表情变化更甚,整个人不复以往的沉重,呈现出一种莫名的欢喜与青涩的娇羞。 容霁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压不住心思,急忙收敛嘴角,垂下眼眸,盖住那明显的快要迸发出来的情绪。 谈姝将他的反应尽收眼中,也没说什么,只给他梳着头发。 压乱的头发被梳开,很自然的垂落在肩上,谈姝放下梳子,握住容霁的手一同洗了,带他下楼。 第11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11 餐桌已摆好菜,管家正准备上楼去叫两人,就见谈姝牵着容霁下来了,与白日里不同,这回容霁乖乖的由谈姝牵着,不挣扎也不反抗。 这么一对比,上午的那一出倒像是夫妻之间闹了点小矛盾,现在容霁被谈姝哄好了,又乖巧柔顺体贴的很。 管家越想越开心,这一回直接拉开了两个椅子,等两人落座。 果不其然,容霁自然的坐在了谈姝旁边,面上没有一点不情愿。 厨房里负责的人也很有眼色,从管家中午点的那些菜,就摸出了其中的门道,晚上换了些花样,现在谈姝和容霁面前的菜,口味既不重也不清淡无味,恰到好处。 谈姝给容霁夹着菜,容霁很自然的吃下去,回以她感激的笑容,礼尚往来,也给她夹了些。 两人就这么吃着,谈姝很是照顾容霁,给他盛小份的汤,见他自顾自的只吃面前的菜,就在他尝了几口后换了样式。 吃的菜味道已是极好,又是为他着想,挑不出什么错,可容霁看着远处红艳艳的菜色无比眼馋。 相较于不重盐油少辣的清淡口,他更喜欢鲜香和麻辣的口味,如今那色香味俱全的菜就摆在他眼前,可他一口也吃不上,眼睛便时不时的往那处瞄。 容霁自认为这小动作不会被察觉,但谈姝看到了,夹了一只大龙虾过来,香味飘到了鼻尖,容霁立刻低下头不去看它,连着吞咽了好几口鱼肉。 谈姝看他那副躲闪逃避的样子觉得好笑,便加快了剥虾的速度。 容霁已在心里做好了谈姝当着他的面,将他喜欢的食物独自吃下去的准备,却不曾想,谈姝拆了龙虾,将多半份的肉送进了他碗里。 容霁看着眼前满满的软嫩的龙虾肉,下意识的把头转向她,谈姝用管家递过来的湿帕子擦净了手,在他的头上揉了揉。 容霁被她宠溺的眼神吓到,沉溺了几瞬就立刻将头转回,这次头低的快要埋进碗里。 谈姝握住他的后颈往上提了提,就松了手继续慢条斯理的吃着,容霁倒是被她这一套动作弄的心中波澜四起,手指死死的捏住筷子,直到握的指尖发白,才平静下来,小口小口的吃着那大块的龙虾肉。 管家看着眼前和和美美的场景,更是佩服谈姝,在心下感叹。 小姐真是厉害,没一会儿就把先生哄好了。 管家感叹完,又瞧着像是被感动到了的容霁,更觉未来可期,心中有着无数畅想,脸上的笑容怎么也遮不住。 离管家很近的佣人看他那副样子,只觉恐怖,立刻打起了十万分精神。 终于吃到想吃的,容霁也很满足,慢慢嚼完,又喝了几口汤,便再也吃不下了。 吃完饭,两人并未上楼,而是坐到了客厅,谈姝打开大厅里的投放屏,放到了某一频道。 容霁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就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看,直到听见播放的话语里有着张成和王磊的名字。 他猛地抬头看大屏,主持人一派严肃,十分正经的讲述着以张成为家主的张家的覆灭,偶尔还提到了王磊的名字。 华城的官方频道是不会骗人的! 容霁极认真的听,不放过每一个字词,在听到张家和王家的确在华国消失的时候,心中无比震撼,又有些解脱。 谈姝说的竟是真的,给他报仇。 容霁鼻头发酸。 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做到的事就这么被谈姝完成了,如此简单。 大屏在播放完张家的事后画面就暂停了。 沙发上,容霁陷入自己的思考里,谈姝则不动声色的注视着他。 华城的官方频道并不会播放如此事件,能让自己听到,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谈姝要求。 过了很久,容霁才抬头,怀着对谈姝的感谢,重重的看她。 但谈姝眼神很平静,没有邀功的意思,只是淡淡的注视着容霁,仿佛让张家覆灭只是一件极平常的小事。 又好像在告诉容霁,这件事并不是让他妥协的筹码,而只是她的承诺和表态,好像那份喜欢真的有些重量,并不是随口而出。 总之,容霁很是触动,可面上不显,只是郑重的对着她说:“谢谢” “不用,我该做的” 谈姝将容霁拉到跟前,让他坐在她的腿上,揉着他的肚子。 容霁乖得很,他毕生的心愿已经完成,谈姝想对他做什么便做什么。 而这份顺从里并不只是容霁对谈姝的报答,还有一丝丝被他埋藏起来不愿正视的喜欢和纵容。 时间悄然过去,谈姝除了揉容霁的肚子并未有其它的举动,等他真的有了点不同寻常的反应才收了手。 容霁也被自己的身体惊到了,他慌张无措的就想逃开,但双腿被固定住,上半身早就绵软,懒懒的的靠着谈姝,他有心无力,无法动作。 谈姝静等他的反应消下去,又缓了一阵子,才带着人起身离开客厅。 容霁还是被她揽着肩头半抱着,头一次心中无比期待能够快一些回到房间,可谈姝并未带他上楼,而是出了门,踏上了一条小道。 庄园大的很,各色的建筑,一望无际的草坪,容霁观望了一会儿就收回目光。 他看着远处,眼前的路好像没有尽头,在朦胧的月色下,给人一种散步的错觉。 而谈姝又紧紧牵着他的手,两人相拥着,动作十分亲昵,迷乱中带有些暧昧,让容霁心尖乱颤。 走了许久,容霁终于忍不住了,若是再这样走下去,他会彻底缴械投降,败在谈姝以喜欢为名的囚牢里,无法自拔。 “去哪里?”他发问。 谈姝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步伐加快了些,依旧带着容霁往前走。 越是向前,容霁心中就越慌乱,就好像,刚才的发问只是亲密无间的伴侣之间,一方走累了似的撒娇,而另一方心疼自己的爱人,加快了行走的脚步,回应着爱人的抱怨。 这种思想在容霁心中蔓延,荡开,使他有些受不住。 容霁甚至在想,这条路要是再走下去,他白日里给自己立下的规矩就要破了,他会深深陷进谈姝名为喜欢的漩涡中,被越搅越深,直至沉到漩涡的起始,再也无法控制,情难自已。 好在,这条路是有尽头的,让沉溺于这份暧昧中的容霁清醒了几分,尽管有些难言的不舍,可本该如此吧! 谈姝带着容霁到了暗牢。 第12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12 容霁看着面前如铁塔一般的建筑,心中暗自猜想是何处,但走进去后,就瞬间明了。 每个大家族都有用于惩处叛徒和敌人的地方,这里应该就是谈家的。 像是为了照顾容霁的情绪,平日里阴森恐怖的走道多了些光亮,血腥味被掩埋,连周遭的房间都被遮住,不曾显露半分。 可容霁哪里猜不到里面是什么,他在那段绝望的时间里,见过很多令人作呕、恶心血腥、惨绝人寰的场面,但却也会为谈姝的这份用心而触动。 两人走到一处牢房前停下,门口守着房间的人恭敬的行礼,并打开了门。 张成一行人早已被泼醒,尤其是张成,他被喂了药物,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其兴奋的状态,眼睛瞪得很大。 容霁看到张成立刻不淡定了,他永远忘不了这个人。 正是这个人,制造了他的苦难,让他觉得自己恶心至极。 容霁很气,但更恨,恨张成那些天的高高在上,那回荡在耳边的嗤笑与嘲弄,一道道的伤疤显示了他的无能为力。 是张成,把他变成了阴沟里的臭虫,浑身上下渗进了脏污。 容霁想到这里,身体便止不住的发抖,但谈姝搂紧了他,凑到他耳边说,“不怕” “这回有我陪你” 容霁难耐的靠住谈姝,任由回忆将自己扳倒。 谈姝用手遮住了容霁的眼,示意黑衣人开始。 下一刻,鞭子无情的抽打着牢房里的人,张成再凄惨不过的叫声在房间里回荡。 容霁静静的听着,终于在茫然中找回自己,他于黑暗中寻到了光亮,不那么怕了。 嚎叫声继续,容霁能感受到谈姝呼在他耳边黏热的气体,有了这份真实,他拉下了谈姝放在他眼上的手。 看着努力挣扎,试图躲开鞭子的张成。 黑衣人越来越用力,张成被打的皮肉绽开,那血便迸出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又落在地上。 无数的血花在地上绽放。 谈姝将容霁圈禁在怀里,握紧了他的手。 容霁细细的看着不远处的张成,他脸上身上有明显的烙印,心口的那一道最明显,不止有鞭痕,还有匕首挖出来的小坑。 惨叫声连连,但容霁只觉畅快。 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只是嘴被塞着发不出声音。 容霁扫视到了当初给张成出主意虐待他的那人,他也不成人样,状态比那时的自己惨很多倍。 张成快坚持不住了,但体内的药物又让他意识十分清醒,怎样也昏不过去,恍惚中,他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容霁鼓足勇气喊了他的名字。 张成在如雨般的鞭子中看向声音的来源,待看清了是谁后,完全明白他沦落至此的原因了。 张成嘴里还带着血,桀桀的笑出声。 抽打他的黑衣人听到动静,拿出放在一旁磨的锋利的匕首,动作更是凶猛,直直插进张成的嘴里。 只这一瞬,张成疼到休克,但身体又在药物的带动下缓了过来,继续承受着非人的痛苦。 终于,鞭子声停止,黑衣人放下了手中的鞭子。 容霁看着张成摇头晃脑,痛的恨不得当场离去,却又无可奈何,生生忍着疼,昏厥过去,心里畅快极了。 接着,黑衣人给张成塞了什么东西,一桶桶的冷盐水浇着,他很快又醒过来,眼球半露着,快要从眼眶里脱落。 张成嘴中的匕首还未取出,盐水灌注进伤口渗进血液里,他疼得不停吐血,眼中流下浑浊的泪水。 谈姝凑到容霁耳边,问,“开心吗?” 容霁沉默了一会儿,点头。 接着,谈姝将一把枪塞到容霁手里,让他握好,又用自己的手包裹住他的手,抬起,正对着绑在铁柱上要死不活的张成。 容霁手心有些颤,微微转头看向谈姝。 视线里只有她的侧脸,那云淡风轻又运筹帷喔的神态,凌厉的下巴也很霸道,像是要将他整个人护住。 【幸福值增加15%】 容霁不敢再看下去了,转过头盯着他和谈姝用枪指着的张成。 谈姝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五指插进他握枪的手中,紧紧的握住枪柄。 “专心” 她挪动着手,用枪隔空在张成心口画了个圆,接着又移开,向上走,指着张成的左眼。 砰。 一声枪响,子弹从张成的左眼中穿过。 “啊” 张成疼的都要把口中的匕首吐出来,但又被黑衣人插牢,深深的锁进喉咙里。 容霁的心猛地跳起来。 他说不清心中是兴奋还是兴奋。 “不怕” 谈姝的唇贴住了容霁的额头,同时又将手向下移。 这一次,枪指到了张成的心口。 砰,又是一声枪响。 子弹陷进张成心脏偏一处的地方。 他再也喊不出来,昏死过去。 害怕血迸到身上,离张成远了些的黑衣人,手抖了抖。 他熟悉极了这种手法,明白谈姝的用意,枪这样打,人是死不了的,却痛不欲生,而匕首正好插着嘴,疼到想咬舌自尽也没用。 到底还是家主更狠些。 容霁眼皮狠狠的跳,心跳动的极快,好似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看着流血不止的张成,他心中有报仇的痛快,可也有一丝不可置信。 好半晌才开口说,“我……杀人了” “没有” 谈姝把枪拿开放在桌子上,哄着容霁,“他还活着” “我不会脏了你的手” 容霁闻言直直的盯着张成看,一旁的黑衣人赶紧动作,生怕怠慢了谈姝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容霁,让张成发出了一丝声音。 容霁听到这微弱的哀嚎声,眼睛瞪大了几分,又低下头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将自己埋在谈姝的颈窝。 谈姝轻拍着容霁的背,直接将他托起,使他的双腿放在自己的腰上,走出牢房。 在一排排人的目送中,两人走出暗牢。 夜已有些深,但庄园被各色的灯装点着,亮光点缀其中,璀璨夺目,十分漂亮。 容霁飘荡的心终于安放下来。 【幸福值增加30%】 【当前幸福值为50%,请继续加油!】 第13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13 主宅里灯火通明,谈姝和容霁没回来,管家就一直在客厅等着。 终于,谈姝抱着容霁进来了。 看见两人的姿势,管家羞的老脸一红,同时又有些激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悄悄离两人远了些。 谈姝也全当没看见,抱着容霁走上旋转楼梯,回到房间。 在暗牢里待的时间有些久,两人身上未免沾了些血腥气味,于是谈姝直接带着容霁进了浴室。 热水流动,两人一起躺在浴缸里。 白衬衫被水浸湿,包裹着的身体便若隐若现,配上容霁怔愣的神态,有种无言的诱惑。 热气氤氲。 谈姝仅仅是划动着水,但却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营造出一种暧昧的气息。 容霁还是被她抱着,身体因为水流,增添了几分重量,两人之间便再也没了间隔。 他们确实亲密无间,但本不该是这样。 容霁能清楚的感受到身边人的温度,即使被热水裹挟,但后背传来的触感是骗不了人的。 渐渐的,谈姝的手摸上了他的衬衫扣子,像是要解开,可回回都是指尖放在上面,转瞬即逝。 无数次的轻点,容霁的身体慢慢热了起来,同时也有些许的僵硬。 容霁微皱起眉,他隐隐察觉到了谈姝的意图。 今晚…… 是逃不过了。 但早晚都是要经历的,与其被动地跟着谈姝走,始终让她不满意,倒不如主动一回,或许她得到了,便能很快放过自己。 想到这里,容霁拧起的眉又舒展开,微微侧过身,半趴在谈姝身上。 他调整好自己的姿态,一条腿微微嵌进谈姝随意伸展开的腿上,上半身和她靠的更近,两人的下巴骨几乎贴在一块。 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眼尾本就微翘,却因为这笑,上扬的更厉害,眉梢由于笑意荡开,含着一点情意。 容霁这番动作,是明晃晃的勾引的姿态,可却不媚俗,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难言的魅惑。 但他又穿着再简单不过的衬衫西裤,禁欲又肆意放浪,两种气质掺杂在一起,配上浓稠的如墨般的脸蛋,便可称得上人间绝色了。 容霁只在决定后刚开始实施计划的那一瞬,身体有些不自然的僵硬,但之后就完全适应了,可以称得上如鱼得水。 他保持着这种动作也不说话,就用那含情魅惑的神色静静的望着谈姝,像极了欲说还休,倾诉情意时欲言又止。 谈姝只是稍稍调整了姿态靠在浴缸边缘,便再也没有了动作。 容霁整个人也被带了过去,但刚才他所做的全部动作都没有被破坏。 容霁哪里会不明白谈姝的意思。 她在告诉自己,若是选择了这种方式,便继续下去,她在看,也在等。 看他会于哪一步停止,等他什么时候做足了准备开始。 容霁咬了咬牙,突然没有了要继续下去的勇气,可今晚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断然放过这个机会,他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呢? 而且下一次,就会是真正的开始,谈姝或许也没了那个兴致,不会由着他按自己的方式来。 那时候自己会迎接什么呢?容霁无法想象。 这些东西在脑海里快速闪过,容霁理清了后果,抿了抿唇,勉强恢复刚才的神态,凑了上去。 在唇瓣相接的那一刻,他猛地闭上了眼,其实容霁也是羞的。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也是他人生的第一个吻。 谈姝垂眸看着紧紧闭上眼睛,睫毛乱颤的容霁。 唇上的触感很明确的向她传达着另一方的青涩,而且在相贴之后,容霁再也没了动作。 他既紧张又有些尴尬,无措的很,连呼吸都放轻了,憋气憋的有些难受。 脑海里一帧帧的画面闪过,但却在亲上的那一瞬间,一片空白,容霁保持着这个动作已经很久了,可他并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只能憋的呼吸困难。 在他快受不了、准备分开大口呼气的时候,谈姝动作了。 她紧紧的搂住容霁的腰,任由他挣扎推拒也不放开。 这一次,谈姝占了主导,动作温柔却又不容拒绝。 容霁整个人被锁住,他觉得自己快昏厥了,有气渡过来,可也带着其他的东西。 两人接了一个绵长又浓密的吻,谈姝才放过他。 分开后,容霁立刻大口大口的呼吸,他因为这个吻,脸上泛起了红晕,连眼神都是涣散的。 嘴上一片水光,麻的很。 在放空自己的同时,容霁也在暗自惊叹。 他从来没有想过接吻会是这样的,也没有料到他的反应是如此的敏感,还有,就是…… 谈姝为什么会这么熟练,全程,自己是被她带着走的,她也像亲自己一样亲过其他人吗? 这个想法一旦产出,便在容霁的心里生根发芽。 他的脸瞬间变得没有血色。 容霁酸的很,那种第一次接吻产生的喜悦瞬间消失,全化作了名为嫉妒,却没有立场和身份质问的酸楚与难受。 可他又很嫉妒,嫉妒那个拥有谈姝第一次亲吻的人,或许,那个人才真正获得了谈姝的青涩和喜爱。 一想到这里,容霁不由自主的用力捏紧冰凉的浴缸,握的指尖发白,手指变得麻木没了知觉,还不放开。 种种想法充斥在脑海中,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致,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想一个人静一静。 于是,容霁试图从浴缸中站起,但被同样站起来的谈姝抱住,走了出来。 容霁脑子很乱,他暂时不想和谈姝接触,可却贪恋这份亲密。 慌乱之间,谈姝已抱着他站在了淋浴头下。 热水又密密麻麻的落着。 两人面对面,谈姝审视着容霁,容霁就紧闭着眼。 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献祭的姿态,任由大水冲刷,想将刚才的那份感觉全部忘掉。 忘掉,就不会计较,不会难受了。 谈姝知道他在别扭什么,就在一片水汽中凑到容霁耳边。 容霁猛地睁开了眼,但谈姝的吻又来了。 这一次,他心甘情愿,甚至心里泛着粘稠的甜。 “你是第一个” 这五个字不仅回荡在容霁的耳边,更埋进了他的心里。 他睁着眼睛,看细密的水流落在谈姝的发上,长长的睫毛上,流过她的眼尾,顺着脸颊,划过两人相贴的嘴角。 容霁喜悦又甜蜜,又重新闭上眼睛,羞涩的回应着。 【幸福值增加10%】 长夜漫漫。 第14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14 第二天中午,容霁才醒过来。 睁开眼的瞬间,他立刻转头看向旁边,谈姝已不在了。 容霁这才用手撑着自己,勉强靠着床头,昨晚的一切如书页般不断闪过。 要不是谈姝控制,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死在昨夜,那窒息感强烈到让他崩溃。 他都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样回到床上的,只依稀记得谈姝在他意乱情迷之时,轻声说了句什么。 可他当时刚抒解过,还沉浸在那份余韵中,新奇又畅快不已,完全分不出注意力去听。 想到这里,容霁掀开被子看了看,好在,谈姝还给自己穿了衣服。 地上凌乱的痕迹已被消除,但他还记得自己可怜兮兮,放低了姿态求着谈姝,她才同意再来一次。 他永远记住了谈姝说的一句话,甚至十分清楚她当时的声调和语气,是那么的促狭,调侃中带着宠溺和纵容。 她说自己是贪婪的小可怜。 他当时被这句话刺激的眼尾发红,却既委屈又不满足的应下。 只想谈姝再帮自己一回。 回忆起这个片段,容霁就忍不住的颤栗,同时,他还有些疑惑。 谈姝并未和自己…… 她只是帮了他好几回,待他发泄过后,就抱着他一块睡了。 她昨晚的表现并不像是嫌弃自己,毕竟两人的亲吻是那么的凶烈,谈姝恨不得夺走自己口中鼻尖的最后一口气,只是她在顾忌什么。 她不是不愿碰他,而是在等,等一个真正的好时机? 可,到那个时候,他和她早就分开了,不会再有什么牵扯。 理到此处,容霁已经完全清醒,他懒懒的伸了个腰。 再待上些时日,等张成被折磨至死,他就可以离开了,不会再和谈姝纠缠不清。 他和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阴沟里的臭虫高攀不了,也配不上光彩夺目、耀眼绚烂的太阳。 容霁微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又是那副饱经世事、无欲无求、一派淡然顺从的样子。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衣服穿上,昨日是谈姝给他穿的衣服,容霁并没有留心观察,现在自己动手换上了,却发现这些衣服出乎意料的合身,光是摸一摸就知道是华贵极奢的料子,上头有着暗纹。 不像是匆匆买来应付自己,倒像是由设计师量身定做,参考了他个人的意见,耗尽心力做出来的。 谈姝调查过自己,摸清了他的喜好。 容霁并不意外,起身穿上鞋进浴室洗漱。 完全干净的浴缸,静静摆在那里的淋浴头,还有面前的这张镜子。 容霁看着镜中的自己,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昨夜的他。 他整个人背对着镜子,坐在洗手池台面上,完全由谈姝掌控,由她极轻佻的抚弄,撩拨。 谈姝专注认真的神情让他心软,泛滥成水,他不愿再看下去,就别过头,可余光中,容霁瞥到了镜中的自己。 白中透粉的肌肤,瘦削的身体上印着小花,柔韧的细骨被肆意捉弄。 他一脸情动,双颊泛红,眸子眯起,春意荡开,声声嘤咛。 像只沉浸在欢好中的高傲的猫,终于卸下了那层伪装,绵软撒娇似的高唱。 他不忍看那样的自己。 又在感叹,谈姝使他改变,变成了那副毫无攻击性,温室里的花骨朵般的样子。 可这世上,只有谈姝能让他如此了。 容霁再次出来时,谈姝已坐在床边看他。 今日的谈姝长发披散,穿着正红色的衬衫和黑色套裙,而他穿着黑衬衫,很是相配啊。 “去吃饭” 谈姝站起来,牵着容霁的手,两人款款下楼。 而早在餐桌旁站着的管家已按耐不住兴奋,他暗自观察着容霁,在看到他懒懒餍足的眉眼,脖间片片的红时,满意又感叹。 管家都要掰着指头算日子了,庄园里什么时候要迎接新生命的到来,在那一天要如何筹划准备。 傻笑的管家根本无法让人忽略,容霁也猜到了他此时肯定想入非非,遨游未来去了,便不再管。 这顿饭依旧很丰盛,从桌头摆到桌尾,样样不重。 经过谈姝的授意,今日的菜不再那么清淡,但厨房也专给容霁做了一份调养身体的饭食。 容霁一见餐盘里精致的小份就明白了,他进餐的动作很优雅,但速度也有些快,吃完了这些,就畅快的夹起属意的菜吃起。 管家星星眼,看容霁吃的惬意,心里默默念叨。 多吃些,养的再壮些。 庄园的小小姐很快就来了! 容霁才不搭理管家火热的视线,慢条斯理的吃着。 饭后,两人仍坐在客厅里消食,容霁靠在谈姝怀里,时鲜水果已经被切好,他一片片的嚼着,时不时给谈姝喂几个。 管家在大门外等着人,直到一群西装革履,训练有素的商业精英提着公文包走来,他才带着人进去。 容霁心情好了,也乐得瞧几眼门口的动静,看到那黑压压的一片,依旧淡定的很,直到那群精英站定在他和谈姝面前。 “谈总,容先生” 数十人鞠躬行礼,腿绷的笔直,连弯腰的角度都是一样的。 “嗯”谈姝应下。 容霁以为他们要聊公司里的事,就想要起身上楼。 即使谈姝不避着自己,可他总归是要避嫌的,结果谈姝按住了他。 “他们是来解决张家和王家公司的事” 容霁顿住。 王磊设计逼得容家破产,侵占了他父亲毕生的心血,他怎么都不会忘,可是他实在没想到,谈姝能为自己考虑到这个份上,说是报仇,并没有简单了断的摧毁一切,而是……将处理权交到了自己手上。 她清楚他的过往,知道他的痛苦,也懂他在乎的一切。 容霁心里有些沉重。 客厅里的众人见他心事重重,忘我的出神,更是大气不敢出,静候着。 谈姝也不催促容霁,摸他如玉的耳垂,手用了些力,来回碾压,指尖在上面搓磨。 很快就变成了粉色,如春日里绽放的桃花,淡而夺目。 容霁这才回过神来,将目光移向客厅里的众人,谈姝吩咐他们开始。 于是,这群人有的拿出文件,有的打开电脑挪到容霁身边,有的站到投放屏处。 一个助理拿着股份转让书给容霁看。 “容先生,这是张家和王家的所有资产,按照谈总的要求,已全部转入您的名下,您只需在尾页签个字。 另外,之前王家公司的一个项目已独立出来,重新挂名为容氏企业,正在良好运营” 容霁听得恍惚,细细品味着助理说的话,明白容父的心血回到了他手里,看都不看,直接在文件尾页签上名字。 助理将文件保存好,站在投放大屏处的人才开始讲资产分析,端着电脑的人给容霁播放详细的数据。 一切有序进行。 第15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15 容霁大学里本就学的这些,完全能听懂助理口中的专业术语,在他们讲的过程中,时不时还能问几句。 这场报告讲的时间有些长,容霁十分认真的从头听到尾,算是了解了个大概,基本掌握了他名下所有资产的情况。 “容先生,我们是一个专门运营您名下公司的团队,日后也是您的助理,随时听您差遣”众人报告完后依次站成一排,由为首的人说。 “嗯” 容霁重重点头,容父的公司和原有房产回到他手里,一切好像要结束了。 再无他事,这群人才带着东西离开。 “容霁”谈姝叫他。 “嗯” “开心吗?”她问着就把容霁抱到怀里。 听到这个问题,容霁只觉得一直悬挂在他头顶,深扎进他心中的心事了结,点头。 他当然开心,可是为什么心里空了一块,还不完整呢,他希望的就是这样啊,报完仇还不够么。 容霁想不通,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不圆满,也索求不到内里的原因。 这时,谈姝的一个吻唤回了怅然若失、迷茫无措的容霁。 容霁立刻将全身注意力放在接吻上,毫无技巧的回应着。 这一次,他满怀心事,眼睛都没闭,像是沙漠里饥渴的赶路人,碰到甘甜的清泉就一头扎进去不愿出来,忍不住的汲取更多。 即使喝到胃被撑大,身体不适,仍不愿分开。 容霁早就呼吸不畅了,脸涨的通红,唇角已无知觉,但他依旧不愿和谈姝分开,甚至捕捉渴求着,不许她推开自己,好像要溺毙在这场吻中。 这样,就不用去思考很多复杂的事,去琢磨其中的关窍。 谈姝要撤回去,容霁心慌的很,立马跟上,如掉进陷阱的人时刻不松救助者抛进来的麻绳。 但谈姝躲开了他。 容霁突然有了好大的委屈,他不明白,谈姝不是说喜欢自己嘛,为什么要和他分开。 容霁万分焦灼。 谈姝何曾察觉不到,此时的容霁就像急于救火的人身边没有水和用具,在各种情绪的驱使下,毅然决然的冲进火场,完全不顾自身。 谈姝唇稍稍挪开,接着又落到容霁的额头上,她细密又用力的亲着他的寸寸肌肤,给慌乱的人带来水源。 又将手放在他的背上,轻轻的拍,给他顺气。 容霁在谈姝的安抚下不再惊惶,双手死死的环住她的腰,和她紧紧贴在一起,甚至恨不得嵌进去,只想使自己沾染上更多她的气息。 “不要怕” “我喜欢你” “会一直陪着你,你不会孤单” 谈姝趁着唇与皮肤分开的间隙说。 容霁听的心又跳起,但这次是因为心安和缕缕欢喜。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他脸上,从他的额头到眉眼,从鼻梁到下巴,直到容霁的整张脸都有了谈姝亲过的痕迹。 容霁的皮肤很白,谈姝留下的吻痕就如雪地里凌寒盛开的腊梅,带给人一种极震撼的美。 谈姝才分开,但不过一瞬,又贴到他的唇瓣上,是很完美的相接。 柔软按压着柔软,纹理彼此配合。 “尝尝” “你的味道” 谈姝离开时,给恍惚的容霁说。 容霁竟真的抿唇,伸出舌头舔了下嘴角,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羞赧的脸都红了,再分不出心思去考虑让他迷惑的事。 管家看的极不好意思,他本来在客厅不远处站着,但看谈姝容霁两人亲的火热,就立刻离远了些,从他现在的这个位置,只能看到谈姝在亲容霁,可没想到两人持续了这么长时间,真是够久的,晚餐都要准备好了。 不过,哎呀,先生可真是黏小姐。 谈姝搂着容霁,听他微微的喘息声,过了一会,待他呼吸正常了,才喂他吃了几片水果。 管家看见两人吃水果,忙去催厨房,厨房里的人也利落,很快就做好了,将所有菜摆完。 谈姝这才抱着容霁去餐厅吃饭。 餐厅里还站着佣人,虽然没人敢偷看,可容霁还是受不了,尤其是谈姝还准备抱着他喂饭,他忙逃到另一张椅子坐下,自己吃起来。 谈姝也不强迫,见容霁完全不受刚才的情绪影响,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就给他夹菜。 饭后,谈姝又抱着容霁上楼。 房间里,容霁半躺在床上,看着谈姝给他准备的一系列东西,手机,消失了很久的各种证件。 他极为珍视的摸着容家的房产证,他们当初只是买了房子,而谈姝这回直接把地皮划给了他。 容霁光是看这些东西就花了很长时间,谈姝见他大有不知疲倦还打算继续盯下去的趋势,就把他抱进浴室洗澡。 在浴缸里泡着的时候,谈姝给他按压穴位,舒服的容霁差点眯眼睡过去。 被抱出浴室时,容霁穿的很简单,只裹着一件睡袍。 谈姝走到床边 他就顺势趴倒在床上,整个人昏昏欲睡。 谈姝也紧跟着上床,睡到他旁边。 灯关了,室内陷入黑暗。 谈姝看着窝在她怀中的容霁,过了许久说,“明天带你去公司” 容霁想起下午的那群人,嗯了一声答应。 他确实很想了解容氏现在的情况,不知道发展成什么样子了。 想了一会儿,容霁假装翻身,转过去背对着谈姝。 放在他腰间的手很强势,两条胳膊将那劲瘦紧紧环住。 谈姝知道容霁还没睡,压着他的肩,下巴抵在他的发心处。 “睡吧” 容霁没有反应,只闭着眼放松身体。 …… 夜深了。 但容霁并未睡着,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昨晚,今天,事情顺利到有些不真实,他拼尽全力完成不了的事被谈姝轻而易举的摆平化解。 即便知道谈家有滔天的权势和无法超越的地位,可在真的受到这份特殊庇护时,他还是忍不住的震撼。 谈姝在几天之内完成了他的毕生所求,通过这件事,他完全知道了他和她的差距。 谈姝的喜怒哀乐可以影响到很多人,她想要什么,就会有人手捧着东西呈上,不会有半点的不顺心。 她不会遇到反抗,还会将东西牢牢握在掌心,任她处置,自己就是这样。 她说喜欢他,想要得到他,那他现在就在她身边。 她对他很好,可容霁是一个人,代表着一类人,也可以是任何人,会被替代。 这是摆在他面前的事实。 他必须守住他,绝对不能放纵,任由谈姝死死占据他的心。 他和她之间是没有结果的,连一丝可能都不存在。 …… 一轮明月静挂空中,银光笼罩了整座庄园。 第16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16 两人不知何时才睡去,第二天早上,谈姝依旧最先醒来,看着容霁。 不同于清醒时的故意疏离,睡着的容霁不自觉的往谈姝跟前凑,身体也转了过来,依偎在她怀中,莫名的有些小巧可爱。 谈姝伸手点点容霁的鼻头,熟睡的他不受半分影响,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有抹淡淡的笑。 谈姝看了很久才起身,进浴室洗漱。 不知是身边空荡荡的没有人,还是少了那独属于谈姝的气息,容霁过了一段时间就醒过来,愣了一会儿,就转过身看着浴室的方向,安静的听着水流声。 浴室门开了,谈姝走出来,容霁依旧怔怔的看着。 她今天穿着黑裙,脸不上妆已无可挑剔,配上那淡漠的眼神,当真是气势逼人,不过目光在转到自己身上时,又多了几分温情。 谈姝一步步向床走去,容霁手不自主的握紧床单。 这才是真正的她。 “起来吗?”谈姝问他。 容霁点头,将抓紧的床单松开,用手指抚平上面的折痕。 谈姝掀开被子的一角,剥去容霁的睡袍,给他穿衣服,又是极有质感的白衬西裤,不过这回衣服上的暗纹不同。 容霁未走下床,谈姝就直接抱着他进了浴室。 容霁面对着镜子,坐在洗手台上,由谈姝给他梳发,洗漱。 他的心还有些荡漾,为谈姝的面面俱到,为她的温柔和体贴。 容霁一直看着镜子,两人穿的相配,随着谈姝动作,撩起的发和自己的交缠在一起,好似亲密的不分你我。 终于,结束。 谈姝又带着容霁出来,这回才给他穿上了鞋,两人一起下楼。 无比丰盛的早餐,管家盯着牛奶的时间,等热好了就立刻端出来。 谈姝用指尖碰了碰杯子,待温度合适,才递给容霁。 吃过早餐,两人出门,车已经在外面等了。 容霁跟着谈姝上了后排座,车缓缓启动,沿着车道开出庄园。 容霁虽整日待在庄园里,但他只见过房间和暗牢,现在透过车窗,才得以近距离接触他通过玫瑰花窗看到的湖。 绿草坪环绕着碧绿的湖水,从望不到尽头的平地穿过,在门卫的目送下,车出了大门。 道路两边是树林,容霁看了几眼便没有兴趣,低头玩弄着手机。 全新的配置,但页面完全是按照他之前的习惯来的,容霁来回滑动,怎么也看不腻。 车从山上驶下,开往华城的最中心,容霁这才收了手机,专心致志的看向窗外。 各色的写字楼,无比繁华的街道上人群熙攘,道路川流不息。 车继续往前,到了城中心,华城最高最奢华的写字楼便是谈家的。 楼高耸入云,风格极大气,大气中又夹杂着华贵,没有一家能够比得上。 容霁跟着谈姝走下车进门,一声声谈总好便充斥在他耳边。 谈氏所有的员工见到谈姝,脚步停下,得体的问好,直到谈姝快步离开,走上专属通道才停下。 这些人都看见了一身得体西装跟着谈姝走上专属电梯的容霁,虽对总裁的私密事有些好奇,但工作素养极高,抓紧时间各干各事去了。 从电梯可以看到外面,容霁看着人群缩成一个小点,主街道和城区变成方块和线条,越往上走,便越觉底下渺小。 到了最高层,两人出了电梯进办公室,这里的人更少,一群助理专注的忙着工作,昨日来庄园的那群人也已经在等了。 推开门,谈姝的办公室已和前几日有些不同。 面积本就极大,各样的配置也全,谈姝在这里给容霁开辟了他的办公区,两人的办公桌正对着,离得也有些近。 容霁观察着办公室,他踏进谈氏集团的那刻,就想着谈姝的办公地点该是什么样,他要待在哪里。 不出预料,谈姝的办公室很高级,和她的气场很相配。 容霁在脑海里设想谈姝坐在椅子上的场景,那冷淡逼人的气质简直要与这里融为一体了。 “你以后在这里办公”谈姝引着容霁走到他的办公区域。 容霁自动忽略了以后两字,摸着办公桌。 “休息室在里面”谈姝又给他指。 容霁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没过几秒,就兴致盎然的环视着自己的专属区域。 谈姝看他迫不及待的想坐下尝试,就叮嘱了他几句,坐回去办公。 谈姝走远了,容霁才自在些。 他其实非常兴奋,毕竟这个办公室实在是太合他心意了,但他有些怕自己的兴奋使谈姝嫌弃,碍于她在,才收敛了些。 容霁偷偷观察着办公的谈姝,见她认真的盯着电脑,才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坐到椅子上。 他曾经畅想了很久,毕业后进入容氏,容父会分给他什么职位,他的办公室会是什么样子,更重要的是,他可以独挡一面,给容父分担工作。 每日和父亲一起下班回家,回到家后和温柔的母亲相处,那会是多么的幸福。 可这种场景没有实现,他要一个人经营容家了。 思绪繁多,容霁开始出神,谈姝见他兴奋劲过去,眉间又有几分愁态,吩咐外面的助理进来。 一群人进来后就将容霁围住,但看他出神也不敢开口打扰,其中一人在谈姝的示意下,才询问。 “容总,是否要从介绍容氏的基本情况开始?” “嗯” 容霁听到他称自己为容总有些恍惚,片刻后立即打起精神听。 助理讲起来便滔滔不绝,详细到每个方面,但言语中也会极巧妙的提到谈姝。 对于这一部分,容霁全当自己听不懂。 就这样,从公司的基本概况讲到目前发展,容霁听完后十分想要去看看他们口中的容氏。 “我要去亲自容氏,你们尽快安排” 容霁此话一落,各助理都不说话了,他们才不敢私自应下,有人偷偷瞄了瞄谈姝,见她不插手,又想起她叮嘱自己的话,马上点头答应。 容霁也看到了他们的动作,但不在乎,这些人本就是谈姝派给他的,听她的安排也正常。 “那就定在明天吧,我明天就要去” “好的,容总” 容氏的所有事都讲完了,助理们又纷纷出去,计划容霁明日的行程。 办公室里只剩下谈姝和容霁两人。 “我陪你一起去,好吗?”谈姝这时才离开办公桌,走到容霁身边说。 “好” 容霁答应的很快,他不会反驳谈姝什么。 用自己破旧的身体回报谈姝这份天大恩情,实在是太看得起他了,所以接下来她对自己做什么,提哪些要求都没关系。 第17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17 谈姝揉了揉他的头,又回到椅子上坐着。 容霁今天来除了了解容氏,再没有其他的事干,谈姝看他一直盯着手机,怕他无聊,提议,“我陪你转一转公司” “嗯” 于是,谈姝又带着容霁转看公司的各部门,她有心让容霁认识谈氏集团的核心成员与一些高层管理者,可容霁也只是给面子的看了几眼,和人简单的说几句,并不想深入了解和结交他们。 他唯一好奇的是谈氏整个的运作和管理模式,尤其是研发部门,谈姝不避讳他,他也假装不明白,在这里待了很久,问了员工许多问题。 员工十分耐心的回答,他不知道容霁是什么身份,但很想告诉容霁,您身边的这位是高智商高学历大家族出来的华国最优秀全能的年轻家主,不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怎么领导公司,如何确定发展方向这一类的问题,谈姝绝对是最通透和明了的。 现在容霁当着谈姝的面问他,他有种班门弄斧和矫揉造作的心虚感。 容霁本就聪明,听完员工的回答,在脑子里过一遍,逻辑就理清了,他心满意足的感谢员工。 员工连忙摆手,注视着两人离开。 容霁经过刚才的谈话,脑子里有了些思路,就不想再转,谈姝又带着他回去。 办公室里,容霁在电脑上记录和绘制着什么,谈姝签完一份文件时不时看他一会儿。 因着她要陪容霁回去几日,于是谈姝加快速度处理往后几日的事情,将一些会议推迟,一些改为线上。 就这样,两人各自忙碌,再次放松时已到下午。 “去吃饭吧”谈姝揉揉容霁的后颈。 他一直微低着头看屏幕,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连动作都不曾改,脖子僵硬的很。 容霁由她给自己放松,捏的顽固肌肉舒展开,才舒服的起来。 两人去的是一家口碑极好的餐厅,华城出了名的,谈姝在这里也有专属包间。 容霁点完菜,谈姝看了一会儿,又添了一道汤。 这里的服务生是第一次见谈姝带人来,还是男人,因此小心的很,上完菜就立刻退出去,眼睛不敢乱瞟。 菜的味道很不错,容霁从早上规划到现在,也很饿了,吃的极开心,连谈姝盯着他看也没发现。 吃好后,谈姝带着容霁下楼离开。 一个高大、身材极好、气质沉稳的男人远远的看着两人。 正是齐铮。 齐家老一辈走的是军途,一辈辈传承下来,男子都是极有血气的,齐铮也不例外,眉眼尽是英气。 短而粗厉的发,硬挺的眉,紧绷着的脸,锻炼出来的恰到好处的肌肉被西装包裹,再配上军区磨练出来的血性和痞气,整个人不容直视。 他无所谓的看了一眼就准备回包间,但腰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头看,是傅景霖。 “哎呀,今个儿来齐了” “我可是看了一出好戏” 傅景霖好整以暇的看着冷脸的齐铮,抿着的唇角快维持不住了。 “是吗?”齐铮目光直直的扫视着傅景霖。 “怎么不是呢?齐大少爷”傅景霖无辜的耸耸肩。 齐铮深深的瞥了他一眼,不再回话,但大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意味。 傅景霖被他那眼神看的心里发毛,啧了一声,“包间里还有人等呢,我先走了” 说完就走向和齐铮包间相反的方向,大步迈进去。 齐铮一直站在原地,等他回去了,才收回视线,也走进包间。 谈姝和容霁又回到公司,谈姝陪他在休息室睡了一会儿,起来后处理了会儿工作,就和容霁坐车回庄园了。 总裁提前离开,员工们没什么反应,他们这几日都习惯了,总归谈氏的地位在那摆着,四大家族互相合作,彼此相护,能出什么事。 即使出再大的事,有谈姝顶着,再不济,还有谈老爷子,祖孙两个厉害着呢。 回到庄园,容霁就开始收拾东西,他其实也没什么要带的,只有些谈姝昨天给他的证件,可要是这次全带回去,那他的意思就太明显了。 于是,容霁只挑了些房产证带着,便收拾好了。 吃过晚饭,在客厅坐了一会儿,他就迫不及待的上楼,懒懒的躺在床上,酝酿睡意。 时间越晚,他就越激动,归家的心按耐不住,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谈姝也整理好了要带的东西,看他亢奋的好似今晚不睡,便上床躺到容霁身边。 睡袍很薄。 容霁由从床边滚到另一边到小幅度的滚来滚去,到最后,固定在一个地方不动了。 他变得和那晚一样。 容霁有些羞耻,昨晚睡着还是好的,今天就出了问题。 他想离谈姝远些,担心被她看出异常。 可自己向外挪一下,谈姝也紧跟着过来,两人占据了床极小的一部分。 越来越奇怪,容霁没有多想,就咬牙再往外躺,结果半边身子悬在空中,而他睡袍的一角早被谈姝压住,经这一扯,腰间的系带开了。 容霁慌忙的想要拢住,可谈姝的手已经伸过来,他毫无防备。 顷刻之间,他和谈姝的位置已置换,整个人虚坐在她腰上,连睡袍也因为这动作滑落下来。 容霁暴露了。 谈姝一览无余。 气氛在这瞬间变化,谈姝也深刻体会到了容霁的变化。 这时候捉着睡袍还有什么用呢,容霁松了手,但是这个姿势,谈姝的眼神又让他想要逃离。 容霁无法想象,以谈姝的视角看自己,他会是什么样子,光是在脑子里构架出一个画面,他就羞愧的不愿再想下去。 容霁来不及思考,因为谈姝捉住了他。 她牵引着他,走向命运的安排。 房间里灯还开着,他这么坐着,就在这种情况下,容霁结束了。 只这一次,他再也不想来,顺势躺倒,披着被子,趴在干净的床单上,将脸埋进枕头里。 耳边传来细碎的声音,是谈姝在整理凌乱的场面。 待较为干净了,痕迹消失,她又走进浴室。 水流声响起,容霁听得耳尖发红,被枕头捂的难受,稍稍抬起头,就看见那还摆在床上皱掉的睡袍。 他难得别扭,将它一脚踢到地上。 等听不到浴室里的动静了,就立刻转过身,装作熟睡的样子。 谈姝看见地上的睡袍也没管,上床靠着容霁睡下。 旁边的床深陷下去,容霁紧张起来,睫毛颤动的飞快。 谈姝自动忽略,只揽住他,关灯睡了。 第18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18 就这一出,容霁的亢奋激动也没了,将脑袋放空,慢慢睡去。 第二日,他睡到了自然醒。 容霁睁开眼看到时间还有些气,他将半天睡过去了,就算到容氏也不早了,直到谈姝哄着他吃完饭,向他承诺不出一小时就能回去,并把他带到庄园放着直升机的地方,两人坐上去,容霁才相信了,不那么懊恼。 直升机起飞,从庄园离开飞往容霁渴望的地方。 谈府。 谈老夫人面无表情,端着一杯茶,时不时的喝几下,末了,把茶盏放到梨花木桌子上。 囡囡,你是怎么想的?到底要做什么呢? 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谈老爷子最是明白谈老夫人的心思了,他劝慰着。 “囡囡还是个孩子,她喜欢什么,就让她去做吧,总归不能一直约束着她,不要像……” 老爷子不说了,静静的盘他手中的珠子。 老夫人也不接话,在心里默默想着,不要像她的长子一样吗。 两个人都沉默了,过了许久,老爷子又开口说:“安心,囡囡想要什么就尽量给,已经很对不起她了,别操心这些有的没的” 他说完就上楼去书房,留下老夫人一人在客厅坐着。 谈老夫人看着他上楼,最后把手放在脖间的珠宝项链上。 直升机里,容霁眼前是虚无的高空,耳边是风声,脚底下是耀眼的华城。 他感到无比轻松,他终于要回到他久违的故土,虽然那里是他痛苦的起始,但更有他的至亲。 容霁闭上眼睛感受,甚至将一只手微微伸到紧闭的窗前。 飞速是极快的,他坐了没一会儿,就看到了云层下的城市——淮城。 容霁的心活了,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座城市,在想容家处于哪里。 谈姝望着他,容霁这会儿脸上的表情都是鲜活的,没了在华城的沉重。 容霁视线里的淮城越来越明显,他可以看到青山,也找到了淮城游乐场里最高的摩天轮,最后,来到了他无比熟悉的城区。 飞行员算好位置,直接在容氏公司的顶层降落。 飞机稳稳的落地,容霁迫切的解开安全带,跑下去。 双脚踩在地上,他张开臂膀感受顶楼的风,才觉得真实。 谈姝也跟着走下来。 这时,容霁看到了一个人,先是不可置信,接着大步跑向他,待看清他的脸后,整个人异常激动。 “李叔”容霁握住面前人的手。 “哎” 李叔应下,激动的快要落泪,但不舍得闭眼,神色复杂的盯着容霁看。 “我们小少爷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现在好端端的出现在我面前”李叔声音有些哽咽。 “我回来了,您再也不用担心”容霁被他的情绪感染,也想哭,但被李叔拉着往下走。 “少爷回来了就好,我们快下去,顶层风大,不好久待” 容霁直点头,跟着李叔走下台阶。 谈姝也不打扰两人叙旧,慢慢跟在后面。 下了楼,进到室内,容霁才真的要哭出来了。 这里站满了人,他在里面看到了不少熟面孔,都是容氏以前的老员工。 当年容氏破产,很多跟着容父一起来到这里打拼的人一直抗争到最后,直至最后容氏被吞并,这些老人不愿赚黑心钱,纷纷离职,临走前还安慰他,告诉他要好好活下去,要把容父的心血夺回来,东山再起。 李叔更甚,他是容父的司机,即使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下还一直陪着他们,可自己最后连房子都守不住,就狠心让他走了。 现在他们都回来了,就好像,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 容霁被一群人围着,原来的老员工跟容父年纪一样大,看容霁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在许久没有他的消息后猛然见到他,都高兴的很。 【幸福值增加15%】 谈姝站在人群外望着激动难耐的容霁,团子也扭着小身体,抽噎。 太感动啦,感动死云了哇。 那些人和容霁有说不完的话,想问的很多,但被同样激动的李叔拦住。 “少爷刚下飞机,咱们让他好好休息,然后再看看重新起来的容氏,这样也对得起去了的老容,以后可以聊天的时间还多着呢” “对,让小容先休息”这群老员工纷纷附和着,给容霁开出一条道,李叔带他进了办公室。 容霁一进去,这些员工感叹的感叹,慢慢散开了。 也有人注意到了谈姝,想着容霁回来一定和她有关,就跑过去感谢,真诚极了。 谈姝也好脾气的回应他们,还不时解答他们的疑惑和问题,过了很久才进到办公室里。 容霁看着办公室更是动容,抚摸着一个相框。 李叔解释,“这里都是按照先生原先的办公室布置的,我想少爷一定喜欢” “喜欢” 李叔忙点头,但还是害怕容霁触景生情,想起不好的回忆,补充道,“喜欢就好,咱不怕,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以后啊,好好经营公司,先生和夫人在天上也欣慰” “嗯” 容霁摸着相片的手指顿住,继而指腹轻柔的隔空放在相片的人脸上。 李叔见谈姝进来,也对着她感激的笑笑。 刚才那阵仗他不是没看见,淮城地方小,没见过几个能开着直升机在城中心降落的,他脑子转几圈就能想到容霁回来肯定有她的帮系。 “家里也收拾好了,早些天就有人进去打扫,我先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庆祝少爷回来,给你接风洗尘” “好,谢谢李叔” 李叔见容霁应下,就从办公室里走出去,把空间留给两人。 容霁无比眷恋的看着照片,索性把相框拿在手里,向站在门口的谈姝走去。 “谢谢” “真的谢谢你” 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 谈姝只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他的背,容霁险些掉下泪,手紧紧的抓住相框。 谈姝太好了,好到让他有些贪恋这份温暖。 第19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19 过了不知多久,谈姝才说,“去看看吧” “好” 容霁十分小心的把手里的相片放在办公桌上,留恋的看了几眼,然后和谈姝走出去。 人群已散开,每个人都在认真工作,很是安静。 容霁在这里看到了谈姝派给他的那些人。 助理们是今天早上的航班,一群人带着各种资料来到容氏,完成了交接,除了几个留到谈氏、负责处理容霁在华城工作的人,其余人现在已经分散到各部门了。 “容总好”他们见到谈姝和容霁两人很是热情。 “嗯” 容霁跟几人简单聊了几句,又转到下一层楼。 将公司各部门看完,容霁慰问了几个老人,才慢慢走回办公室,他心中无限感慨。 虽然现在的容氏还比不上容父在的时候,可总归又是一个独立的公司了,再者,谈姝给了他那么多优秀员工,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容霁第一天回到公司,并没有什么要紧事可干,一想到李叔还在家里等他,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 于是,他和谈姝又坐上车回容家,容家的别墅比起谈姝的庄园肯定是极小的,但也是容父当年花了大价钱买到的,坐落的位置极不错,在淮城的中心地带,也算是顶好的富人区。 车开进大门,李叔已经在门外等着了,两人下来和他一起进了门。 整栋别墅的装修风格并没有变,还是容母喜欢的样子,不是华丽到能震慑住人,反而极具复古感,有一种艺术气息,却也不失家的温馨。 容霁从门口走到大厅就站住了,环视着房屋。 他灰心丧气的离开这里,在短短几个月,又回来了,只是至亲走了,他的心境也已大不同。 李叔不打搅他,静静的看着。 “少爷,时间不早了,先吃饭吧,吃完了好好转一转” 容霁点头,可往餐桌走一步,过往的美好回忆便如流水般在脑海里划过。 短短的路,容霁走了很长时间,看着面前的餐桌,他好一阵恍惚。 就在这里,他们一家人共进晚餐,容父容母会旁若无人的亲密恩爱,容母笑的一脸甜蜜,容父得意的告诉自己,以后他结婚了,也会和伴侣那样。 现在,同样的餐桌上又摆满了他爱吃的饭,就好像容父容母还在他身旁。 容霁在椅子上坐下,李叔准备后退,站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被他阻止。 “李叔,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吧,您现在就是我的家人” “哎,好,我陪着小少爷吃”李叔听得眼睛发酸,坐到了两人的对面。 正准备动筷,李叔又像是想起什么,急忙起身,回来时拿着一瓶上好的酒,打开倒了三杯。 “庆祝少爷今天回家,终于算是回来了”李叔把酒推给两人。 容霁听到家这个字,心软成水。 三个人举杯碰了一回。 “小少爷吃菜,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回到家就敞开了吃”李叔把盘子往容霁面前推了推。 他不问容霁消失的那些天经历了什么,唯怕引起他的伤痛,只想着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回家了,要舒舒服服自自在在的,不能再在家里受了委屈。 “谢谢李叔” 容霁夹起菜吃,尝了一口就有些忍不住,鼻子发酸,对着李叔说,“还是原来的味道” “好,好,味道没变就好”李叔笑着看容霁吃下。 这顿饭,容霁难得话多,和李叔聊着过去,李叔也尽挑了些过往的趣事,逗的他时不时的笑。 最后,桌上的酒瓶已经空了,容霁和李叔都有些醉,两个人眼圈红红的,又哭又笑。 “小少爷喝醉了,我扶着你回房间睡觉” 李叔强撑着桌子站起,眩晕中看见在椅子上稳坐不动的谈姝,就说,“客房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刚换的床单被罩,您也上楼睡吧,奔波了一天挺辛苦的” 谈姝点了点头,但又留心着容霁的反应,见他一副喝醉了什么都不管的样子,正被李叔架着胳膊往楼上拉,就从李叔手里接过他。 “我送他回房间吧,您喝多了酒,快去休息” “啊” 李叔脑子有些木,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脑子转过弯来后,就答应了。 “好,辛苦您送着少爷上去,您也早点回房休息”李叔说完就踉踉跄跄的扶着墙往门外走。 喝醉酒的容霁一点都不闹腾,缩着头迷离着眼任由谈姝抱他。 谈姝等李叔走出去了,才让容霁环住她的脖子,直接抱着他走上楼。 “那个,是…我的…房…房间” 刚走上二楼,容霁就指着一间房想让谈姝带他进去,谈姝推开门,看着这极温馨的房间。 容父容母定是爱极了容霁,将房间布置得极可爱,墙壁上还挂着他每个时期的照片,将他每个学段得到的荣誉都锁在柜子里,尤其是,他幼儿园得的第一个奖,占据了很大位置。 容霁进到他的房间就安静了,怔愣的观察着每一处,眼里盈出水花。 谈姝等了一会儿,才把他放到床上。 容霁深陷进柔软的床里,天蓝色的刺绣被将他包裹。 他如同得了糖的孩子,高兴的不得了,嘴里一直嘟囔着,“我的家” 谈姝握住了他的手,容霁便像顽皮的孩子找到了夸耀的对象,紧紧的拉住她,得意地说,“我的房间” 谈姝附和着,夸他很棒,房间很漂亮,容霁哼唧一声,扬了扬下巴,丝毫不收敛那份欢喜。 她又给他喂了杯水,容霁乖巧的喝下,酡红着脸,闭上眼,半睡半醒。 谈姝这才走到墙边看那悬挂的相片。 婴幼儿时期恬静可爱,粉嘟嘟的小脸被蕾丝帽包裹,纯白的小衣袍披在身上,宛如收起翅膀的天使;上了幼儿园,蹒跚学步,隐隐可窥见那精致的五官。 上了小学,就冷着一张脸了;到初高中,已抽条长大,眉骨冷俏,静静的站在那里,就是一群人中耀眼的存在。 大学时期,便有了青年人的意气风发。 “热,难受”容霁不知怎的,胡乱的扯着衬衫,皱起眉头。 谈姝又回到他身边,耐心的给他脱碍事衣服,见人醉醺醺的,就抱他进了浴室。 整个人泡在浴缸里,谈姝极有手法的按摩他的头皮,容霁头就不那么疼了,有几分清醒,眼睛睁开又闭上,喃喃自语。 “我回家了” 谈姝继续揉压他的穴道。 “这里是我的家”没有人回应,容霁有一点点暴躁。 “好,你的家”谈姝说。 “嗯” 容霁还没睁开眼睛,只摆了摆头。 “我终于回来了” 他语气得意又委屈,那埋在心底的辛酸浮现出来。 “很辛苦,但你也好厉害” 谈姝松开了手,容霁不满的皱着鼻子,她又继续揉着,容霁才满意了,哼哼几声。 “辛苦”他非常赞同的点头。 “我厉害”又无比自然的接受了赞美。 谈姝给他洗了头发,看着合上眼睛在浴缸里睡觉极为放松的容霁,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第20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20 容霁喝醉了酒,第二天起的并不早,谈姝也没在他身旁。 谈姝昨晚给他按摩了很久,因此他这会儿头并不疼,整个人甚至可以说得上清爽自在,容霁全当是回到家的缘故。 昨天的西装经过他的折腾已经皱了,容霁便从衣柜里挑了件旧衣服穿上,简单又有活力的卫衣,一条牛仔裤。 他洗漱完就下了楼,却看到谈姝镇定的坐在椅子上,而李叔神色非常不对,像是被吓到了般。 李叔确实吃了一惊,他收拾好后就到别墅里来,想着容霁昨晚喝醉酒,身边也没人照顾,就上楼准备看看他,结果谈姝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还极自然的告诉自己容霁还在睡。 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努力的瞅着,结果确实是这样没错。 李叔这才想到或许两人根本不是他想的患难之交的关系,而是情侣,可依容霁的性子,若是有了女朋友,一定会介绍给他的。 于是,李叔被两人的关系搞糊涂了,就下楼坐着,实在是捋不清楚,就成了容霁看到的样子。 “李叔”容霁出声喊着。 李叔这才不纠结了,回了神,忙拉着容霁去吃早饭。 谈姝也起身跟在两人后面,容霁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发圈,将头发绑起束成了低马尾,散散的披在脖子上。 饭桌上,容霁和李叔坐在一起,他知道谈姝在看着他,可他回到自己的家,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且,他总觉得,谈姝才不会在乎这些。 容霁这一出,李叔就更糊涂了,根本理不清两人的关系。 但容霁今天的心情仿佛格外好,不仅穿的活泼,人也多了份活气,笑着给他说着事情,李叔也就不去想他和谈姝的关系了,晕乎乎的聆听。 谈姝也发现了容霁的变化,事实上,她也确实不把容霁的这种行为放在心上,她全部注意力都在于他今天的打扮。 青春洋溢的衣服穿在身上,搭配那及肩的发并不显得怪异,只是容霁比过去瘦了许多,穿上原来的还撑不起来,谈姝在通过眼前,想象他短发的样子。 一顿饭,容霁吃的格外开心,逗的李叔乐呵呵的笑。 饭后,容霁既没有上楼,也没有去公司的打算,他要做一件极重要的事。 李叔知道后也沉默了,拍拍容霁的肩让他安心的去,谈姝陪他一起。 容霁去的是墓园。 在极匆忙的环境下,他把他的父母火化,带着两盒骨灰选了这片地方,环境清幽,人烟稀少,但不至于荒凉偏僻,他的父母重新有了个家。 墓园这一处是有人打扫的,但容父容母的墓碑并不算得上干净,容霁直接跪在地上一个个的擦拭着。 擦完后,墓碑上没了尘埃,上面的黑白相片已很旧了,容霁给两块墓前放上一样的贡品,捧上菊花。 容霁在容父的碑前放上他生前最爱喝的茶,又在容母的碑前放上她最喜欢的读本。 裤子膝盖处已有了两个明显的黑印,容霁依旧扑通一声直直的跪下。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 “你们送我去大学报到的时候,我就穿着现在这一身,妈说我穿成这样比往日有活气,爸你笑着说我这样很快就能找到女朋友。 今天,我穿着这身衣服来见你们,只是,头发相比过去有些长,你们在天上过的好吗?” “容氏已经回来了,我昨天去看,爸的心血没有被摧毁,再发展几年,会更好的” “我已经给你们报仇了” “我过的很好,被身边的好心人救了,她叫谈姝,帮了我很多很多,你们在天上不用担心我” 容霁句句不提自己的苦难,向容父容母讲着报仇的事,但他眼角已沁出泪,整个人都有些抖。 谈姝目光始终投在容霁身上,看他谈起过往事时真诚柔和的笑,说到报仇雪恨时的畅快激动,提及到自己时的感激。 容霁就这样跪着,腰挺的笔直,不曾弯一下,说完就静静的望着墓碑。 谈姝眼神才转向容父容母的墓碑,两块墓碑矗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下一瞬,似风起,两只羽毛光滑的鸟儿落在了墓碑上,仍旧依偎在一起,不乱啄贡品也不叫。 这样的树林里哪会出现无比乖巧又毛色漂亮的鸟,像是家养的,但这里的农户谁有闲心去养,容霁不去想这些问题。 看到鸟儿后十分激动,也不出声驱赶打扰它们,就一直凝望着两只鸟儿互动。 过去了很久,这两只鸟儿依旧没有飞开,容霁腿都跪麻了,含泪的眼睛变得干涩,但他就像雕塑般屹立不动。 忽然,这两只鸟儿同时叽了一声,张开翅膀飞到了空中,停留在容霁的正上方,绕着他转了几圈,振翅离开。 “爸,妈” 容霁再也受不了了,俯下身拜着墓碑。 “你们过的很好” “对不对” 泪水一下涌出,模糊了眼睛,落在地上,很快消失。 容霁整个人止不住的抖,他撑不住了,就要倒向一边,谈姝拉住了他,将他托起,抱在怀里。 容霁没有反抗,他早就没了力气,瘫倒在谈姝怀中,靠着她才能继续看着墓碑。 他还是不说话,有了谈姝支撑,就默默的盯着墓碑上容父容母的照片。 天都黑了,树林被风吹的飒飒作响,似有雨要来。 在这寂静的夜色里,容霁依旧不动,也不开口说要离开。 “抱歉” 谈姝抱着容霁对着两块墓碑鞠了一躬。 “以后会常来看您二位” 说完,就抱着容霁离开。 出墓园的那刻,容霁依旧扭着头看着容父容母墓碑所在的方向。 树林里的风很大。 在两人上车后,大雨便倾盆而下,豆大的水滴打在土路上,很快便变了泥泞,打在紧闭的车窗上,如同珠帘,很快便模糊不清。 天都在应和着这场悲切,风雨共振,奏唱着离人的哀乐。 在树叶互相拍打和成的林声中,风雨相送,车缓缓启动。 离开这片清幽的土地。 第21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21 容霁还在谈姝怀中,他手摸上车窗。 树影散去,栋栋房屋向后退,穿过无数街区,车子驶进了容家别墅。 李叔已撑着伞在门口等了,看车停下就立刻跑到车门处去接,见谈姝抱着容霁,就把伞递给她撑着,自己打伞护着两人。 一边走还一边问,“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谈姝直接带着容霁进门。 到了客厅里,李叔才看到容霁愣愣的神情,苍白的脸色,忙找了毛巾给谈姝,又去厨房熬姜汤了。 谈姝给容霁擦着被雨打湿的发,同时驱动着身体,向他传递着热源。 李叔端着姜汤来了,让两人趁热喝,亲眼看着容霁喝完一整碗,又催促着谈姝喝完,最后端着两个空碗回到厨房。 “哎呀,这天奇怪的很,淮城这个时候下雨的概率是极小的,今年不知怎么了,碰巧就在你们去……的时候下雨”李叔从厨房走出来。 “你们没淋着吧?这温度也降了,今天又穿的薄,快快回房间早点休息” “没有,我们上了车才下起雨”容霁还没有说话。 “奥,那还行”李叔点头。 李叔目光挪到容霁身上,他实在是担心,但也知道肯定会有这么一回,叹了口气,让两人上楼睡觉。 他也不纠结谈姝和容霁到底是什么关系,总归一个对一个好,一个信任依赖就是了。 等两人回到房间,李叔关了大厅的灯,自己回去。 谈姝给容霁简单冲了个澡就让他躺在床上睡觉,出来时,就看到他睁着眼睛,在床上缩成极小的一团。 谈姝忙上床抱住他,这回,容霁主动向她靠近,贴的更紧些。 雨还在下,淅沥沥的打在外墙和窗上,声音传了进来。 不知过去多久,容霁还睁着眼,双眼无神。 “他们回来了” “嗯” “真的”容霁的声音比刚才大。 “我相信,他们是回来看你的”谈姝哄着他,语气格外真挚。 容霁才眨了下眼,闭着眼睛。 房间里暖烘烘的,谈姝的体温也很高,容霁忍不住搂着她,没有什么顾忌,小腿嵌进里面,姿态和他小时候抱着玩具熊一样。 谈姝亲着他由冰凉逐渐缓和的脸,在这份照顾下,容霁慢慢睡去。 次日醒来,天已大晴,容霁睡饱了觉,十分精神,看着谈姝的脸,接着轻轻推开她,自己下了床。 他转过身对着谈姝,谈姝就睁开眼看他的背,直至他进了浴室,才起身穿衣。 李叔在客厅里等着两人,见他们没有受凉和感冒,也放心了,一起吃完早饭,就目送两人离开。 今天算得上是容霁到容氏工作的第一天,他很是重视。 但他的办公室就那么点大,也开辟不出什么新的区域专门分给谈姝,两人就围着同一张桌子办公。 容氏刚刚起步,并没有太大的难题,再加上专业团队的合理分工,真正送到容霁手里需要他亲自过目签定的文件很少,但容霁激情满满,看着研发部门给的计划书。 谈姝本不打算开线上会议,但见她打开电脑,容霁很是好奇,于是就决定开会,有人说话时,容霁也竖起耳朵听着。 一边听着会议内容一边还要假装阅览文件,可把他忙坏了,眉都拧起,面上一派严肃。 容霁是能听懂的,发现有人报告的内容对他并无益处,翻文件就勤些,涉及重要的让他受益的东西,甚至拿起笔勾勾画画。 一上午就这样过去,到了吃饭的时间,容霁并不打算去外面吃,他决定突击一下容氏的员工食堂,就带着谈姝下楼。 公司里的饭便宜又实惠,大多数的员工都会选择在这里吃饭,这会儿食堂的人正多。 容霁站到门口,就看到各个窗口排满了人,路过的员工端的餐盘里食物也是极丰盛的。 “小容来了”一位老员工笑呵呵的问候容霁。 容霁忙走到他跟前。 “这里啊,还是老样子,跟你爸在的时候一个样,食堂的饭好着呢,我也爱吃”老员工说着就往嘴里塞了一口饭。 “我看这位不像是本地人,小容你带着她尝尝我们当地特色菜,保证好吃的让人想吞掉舌头” 比起华城,淮城当真是一个再小不过的城区,平凡人占大多数,民风也和气淳朴。 人们各活各的,只想把自家的日子过好,对于华城讲的阶层和家族不甚了解,故而他们并不认识也不太去关注华国的顶层,哪怕是极少数人听说过,也未见过谈家家主,所以并不知晓谈姝的真实身份。 容霁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忙说,“叔,你说的对,我去买两份饭,让她尝尝” 老员工点头,笑着目送两人离开。 容霁排到了一个队伍里,前面有员工想给他让被他拒绝,窗口负责人打饭打得快,排了没多久,两人就取上饭了。 谈姝端着两份,容霁的手干干净净,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慢慢吃着。 容霁从小吃这些菜反应没多大,他有些期待谈姝的反应。 她吃惯了山珍海味,食材都是精挑细选,由名厨做了尝味道,现在吃这“粗制滥造”的寻常菜,会不会喜欢呢。 谈姝很淡定的尝了一口,夸了句好吃。 容霁有些怀疑,但见她已夹起菜吃,不像是吃不惯的样子,也不看了,自顾自的吃起来。 饭后,两个人又散漫的回到办公室,容霁的休息室不像谈姝的那么豪华极奢,精贵玩意到处摆着,他隔出的休息区也只是小小一个。 一张床容霁占了大半部分,谈姝没什么意见,静静揽着他睡了会儿。 午后两人起来,又和上午一样了。 下班时间到,两人从公司里出来,李叔亲自来接,将车开回去,三人和和气气的吃了晚饭。 容家别墅是有一个花园的,容母很喜欢这里,故而容父不断的精进打造,果真如童话里般美丽,这块地方是容霁小时候的秘密花园。 他坐在秋千上,看着四周。 房子被收回的那几个月,花园并没有人打理,很多草木都枯死了,前些日收回来,这里才重新有了花,并不如往日般美丽。 乘了会凉,他和谈姝又回到房间里。 容霁并不打算在这里和谈姝做,因为他以后总会回来,若是留下记忆,他要怎么办呢,总会有情不自禁的时候,所以倒不如什么都没留。 或许熬一熬,时间长了,就会忘掉。 灯灭了,两人安静的睡下。 一连这样过了几日,容氏并无什么事,正在维稳慢慢向上,容霁决定跟谈姝回华城。 一天傍晚,李叔送他们去到机场,三人告别。 “李叔,我还会回来的”容霁安慰着他。 只是下一次是一个人。 “好,不用担心家里,李叔给你守着,门时时刻刻开” “那李叔,下次再见了” “唉” 容霁和李叔互相摇手送别,然后在谈姝的陪同下走上飞机。 第22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22 飞机起飞,李叔特意站在了容霁透过机窗能看到的地方,目送两人离开。 容霁看着视线里缩成一点的人,依旧痴痴的望,直至飞上天空,只剩雾气云层。 他收回视线,闭上眼睛躺着,心里规划到华城该做些什么。 总要告别,总要分开,所以还是快点吧。 客机的速度比直升机还能快些,过了不久就从淮城到了华城,两人下了飞机,已经有人来接,一群人训练有素,站在谈家的专属通道出口等着。 待谈姝和容霁出来,就护送着他们出了机场,上车。 谈府,老夫人在知道飞机平安落地后,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 她在这几天里想了很多。 只要玩的不过火,没伤了自己,心里有把握,谈姝愿意如何就如何吧。 车直接开往庄园,一路上,容霁先是给李叔报了平安,除了偶尔透过车窗看沿途的景色,其余时间都在玩弄手机。 管家几日没见谈姝,这次更是带着庄园里的所有佣人来接,他站在最前方,其余人分为两列站在主建筑门口,呈现一个标准的欢迎队列。 管家从车子驶在车道上就开始观望,他为了迎接谈姝,这次更是穿出了衣橱里价格较高的燕尾服,还配了一双白手套,以极标准的站姿等着。 车停好后,他就步伐稳当的去开车门,迎两人下来。 两人下车,管家恭敬地跟在谈姝身后,进入大门时,一群人纷纷弯腰,齐声喊着,“欢迎家主先生回家” 谈姝面无表情的走进去,过了很久,佣人们才散开,去干活了。 “小姐吃过饭了吗?”管家跟着两人走到客厅。 “嗯”谈姝应下。 管家见他们吃过饭也不多问,谈姝没吩咐他做什么,管家就从客厅里走开,干自己的事去了。 容霁看管家走了,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就上楼回房间。 谈姝跟在他后面上去。 虽然行程很短,没有多劳累,但容霁还是觉得身上不舒服,进了房间也没管谈姝,直接去浴室洗漱。 谈姝悄无声息进来时就看到眼前的场景。 容霁背对着她,站在淋浴头下冲澡,水流打湿的发被他拨到脑后,盖住了那白嫩的脖颈和细润的肩头,又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 室内雾气缭绕,容霁时而抬头由水流冲刷着脸,那浓墨重彩的脸就在水汽拍打下多了一分欲,时而微微挺腰,他的心口就会承受更多,那白皙粉嫩的身体便裹上了一层晶莹,多了些难言的诱惑。 他站的直,水流便倾泻而下,珠子似的滚在他身上,从肩跑到了背,攀附在脊柱上,在腰上滞留,俄而越过山丘,滴落到地上。 容霁知道谈姝进来了,身后的视线并不让他觉得难受,甚至,他隐隐有些兴奋激动。 他转过身,面对着她。 谈姝就站在门口,两人隔着一片雾气,她带着温情的眼神投注在容霁身上。 容霁这下就更难克制了,但他也不掩饰,由着谈姝打量。 这是谈姝带给他的,他身体最直接的反应。 淋浴头的水还在流,室内热气蒸腾,镜子都模糊成一片,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 容霁有些受不了,他难耐的别过头,可反应急需回馈,坚持了没一会儿,他就自己抒解。 对着谈姝。 房间升温了。 …… 容霁紧皱着眉,有一些困惑和焦躁。 他自己一个人解决不了这场世纪大难题,对于这一切没有办法,着急又无措。 而且, 谈姝还不过来帮他。 他试着学那一晚谈姝的所作所为,可到底还不如她带给他的强烈。 容霁学不来谈姝的动作,也把握不了她的手法,更体会不到精髓。 他很难受。 于是,他用那双无辜茫然又自带媚态的眼睛看向谈姝。 做足了渴求的姿态。 谈姝这才一步步走向他,随着距离的缩小,容霁控制不住的激动,紧盯着谈姝的脚步,直至她缓缓来到自己身边。 密麻的吻落了下来。 …… 热气遮盖了两人,为这场欢愉掩护。 第二日,容霁醒来,整个人舒爽的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几圈。 谈姝去公司了,他可一个人待在这里。 这是昨晚她许诺他的。 其实她原话并不是这样,在他最动情的时候,谈姝亲着他的耳朵,说,“你是这里的主人” “想做的事情没人会拦” 多好啊,只要始终不谈禁忌,他就可以在这座围墙里获得最高程度的自由。 容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轻快,或许是为了自由,或许是因为其他的东西,他现在只想立刻从这宛如城堡的房间里出去。 他随意的穿上衣服,下楼后就看到了管家。 “先生”管家站起来对容霁笑。 “嗯” “您现在要吃饭吗?”管家走到他身边问。 “不用” “好” 管家又很自然的退到一旁,看着容霁走出大门,谈姝已经吩咐过他了,容霁可以在庄园里随意走动,想要什么他们只需办到。 容霁走下台阶,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那被绿草环绕的湖,在日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碧波荡漾,看起来极美。 他慢悠悠的走过去,脚踩在草坪上,微风不燥,吹得他心旷神怡,又将一点点青草气味裹到空中,沁人心脾。 容霁忍不住越走越快,最后在草地上奔跑起来,他的衣角被吹起,发尾也在空中飘荡。 风大了。 他背对着风,倒着向后走,和它抗争。 风也和他做着游戏,阻止着他后退。 这一刻,容霁是极放松的,他什么都不去想,只在风里奔跑。 殊不知,这一幕被人定格。 管家手捧着摄像机站在四楼的大平台上,他身边还有一台架起的高端摄像机,这里可以完全看到容霁。 管家拿着相机使劲的拍着,从各个角度,去捕捉最真实最自然的容霁。 另一台被架起的相机则一直录着像,将被嫩绿包裹并融入其中的容霁保存下来。 容霁畅快极了,张大嘴呼吸,最后索性躺在了草坪上,看蔚蓝的天。 旁边是绿湖,身下是青草,容霁直面日光,在其照射下闭上眼睛,感受着自然与自由。 一直拍照的管家看他不动了,而是躺倒在地上,吓了一大跳,连忙换了倍镜,看清容霁是在休息后,才安心。 咔嚓又拍了几张,然后把所有的照片都发给谈姝。 第23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23 办公室里,谈姝正开着会,她的手机连连震动,正在讲话的人立刻噤了声。 团子浮在电脑旁边,一直给她转播着庄园里的容霁,画面定格在他的脸上。 通过亮了的屏幕,团子捕捉到照片,激动起来,趴在谈姝耳边说,“主人人,手机里是小容容” 谈姝这才拿起手机看,一张张的翻着照片,团子也瞪大眼睛看,这些照片跟它屏幕上展示的内容一样,不过它忘了保存图片。 唔,每一张都很漂亮哟。 其他人见谈姝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大气都不敢出,又见她突然柔和了许多,甚至有一丝丝的笑容,不由得在心中佩服发消息的人。 谈姝将照片看完,然后放下手机,说,“继续” “是”停顿了很久的人又开始讲。 会议结束后,谈姝就坐在椅子上看着照片,把容霁站在草地上闭眼迎着风的那张设为壁纸。 衣角被吹动,照片里的他好像也成了风,但又是那么自在,很快就要飘去。 谈姝夸了句管家,那头收到消息的管家高兴又得意,拎着沉甸甸的相机又对准了容霁。 小姐喜欢看,他就多给小姐拍些。 容霁躺在草坪上,和煦的日光打着他的脸,有种暖洋洋的舒适感。 而且,这样好像,他也是有光的人,能够跟循光的足迹,被它庇佑。 真好。 容霁闭上眼睛,耳边是风吹起青草的声音,几缕头发被拂到面上,他慢慢睡过去。 楼上的管家看他睡着了,就收了设备,下楼,走出房间时,带了几个佣人出来。 管家领着几人十分小心,轻轻的踩在草坪上,一步一步向容霁所在的方向挪,快到跟前了,几人都屏住呼吸,迈着极小的步子,生怕弄出一点儿动静。 终于走到了容霁身边,管家对其中一个人招手,那人便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伞,为容霁遮挡太阳。 容霁并没有睡太熟,他身上的日光没了大半,那股暖意散去,他便醒了过来。 猛地睁眼看到一群人围着自己,容霁有些恍惚,稍稍清醒了,就问,“你们在做什么?” 管家正兢兢业业的守在容霁身边,闻言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吵醒了容霁,立刻道歉,“抱歉,先生,是我打扰了您休息” 容霁揉了揉眉头,坐了起来,说,“不关你的事” 他又看了看满脸紧张撑伞的佣人,“你们是在给我……遮阳?” “是的,先生,我偶然看见您躺在这里休息,担心时间过的太久,晒伤了您的皮肤,所以就带着人过来给您撑伞”管家解释着。 他绝对没有想到明明是出于好心,结果弄巧成拙,但容霁也不好直接说出来让他难堪,就说,“我不喜欢被太多人围着,你们可以让我独自待一会吗?” “好的,先生” 管家以为是容霁喜静,不再打扰他,但临走前,还是给他留了一把伞。 一群人脚步匆匆的离开,容霁看着他们走进主宅。 被这么一弄,他彻底清醒了,却也不愿意回去,就把伞留在原地,慢慢走到湖边。 这一处的径流较小,水也很清澈,容霁坐在边上,看汩汩流水向前奔涌,水底的石块清晰可见,隐约还可看到几条小鱼来回游动。 容霁静静的望着,庄园建在半山腰,规模已是极大,囊括了一大片的森林,可设计巧妙,从外墙往外瞧并不突兀,恰到好处的与后山融为一体。 他看着远处的山,树木郁郁葱葱,小山连绵起伏,凑在一起就有些朦胧的美感。 容霁眺望着,双手向后撑着身体,在这一片翠色里,又有了睡意。 他直接躺在地上,因在清泉旁边,并不热,甚至可以算的上清凉,跟房间里没什么区别。 在细细流水声中,容霁沉沉睡去。 “主人人,小容容为什么一直在睡啊?他晚上没睡好吗?”团子有些疑惑,虽然它也喜欢睡觉,但不会一觉起来又睡下,而且在水边诶,它可以玩很久耶。 “他喜欢” “哦”团子点头。 好吧,小容容喜欢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谈姝继续看着屏幕,盯着容霁的睡颜,将画面记在脑海里。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已到下午。 容霁再次醒来时,身边没有了人,他愣了会儿站起,捡起放在草坪上的伞,开始往主宅走。 管家时刻准备着,等容霁回来,就让厨房摆上菜。 “先生,吃些东西吧” 容霁看着桌子上的菜,里面已有几道淮城的名菜。 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谁吩咐的。 他慢慢夹着吃,管家看他确实多吃了些淮城特色菜,心里计划着要招一个会做淮城菜的名厨。 容霁吃完饭无所事事,又有些无聊了,懒懒的窝在客厅沙发上。 谈姝在这时回来了,管家忙去迎,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就往楼上房间里去。 容霁还没起来走到她身边,谈姝就已经做到他跟前,拨弄他有些杂乱的发,靠近时,容霁发间还有一种轻微的青草与泥土的淡香。 “今天干了什么?” 容霁被谈姝自然的发问惊到,他做了什么,她真的不清楚嘛,但过了会还是说了。 谈姝又问了些比较家常的事,容霁一一回答,两人不再聊了,容霁就靠着谈姝躺着,得了空,才品味出两人对话的奇怪之处。 他们这样就像是在外辛苦工作一天的丈夫回到家中,问全职妻子做了什么,和她聊着一天中的趣事,只是两人的身份对换了,他成了妻子,谈姝是丈夫。 容霁颤了一下,身上有细小的电流来过。 他摇了摇头,把这种想法甩出脑海。 别拜倒在她的温柔里,容霁,她不是你这种人能肖想的,你配不上她,别做白日梦了。 如此类的话在容霁心里回荡,他才变得正常。 管家下了楼正好看见两人抱在一起,就不去打扰,拿了早上的相机来,查看照片。 或许可以在楼上弄个专门摆放这些相片的房间。 谈姝看容霁躺着也无聊,干脆抱他上楼回到房间。 第24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24 一夜好眠。 谈姝第二日早上醒来,容霁也跟着醒了,她就轻声凑在他耳边,“今天去公司吗?” 容霁想了一会儿,点头。 谈姝就抱着他穿衣洗漱,下楼吃了早饭,两人出发去谈氏。 容霁坐在办公室里,处理工作。 容氏那边有什么事会直接联系他,助理刚才就给他发了一份文件,容霁细细浏览。 整个上午,两人就坐在办公室里处理工作,到了中午,谈姝带着容霁去了另一家餐厅吃饭。 下午,容霁没有事了,就直接待在休息室里不出来,或睡觉或打高尔夫,下了班,又和谈姝一起回庄园。 一连几日,容霁要么待在庄园里,要么跟着谈姝去公司,全看他的心情,他愿意哪样就哪样。 这一天,容霁又跟着谈姝到了公司,容氏那边没什么工作要处理,他和助理谈了一会,就彻底无事可干了。 看着静心工作的谈姝,容霁走到她身边说,“我想出去转转” 谈姝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起头,正要说什么被容霁打断。 “一个人”容霁说的理直气壮。 “好” 谈姝没有反对,答应了。 容霁就走出办公室,坐着电梯下楼出了这座高耸入云的写字楼,然后漫无目的四处转。 容霁走到一条街区,一个人拦住了他。 “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吗?”傅景霖看着容霁。 容霁当然记得他,不过并不想回答。 “哎呀,性子可真冷” “不过是个冷美人”傅景霖眼里满是欣赏。 容霁听到这话,眸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我说的是事实嘛”傅景霖无所谓的挑眉。 “她怎么舍得放你出来?不怕你跑了?”傅景霖虽然是用调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但容霁还是看到了他眼里的探究。 两个人对视着,谁也不让谁,都不开口说话,时间久到傅景霖觉得没意思,准备再问些其他的,容霁才说。 “不会”他依旧是冷淡的神情。 “那倒也是” 容霁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但也很无所谓,环顾着四周。 傅景霖看着容霁,发现他整个人没了初见时的阴郁和疯狂,反倒……他觉得容霁和谈姝有些相似,难不成两人真的有夫妻相?还是谁养的人脾气就像谁? 这个想法把他逗笑了,傅景霖摇头,再次看向容霁时,他已经走了,不见人影。 “啧,看完了就出来吧”傅景霖双手插兜。 齐铮从一个柱子后面走出来。 “真是和你一样没意思呢,难不成我表妹真喜欢这种性子冷冷的……”傅景霖若有所思。 他可是知道谈姝陪着容霁回淮城,还给他报了仇的,这一点都不像是对待玩物的样子。 可千万不能当了真呀,游戏是游戏,若是讲了感情,那可真的……有意思多了。 齐铮对容霁并不感兴趣,准确的说他对自己和谈姝联姻的事也不在乎,不过是两家老人的一个想法,八字还没有一撇,他不愿意是一个,依谈家那两位老人的性子,等谈姝亲自表了态,怕是这个想法也没影了, 傅景霖倒是一直嚷嚷的厉害。 “哎呀,她要是栽了可怎么办,不过,我是对你们这种人不感兴趣” “是吗?”齐铮冷冷地说。 “可不是” 傅景霖饶有兴致的点头,过了会儿,大步迈进附近的店里,“我还忙着呢,先走了” 齐铮也没什么反应,看着他离开,提着步子走了。 这是容霁第二次见傅景霖,第一次就是在爵色的包间,显而易见他和谈姝是同一种人。 容霁并不知道傅景霖是谁,只是他看起来和谈姝很熟很亲昵,了解她的性格,不会有那些很官方的称呼,甚至还可以大胆的调笑。 想到这里,容霁突然不想再转了,他心中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不上不下,噎的他难受。 但他也不能现在就回去,一是离他从公司出来并没有多长时间,再者,他现在也不想见到谈姝,怕看到她就要克制不住的询问。 容霁找来找去,最后进了一家看起来就很贵的咖啡店走进去,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服务生送来了咖啡,看着上面的拉花,容霁并没有想喝的兴趣,他靠着椅背,看向窗外。 算起来,他并不了解谈家,也不清楚谈姝。 容霁垂着眼。 他之前从来没有想要探究谈姝的想法,因为他知道了解了那些也没用,终究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可是,现在有一个人出现,和谈姝的关系也很亲近,他心里就很不舒服,可自己有什么立场呢。 容霁讽刺的勾起嘴角。 他这几天过的太好了,被谈姝惯坏了,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不知天高地厚。 可是…… 容霁突然睁开眼坐直。 看一看应该没关系吧,他又做不了什么。 容霁违背不了自己的心,立刻打开手机开始查,谈家的信息极多,各种介绍铺天盖地的来,可谈姝的个人介绍就寥寥几笔,不过他倒是看到了她的父母信息。 谈家长子和傅家现任家主的妹妹,均因飞机突发故障离世。 那个人会不会和傅家有关系呢? 容霁又开始找傅家的家族信息,说的最多的就是傅家和谈家关系密切,他继续搜罗 ,果然看到了傅景霖的介绍。 傅家现任家主的长子,傅氏集团的接班人。 他和谈姝是亲人关系! 容霁的心突然顺畅了,连看那杯咖啡也顺眼许多,端起来喝了一口。 他继续看着网页上的介绍。 整个下午,容霁就坐在这个咖啡店里,把四大家族的概况了解了一遍。 傅家和谈家是不可能了,两家本就有一些关系,叶家的几个儿子都成了婚,唯有齐家,有一个适龄未婚的齐铮,可他根本没有听谈姝说过,她每天处理工作的时候,他也没有发现哪个项目是直接和一个叫齐铮的人对接的。 所以…… 即使谈姝丈夫的身份最终不会落到容霁身上,甚至可以说跟他毫无关联,但容霁就是止不住的高兴。 谈姝身边没有其他的人,只有他住在庄园里,她每天会抽出时间陪自己。 还有什么不满足呢?这样就够了呀。 总归,他曾经拥有过和她单独的岁月。 容霁想通了,整个人无比轻松,就走出咖啡店,恰好谈姝打来电话,他说了地址。 车子开过来,容霁上车,两人又回到庄园。 第25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25 容霁心情好了,就愿意和谈姝多待,甚至今天比往日黏糊很多,吃饭时他主动给谈姝夹菜,可把偷偷观察两人的管家高兴坏了。 饭后,坐在沙发上,他更是主动的给谈姝喂水果吃,还时不时的偷看她。 谈姝知晓他这样做的原因,也只是淡淡的笑,由着他。 所以今夜,两人刚到房间,谈姝就被他抵在了门板上。 两人身高相当,这个动作便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近到只有嘴角是微微错开的,还是容霁故意为之。 “谈姝”他第一次这么情动的喊谈姝的名字。 谈姝仍睁着眼睛看他,眼底满是纵容,容霁被她的目光蛊惑到,立刻亲上去。 谈姝也只是顺从着这个始终用刺对着她,今天鲜少露出柔软肚皮的他。 分开了。 容霁脸上起了一层细汗,整个人累的好似要倒下,他用手禁锢着谈姝,靠她撑住身体。 休息了没一会儿,他又鼓足了气,继续下去。 谈姝看他焦躁的胡乱动手,在他有些气急败坏准备迎难而上时,一个转身将容霁反抵在门上。 容霁愣住了,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谈姝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但谈姝不再给他机会。 比往日强烈百倍的吻向容霁袭去,将他整个人裹挟住,他不能呼吸了,整个人变成粉色,用手无力的推拒着。 谈姝没有和他分开,一丝缓解的机会都不给,而是给他渡着气。 …… 乱了。 乱套了! 容霁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不是这样的,她在做什么? 疑惑从心中生出,很快有了答案,容霁再也分不出思绪去考虑,去质问。 哪里都不是他的归处,不是他可以落脚的地点。 他在一个名为爱的深海里畅游。 …… 夜还很长。 从门口到书桌,从墙角到床的边缘,从将将软倒在地上到被捞起进了浴室。 天未亮,两人未歇。 到最后,容霁意识不清,半梦半醒。 天亮了。 谈姝给他泡了澡,将凌乱的床单换下,才让容霁沉稳的入睡。 她还抱着他,熟睡着的人下意识的想找温暖,最终以他熟悉的姿势满意的笑了。 庄园被晨光普照,远山处是瑰丽的彩霞,一轮圆日慢慢从地平线上升起。 随着时间转换着方向。 管家听从谈姝吩咐没有打扰容霁,在瞥到她脖间红红的印记瞬间明白,想着两人战况激烈,要给容霁好好补补。 下午三点左右,容霁终于醒过来了。 他身上酸的很。 这样想着,他就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只一眼,容霁就觉得恐怖。 他简直不成人样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原来的肌肤颜色看不真切,现在他的身上,全身各处,不是红痕就是粉印子,心口和腿完全被这些痕迹盖住了。 一想到他这样的原因,容霁就蔫答答的,又在床上躺了很久,才勉强能动了,靠着床的瞬间,他微微挺着腰,坚持了没多长时间,就接着躺下去,趴在床上。 他实在没有想到,昨晚会是那样。 太疯狂了,远超他的认知。 可是,若从两人的关系来看,确实也该是那种,他的的确确就在下位。 而且,其实,她给了自己消化的时间,特别温柔,十分照顾他的情绪。 容霁回忆着昨晚的一些片段,脸红心跳。 刚开始虽然很抵抗这种方式,但到最后他也尝到趣儿了,没有落下哪一处。 【幸福值增加10%】 容霁心里挺甜蜜的,开始胡思乱想,这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他打开一看,是谈姝。 他没有立刻接,看着谈姝一连打了几次才接通电话。 “吵到你了吗?”电话那边的声音传来,容霁觉得耳朵痒痒的。 “没…有” “什么时候醒的?” “刚才” “身体还好吗?” 容霁不说话了,他一点都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没有回应,谈姝能想出容霁现在的神情,对他道歉。 “是我太冲动了” 容霁听得脸涨红,昨天明明是自己主动的,现在却要谈姝乖乖认错,而且,这种事情,道歉做什么,他又不是不愿意…… 电话那边的谈姝还要继续说下去,容霁咬咬牙,阻止她,“你不…不要再说……了” “好” “可以起床吗?” “……”容霁再次沉默。 谈姝就说,“我不久就会回来,但你大半天没吃饭了,让管家送东西上来?” 昨晚耗了大力气,容霁确实有些饿了,虽然他身体酸软的不想起床,但也不至于让管家把饭送上来,他推门进来就能看到自己的状况。 两个人做了那事,谈姝好好的去上班,他却起不来,还需要照顾,怎么看怎么怪异。 “不用,我下去吃饭”容霁拒绝。 “好,我马上就会回来陪你” “嗯” 容霁挂断了电话,手撑着床下来穿上衣服,简单洗漱去吃饭。 坐到椅子上,容霁看着面前满满一碗汤头都大了。 管家终究还是给他做了补汤,他简直恨不得把大补的药材都放进汤里,什么海参鹿茸,容霁觉得自己最多喝一口。 但管家非常坚持,在他眼里,下午才起床的容霁肯定是太虚弱了,为了谈姝的将来,谈氏的未来,容霁必须得强起来。 他十分顽固的看着容霁把这一碗补汤都喝了。 汤进了胃辣辣的,容霁才拿起筷子吃饭,简单吃了几口就饱了。 他身体这副样子本就不适合坐着,虽然在椅子上只坐了短短几十分钟,但容霁十分受不了,吃过饭就趴在客厅的沙发上。 谈姝果真回来了,她看着无力躺在沙发上的容霁,给他揉了会肚子,就抱着他出门,带他到外面的草坪上去。 谈姝躺在地上,给容霁按摩,容霁整个人趴在她身上,闭眼享受着,凉风习习,吹的人舒服极了。 两人就这么躺着,一直到了晚上,繁多的星星垂在夜幕上。 谈姝才又抱起容霁回去。 第26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26 容霁开始慢慢享受这种生活,有时白日里跟着谈姝去公司,下了班,两人还会去附近转转,有时他一觉睡到中午,醒了后就起来在庄园各处走走。 这天,容霁突然想去楼上看看。 他一直在主宅外面走动,看了后山,见过马场,去了谈姝的私人收藏馆,转遍了整座庄园,却没有去过二楼以外的任何房间,上面会有什么呢? 带着好奇心,容霁走上了三楼。 三楼只有一个房间,可以看做是大厅,门并未上锁,轻轻扭动便开了,容霁走进去。 这里的装潢很有艺术风,简直就像殿堂,室内分成不同的区域,有的房间里满是世界上极具收藏价值的雕塑,有的是着名大师的画作。 容霁越看越觉得他进入了一个艺术展厅。 他顺着一条长廊走着,这里也挂满了壁画,按照历史顺序排列,穿过长廊,再往里走,又是收藏品。 容霁转来转去,最后走到了一个半闭着门的房间处,他推门进去。 这里显然是一间琴房,整个房间设计的如同音乐厅,在最中心的位置陈置着一架炫丽华贵的钢琴。 容霁慢慢来到钢琴跟前,他学过弹琴也拥有过一架钢琴,可他的琴连眼前钢琴的一星半点都比不上。 施坦威的古董钢琴价值近千万,由彩色木材和镀金木制成,曲线优美至极,侧面装饰着美丽的流派场景,闪闪发光的铜鎏金太阳神雕刻代表着太阳、音乐和艺术。 这架古董钢琴,世上独一无二,也只有谈姝这样的人才能拥有。 容霁手指放在琴键上,发出咚的一声。 这一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他猛地收回手,然后快速退到门口。 他和这里格格不入。 容霁站在门口望着钢琴,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自己是一个闯入者,带着脏污,冒失的打破了这座古堡的神圣和静谧,优雅的主人并不介意他的莽撞,甚至热情的招待他。 但他只是客人,与这座城堡、主人没有分毫关系。 他忘了本了。 容霁靠在门扇上。 谁能忍受辉煌的宫殿沾上不属于它的泥巴呢,而且,自己比泥巴还恶心。 他是一摊散发着恶臭的脏东西,只是被人高高捧起几日,但永远也融入不了这片高贵的圣地。 他半睁着眼看向古董钢琴。 光透过玫瑰花窗洒在琴壳上,流光溢彩,配上璀璨夺目的房间,宛如童话。 可童话里的钢琴是由高贵的王子和绅士弹奏,他只是一个烂人,腐烂在心里扎了根,他不是人,他是游走在人间的亡灵。 容霁像是累了般闭上眼睛,最后仓皇离去。 他有些怕,不敢再往上看,就匆匆逃回房间,将自己深埋在被子里。 他该走了。 …… 谈姝晚上回来,容霁兴致也不高,勉强的对她笑笑,就一直窝在床上。 “怎么了?”谈姝躺到容霁身边,问着闷闷不乐的他。 容霁闻言调整了下呼吸,说:“没什么,就是有点想李叔了” 谈姝没有立刻回答,眸色深深的看他,然后面色复杂的将他抱住。 “容霁,开心些” 容霁身体猛地顿住,手紧紧的蜷缩在一起,良久点了点头。 他会很开心的。 夜晚过去,第二日太阳照常升起,容霁没了昨晚上的消沉,笑着送谈姝离开。 几天悄然过去,在最普通寻常又阳光灿烂的日子,容霁独自一人走进了暗牢。 无数牢房依旧被遮得严严实实,大抵是估计他和谈姝不会来,走道有些暗,灯光时闪,有些阴森可怖,空中的血腥味再也不被压住,无比明显。 按照记忆,容霁走到了关押张成的牢房前,看守的人确实没想到他会一个人前来,但还是恭敬的开了门,让容霁进去。 在牢房里负责处置人的黑衣男子见容霁来了,就把地上放着的一块东西拉起,重新绑到了铁柱上。 容霁看着身量缩小,已完全不成人样,像是一块烂肉的张成,有些讽刺,等他被铁链死死的固住后,才开口。 “把他弄醒” “是” 黑衣人这次没有用盐水泼,反而用力的按压张成的一根手指,他便哼哧哼哧喘着粗气痛苦的动了。 张成的十根手指被插入钉子,十根粗壮的铁钉完全打进了他的手指里,只要有人动其中的一根,他就会感受到钻心的疼,然后痛苦的醒过来。 张成也没了眼睛,一只是被子弹穿过,另一只是被匕首生生挖了出来,他什么都看不见,清醒的痛苦着。 容霁细细的打量着他。 张成确实比自己惨,但他自作自受。 “张成” 容霁高声喊他,张成意识混沌,但他听懂了,心中的恨意升起,剧烈的挣扎起来,他说不出话,房间里只有铁链砸在铁柱上的声音。 “你还记得我”容霁见他的反应,肯定的说。 张成更气愤了,用仅剩的力气,像是要冲出去一样,寻着声音的方向。 容霁冷笑。 “你没有想到吧?你玩烂了的东西又重新站到你面前,只是,你成了当初的我,不” 容霁笑出了声,语气带有一些同情和可怜,说,“现在的你,比那时的我还惨呐” 张成被容霁气到了,他怎么也无法接受,曾经踩在脚底下孱弱的蝼蚁如今爬到了他的头上,还洋洋得意地宣告着复仇的胜利。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我算什么东西,如果不是谈姝帮我,你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或者你还想说,是你当初折磨够了我,没了再玩下去的兴趣,听了手下人的建议,又把我倒手卖出去,是因为你,我才能够被拍卖,被谈姝看上,我现在的好日子多亏了你当时的决定吗?” “还是你要告诉我,我现在这么嚣张仰仗的是什么?是谈姝虚无缥缈的喜欢,或许有一天,我会落得比你还惨的下场?” 容霁神色淡淡的说完这些话,但黑衣男子听着心里有些发毛。 他怎么觉得现在的先生和家主有些像呢,而且先生竟然直呼家主的名字! 张成听完这些话就不动了,容霁完全说出了他的心中所想,他就是这个意思,一个贱东西,被他玩坏了的玩意儿,凭什么能站到台面上来,还趾高气昂的嘲笑他。 “你还真是和之前一样啊”容霁嘴角的笑容很大,如同在和亲人朋友谈话。 但下一瞬,黑衣人瞳孔缩了缩,身体绷得很紧。 只见容霁拿出了一把枪,对准了张成。 第27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27 “你的心在哪呀?” 容霁胡乱的开了一枪,确是打中了张成的命根子。 张成在这一瞬痛极了,是言语描述不出的那种疼和灵魂撕裂感,但又喊不出来。 “你怎么不叫啊?是我打的不疼吗?” 容霁接连开了两枪。 这一次打中的是张成隐隐能看出形状的膝盖。 张成昏死过去,铁链竟然往下沉,但又被勒回。 空气中的血腥味很重,容霁厌恶的皱眉,甩了甩手,但枪还没有放下。 黑衣人见状立刻泼醒了张成,并给他吃了颗止血的药,方便容霁捉弄。 容霁没什么反应,看着手中的枪,如同在欣赏一件极具价值的艺术品。 待张成完全清醒后,他才站直,偏着手,扣动了扳机。 砰砰两声。 子弹嵌进了张成的双脚中,打出了两个极明显的血洞。 只剩最后一枪。 容霁改由双手握着枪,将枪口对准了张成心脏所在的位置。 他忽然想起谈姝说的话,她不让自己脏了双手,可他本来就是脏的。 一种即将手刃仇人的兴奋冲上了容霁的头脑,他捏紧了枪柄,睁着眼,打出了最后一颗子弹。 子弹穿过张成的身体,因着他背后是铁柱,所以并未飞出,又回进了他的身体。 被铁链绑着的人再也动不了。 一切结束。 容霁的手被枪震得发麻,但他还握着,走出牢房时,他对着黑衣男子轻轻的笑,说,“你能救活他吧?” 男子身躯猛地一震,点头送他离去。 容霁并未直接走出暗牢,他走进了隔壁王磊所在的牢房。 黑衣人看着毫无生气的张成,心中十分感叹。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他把铁链解开,将张成拖到了诊治室里。 王磊身上的伤无数,但最大的伤就是割去了他的舌头,他的情况比张成能好一些。 比起张成,容霁更恨王磊,是他逼的容父容母跳楼自杀,毁了他原本幸福美满的家。 但容霁不打算用枪解决了王磊,那样太便宜他了。 从容霁到了隔壁,这里的黑衣男子就把王磊打醒了,他讶异的看着容霁。 “王磊” “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毕竟你贵人多忘事啊” 所有人都沉默着,王磊瞪大眼睛直直的盯着容霁。 “怎么不说话?”容霁极疑惑的问。 一旁的黑衣人立刻动手,掰开王磊的嘴巴,将他剩余的舌根往外面揪。 王磊无声的咳嗽,他疼的想合上嘴,却无法,一直干呕着。 黑衣人用力,他嘴角就溢出了点点的血。 容霁好整以暇的看,时间久到王磊又要昏过去,才开口叫停。 黑衣人又站在一边。 “这里应该还有地下室和齿轮吧?” 黑衣人沉默了,不过几秒就按动墙上的按钮,两块儿地板砖挪开。 容霁走过去瞧,这个洞还挺深的,半明半暗中,他隐约看到了几个巨型的齿轮慢慢转动,如同绞肉机般。 他随意扔了样东西下去,很快洞里便传来被搅碎的声音,清脆悦耳。 与此同时,黑衣人很懂事的把王磊吊了起来,悬在洞的正上方。 容霁用手示意,被吊着的王磊往下了点,和他离得更近了。 “我爸妈跳下去的时候,你在底下对吧?” “那个时候你在干什么?是在看好戏吗?” 王磊整个人十分清醒,他听到了绞碎东西的声音,害怕极了,害怕真的如刚才的软鞭般被绞碎,再也顾不上尊严和面子,流出了恶心的眼泪,向容霁求饶。 容霁心梗了一下,他无法想象容父容母登上顶楼时的心情,他们看着地面也会害怕吧,可到底是有多绝望,不愿意再活下去了。 “原来你知道害怕呀”容霁赤红着眼睛。 “你这个恶心的废物面对死亡时在心里恨我,面上却要求我,我的父母去求谁?他们做错了什么?要为你的贪婪负责” 王雷使劲的摇头,像是要表达他真的知错了。 容霁对着黑衣人招手,亲眼看着王磊被放下去。 在进入洞里的那刻,王磊猛烈的挣扎,试图通过摇晃绳子躲开底下的齿轮,但他被麻绳固定着,根本躲不开,直直的落下去。 容霁也往下看,同时在心里数着数。 三 二 一 王磊砸在了齿轮上,几条极锋利的齿插进了他的身体里,不过,在他与齿轮接触的那刻,齿轮就不转了。 他浑身鲜血淋淋,又被绳吊了上去,身体卡在了洞口。 “疼吗?”容霁俯视王磊,语气很是亲昵。 “我母亲很怕疼,破了皮都要人哄,可那天她的身体却直直的往地上砸,她很爱美,哪怕在家都要穿的得体,可那一天她衣不蔽体,满身伤痕” “你害怕什么?”容霁猛地蹲下。 “啊?” 容霁永远记得他抱着容父容母的骨灰回家的时候,却被一群人赶了出来,那群人嚣张至极,在他硬闯时甚至想扬了容父容母的骨灰。 最后,他只能离开。 他的家没了,他的父母连家都回不了。 容霁一脚踩在了王磊的脸上,用皮鞋的根部去碾,然后踩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凭什么怕?” 王磊的脖子断了。 容霁的脚还放在上面。 他找到墓地的那一晚,就捧着容父容母的骨灰盒睡在荒天野地里。 而那个时候,王磊又在做什么?暗自庆祝?花天酒地?将他们一家的痛苦当成谈资一样一笑而过吗? 容霁收回了脚,将瘫死的王磊一脚踢下去。 这一回,墙壁两边的齿轮转动着,不断向中间逼进,王磊被刮到窒息,当场死亡。 他又被吊了上来,一直悬到了房梁上。 “继续”容霁面无表情的吩咐。 王磊来来回回不知下去了多少次,久到麻绳被磨断,他整个人掉进了那无底洞里。 容霁蹲下身看着,洞口的恶臭弥漫了他的鼻尖。 容霁保持着这样的动作待了很久,直到黑衣人跑过来告诉他谈姝回来了,想见他,容霁才站起来,慢慢走出暗牢。 第28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28 容霁带着那份高傲和仇恨走在打着强光的长廊。 终于走出暗牢,他脚步顿住了。 谈姝已站在这里等他。 她头顶是发着淡淡光晕的圆月,身后是璀璨的灯光,她就站在自己面前,被光环绕着,无比圣洁。 容霁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脸上的激动兴奋没有压抑,一身的戾气来不及收敛,身上的血腥味还很重。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他把最真实,糟糕透顶的自己亮到了谈姝面前。 而且,这样的自己和神圣的她相比,就像是一块裹着人皮的腐肉现出原形。 她会不会很嫌弃自己啊? 容霁纠结了片刻忽然又笑了笑,面上满是苦涩。 这样也很好,就该是这样。 他不配被当做一个人来看,那些苦难已将叫容霁的人带走,留下的是顶着一副皮囊游荡在人间的恶魂啊! 容霁虽然表现的很无所谓,也在心中唾弃着自己,但一想到谈姝真的嫌弃他,难过立刻生出,弥漫全身,心里也有了莫大的悲哀,他腿软到快要撑不住自己。 下一刻,容霁被谈姝揽入了怀。 “天晚了,我们回去”谈姝抱着容霁走在浓浓的夜色中。 容霁泪目了。 他以为谈姝要质问自己去里面做了什么,在看清了他的真实面目后会嫌弃憎恶的走开,可她只是说天晚了要回去,和他一起。 她只是要带他回去,带他走进光里。 光要将恶魂收走。 容霁眼泪漱漱的流,他擦掉滴落至下巴的泪水,为了控制住自己,他闭上了眼睛,死死的咬住唇。 她不厌恶自己,不觉得自己恶心。 谈姝是光啊! 光说要庇佑他。 【幸福值增加10%】 这时候,谈姝突然伸手捏住了容霁的下巴,迫使他微微张开了嘴,她探过身去看,容霁的唇瓣上已有了几道深深的牙印。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手放在牙印上轻轻的摸着,同时用手指抹去容霁的泪痕,带他走回主宅。 容霁才睁开眼用余光去看谈姝的侧脸,眼中的水花更多。 怎么办啊?他有些舍不得走了。 这条路怎么这么短。 两人慢慢走进大厅,在管家的注视下一路回了房间。 进到房间里,容霁还在出神,可当谈姝要伸手脱去他沾了血的衣服时,容霁猛的退缩。 他很脏的。 不能碰。 谈姝好像也理解了他的意思,静静站在一旁。 容霁见状立马跑到了浴室里,进了门,就开始脱身上的衣服,然后迫不及待的跑到淋浴头底下,开最大的水。 想要水流冲刷掉他身上的脏污。 谈姝站在浴室门口,只轻轻扭动,容霁就转过身去看。 他锁了门。 “先……不要进来”容霁的声音隔着水汽传出来。 谈姝也没再动,靠着墙。 好长时间过去了,容霁身上的皮肤被水烫得发红,他还在冲澡。 谈姝轻轻叩了叩门。 容霁才抬起头,关了水。 他用毛巾半擦干了身体,就走到了镜子前,像是新婚妻子为了丈夫特意打扮,容霁也在装饰着自己。 通过镜子,他在打量他的身体,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伤痕,每个部位都有它最真实的颜色,白的白,粉的粉。 线条很美,略宽的肩,十分匀称的锁骨混在其中,窄而翘的山丘,细润纤长的腿。 容霁赤脚站在暖柔的地毯上,拨弄着一头湿发,细细的瞧着自己的脸。 五官拼凑在一起像是一幅烂漫的画,每个部分单挑出来也像是画中不可缺少的元素,只是…… 还不够媚。 容霁微微眯起了眼睛,那双瑞凤眼连带着睫毛似突然间有了活气,灵动起来,将原本的那份媚态放大。 容霁舔了舔唇,本就红艳的唇因为沾上水光变得更加饱满,也多了份瑰丽,让人想一亲芳泽。 容霁这才满意了,挑起他早早放在一旁的红色衣裙穿上。 挂脖的设计,在脖子处打了个圈又落下来,胸口的设计如同半张的花瓣,将肌肤护住便有些若隐若现,在腰的部位紧紧收起,勾勒出那劲瘦的腰身,从胯上滑下,紧致的布料将浑圆包裹着,又在大腿处开了叉。 容霁做了个弯腰的姿势,对镜中的自己略微满意,便站直往外走。 门开了。 谈姝目光落在他身上。 容霁极自信的笑,嘴角弯起,那脸上的春色便收不住了,真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妖精,勾人心魄。 他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谈姝的注视,没有错过她变深的眸色与更加复杂的眼神。 容霁走了极小的一步,半只脚还未伸过去,就天旋地转。 他直接落到了床上,与谈姝亲密接触。 红色的裙角被压住,容霁难耐的伸了伸腿,便全身心的投入到谈姝给他的这个吻中。 唇瓣贴在一起,在绵长的吻之后,空中响起了啧啧的水声。 容霁呼吸不畅了。 谈姝像是要攫取他所有的气息,想通过一个吻将他打上她的烙印。 容霁完全没有推拒,只是趁着间隔呼吸,又投入到这份掠夺中。 只是一个吻,像是长达一个世纪,久到容霁觉得今夜应该到此为止了,谈姝才分开。 容霁很晕,他眼前雾蒙蒙的,那时刻向谈姝传达着魅意的眼睛已变的绯红,又在水光的浸润下,呈现出粉色。 谈姝没给他休息的时间,继续着。 从挂脖开始,一直到了裙角。 容霁难耐的绷着腿。 谈姝欣赏够了,才褪去了他身上的裙子。 意料不到的是,容霁里面还穿着一件。 是一件镂空连体衣,衣服完全用黑纱制成,巧妙细软的蕾丝挂脖带因为红裙的脱落而显现出来,在锁骨向下和腹部分别有着两个中式纽扣,向下,还有两条极细的绑带。 就是一块纱布挂在了身上,薄薄的衣物什么都遮不住。 容霁已经无法思考了,他的皮肤被水烫到,被落在身上的温热烫到。 “容霁” 听到声音的他剧烈颤抖起来。 下一秒,谈姝俯身。 …… 容霁享受着谈姝带给他的一切。 …… 今夜的他,格外热情。 第29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29 结束后,谈姝看着昏迷呓语的容霁,给他的左手中指戴上加工过的蓝色之星。 然后握着他的手,躺在床上,红裙和镂空纱衣掉在地上,已变得皱皱巴巴,无人问津。 容霁好累,累到抬不起手,连一根手指都用不上劲,可他也记得自己要干什么。 他整晚几乎没合眼,最多闭上眼睛在脑海里不断上演着一会儿要实行的计划,迷迷糊糊中根本没意识到谈姝往他手里戴了什么。 他警惕又乏累,但还是在谈姝要去上班的时间段醒来了,容霁睁开眼,谈姝正背对着他穿衣服。 他只能看到她白皙有力的后背,纯白的内衣,绸缎衬衣,再就是外套了。 他昨晚就是依附着,双手紧紧攀着她的后背。 容霁痴痴的看,眼里又带着决绝,终于喊出来她的名字。 “谈姝” 谈姝听到声音就回过头看他,依旧是纵容和温情的脸色。 容霁的心狠狠一颤,嘴张了又张,才用坚定的语气说出了声音细微的话。 “我要离开” 他说完就低下头,不敢去看谈姝的神色,他不敢回答她的质问,同样也接受不了她面无表情的答应。 一旁的团子听到,嘴巴张成了圆形。 天啦噜,小容容竟然要离开,可是幸福值早都是95%,他肯定是喜欢主人人的,为什么要说违心的话呢。 谈姝只是步步紧逼,来到了容霁跟前,神色复杂。 容霁见她走过来,立刻向后退,手用力的抓着床单,整个人克制不住的抖。 “我要离……开”他又说了一遍。 谈姝也坐上了床,跟他保持着非常小的距离。 “真的要走吗?” 容霁眼圈发红,死死咬住牙,别过脸去,良久,重重的点头。 谈姝没有再问,两人僵持着,房间里尽是死寂。 容霁觉得自己被撕裂了,他痛苦又矛盾,内心挣扎无比。 早晚都是要走的,自己只不过是提前离开罢了,就是这样,只是这样而已。 他这样劝着自己,却全身发凉。 “为什么?”谈姝问。 她很清楚容霁的动摇,一直都知道他的想法。 “你明白的”容霁说着无头脑的话。 谈姝肯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却还是这样问,她看着他谋划一切,到了现在还心平气和,她想干什么呢?她到底对自己…… 容霁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问题。 “你会放我走吗?” “你很想离开?” 谈姝这句话问住了容霁,扪心自问,容霁他其实是不想走的,可丑陋卑劣的自己,圣洁完美的她,偌大的谈氏集团,这座瑰丽的庄园,无处不在提醒着容霁,恶心的他与有关谈姝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是世上最卑劣的脏东西,本就不该和世上最完美无比神圣的她产生联系,一条臭虫凑到了光跟前,哪怕什么都不做,爬到那里就会亵渎她。 光可以照亮万物,包容一切,可臭虫怎么敢的呀,能无所顾忌旁若无人地站在她身边。 他算什么东西? 容霁越想下去,心中就越坚定,看着谈姝说:“很想” 谈姝定定的看他,两人直视着,她捕捉到了容霁目光里的坚定,怯懦,彷徨迷茫。 然后,她答应了。 容霁有一瞬间觉得轻松,但接踵而来的是透骨的寒凉与失落。 谈姝她答应了,她同意让自己离开。 容霁感觉自己的心碎了,像是被挖出一块,空荡荡的,他知道自己这样想不对,既要强硬的说离开还想着让她挽留,他贱的要命。 可是心真的好疼呀。 团子也瞪大眼睛,整朵云都不动了。 它不敢相信主人人会放小容容离开,以前几个世界都没有的,怎么会这样。 时间不等人,容霁强吞下心中的苦涩,紧接着说,“我现在就要走” “好” 容霁的心又被重重的扯了一下,他直接从床上站起,下一秒晕眩,整个人就要栽倒在地上。 谈姝抱紧了他,容霁剧烈的挣扎着,一落在她怀里,他的委屈就撑不住了,容霁也不说话,只极力的反抗着。 他并不是不想要谈姝抱他,只是他好难过,好伤心啊! 谈姝由容霁发泄,但手紧紧的箍住他的身体,去衣柜里挑了一身自己的衣服给他穿上。 “不要” 容霁推拒着。 你都放我走了,为什么要我穿你的衣服,我不要这样离开! 容霁又气又难受,眼底红红的,盈着泪。 但谈姝面不改色甚至动作有些强硬的给他穿上自己的白衬衫和西裤。 容霁看着弯腰给他提裤子,给他穿袜的谈姝,突然松动了,不再挣扎,由着她给自己穿衣服。 谈姝神色又变得温柔宠溺,容霁呆滞的看着。 他矫情坏了。 亲手推开了他的光。 可他真的配不上谈姝,哪里都配不上,她的什么都配不上。 容霁眼泪止不住了,一滴滴晶莹往下掉,鼻子酸到忍不住呜咽。 谈姝又重新搂紧他,吻去他脸上颗颗泪珠,轻拍他的背,哄着。 渐渐地,容霁不再哭了,只是也不愿抬头看谈姝,出神的在想着什么。 谈姝亲了亲他的额头,带他进了浴室。 容霁被放到洗浴池上,他想伸出双手撑着,才发现左手中指上的那颗戒指。 蓝色之星表面雕刻着一条鱼,戒臂曲线流畅蜿蜒,闪烁的白色精钻散落镶嵌,如星河般光芒闪耀,熠熠生辉。 容霁的手猛地缩回,好似被烫到了般。 他想立刻取下来,但…… 他舍不得。 容霁用一只手撑着洗浴池,悄悄的把带着戒指的手半悬在空中,他用余光偷看谈姝,她正专注的给他洗漱。 谈姝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将戒指戴在他的左手中指上。 只有订婚了才能把戒指戴在中指上啊。 他是要走的,为什么要这样呢? 容霁不敢深究背后的原因。 他矛盾极了,痛苦挣扎着,趁这会儿功夫,谈姝已给他洗漱好,又把人抱出浴室穿了鞋。 容霁立刻踩在地上。 他不能再多想了,再多和谈姝相处一秒钟,他就会改变主意留在她身边。 容霁找到他昨天收拾好的东西,只从里面拿出了自己的证件和容氏股份转让书,就要往楼下奔。 谈姝拉住了他,说,“我送你回去,不急” “不用了,谢谢” 容霁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谈姝,“我自己回去” “吃完早饭,我送你去机场” “不……” 容霁还想拒绝,但谈姝已牵着他的手走下楼,到了餐厅。 第30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30 容霁这一次没有坐到谈姝身边,而是挑了一个离她很远的椅子坐下。 管家一眼看出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该怎样劝,只能干着急,但看他们吃饭吃的心平气和,好像还和之前一样,就更无措了。 容霁这一顿饭味同嚼蜡,哪怕是管家聘请的淮城名厨做的他最爱吃的早餐,他也尝不出半点味道。 艰难的吞完嘴里的食物,他就捏紧了手里的股份书,站起来等着谈姝。 谈姝今天吃的很慢,慢条斯理的吃完一份三明治,又喝牛奶。 容霁看的焦躁极了,实在等不了,就抬脚往门口走。 管家看的晕头转向,心里想着两人肯定闹了什么矛盾,可是谈姝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吃着早餐也没有去追容霁,实在让他捉不着头脑。 许久,谈姝才起身往门外走,容霁已上了车,这回,他坐在了副驾驶,正低头缩着脖子。 司机见谈姝上车也没开走,一直在等她吩咐。 谈姝坐在后排,对装鹌鹑的容霁说,“这里一直是你的家” “想回来就回来” 容霁听的眼热心酸,抿住嘴不回话。 “走”谈姝过了很久才吩咐。 司机得了令就立刻往庄园外开,容霁这一路上脑子里全是她说的那两句话,等到从山上下去,他看司机要驶往公司,才说,“去机场” 司机不吭声,偷偷的瞥了后座的谈姝几眼。 要是换做以往,他肯定听容霁的话,毕竟往日里都是容霁说了算,可他今天竟然跑到了副驾驶坐着,留谈姝一个人在后排。 而且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诡异,谈姝更是在上车后说了两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他是绝对不能再和之前一样。 于是司机就静等着谈姝吩咐。 容霁有些难堪,但也更清楚的意识到,没了谈姝他什么都不是,所以他和她绝无可能。 容霁捏紧了手,指腹便压在戒指的细钻上,他像是感受不到疼,木木的转过头,乞求道,“你说过的” 谈姝定定的看他,容霁身上是她穿过的衣服,衣服底下满是青紫痕迹,全是她昨晚盖的章,他手上还戴着那枚戒指,眼圈的红没有完全褪去,现在用那带着水光的眸,委屈又无助的眼神望着她,整个人又如刚开始般那么破碎脆弱了。 司机也感受到了容霁语气里的脆弱和乞求,不由得吃了一惊。 先生和家主这回闹得这么严重嘛。 “去机场”谈姝吩咐着。 司机得了令立刻调转方向往机场开,容霁认清了路上的标识才舒了口气。 谈姝一直在看自己。 容霁的心跳的很快,慌乱局促,他立刻转回了身体并蜷缩着,整个人好像要隐没在座位上。 团子好急的,它的眼睛围绕着两人转来转去,看彼此都没有要说话的意向,就趴在了谈姝耳边,问,“主人人,你真的要送小容容走吗?” 谈姝不答。 团子更着急了,不断地重复着问题,谈姝才开口。 “不会” “啊?真的不会吗?那现在为什么要送他去机场?”团子不明白。 可谈姝不再回话。 团子也搞不清楚了,但它知道谈姝说话算数,绝对不会欺骗自己,只好放弃询问,飘到了在副驾驶上窝着的容霁跟前。 小容容呐,你为什么想要离开呢?明明眼睛已经说了真话。 去机场的路好似格外的长,长到容霁忍不住的想抬头观望四周,又仿佛很短,短到路边的建筑飞速过去,机场就在眼前了。 华城的机场真的到了,容霁迫不及待的下车,谈姝也紧跟着下去牵住了他的手。 容霁的心狠狠颤动,他将两人紧握着的手稍稍扯开,松松垮垮的牵着。 两人进了机场,容霁立刻去取票,机票拿到手里,他用手指捏着。 他买的是最普通的经济舱的票,正如他这个人一样,是放在人群中极普通的存在,和云端之上的谈姝有着天壤之别。 容霁只带了股份书和一些证件,并没有什么行李需要托运,于是他就拿着东西去安检,谈姝跟着他过了安检,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两人就坐在座位上等着。 一阵无言,身旁的谈姝根本无法忽略,容霁装作看机票分散着他对她的注意力。 作为华城最大的机场,候机的地方并不嘈杂,人人都穿着得体或和身边人小声聊天,或静静的看报,总之,人人都很有素养的等着飞机。 机票看了数百遍,容霁再也看不下去了,就抬头环顾着四周,他被一对打闹说笑的情侣吸引。 那两人之间看起来极为亲密,不分彼此,男孩说了什么话,逗得女孩十分开心,小声的笑着,两人对视互动,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甜蜜。 容霁不想再看下去,就低着头,他永远都不会和谈姝这样,谈姝也感受到了容霁的失魂,揽着他的肩拨弄他的长发。 容霁体会着无言的劝慰,盯着手指上的钻戒。 时间过得好快,该登机了,容霁这一航班的人陆陆续续的排起队,他也拿着东西从座位上站起,走进人群里。 谈姝就站在容霁身侧。 他登机的时候,航班的乘务长就站在机舱门口迎接他,看到谈姝更是小心谨慎,弯腰行礼。 谈姝一直陪着容霁,直到他坐到座位上。 “你该下去了”容霁捏紧了手里的文件,闭眼不看她。 站在一旁的乘务长被容霁的态度惊到,眼皮直跳。 谈姝最后看了他几眼,然后提步走下飞机,不过她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站在安全范围内被一群领导包围。 谈姝走了,容霁的唇瓣都在抖,他用力的闭上眼睛锁住泪。 手颤颤的摸着戒指。 飞机终于起飞了,容霁才敢睁开眼睛看向窗外,但在找到人群中的谈姝时,眼睛瞬间湿润。 视线里的人越来越模糊,直至飞机到了云端,容霁才收回目光,他早已泪流满面。 他和谈姝再也不会见面了。 他会带着这份记忆,两人温存过的时光回到他的故土。 能和谈姝拥有一段岁月,哪怕是极短,也值得,就够了。 容霁抹去脸上冰凉的泪,闭眼向后靠着座位。 团子看着屏幕难受坏了,整朵云都揪在一起。 谈姝目送着飞机离去,直到飞机在空中划过一道线,飞向更远处,才收回目光,走出机场。 上了车,团子可怜巴巴的问,“主人人,小容容还会回来吗?” “会” 谈姝回答,然后看向天。 她只是给了他消化的时间。 第31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31 容霁完全睡不着,摸了一会儿戒指就把手拿开,害怕把它摸脏摸坏了。 回淮城费不了多长时间,飞机过了不久就降落在了淮城机场,容霁拿着东西下来。 容霁并没有告诉李叔他要回来的消息,所以他在走出机场后就打车回容家。 淮城是一个小城区,从机场到城中心路途并不远,车开到了别墅区,容霁付钱下来就慢慢走向容家。 可离得越近,容霁的心里就不舒服,他记得谈姝和他一起走过这条路,踏进门,这次,是他独身一人。 容霁走到门口,敲响了房门。 门过了很久才开,看见容霁,李叔呆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开口问,“少爷,你回来了?” “嗯,李叔,我回来了” “快进来”李叔把门拉大,招呼着容霁进门。 容霁走进大门,脚踩在地板上,环顾着熟悉的家,他尽力忽视心中的怪异,嘴角微微勾起。 李叔高兴的跟着他进来,但没过多久又想起谈姝,有些着急的说,“少爷,你的女朋友没跟你一块回来吗?” 容霁恍惚了一瞬,嘴里呢喃着女朋友三个字,觉得好笑又讽刺,最后只僵硬的解释,“李叔,她不是我女朋友,我跟她再也没关系了” 容霁说完这句话便有些累,无力又疲乏的盯着楼梯。 李叔想张口再说些什么,但在看到容霁失魂落魄的样子后,闭住了嘴。 大厅里静极了,静到容霁开始胡思乱想,他突然出声,“李叔,我先回房间把东西放下” “哎,好” 李叔马上应下,然后神色复杂的看着容霁上楼,他连脚步都透露出一种难言的哀伤。 容霁从楼梯口消失进到房间里,李叔站在原地,眼里满是心疼。 到底做了什么孽呀?日子已经够苦了。少爷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怎么就这么回来了,前些日离开的时候还是轻快的,现在又没有精神气了。 容霁回到房间把东西放好,就想换了身上的衣服,可当手指放在做工精致的纽扣上时,又舍不得脱下。 纠结了很久,他还是狠下心把白衫西裤脱了,很小心的放到衣柜的最底层,然后随便挑了身旧衣服穿上。 容霁是说不出的疲惫,他躺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他已经回家了,回到他渴望的家中。 该高兴的。 容霁无力的弯起嘴角,放空自己,直到双眼干涩,他才闭上眼睛。 谈姝已坐到办公室,看着团子转播的画面。 不知过去多久了,画面里的容霁还没有睡着。 他辗转反侧,有时用被子深埋住自己,直到喘不过气了才出来,有时看着窗外发呆,直到感到无趣才收回目光。 容霁整个人厌厌的,即使这张床他睡了多年,可他现在就是怎样也不能入睡。 容霁躺不下去了,直起身子。 今天是他回淮城的第一天,是以往所有恩怨结束的第一天,他要彻彻底底的与过去告别。 容霁下床穿上鞋,快步往楼下走,坐在沙发上的李叔看见了,就问,“少爷,你是要出去吗?中午是在家吃饭?” “李叔,我出去一趟,回来还想尝尝您的手艺” “好,少爷想吃我就给你做”李叔脸上扬起笑,“少爷出门注意安全” “我知道”容霁又走出大门。 李叔不再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打起精神准备午饭。 容霁出门拐进了别墅的车库,就看到了一辆低调内敛的改装车,这车是谈姝给他配的,那几天李叔就用这辆车来回接送他。 容霁走到车跟前就不想碰了,踉跄的走出车库去别墅外打车,他来到了过去经常光顾的理发店。 容霁看着镜中的自己发呆,理发师走过来询问他需要哪种服务。 容霁指着自己的头发,说,“剪短” 理发师明白,准备着剪发用的各种工具,容霁还是愣着,但当理发师真的拿起他的一缕头发准备用剪刀剪时,他立刻制止了他。 容霁伸手抓住头发。 他记得谈姝是怎样摸他的头,她会拿着梳子小心翼翼的梳开头发,会在洗澡时动作轻柔的给他洗发,会亲昵又宠爱的亲他的发心,还会在那事时让两人头发纠缠在一起。 一旦头发剪去,那些回忆便再也没有了。 容霁突然好舍不得,在理发师奇怪的眼神中,他站起来向他道歉然后转身离开。 离开了理发店,容霁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心中依旧后怕。 这些东西都是他和她一起生活过的见证,如果头发没了,戒指没了,记忆也没了,那他和谈姝的联系就断了。 这难道不是自己想要的吗? 可容霁的心在推拒,他不愿意,也再没有勇气亲手剥去有关谈姝的一切。 因为他往后就靠这些活了。 容霁浑浑噩噩,又坐车回到容家,李叔已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炒菜煲汤样样不误。 即使只有他和容霁两个人吃饭,但容霁喜欢的所有菜他都做了。 容霁将一道道做好的菜端到饭桌上,看着李叔满头大汗还要继续炒菜,就劝阻了他,喊他一起吃饭。 李叔站在厨房向外瞥了一眼,见餐桌上摆的菜实在是多,才停了手,满头大汗的走出厨房坐在椅子上。 饭桌上,李叔故意说一些公司和家里最近发生的,这些容霁都没听过,就打起精神认真的听。 李叔见容霁被他讲的内容吸引,整个人也没有刚才那么灰心丧气,就更加卖力的说着。 这一顿饭,容霁多吃了些。 饭后,他靠在沙发上,离开庄园的事本就耗心神,小半天过去,容霁也很累了,有李叔陪着,他渐渐睡过去。 李叔见容霁睡着了,不敢轻举妄动,只拿了件薄毯子给他披上,然后静静的守着他。 容霁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李叔已经做好了饭,他既心疼容霁劳累不舍得叫醒他,但又担心他睡了这么长时间晚上睡不好,正犹豫着,就见容霁睁开了眼。 “少爷,你醒了,洗洗手吃饭吧” 容霁揉着太阳穴,恍惚中他以为自己还在庄园,可当看清了大厅,他就彻底清醒了,从沙发上起来,去洗手,接着坐到餐桌旁吃饭。 第32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32 容霁细细的嚼着每一口菜,很快吃饱了,等李叔吃完饭,就和他一起收拾厨房。 要洗碗时,他就想把戒指摘下来,可这是谈姝给他戴上的,摘了再戴就跟她没有关系了,容霁纠结了很久最后没有摘。 洗碗时,他努力的不让左手沾上水,又仔细着随时滑落的头发,小心又谨慎,一个碗洗了好久。 李叔在一旁看的心酸。 少爷小心翼翼护着那枚戒指,都有戒指了啊,怎么成了这样…… 容霁继续认真的洗着碗,分针转了一圈他才抬起头,仔细的用毛巾擦着手指。 李叔收回眼泪,跟着他一起走出厨房。 两人又坐到沙发上,容霁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半天开口,“李叔,我明天要去公司,又要辛苦您了” “少爷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就是干这个的,不辛苦也不累” 这句话说完,容霁就闭上了嘴,心不在焉。 李叔不敢盯着他看了,一个饱经沧桑的大男人忍不住眼圈发红。 少爷哪里叫回家了,人是回了,但心丢在华城了,魂也没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过去许久,李叔忍不住的打了个哈欠,容霁才猛地回神。 “李叔,您回去睡吧,我也该睡了,明天还要上班” “少爷”李叔担心的看着他。 “我没事,我就是回到家太高兴了”容霁宽慰着李叔。 李叔嘴里发苦,好半晌有些哽咽,才应着,“哎,好” 等到李叔走出别墅,容霁才关了大厅里的灯,往房间走。 进了门他就提步走到浴室,本来想开最大的水,但看着一身的痕迹,他就舍不得,用极细的水流轻轻冲遍全身,他就关了水,擦干身体睡到床上。 今天,只有他一个人,旁边没有温度,也没有谈姝从背后拥住他。 容霁闭眼但过了一秒就睁开,他睡不着,而且脑子里全是和谈姝在一起的种种场景。 容霁试图用其他事去代替,但他悲哀的发现,自他被谈姝买下后,他的生活里全部都是她,连一个没有她的片段都分割不出来。 容霁艰难的睁开眼,看着被灯光照的极亮的天花板,然后,鬼使神差的抬起左手。 蓝钻在光的映射下越发幽深,上面的小鱼也愈加明显,戒臂上的精钻闪闪发光,如同黑夜天幕中的星星。 容霁看的入迷,蓝钻配着鱼像是深海,让人止不住探究,但他瞧着瞧着就把这和谈姝的眼睛比较起来,谈姝的眼睛虽不蓝,但远比钻石深邃,他可以沉浸在里面永远不出来。 比较完了,容霁又开始想象昨晚,谈姝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哪一次把这枚戒指戴在他手上的,那时他在做什么,怎么没有发现。 容霁沉醉的回忆昨夜,不止是他,谈姝也很动情,他们两人简直合拍极了,都很快乐,不是么。 容霁甚至笑出了声,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他痛苦的唾骂自己。 容霁,你就是个贱货,在她身边的时候,想着逃离,现在离开她了,你又想她。 你恶心死了。 容霁用尽他认知里的所有脏话,但在一切都输出后,他心里又空了,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睡不着,闭眼又全是她,清醒也迷醉。 容霁,你没救了。 可是怎么办,要如何做才不会这样,他找不到答案。 这回,没人给饥渴难耐的赶路人水和干粮。 于是,容霁就这样睁着眼,定定的将自己摆开。 不知几时,他终于忍不住了,飞速跑下床拿出了放在最底层的谈姝的衣服,他脱掉身上的睡衣,按照记忆中谈姝的步骤,将衣服穿上,细致到领口怎么折,衬衫扣子扣到第一颗。 还不够,容霁穿上了放在门口的鞋,把头发弄成凌乱的样子,躺在床上。 然后,他蜷缩身体,用双手环住腰,这样就像谈姝在抱住自己。 可…… 容霁依旧睡不着。 他放在腰上的手不够用力,腿放的地方也不对,头没有靠着该放的颈窝,耳边更没有熟悉的心跳声和均匀的呼吸。 容霁疯了般还原着往日的睡觉姿势。 接着,他不动了,一滴泪,如珠子的泪滴从脸上滚落。 还不够…… 差什么呢…… 容霁找不到答案。 他痛苦的死死握住手,向来白皙的皮肤已经涨红,手背上青筋暴起,被修剪的极好的指甲陷进手心里,留下一个个如月牙般的痕迹。 容霁身体绷得很紧,如将发的箭,可下一瞬,他泄了气,过刚易折,他就是裂开的箭身,零散成几篇,片片不成样,捡不出一条好木。 他的牙深陷进唇瓣里,血已经溢出来了,一点点的向外流,他的泪是决堤的洪水,没有止境,也没有归处,额头上的筋脉暴起,脸色是描述不出的红。 “啊……” 容霁忍不住了,一声哭泣从嘴里溢出来,整个人剧烈的咳嗽,像要把心肺咳出来。 他将蜷起的手放在心口,用力的锤着,这回,如玉的脖子都变成青紫,他止不住的干呕。 心为什么会这么疼啊。 疼到睡不着…… 容霁自刎式的把头抵在床屏上,蹭着,撞着,蹭的头皮发麻,撞的脑里一片白光。 他越来越迷醉这种感觉,每一次恍惚和眩晕,就仿佛他是在昨夜,只是在配合谈姝,在快乐的摆动罢了。 容霁越想越兴奋,一次撞的比一次狠,头砸在木头上的声音在空寂的房间里回荡。 团子再也看不下去了,容霁好像要疯了。 它忍不住求着谈姝,“主人人,你快让小容容停下吧,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呜呜~团子害怕,呜呜~” 谈姝哪里平静了,她眸色很深,如最浓稠的墨,即将发起一场风暴。 “容霁”她来到了床边。 容霁听到声音震住了,但他环顾四周,根本没有人,他便以为是这样的方法奏效了,就想再狠狠撞一下,在他的头快要碰到床板时,谈姝一手护住了他。 容霁这一下用足了劲,结果力全部使在谈姝手上,直接震的她手失去知觉,贴在床屏上不能下来。 谈姝像是没察觉般,拿开手抱着昏沉的容霁往下。 两人一起躺到床上,她一手放在他的头皮上,发出淡淡的光,一手紧搂着他的腰,轻轻拍着。 容霁渐渐平静下来,呼吸和缓,慢慢睡去了。 只是嘴里还叫着“谈姝” 谈姝俯身,从他的额头开始亲,亲这泪水与细汗夹杂,带着伤痛的绯红的脸。 …… 往下 …… 第33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33 谈姝直到天大亮才离开。 身边没了容霁渴望的气息和热度,他也很快就醒来了。 容霁半睁着眼,昨晚极度悲切的情绪如同潮水般已经平静下来,只荡着轻微的浪波,但他不太清楚最后是怎样睡过去的,恍惚中好像听到了谈姝的声音。 想到这里,容霁自嘲的摇了摇头。 他已经魔怔到这种地步了吗?可是再怎么样,他昨晚都睡着了,这证明他会渐渐适应没有谈姝的生活。 昨天只是第一天和她分开,不习惯,情绪波动很正常。 容霁又在床上坐了会儿,才掀开被子起身,白衬西裤还妥帖的穿在身上,他想脱下来,但思考了片刻就这样穿着,只是再从衣柜里挖出西装外套,小心的护好白衬衫。 进到浴室,他动作轻柔的梳着头发,下意识想到谈姝,就用冷水冲脸,再次看向镜中时,已是一副镇定冷静的样子。 下了楼,李叔已经在等,先让容霁吃了早餐,两人就走出房间。 车库里的车早被开出来,容霁深吸一口气坐上去,李叔马上开动,车子离开别墅,扬长而去。 一路上,容霁始终看向窗外,盯着各式建筑,直到车停在了容氏门口。 容霁缓缓走下来,跟李叔告别,然后跨步进了大门。 他昨天回来的匆忙,并没有给助理通知要来公司的事,故而一群助理见到他的时候很是意外,容霁对着他们点头就脚步急切的迈进办公室。 他暂时还是不要见他们的好。 助理们没有看到谈姝,互相对视着,接着又坐下来工作,自谈姝把他们派给容霁起,他们就只为容氏工作了,对于其他的也无权过问。 不过容霁回来了,一些事情就不用发到邮箱,助理拿着一沓文件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 容霁正在思考自己要做些什么,见助理拿着许多文件过来,心里放松了很多。 其实办公室乃至整个容氏,当初是一个惊喜,也满是回忆,但他现在如坐针毡。 “容总,这些都需要您过目”助理放下东西。 “好” 容霁立刻拿起文件翻,在一页纸上停留许久,细致到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助理见状退了出去。 容霁专心起来,时间便过得很快,等他看完这些文件,早过了吃午饭的时间。 他并不饿,也没有什么胃口,就闭眼靠在椅子上休息,果真酝酿出睡意,就这么睡着了。 谈姝看着画面,打通电话,吩咐容氏的助理给容霁订餐,不久电话挂断,她又盯着画面里的容霁看。 助理收好手机,惊叹声连连,谈总是真的把容总放在心上了,她很清楚容总的喜好和口味,甚至流利的说出来很多菜的名字。 助理对于容霁回来大概有了设想,他叹了口气,离开公司去订餐。 容霁没睡多长时间,离开谈姝他的睡眠就很不好,恍惚中睁开眼盯着桌上的相框看。 他正发着呆,助理就敲门进来,提着东西走到容霁跟前。 “容总,您中午没吃饭,这是……我给您订的餐”助理把打包好的餐盒放在桌子上。 “谢谢,辛苦了” 助理绷着脸,心道他可担不起容霁的这声感谢,连忙摇头说,“容总抬举我了,这是我该做的” 容霁不再回,助理观察着他的脸色就悄悄退了出去。 容霁手放在桌子上,过了几分钟才打开餐盒,全是他爱吃的菜。 助理怎么知道他…… 容霁不由得想,但紧接着就把这个问题抛弃,夹菜吃着。 或许是李叔叮嘱过的吧! 工作了一早上,又睡了会儿,眼前全是他爱吃的菜,容霁禁不住,多吃了几口,等吃不下了,将东西收拾好,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助理没再拿来文件,办公室里都是他曾经看过的材料,再无事可做。 容霁猛地站起来,大步走出办公室。 他要忙起来,不能停下,一旦停下来,就会想起……想起过往。 他去到研发部门,将容氏从开始到目前的所有资料找了出来,拿回办公室看。 资料摞了厚厚的两沓,容霁依旧慢慢翻看,他眼中只有繁多的白纸黑字。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这回是李叔进来了。 “少爷,该下班了” 李叔看着被一群文件围起来容霁,心里很不好受,现在的容氏哪有那么多的事要处理,少爷这副焦虑的样子是被工作难住了吗?不是,他是在用这些事情麻痹自己啊。 “好” 容霁放下手里捏着的文件,跟李叔一块下楼,他出了公司门才知道,时间是真的不早了,天都有些黑。 他坐上车,车便穿梭在夜色中。 “少爷还没吃晚饭吧?今天想吃什么?”李叔等着红绿灯问。 “一碗面就好” “好,等回去了我就给少爷做”李叔故意笑呵呵的说。 容霁点头,看向窗。 车开进了别墅,停在门口时容霁没有下去,等进了车库他还在发呆。 “少爷?”李叔坐在驾驶座上向后看。 容霁仿佛没听到,愣愣的。 “少爷,我们回家了” 听到回家两个字,容霁才有了些反应,想要下车,但当手摸上旁边的座位时,突然不动了。 这里,谈姝坐过。 容霁手指轻放到座位上,陷入回忆。 李叔猛的别过头,脸朝上看把眼泪憋回去,好半晌才说,“少爷想下来再下来,我去给你做面” 李叔仓皇逃下车,一路跑回到厨房里,用手撑着门板。 造孽啊,怎么尽让少爷遭受这些事。 李叔靠着门撑了一会,又马上动起手做饭。 …… 容霁半跪在车里,将整张脸放在座位上,嘴角是淡淡的笑,像是要这么睡过去。 隐形的谈姝出现在车里,俯下身抱着他。 后背的温度不一样,容霁身体狠狠的抖动,下一瞬,他睁开了眼。 什么都没有。 看着漆黑的车窗,容霁又哭又笑,脸被座位压出了印子,一滴泪划过滴入其中。 他笑了,但笑声像哭声。 团子也扁着嘴巴。 谈姝手放在他的眼角点着。 容霁突然坐起来,从车里下去,跌跌撞撞进到房间里。 第34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34 李叔恰好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出来,容霁直接向他走过去,接过碗就狼吞虎咽。 碗中大半的面条塞到他嘴里,容霁毫无形象的嚼着。 “少爷,你吃慢些,小心噎着” 李叔的手抬起又落下,想阻止却又害怕他饿肚子,只能不停叹气。 容霁哪里是想吃面,他就是想借着吃东西发泄情绪。 因此他根本听不到李叔的话,又往嘴里塞了很多面,直到再也吃不下,他才站起来用手捏紧桌角,看了李叔一眼,就往楼上跑。 容霁艰难的打开门,干呕了一下,手护着胃,然后大步迈向浴室,他双手靠着马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将刚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容霁甚至吐出了酸水,最后一直干呕着,脸色已经惨白,汗珠落下。 他半躺在冰凉的地上,脸上的泪和着冷汗止不住流下,分明痛极了,手却护着外套里的衣服。 容霁盯着房顶的灯,他快看不清东西了。 今天才是第二天,他离开她的第二天,便觉得生活很难熬了。 即使从他认为是牢笼的庄园里出来,离开了华城,可他现在才觉得,谈姝是无处不在的,她早已踏足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在每一处都留下痕迹,擦不去抹不掉。 容霁无力的躺倒,头磕在冰凉的瓷砖上,手抓住衬衫的一角死死捏住。 就连他,都是她占据的,该怎么办呀? 没了她,他好像快活不下去了。 容霁痛苦的呜咽。 谈姝看着容霁无助,彷徨,绝望,手点在他的眉心,让他昏睡过去。 容霁闭上了眼睛,鼻尖是轻微的呼吸声,只是眉间尽是疲累,连往日的那份若隐若现的高傲都不见了。 谈姝才将他从地上抱起,给浴缸放水,剥去了容霁身上的一件件衣服。 热气向上漫,水满了,谈姝同他一起躺进浴缸里,静静的泡着。 那晚她使了些劲,容霁各处的痕迹都还未消退,只是青紫变成了粉红,细小或大块的花,绽放在沉睡的人身上。 谈姝收回目光,专注的给容霁漱口,接着轻轻拍打他僵直麻木的腿。 热水带去了容霁的不安和绝望,抚平他内心的焦躁,他的眉才渐渐舒展开,身体也很自然的微微蜷缩着。 即使昏迷,但容霁也下意识的往谈姝跟前靠,死死贴住她。 像是闻到了气息,他将自己的头埋得更低,恨不得融为一体。 谈姝搂着他轻轻的晃,似小小的摇篮载着哭累的孩子入睡,摇摆的幅度适中,孩子的梦乡都是甜的。 容霁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紧紧的攀着他所依靠的谈姝,苍白的小脸变得红润,神情都黏黏腻腻的甜。 水凉了,谈姝抱着他起来,用柔软的毛巾细细擦他的肌肤,然后拿起一旁的白衬衫,带他到了床上。 暖黄的灯光打着,容霁完全躺到谈姝怀里,如同她的挂件,只要两人稍稍分开,他就贴过去,不留一丝缝隙。 楼下的李叔狠狠的捶自己的胸口,他端着碗的手一直在抖,哆嗦着走进厨房。 收拾好了,他犹豫再三还是上楼,敲响了容霁的房门,没人来开,他就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一边听一边问,“少爷,你睡了吗?” 无人回应。 李叔只好叮嘱,“少爷,你早点睡,别熬太晚” 说完他又在门口站了许久,才走下楼离开别墅,往自个儿住的房子走的时候,李叔看了一眼,容霁的房间已经暗了。 日月变换,又是灿烂和煦的早晨。 容霁是抓着白衬衫醒来的,他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是怎样从浴室来到床上。 他睡眼惺忪,迷糊中看到了干净无物的手指,便慌乱起来,在真切感受到左手的戒指后,才勉强镇定。 只是心还跳着,极不规律,在诉说着主人的惊慌失措。 容霁窝在床中间,等心跳恢复正常,才抓着被他揉皱袖口的衬衫穿上,他赤脚踩在地上,脚底的冰凉似感觉不到,走进了浴室。 洗漱的时候,容霁的目光始终放在戒指上,不舍得移开半分。 谈府里,谈老夫人挂断电话。 她打给庄园,是管家接通的。 “小姐把人送走后,就没有离开华城,每日照旧上班回庄园,现在去公司了” 老夫人细品着管家的话,他自谈姝出生起就在了,又没有结婚,把谈姝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疼,肯定不会说谎。 看来,囡囡真的只是玩玩。 玩腻了,就会把他扔掉。 老夫人安下心,才端起一盏温热的茶喝。 庄园里,管家挂断电话,围着沙发转了几圈。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天是最后一次见到容霁,怪不得小姐和他之间的气氛那么怪异,可到底是为什么呢? 先生喜欢小姐,不光是他,别墅里的人都看的出来,他性子冷硬,对人还算温和,但始终在防备着什么,可在小姐面前,就把那一身的冷气去了,不再假装,简直化作绕指柔,还有些娇。 小姐对先生也格外特殊,他服侍小姐这么些年,还没见过她对哪个人这么上心,这么惯着的。 替他谋划,给人报仇,走路上楼都抱着,私下给他立威,随便他怎么做,只要心情畅快,愿干什么就去做。 可两人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情投意合变成永不相见? 管家想不通,但见谈姝和往常一样出入庄园,不像是受挫,也没受半点影响,他又猜是不是他人老了,当真老眼昏花,看错了两人之间的情感。 唉。 管家眼巴巴的看着楼上,五楼的相册室已经在建了,小姐也没说停,很快就要完工,到时候放什么呢,还敢把容霁的那些照片挂上去吗? 管家正想着,一群人抬着一个约有一面墙大小的边框往楼上走。 害怕撞到哪,导致损坏,影响使用效果,管家又小心的指挥起来,跟随工人一起上楼。 第35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35 李叔早早在楼下守着了,见容霁走下来,忙让他吃自己精心做的早餐。 早餐确实很丰盛,但容霁觉得他尝不出味道,什么都好像是一样的,草草吃了几口放下,李叔看的着急却也无法,送他去公司。 昨日拿的材料还没有看完,容霁坐到办公室就开始看,又陷入忙碌中。 这一忙就忘了时间,上午过去了,助理照旧按照谈姝说的给他买了饭。 容霁样样打开看,像是知道他胃口不好,其中有好几道酸爽开胃的菜。 他盯着面前的菜看了许久,才拿起筷子吃,还没吃几口,眼泪就掉下来了。 助理不会这么清楚他的口味,李叔也只知道他以前喜欢吃什么,而他在谈家和以前吃的略有不同,这些菜…… 还有上一次…… 容霁含泪嚼完嘴里的,又一口一口的吃着,这一次,饭盒几乎都空了。 他端坐在椅子上看着饭盒,胃胀的极不舒服,可一想到这些东西或许是谈姝派人买的,就不舍得浪费。 可能她… 容霁不敢想了,匆匆收拾了东西,又埋头看材料。 所剩不多,他看了一会儿合上最后一份文件,就算把所有资料看完了。 不能待在公司。 容霁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他立刻从办公室出去,在穿过助理工作区的时候头始终是低下的。 出了公司,容霁也不知道要去哪,漫无目的的在街区转了会,打车回了容家。 李叔也没料到容霁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他丢下手头的事情,说:“少爷今天回来的早” “嗯” 李叔抬头看了下大厅里的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他又问,“少爷还没吃饭吧?今天吃些什么?” 容霁说了几个家常菜。 “刚好,这些菜厨房里都有,正新鲜,我马上给少爷做饭”李叔撸起袖子往厨房走。 看着李叔的背影,容霁不自主的跟着他过去,站在了门口。 李叔全当他新奇,快速的择菜洗菜,房间里响起了刀切在案板上的声音,容霁看了许久,在这个时候动作了,站到李叔旁边,说,“我帮您” 说完他就拿出一把菜刀,很是笨拙的切菜,李叔也想让容霁放松心情,由着他去。 结果,过了一会儿他看容霁,发现容霁握着菜刀愣愣的站着,凑过去一看,原来是刀切伤了手指,有一条很长的划痕,血还往外冒着。 “哎呀” 李叔手忙脚乱,用清水冲了伤口,立刻拉着容霁往客厅走,找出医药箱,就给他消毒,贴上创可贴。 容霁始终心不在焉,发呆出神。 他上一次见血还是在庄园。 做好一切,没看出问题,李叔才抬头看容霁,见他还是恍惚的样子,不好再说什么,一直叹气。 接着把东西收拾了,又拉着容霁到厨房门口,这回他不让他进门了,也不准他动什么,只麻利的做饭。 容霁也怔怔的站着,等回过神来就隔着一道玻璃门望李叔,直到他端着菜出来。 “少爷,洗洗手吃饭吧”李叔叮嘱着。 容霁很听话的去洗了手,在餐桌旁坐下,两人慢慢吃着。 期间,李叔用尽办法的逗容霁,但他总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饭后,李叔看容霁局促茫然的不知该怎么办,心酸又难过,让他去花园看看。 容霁听到花园才打起几分精神,直直的往别墅后面走。 自容霁上一次离开,这里已经修缮了很多,移植了各种名贵花木,五月份的天,玫瑰芍药月季已经开了,亭亭而立,随风摇曳,绽放在这小片土地上。 茉莉也开了,纯白的一片,发出股股清香,莫名的让人觉得轻松,容霁的心也静下来。 他坐在躺椅上,花香味萦绕鼻尖,在这一派宁静中,容霁又有了睡意。 纯白的花萦绕包裹,皮肤白到几乎透明,眉眼疲态又冷淡。 谈姝就站在不远处看着。 她穿过一片花,来到了躺椅跟前,慢慢坐下。 谈姝把手放在容霁的肩上,他这几天瘦的厉害,骨头又突出来了,走前合身的衬衫也略微宽大。 容霁睡得不熟,他总觉得身旁有什么,可稍稍抬眼却什么都没看到,不过这里好像比刚才多了些暖热,他安心的闭眼。 团子也飘在两人身旁,花园很美,它飞远,在一个能够收纳整片花海的角度将画面保存。 两三个小时过去,李叔见容霁还没回来,就出门去找,结果看到他靠着躺椅睡去,担心他这会儿睡多了晚上失眠,就轻轻摇醒了他。 “少爷,天晚了,回房间睡吧” 容霁睡眼惺忪,听到李叔的话,缓慢站起,跟着他回房间。 一路迷糊,容霁想趁着这股睡意度过今晚,他懒懒的躺在床上,关了灯。 谈姝靠在他身后。 房间里没了动静,但过了会儿,容霁从被子里冒出头。 他睡不着。 衬衫穿在身上不行,他就把它脱下来捏在左手里抓着,又把半边的发捋过来,压在脸下。 还是没有睡意。 容霁将左手带过来,唇贴在戒指上,很是冰凉,驱散了唇边的热,接着他又用白衬盖住头,谈姝的气息早就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花园里的茉莉香。 他静静的侧躺着不动了。 谈姝从背后拥着他。 容霁莫名安心,又睡过去。 等他睡熟了,谈姝才拿起他割伤的手指看。 一连这样过了几日,容霁白天坐在公司,回到别墅吃过饭就坐在花园里,晚上照样靠着头发戒指衣服躺在床上。 谈姝每天陪他在花园坐一会,晚上在床上抱着他。 就是这样,容霁每晚几乎才都能睡着,他还以为是自己渐渐适应了没有谈姝的生活,暗自庆幸。 可直到公司里再无什么事要处理,他去了也只是坐在办公室里发呆,回到家哪怕躺在花海里,都没有半分睡意。 今夜,谈姝没有来,没有拥着将这三样准备好的容霁睡觉。 容霁的眼睛闭上又睁开,熬过了漆黑的夜色,见证了第一缕日光。 他整晚没有睡着,眼睛干涩疼痛。 容霁起身去公司,重复着之前的生活,不过他的状态比往日更差,整天萎靡不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有时连李叔说的话都听不见,浑浑噩噩的仿佛游荡在人间的鬼魂。 …… 容霁又失眠了,他睁眼到天亮。 抛开手里抓着的衣服,他无力的瘫倒在床上。 通过这几天,他才意识到这三样东西不是他安心的原因,让他放松的始终是拥有过它们的人。 可是要怎么办呢? …… 想了很久,容霁猛地起身。 第36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36 “少爷,今……” 李叔的话还没有说完,容霁就风风火火的走了,只留下‘我出去一趟’五个字。 李叔盯着门口看了会儿,叹了口气坐下,淮城里容霁能去的就那些地方,这次,肯定是去…… 墓园。 容霁下车走进来,擦了容父容母的碑,给容父的碑前摆上茉莉,给容母放上一束玫瑰。 他直直的跪在墓碑前,裤腿上染了大片的土。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 “给你们放的花都是我从家里花园摘的,很新鲜,今年花开的很好,茉莉很香,我摘了些,等做成花茶了再给爸送过来。 妈,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玫瑰,一朵玫瑰,一本书,你在天上也能做喜欢的事” 容霁强忍着泪,细细说着。 “我这次算是彻底回家了,以后就永远待在淮城,公司发展的很好,你们放心吧,容氏绝对会越走越好,我绝对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我……我也很好” 容霁说不下去了,脑子里想好的话讲不出口。 他难堪的低头,眼泪就掉下来。 他细声抽咽,只这一哭,委屈一泻而出,容霁刚开始还收着,但无人安慰,到最后,他在父母的碑前放声痛哭。 “我不好,一点都不好” 容霁情绪波动的厉害,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利石擦破了他的手心,丝丝血渗出来。 眼泪掉进土地里,很快消失,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我不好,什么都引不起我的兴趣,我一整天的发呆,什么都没用,我连夜里睡不着,我的心好像空了一块,很疼很疼。 我已经报了仇,容氏也重新在淮城成立了,愿望早都实现了,为什么我还不快乐。 我听了你们的话要好好活下去,可是这么活着好累啊,累到我不想再活。 我很不懂事,很贱很恶心,很矫情,是我跟她说要离开,要回来的,可是我现在很想她,想见她。 我睁眼闭眼看到的都是她,脑子里是,心里也是,想睡觉时被她抱着,想睁眼就能看到她,想坐在她怀里,想和她待在一起,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爱她,我离不开她。 可是,爸爸妈妈,我把她推开了,亲手。 容霁的眼泪流的更凶,他把头抵在地上。 我真的配不上她啊,她太完美了,太好了,我之前从来没有遇见过她这么好的人,她是华国最好的人,是全世界最好的人,是对我最好的人,只是,以后再也不会遇到了。 可是,没有她的日子我难以度过,一切都索然无味,没了她,我活不下去了。 容氏破产,你们离开人世,没有家时,我想活下去,弄清真相;被张成侮辱,饱受折磨的时候,我还想活下去,亲手杀了仇人;在报仇雪恨,被谈姝百般疼爱,又离开她后,我活不下去了。 爸,妈,我该怎么办? 生活本就没有一点甜,太苦了,没有她的分分秒秒我熬不下去,活着好痛苦,太累了。 容霁整张脸贴在地上,沾满了褐棕色的土,他的眼泪还在流,一串串融进土里,和成了泥。 “我该……怎么办”容霁无助绝望的呢喃。 他头顶是碧蓝的天,圆日毫不掩饰其光芒,照射着万物,周围是幽静的林,枝叶被风吹起,轻轻摆动招摇,墓碑静立着。 他的问题无人能答,没有回音。 “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 容霁如同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叫嚣着发出哀嚎,他悲痛欲绝,万念俱灰,昏了过去。 整个人倒在墓前,身上沾满了土,瘦弱的身体在这土地上显得渺小,好像再过一会儿就会跟着被风扬起的沙尘一块去到另一处。 谈姝俯下身,将狼狈的他抱起,慢慢走出墓园。 即使容霁脸上满是土,但遮盖不了他的颜色,引得附近的村民个个张望。 谈姝继续往下走,消失在这片树林里。 她又出现在容家门口,这回,她不再掩饰,抱着昏迷的容霁进了大门。 李叔听到门口的响动立刻走过来,在见到谈姝时吃了一惊。 “您……” 谈姝瞥了他一眼,李叔便闭上嘴,目光移到狼狈的容霁身上。 “少爷这是怎么弄的”他着急的开口问。 谈姝没说话,直接抱着容霁上楼。 李叔没有跟上去,他看着谈姝的身影,看她带着容霁进了房间,心里高兴但也酸楚。 良久,他才收回视线坐在沙发上。 谈小姐来了,是不是会有转机?少爷会不会好起来? 李叔思绪万千。 房间里,谈姝直接进了浴室,她脱了容霁的衣服,让他泡在浴缸里。 容霁又瘦了,瘦到脱相,过去养的肉全部没了,只剩下一把摸着硌人的骨头,他的头发也掉了不少,短短几日,竟长了不少白发。 谈姝眸光幽深。 只要她出现,容霁就会安心,下意识去逃避那些问题,甚至以他可以适应为借口,所以最后几天她并没有在晚上抱他入睡,而是静静的站在一旁。 他一晚没睡,一连几日没睡,她也是这样,陪着他,等他想通。 但,她也发现,容霁能感受到她,她站在这里,他睡得就格外沉。 她和他之间究竟…… 水不那么热了,谈姝把容霁抱出来,给他换了睡衣又放到床上。 他的掌心已经不渗血了,只是破处红肿,谈姝指尖轻点,淡淡的光撒在伤口上,很快愈合。 她才给他盖上被子。 宽大的被裹住容霁,昏睡的他精致又脆弱,真是世上最娇贵的瓷娃娃。 胆小又顽固。 谈姝点了点他的眉心,再看了一会儿,走出房间。 李叔见谈姝下楼走向门外,急忙起身拦住了她。 “您要走吗?” “嗯” “那,那少爷怎么办?他从回来就过得很不好”李叔着急了。 “我能看的出来,少爷很喜欢您,甚至爱您,他只是还不明白,您不能就这样走了。” “我在等他回去”谈姝越过李叔离开别墅。 李叔愣住,很长时间过去了,他才回过神,打开门往外看,谈姝早已不见踪影。 他又把门合上,靠住门板。 一个情字,就这么难。 把两个互相喜欢,关心彼此的人折磨的不人不鬼。 第37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37 墓园情绪的爆发,容霁强撑着的精神终于垮掉,这一睡,就快到半夜了。 他撑着床起来,想着自己是怎么从墓园回来的,但在看清身上的衣服后,激动的直接站到地上。 他摸着睡袍的手指在抖。 这是……是庄园里的睡袍。 容霁左顾右盼,没看错还是在容家,他立刻冲出房间,往楼下奔,跑的呼吸都乱了。 谈姝肯定来过,说不定,她还在…… 客厅大亮着,李叔就坐在沙发上等,他中间敲了好几次容霁的门,都没人应,所以就一直待在楼下。 听到一阵脚步声,李叔立刻抬头看,与飞奔下来的容霁对视,可只一眼,容霁就错过了目光,在大厅里寻找着什么。 什么都没看到,他不信似的又找了几遍,在确定真的没人后,落寞的站在楼梯口。 “少爷,你醒了”李叔看容霁又是无精打采的样子,急忙问。 容霁仿佛没听见,愣愣的站在楼梯上。 “今天您……” 李叔想提起他的兴致,结果容霁打断了他,激动的说,“她来了,对不对?” 容霁的一双眼终于亮了,有了几分神采,他无比殷切的期望着李叔的肯定。 李叔看容霁像是干涸的大地得了水,整个人燃起希望来,情绪复杂的回答,“谈小姐她来了” “我就知道”容霁高兴极了,快要哭出来。 他四处张望像是要看谈姝在哪里,甚至小声的带着哭腔说,“你出来吧,我想见你,是我错了,惹你生气,你别躲着我” “我好想你啊” 李叔听的鼻子一酸,容霁这个样子太可怜了,他再也不忍看下去,一把拉住了他。 容霁还看向周围,似是在疑惑谈姝为什么不出来。 “少爷,你听我说,今天你去了墓园,下午是谈小姐抱你回来的,那时的你睡着了” 容霁脑子里只能听得到谈姝抱他回来,他再次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找到,眼中的泪一下子溢出来,他崩溃又委屈的嘟囔。 “她抱我回来的,那她为什么不见了,是不想看到我嘛?” “她肯定还在怪我,是我执意要回来的” 容霁说完,眼泪就如倾盆大雨似的落下,糊了整张脸。 “少爷啊” 李叔听的心酸,少爷什么时候这样过,哭的像知道自己犯错并乖乖认罚的小孩,疑惑他爱的人为什么没原谅他,没来抱他安慰他。 “谈小姐在楼上待了很久才走的,她说……”李叔慢慢的说。 容霁已经听不进去了,谈姝来了又走,也不留给他见她的机会,她真的放弃自己了。 想到这里,容霁彻底崩溃了。 “她不要我了,见了最后一面就离开,她不想看到我,真的……真的嫌弃我”容霁神情有些癫狂,他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当初的设想成为现实,只是时间早了许多,原来心远比他认为的痛,容霁承受不住。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谈小姐喜欢你”李叔见容霁钻牛角尖,就大声吼着,反驳他。 果然,容霁一听到谈姝就不挣扎了,无助迷茫又渴求的看着李叔,想要他告诉自己该怎么做。 李叔深吸一口气,粗红着脖子,一字一顿的说:“谈小姐看了你很久,她很喜欢你” 容霁听的沉醉,人乖巧了许多。 李叔细细描述着谈姝抱容霁回别墅的场景,说她是怎样的关切容霁,动作是多么温柔,目光全程都在容霁身上,对他吵到容霁很不满意,甚至还夸她很有力气,抱着容霁一路回来气都不喘一下。 容霁痴痴的听着,光是从这些文字中,他都能想象出谈姝的神情。 目光里会有关切和温情,抱住他的手一定十分有力,她会温柔的拂过他的发,将染了一身土的他洗干净,给他穿上熟悉的睡袍,最后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她之前就是这么做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离开,不让他看一眼就匆匆走了? 容霁的疑惑和焦虑实在太明显了,李叔也感知到,他才重复了谈姝临走时的话。 “谈小姐让你回去,她说她一直在等你” 容霁懵了,喃喃细语。 “等我” “她不讨厌我,还在等我” 容霁想清这一点,就想破门而出,李叔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拉住他。 “少爷,已经这么晚了,你明天坐最早的飞机去华城,好吗?” 容霁根本听不进去,他迫不及待的想见谈姝,凭着这份意志,差点挣脱了李叔的束缚。 李叔又使了些力,但又害怕弄伤容霁,无奈只能搬出谈姝。 “少爷,你要这个样子回华城吗?要以现在这样见谈小姐?” 这话一出,容霁立刻不动了,似也觉得自己的模样很糟糕,他惭愧的挠了挠头发,局促的将一只脚叠放在另一脚上。 李叔看他害羞,顺着他的动作看,这才发现容霁是光着脚的,连忙把人拉到沙发上躺下。 容霁不乐意,硬要坐起来,李叔就把一个靠枕放到他脚下垫着。 于是,容霁脚踩着柔软的靠枕,非常躁动的坐在沙发上,李叔得时刻注意着他,一个不留心,容霁就会光脚踩在冰凉的地上,跑上楼。 “少爷啊,想去华城得先买机票,我们看看明天最早是哪一趟” 李叔故意说的慢,还装作思考的样子,手在屏幕上左右滑动,容霁果真打起精神,全身心的盯着时间看。 李叔虚呼了口气。 现在的少爷像个小孩子,得好声好气的靠着名为谈姝的糖哄,他才乖,但好歹比萎靡不振的样子好。 买到机票,容霁明显不焦躁了,甚至还耐心的听李叔讲话,李叔忍不住多叮嘱了几句。 容霁看时间越来越晚,他还没有收拾自己就急了,趁李叔不注意,飞速跑回房间。 李叔眼前闪过一道影,定睛细看,楼上的门正好关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唉” 李叔虽然叹气,但心情放松了许多,在心里期盼着两人能顺利和好,明明是相爱的人啊。 想的激动了,他也没有睡意,跑到车库去看汽油余量。 第38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38 容霁上楼,就去衣柜里翻得体的衣服,但怎么都觉得谈姝给他的那一件最好,虽然脏了,也最好。 所以,他就动手洗着白衬西裤,洗完了怕晾不干,就放在烘干机里。 过了不久,衣服就干了,容霁将吹干的衣服摆好,进浴室洗漱。 他这回仔细的很,在淋浴头底下冲掉汗,直到热水烫的皮肤发红,才睡到浴缸里泡澡,连带香味的沐浴露都用上了,甚至在起身后不满意,跑到容父容母的房间,拿了容母爱用的身体乳。 回到房间,他细致的涂,从脖子抹到脚踝,皮肤果然细腻了几分,在闻到香味后,才稍稍满意。 他又开始收拾自己的脸。 看着镜中的自己,容霁突然很挫败。 他太丑了。 状态都没有之前的好。 突出的下巴骨,无神的眼睛,淡薄的唇色,憔悴的面貌,即使五官妍丽,但撑不起来,脸就像一张皮绷在骨头上,一点都没有美感。 容霁皱眉,双手用力拍打两颊,等两边红了些,人看起来有些精神,他才开始洗脸。 他还拿来了容母的面霜,什么提拉紧致提亮肤色的,容霁手指沾了很多在整张脸抹开。 或许是心理作用,再次看向镜子时,容霁觉得自己比刚才顺眼多了,没有那么憔悴。 他又开始梳头发,一梳子梳下去确实带出了不少碎发,容霁手下的动作更加小心,慢慢梳开,并花了心思将长出的白发掩盖住。 容霁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努力扯开嘴角,展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他反复的抿唇,唇瓣的颜色变成水红。 这才出去,他没有脱去睡袍,而是直接穿上白衬西裤,穿好后连脚步都变得谨慎,生怕衣服上多了一个褶皱。 他在床头柜处弯腰,拉开抽屉,这里装的是他当初带回来的证件。 容霁将身份证攥的紧紧的,飞快走下楼。 李叔还没离开,他今天也兴奋,干脆坐在大厅里等,容霁定的六点的飞机,再过约两三个小时就该出发了。 李叔看着收拾好的容霁下楼,有些惊讶,“少爷,你怎么下来了?你要赶最早的飞机,趁着这段时间睡一会儿吧” 容霁摇头,他已经等不了了。 “那你坐在沙发上,好歹放松一下”李叔劝着。 容霁犹豫了会坐下,只是腰挺的很直,整个人呈现一种异常亢奋的状态。 李叔挨着他坐,闻到了他身上的香味,不由得想起过往。 “你爸年轻的时候为了追你妈妈,各种招数都使过,当时他什么都不懂,第一步也是开始打扮自己” 容霁安静的听着,容父容母的爱情故事他听过很多回,但每一次都听不腻,相比于容父的大胆冒进,他简直太胆小了,不愿正视自己的感情,自欺欺人,爱而不自知。 时间在李叔的叙述中变得短暂,他本还想给容霁做早餐吃,但容霁根本没那个心情。 他去了花园,在大片茉莉中待了许久,直至身上沾染干净纯粹的清香,离开别墅时,他最后只看了容家一眼,就目视前方,坐上车,由李叔载着他离开。 淮城的凌晨没有多少人,车穿梭在寂静的道路中,一路疾驰,很快到了机场。 容霁很急,他大步走进去,办好所有手续就坐在候机室里,李叔也陪着他等。 要登机了。 “希望少爷下次回来是和谈小姐一起”李叔对容霁说。 容霁重重点头。 “一定会的” 李叔笑着和他告别,直至容霁坐着飞机离开才走出机场。 容霁旁边的人在补觉,他却一点都不困,心中无比期望飞机的速度能再快些。 太阳出来了,透过机窗,可以看到红霞与金光,给人无限遐想与希望。 华城到了。 飞机降落到机场,容霁脚步匆匆的走下,火速出了机场。 华城这会儿的人已经很多了,无数车辆开过,他随手拦下一辆,报了庄园的地址。 司机听到后有些震惊,瞧了容霁好几眼,容霁面不改色由他打量。 车子开动了,因为容霁的催促,谈姝庄园的响亮名号,司机并不敢怠慢,加快速度离开机场。 入眼是熟悉的标志,容霁的心又跳起来,他握紧手里的身份证。 车上了山,两边依旧是静谧的树林,容霁不由自主的抓紧裤子,到了半山腰,在远远看到庄园后,他立刻叫停。 容霁走下来站在路上,望着主宅的一角,心里是难言的激动,但又无比紧张。 他快步往前走。 庄园门口已经有了门卫,他们得了吩咐,远远看到容霁的身影就想打开大门。 可容霁在走近时突然停下,他换了方向转到树林里,便不出来了。 一直观察着他的门卫急坏了,却又不敢跑到树林里把容霁带出来。 容霁隔着茂密的树看着庄园,他仿佛是一个偷窥者,不敢光明正大的观览,只会在无人的角落里望眼欲穿。 他很渴望见到谈姝,可他又很怯。 这时,一辆车从庄园里驶出。 容霁有些急,他害怕里面坐的是谈姝,那他就见不到她了,可看门卫并没有鞠躬送行,想要追车的脚步顿下。 他的心还剧烈的跳着,容霁看着又关上的门,缓缓走出树林到了门口。 他望着目视远处的门卫,还未和他们说什么,大门就开了,容霁立刻走进去。 脚踩在路上,容霁的心都热了。 还是青翠的草坪,碧绿的湖水,高大的喷泉。 他的腿有些软,但一直在向前,朝着主宅的方向走。 这一路上,什么人都没有,整座庄园格外寂静。 容霁越走越快,穿过蜿蜒的车道,停在了主宅门口。 分明是几个再普通不过的台阶,对容霁来说,跨过去好像难如登天。 他静立在门口,许久了,才艰难的迈出一步,脚轻轻落下。 几个台阶如同天梯,容霁花了好长时间才走过,终于,他站到了门口。 容霁的手抬起又放下,他鼓足了勇气,握住了门把手。 门开了。 这声音吓到了容霁,他想伸出一只脚试探,可在落地后,便情不自禁的走进去。 “欢迎回家” 谈姝同样一身白衣黑裤站在玄关处,对着容霁张开手。 容霁愣愣的看着,眼泪流下,然后猛地扑进她怀里。 【幸福值增加5%】 【幸福值达到百分之百,任务一完成】 第39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39 谈姝搂紧容霁,把他托起来,将他的双腿放在她腰上抱着。 容霁的双眼已经模糊,他掉出的晶莹打湿了白衬衫,渗进谈姝的衣服里。 谈姝的肩角一片水渍。 她手护着他的后脑勺,哄着他,“别哭” 容霁听着,眼泪流的更凶,他不再克制,放声哭起来。 哭声悲切,诉说着他近十天的崩溃,后悔,委屈,想念。 两人在玄关处相拥亲密。 而大厅却很安静,管家还带着一群佣人站在不远处,为了欢迎容霁回来,庆祝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他特意穿了件更宝贝的燕尾服,还配了一个价值不菲的胸针。 佣人们听到哭声都默契的低下头,管家眼中带泪,也被容霁的哭声感染,看他终于回来,抱着谈姝哭,心中无限感慨。 他还不老,眼睛没花,小姐和先生是真心喜欢。 容霁的手紧紧扒着谈姝,他的手都沾上了自己的泪。 谈姝说欢迎回家,这里是他的家,他还有一个家。 和她的家。 容霁偷偷看谈姝,却与她对视上,这一次,他再也没有避开视线,而是红着眼睛,目露欣喜和谈姝相望。 谈姝捏他因为喘气而红润的脸,容霁亲昵的用鼻子蹭她的手指,她用手指刮去他脸上未干的泪,抱着他往里走。 见两人进来,管家立刻收敛情绪,站的笔直,佣人们也打起精神,在两人站定后,他们齐齐鞠躬,大声喊着,“欢迎先生回家” 容霁缓和了情绪,怔愣的听着,他的耳朵很痒,心里很甜。 谈姝看他出神,直接把他带着上楼,进到房间里,坐在床上了,容霁耳边还一直回荡着刚才的话。 他真的可以和谈姝有个家。 容霁抬头看着房间,一切都是他离开时的样子。 他靠在谈姝怀里,脸贴在她的心口。 两人依偎在一起,时间像是要在此刻静止。 过了许久,容霁突然开口。 “我很想你” “谈姝”他抬起头。 “我爱你,好爱好爱你,不能没有你”容霁的眼角又湿润了。 我爱你,爱到,没了你就不能活。 “谈姝,容霁爱你” 谈姝看着容霁。 他的脸是那么白,发红的眼圈,肿胀起来的眼睛异常明显,泪珠还不断的从眼眶中溢出,这么脆弱胆小的人,终于勇敢的吐露出自己的心声。 “我也是” 容霁笑了,眼泪挂到扬起的嘴角上,如同被雨打湿的花,瓣瓣颤动。 谈姝擦着他的泪,把脸上的水痕抹去。 容霁乖乖的昂着头,感受着谈姝柔软的指腹在他脸上滑动。 泪痕擦干净后,他又把头低下,埋在谈姝的心口,手环住她的腰,贪恋又迷醉的吸着她的气息。 不知多久过去,容霁望着谈姝,语气可怜的说,“你亲亲我” 谈姝俯身,亲上那艳红的唇,同时,握住了容霁的双手,十指相扣。 容霁跟着谈姝,沉溺在这场久违的亲密中。 他抓紧了谈姝的手,身体止不住的贴上去,索求更多,吞咽声响起,两人一起荡在春水里。 容霁不知死活,呼吸分明紧了,却还是穷追猛打,直至谈姝有些强硬的分开他。 分开了,容霁很是委屈,脸上两片酡红,已经喘到不行,眼睛却湿漉漉的,明晃晃的写着自己还想要。 “先吃饭”谈姝边给他顺气,边带着人往楼下走。 佣人已经散开,管家张罗着布置餐桌。 这可是容霁回来的第一顿饭,必须丰盛到挑不出一点错。 谈姝是抱着容霁下楼的,坐到椅子上也不曾分开。 容霁这会黏她黏的紧,才不关心其他人怎么看他,他就是要时时刻刻和谈姝待在一起不分开。 就这样,谈姝调整姿势,让容霁侧坐在她怀里,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拿起筷子夹菜。 容霁近一天没吃饭,谈姝专挑些补充营养的东西喂给他,即使有些不是容霁特别爱吃的,但是谈姝喂的,他就乖巧的吃下。 桌上的菜很多,谈姝各挑了些,容霁吃着就感觉饱了,他拉住谈姝的手,示意她自己吃。 菜已递到容霁嘴边,谈姝揉了揉他微鼓起来的肚子,确定他是真的吃不下了,就张嘴咬掉菜。 两人分开了近十天,容霁光是被她这么轻轻一碰,身体就有些燥。 而且,餐厅里除了两人还有管家和佣人,容霁顶着奇怪的反应坐在谈姝怀中,到底还是臊,就把头埋在谈姝的颈窝。 谈姝喂容霁吃饭时,是夹一口等他吃完才继续喂,现在轮到自己吃时,速度便加快了,但动作依旧优雅,不久就放下筷子,单手抱着容霁起来。 她的手环着容霁的腰,又向下穿过他白细的腿,将人紧紧箍住,容霁像个小孩一样被她抱在怀里,回到房间。 “我陪你睡”谈姝和容霁一起躺到床上,她一手揽住他,一手给他揉肚子。 其实容霁吃的并不多,哪怕肚子微鼓,如今躺着腹部就平坦的很,谈姝揉了一会,他就没有不舒服了,但与之而来的,是更加强烈的燥热。 越来越奇怪,容霁不想用这件事来破坏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想稍稍离远些,结果弄巧成拙,直接送到了谈姝手边。 容霁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谈姝的手倒是没停,很是自然的动作。 容霁整个人都烫起来。 谈姝手法巧妙,他既感到舒服,又有些羞耻,脸上冒着热气,直到抒解。 他不敢看谈姝的反应,红着脸紧闭上眼睛。 谈姝起身,拿了帕子给他清理,又自己收拾了,才重新躺到床上。 容霁还是那副含怯带羞的模样,嘴因为意外不自觉的微微嘟起,露出粉红的肉,谈姝用手摸了摸。 意识到是哪根手指后,容霁惊得眼皮狂跳。 但谈姝又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有节奏的拍着他的背,容霁不久就酝酿出睡意,进入梦乡。 睡熟的人,也忘了羞,在谈姝怀中找到最喜欢的姿势,紧贴着她睡去。 谈姝看着绝望退去,卸下惘然,无比依赖她的容霁,也闭上眼。 第40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40 心里绷着的弦安放下来,容霁沉沉的睡去,到了傍晚才醒来。 谈姝看着他眼眸微转,然后带着光彩望着自己。 容霁刚睁眼还以为早上的是一场梦,但身旁热热的体温,放在他腰间的手都是真的,他就依恋的抱紧谈姝。 过了好一会。 “起来吗?”谈姝问他。 容霁头还抵在谈姝的下巴上,闻言用发心轻轻蹭她。 谈姝抱着他起来,她走的慢,下楼时给他捏着疲软发酸的肌肉,容霁轻声哼哼,带着被人宠爱后的娇。 天色渐深,管家特意换了桌布,准备了蜡烛,给两人弄了个烛光晚餐,连座位都换成相对的两个。 容霁被谈姝抱着坐下,他虽然不想破坏管家精心营造的气氛,但他更不想和谈姝分开,两人就黏蜜的坐在一起。 这次,容霁端坐在谈姝怀中,他主动拿着筷子,给谈姝喂饭,谈姝也给他喂着,两人配合,吃着晚餐。 管家为了不打扰到谈姝和容霁,早就退到大厅里,只是不时留心餐厅,见两人温情脉脉的互相喂饭,心中的想法更多了。 烛光跳动,容霁手里的戒指便越发闪,他嘴里嚼着饭,眼睛盯着戒指。 “喜欢吗?”谈姝问。 “嗯” 容霁手里夹菜的动作不停,谈姝顺势把手伸过去,握住了他的左手。 容霁的手顿住,看着两人交叉相扣的手,心中微动,摩挲着谈姝的中指。 谈姝像是未察觉,继续给他喂饭,容霁心中有了打算,才动起筷。 饭后,容霁想下来了,他吃饱后还挺重的,不能压着谈姝。 谈姝也随他,只是牵着他的手走上楼,不过她并没有带着容霁回房,而是继续上楼。 路过三楼的艺术大厅时,容霁眼神有些闪躲,但在看到四楼后,就有些好奇的张望,直到两人到了五楼,停在一个房间门口。 谈姝给了容霁一个串着细链的钥匙,他把钥匙放在手里把玩,然后在谈姝的指引下打开房门。 只是站在门口,看了几眼,容霁就觉得震撼。 这里有他的各种照片,都用精致的相框裱起挂在墙上。 谈姝带着他往里走,容霁在一张照片处停下,是他躺在草坪上放松的照片,青绿的草坪里,他躺在其中,脸上是恬静又有些放肆的笑。 容霁痴痴的看着,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纯和的一面。 这张照片里的他完全不像遭受过苦难,身上乃至心中藏着阴暗与戾气的人,他笑的是那么惬意,仿佛依旧相信人间没有苦难,有着被保护起来的天真无邪。 容霁抬手摸上照片。 他也可以这样吗?还可以再这样吗? 像是被光笼罩,不会是一团脏污,不是一条在血腥中滚过的恶心臭虫。 容霁贪婪的看着照片里的自己。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当初就不会告诫自己,会沉醉在这场华丽甜美的梦中。 如果他真的是这样,那是不是和她更相配些? 容霁心中波澜四起,谈姝在这时握住了他的手。 容霁侧身望她,她的眼神坚定中带有深意,似要告诉他,没有如果,不必求光亮,他站在哪里,是什么样子,她都会包容他。 不必妄自菲薄,也不必厌弃自我,不要用一点无妄之灾抹灭所有的美好,不要裹在苦难里去回避将来。 容霁眼里有细碎的水光,却被谈姝牵着往里走,这里还有一间极小的房间。 走进去,容霁眼里已经容不下其他东西了,只盯着正对自己的一面墙。 墙上是一幅巨型油画,如同藏品般被玻璃护着。 画中是自己,穿着身上的衣服,微闭上眼,睡在木制的躺椅上,被纯白的茉莉花簇拥,身后是开的艳红的瑰丽玫瑰。 这是,他在容家花园的时候。 他当时脆弱破碎的像要离开,可谈姝画中的他除了破碎还有一丝圣洁。 这是他最缺最向往,怎么追求都不会再现的啊。 容霁的鼻子很酸,他无力的靠在谈姝怀里。 滚烫的泪落下,他看着画哭,最后,释怀的笑了。 他从来不是要成为光,他已被消磨的不成人样,不复往日的耀眼。 他想的都是再亮一些,不要那么灰败,像个被折磨的失去灵魂的玩偶,再漂亮一点,被众人夸赞,被肯定,那么他就能够配得上谈姝一些。 他从头到尾想的都是,不愿让他爱的人失望,能有资格,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爱的人身旁。 他想要、需要变得更好,只是因为疼他的人在这个世上出现了。 “谈姝”容霁哽咽着喊她。 他睫毛上还沾着泪,这次的笑比往日哪一次都真实,都要美。 “你怎么……怎么能这么……好” 他像迷途的鸟儿扑腾着翅膀跌跌撞撞回到巢穴,将羽毛紧贴在宝石珠玉铸成的暖穴中,恨不得永远不飞走。 容霁轻声抽噎,紧抓着谈姝。 谈姝抬起他的脸,容霁因为激动两颊染上粉,他眼波潋滟,细细的珠串从发红的眼眸中冒出来。 她吻上去。 水痕被擦拭吮吸,容霁脸上只有湿意,他睁大眼看着谈姝动作,妩艳的瑞凤眼也因为明显的疼爱带有不可置信,变得无辜。 谈姝看着呆怔到嘴微微张开的容霁,用还沾着泪的唇,亲上去。 容霁仿佛得到了糖的孩子,一吃到糖就紧紧攀住,不给任何人夺走的机会。 甜味在嘴里化开,容霁还想要更多,大口大口的咬碎糖块,将满满的甜含在嘴里,一点点吞下去。 终于,糖吃完了。 谈姝放开容霁,他还回味着迷人的味道,他上瘾了。 “在这里,好不好?”容霁用亮晶晶的眼看着谈姝问。 在这里抱我,亲吻我,拥有我,将过去的容霁碾碎,新生的容霁只为了你活着。 谈姝用行动回答。 容霁的身体靠在墙上,他用黏腻齁甜的目光望着谈姝,眼都不闭,承受着猛烈凶狠的吻。 谈姝毫不留情的亲他。 容霁只觉疼爱。 …… 不知何时了,容霁用余光瞥一眼,就看到了那幅油画,他大受刺激,也更加敏感。 他就站在圣洁一旁,接受着神圣的洗礼。 他的灵魂升起又落下,被剥离,被拉回。 …… 第41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41 容霁醒来已经是在房间了,谈姝还没有去公司,也睡在一旁陪着他。 容霁看着谈姝,心中又泛起甜蜜。 他昨晚就靠在那幅油画旁边。 面对着谈姝,在要被转过去的时候,紧紧攀住她,问,“我要是还想走,怎么办?” 谈姝只在到他耳边说:“回来了就再也走不了” …… 那一刻,容霁好像感受到了谈姝未曾表露过的占有,兴奋极了,回以她最热烈的反应。 后面是怎样的,容霁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完成了新生,现在的他只因谈姝活着。 想到这里,容霁忍不住笑出声,谈姝这才睁开了眼,将兴奋的人揽着,让他趴在自己怀中。 容霁见谈姝醒了,便把脸凑过去和她贴在一起,半是撒娇半是喜,“好累啊” 说完他的双腿也配合似的打颤,脚有意无意的划过谈姝的脚。 谈姝亲了他一口,给容霁揉着。 容霁被伺候的舒服,一直哼唧呻吟,直到谈姝把手伸到了…… “嗯” 他顿住了,脚都不敢乱动。 “我看看”谈姝面不改色的往里探。 容霁咬着唇不说话,只是脸起了潮红,在谈姝离开后,才慢慢放松下来。 谈姝轻声说了两个字,容霁就羞的垂下眼睫,长而卷的睫毛一眨一眨的。 “起床”谈姝揉了揉容霁发胀紧绷的肚子。 容霁不动,她就直接抱着人起来,去挑衣服。 衣柜里全是设计师刚做出来的衣服,样子款式都新,整齐的排列着。 “穿什么?”谈姝搂着容霁问,手指划过一件件衣服。 容霁看了一眼就不吭声了,谈姝明白他的意思,挑了两身自己的衣服拿出来。 容霁也不反对,谈姝就抱他回到床上,穿衣的时候容霁还黏黏腻腻的,待两人穿戴整齐,腿又攀着谈姝的腰。 进了浴室,容霁依旧坐在盥洗池上,由谈姝给他洗漱,等抹面霜时,容霁指了指谈姝惯用的。 他现在属于谈姝,身上哪里都要有她的痕迹。 他和她是一体的。 谈姝手指沾着霜给他细致的涂,还剩一些,就顺势抹到自己脸上。 容霁看的高兴,亲昵的凑过去亲她。 …… 又是好一阵子过去,两人才从浴室里出来,出来时,容霁眼睛迷离,出神。 谈姝直接抱着他下去了。 小别胜新婚,虽然谈姝和容霁还没结婚,但管家猜测两人昨日肯定干柴烈火,激情四射,按照之前来看,肯定还是要给容霁补补的。 于是,今天餐桌上特意摆了一道芡实鲫鱼汤。 管家见两人坐下,就兴冲冲的给容霁盛了一大碗,然后用求夸赞的眼神看着谈姝。 谈姝微微点头,管家的心劲便更大了,暗自琢磨着以后得换着花样来。 汤很鲜,谈姝喂着容霁喝了几口,才夹起其他菜吃。 容霁也乖巧的很,他还记得昨天夜里谈姝说自己瘦了,现在就想多吃一些,于是谈姝夹什么他吃什么,这顿饭吃的时间长,他也是真的撑了。 饭后,容霁懒懒的躺在谈姝怀里,吃她喂过来的水果,由她给自己揉肚子。 容霁看着自己的手,他现在不仅有戒指,手腕上还戴着谈姝昨天给他的钥匙。 看着银链,容霁就回忆起昨日看到的照片和油画。 他才开始思考这些照片的由来。 毋庸置疑,谈姝一直在监视他,或者说,无论她关心与否,是不是她所为,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注意到。 得出这个结论,容霁的手颤了颤,银链也跟着微微摆动,钥匙一晃一晃的。 他并不觉得可怕和窒息,反而很开心。 这样证明,谈姝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弃他的想法,她只是在惩罚他自欺欺人,胆小到想要逃离所爱。 或许,在他回到容家的那几天,谈姝来过,只是,自己没有发现。 容霁越想越激动,嘴里的水果吃不下去,他就咬着那一片递给谈姝。 一小片水果,两人吃了很久,空中甚至响起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涎水交换,响亮的水声,啧啧声不断,掺杂着一点点嘤咛。 干着活的佣人都不敢动了,管家欣喜又兴奋的躲在墙后面。 容霁又变得奇怪起来,他难耐的用手撑在谈姝心口。 “上去”轻声细语的说。 谈姝扣着他的后脑勺,将人压在怀中,脚下生风,款款走上楼。 “就一回” 进了房间,容霁叮嘱着。 “别……别乱来” “好” 谈姝温柔的褪去他的衣服。 …… 青天白日,蓝色之星在明亮的房间里发出幽深的光,细线银链带着小钥匙和床单融合在一起,压出点点印子。 …… 谈府。 谈老夫人细眉微拧,听着刘管家说完话后便让他退下。 那人,怎么又回来了。 老夫人拨动着手里的盘龙纹小金刚佛珠,心中有些乱,珠串就掉在了地上。 一旁喝着茶的老爷子盯了她一会儿,见她不捡,制止了一旁准备俯下身去拿珠子的佣人,亲自走过去捡起佛珠,扣在老夫人手里。 正想着事情的老夫人惊了一下,在看清手里的佛珠后忙叫人去拿湿帕子,佣人跑开又走来,捧着一小块沾了水的帕子递给她。 老夫人接过,就拿着帕子擦圆润的佛珠,嘴里还默声念着什么。 等把一颗颗珠子擦干净了,才重新用手指挫着。 老爷子看了她一阵子,才开口。 “不算什么大事” 老夫人全当没听见,闭上眼睛数珠子。 “咳”老爷子咳嗽一声。 “囡囡长大了啊,这阵子公司的事处理的很好,有阿礼当年的样子,可以接我的班了” 老夫人还是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目光直直的看向谈老爷子。 “囡囡做事有分寸,你我包括阿礼当初都未能如愿,只有阿朗能轻松些,何苦逼她。” “她性子淡,身边就得有个体己人,我看,那孩子,算是适合她的,再者,囡囡未必是一时兴起,能做到现在这份上,你我不也没想到么” 老爷子说完就端起茶喝,一口豪饮完,就让佣人再添,老夫人收回视线,低头看着亮锃锃的佛珠。 第42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42 “我不来……了”容霁微喘着,昂起可怜的泛着红晕的脸。 谈姝没说话。 容霁在这方面一直口是心非,就比如现在。 趁着缓息的时间,一身热气的容霁再次强调,“今天不行了” “……” 谈姝看着他。 似乎也知道自己理亏,容霁红着脸,嘟囔着说,“那,再来一次好了” 分明是容霁自己提醒谈姝不要乱来,可真的躺到床上,他却是收不住的,恨不得把近十天的想念都体现在这事上。 谈姝揉了揉他的脑袋,将容霁被汗打湿沾在额头上的发拨开。 容霁体会着她的爱抚,余韵散去,渐渐平缓下来。 谈姝这才抱着他去浴室清洗,再次出来时,容霁便是清清爽爽的模样,少了在情事上的香汗淋漓,增添了几分餍足的春意,连眉梢都带着一点娇艳。 “我自己走” 见谈姝大有抱他下去的趋势,容霁扯了扯她的袖口。 从他昨日回来到现在,谈姝一直都在出力,他也是心疼她的,再强悍的铁人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谈姝没感觉到半分累,但是容霁坚持,她就把他放下,两人牵着手一起下楼。 大厅里的管家实在是担心,谈姝和容霁感情和睦,哪怕分别几天依旧亲密无比,他兴奋归兴奋,但也害怕,两人要是按照这个节奏亲热下去,孩子还未生出来,人便出了问题。 于是,等谈姝容霁两人在餐桌旁落座,两大碗由厨师精心制作、管家心无旁骛盯着的补汤放在了他们面前。 管家放下两碗热汤后,面容严肃,什么也不解释,就站在两人面前看着。 容霁望着奶白色的补汤竟也在心里赞同。 莫说他自己,谈姝肯定也是很累的,虽然做那种事乐在其中,可到底也耗人,他全程是享受到了,却不知她心里是如何?或许她也疲乏,只是未曾表现。 谈姝看着容霁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解释,由着他乱猜。 管家见两人不喝有些急了,刚要开口,容霁便主动端起碗,脸上带着柔情,舀了一勺补汤递到谈姝嘴边。 谈姝张嘴喝下,容霁越发肯定了心中的想法,一勺接一勺的喂着,喂到最后,他脸上竟满是心疼。 一碗汤药见了底,容霁关心则乱,他顺势端起另一碗,还准备舀给谈姝喝。 看着谈姝喝完,管家略微满意了,但见容霁端起另一碗还要喂给她喝,立刻制止,“先生,汤药是一人一碗,小姐今天的量够了” 言下之意,便是要容霁把属于自己的喝完。 在管家说话的时候,谈姝已经接过补汤,用勺子舀着往容霁嘴里送了几口。 容霁听完管家的话,就更乖了,一碗补药下了肚,由谈姝给他温柔的擦拭嘴角,才吃起自己喜欢的菜。 管家端着两个空碗下去,回忆起刚才两人并不抵触,心中有了研究补汤的打算。 一顿饭过去,容霁身体热热的,他和谈姝漫步在草坪上。 暗牢就在不远处,两人默契的并不谈起,自动忽视,绕着湖水悠悠的转着。 如今已是傍晚时分,夕阳余晖映照在湖水上,又因为晚风吹拂,泛着粼粼波光。 容霁时不时将目光瞥向那里。 不过几日,他的心境已不同以往,看着在湖水中游动的鱼儿,也不羡慕了。 鱼离不得水,他离不得谈姝,天地养育了万物,谈姝滋养着他,他也有了归处,不再飘荡了。 夜色渐深,在点点明星中,两人又携手走回房间。 昨夜加上白日不停歇的欢愉,今晚的两人倒是静静的躺着,姿态亲密。 容霁看着谈姝,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他和谈姝是互表心意了没错,但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我们……” 心中这般想,容霁便说了出来,“我们现在算什么啊?” 谈姝早在等这句话了,奈何容霁一见面就忘乎所以,连两人如今的关系一个字都不提。 她捏了捏他细腻滑嫩的脸,“我们在谈恋爱” 容霁的心扑通扑通跳。 谈恋爱这么美好的词现在用到他和谈姝身上了。 “容霁,你是我男朋友,也是我将来的伴侣,和我携手走完一生的人” 容霁的耳边炸开了一朵花,庆祝着这个无比美妙的时刻,他呆呆的凝望着谈姝。 饶是心中已经明了两人的关系,两人也已经有了许多次亲密的行为,但听到谈姝亲口承认,容霁还是止不住的悸动。 这种感觉很微妙,是跋山涉水,亲眼见到了奇观,是一路疾行,亲自到达了梦想之地,是本以为枯死的枝丫,重新长出嫩芽。 容霁丝毫不掩饰他的愉悦,往谈姝的怀中挤,两人早已亲密无间,他红着耳边将其贴在她的心口。 听着。 到底是多火热的心可以说出如此让人心中慰贴的话,是多深的情感支撑着她接受自己,容纳在尘世滚过肮脏的他。 容霁听着谈姝均匀的心跳,分明普通极了,但落在他耳中便是天籁之音。 “你是” “我的女朋友” 是我这一生都要追随的人,是我供奉在心中的神袛。 许久,容霁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欢愉圆满的泪水落在谈姝的心口。 “我是” 谈姝指尖沾着容霁的泪水,尝了尝。 咸涩。 “我也是” 容霁被她的行为触动到,趴在她身前甜甜的笑。 谈姝架住他的胳膊,把人往自己跟前捞了捞。 这一晚,两人相拥而眠。 第二天两人一起醒来,容霁跟着谈姝去公司,身上还穿着她的衣服。 时隔十多天,公司里的一众人再次见到容霁,关于谈姝甩了长发美人,冷面总裁失去温香暖玉的谣言不攻自破。 更有甚者,眼尖的发现两人穿的是同一套衣服,神情相貌有几分相同后,笃定容霁便是谈氏未来的董事长夫人。 容霁极为自然的挽着谈姝的胳膊走上电梯,那副宣示主权的样子让之前见过他的人连连咋舌,他在员工们的惊讶中走进办公室。 关上门,他直接跟谈姝坐在一起,连自己的办公区理都不理。 办公室里东西都是齐的,谈姝拿了些零食放在桌子上,又让人送来甜点饮品,才开始办公。 容霁就在一旁痴迷的看着谈姝工作。 期间,一个助理走进来,容霁就打起精神,眯着眼审视他,见他没有自己长的好看,为人行事颇为谨慎,对谈姝没什么非分之想,才稍稍放心。 助理要把文件递给谈姝,容霁就自己站起来接过,甚至在无形之中让他离谈姝远了些。 接着他又紧挨着谈姝坐下,甚至凑到她脸边装作一起看文件的样子,姿态万分亲昵。 助理看的嘴角一抽,等谈姝签完字,他就捧着文件大步迈出办公室。 等回到座位上,他才无声的笑。 容先生真是把正宫娘娘的姿态做足了,或许不久,集团里就会传出喜讯。 第43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43 助理走了,容霁还黏在谈姝身边,他偷偷观察谈姝,见她专心的看着电脑,想着刚才的事。 之前他没有立场,管不了谈姝的事,昨晚,她亲口承认自己是她男朋友,他现在有了正式身份,才不愿意那些人凑到谈姝跟前来,无论男女,对她有意无意,他都看不惯。 谈姝是他一个人的,盖过章的。 容霁顺势看向谈姝的脖子,今早出门,他还试图遮掩一下痕迹,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 容霁盯着露出少半的红印,想解开她的衬衫扣子,但转念一想,这样露出的肌肤会更多,他思量着,接着握住谈姝的手。 谈姝的手指纤长好看,肤色如暖玉,有着别样的光泽,最重要的是,非常容易留下痕迹。 容霁环着谈姝的手腕,嘴凑上去,用力吮吸。 谈姝纵着他,看他头一点一点,如同小鸡啄米,不过他仔细的很,将米粒吞进肚子里,完全消化了,才接着吃下一颗。 就这样,容霁在谈姝的手腕上留下一圈红痕,他头稍稍抬起,在看到她空无一物的手指后,又有了主意。 他分开谈姝的手指,只抓着她的中指,然后在根部,轻轻咬着,留下自己的牙印。 一次过后,容霁暂时分开,看着成效,他没用力,小小一圈只可见几个印子,但他又不敢用力,只能多次重复。 这番下来,谈姝中指上才有了一个明显的用牙印环成的圈。 容霁比较满意,把自己的左手拿出来和她的放在一起,用带着钻戒的手指勾住了她的中指。 然后掏出手机,从各个角度拍照。 拍完后,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他挑选着相册里的照片,最后选了一张钻戒和牙制戒指微微错开的,换做自己的微信头像,又给谈姝发了过去。 自己的换好了,容霁又拿起谈姝的手机,见她并未阻止,高兴的嘴角都上扬。 屏幕一亮,他就看见了自己,打开后,发现桌面壁纸还是自己,容霁笑得眼睛都弯起。 他点开了微信,顾及着谈姝的身份,又将那张照片修修改改,直到看起来有些艺术风,才换成头像。 事情做完了,容霁还没有放下手机,他捧着手机放到谈姝面前,说,“我可以看你的联系人吗?” “可以”谈姝面不改色,继续浏览着电子邮件。 容霁见她那么坦然,心情好的不得了,一个个的翻着。 他很快就关了手机,放进谈姝的口袋,把她的手捧到跟前来看。 正如她这个人一样,谈姝微信里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联系人很少,至多是她的家人。 想到谈姝的家人,容霁有一刹那的胆怯,谈家是世家豪族,高门大户,肯定看不上自己的出身,而且他好像从哪一方面都不能算是优秀,配不上谈家最出色最年轻的家主。 可那又怎么样呢?容霁眼底的迷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和偏执。 从谈姝接纳他开始,他这辈子就不会放过她,她把破碎的自己拼了起来,那他就永远属于她。 即使以后哪一天,谈姝突然对自己失了兴趣,不再喜欢他了,他依旧会奋不顾身,守在她身旁。 即使她厌弃了自己,他还会想尽各种办法和她待在一起,他这一辈子都要在她身边,甩不掉的。 心中的阴暗想法隐隐冒出了头,容霁掐灭了它,眼眸闭上又睁开,便是一副正经坦然的样子了。 谈姝手上的印子消退了一部分,他又张嘴咬下去,只不过这一回,她存心捉弄他,堵的容霁喉咙发痒。 “唔……” 容霁惊讶,紧接着就是委屈,不过倒是乖乖的保持着动作。 谈姝也只是为了惩罚他刚才的出神,故意停留片刻,才不折腾他了。 “呼” 容霁嘴还微张着,涎水不受控制的流出,在嘴角勾起一条银丝。 他伸手抹去嘴边的水渍,然后愣愣的盯着谈姝的手看。 他没想到她会这样做,她也会生气嘛。 容霁不用过多思考就明白谈姝刚才的举动是因为什么,她那么聪明,肯定察觉到了他的反常,她教训自己,也仅仅是…… 想到这个可能,容霁高兴坏了。 他这么卑劣,她早就知道的,偏偏她并不责怪,也不要求他改变,只是用这种极小甚至可以称得上情趣的惩戒,告诉他别想些有的没的。 理清楚后,容霁的眼睛都亮了,他倾身凑到谈姝跟前,用带着水光的唇和她接吻。 两人亲的黏热,容霁更是热情似火,在一个小火苗快要有燎原之势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响了。 容霁已然沉醉,脑子反应不过来,还在谈姝身上挂着,谈姝给这场亲密来了个巧妙的收尾,就将眩晕的容霁抱在怀里安抚。 等在外面的人像是猜到里面在做什么,再也不敢敲门,脚步声远去。 谈姝给容霁顺气,容霁好不容易缓过来,但兴奋劲还没过去,就又抱着谈姝的手啃。 他这回哪里使劲了,就跟孱弱的小奶猫一样,嘬个不停。 过了很长时间,才放开。 助理估摸着时间,才敢走过来敲门,谈姝这回让他进来。 进来时,他正视前方,不乱瞟一下,生怕自己看到什么惊天骇俗的东西,放下需要谈姝过目的文件就跑了出去。 容霁端端的坐在谈姝怀中,看着助理脚步声风,身后像有洪水猛兽,慌忙跑出去,觉得有趣,笑出了声。 谈姝轻拍他的臀,让他安分下来,浏览文件。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容霁想去员工食堂,谈姝就带他去了。 这一路上,两人的手都牵得紧紧的,谈姝手上的牙印和容霁的戒指自然被看的一清二楚。 容霁的目的达到了。 第44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44 吃过饭后,两人又回到办公室,谈姝陪容霁睡了一会,又起来办公。 下午过去,两人坐车回到庄园。 接下来的几天,容霁时时刻刻和谈姝在一起。 他过分粘人,谈姝去哪他就跟在哪,在庄园里几乎挂在她身上,到了公司更甚,只短短几日,谈氏集团的所有员工都知晓谈总和她的男朋友感情极深,两人已经亲密无间,不分彼此了。 容霁偶尔听到员工讨论,面上不显,但心里总是高兴的。 两人如胶似漆,这样的日子慢慢过去,谈朗举办的钢琴独奏音乐会时间到了。 他有与生俱来的傲人天赋,又对钢琴一片热忱,苦苦钻研,可以称得上是华国着名的钢琴家了。 因着今日谈老爷子和老夫人都会到场,怎么都会和两老见上一面,容霁特意打扮着自己。 “怎么样?”他看着镜中的自己问谈姝。 “很好看”谈姝夸着容霁。 谈家是有底蕴的,二老应该比较看重规矩和门户,怕是也喜欢端庄大方的人,因此容霁今天穿的很简单,一套较宽松的黑西装,再把头发用束带绑起,扎个低马尾,整个人多了几分大气温和的味道。 谈姝也穿着同色系的西装,衣服刚送来时,容霁看到上衣的领口拉到胸部,怎么也不满意,但两人又穿的是同一套,他舍不得脱下,就给谈姝找了件薄薄的绸质衬衫穿在里面,仔细的扣好每一粒扣子。 “走吧” 听到谈姝说好看,容霁也不再挑了,和她一起去剧院。 一路上,容霁就靠在谈姝怀中,其实他略微有些忐忑,毕竟今天可是要见谈姝的家人。 车穿梭在街道中,很快到了地方,下车时,容霁还埋在谈姝心口,给她整理着衣服。 音乐会是在国家大剧院举行的,除了热爱音乐的人士,华城排得上名的世家都有人来。 谈姝牵着容霁的手走进剧院,短短的路上就碰到了不少熟人,各家主老总都很有眼色的不去调侃她身边的容霁,点头示好又说笑起来。 谈姝直接带着容霁去找在休息室里的谈朗。 “囡囡来了”谈朗听到脚步声回头看。 容霁趁机打量着他,谈朗一身裁剪得体的燕尾服,面貌精致,眉眼里有着世家公子的温润,天生矜贵,又因为弹琴身上有着艺术气息,儒雅极了。 其实,他和谈姝的容貌有一两分相似。 与此同时,谈朗也观察着容霁,他知道有关他的一些传闻,但今日一见,还是有些出入的。 眼前的人的确漂亮,颜色可以称得了上乘,可真正迷人的,是他眉眼之间隐隐的傲意,沉郁,这两种气质混杂在一起,谁能不迷糊呢。 更何况,他可是满心满眼的瞧着谈姝啊。 “小叔”两人走到了谈朗身旁。 谈朗应下,接着对容霁伸出手,“你好” “小叔,你好” 容霁回握着,但不过一秒就分开,然后乖巧的站在谈姝身旁。 谈朗听到他的称呼,没有否认,只是微微一笑,接着目光看向谈姝,跟她对视,转而分开。 他正要让两人坐下,就在这个时候,谈老爷子和老夫人到了门口。 “爸,妈”谈朗开口喊人。 “嗯”老爷子和老夫人走进来。 容霁听到声音,抿了抿唇,手无意识的摸腿,直到被谈姝握住,才不那么紧张了。 像是早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两位老人都淡定的很,老夫人盯着容霁看了会儿就忽略了他,和谈朗说话。 老爷子对容霁的过往一清二楚,本来就对他没什么看法,现在见了面,倒是左右打量容霁,见他不生怯,不畏畏缩缩,没有什么小家子气,冷着脸的时候还和谈姝有些像,更加放心了。 容霁看着两位大家长,发现谈朗随了老夫人的相貌,谈姝眉宇间的英气大概是继承了老爷子。 老夫人叮嘱着谈朗,时不时还点起谈姝,顺道说了一下容霁。 时间就要到了,她又简单说了几句,等谈朗走向舞台,就去上面的包间坐着,老爷子跟在她后面。 谈姝则带着容霁去场下坐,这里大多是些年轻人。 如谈家两老之类的,一则身份尊贵,二来是捧个场,还想趁此机会和老爷子老夫人攀谈,就都选了包间。 容霁走到才发现,安排的位子虽然是视野最好的,但四大家族的座位连在一起,这一排几乎都是男人。 他在这里看到了傅景霖,傅景霖也正戏谑的看他。 容霁并不搭理,只是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傅景霖旁边的人,年轻,身材高挑,又有一股军痞的气质,想来他就是齐铮了。 谈姝和容霁两人还未坐下,舞台上便传来声音,谈朗正在宣布音乐会开始。 “冷美人,快坐下吧”傅景霖调笑的说。 容霁咬咬牙,让谈姝坐在第一个位子上,然后自己坐在她旁边,把她和右边的几个男人隔开。 “性子真大呀”傅景霖微微凑近冷脸的容霁。 “喜欢我表妹的很多,华城的男人也多,我们几个你就受不了了?” 谈姝听到话看了傅景霖一眼,傅景霖便闭了嘴,离情绪不明的容霁远些。 容霁倒是没被他的话刺激到,反而齐铮刚才的反应很有意思。 傅景霖自身难保,还跑过来挑衅他。 容霁不再管他们,紧握住谈姝的手,靠在她身上,听着谈朗致词。 最后一句话说完,场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谈朗坐下,开始弹奏,悠扬的琴声在场内回荡。 谈姝揽着容霁的肩,给他松了松束带,免得扎太紧扯到头皮。 “啧,啧”傅景霖看的直摇头。 没想到谈姝还会有这样一面,而那脾气不好的容霁这个时候也乖的很。 果然呐,爱情让人变得面目全非。 “哎,你没戏了,真遗憾”他转过头,放低声音对着身旁的齐峥说。 齐铮只是注视着他,眸色深深。 傅景霖被他看的发毛,端正身体,目视前方,听着悠扬婉转的琴音。 虽然傅景霖是靠近齐铮并压低声音说的,但容霁还是听到了,安静待在谈姝怀中的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思索着这句话。 他刚才没看错,齐铮的视线在傅景霖身上,不会对谈姝有意思,但傅景霖这么说,肯定是有这种风声…… 容霁想起老夫人对他的态度,瞬间明白了。 心中郁气横生,连手也下意识的握紧。 谈姝牵住容霁的手,抱紧了他。 额间传来温热,容霁愣住,但心里还是酸酸的。 即使知道谈姝和齐铮没什么,可一想到曾有人试图撮合他们,他心中就很不好受。 想不开,容霁整个人便如被雨打湿的花,蔫答答的,提不起劲来。 谈姝收回唇,拉着他起身向外走。 第45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45 傅景霖见两人走开,口吻哀伤,“唉,我说错话了” 齐铮依旧沉默,看着他装。 傅景霖见他没有反应,顿时没了兴趣,身体向后,懒懒的靠着听。 楼上包间里,老夫人向下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亲眼见证了,她这回也不能否认,谈老爷子说的在理。 容霁走路的时候还心不在焉,他被郁气包裹,谈姝半抱着他,才到了一个休息室。 她锁上门,看着出神的容霁,问,“不开心?” 容霁不吭声,还沉浸在情绪中。 “我跟他没什么,你不是也看到了,乖容容,不生气了,好吗?”谈姝捏着容霁的脸。 他今天出门时脸色红润,现在闷声不语,简直变成气鼓鼓的河豚了。 容霁听到谈姝对他的称呼,指尖抖了一下,耳朵全红了。 “没……有” “我没生气”容霁勉强解释着,他脸皮都有些烫。 乖容容三个字让他心中的郁结消散,他什么都不气了。 谈姝还是第一次这么称呼他呢,比直接叫他宝贝动人的多,虽然她也没喊过自己宝贝。 谈姝直接叫他。 “宝贝” “容宝贝,抬头看看我” 容霁没料到她真的叫自己宝贝,他确定他没有出声,只在心里想了,但是心中所想,谈姝都能猜到,还是让他的心又柔又乱。 容霁抬起薄红的脸,眼睛闪躲,他还不愿让谈姝看到他的高兴,还想她再喊自己几声,多哄他一阵子。 谈姝凑到他耳边,摸着细盈的软骨,说,“乖宝,乖容容” 呼出的气体不止打在容霁耳朵上,连带着这亲昵宠爱的称呼一起到了他心里,一时间,他耳边痒,心里也痒的难耐。 容霁心软泛滥,脑子晕乎了,就想看一看此时谈姝的眼神,看她的眼睛里是否也有着温柔疼溺。 他不再逃避,直勾勾的看着,两目相视,容霁心都化了。 再也没有人,能够像他一样获得谈姝注视的目光,拥有她此刻的眼神。 除了他,谁都不能够,也不会。 “好乖” 谈姝奖励似的捏他的耳垂,酥酥麻麻的细流飞速漫延,在容霁身上撒下火苗。 火烧起来了,变成火花,燃的容霁失去理智,抓紧了谈姝的胳膊。 “唔” 唇贴在一起,是热辣辣的感觉,容霁的胸口一起一伏。 谈姝亲的快、狠,汲取着他的气体,在这之后,又是绵长的安抚。 她完全掌控着容霁,同他一道,驱散酸气与苦涩,只剩数不清的甜。 容霁实在呼吸不过来了,他用手推拒着谈姝,但又不用力,纠缠了一会儿,才被放开。 容霁自己消化着,等气顺了,谈姝抬起他的下巴,吸去唇上润泽的水光,和悸动的他走出休息室。 谈姝带着容霁回来,两个座位硬是空出一个,容霁紧紧贴着谈姝,好像他的全世界只有她。 傅景霖看着容霁小鸟依人,头发有些乱,一副被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惊叹不已。 不过他再不敢乱看乱说,否则谈姝又要冷冷的看他,身边本就有一个冰块,再来一个,他夹在中间可受不了。 舞台上,谈朗沉醉的弹琴,手指在琴键上飞舞,时而用力,时而轻描淡写,奏出美妙的音乐。 容霁心还静不下来,但大厅里乐声时而激昂,时而空灵,他也能跟着琴走了。 终于,随着最后的一个音节发出,谈朗收回了手,风度翩翩的站起,音乐会结束了。 掌声此起彼伏,为谈朗带给他们的美妙喝彩。 傅景霖伸了伸长腿,站了起来,跟周围的人告别,然后去楼上的包间找人。 过了会,齐铮才离开座位,也大步迈向楼上。 谈姝搂着容霁起来,两人走向谈朗的休息室,他脱去身上的外套,一件白衬,淡灰色的马甲,勾的收拾东西的助理频频向这边看。 “恭喜小叔” “庆祝我圆满结束的礼物呢?”谈朗说笑着。 “钢琴已经送回去了” 谈朗听着心情愉悦。 他喜欢收藏各种古董乐器,谈府里还有一个收藏室,他自己的住宅里也有很多珍品,谈姝口中的钢琴是爵色那边刚拿到的古董货,他心怡许久了。 “走吧” 为了这天,谈朗准备了很久,现在一切落下帷幕,自然是要好好庆祝一番的,所以谈姝早订好了包间,几人一起从剧院出来。 上车时,谈朗拉着容霁去自己的车上坐,说是要好好和侄女婿聊会天,容霁也好奇他要对自己说什么,就答应了。 于是,两辆车从剧院离开,去往餐厅。 后排座上,谈朗问着发呆的容霁,“在想我拉住你做什么?” 容霁没反应,看着手里的戒指。 谈朗早都发现了,谈姝能带着容霁来他的音乐会便代表着他们以后是一家人。 “你们会结婚” 容霁手顿住,终于看向谈朗。 “不用惊讶,也不要觉得融入谈家是什么难事,囡囡喜欢你,就没有人会反对” “大概快了吧” 谈朗自顾自的说着。 …… 下车时,容霁敛住心神,跟在谈朗身后,谈姝也朝他们走来。 谈朗拍了拍容霁的肩,把人推到了谈姝跟前,说,“还给你了” 谈姝牵着容霁有些冰凉的手,三个人一起进去。 老爷子和老夫人在演奏会结束后没再去休息室,直接坐车来到这里,现在已经喝上茶了。 这一回,二老坐在一起,谈姝容霁坐在了老夫人身边,谈朗挨着老爷子坐下。 人来齐了,服务生便开始传菜,谈朗主动开口缓和着气氛。 谈姝也说了几句,气氛就热起来,两个老人问长问短,也问到了容霁,言语里句句透露着对谈姝的关心。 容霁吃着菜,发现谈老夫人对他的态度明显转变,至少她软和了很多,时不时问自己几个问题,也不那么生硬了。 这一顿饭几人倒是其乐融融。 饭后,二老也没说要谈姝容霁两人回谈府,总归今天不算什么太正式的日子,也快要结束,不用刻意跑回去住一晚,几人又聊了好一阵子,才出来餐厅。 谈姝看着谈府的车离去,才带着容霁回庄园。 第46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46 回去的路上,容霁一直在想事情,谈姝也静静的抱着他,两人到了庄园。 走进房间里,他还是窝在谈姝怀中,两人一同躺在床上。 不知多久过去了,容霁才回神,看向谈姝。 谈姝给他解开了头发,束带自然的落到她的手腕上,接着她用手指梳理着头发,说:“他们很喜欢你” 容霁笑了笑,点头。 谈老爷子和老夫人喜不喜欢他并不重要,他算什么东西呢?只要谈家的人真心实意对谈姝,看不上自己也无所谓。 谈姝该被爱着,值得世上最好,他没什么的。 更何况,他们因为谈姝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他已经知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 容霁看着谈姝。 她沉稳强大,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好像没有什么能难住她,困住她。 要不是谈朗的那番话,他真的不知道,谈姝也会经历一些事。 担心她看出什么来,容霁装作恼怒的样子,语气还有些委屈,说,“我还在吃醋” 虽是装的,但容霁平常微翘的眼尾垂下,嘴角也抿起,便有些可怜巴巴了,好像真的在生气。 “那我哄哄你”谈姝配合着。 “你怎么……” 哄我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容霁的头就落到枕头上。 谈姝俯下身,唇落到了他的嘴边,轻轻地啄着。 轻飘,微微的痒意, 容霁的呼吸一下就变了,他盯着她看。 细密如麻的吻袭来,但怎样都不落在真正需要的部分,容霁渐渐急躁,谈姝却依旧沉稳,慢慢吮着他每一寸肌肤,单单落下了唇瓣。 容霁难受的很,嘟起唇寻找着,渴求着,谈姝像是看不见,轻啄他的耳廓。 容霁不满的哼唧一声。 他眼里起了一层水雾,委屈又倔强的看她,知道谈姝是在故意捉弄自己,便有些负气的想要避开她的吻。 奈何谈姝的手固定着他的头,他动弹不得,怎么也躲不过,眼中的水就更多。 时间过去,谈姝依旧没理容霁嘟起来的嘴,绕过去,让它孤零零的,被冷落。 “谈姝”容霁受不了了,带着哭腔叫她。 “理理它” “亲亲我” 谈姝这才亲上去。 一点点泪水从容霁眼眶里溢出,是欢愉和满足。 一个吻漫长又甜蜜,直到容霁眼里幸福的泪水越来越多,谈姝才分开。 …… 不知何时了,容霁猛的使劲试图避开她,但整个人被箍住,无处可逃。 他羞耻的看着谈姝,无力的推拒,脸色已爆红。 谈姝默不作声,继续。 …… 黑夜过去,有了一点晨光,天亮了。 谈姝抱着哭红了眼、半梦半醒的容霁从浴室里出来,热气蒸腾,他的皮肤是粉嫩嫩的。 回到床上,一沾床就被带开,整晚未能躺下的容霁贴着谈姝沉沉的睡去了。 过了一两个小时,谈姝才起来,亲了亲他的额头,才穿衣服,隐约中可看到她后背的抓痕,不甚明显,但总能捕捉到细长的几条线,谈姝洗漱完下楼。 原本无所事事的管家在看到谈姝的样子后,规划着下午一定要熬补汤。 谈姝进了办公室,助理照例来送文件,在站到桌前时猛的低下头,出去时也风风火火的。 他回到座位上,平缓着呼吸。 容先生,不,总裁夫人现在真是一点都不掩饰,谈总脖子上的牙印太明显了,向来冷淡的人顶着情事后的痕迹工作,冲击力也太…… 助理越想越多,急忙摇了摇头,开始工作。 一整天,谈姝就带着脖子上的咬痕和片片的红,工作,开会。 开会时,公司里的高层自然也看见了,他们昨日去了谈朗的音乐会,心里明白谈姝和容霁的事算是定下了。 要不然,那位容先生,怎么会这么嚣张,敢咬谈家家主。 容霁是被渴醒的,他一整晚滴水未进,睁开眼就拿起床头柜上的杯子,满满的一杯水喝下去,他感觉才好些。 喝完水,容霁躺在床上,盯着玻璃杯出神的想。 其实要是算上他和谈姝接吻的话,那他昨晚也是喝了不少的。 想到这里,容霁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身体也略微动着,可只一下,他就酸到不愿再动。 从昨天傍晚一直到今天早上,那么长时间,当然累人。 已经抹过药,容霁就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余光瞥到放在另一边的发带,他的心颤起来。 简直太怪了,偏偏谈姝还一遍遍的夸赞,实在让他…… 昨晚的画面一帧帧的在脑海里上演,容霁又有些情动。 所有关于谈姝的东西,都让他迷醉。 他用枕头捂住眼睛,好久过去,那种韵味没了,他的身体也不再抖,脸上的热气散去。 容霁才抬起头,动了动手,勾到发带,拿到跟前看。 过了一秒,他立刻扔开。 容霁心跳加速,缓了一会儿就忍着不适起身洗漱,从浴室里出来了,就穿着谈姝的衣服,视床上的发带为无物。 走到门口了,他又折回去,把细长的发带装进小盒子里放好,才离开房间。 毕竟谈姝曾拿在手里,亲手给他系上。 也因此,这条发带才无比珍贵。 容霁上了三楼,走到这个曾经让他清醒认识到现实的地方。 他只来过一次,离开前是怕,再次回来,便对这里有些怨念,一直刻意忽略,但,现在什么都没了,他不怕,也不再有无能的怨气。 容霁坦然的推开门走进去。 第47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47 他进门就直奔钢琴室,那架施坦威钢琴还在那里,仍然是初见时的样子,漂亮又有风格与历史,和它的所有者一样,是最闪耀的存在。 他依旧不是王子和绅士,但他站在城堡里,属于古堡的主人,不是冒失的闯入者,就有了弹奏的勇气。 容霁的手指放在琴键上,摸着光滑的黑白键,轻轻按了一下。 还是咚的一声,不过这回是清脆悦耳的声音。 容霁回忆起昨天在车上,谈朗说过的话。 “囡囡小时候其实和我一样喜欢音乐,她从出生就是被我们捧在手心里的公主,想做什么都可以,她喜欢音乐,我们都支持,早早请了世界着名的钢琴家给她指导。 只是在发生那种事情后,你肯定很清楚,她就不能走上一条音乐路了。 她是偌大家族的继承人,要学会管理,控制,带领,从确定了这层身份起,就注定了她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公主,她要成为一个出色的领导者。 我看着她变化,戴上冷硬的面具,披着优秀出色的铠甲,直到你的出现,你的出现让她不再那么冷漠,她现在很轻松快乐不是吗?” 容霁的手指又按了几下。 “所以,你也有用处,生活还有意义,并不是经历了一些事,就失去价值,不配被爱了” 琴声在房间里响起。 “你爱她,她在乎你,这就是继续的意义” 琴声消失,容霁坐下来,他闭上眼睛,按照记忆,弹了一段最简单的曲目。 许久不碰琴了,他生疏的厉害,但流畅轻快的音乐还是在房间里回荡。 容霁边弹边想,是谈姝给了他勇气。 他是她的所有物,她那么优秀,身上不该有明显的缺陷,他属于她,当然要出色一点,不能破败,胆怯,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或许,他还可以填补她的遗憾。 她不再碰琴,他可以弹。 琴声戛然而止,容霁睁开眼,看着站在一旁的谈姝。 她刚回来,身上的外套还没有脱,今天的衣服又是低领,白皙的脖子上一片红,还有她昨晚低声问他还吃醋时,他咬的印子。 谈姝在大庭广众之下走过,顶着牙印和红痕从公司回来了! 意识到这个,容霁都不能思考了,耳边嗡嗡响。 谈姝看他呆愣愣的,仿佛是吃惊,其实深知他是太过兴奋,才傻傻的笑开。 容霁确实很激动,他近来做过的表示对谈姝的占有,是她换了的微信头像,脖子上的痕迹。 白衬上的唇印,还是他特地涂了大红颜色的口红才保留下来的,最多就是她手指上的牙制戒指,尽管现在已经消去,但很快就会有永久的标志。 可现在谈姝带着他作乱的证据,在所有人面前走过,他真是,太喜欢了。 容霁快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卑劣又阴暗,本就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他是谈姝的人,现在愿望实现,开心坏了。 谈姝静静的看着容霁这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等他平复下来,她已坐在他身旁了。 容霁端正神色,深呼一口气,指腹按压在琴键上,慢慢弹起来。 乐曲如潺潺小溪般静静地流淌出来,爱的情思开始涌动。 谈姝听了一会儿,就参与进去。 容霁因为她的突然参与心惊,但手下动作不停,更加认真起来,心无旁骛的沉浸在和爱人的共同演奏中。 音乐流转,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容霁用余光看向谈姝。 她的手指放在琴键上,灵活跳跃,连在空中滑落的弧度都是美的。 容霁的心被蛰了一下,甜蜜与骄傲如汪洋大海一般充斥着他的心房,占据了他整个人。 曲调如行云流水,轻柔的缠绵里充斥着银铃般的刚性,毫不粘滞,不拖泥带水,乐丝和旋律如泉涌般随着指尖流畅而出。 与其说容霁是在迎合谈姝,更像是,谈姝在配合他,带着他一起弹奏。 容霁卖力的配合着他的爱人、领导他的人。 旋律荡漾,爱意便如涟漪般一波又一波,一层又一层地展开,时而强劲,时而低沉,由低到高,由弱到强,循环萦绕。 终于,这场四手联弹结束,谈姝和容霁共同演奏了《爱的协奏曲》。 容霁手还没有拿开,指尖就搭在这架昂贵钢琴的琴键上,他转头看着谈姝。 眸色很亮,笑容灿烂,像是在询问,你听到我的爱了吗?感受到它了吗? 又在说,我的爱人,你带给我光明,给了我勇气,我爱你,就如这谱曲子一般,我在温柔且热烈的爱你,因你而生,随你老去。 谈姝凑过去,给了容霁一个吻。 这个吻,带着感情,但并不欲色,是最纯洁的接触,只是在回馈奖励于跌撞中拥有勇气,破碎后重获新生,笨拙表达爱意和信念的容霁。 透过玫瑰花窗照进来的光撒在两人脸上,映射着这个纯情的吻。 容霁怔愣的望着。 他的爱人给他浇灌了最丰富的养分,他也迫不及待的汲取着,幼小的嫩苗当真长成了参天大树,枝繁叶茂,开着爱谈姝的花,结下最爱谈姝的果子。 这一刻,他彻底纯洁无垢了。 谈姝微微分开,两人的脸还贴的很近,近到她可以看清容霁眼里的坚定,和坚定背后的偏执。 这次合奏,这个吻,加固了容霁铸成的偏执关卡,同时,也让他变得强大。 两人就坐在座位上,静静望着彼此,到天荒地老。 房间里仿佛还有旋律,强劲低沉,那股爱意久久萦绕,在心中筑了巢。 打破这种静寂的是管家的呼唤,他站在走廊处很是得体的询问。 “小姐,先生,时间不早了,该吃晚饭了”管家低头说着。 要不是厨房的汤熬的正好,容霁又一天没吃饭,他才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声打扰,不用想都知道谈姝容霁两人在这里会干些什么。 他也不想扫兴啊。 容霁听到管家的话才回神,只是刚刚经历了那么让人动情的事,他还不舍得和谈姝分开。 两人鼻尖还蹭在一起,谈姝直接抱起他,问,“还疼吗?” 容霁呆住,接着木木的摇头。 “我晚上再看看”谈姝说完就带着他出去。 容霁当然知道她要看哪里,身体下意识的收缩,不适已经散去。 只是那样的画面光是想想,就让容霁觉得刺激,现在的他就有一点痒。 出了门,就看到了站在走廊另一头的管家,管家对于谈姝把容霁抱在怀里已经见怪不怪了。 容霁整个人挂在谈姝身上给人一种莫名的娇小感,这种画面也只会让人觉得和谐唯美,并不诡异。 管家见两人出来,就匆匆走下楼,去厨房。 先生那副虚弱的样子,今天得多喝一点补汤。 坐到座位上,谈姝也没有放开容霁,接过管家手里的补汤,给容霁喂着喝。 容霁一眼就看出今天的碗比平常大,汤的份量也多,但乖巧的很,全部喝完了,由着谈姝喂饭。 一旁的管家欣慰的点头。 以往他补汤做的勤,当然是因为两人有点不节制,先生有段时间喝的时候跟小姐闹脾气,其实在他看来,根本称不上闹,就是软绵绵的撒娇卖痴,一小碗汤能喝好久,大概是昨晚亏空的厉害,今天一下就喝完了。 第48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48 日子再次回归平常,容霁没了之前的消闲,也陷入忙碌,从早到晚不停歇。 他白天就和谈姝一起待在公司,下班回去了,要么去五楼坐一会,要么在三楼弹琴,晚上寂静的庄园里总会响起阵阵声音,两人闹够了才睡下。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六月下旬的一天,谈府突然打来电话,说是要两人回去一趟。 容霁这回平和多了,自那天他和二老见过第一面后,也总是能听到那边的一些消息,每回谈姝打电话他也在旁边,问候二老几句,再说些客套话就是了。 现在老爷子和老夫人想谈姝,让他们回去,总归已经见过面,容霁也不像第一回那么刻意的掩饰自己,头发披散着,穿的得体就和谈姝一起坐车去了。 车里,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容霁靠在谈姝心口,看着两枚闪闪发光又无比相配的钻戒。 他没有准备什么特别轰动的求婚仪式,因为太容易被发现,没什么惊喜,最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和谈姝给他钻戒的方式一样。 于是在某天晚上,激烈的情事过后,趁着喘息的时间,容霁拿出了戒指给谈姝戴上去。 戴上之后,他心满意足的就要睡去,可脑子突然闪了一下,问谈姝要奖励。 谈姝当然奖励他了,以至于那天晚上容霁以为自己要被做死过去,两人疯狂到第二天天大亮才结束。 容霁晃了下头不去回忆那些事情,目不转睛的盯着谈姝的手看。 谈姝手上的戒指是他自己做的,从图稿设计到戒身打造,再到现在的成品都是由他独自完成,图稿画了改,改了再修,来来回回多次,才有了谈姝手上的样子,容霁勉强满意。 钻戒用了橄榄形、圆形、心形三种形态的钻,三层围镶华美闪耀,包围着最中间的一颗呈心形的天然粉钻,戒臂是镂空的镶嵌设计,细密的碎钻排列着。 天然粉钻价值不菲,算是掏空了容霁的全部身家,他身无分文了,依旧乐呵呵的,将两枚钻戒合在一起拍照。 粉钻和蓝钻戒指,不论哪一次看,看多少回,容霁总是开心的不得了。 路上的时间消耗过去,车停在了谈府。 容霁一下车就看见了高大的门匾,从谈府两个字上就可窥见里面的庄严和古典。 进去之后,果不其然,府邸堪称皇家园林,美轮美奂,一想到这里是谈姝长大的地方,容霁就忍不住的到处看。 穿过长而蜿蜒盘旋的走廊,才到了主宅,刘管家正站在屋外等,见两人过来,就引着他们进去。 谈老爷子和老夫人坐在沙发上,谈朗因巡回演出不在。 谈姝牵着容霁坐在沙发上。 老爷子面前摆着一盘棋,老夫人正闭目养神,身后的佣人给她按着肩膀,等两人坐下了,她才睁眼让佣人退下。 “囡囡来了”老夫人亲昵的喊着,这回也没有忽略她身旁的容霁,“小容也来了” “嗯,老夫人”容霁回应着。 老夫人点点头,又问着谈姝,“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啊,奶奶觉得你又瘦了” “没有,最近不忙” 老夫人全当她安慰自己,仍旧心疼的瞧着谈姝,甚至仔细的摸她的手,检查瘦了多少。 容霁坐在一旁听老夫人说话,过了一会也慢慢打量谈姝,看她哪里瘦了。 老爷子静静的看着三人,时不时说几句,聊了一会儿才正色道,“囡囡,这次叫你回来是有两件事要跟你说” 谈姝目光看向老爷子,容霁也竖起耳朵听,老夫人则早已知晓,开始盘手里的佛珠。 “爷爷想问你,你和小容有什么打算?” 老爷子开口的第一件事就是关于自己,容霁抓紧了裤子。 “结婚”谈姝淡定的回答。 容霁猛地转头看向她,谈姝一两下拿开他抓住裤子的手并握住。 “嗯”老爷子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中,说,“那得挑个好日子” “既然决定结婚,我改日就去找大师算算日子”老夫人也开口,手里还盘着珠子。 “8月5日很好”谈姝面不改色的说着。 容霁愣住,老夫人盘着佛珠的手突然停下,老爷子也顿住了。 谈姝拍拍容霁的手,十分坚定的看着二老。 老爷子和老夫人对视,现在已是六月底,转眼就到七月,一个多月的时间筹备婚礼有些太急了,但这又是囡囡说的,看容霁懵了的样子好像也是第一次知道,不是他恨娶在背后催促,那囡囡肯定有她的道理。 “我正在准备”谈姝看着两个迟疑的人说。 容霁听着更是恍惚,整个人飘飘然如在云端。 这句话打消了两人的顾虑,老爷子和老夫人不再看彼此,齐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按囡囡说的来吧” 两人又问起婚礼的细节,诸如在哪里举办,是中式还是西式。 三个人聊的时候,容霁依旧愣愣的听着,但心中的甜已止不住。 谈姝亲自安排,二老当然挑不出什么错,大致听完了,老爷子就对一直笑着的容霁说。 “虽然你和囡囡结婚了,不过她还是我谈家的家主,是要待在华城的,你是个好孩子,应该能明白吧!” “嗯”容霁猛地点头,样子看起来极傻。 “还有你们日后要是有了孩子,得跟着囡囡姓,至少得有一个姓谈。”老爷子神情有些严肃了。 容霁当即就要应下,但想起他和谈姝的那种方式,根本不会有孩子,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老爷子见他迟疑,面色有些沉了,老夫人也盯着茫然的容霁看。 “以后的事……”谈姝知道容霁在想什么, 给二老解释,但话未说完,就被兴奋的他打断。 “我入赘” “我嫁进来” 容霁绞尽脑汁才想到了这个回答,只要他入赘,那就是他嫁进谈家,一切都是谈姝说了算,所有的事情也当然归谈家决定,这个回答巧妙的把不会存在的孩子的归属囊括进去。 而他要是现在一口答应,日后两人生不出孩子,二老定认为他骗婚,到那时他才百口莫辩。 老爷子和老夫人有些惊讶,其实他们也有这种想法,但看谈姝的态度就决定不再提,结果现在由容霁说出来了,两人求之不得。 二老齐齐看着谈姝,“小容是这么想的,囡囡你……” 容霁也眼带亮光期待的盯着谈姝,像是在问他的回答好不好。 谈姝揉了一会儿容霁的脑袋,在他火热的视线中点头,“容霁说的很好,按他的想法来吧” “好” 老爷子老夫人笑着答应,再看容霁时,眼神就更加慈祥了。 容霁见他的回答被肯定,脑袋乱动,蹭着谈姝,和她亲密。 第49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49 一件事结束,老爷子又提起第二件,他笑着说,“囡囡现在这么出色,比年轻时的我都要厉害,我也该放手了,爷爷相信,谈家在你手里会更上一层楼” 谈姝看着老人。 “刚才听了你和小容的打算,囡囡你彻底接手公司之后,要处理的事会更多,肯定会忙好一阵子,但又要筹备婚礼,时间是不是太紧了?” “不紧,我可以处理”谈姝回答。 “好,那就行,爷爷也不占着位子了”老爷子欣慰的说。 谈姝虽然是被迫走上这条路的,但她做的很好,特别是最近,各种棘手的事被她轻易摆平,做事也没有了之前的顾忌,大概是摆脱了原先的心理障碍,这会的她手段高明,运筹帷幄,比年轻时的他还要出色,他有什么不放心的。 要做继承人,当掌权人,性别从来不是问题,能力和心智才是最主要的。 正事谈完了,几人又聊着家事,谈姝陪着老夫人,容霁则被老爷子叫去和他下棋。 一下午就这样过去。 到了用晚饭的时间,老爷子站起来,他局局都赢,开心的很,拉着次次输棋,技艺不精的容霁往餐厅走。 吃饭的时候,他还不停指点容霁,给他传授自己的经验,容霁乖巧的听着。 老夫人哪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谈老爷子下棋怎么样她再清楚不过,但一个乐意服输,一个自信,她也不戳穿,由着两人去了。 饭后,老夫人去侍弄花草,老爷子夸耀似的跟许多老友说着自己赢棋的事,顺带讲了谈姝和容霁的事。 谈姝带着容霁在府里转悠。 清幽小院,让人的心静下来。 容霁和谈姝坐在短廊底下,看着眼前的湖水。 少许的鱼儿游动,带起一条条波纹,打破了池中静谧,容霁的心也像这片湖,泛着水波,不停荡漾。 他转头望着谈姝。 她总是那么沉稳,提前做许多事,知道是他心急,暗中谋划许久,今天才说出来。 谈姝为什么会这么早准备结婚呢?把一切都筹备好?是他,那次他和她一起转着市中心,发现了民政局,只是多看了几眼,就被谈姝记住了。 “好爱你”容霁看着谈姝说。 谈姝手摸上他的眼睛,这里的爱意都要溢出来了,满当当的全是她。 容霁笑着用脸蹭她的掌心,然后借机吻她。 万籁俱寂,两人的呼吸声都是轻的。 因着在二老眼皮子底下,容霁亲了不久就分开,他唇色水亮,眼中潋滟,胸口微微起伏,勾起谈姝的手指。 “回房间”声音都有些绵软。 “回去抱”容霁婉拒了谈姝伸来,要从他腿弯穿过的手。 两人又慢悠悠的回去,穿过石子小径,从小圆门出去,回主宅,大厅里,老爷子还坐在沙发上,和电话那端的人聊着。 谈姝容霁回到房间,刚关上门,容霁就把谈姝堵在门板处,将压制到现在的激动全部释放出来。 他热情似火,但又极虔诚的亲吻谈姝,唇一次次落下。 这事上他不占主导,所有事情都是谈姝带给他的,如今他循着记忆将学到的本领回馈给她。 …… 床上,平整的床单被抓出皱褶,漂亮的手时而有力,时而无力,最后被谈姝捉了去,放到它该放的地方。 容霁剪了指甲,磨的很平,没有一点伤害性,自他看到谈姝背后的抓痕后,万分心疼,就这样做了。 如今又接触到熟悉的地方,他用柔软的指腹摸着,难耐时只轻轻的挠。 闷哼声溢出,又转为嘤咛。 …… 天昏地暗,容霁猫儿似的叫。 第二天,两辆车从谈府开出,昨日商量好了,今个老爷子就和两人一起去公司。 谈府,老夫人去了谈礼的房间。 虽然人已经离开了,但房间依旧干净整洁,佣人每天打扫,就像是他还在。 老夫人走到书桌旁,拿起放在上面的相框,里面是谈礼一家三口的照片,照片上父母笑的开心,小小的谈姝睡着了。 她留恋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回到房间。 老夫人打开窗,望向远处。 今天,谈姝真正接手谈氏集团,她在大儿子离世后为谈姝争取的权力稳稳的落在她手里了。 控制不住权力的人会自取灭亡,运用的好就是规则的制定者,谁都要匍匐在她脚下,不会小瞧她半分。 谈姝做到了,她不会被禁锢,被约束,不需要摇尾乞怜,奋力抗争,所有人都会臣服于她。 阿礼,你看到了吗,该放心了。 集团里。 老爷子卸下任,谈姝成了集团的董事长。 “我要回去了”老爷子对着两人说。 “我送您” “不用,不用”老爷子摆摆手,走出办公室。 透过玻璃窗,两人看着老爷子坐上车离开,才回到座位上。 今天虽是谈姝成为谈董的第一天,但由于交接,工作还是很多,容霁不敢打扰她,就安静的坐在一旁。 谈姝看他小心翼翼,不知道干什么,就拿出婚礼策划书给他。 容霁接过就认真的看起来,结婚时用的衣服已经在制作了,出自顶级设计师之手,光是从设计图稿就可以看出婚纱的耀眼程度。 目光停留在婚纱图稿上好一阵子,容霁才继续往下看,细细的阅读婚礼流程。 最后一部分蜜月旅行看完,容霁合上策划书。 谈姝做了这么多,他也要干些什么的,支撑不了婚礼,可以弄些其他的。 思索着,容霁有了主意,开始谋划。 谈姝看他专注的在纸上写写画画,才继续工作。 一天过去了,处理完所有工作,两人才回到庄园。 看着在大厅里吩咐佣人的管家,容霁迫不及待的告诉他,“我和她要结婚了” 管家很是自然的点头,但在反应过来容霁说的是什么后,惊的瞪大眼睛,好久才消化了这个消息。 接着连忙追问婚礼的事,在知道婚礼定在8月5日时,又喜又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去计划准备布置庄园。 容霁看管家急的额头冒汗,靠在谈姝怀里笑了好长时间,然后被她抱着上楼。 第50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50 洗过澡后,容霁半趴在谈姝身上,给李叔发消息。 两人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容霁才放下手机,然后搂着谈姝的脖子,像猫一样蹭来蹭去。 淮城,李叔挂断电话,走到后花园去,打理着娇嫩的花。 先生,夫人,少爷幸福了,你们放心吧,在天上也要幸福。 第二天,整个华城都知道谈姝正式接手集团的事了,同样也知道,谈家的当家家主要和一个名叫容霁的人结婚。 谈姝将容霁保护的很好,除了最基本的信息,其他不论通过什么渠道一概查不到。 傅景霖对于谈姝容霁结婚一点都不惊讶,倒是在得知结婚时间后吃了一惊。 两人从认识到现在不过三月,就决定终生,也是够快的。 这么想着,他对突然造访的齐铮说,“往后就剩咱们两个光棍了,不过比起来,你还是比我惨点,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齐铮不说话,任由他取笑。 谈氏集团,谈姝的办公室没有变,她和容霁依旧在这里办公。 工作许久了,她看向对面的容霁,正低头皱着眉头看东西,他今天早上兴奋极了,到公司后就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在处理些什么,但有时还偷看她,防备着,像是害怕她发现他谋划的惊喜。 谈姝盯着容霁再看了会,又埋头处理事务。 等谈姝收回目光,容霁才稍稍抬起头,手里握着的笔早就不动了,在纸上画下一条突兀的长线,过了会,他才重新提笔在纸上画起来。 谈姝的工作的确很多,她每天处理完公司的事,还要跟进婚礼的进度,容霁也忙,他忙着给谈姝准备一个这辈子都难忘的新婚夜,让她永远记得他。 日复一日,时间就是这样过去的,从六月底转到燥热的七月,又迎来八月的开端。 一个月的时间,谈姝完全掌控了谈氏,同时将八月的工作提前完成,婚礼已准备好了。 容霁筹划的惊喜也差不多完成,只是每天还会不断精进,力求达到完美。 八月四日的早上,两人从华城飞到淮城,李叔亲自来接,三人回到别墅。 大厅里,李叔看着身体好转,明显有精气神的容霁激动到落泪,然后把两人带到后花园去。 “摘朵新鲜的花,去看看先生和夫人,他们肯定很高兴,从今以后,我们少爷又有家了”李叔眼里还带着点泪花,有些哽咽的说。 容霁点头,手摸上片片百合,选了其中开的最好的一朵,又摘了一朵玫瑰,跟谈姝去墓园。 这回的墓碑上没有土,很干净,干枯的玫瑰和茉莉还摆在墓前。 容霁把玫瑰放在容母碑前,把百合放在容父碑前,又给两人墓前各放了一瓶干茉莉花。 “爸,妈,我又来看你们了,上次来的时候茉莉花茶还没有做出来,今天才给你们带来。 给妈的玫瑰是院里最好的一支,妈你一定会喜欢的,百合也是开的最好的,我给爸,爸一定会送给妈妈吧。”容霁脸上有淡淡的笑。 “上一次的时候我还在问你们,该怎么办,现在我有答案了” “我带了一个人来,她叫谈姝,是我的爱人,我和她要结婚了,婚礼就在明天”容霁说着挽上谈姝的胳膊。 接着又伸出两人紧握住的双手对着墓碑,“这是我和她的结婚戒指,好看嘛?很相配呢,我手上戒指的蓝钻是世上最贵的,她对我很好吧” 询问中带着几分炫耀。 “你们会祝福我的吧?会在天上看着我和她结婚吧。”容霁嘴唇弯起,眼角湿润。 风静静的吹,卷起地上的树叶,磕磕绊绊的,向远处走。 “我是谈姝,容霁的伴侣,会呵护他,疼他一辈子,请你们放心”谈姝看着两个墓碑说。 容霁听完闭上眼睛,收起欲掉的泪水,嘴角的笑容更大。 爸,妈,有了她,我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以后会很幸福的,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活下去,容氏也会发展的更好。 “还有啊,忘了告诉你们了,我是入赘进谈家,相当于嫁给她,你们应该不会怪我吧” 空中只有落叶扫地的声音。 容霁红了眼,静静望着墓碑,谈姝陪着他。 过去很久了,风刮落无数叶子,玫瑰百合花瓣也随风摇曳。 “我和她以后会常来看你们的”容霁嘴角抿起。 谈姝搂着他出了墓园。 回去的时候,容霁的情绪还不是很好,谈姝一直哄着他,到了容家,看着李叔笑呵呵的走来,容霁才缓过来。 “要高兴,该高兴的”李叔拉着容霁进去。 熟悉的家常菜下肚,容霁平静了不少,休息了会,就又去公司。 容氏所有的员工都知道容霁要结婚的消息,他们欣慰的同时,又无比震惊,因为实在没有想到容霁的结婚对象谈姝,来自顶级家族,而且还是一个巨大世家的家主。 所以这次在见到谈姝时,员工们都有些拘谨,不再那么莽撞的直奔到她跟前,只是说着恭贺讨喜的话。 容霁和几个老员工聊了会天,在公司转了转。 下午,公司所有员工坐着去机场的专车,乘上谈家的私人飞机,前往华城,李叔也坐着去了。 谈姝和容霁还没有走,两人一起躺在别墅后花园的躺椅上,被花簇拥着。 想起那幅油画,容霁紧紧抓住了谈姝。 其实自他回去后,五楼房间里又添了几幅油画,大大小小都被装裱起来,里面是各种各样的他。 有沉浸在情潮里迷乱的他,有愁眉苦脸拒绝喝药的他,有安然入睡恬静的他。 总之,谈姝很爱画他,或许,明天过后,又会再添一幅。 想到自己要准备的一切,容霁又迫不及待了,期望着明天快快到来。 两人一直待到傍晚,才起身离开容家,回华城。 虽然婚礼并不在庄园举行,但管家还是把每一处都布置的极好,迎接着明天。 夜晚了,容霁紧张又激动,没有半分睡意,在谈姝怀里变换着各种姿势。 “谈姝” “亲亲我”容霁实在受不了了,他急切的需要转移注意力。 谈姝亲了他一会,浅尝辄止。 容霁不满意,又气势汹汹的吻回去,但这次还是只亲了嘴唇,好久才放开谈姝。 “乖,睡一会,醒来我们就结婚了” 容霁向来听谈姝的话,闭眼趴在她身上。 谈姝手指点了几下,他才睡去。 第51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51 夜晚悄然过去,太阳升起,庄园里喜气洋洋。 容霁醒了,洗漱完就跟谈姝去了酒店。 今天算是热闹极了,华城里跟谈家攀得上关系的家族都来了,将酒店围起来。 老爷子老夫人跟熟人聊天,谈朗练习着婚礼开场的曲目,容霁和谈姝则在不同房间里准备着。 收到管家的消息后,容霁心满意足的收好手机。 婚礼开始了。 流畅轻快的音乐在大厅里飘荡,容霁看着身穿婚纱的谈姝向自己走来,两行细泪从眼中流下。 交换完对戒,他的眼睛已被泪水模糊的不成样子,亲吻时嘴角挂着水珠,通通被谈姝吻去。 仪式结束后,两人直接回到庄园。 庄园里空无一人,刚进门,容霁就开始啃咬谈姝。 好长时间过去了,两人还在玄关处站着,熨烫的极好的西装外套掉落在地上。 容霁眼里有一层水光,他大口大口的吸气。 谈姝直接托起他,将人抱着,要往二楼走。 “别”容霁的声音还有些抖,他急忙阻止谈姝。 “等……等一会儿” 他脸上还泛着红潮,脖子都因为刚才的激烈变成粉色。 “先在……在这里”容霁说完就又吻了上去。 害怕谈姝直接回房间,容霁使出浑身解数。 空中的水声无比响亮,在寂静的大厅里久久回荡。 合身的西装裤落下。 …… 两人来到了沙发上。 …… 容霁完全不能呼吸了,只能发出细弱的声音,恍惚中,他看着挂在空中,晃晃悠悠,微微摆动着的闪闪发光的水晶吊灯。 …… 傍晚时分,容霁醒了,他立刻看向四周,意识到自己还在沙发上便松了口气。 桌上已摆满了吃食,谈姝喂容霁喝了杯水,才抱着他吃饭。 容霁有些不适应,他浑身上下只有一件松松垮垮被揉皱了的白衬,垂落的衣角堪堪遮住下身。 情欲的气息还萦绕在四周。 不过他想不了那么多了,天色已晚,必须快些开始。 吃完饭,容霁看着微鼓起来的肚子有些发愁,待在谈姝怀里由她给自己揉着。 等腹部平下去,他才站起来,用商量的的口吻对着谈姝说,“你先在楼下等,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谈姝点头,看着容霁回到房间。 “主人人,小容容在计划什么呀?他是在给你准备惊喜嘛?”团子看着容霁离开的方向问。 “嗯”谈姝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团子若有所思,猜容霁要做什么。 容霁急匆匆的上楼,就去浴室冲了个澡,然后拿起早准备好的衣服穿,穿好之后,又收拾着自己的头发。 容霁看着镜中的自己。 如画的五官,细润如玉的面庞,红艳的唇瓣,眼尾还带着薄红,当真如一朵盛开的玫瑰,妍丽又娇嫩,危险且迷人。 一切准备就绪,容霁揭开红布的一角,很是小心的走进去。 正准备让谈姝上楼,但就在这时,房门松动,谈姝走了进来。 房间里的灯调成了暖色调,气氛变得暧昧,被红布包裹着的东西陈置在一角。 谈姝慢慢朝它走去,容霁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跳加速了。 接着谈姝拿起红布,掀开。 容霁花费一个多月准备的东西露出了全貌。 红布底下是一个全金打造的巨大鸟笼,笼壁上贴着喜字,细细的柱子上挂着红绸,围成一圈。 容霁穿着极合身的龙凤褂,上衣收了细腰,将那抹弧度勾勒的十分好看,下摆又紧裹住臀部,将纤纤长腿包着。 他头上盖着红盖头,手捧一束洋桔梗,站在笼子里面。 美的不真实。 “你走进来”容霁感受着谈姝的视线,捏紧花茎,缓缓开口。 谈姝走近,来到了笼门跟前。 挂着红绸的金笼仿佛是礼物盒,而容霁是那个精挑细选的完美礼物,放在柜里不过片刻,现在要被主人拆开了。 下一瞬,她推开了门,走进去。 笼子很大,足够宽阔,可以将两个人容纳。 笼中除了两人,并非什么都没有,一杆做工精细的喜秤挂在笼壁上,精巧的桌上摆着两杯酒。 一片寂静中,容霁等着谈姝挑起他的红盖头。 谈姝还没有拿喜秤,只看着一身新娘打扮的容霁。 感受到谈姝打量且火热的视线,容霁盖头底下的脸变得微红,握住洋桔梗的手指有些发烫。 他抿着红唇迎接即将到来的时刻。 终于,谈姝拿起喜秤,点着盖头的一角,挑开,红布落地。 谈姝看着面前的容霁。 一头乌黑长发盘起,用细长的簪子固定,头上还戴着额冠,金制的冠上饰品繁多,刻着朵朵小花,还缀着明珠和玛瑙,细长的流苏在额间缠绕,被遮住的肌肤若隐若现,一颗镶金的圆润红宝石落在眉心。 或长或短,有着红钻的流苏正微微的抖。 透亮的脸,眼睛水润润的,睫毛卷翘,传递着无限情意。 肤色已是雪一样的白,偏偏唇色极红,像是上好的红丝绒,可以看清唇瓣上轻薄的膏脂。 容霁就顶着这副模样,好似新嫁娘,直勾勾的望她。 两人对视,透过幽深的眼眸,容霁仿佛看到了谈姝眼中的爱怜和情热,难得羞涩。 谈姝向前走一步,这回,两人近的没有一丝距离,彼此眼中有着对方的面容。 容霁的心烫了一下。 火燃起,马上要着了。 他艰难的移开视线,看向盛着酒的银盏,谈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先……喝”他红唇中吐出两个字。 谈姝伸手拿过来,将一杯递给容霁,两人手腕缠绕着,喝下交杯酒。 哐当。 酒杯落地,容霁的背靠到笼壁上,额冠上的华翠晃动,乱颤着。 谈姝凑过去,贴住,一口口吃掉膏脂。 流苏乱打,沾上两人的脸。 太狠了。 谈姝亲的太凶。 容霁呼吸不畅,好似下一秒就要窒息,他脸上像抹了腮红,白中透粉,点点热泪流下。 好一阵黏腻,亲热。 分开时,容霁脸泛红晕,嘴上的唇膏不见了,带着水光,嘴角还有着银丝,失神的呼吸。 谈姝在他眉心落下一吻,这片肌肤连带着冰凉的宝石一起热了。 接着,她动作轻柔的拆着额冠。 容霁回过神来,定定的看着谈姝,舔了舔嘴角,轻声说:“我嫁给你了” “嗯,你是我的新娘” 听完这句话,容霁唇角扬起,眼睛也弯成月牙,脸上荡着笑意。 谈姝取下额冠,拿走发簪,华顺的发披散着。 她抱紧容霁,又亲过去。 容霁头抵在笼壁上,几缕发丝和金柱缠绕着,又被伸过来的手剥开护住。 热烈又缠绵。 他也沉浸其中,尽情的接吻。 …… 上衣的扣子被解开,一层层衣服掉落。 容霁眼神迷离,抱着谈姝的脖子,手里还紧攥着那一捧洋桔梗。 下摆也被褪去。 …… 笼子里很热。 容霁快化掉了。 不知何时。 玉白的手指抓着笼子,红润的脸上细汗直往下流。 迷乱,热欲肆意。 …… 第52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52 第二天下午,容霁醒过来,睁开眼时,谈姝还在他身边。 “唔——” 他往谈姝跟前靠了靠,脸放在她的心口,又闭上眼睛。 眯了一小会,才又睁眼看谈姝,他的脸还是粉色,眉梢因为昨夜的圆满舒展开,眼里缱绻带情。 唇瓣肿起,微微张开,如画的面容因为一整夜的滋养,多了几分春色,整个人俏丽柔媚,当真像吸食阴气,修炼成人的妖精。 谈姝摸着他的头发,又揉搓圆润的耳垂。 容霁娇娇的哼了一声,用头蹭着谈姝的手。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便起来,容霁躺在床边看谈姝穿衣,这回她的后背上可没什么明显的抓痕,只有他情动时留下的红印子。 谈姝穿好后,便将容霁从被中捞出,给他穿着衣服。 尽管一夜疯狂,但容霁已然熟悉此事,身上并没有大的疼痛,只是酸软无力,疲乏的很。 穿戴整齐后,他站在床上朝谈姝伸手要抱,谈姝将人托着,姿态亲密的进了浴室。 不久,浴室门开了,临走前,容霁看了一眼还放在房中的笼子,已经收拾好,不复昨日的混乱,他昨日穿的龙凤褂和额冠配饰等还整齐的摆列着。 庄园里这会儿有了人气,佣人们沾着昨日的喜意,有条不紊的工作。 管家仍穿着昨日婚礼上、他压箱底的、最宝贝的燕尾服,怀表胸针都还在,只是去除了头上的高高礼帽,见两人下楼,就去安排厨房摆饭。 谈姝抱着容霁落座,等菜上来了,给他喂着吃,又盛了一碗炖的极软烂的骨汤,容霁乖乖喝下。 奶白的汤汁沾在他的嘴角,她凑过去舔干净,把容霁喂饱了,谈姝才自己吃起来。 容霁坐在她腿上,时不时拿着筷子夹菜送入她口中,两人你侬我侬,场景格外甜蜜。 管家一脸正色的看着,等两人吃完离开,才吩咐佣人撤菜。 饭后,容霁还是窝在谈姝怀中,消了一会儿食,又上楼去收拾东西,还特意叮嘱谈姝不要上去。 谈姝答应,坐在沙发上等,她没什么要带的,所有的东西岛上都备全了。 明日就要去度蜜月,容霁将自己避开谈姝私下买的各种小衣服装好,整理完又检查了一遍,才让她回房间。 进了门,谈姝一眼就看到放在床边的小包裹,也能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不过为了保持容霁营造的神秘感,她全当自己没注意。 两人又去了五楼,在小房间里坐了会,等夜深了,才回去睡下。 次日,谈姝的私人飞机从机场起飞,离开华城,去往她和容霁度蜜月的地方。 谈姝专门挑了一个海岛,岛屿是私人开发区,原本属于她,现在被转到容霁名底下。 飞机在小机场上落地,已有专人开车候着,两人又坐上车回别墅。 海岛上气候温暖,疾行的车带起阵阵风,给人一种舒爽的凉意。 终于,视线里可看到别墅,容霁远远就捕捉到了容园两字,即使早已知晓,但他心中还是十分触动。 车在驶进大门时,速度降下来,慢慢的开。 虽然称作别墅,但建筑风格和庄园差不多,样样俱全,只是面积能略微小一些。 容霁四处张望着,欣赏着谈姝给他的礼物。 司机有了谈姝的授意,开着车将容园转了一遍,才又回到主宅前。 下车时,容霁紧紧提着自己的小包裹,和谈姝进门回房间。 将东西放好后,他又兴致勃勃的将整栋楼转了一遍,虽说比不得庄园的主建筑,但整体架构相差无几,容霁转完一遍就熟悉了。 到了吃饭时间,两人来到餐厅。 请来的大厨会各种菜系,手艺也非常好,这一顿饭容霁的体验感极佳。 饭后,两人才真正开始了蜜月生活。 天气暖热,容霁就泡在游泳池里,畅快的在水中游动,突然,他潜入水下,憋着气,来到了刚从水中出来、坐在池边的谈姝跟前,抱住她的双腿从水中冒出,然后双手交叉将下巴搁在她的膝盖处。 他的眼睛亮亮的,神情仿佛是向人讨求夸奖的孩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交叉的胳膊。 “嗯——”容霁猛地咬住嘴唇。 谈姝继续逗弄,给他奖励。 结束后,容霁将整张脸埋在她的膝盖处,微微喘息,缓和着。 容霁眼尾还有潮红,委屈又满足地望着给他奖励的谈姝。 谈姝看着这样的他,双手扣住他的手腕,将人半提起来,也进入水中。 容霁知道她要做什么,装作逃离的样子往前方游了几下,但很快腰被箍住了,整个人被揽回到谈姝怀中。 容霁被抱住了也不老实,双脚乱蹬,挣扎的幅度稍大。 谈姝找准地方拍了他一下,人很快就老实了,乖巧的由着她将自己拉到水中央,不过眼里透着狡黠。 “容容不乖”谈姝按住他。 容霁才不应,他刚才全是为了增添夫妻间的情趣,能有什么错呢? 辩驳还未出口,就已被淹没了。 …… 过了许久,风平浪静,两人才从池中出来,容霁被谈姝单手抱着回房间。 傍晚,大片的草坪上,容霁靠着谈姝,吹着凉风,看满天繁星。 两人沉浸在这场夜色里,目光相交,便是情意绵绵,不能自持了。 容霁无比渴望的亲上去,然后耍着花招,将谈姝按在了地上。 “我来” 那双瑞凤眼在黑暗与月光中无比灵动。 他俯下身,亲昵的凑在谈姝耳边,说,“我在尽主人的待客之道” 谈姝眸中带着笑意,看着他动作。 …… 天上的月羞了,移动着被云半遮起来,繁星倒是一眨一眨,发出亮光。 风也带着温度,将那种暖热打包,裹挟的更远。 两人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做着大自然允诺的事。 不知几时,繁星不那么亮了,一弯月也淡去,谈姝抱着闭眼休息的容霁起身。 离开。 这一片可怜的草被压的不成样子了,但仍艰难的向上生长着。 今晚,容霁千挑万选的惊喜没有派上用场。 第53章 被拍卖的偏执玩物53 暖洋洋的日光照进来,容霁往谈姝怀中躲了躲,逃避着调皮的金光。 过了不久,他就转醒,但手仍搭在谈姝腰间,脑子清楚了,张着嘴,又开始作乱。 谈姝轻拍了下他的臀,想起昨天晚上的经历,容霁悻悻的放开嘴,抱着她的胳膊拱来拱去。 撒娇撒够了,才哑着声音说,“我好累啊,你抱我起来” “好” 谈姝直接用手环住容霁的腰,进了浴室。 整栋楼里,厨师定时定点来做饭,佣人收拾打扫也是避开了两人活动的时间,因此容霁就穿着一件睡袍和谈姝往楼下走。 衣服并不长,顶多护住了膝盖往上的部位,是容霁特意买来的,腰间的系带绑的并不紧,衣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随着走动,大片的欢好痕迹便露出来。 谈姝抱着容霁吃饭,这回不是容霁吃完她才吃,容霁吃了一口就拿过筷子喂谈姝,两人你一回我一口的慢慢用饭。 早上的大半时间便磨过去了。 中午,谈姝要带容霁去海上玩,容霁才换了身上的睡袍,他穿的简单,挑了一件白色t恤和短裤,青春洋溢,头发扎成丸子头,和谈姝手牵手出去。 谈姝开着敞篷车,容霁就坐在副驾驶,一只手伸出窗外,感受风穿过手指。 路两边栽着椰树,天气好到不可思议,两人来到了海边,上了一艘极豪华的游艇。 这座游艇也归在容霁名下,由着名建筑师设计,面积较大,共有三层,娱乐区,休息区等应有尽有。 海域宽广,游艇便在水面上前行。 谈姝带着容霁慢慢转,从第一层走到了第三层,三层的甲板上有着休息区,两人躺在同一张躺椅上晒着太阳。 容霁靠在谈姝身上,眼睛半闭着,感受暖洋洋的日光,他皮肤透白,阳光照过来,整个人都在发光。 谈姝捏了捏容霁的后颈,又给他揉着腰,容霁被摸舒服了,不时哼哼,用唇蹭着她的下巴,微微的痒意散开。 哪里都令人舒心,容霁产生了睡意,搂着谈姝的胳膊小憩。 游轮继续在海面上前行,一段时间过去,容霁醒了,一睁开眼就看到谈姝在盯着自己,懒懒的抬起头凑到她跟前,轻轻的啄。 亲出极响的声音又分开,一下一下的,两人的唇都变得水润润。 养足了精神,他引诱着谈姝。 …… 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傍晚时分,游艇往码头处开,谈姝拥着容霁站在栏杆处,吹微凉的风。 落日余晖,海面倒映着彩霞,像是顺滑的绫罗绸缎,泛着点点波光。 下了游艇,两人才又回去了。 心情好,容霁吃的也多些,甚至喝了两三杯酒,酒水进肚,他脸上泛着红晕,迷迷糊糊的被谈姝抱回去。 “等一……下” 进了门,他勉强挣脱开谈姝的怀抱,找出自己的小包裹,跌跌撞撞的走进浴室。 容霁有些醉了,勉强换好衣服,就开门出来,大胆的走到谈姝跟前。 他穿了一件粉色吊带。 极细的绑带挂在肩头,卡在锁骨突出的尖尖角上,露出大片白中带红的肌肤,镂空蕾丝设计将身体包裹,胸前还有一个极大的蝴蝶结,衣服很短,裙摆堪堪遮住山丘,若隐若现。 “喜欢吗?”容霁抵着谈姝的额头,观察她的反应,鼻子轻轻嗅着。 谈姝放在他腰上的手用力。 容霁很满意她的反应,把谈姝往床上带。 可,容霁不清楚状况,迷迷糊糊中已被带到了露天阳台。 夜色是极美的,明月当空,繁星点点,容园里也灯光闪闪,璀璨耀眼。 一片粉色掉落。 就是在这般景色下,容霁唱出了欢愉,和着呼呼的风声。 谈姝和容霁在这片岛上度过了永存记忆的美好二人世界。 飞机从机场出发了,容霁这次只带回一幅密封起来的油画,很是宝贵的放在舱内的桌子上。 至于他带去的东西,全派上了用场,被放在房间衣橱小小的抽屉里。 下了飞机,脚踩在华城的土地上,两人回到庄园,进了门,容霁就迫不及待的捧着油画上楼,去了五层的房间。 他看着油画室,为这幅画找寻最完美的地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挂在占据了一面墙的油画对面。 容霁拆开密封,挂好之后,站在室内的最中间环视着,两幅油画完全是极端,一幅是圣洁的他,一幅是妖魅的他。 但都是他自己,是谈姝眼中的容霁。 夜晚,两人相拥而眠。 房中的鸟笼还未被撤去,这里成了佣人的禁地。 一切又回到正轨。 生活真是美好的,有着让容霁持续下去的意义。 婚后第三年,两人还没有孩子,老爷子老夫人有些急,但也不好过多催促。 婚后第五年,二老很有意见,但谈朗结婚了,太太是同样喜欢音乐的世家千金,这一小小的矛盾被喜事冲淡。 谈朗结婚后,太太很快就怀孕了,老爷子老夫人的心放在儿媳妇身上,暂时不去管孙媳妇了。 是夜。 容霁香汗淋漓,眼已失去焦距,轻声细语的问,“你喜欢孩子么?” “可我生不了” 语气可怜,神态哀愁,似乎真的在为这事着急。 “不喜欢,不要”谈姝轻轻咬他的耳垂。 容霁像是被安慰到了,吸了吸鼻子,闭上眼睛。 谈姝亲吻他的额头。 容霁抓着床单的手一颤,其实,他是兴奋和满意的。 谈朗的孩子出生后,长到一岁的年纪,二老又开始操心两人。 只是这一回,谈姝直接向二老表明不喜欢孩子,若谈嫊对商业感兴趣,会培养她成为继承人。 二老最后还是答应了。 谈嫊不负众望,小小年纪便异常聪慧,很喜欢黏着谈姝,十四五岁更是以谈姝为榜样,便很顺畅的被定为谈氏的下一任家主。 婚后第十年,谈氏上升到一个新高度,远远超过了其他三大家族的实力,有了一家独大的趋势,容氏也发展壮大,从淮城入驻到华城,拓展了盈利范围。 婚后第十五年,谈老爷子去了,临走前在病房里留恋的看着众人,然后闭眼离世。 婚后第二十五年,谈老夫人去了,她活了90岁高龄,彼时谈姝50岁,谈嫊已进入集团工作。 【任务二完成】 谈嫊三十岁那一年,把谈姝的样子学了几成,处事有度,谈姝才放手,她正式接管公司。 三十几载过去,容霁八十五岁,他要离开了。 一头黑发已变成华发,依旧柔顺的搭在肩上,用清瘦的身体靠着同样老了的谈姝。 “再弹一曲吧”他慢慢说道。 “好”谈姝的头发也白了。 两人将手放在琴键上,手指上的粉钻和蓝钻闪闪发光,他们同时弹起来,再奏了一首《爱的协奏曲》。 最后的琴音落下,在空中回转,消失。 容霁回到谈姝怀中,两人的手交握着。 “我要走了……” “好舍不得” 他突然抬头盯着谈姝。 “我们会有下辈子吧?不过那个时候,我不再是容霁,你也不是谈姝了,真遗憾……” 谈姝亲他的眼角,那里的细纹很深了。 “你会来找我吗?”他的眼里已经有泪了。 “会”谈姝亲着。 “好,我等你,等你来找我”容霁释怀的笑着。 他握紧了谈姝的手,再看了一眼旁边放着的两幅油画,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玫瑰花窗还在,日光依旧照进来,容霁手上的银链在闪,蓝色之星也在闪。 谈姝亲了亲他削薄的额头,将人抱紧,也闭眼离开了。 谈嫊站在长廊里来来回回的走,过了许久,才来到钢琴室门口,哆嗦着手推开了门。 看着里面的场景,她伸手捂住了嘴。 阳光洒落,谈姝和容霁相拥在一起,静静的坐着,白发缠绕,带着笑离开了。 谈嫊握住了门板,良久,对着两人的方向鞠躬。 然后按照容霁的遗愿,将两人火葬,火葬时把那两幅油画也烧了。 两人的骨灰融合,又被分成两份,一份放在谈家,埋在庄园的草坪里,一份运回淮城,葬在容父容母旁边。 第54章 番外 容霁番外独白 我是容霁,二十几年普通生活,算不得天之骄子,倒也有平凡的幸福人生。 可朝夕之间,因他人恶念,我家破人亡,流离失所,饱尝苦楚。 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抱着死志,如鬼魂一般游荡人间。 直到我遇见她。 她买下了我,带我回家,替我报仇,还说喜欢我,那是我自昏暗时光以来,第一次被捧到手心里疼爱。 我才知道,在经历那些事后,我还可以继续活下去。 可藏在内心深处的,透进骨子里的阴暗与自卑已将我吞并,我那么丑陋卑劣,是阴沟里的爬虫,怎么能配得上她呀? 她是璀璨耀眼的太阳,是最完美无瑕的存在,我是一团脏污,只会亵渎她,让她蒙羞的。 所以我要离开,我…… 哪怕我已经爱上她,哪怕手被套上了戒指,哪怕她说庄园是我的家。 我要离开的,我必须离开,我是个烂人,我脏透了,我空有一副在人间的躯壳,其实灵魂已经碎掉了。 这样的垃圾和脏污怎么能不要脸的凑到她跟前。 可是一想到要和她分开,又回到原来暗无天日的生活中,我就心痛到不行。 我试着骗自己,告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一心妄念的我。 她是城堡里的女王,殿堂中的神只,信徒很多,哪里会怜惜和关爱渺小无能的我。 她说出口的喜欢是算不得数的,我万万不能当真。 我一无是处,没有优点,哪里值得她喜欢。 或许她只是看上了自己的脸,看上了这略微出色引起祸端的皮囊,想玩一玩,她只是一时兴起,从未见过像自己般的一团脏污,死到临头了还故作高傲,明明已是笼中的死雀,却非要扑腾着再无羽毛被折断的翅膀。 她看清了他的不服和倔强,才来了兴致,想逗弄逗弄。 我这么警告自己,但这些话很难让人信服。 她那么好,身边从未有别人,她给了我最特殊的待遇,我根本不像是玩物,玩物哪里会有自由和尊严,哪里会得到那么多人的尊重。 我好贪恋她,一度沉浸在这段美好里。 可终究是大梦一场,城堡里不需要泥土,更不需要烂肉。 我不是不相信她,而是我不认为自己可以得到爱,能被她喜欢。 她给我的那么强烈,我不是傻子,我感受的到,只是我不配啊。 我更不配得到怜惜,得到喜欢和爱意。 所以,我手刃了仇人,和她一场欢愉,然后心痛的,毅然决然的离去。 想着即使不再相见,靠着一段记忆也可以度过余生。 可我太天真了,在她身边和离开她根本不一样。 离开她分分秒秒,我身上的最后一点恶魂都不再飘荡了。 它也离我而去,留在淮城和容家的,是烂肉做成的容霁。 我发现我根本离不开她,我想死又想活。 从前想死,是因为生活太苦,自己太无能,那时想死,是因为没了她,我不愿活。 从前想活下去,是要报仇雪恨,那时想活下去,是还想见她一面。 我终于明白,她是我活下去的所有原因,是我的归处,是我在人世里最后的贪恋。 幸好。 在我迷途混沌的那段时间里,她还愿意喜欢我,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看着我,通过其他人关心我,在我昏迷后抱我回家。 她太好了,是世间最好。 一直那么坚定,确认喜欢我就永远喜欢我,她什么都做了,就等着我这个迷途的鸟儿归巢。 所以我大着胆子回去了,鸟儿回到了温暖的巢穴,从此有了一个再也不会散的家。 她才不是枷锁,她是我寻寻觅觅,要回归的地方。 回到庄园,回到她身边,我有家了,和她。 确认了关系,我终于敢释放自己的爱意,和她拥有很美好的生活。 我会走在庄园的每一处,欣赏着这个我和她的家,但同时,我也很厌恶那个钢琴室,憎恶那架施坦威钢琴。 它使我想要逃离,导致和她错过了许多天,它是我无能的宣泄,胆小的借口,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进去。 可谈朗告诉我,她曾有遗憾,很喜欢钢琴。 我突然有勇气,也无比想要去碰它了。 其实那时我还在想,谈朗端坐在舞台上的样子太漂亮了,被光萦绕着。 我也想那样,穿着白西装,优雅的弹奏,自信的沉浸,就好像我还是干净的,站在光底下,仿佛这样就可以证明我跟她是一样的,可以配得上她。 我无比庆幸,我想欢呼。 因为我再次踏足钢琴室,才得以和她共同弹奏,她感受到了我笨拙的爱的方式。 我们很美好。 …… 其实真正的我破碎,野蛮,自私,不讲道理,她全部都包容了,并且不嫌弃,我很开心,我好爱她,我最爱她。 我是碎的啊,连灵魂都是,不会有人想着把我拼起来的,她却把我缝补好了,连捡不起的心也是。 破碎的我被她捡起来了,被她缝补好。 她真的抓住了我,把我拼起来了。 所以,这辈子我都不会放过她,永远不会。 所幸,她这一生都没有嫌弃我,也没有抛下我,她一直喜欢我,只是…… 她不爱我。 有那么一瞬间,我又矫情的想死了。 但,或许, 不爱也没关系,她至少有一点点喜欢我,那我就是特殊的,就是她的唯一。 我要成为她的唯一,才不要别人,孩子也不行。 我绝不容许她被其他人霸占,哪怕是孩子,我不想要她对别人、对亲生孩子产生类似于爱的情感,她是我一个人的。 怀着这样阴暗的、早被她察觉并容纳的心思,我们度过了一生。 要离开了,我好舍不得,迟疑了很久,才说出了关于下辈子的话题。 其实我很不愿意,我很嫉妒,她明明是我一个人的,我属于她啊。 可她还不爱我。 所以,或者,不是容霁也没关系,或许她会爱上他们中的哪一个,虽然很嫉妒,但如果爱上了,是不是也代表着她爱我,毕竟我也是他的一部分。 这么想,我还有点渴望,所以希望有下辈子。 实际上,我非常虚伪,还很嫉妒,想不通,可也期盼她的爱降临。 最后。 认识一下,我是容霁,清风霁月的霁,谈容氏,谈姝的容霁,不脏的。 【生死疲劳,因贪念起 我自见你,忘却疲劳,渴求无度。 你是我腐烂土地上,长出的玫瑰 是冥色深渊里,照进来的光 是我厮守一生, 还盼生生世世的信仰】 第1章 清心寡欲和尚1 帝姝再次醒来,是在一个宫殿里,她从床榻上站起,拢了拢身上繁重的衣裙,扫视着四周。 一个小小的寝殿,白玉为床,宽大的床榻上摆着各种精贵玩意,大红帐子半散着,脚下,厚重柔软的毯子铺满地,光是房中摆的案桌小几,都是用极稀缺宝贵的木头制成,样式花纹皆为皇家专用,桌上的物件不是金就是玉,样样精巧华美,足见奢靡了。 “主人人,你还好吗?”团子着急的围着帝姝转。 “无事”帝姝抬起手揉着穴道。 “是原主,她不知节制,喝了很多酒,才导致头疼的”团子有些不满。 帝姝揉了会儿就把手放下,团子见她不受什么影响,才稍稍舒了口气。 “那主人人,我要开始讲了呦” “嗯” “你在本世界的身份是商国的女帝,商姝,登基还不到一年,目前是在宫中的寝室。” “本世界的剧情:商国男尊女卑,开国皇帝实现统一后,登基即位,定商为国姓,为皇室专用。 商国一代代发展,每任皇帝励精图治,广纳贤才,爱护百姓,所以政治较为清明,经济也非常繁荣,百姓安居乐业,国力昌盛,可在原身的父皇手上,败落了。 他不爱江山爱美色,后宫佳人无数,荒淫无道,哪日突然喜欢一个后宫妃嫔,赏赐便如流水,完全不顾礼制,以至后妃的吃穿用度都极奢靡。 他整日只知享乐,不理朝政,有时更是不上朝堂。 有媚上者在全国搜罗美人佳丽,甚至找来了外国的名姬送进宫献给皇帝,皇帝得到后便万分宠爱,接连几日未曾出过宫殿。 朝中忠臣道其用心险恶,用美色迷惑皇帝,让他沉醉误国,更有甚者直接谏言,可皇帝一心痴迷名姬,甚至不惜为她大兴土木,要建一座锁娇殿,为此耗费国库,损害民力,劳民伤财,民间哀声怨道。 先皇后所出的嫡长子,东宫太子委婉劝阻,可那美人娇娇一哭,说太子明里暗里指她是祸国妖姬,要斩断她与皇帝的恩爱情分,戏演起来,更是要当场撞柱,以死明志。 先皇忙把人拦住了,他险些失去绝色美人,贴心知己,一气之下,迁怒太子,直接将他废了,贬作藩王。 太子被废,朝臣人心惶惶更无人敢直言,皇子们争先献美人,力图得到皇帝青睐,一片混乱中,权力便慢慢到了皇后手中。 但废太子得部下支持,卷土重来,以清君侧的名义从封地杀回商都,其余王爷皇子则称废太子造反,极力镇压,混乱之中,兄弟几人自相残杀,加之皇后暗中谋划,所有皇子当场死去。 宫变被平定,皇帝却病重了,无法处理国中大事,皇后趁此机会彻底掌权,垂帘听政。 原身正是皇后所出,皇后是继后,不受皇帝宠爱,但母家为丞相府,后宫无人敢挑衅。 她自小聪慧过人,备受家人疼爱,小小年纪便表现出不同,丞相宠她,亲自教导,对她的要求和家中男子无二,皇后因此饱读诗书,在丞相的悉心教导下,心思缜密,擅长权谋。 见证过男子是怎样的意气风发,左拥右抱,她替只能待在后宅,与一群侍妾争夺夫君宠爱的女子悲哀,对于商国男子入仕,考取功名做官,而女子只能待在后宅十分不满,立誓绝不陷入如此境地。 她心智不凡,自小明白只有掌控权力才能说一不二,但她势单力薄,只能藏住心思,暗中谋划布局,等待时机。 皇后极看不上皇帝,在入宫后就设计给皇帝下毒,慢性毒药渗入体内,时间久了皇帝便身患不治之症。 皇帝在宫变后不久暴毙而亡,这一年,朝纲混乱,国家不稳,皇后早已把控了朝中大权,顺利登基成为女帝,整个朝堂乃至国家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墙头草随风倒,迂腐朝臣却是不愿,指责女帝胆大包天,不顾礼法,祸国殃民,但女帝心胸开阔,重用贤臣,励精图治,她在任的年岁里,百姓生活又恢复以往宁静,国库逐渐充盈,远比皇帝在世得人心。 女帝只有原身一个孩子,便把原主定为太女,带在身边教导,临走前将原主托付给受她提拔的忠臣,便驾崩了,原主在一群受女帝知遇之恩的大臣拥护下继位。 可原身虽野心勃勃,想继承女帝遗风,但她不懂权术,胸无大略,女帝在位时勉强算的上孝顺温和,在登基后手握大权,便展露真性,性格阴晴不定,手段暴虐,挥霍无度。 她更是听信小人谗言,远离忠心老臣,似先皇般沉溺享乐,骄奢淫逸,搜刮民脂民膏,百姓水深火热,国中已有颓败之势。 朝中小人趁机结党营私,勾结他国,最后导致别国破城,原主惨死,商国灭亡,生灵涂炭。” “他呢?”帝姝问。 “哦,主人人,纯一在襁褓时被相国寺的主持捡到,取名纯一,他自小长在寺中,主持见他钟灵毓秀,有慧根,与佛结缘,便将他收入门下。 纯一整日吃斋念佛,诵经打坐,禅定冥想,研修佛经,聪慧机敏,在佛寺之中清修,他六根清净,大彻大悟,修为高深,遁入空门,从小沙弥成为少年高僧。 出家人讲求慈悲为怀,普渡众生,纯一也是如此,他心怀天下,关切百姓,在得知原主胡作非为,暴虐淫荡后,失望至极。 铁骑踏城,他看着满城血迹,听着哀嚎哭丧,才知自己渡不了天下,改朝换代时,新国主前来拜访,盼他能为新朝祈福消灾,保国运亨达,他不愿,想退隐苦修,国主恼羞成怒,将他打入大牢,折磨至死,以此警戒前朝遗民。” “呜呜,纯一好惨啊!”团子说完吸了吸鼻子。 “本世界有两个任务,第一个任务是改变纯一的死亡结局,提高他的幸福值,幸福值达到百分之百后即为完成任务;第二个是保住商国,使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嗯” 衣裙宽大繁琐,头上珠翠招摇,谈姝将簪子金钗全部摘下,脱去华丽外袍,才轻松了些。 “目前剧情” “目前……啊,主人人,女帝其实也喜好美色,属意臣子崔予怀,一个常伴她左右吹耳边风的小人,出了馊主意,将人绑了,这会应该快来了” 团子刚说完,就听见殿外传来一声,“陛下!” 商姝摆手走出去。 第2章 清心寡欲和尚2 商姝走出来,那人立刻跪在地上,抬起脸,满是讨好的笑,眼角的褶子快成一朵菊花了,他谄媚的说:“启禀陛下,奴才把人带到了” 商姝不说话,打量着他。 那人感受到了投注在身上的冰凉视线,打了个寒颤,扣在地上的手也有些无力,禁不住的抖。 就在他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惹怒面前这位阴晴不定的人后,商姝突然收回视线,他猛地舒了口气。 “陛下,崔公子已经到了,奴才带他进来”那人手撑着地从地上起来,忙跑到殿外把崔予怀扯进来。 “唔唔唔——”崔予怀被粗麻绳捆着,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破布,剧烈的挣扎。 那人将他拉到商姝跟前后满脸笑容,语气讨好的说,“陛下,崔公子来了” 说着就把堵住崔予怀嘴的破布扯出来,动作很是小心,生怕冲撞了他,免得日后他当真显贵了,找自己麻烦。 终于可以呼吸,崔予怀大喘着气,俄而愤恨的直视商姝,在对上她的眼神后,愣住了。 商姝不过一眼就移开视线,他却久久停留。 那人在旁边看不懂了,崔公子不是向来远离陛下,巴不得离她远远的,今个怎么看直了眼。 崔予怀缓过神来,他是知道商姝对他的心思的,可他并不心悦她,对这个以美艳着名、暴虐名声在外的女帝厌恶至极,眼下这般龌龊行径实在让人恶心,死就死了,可万万不能被侮辱。 于是他既不跪地行礼也不记得不能直视圣颜,只愤恨的说。 “你荒淫无度,沉于享乐,听信小人谗言,残害忠良,如今更是绑架臣子,深夜把我带进宫来,欲行逼迫之事,简直枉为一国之君,天下之主!” 这些话讲完,他便昂头站着,大有慷慨赴死的态势,仿佛真的不把生死放在眼中,要杀要剐随商姝安排。 那人听的心中慌乱,陛下本就暴虐,崔公子却这般刚直,说出来的话难听的要死,直直的戳在人心里,十有八九要遭殃了。 可他若真的死在宫中,今晚丧命于此,崔家这一代顶顶的好儿郎没了,崔家人怕是不会放过自己。 想到这里,那人惶恐,立刻跪在地上求饶,“还望陛下恕罪,崔公子怕是还没清醒,一时说了胡话” “哼” 崔予怀冷冷的看着滑稽至极的人,“敢做不敢当,我忘了,你是个小人,口蜜腹剑,厚颜无耻,作恶多端,真是可笑” 那人被骂了,心里恨死了崔予怀,但面上却不显,只咬牙说着自己委屈,“崔公子冤枉奴了,奴才伺候陛下,在圣人跟前怎敢妄言,只觉天恩浩荡,无限福泽啊。 且陛下聪慧圣明,爱惜百姓,为我商国天选之主,有陛下,商国定会政通人和,繁荣昌盛” 崔予怀懒得听他说这些好听的话,也不愿看他无耻至极的做戏,扭过头不说话。 那人还跪在地上嚷嚷不停,谈姝冷冷的说。 “聒噪” 那人即刻闭嘴,低下了头。 今日陛下是怎的了,这般难哄,往日他说些好话,她便高兴的要赏自己,更何况崔公子直言冲撞,冒失至极,她半分不怪罪,今日也故作高深,莫非……她对崔公子用情至深。 “给他解绑” “是” 那人回过神来,喜笑颜开,同时在心里抱怨跪的腿都麻了,陛下这蠢货今日故意折磨他。 那人点头哈腰的应下,匆匆起身走到崔予怀跟前,解着绳子。 “做什么?你想做什么?”崔予怀躲避着那人伸过来的手,却无能为力,绳子已被解开大半,他一脚踢开那人,就往殿内的柱子上撞。 “君子守节,我就是一头撞死也不能让你得逞,毁我气节,辱我崔家颜面” 那人惊的眼睛瞪得死大,额头上起了一层冷汗。 商姝伸手挡住了横冲直撞的崔予怀,将他甩的远远的,滚到了地上。 崔予怀勉强用手撑着地将身子直起来,他不敢相信,无能平庸的女帝会有这般力气,他抱了死志撞柱,寻常人,莫说男子,女子是根本拦不了的。 那人吓得腿直哆嗦,巴巴的跪在地上,再也不敢说话。 殿内一时沉寂。 “回去”谈姝背对着地上的两人。 崔予怀听懂了她的意思,使了劲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往殿外走。 “把他带上” 指的是谁再明显不过了,地上的那人直接呆住。 崔予怀握着门板,想不通商姝为什么和往日如此不同,但她说了这话,表明了就是把人交由自己处置,生死予夺皆是他说了算。 “微臣谢过陛下” 崔予怀又走回来,用刚才的麻绳捆住那人,留出一截绳子,牵着他走出殿门。 那人才回过神来,声音尖细的哭喊,“求陛下饶奴一命,奴才冤枉啊” 殿门却是关上了,再也望不到里面的商姝。 “没想到你还有今日”崔予怀扯着绳子,用脚踢着还在哭喊的那人走,“落到我手里……” 那人明白自己这一回是彻彻底底的栽了,是他一时张狂,轻视了女帝,她果然阴晴不定,安静了大半会竟是这样安排他的。 “崔公子,崔大人,您是君子,是清风皎月,我这等小人高攀不得,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奴这一回吧,奴才只是个听从安排的,做得了什么主呢” 崔予怀并不理他,任他在这深宫墙院里呼叫哀嚎,走在道上往宫门处走。 殿内,商姝往寝室走,这里的香实在是太熏人了。 朗朗明月,宫墙深深。 “师叔好”一个身穿黄袍的小沙弥对着一身黑衣的和尚说。 “嗯” 那和尚也不多言,稳妥的站在石字路上,和小沙弥碰过面后就继续往禅房的位置走。 人走远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小沙弥还站在原处,久久才回神,敛去恍惚的视线。 纯一师叔颜色好,实在令人晃神,真不像个出家人。 明明穿的都是同一样式的僧衣,黑袍子穿在他身上便格外不同,和其他师叔一点都不一样,好看了许多。 哎呀,哎呀,小沙弥摇了摇头,也往僧房中走。 一边走着还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一时心性不定,佛祖莫怪罪。 阿弥陀佛。 我佛慈悲。 第3章 清心寡欲和尚3 第二日天微微亮时,一群身着宫装的女婢便站在了殿外,各自捧着东西安静的等着,估摸着商姝起来的时辰到了,便鱼贯而入。 商姝身穿黄色里衣从床榻上起来,便有一人跪在地上给她穿靴,大红色云纹刺绣,十分精致华美。 商姝站起来,洁面净手,端坐在鸾镜跟前的玫瑰椅上,负责梳妆打扮的婢女小心的拿起镶金的红木梳给她梳发,如瀑的黑丝披散在肩腰。 商姝看着镜中的自己,肤白胜雪,眉如翠羽,一双潋滟璀璨桃花眼,眼尾又细又尖,微微上勾,便极妩媚了,鼻梁高挺,丹珠红唇,艳丽,却因为冷俏的气质并不俗气,浑然天成之美。 婢女手指灵巧的勾着发丝,很快挽成了交心髻,贴上小金花钿,插着金簪玉钗,她手里还拿着坠有金花宝石的珠钗要插进发簪里,商姝制止了。 那婢女对上她冰凉的视线,下意识咬紧了牙,勉强把簪钗放下,退到了一边。 商姝站起来,便有人手捧鸾鸟朝凤软烟罗吉服走过来给她穿衣,一层层衣服披在身上,璎珞玉佩挂于腰间。 退于一旁的婢女险些晃了神,急忙收敛神色,低头呆愣的站着。 今日的陛下太美了,并非指往日里稠丽的容颜,而是她整个人带来的观感,美却不娇弱,霸气却不莽直,只稍稍看一眼,便让人如痴如醉又心惊胆战。 商姝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一个站在角落里极无存在感的宫婢。 “你叫什么?” “回陛下,奴婢名唤盼茵” 女子声音细弱,十分害怕商姝的目光,她紧紧攥住了自己的手才不至于颤的卧在地上。 “以后在内殿伺候” 盼茵听到这句话先是愣了会,接着直接跪在地上,“谢陛下隆恩” 商姝收回视线,往门外走,去上朝。 殿内其余宫女,有人羡慕盼茵要飞黄腾达了,有人则不以为意,毕竟女帝阴晴不定是出了名的,在内殿伺候是非更多,保不齐今晚就丢了性命。 商姝走了,一群人又各自收拾着东西,有些去清理床帐帷幔,有些打扫着室内。 盼茵久久不起,跪的双腿发麻失去知觉才恍惚的站起来,欣喜溢满了心腔,她不知如何是好,捏了一把大腿肉,感觉到疼却还笑着,一脸痴样,接着立刻跑去干活了。 商姝走到了金銮殿,坐在龙椅上,俯视着殿中的朝臣百官。 昨晚那人不在了,今日无人喊开朝,不知情的官员们还以为女帝故意折磨戏耍他们,纷纷低下头静候着,与那人交好、平日里一起糊弄蛊惑女帝的魏卓思量着。 今日不但是那人不见了,而且本该处于后宫的崔大人竟也上了朝,昨晚,发生了何事? 殿内又是诡异的寂静。 “诸爱卿有何事要奏?”商姝打量完众人,开口。 低着头的朝臣将头抬起,震惊于她今日的反常,往日里女帝金口不开,觉得他们讲的都是废话,半分不理会,倒是乐意听魏卓等人拍马屁,一早上下来,一件政务都解决不了,只听了小人的追捧溢美之词,弄得人耳朵心里都难受。 整个朝堂被这些墙头草,奸诈龌龊小人弄得乌烟瘴气。 崔予怀倒是思量着。 他昨日里回了府,将那人绑了严刑拷打,没有脸面的东西吐出了不少话来,他听的心里极不舒服。 泱泱大国,堂堂君主,就被这些人糊弄,实在可悲。 不管女帝出于何种原因突然询问国事,这些人必须要除掉,他今日定要一试。 于是崔予怀站出来,手执笏板挡住眼睛,极恭敬的说,“启禀陛下,微臣有事要奏” “准” “总管严川私闯民宅,贪赃行贿,祸乱朝纲,不顾宫规深夜擅自离宫,被臣撞见,现已将他捉拿,还望陛下将此人交于大理寺,严刑拷问” 此话一出,魏卓直接愣住了。 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道怪不得今日不见那尖嘴猴腮的小人,原是被捉拿了,可高兴之余,又有些担忧崔予怀,女帝包庇那人早已众所周知,他将此人捉住,虽然刚勇,可不见得是一件幸事。 “崔爱卿此话当真?”商姝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中,继续发问。 “回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且已录有口供,证据确凿,天理昭昭,圣人身边不容居心叵测祸国殃民之人,还望陛下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崔予怀捏紧了笏板,一字一顿地说。 其实他心中也无把握,不知商姝是否会惩处严川,只尽力一试。 魏卓不屑之余又有些紧张,女帝不直接保下严川,却有了兴致细问此事,着实古怪。 “准” 这个字落下,有人欢喜有人忧。 崔予怀的心砰砰直跳,接着高声道,“陛下圣明,惩处奸诈小人,乃朝臣之幸,万民之福,微臣在此谢过陛下” 他弯腰退回到队列中。 站在魏卓身边的官员,有人饶有兴味看他的反应,有以他为首的一派小吏瑟瑟发抖,魏卓亦如此,他不敢相信女帝要由着他们处置严川。 “魏卓何在?”商姝突然开口。 朝臣们心中又是一紧,莫非女帝只是装模作样,并不是真心处理恶贼…… “启禀陛下,臣在”魏卓站了出来。 他和朝臣是同样的想法,女帝在这个节骨眼上叫他,是想保下严川吧。 “朕派你协助大理寺办案,务必让他将所有事全盘托出” 魏卓实在理不出这句话的意味,琢磨不透商姝到底要他怎么做,稀里糊涂的应下。 “是” 商姝这句话模棱两可,朝臣也品不出她的态度,倒是大理寺卿和崔予怀坚定的很,两人刚直,一心为国,早看不惯魏卓严川两人狐假虎威轻狂招摇的样子,如今严川落马,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们无论如何,至少要让魏卓脱一层皮。 “可还有事要议?” 有崔予怀打头,一些早已不抱希望的老臣又打起精神,殷切的诉说着国中事宜。 一时之间,殿内竟有些喧闹。 第4章 清心寡欲和尚4 前有忠心耿耿老臣谏言,其余朝臣见女帝非但没有不耐,反而采纳并准许了其建议,一些资历较浅的青年臣子也敢开口直言了。 金銮殿里热闹非凡。 中间休息了会,臣子又滔滔不绝的讲起,聪明的人专捡一些重要的国之大事说,等商姝答应了,才又明里暗里的规劝她开张圣听,以光先女帝遗德。 这次朝会,魏卓一等人想插嘴却无能为力,心中极不是滋味。 退朝后,他心烦意乱的走出殿门,后头跟着一群门客和拥护他的官吏。 “大人莫急,依卑职看,陛下定是希望您能把严总管救出来,这一回怕是也在糊弄那些老臣” 此话一出,其余人也跟着附和,魏卓还想不通,大步向宫外走。 受过先女帝知遇之恩,身上背负着托孤之责的老臣们今日可算舒心了一回,痛痛快快的出宫门,看见灰溜溜如过街老鼠般的魏卓等人,更是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 商姝退朝后就去了养心殿批奏折,处理政务。 金銮殿内,丞相还站在原地,不久走到养心殿门口,请求觐见。 “陛下让大人您进去”一个宫婢开了殿门出来通告。 丞相这才站起来,捋了捋袖口,将朝服弄平整,走进门。 谈姝正坐在桌前看着奏章,听到丞相的声音抬起头看他。 当朝丞相秦如偲是先女帝一母所出的胞弟,也是她有血缘关系的舅父。 他和先女帝两人年岁差的较大,先女帝在世时,他正值壮年,如今却是有些老了。 “起来吧” “微臣谢过陛下”丞相抬起头,姿势端正的跪坐在地上。 “陛下今日可是心情好?” 商姝一连提拔了不少朝臣,有之前受排挤被贬官的刘长舟,有直言不讳的言官董临初,还有勇猛刚直的武将郭引,诸如此类的还有不少人,都是肝胆忠心、尽职尽责、为国效力的好官员啊。 “尚可” 看着商姝沉稳的样子,丞相心中无限感慨。 商姝继承了胞姐的美貌,但她登基后的所作所为,泼灭了他心中的企盼和畅想,他曾以为就止于此了,没想到时隔多月,竟又从她身上看到了先女帝的影子。 “陛下身体康健,舒心顺畅,正是臣子之期望,天下百姓之乐呀” 商姝没再应,只用朱笔批阅奏章。 丞相也不开口打扰了,跪坐在地上,静静的望着她。 一炷香快燃尽了,他也不曾动半分,眼看着商姝把桌上的奏章全部批完。 天都黑了。 “老臣斗胆,还愿陛下谨记先女帝谆谆教诲,勿忘她一片怜女之心,不负寄望,保商国巍然屹立,创太平盛世啊”丞相郑重的磕头。 “老臣告退”他从殿中退出去,走在宫道上。 宫墙深深,皇城庄严。 宫道宽广,他那时也陪着先女帝走过,养心殿辉煌,他也曾于此和她促膝长谈。 回忆起先女帝,丞相的眼中涌出热泪,他是极佩服她的,论才学和谋略,扪心自问,他比不上一母所出的胞姐,论心智和能力,他更是不能与她相提并论。 胞姐并不比男子差,甚至比这世间的男子要出色许多,所以她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不会差,时局动荡,险恶太多,陛下也只是受小人蒙蔽,缺些教导罢了。 而她今日如此,日后也有盼头了。 丞相坐上马车,回了府邸。 养心殿中,团子打了个哈欠,躺在摞起来的奏折上,懒懒的翻了个身。 它撇了撇嘴,看商姝拿着笔在书简上勾涂写划,也不敢打扰,眼睛到处瞟,见宫女端着两三个装满精致点心的碟子进来,一下有了精神。 宫女将碟子摆在一旁的小几上,又捧着一碗参汤放下,无声的走出去,在殿外候着。 团子浮在半空看,感叹御膳房的厨子做的点心就是好看,肯定也超级好吃。 可商姝不动,它也不愿意动,虽然眼馋但也尽力不去看,苦大仇深的盯着墙面。 商姝放下奏章,每样挑了一块吃下,喝了口热茶,就继续处理政务了。 团子这才动了动脑袋,它明白商姝的意思,已经形成了默契,主人人不吃了它就可以吃,团子趴到了碟子跟前,张嘴嗷呜的吃着,大快朵颐。 丞相回到府中,天已经很黑了,刚进门,就撞见了在门口等着的夫人。 “今日怎回来的这般晚,可是朝中有什么变故?” 丞相夫人实在是担心,她是听说了女帝名声的,喜怒无常到极致,才不管有血亲无血亲,每日里提心吊胆。 “要说变故也是有的”丞相笑着说。 丞相夫人惊的瞪圆了一双美目。 “算是一件好事,玄知比我回来的早,他不曾告诉你么?”丞相牵着夫人的手往进走。 “夫君吓我,知儿上朝本就辛苦,我不愿去打搅他,况且本应是一起回来,你却回来的晚,怎能不让人操心?” “是为夫的错了” 丞相道歉求饶,对上夫人疑惑的目光,解释道,“女帝似幡然醒悟,将那两个狼狈为奸的小人给惩处一番,又能听进去老臣谏言,我高兴啊。 哎呀,若是日后都如今日一般,那我此生无憾了” 丞相夫人见他一脸快意,也不多问,和他一起用膳去了。 商姝也将奏章批完了,在养心殿用过膳后,回了未央宫。 宫殿里有一处温池,婢女们早已把东西准备好,商姝脱衣走进去泡着。 热水解了乏,商姝走出来,宫女们用布帕擦拭完身体,又轻轻揉搓着发丝。 一旁早等着的宫女拿来了惯用的香露和发油,商姝闻着那味道,只觉熏人,抬手制止了。 等头发干了,直接拿了几本书回到寝室。 火红的被子半盖在商姝身上,盼茵站在床旁边,房中只有书页翻卷的声音。 不知什么时辰了,商姝将手里拿着的书放下,入睡。 盼茵等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吹灭了烛火。 月朦胧。 相国寺里,团子好奇的张望着,还给商姝指路。 “主人人,纯一就在那个禅房里哦” 商姝继续走着,从门中穿过。 第5章 清心寡欲和尚5 商姝站在木床的不远处,看着手拿经书的纯一。 他一身极简单的僧袍,规整的穿在身上,便是在禅房中姿态也极端正。 青皮显露,光是头骨就极为灵秀。 肤色莹白如玉,修长疏朗的眉,眼眸清澈却又深不见底,鼻骨冷峭,唇色红润,唇瓣也恰到好处,眉眼通透中带有慈悲,完全是得天独厚的俊秀与神韵。 此刻垂眸看着经书,整个人沉静又透露出天然的佛性,一副为天下苍生而来的模样,果真是天人之姿,钟灵毓秀。 身上还有檀香萦绕,宁静悠远,明净细润,让人如至梵境,有着久留不散的韵味。 团子都不敢说话了,稍稍飞近了些看着纯一,与此同时,嗅到的檀香味也愈发浓重。 好香啊,团子沉醉的吸着。 商姝看纯一翻着页,细致的浏览经书,到关键处,还会停留,默念钻研直至领悟。 不知几个时辰过去,纯一才收起了经书,小心的放在木桌上,脱了外面的黑袍,穿着最里层的长褂睡下。 烛火熄了,静静的夜里,纯一始终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平躺在只能容纳一人的木床上。 团子在这时飞到了商姝身边,它在纯一跟前待的久了,整朵云也沾染上檀香。 夜半,纯一已睡熟了。 商姝这才走到他跟前,将手指伸过去顺着他的左眉摸,摸过另一道,又回到了两眉之间,在眉心轻点着。 这里,有一颗极小且颜色浅淡的红痣。 商姝收回手,身上也已染了檀香,于房中消失。 木床上向来端正的纯一不知怎的,轻蹙了下眉,俄而舒展开,睡去。 而此时,相国寺方丈的房间还亮着。 他胡须已白,一身僧袍站在屋外,看着满天星斗,良久,回到房内。 吹灭了快燃尽的烛火,回到榻上。 紫微星亮了。 但…… 方丈闭眼睡下。 又是一日,昨晚守夜的盼茵想着自己时来运转,又觉得陛下不如以往恐怖,在宫中的日子也如名字般有了盼头,激动的一整晚都没睡,天明了也不见一丝困倦。 她静候着商姝醒来,等床上有了轻微的响动,便慢慢拉开了帐子,蜷缩着身体柔顺地跪着,将商姝的脚放在膝上给她穿着鞋袜。 婢女们个个打起精神端着洗漱用具。 昨夜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吓人的事情,她们不用整夜里睡不好,提心吊胆,现在只求将商姝伺候好了,让她满意,平静少事的日子多一些。 昨日的打扮还是累赘了些,今日的发髻样式也简单,插的珠钗更少了,商姝提步走向金銮殿。 殿中的朝臣相较于昨日更有精神气了,气氛也不太僵,他们见商姝来了就纷纷下跪行礼。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 “谢陛下”众人齐声道,又一同站起来。 “有事启奏” 臣子们见商姝和昨日一样,心中长舒了口气,又站出来讲了。 商姝一一听完,安排了人手解决,殿中沉寂下来。 “大理寺卿何在?”商姝看着一人从队列中站出。 “微臣参见陛下” “严川的事如何了?” “回禀陛下,崔大人已把严川交给大理寺,臣正在审理此案,只是……”大理寺卿语气顿了顿,似有些为难,过了会儿道。 “只是魏大人并未来大理寺协助臣处理此案,臣知晓魏大人一向与严川交好,如今顾及两人情谊也……也在情理之中”大理寺卿说完就低下了头,神态也像是犹豫纠结,十分为难了。 魏卓听到这话,立刻站出来,“陛下,微臣惶恐,微臣怎敢把朝廷之事当做儿戏” 商姝不说话。 魏卓马上跪下来,“还望陛下明察,臣实无此意,我朝官员当公私分明,臣一直谨记于心,片刻不敢忘啊” 其余朝臣见他这副慌张样子,觉得好笑却又解气,同时等着看商姝怎样处理。 “朕知你做事向来有分寸,故派你协助调查此案,你可知晓朕的用意?” 这话魏卓是听得懂的,他明白这次严川是真的栽了,救不回来,立刻把他舍弃掉,表明立场。 “微臣明白,微臣定竭尽所能,协助大理寺审理严川之案” “起来吧” “微臣谢过陛下” 魏卓用了劲才站起来,回到队列里,大理寺卿看他吃了瘪,也拿着笏板回去了。 下了朝,丞相开怀的很,和长子秦玄知一同走着回府邸。 秦玄知也是少年英才,是秦家这一辈最出色的儿郎。 样貌继承了丞相夫妇的优点,加之丞相悉心教导,成了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商都里有女儿的人家都盯着他。 秦玄知既有世家大族的矜贵也不缺才学,如今步履轻缓,一身朝服穿在身上极为服帖,在百官中异常亮眼。 “我觉得日后会越来越好”丞相上马车的时候告诉他。 “父亲说的是”秦玄知也跟着上去。 车夫调转车头,马蹄声清扬,往府邸回了。 而魏卓则等着大理寺卿,准备和他一道去大理寺。 大理寺卿看都不看他,直直的上了自己的马车,吩咐马夫赶车,魏卓热脸贴了冷屁股,被落在后头,他团紧了手,最后还是忍气吞声,坐上自家的马车去大理寺。 大理寺卿已经到了牢房,等着魏卓赶到。 牢房里,严川被绑在木头架子上,嘴里嚷嚷着饶命饶命,但无人理会,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魏卓踏进了牢房。 “魏大人终于到了”大理寺卿说了句。 魏卓冷冷的回刺他。 严川恍惚中听到魏卓的声音,待看清人后,就如狗看见了骨头,欣喜的呼喊着,“魏卓,你来了,快救我啊” 对上大理寺卿看好戏的目光,魏卓咬了咬牙,道,“我秉公办事,严总管若真的问心无愧,微臣自会还您一个公道” “你什么意思?你不救我?”严川不敢相信。 “……” 魏卓在心里咒骂了句蠢货,便默不作声。 “哎呀,证据确凿,这白纸黑字上还有你留下的手印,贪赃行贿,擅自离宫,勾结官员,哪一条不是死罪啊” “魏大人在陛下面前许了誓,定要将你这小人绳之以法,我手中拿的这些还有他的协助,你再喊叫有什么用?”大理寺卿颇有些遗憾道,激着严川。 “你……”魏卓瞪着他。 “啊啊啊——”严川属实被激到,气极了。 “你竟敢不救我,我给了你多少好处,是我,你靠着我才有了今日,魏卓你这白眼狼,墙头草,龌龊小人” “你胡说,休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呵! 我要揭发你,我要告御状!魏卓给了我银子,私下认我做干爹,靠着我,才有了现在的官职……” 魏卓见严川把自己的过往一一往出倒,气急败坏的就要上前去捂住他的嘴。 目的达成的大理寺卿命人拦住了他,同时让专人录着口供。 第6章 清心寡欲和尚6 牢房里鸡飞狗跳。 未央宫中,商姝坐在小榻上看着书目,旁边的案桌已摆了许多书了。 等商姝看完最后一本,团子凑到她跟前蹭着她的头发,说,“主人人,你想不想看纯一啊” 说完就扒拉出一朵云,给商姝看着转播。 已亥时了,寺院里打板止息,众僧从蒲团上起来,有序出殿门,散开了。 纯一还未走,站在方丈旁边,讲着他昨晚参悟到的佛法。 方丈也极喜欢自己这个小弟子,耐心的听着,时不时点拨几句。 “回去休息吧”方丈慈眉善目,对着深思的纯一说。 “弟子告辞” 纯一还是身着黑衣,从房门中走出,消失在夜色里。 方丈看了许久,然后收回目光,转身看着殿中的佛像。 阿弥陀佛。 都是因果。 纯一步履轻缓走在回禅房的路上,晚风瑟瑟,吹起他沉重衣袍的一角。 木门吱呀,他推门走进去,点燃了半截蜡烛栽在桌上,又拿起经书看了。 外头是巡夜僧人轻微的脚步声。 烛火跳动,纯一骨节分明,匀称有力的手轻握着经本,柔软的指腹按压在高深的经义上,抚过。 手里的经书是孤本,他格外爱护,越读越觉其深奥精妙,也参悟了些许。 烛火把纯一的身影映在窗纸上,随着他的走动晃荡,巡夜僧人从房中经过,既佩服又惊叹。 佛法巧妙,非大彻大悟者不能领会,纯一师叔年纪尚小,便领略参悟众多,果真是应了方丈那句钟灵毓秀,是与佛结缘者啊。 僧人双手合十对着窗鞠了一躬,轻声离开。 夜深了。 商姝从小榻挪到床上,火红色满是浓香的凤被已撤去,换成了明黄色云凤花卉图案的锦被,只带着一点点清香。 外殿的香炉也换了香,盼茵挑了个能让人安神静心的,放在里头慢慢的燃着。 帷幔撒下去,盼茵蹲坐在床下,守夜。 商姝靠着云枕,团子也黏糊的凑到她跟前,继续看着屏幕。 书已翻了许多页,蜡烛也快燃没了,纯一才放下经书,吹灭烛火,穿着罗汉褂平躺在床上睡去。 他睡姿顶好,规矩的很,整个人直愣愣的躺着。 禅房里东西不多,极精简,一张木床,圆桌长椅,几把凳子,再就是储存佛经的书柜,摆着小佛像的简易祠堂。 纯一几乎和这间禅房融为一体。 团子看着看着,就觉得昨日里那股檀香味道又来了。 它吸着鼻子嗅,却是什么也没闻到。 “睡吧” 团子点点头,关了屏幕将云收回去,闭着眼睛睡觉,云底下压着商姝的头发。 又是一日,朝堂上,商姝还没来,大理寺卿和崔予怀站在一处聊着。 “那两个蛇鼠一窝的人竟然咬起来,我昨日可是看了一出好戏” “如何?”崔予怀问。 “我当即就让人将魏卓绑了,严川气极,一时之下把什么都招了,还按了手印,现证据确凿,这次定不让他们生还” “辛苦大人了” “这事还全靠了崔大人,要不是您英勇,哪来的今日。能将这等耍嘴皮谄媚卖笑的人绳之以法,我心中快哉,多谢大人。”大理寺卿眉开眼笑。 崔予怀还欲和他推脱功劳,商姝走来了,登上宝座。 大臣们跪拜行礼。 “平身”商姝看着这一群臣子。 “陛下,微臣有事禀奏”等起了身,大理寺卿就迫不及待的站出来。 “讲” “昨日魏大人奉旨协助臣处理严川一事,可未曾想两人刚见面,严川就喊叫着要告御状,臣问清楚了,才知魏大人竟也跟着严川贪墨,行贿,无所不为啊! 更甚者,魏卓身为我朝官员,竟认严川做父,买当官职,辱我商国仕之气节,简直荒唐至极啊!”大理寺卿痛心疾首,恨不得当场捶胸顿足。 大理寺卿说完,满朝哗然,大臣们争论不休,有些武将甚至想破口大骂,跑到牢房里给那两个小人十足的教训。 “此事为真?”商姝平静的问。 “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点作假,天打雷劈!”大理寺卿振振有词。 商姝没有再问。 大殿之内,崔予怀用笏板挡住自己,偷偷的看商姝,秦丞相和秦玄知也静候着。 所有人都在等商姝决定。 “那便由大理寺全权处置”商姝语气淡淡的说。 “陛下英明”大理寺卿十分激动,接连重复了好几句,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百官的心都放下了,金銮殿又恢复静寂。 严川魏卓失势,大臣们更有心劲了,一个接一个的站出来。 下了朝,大理寺卿步伐轻快,同时也有些赶,回大理寺去。 年纪大的臣子也乐呵呵的结伴而行往宫外去,爽朗的笑声在庄严肃穆的宫中回荡。 魏卓一派的人简直跟死了双亲一样,哭丧着脸,如落汤鸡般一步一步的往外面挪,倚仗的靠山轰然倒塌,又无真才实学,他们不知何去何从。 宫墙外,秦丞相嘴里重复着,“好啊好啊”,大步上了马车。 秦玄知也轻松上车坐进去,放下帘布,回去的路上,他看着随风飘荡的小帘,不知在想什么。 武将郭引半路被宫婢拦住了。 “郭大人留步”小宫娥衣袂飘飘,喘着气儿站到郭引面前。 “陛下传您,已在养心殿等了”宫娥平缓着气息。 郭引有些意外,不过也没多想,就跟在宫女后头去养心殿。 “微臣郭引拜见陛下”铿锵有力的声音在殿中响起,郭引跪的直直的。 “免礼” “谢陛下”郭引起身,端坐在下位。 养心殿外,宫女静静的站着,御膳房送来了吃食,她拦着人不让进去。 酉时了,殿门终于开了。 平日严肃高壮的武将今个高兴坏了,郭引嘴角快咧到了耳根,喜笑颜开的走出宫。 大宫女这才派人去催促御膳房,提着热茶走进去。 宫门外有禁卫军认识郭引,看他眉开眼笑的样子,禁不住问了句,“郭校尉怎这般高兴?” 郭引闻言感叹了一声,“是有值得高兴的大喜事” 上马车的时候,郭引对着禁卫军摆摆手,回府了。 禁卫军不明所以,还是恭敬的目送他离开。 第7章 清心寡欲和尚7 大理寺内,大理寺卿一身朝服走进牢房,看着被绑在木桩上的严川魏卓两人。 昨晚那么一闹,两人现在也清醒了,严川知道自己着了道,中了大理寺卿的激将法,可他并不后悔,魏卓被他拉下水了又怎样,他所拥有的都是自己给他的,没有自己他哪来的现在。 如今他锒铛入狱,魏卓不仅不救他,还想明哲保身,舍弃自己成全了他,绝无可能,没有大树倒了乘凉的人却好好的道理,他就是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故而昨夜里牢房只剩两人,魏卓对他破口大骂他也不在乎,他孤身一人,父母家人早死了,威逼利诱起不了什么作用。 而魏卓已和昨日大不同,昨日他一身朝服光鲜亮丽,头顶乌纱帽还有些当官的样子,今日蓬头盖面,一身带血的囚衣,便把那落魄穷酸样显出来了,只是看向严川的眼睛里满是恶毒与恨意。 欣赏够了两人狼狈的样子,大理寺卿才缓缓开口,“依我朝律法,祸乱朝纲者死罪,当斩!” 严川没什么反应,他早已知晓自己的结局,把这话全当耳边风,倒是魏卓脸上写满了不甘心,不愿承认自己就这么败了,苦心谋求的一切皆因严川这蠢货飘出掌心。 “本官看你这表情似是不服”大理寺卿走到了魏卓跟前,“你有什么不服?” 魏卓冷冷的转过头。 “一个奸诈小人,贼眉鼠眼,贪赃枉法,为非作歹,你还冤啊” “欲加之罪”魏卓极不甘心的说。 “好一个欲加之罪,哼,我不与你多嘴”大理寺卿走远了些,吩咐着牢狱长,“给他们换个牢房,最后一顿用好酒好菜伺候了” “是” 牢门上了锁,牢狱长目送大理寺卿走出去。 黄昏时刻,团子跟着商姝来到了相国寺。 纯一正在禅定。 他盘腿而坐,身体正直,眼睛微闭着,放松全身,在数息,长长的睫毛盖住眼下,有了一层阴影。 商姝就站在他的不远处,团子也紧张的不敢说话。 房中香火味道极重,而纯一身上檀香浓郁。 过了不久,纯一有些动摇了,他额头起了细汗,呼吸紊乱,又是挣扎了很长时间,最后不得已,他睁开了眼。 纯一长舒了口气,重新闭上眼,掌心向上,开始数息,过了一会儿,又泄气了似的睁开了眼。 头一次,他眼里有了些茫然和探究。 纯一盯着地面,他已到心空之境,打坐入定即成,近日里正摸索着更上一层达到虚空,往日里都是好好的,今日不知怎么了。 心总是静不下来。 纯一微微晃了晃头,环顾四周,目光在商姝站的方向停留。 团子惊了! 即使知道他看不见自己和商姝,但还是躲着,整朵云藏在了商姝背后,甚至用她的头发遮住眼睛。 什么都没有。 纯一收回了目光,安静了会儿,屏息凝神,又开始打坐。 这一回连入境都困难了,手掌微微抖动。 商姝移开视线不再看他,又离纯一所在的地方远了些。 阿弥陀佛。 纯一小声默念着。 重复了许多遍,他还说着忏悔的话,可心平静不了,起了大浪的湖,即使风不吹了,波纹还回荡着,搅的他心不宁。 “主人人,纯一怎么了呀?”团子声音极小,凑到了商姝耳边说。 “他心乱了” 商姝看着院外圆缸里的绿水,一朵小荷花静静的绽放。 “哎呀,那怎么办?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啊”团子不理解,它已经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啦。 商姝没回话,再看了一眼似是在极力忍耐的纯一,带着团子消失。 正在打坐的纯一心里突然有了股失落感,他将手放下,睁开眼睛看着商姝离开的方向。 这回的感觉又不一样了。 确实什么都没有。 他心性不定! 纯一猛地转过身,对着门,再次入定。 心平气和,无思无念,重复了许多遍,他才慢慢有了感觉,渐进佳境。 未央宫里,团子还是不明白纯一为什么会那样,问着商姝,“主人人,究竟是为什么啊?小一一明明是看不到我们的,怎么会睁开眼看着你站的方向,还平静不下来呢?” 商姝没有回它,拿了一本书翻着看,团子还想再问,但宫女端了几样糕点来,软糯糯,白嫩嫩的,还有香味,团子看了一眼就喜欢,暂时将问题放下,围着碟子转来转去。 等商姝吃了一两口,不再动了,它立刻张嘴嚼起来,嗷呜嗷呜,心满意足的很。 夜晚又到了。 白日在未央宫侍奉的宫女舒了口气,换班时眉眼都带着快意和满足,步伐轻盈的各自回住处了。 宫女住房里。 “百枝姐姐,陛下变好了呢,我真愿日后都是这样的日子”一个年纪较小的宫女对着姿色尚佳、明显沉稳的大宫女说。 “嘘” 名唤百枝的宫女将食指抵在小宫女的嘴边,“不要乱说话,我告诉你多回了,宫中不是家里,千万小心” “嗯,我知道的,只是太高兴了,这两天的日子就像做梦,我之前从未见过陛下这么和颜悦色的样子” 虽然冷冷的,但相较于之前的喜怒无常,暴虐狠辣,不知好了多少。 “我也盼这样的日子能长久些”百枝回着。 “我觉着一定会的”小宫女眸子亮晶晶的。 “睡吧睡吧,明日还要早起,我去吹蜡烛”百枝站起来。 房中的烛火熄了,百枝脚步轻轻的回到床上。 团子吃好了,也忘了它一直纠结的问题,靠在商姝肩膀处和她一起休息。 夜深了,空中几点明星。 纯一站在窗跟前看着,他在思虑今天的反常。 哪里都没出错,不是么? 就是在那个时刻,他看的方向有问题。 月光淡如水,纯一合上窗,翻开了经书,堪堪读了一页就放下,脱了僧袍睡在床上。 闭了眼睛,默念着刚才看过的内容。 他自小便如此,所有书目认真看一遍,就记全了。 心难以安定,思绪不明,今夜的纯一,不知几时了,才睡过去。 第8章 清心寡欲和尚8 朝中大半年积累的事根本不是一两天能说完的,早就存在的弊端,近日刚显露出来的,藏了许久没说出口的,接连几日,朝堂上都热闹的很。 魏卓严川的案子审完了,大理寺卿就迫不及待的结案,也不等秋后问斩,找了个日子将两人游街示众,在商都最大的菜市场里行刑,了结了他们。 那一天,全城百姓们痛快极了,沿着囚车经过的街道,一路跟随,瞄准方向,把腐烂的菜叶子臭鸡蛋朝魏卓严川身上扔,看着两人头上身上挂着东西,滑稽至极,一人认命一人不服的样子,满城哄笑。 心系国家的朝臣也高兴了,唯有与魏卓一丘之貉的人慌张胆寒。 人头落地,商国的两大奸臣结束了生命。 同时,魏府也被抄了家,魏卓的家眷成了奴籍,连同仆人一起通通流放,从府里抬出来的金银元宝,无数珍贵玩意全充了公。 抄家那日,早就深受魏卓迫害的百姓将魏府给围了,看着昔日装模作样高高在上的公子小姐,趾高气昂用鼻子瞧人的恶奴家仆成了个落魄狼狈样,异常解恨,纷纷拍手叫好,将所有的心酸苦楚与不满全都宣泄出来。 看完了热闹,人群散开,各自回家了。 有些人准备去寺里上炷香,拜拜佛,期盼当朝陛下能够将贪官污吏除清,多提拔些清官贤臣,不说好日子,至少让他们生活平平淡淡,不为温饱生存发愁。 有些官员也是这么想的,他们近来在朝堂上施展了抱负,将憋在心中许久的宏图大志一一展露,高兴又满足,巴不得即刻去相国寺里烧香拜佛,寺里香火旺起来了,国运亨达,也能保佑国家昌盛。 大臣们如此,连带着家眷也去了相国寺。 相国寺里,烧香拜佛的人络绎不绝,拜访方丈,找他算命测运的人也格外多,有些香客甚至住在了客房里,在寺里安顿下来。 又是一个朝廷命妇,王公大家的贵夫人走进了方丈的院子,身边只跟着一两个丫鬟,还有一个小姐打扮的女子。 妇人带着丫鬟走进了禅房,小姐则由一丫鬟伺候在外面等着。 纯一来找方丈本有些事,结果方丈忙于应付官员夫人,传播佛法,阐释经书,他站在一旁静静听了会儿,就无甚兴趣了,从禅房里退出来。 “纯一法师”那小姐的丫鬟见纯一出来了,轻声叫他。 纯一今日依旧着黑袍,衣服虽松垮,但掩不住他清瘦挺拔的身形,眉眼淡淡疏朗,脖子上的挂珠稳稳的贴在身上,周遭的气质自动与人隔开,但又不显冷漠。 他目不斜视,双手合十站定,“阿弥陀佛,施主有何事?” 丫鬟有些难以启齿,斟酌着词语,思量了一会儿说:“纯一法师是得道高僧,佛法钻研的深,我家小姐对佛经颇有兴趣,私下研读却有几处不通,想求法师指点一二” 话说到这一处,那站在一旁的小姐面红耳热的,却是含羞带怯的看向纯一这边。 “阿弥陀佛” 纯一面不改色,徐徐开口,“贫僧道行太浅,尚在修行,说不上指点,施主若探求佛法,需日日领悟,真心待佛便是,我佛慈悲,定会感受到施主一片真心。” 那丫鬟哪里还有不懂的,她正是怀春的年纪,又得了指令,能在纯一面前说出这话来已鼓足了劲,再不好拦他,退到了一边。 “贫僧告辞”纯一离开了方丈的院子。 丫鬟看着他的身影久久失神,接着红着脸,退到了小姐跟前,那小姐也是一阵晃神,满脸娇羞,还痴痴的望着纯一离去的方向。 丫鬟最先缓过神来,低头看着地。 佛家宝殿岂能想这些事情,简直胆大包天,罪大恶极。 罪过,罪过。 丫鬟默念了好几遍,但还是忍不住的想。 纯一法师这般好颜色,就算是剃度出家,一身粗布麻衣,也遮不住他的神姿风采。 这样的人,沾染上情爱是什么样子?也会为情所困,爱而不得,痴迷于一人吗? 若真如此,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得他青睐,只怕是神女一般的人物吧。 那小姐才回了神,只是眉眼之间的羞意还没有完全散去,她端坐在了石凳上。 罢了罢了,纯一法师这样的高僧,寻常人只远远看一眼就好,不能亵渎的。 院内吹起了风,那小姐满心的欢喜和爱慕却是吹不散的。 丫鬟看清了小姐的反应,抬头望着院中的一棵松树,枝干粗壮,苍劲有力。 如同她见过的方丈,倒是与纯一法师不同,他是雪后的松竹,清冷却带有风骨,绝不会弯腰。 丫鬟摇了摇头。 和尚动情这种事只能在画本里看见,全是给夫人小姐解闷的,不能当真,尤其是纯一法师这种。 纯一从方丈的院子里出来,知晓今日香客多,就绕了常走的道,专挑僻静的石子路走。 小院清幽,青竹繁盛,他穿着僧鞋在石字路上慢慢向前,挂珠却是极稳,像是长在了衣袍上,一动不动。 “女帝当真是变了呀”一道声音传来。 “可不是,连着几日都没发脾气了,也能听下去朝臣讲话了”另一个人说着。 竹林茂密,看不清是何人说话,但纯一无心听他人窃窃私语,快步走着。 “最好将那一派恶贼全都赶出朝堂,那样才清静了,不然我心里总担忧,哪一日再出现魏卓严川,实在让人焦心” “怕是不会了,有丞相担着,满朝文武官员检举,再不会出现一个靠溜须拍马上位的人” “但愿但愿,她若真能明辨是非,爱惜百姓,懂帝王之术,长此下去,商国有望啊” “何愁赶不上先女帝执政时的光景” …… 竹林环绕,纯一终于走完了,他从小圆门中出去,走在青石板上。 自小耳目灵敏,他什么都听到了,实属无心之举。 朝堂中具体如何他并不知晓,却也明白香客连连,朝臣百姓一时聚集,定与国事有关。 原是如此。 只是,那女帝真如他们口中所言么。 纯一敛眸,继续往藏经阁走。 第9章 清心寡欲和尚9 以魏卓马首是瞻的小人们一连惊慌了几日,在朝堂上闷不作声,专挑了些不被人注意的地方站。 观察了几日,见商姝没有要拿他们开刀的意思,稍稍放下心,谋着出路,可没想到,一日之间竟全部下了狱。 给他们这些人安了些足够掉头的罪名,一一关进大理寺牢房,就等着游街问斩了。 朝堂之上,郭引也高兴的很,做着拿手喜欢的事,他整个人身心舒畅。 “几位大人留步” 叫住秦丞相郭引等人的是商姝最近提拔上来的宫女,名唤竹苓,在养心殿里伺候,她一身宫装,自有几分沉稳大气。 “陛下召几位大人去养心殿,有要事相商”竹苓语气轻缓清和,让人听着舒心。 “好”几人齐声应下。 丞相看着商姝越来越好,慢慢放心,经过第一次碰面,郭引对女帝再次召唤也满怀期待,几人一起走在宫道上。 “老臣参见陛下”“微臣参见陛下”进了殿,几人恭敬的跪在地上。 “免礼” 商姝看着跪着的三人,有丞相秦如偲,校尉郭引,太尉赵宁。 “谢陛下” 几个人直起身,正襟跪坐在殿下。 “郭引,朕让你办的事如何了?”商姝先问了郭引。 其余两人并不知郭引所作何事,但看他亢奋激动,全然不似以往颓态,便猜到商姝要他做的是好事了。 “回陛下,臣已着手在办,正在扭转态势” 郭引谈起这个就来劲,商国兵力原本是充足的,但风云变幻,小人干政,导致兵微将乏,军队松散,那日商姝与他长谈,正是为了解决此事。 国君爱惜兵力,重视军事,他们做属下的看得到希望,士兵受到鼓舞,立志保家卫国,不惧牺牲,军力才能强盛啊。 “嗯” “朕今日召你们来……”商姝慢慢说着。 三人都瞪大了眼睛,只是郭引没有其余两位那般震惊,他虽莽直粗鲁,但隐隐还是能察觉到一些,前些日谈话,便能猜到女帝大概是有改革的心思了。 现下听完,果真是如此。 丞相放在膝上的手止不住的抖,太尉心中也不平静。 他受了先女帝恩惠,抱负也是极大的,本想施展拳脚,可哪里想得到她的女儿与她分外不同,想到过去那段昏暗的日子,太尉觉得自己胸口闷的厉害。 他本对女帝这几日转好不抱什么希望,但她如今说了这个,太尉的心又火热起来。 商姝将三人的反应尽收眼中,徐徐说着自己的计划。 养心殿的香在燃,烧尽的香灰落下。 大宫女竹苓守在门边,心无旁骛,到了时辰,捧着点心热茶送进去,放下又出来。 黄昏时刻了,一炷香早就燃尽,散成灰落在炉中。 “臣等必不负陛下所望”殿内的三人声音响亮,郑重的将头磕在地上。 “微臣告退” 门从里面开了,三人红光满面,明显激动着,脸上都带笑走了出来。 竹苓低头弯腰送三人离开,接着直起身子走进去,将东西收拾了,去催促御膳房。 丞相三人走到了宫门口,仍是欢欢喜喜的模样。 “郭大人,赵大人,还望几日后,我等能让陛下满意” “定竭尽所能,鞠躬尽瘁”郭引赵宁抱拳回应。 “哈哈,我告辞了”丞相上了马车。 剩下的两人看着丞相的马车远去,相视一笑,也走上自家马车,打道回府了。 商姝用过膳后,也自养心殿回到了未央宫,沐浴后出来,正由宫女擦拭着发丝。 “主人人,团子好长时间都没见过纯一了,身上的香味都没啦!”团子趴在鸾镜上。 “我们去看他吧” “嗯” 见商姝答应,团子高兴的在镜子边缘滚来滚去。 头发干了,宫女收了帕子,商姝站起来回到内殿,挥退了所有宫人。 她带着团子来到纯一身边。 殿中弟子极多,集中在一起诵经拜佛。 纯一正跪在蒲团上,闭眼双手合十,嘴里默念着什么。 团子凑近了听,是什么“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应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唯然。世尊。愿乐欲闻。” 团子什么都听不懂,听得耳朵疼了,咕噜咕噜滚到了纯一的肩膀处待着,摇了摇胖身子,吸他身上好闻的檀香。 谈姝看着他,还是一身黑衣,和往日一样整洁,只是头上冒出了青茬,有点点的尖。 纯一依旧默念着,顺畅如流,将经文从头到尾背了一遍。 良久,他睁开眼,看着面前大金佛像,“阿弥陀佛” 许多声阿弥陀佛接着响起。 板声传来,今天的课业结束,到了休息的时间。 纯一站起来,将膝下的蒲团摆好,走出殿门,商姝站在他身旁,团子也飘在空中,一起回禅房。 这一路上遇到了很多比丘和沙弥,见到纯一,都是恭恭敬敬的问好,纯一也回着他们,最后回到房中。 他节俭的很,把极小一截蜡烛从柜里掏出来点亮,拿起他从藏经阁新找的经书看。 团子已沾满了檀香,好闻极了,也不绕着纯一转,在这禅房里飞来飞去。 大抵是读得入神了,纯一不自觉念了出来,禅房里是极清润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 商姝向他走了几步,两人已离得很近了,她也看着纯一手指按住的那页,跟他一起读。 “…如是等而为上首,有佛世界微尘数,皆于过去无量劫中,亲近如来,随逐不舍。” 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不似那日让他心乱不宁,今日他温和的很,心十分静,倒像是凭空生了种力量,纯净的甘泉在心中流动。 纯一停顿了一会,思量,参悟了又看下一段。 商姝继续陪他读着。 “如是等而为上首,有佛世界微尘数,皆于过去值无量佛,成就愿力,广兴供养。” 宁和的感觉更甚,纯一只觉心里舒畅,脑子灵光,一下明了了大义。 他手指轻捻,一页便又翻了过去,看的痴了,也不再走动,站定在原地出声诵读。 商姝陪他看了许多页。 蜡烛燃尽了,最后一滴泪落在木桌上,纯一立刻吹灭了火,将经书放下。 一片漆黑中,他来到了房中的小佛堂前,“佛祖慈悲” 然后脱了衣衫,穿着罗汉褂平躺在木床上,参透经法,他激动过后便是平静,渐渐睡去。 夜深了,商姝摸了摸他眉心的小红痣,离开。 注:朗读文段摘自《金刚经》《华严经》 第10章 清心寡欲和尚10 丞相太尉郭引得了令,近几日忙得很,组织着部下商讨决议。 一日休沐,商姝坐着宫里的马车去相国寺。 今日,她穿了件金丝云纹昙花雨丝锦裙,轻挽起几缕乌发,以一根玉簪子固定着,其余披撒在肩上,端的是冷淡疏离。 车轮压在青石板上,发出厚重的声音,不断往前滚着。 相国寺内,方丈今日穿上了袈裟,挂珠戴于脖颈,一百零八子发出莹润光泽,身后的背云穗子极大,成一条直线垂着。 纯一和一众同门站在他身后,因着方丈说今日要迎接贵客,他换了新袍子,仍是黑色,脖子上也挂着佛珠,圆润细泽,只是每颗比方丈的要小许多,身后的挂穗也是,直直的垂在背后。 马车不断向前,走上了相国寺所在的街道。 “走吧,跟我到门口”方丈在这时开口。 “是” 和纯一同辈的僧人抬脚跟着方丈走,一群人徐徐而行,来到了门口。 方丈在最前方,其余人按照年纪依次排列,纯一站到了第三排。 外头人来人往,路过的人看到门口的阵仗,惊叹摇头,也不敢吵闹了,一时寂静的很。 车夫拉动着缰绳,马蹄声清扬,在寺门口停住了。 商姝揭开帘布,从车上走下。 “贫僧拜见陛下”方丈双手合十微微弯了腰。 身后的一众僧人也跟着动,纯一直起了身,轻扫商姝一眼,却不料和她的目光对上了。 一人澄澈通透,一人冷淡中带有暖意。 纯一失了分寸,慌忙低下头,莫名的情愫在心中荡开了。 【幸福值增加5%,当前幸福值为35%】 心湖风未起,却似有风来,吹皱一池春水,荡漾波光,涟漪不断。 方丈不用回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继续说道,“还望陛下入寺” 商姝收回目光,提步往里走,一群僧人自然的散开,站在门两旁,方丈跟在商姝身旁进去。 “朕此次前来,欲焚香祈福,许我国祚绵绵,代代延续”商姝对着一旁的方丈说。 “陛下乃国之圣人,心系天下苍生,诚心而来,定会如愿以偿,请随我来”方丈带着商姝往大雄宝殿走。 纯一落在了人群的最后面,他始终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进了大殿,方丈欲给商姝拿香,被她拦了,“朕亲自来” 方丈也不再动,退了几步站在一旁,商姝拿了三根香,齐齐点燃了,在佛像面前敬了回,上前插到了香炉中。 在宝殿中转了转,商姝走了出来,看着面前站着的几排僧人,对方丈道,“主持弟子众多” “都是与佛结缘者,归如来座下,贫僧只是引路人”方丈谦卑的说着。 商姝没回话,看着面前几人。 纯一总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格外强烈,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向来平静的心有些颤。 方丈依旧没什么反应,似是早都料到了,开口介绍着,“他法号纯一,自小长在寺中,少时便灵敏异于常人,坐于佛前,悟性极佳” 纯一听着方丈的话,心中一紧,莫名期待商姝的回话。 “竟是法师,小师傅格外合我眼缘”商姝看着纯一说。 纯一的心瞬间波澜四起,头埋的更低,无声的念着昨晚背过的经法。 “纯一有慧根,常年习于佛下,盖是有了佛性,陛下爱惜百姓,自是与佛结缘”方丈不紧不慢的说。 商姝走下台阶,脚踩在石砖铺就的路上。 “我今日来只为祈福,不必兴师动众,叨扰诸位法师” “阿弥陀佛,还请陛下移步,与我到禅房中静坐”方丈也跟着商姝走下台阶,站于她身侧。 “劳烦了” 方丈领着商姝走了。 一群僧人合并的手才放下,他们几人都比纯一早入寺,有几个更是看着他长大,见惯了姑娘女儿家围着他,进了寺各种打听只为和他见一面说上话,对于女帝夸他倒是不惊奇。 这会儿该是自修的时辰,几人叫着纯一一块去大殿,纯一跟在几位师兄后面走了。 他还是低着头,念了一会儿经书根本没用,直到方丈带着商姝走了,心不那么慌乱,倒是又生了几分难言的情绪,一直萦绕着。 迦蓝殿中,纯一跪在蒲团上止观。 他放缓呼吸,扫除杂念,试图抑制心里的不平和异常,欲达平静稳定,可是身体刚沉下来,商姝那句‘竟是法师,小师傅格外合我眼缘’便涌上心头。 脑海里又浮现出两人对视时的场景,她一身白衣,青丝垂摆,凤仪万千,最是那一双眼,分明什么都没有,透露着寒意和威严,他却是能从中看出一点温情。 对谁? 疑问生出,纯一再也静不下来,跪着的腿都有些抖,他缓缓睁开眼。 面前仍是眉目慈悲的佛像,他依旧身处殿中,头上身上却起了层汗。 香炉中的香还在烧,浓重的香火味飘到了纯一鼻尖,他目光看去,眼前又是隔着殿门看到的商姝的手了。 纯一闭眼凝神,睁开后直接抬头望佛像。 大佛形态庄严圆满,安详凝重而细致,慈颜微笑,广视众生,显现佛陀慈悲的法相。 纯一恍惚的低下头,将灵秀的头对着佛像。 他魔障了。在佛祖跟前。 纯一再也静不下来,反思着自己所犯的孽障,过了会,钟声响了。 是过堂的时辰。 僧人往殿外走,齐齐去斋堂。 纯一和几位师兄坐着了一桌,每人一碗白米饭,桌上摆着烧豆腐,清炒豆芽,和素三丝,盆里是五宝素鲜汤,各自拿了筷子静静的吃着。 斋堂里安静的很,只见一个僧人轻手轻脚走进来,提着小篮。 盛饭的人也知今日有贵客来,将菜和汤各样装了些让僧人带走了。 纯一吃了一口白饭,夹了一口豆芽嚼着吃,吃完又挑着素三丝放进嘴里。 那僧人提着小篮进了方丈院,就退出去。 “小寺斋饭,还望陛下莫嫌弃”方丈将菜盘摆出来。 “无妨”商姝执筷夹了一口素三丝。 一碗饭吃完了,他盛着汤,端起碗盯着里面的菌菇,长睫垂着,喝下。 午斋用完,是僧人休憩的时间,纯一出门时耗了些时间,远远见僧人提着小篮回来了,才慢慢走回禅房。 周遭静悄悄的,他躺在床上也不能入睡,闭眼就是商姝,心里还是妄念,索性打开经书,又看起来。 第11章 清心寡欲和尚11 未时,午息结束,该念佛了,纯一合上经书,用布帕沾了水擦拭着脸,走出房间。 背云随着步伐轻微晃荡。 到了寺堂,他盘腿坐在蒲团上。 念佛也是有规矩的,心性不定的小弟子是散心念,修行有了年份的则连续念,纯一数数念佛。 念一个佛号,默数一数,从一到十,周而复始,他的心慢慢静下来。 “朕该走了”商姝站起来对着方丈说。 “贫僧送送陛下”方丈推开门,和商姝一起走着。 从方丈院出来,走了几步便是寺堂,商姝站着朝里望了几眼,只看到纯一的背影,一动不动倒像是真的在蒲团上定住了。 方丈也顺着她的目光向里看,纯一清瘦的背影在一众僧侣中格外引人注目。 “走吧” 商姝提步继续向外,锦服的一角随风而荡,方丈跟在她后面。 两人离开,而本该专心念佛的纯一数错了数,眼睫颤了颤。 相国寺门外,商姝上了马车,在方丈的目送中离开。 良久,马车已没了影,方丈才叹了口气进去。 车夫使得稳,车内并不晃荡,马车悠悠的在路上行进。 “主人人,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早走啊?你还没有和纯一说话呢”团子吃完一口点心问。 商姝回忆起两人对视时纯一的神情,没有回话。 团子也不问了,它身上的檀香味够浓的了,开心的吃着点心。 街道两旁是吆喝的摊贩与来往的人群,酒楼茶肆里说书先生绘声绘色的讲着,引得一众听热闹的人叫好,路上相伴而行的人聊着国事家事,吐露着酸甜苦辣。 市井欢闹,马车缓缓驶向宫中。 方丈进了寺内,就直直的走向寺堂,巡视着静心念佛的僧徒们,他走到了纯一跟前,盯着他看。 纯一的眼睛紧闭着,完全不是放松入境的样子,仔细看,睫毛一颤一颤的,默念的速度也慢。 明显不如往日专心,数数的极慢。 方丈移开视线,转而盯着佛像看,依旧是悲天悯人却又能容纳万物的神情。 因果,因果。 今生该历的劫,是前世未了的缘。 来了是挡不住的。 …… 晚课结束,一个身穿棕袍的僧人脚步匆匆走到了纯一跟前。 “纯一师叔,方丈让您去他的院子” “好,多谢”纯一对着僧人道谢,然后去了方丈院。 推开木门,走过小道,他敲响了房门。 “进来”方丈雄厚的声音传来。 纯一推门而入,站在了坐在罗汉榻上的方丈面前,他已脱了袈裟,挂珠背云也取了,穿着简单的麻衣。 “阿弥陀佛,纯一见过方丈” 寺堂念佛时,纯一清楚方丈观察着他,定是看出了他的不专心,眼下到了他跟前,心中更是紧张。 结果方丈没说什么,只拿出了一个木盒交到纯一手里。 “这是陛下赠你的,她觉得与你有缘,便送了这东西” 听着这话,纯一握住木盒的手有些抖,更加小心的拿着,好似这盒子烫人一般。 “回去吧”方丈声音不似刚才有力。 “弟子告退” 纯一捏着盒子,关上门,从小院里离开。 他的步子不似以往稳健,迈的有些大,走的还急,抄了近路回到自己的禅房。 屋内,他点燃了蜡烛,借着火光看着盒子。 做工精巧,上头刻着虫鸟花木,他打开木盒,里面是一串红土念珠,质地极好,在火光下泛着光泽。 纯一猛地合上盖子。 他走到窗边,看着夜色中的一弯明月。 她跟他听到的不一样,那样的人,敏锐聪慧,淡然自若,怎么会与小人为伍,更不会暴虐淫乱。 她…… 纯一摇头。 不该想,今日太反常了。 频繁在佛祖面前犯错,走神,念佛诵经不专心,把清规戒律全都忘了。 纯一又合上窗,吹灭了蜡烛,走向床边时,折回去把那木盒放进柜里,然后躺在床上盖了一层单被。 房内漆黑,唯有月光透过窗纸洒进来,静悄的很。 纯一闭了眼,可脑子里经法全无,皆是白日里看到的商姝的面容和她眼中不同于冷漠的温热,那一句话还犹在耳边。 没有人会这样对他说话,分明是玩笑,可她好似认真极了。 他舒朗的眉都皱在一起。 “一切都是虚幻” 纯一用这句话驱赶着脑子里的邪念,可没有效果,他开始从头背《金刚经》。 佛祖和商姝轮番出现在他脑海里,接着他出声诵读经文。 …… 夜深了。 纯一皱着眉睡过去。 第二日朝堂,向来冷面的太尉脸上都有了笑意,只因他和丞相几人将改革的文书拟出来了。 下了朝,几人跟着商姝速速去了养心殿,丞相把文书递上去,商姝翻阅着。 三人紧张极了,跪在地上等商姝决议,不时观察着她的反应。 终于,商姝看完了,将草拟的文书放下。 “明日颁布实施吧” 三人几乎喜极而泣,激动到难以言表的情绪只化作一个是。 丞相几人退了出去,大步走在宫道上。 “陛下英明神武,实乃臣子之幸,改革之法,造福万千啊”太尉感慨的说了句。 三人脚步生风,踩过石砖。 “往后可有的忙了”丞相的眼里泛着水花。 “可不是”郭引也激动的很。 夕阳西下,天边是阔丽的云霞,几人相视一笑,齐齐走出宫。 晚上。 晚课结束后,纯一匆匆回了禅房,端着一个木盆出来,打了盆清水,又端回禅房。 将沉重的木盆放下,他仔细关了门,才将早上换下的衣服拿出来,泡在水里洗。 他使劲的揉搓着,把衣服搓了一遍,又抹了皂角,继续洗。 看着洗出来的东西,纯一有些心不在焉。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昨夜里他竟做了梦…… 想到昨晚上的梦,纯一揉搓的力气更大,等衣服洗干净了,开门去倒水。 第12章 清心寡欲和尚12 寂静的夜,他端着这盆载着自己梦遗的水走在路上。 干涸在衣服上的斑点被清水稀释掉,已看不出什么,但纯一却是绕了很远的路,在几乎无人涉足的角落将这盆水倒了。 看着水滚滚流出,只在地上留下一层水痕,他又等了会,直至地完全干了,才拿着盆回去。 一轮皎月挂在空中,纯一满怀思绪。 静悄悄,月儿弯了腰,沉沉的睡去,圆日普照大地。 第二日朝堂,商姝坐于龙椅上,让人宣读拟制的文书。 “大兴农桑发展生产以实仓廪,练兵讲武严肃军纪以治兵库,整顿吏治考核百官以明朝纲,是以富国,强兵,取士,爱民,治国安邦,佑我大商国运永昌,万民丰衣足食,钦此!” 宣读文书的人讲完后,金銮殿里安静极了。 实则满殿朝臣无一不震撼,人人听之动容,闻之欣喜,纷纷跪地,高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退朝后,商姝去了养心殿,一众大臣们还跪在地上没有起来。 过了多时,丞相率先站起来,手拿笏板,眉眼间尽是快意,大步走出殿门。 秦玄知紧随其后,接着太尉和郭引也站了起来,疾步向外,离开了。 满朝的文官武官这才缓缓起身,老臣眼中带泪,脚步却是坚定的,年轻的臣子激动难耐,与同僚细声讨论着,无人不欢喜。 崔予怀亦是,他和大理寺卿一起走着。 “听闻此次诏令原是陛下旨意,丞相太尉多次商决才将陛下的意图落成细则,国富兵强,清官贤士,民众安生乐业,正是你我入仕为官之宏愿啊!” 大理寺卿感慨万千,但语气仍难掩激动,向来板正的他此时也如刚登科及第般意气风发,满是少年志气。 “崔兄,陛下英明神武,有雄才大略,我觉盛世有望啊”他险些掉下泪来。 崔予怀听着大理寺卿慷慨激昂的愿想,抬头遥望天边的云霞。 天公作美,这会儿落日余晖,彩霞绕着红日。 出了宫门,大理寺卿仍滔滔不绝的讲着,其中大半是对商姝的景仰与钦佩,剩下的皆是对往日看低她的追悔以及对自身浅薄的反思与微讽。 崔予怀耐心的听完了,听着这些夸赞之词,他全无反感之意,甚至还很是赞同。 “崔兄,时辰已晚,我先回去了”大理寺卿终于说完,跟崔予怀告别,走向自己的马车。 马鸣声响起,车也渐行渐远,融入市井了。 崔予怀收回目光,缓缓踩上了自家马车。 外头是车夫的挥鞭声,一下下轻打在马背上,他耳边是大理寺卿对商姝的溢美之词,一直回荡着。 崔予怀心中极不平静。 大刀阔斧改革,为国为民,他自是欢喜,可他于朝堂之上,暗暗窥见商姝,还是那个人,一身美艳皮囊,可他竟觉她与往日大不同,不再是那心胸浅显,贪图享乐的草包了。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她,继承了先女帝的聪慧果敢,又自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颖悟绝伦。 晚风吹起小窗上的帘布,街两旁的摊贩正做着买卖。 崔予怀心胸内有股难言的情绪。 不知怎的,他有些后悔那一晚的破口大骂了。 分明是世间难得之贤君,商国之希冀,比前头那些君王不知好多少倍,她是一心为民者,一意治国者啊。 他糊涂,瞎了眼,说了污秽的话。 马车继续向前,载着满腹心绪的人回府。 满腹情绪中,除了追悔,还有着什么,崔予怀自己也说不清。 养心殿内。 团子鬼鬼祟祟的,盯着面前的屏幕,同时还提防着商姝,害怕她看见什么。 等整个看完了,心满意足的收了云朵,慢慢飘到了商姝身边,故作神秘道,“主人人,你想不想知道人家刚才看了什么?” 商姝批着奏折的手都没停,拿着朱笔改画。 团子不满的抖了抖身子,自顾自的生了会闷气,然后很大方的说,“团子告诉你吧,纯一今天又换衣服了,他把脱下来的衣服藏到了柜子里。 人家其实有点不明白,他昨晚刚洗了衣服,还在禅房里挂着呢,今天又换了一件,晚上还偷偷摸摸的洗衣服,小一一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商姝眼睫掀起又落下,合上了一份奏章,又打开了下一个。 团子看她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暗自苦恼,难道纯一做这些事都不奇怪的吗?主人人一点都不惊讶。 想到这里,团子整朵云都有些耷拉了,商姝推了推旁边小几上的点心,它又兴冲冲飞到了碟子旁边。 闻着点心香甜的气味,它大声叫唤,“团子最爱主人人啦!” 然后埋进了点心里,吃了满满的一口。 商姝继续处理朝务,朱笔圈圈画画,时而落笔,最后将跟前的一整沓奏折全批完了,接着她拿出了一张纸,在上面描绘着。 而相国寺内,纯一正在坐养息香。 他根本听不见脑内的白噪声,耳边嗡嗡的,心里只有让他一梦惊醒的画面。 梦中,他似在仙境,流云翻滚,雾气缭绕,什么都看不清,唯有脚下的感觉是真实的。 他索性坐在地上,打坐念经,可飘荡的雾气与层云将他环住了。 渐渐地,肩膀处有了异样。 像有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上,隔着一层麻衣撩拨揉摸,不同于他的坚硬,那只手是柔柔的触感。 紧接着,好似有人凑过来,贴着他,温热的气息打在了他的耳垂,脖颈处。 过了一会儿,那人的脸与整个身子和他靠的越来越近,温热的呼吸也从身侧到了他的脸旁。 细密的呼吸声格外真实,他也不由自主的跟着节奏。 鼻尖传来一股清香,香味并不浓烈馥郁,反而是冷冽中带有一丝缠绵,就如,就如那日,商姝的眼神…… 纯一就是在这个时候醒过来的,梦也因此而破,他睁眼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可那凉凉的感觉做不了假。 又将这梦回忆了一遍,纯一有些颓丧的睁开眼。 自寅时醒来,无论他做什么,脑子里都是这东西,早课也罢,出坡也好,诵经念佛,禅定洗心,闭眼睁眼皆是这梦,全无破解之法。 好似在提醒着他,他快要破戒了。 重舒了口气,纯一重新闭眼,再次养息。 这一回,他诵着心经,试图清心静心。 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 第13章 清心寡欲和尚13 鼓声响起,钟声紧接而来,一日的修行又结束了。 纯一站起来,耳边犹是那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可心却净不了,那一帧帧画面不时闪动着,险些晃到他眼前了。 “师叔” 穿着黄袍的沙弥叫了纯一一声。 “师叔”这回的声音敦促中带有疑惑。 “师叔” 纯一恍然回神。 小沙弥见他看向自己,恭敬的说着,“阿弥陀佛,师叔,现已止息,该回房休息了” “阿弥陀佛,多谢” 纯一敛住心神,对着小沙弥道谢,接着走出殿门。 看着纯一离去的身影,小沙弥眼里心里满是钦佩。 纯一师叔现已到这种境界了吗?于宝殿中便可入境,行止之间便参悟佛法经义,如此痴迷,专心致志,他接连叫了三声才应,出殿时还恍若不在尘世。 或许自己扰了纯一师叔遇佛。 想到这个,小沙弥便有些愧疚,连忙转身对着殿中佛像一而再三的念经反思,求广爱众生慈悲为怀的佛祖饶过自己。 罪过,罪过。 纯一回到禅房,照例拿起洗衣木盆去打清水,满当当的水端了回来,他才拿出了柜中藏着的衣服泡进水里。 又是搓揉,他力使的极大,连掌心都变红了。 点点斑痕褪去,他抹着皂角,厚涂一层,又开始搓洗,如昨夜里般,将拧干的衣服晾起,特意避开僧人休息的禅房,穿过小路去倒水了。 回来了,为了避免再次做梦,他直接把点燃的蜡烛挪到了小佛堂旁,跪在地上,翻开心经,从第一页念起。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纯一不闭眼,就这般出声诵读。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渐渐的,纯一的心思便被心经占了。 烛火跳动,烛光照亮了早被翻过一遍的古旧经书,翻的页越来越多,蜡烛也红泪涟涟。 商姝站在一旁看他,看他似心无旁骛,一心为佛,看他心似越诵越明,一双修眉都隐隐放松。 这一夜,商姝就站在纯一旁边,和他一同把这心经看了一遍,念了一回,反复背诵多次。 直至晨钟暮鼓。 悠长的钟声及鼓声唤醒了一众僧人,纯一才合上心经,从佛前起来,去沐浴了。 寺内是有一个专供僧人沐浴的池子的,纯一朝莲池走着,他起的算是最早,这会儿还未有人来。 他径自朝里走,选了个最是偏僻和狭小的池子,脱衣。 洁净的僧鞋放在最外面,平日里最常穿的黑袍长褂落下,接着是短褂。 穿衣时显得清瘦,现下脱了褂子,并不全然瘦弱。 他少时也做过杂事,劈柴舂米,洒扫庭院,寺堂当值,干尽了力气活,两条胳膊,后背,腰腹,都是有肌理的,线条恰到好处,并不宽厚,容在身体里却是漂亮极了。 脱了裤袜,修长有力的腿便显露出来,莹白细腻,泛有光泽,纯一走进去,身体渐渐没入池中。 池中蒸腾着热气,缓缓向上升入空中,商姝俯身将手放进池里,池水有些烫,再次拿出来时,指腹已呈红色。 但纯一仿佛察觉不到,就那么泡在里边,脸也被热气缭绕,由白变粉。 商姝走到了他身边,俯下身,看着他灵秀的头。 原先冒出的硬茬长长了些。 她伸手摸上纯一的后脑,密密麻麻的硬茬便被压在了手心。 本在池中放松的纯一皱起了眉,闭住的眼滚动着。 酥酥麻麻的触感从掌心流至全身,商姝拿开了手,顺着后颈上的皮肉摸上了他被热气攀附着的耳垂。 指腹轻捻,那圆润的耳肉便被拉长,变薄,泛着白色。 商姝又放开,耳垂又恢复了原来的形状,圆巧华润,微微发红了。 纯一踩在池底的脚抓了抓。 商姝向他靠近,紧挨着他,然后把左手放在了他的肩上。 异于水流的感知,但周遭无人。 纯一撑着身体的双腿有些抖,在池里弄出极小的波动,很快就被交替的热水冲淡散去了。 商姝将头伸过去放于他的脸侧,这回,两人挨得极近。 她看向他的侧脸,细腻到如同暖玉,是莹白的皮,若是天再亮些,日光照过来,便真如白玉般可见丝丝光泽。 热气氤氲,这会儿又带有粉色,白中透粉,如同粉白色的丝锦。 分明是什么都没有,可感知的确是异样的。 脸边真像是有了什么,可却听不见呼吸声。 纯一一双眉紧蹙着,两瓣唇也抿起。 商姝用鼻子蹭着他凛冽天成的下巴骨,向上到了细滑的颊肉,轻划过他绷直的嘴角,到了挺峭的鼻子跟前。 微蹭。 两物挨到一处,就是两匹绸缎放在一起,滑滑嫩嫩的。 呼吸声没有,倒是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跟梦中的味道无二,是冷中带着让人浮躁探求的气味。 纯一的呼吸乱了,唇碾了一下。 他忍了一刹那,然后缓缓睁开了眼。 与此同时,商姝也起身离开,站在一旁俯视着他。 空无一物,有的也只是不远处僧人入水出水的声音。 竟跟他的梦境完全重合了。 只是不如那晚那样让他迷乱,今日他莫名觉得满足,心也不似那晚怅然若失,倒是平和了许多。 【幸福值增加10%】 纯一再也泡不下去,他提脚走出池子,身上还挂着留恋的水珠,要掉不掉的攀着,有些珠子遗憾的滑落入地。 他轻微抖了抖,不过片刻,身上的水滴全干了。 纯一捡起衣袍一件件的穿上,快步走出莲池。 商姝站在池边望他,等人不见踪影了,原地消失,回了未央宫。 寝殿内,盼茵一直在床边等着,见时辰到了商姝还未起,就在旁边静候着。 直到榻上有了响动,她立刻向前,动作轻柔的将垂着的帷幔收好挂起,然后蹲下身跪着给坐起来的商姝穿鞋袜。 注:诵读文段摘自《心经》 第14章 清心寡欲和尚14 国库里,竹苓仔细核对着礼单,将物件一一查对了,才收好礼单去养心殿。 她跪在了正执笔作画的商姝面前,“奴婢参见陛下” “起” 因着改革之事,朝臣百官们上报的奏折也少了许多,商姝很快批完,就拿起前些日作画的纸稿继续描绘起来。 竹苓站起来,微低着头说,“陛下,奴婢刚才核对了礼单,样数都是全的,不缺什么” “嗯,送去吧”商姝手底下的动作没有停。 “是,奴婢告退” 竹苓小心的退出去,轻轻关上了殿门。 团子嚼着糕点百无聊赖的看商姝作画,墨笔勾勒,匀畅顺滑,不过寥寥几笔,纯白的宣纸上已有一个人了。 竹苓出了殿,就去库房,一帮人正把刚才点对的东西往外搬。 “都小心些,不可撞坏破损”竹苓看着他们进进出出叮嘱着。 一群奋力搬东西的人闻言连连点头,整个收拾好了,礼单上的全部物件都被装上了马车。 竹苓又是检查一遍才放心,坐上马车出宫。 出宫门时,竹苓揭开帘布说了句,“我奉陛下旨意出宫”,禁卫军立刻放行。 这是竹苓自入宫以来第一次出宫,往事如书卷翻开,纵使心中有万般眷恋心酸,她却是稳稳的收好,端坐在马车内。 “竹苓姑姑,到了”赶车的马夫在相国寺门口停下。 竹苓走下来站在门口,先派人进去说了来意,等一个稳重的僧人带着其余几个出来迎她,才一起进去。 方丈也来了,竹苓对着他说,“宫中翻新,库府里找出了不少佛经,其中有几本是孤本,还有一些佛像,陛下觉着在库房里放着可惜,特派我来将这些物件送于寺中。” “劳烦施主” “阿弥陀佛,陛下能把皇家典藏赠予本寺,真是宅心仁厚,功德无量,贫僧及相国寺内众僧侣感激不尽”方丈看着僧人把东西往进搬,风吹起遮挡的布帕,隐约可看到金身玉制的佛像。 “我定会将方丈此言告知陛下” 方丈双手合十微微倾身。 “不过我此次来,还奉了陛下旨意,想见见纯一法师”竹苓谦卑的说。 方丈早有预料,指了一个僧人引路,让他带着竹苓去找纯一。 “纯一师叔,有施主找你”那带路的僧人走到了正在大殿内诵经的纯一跟前说。 纯一缓缓睁开了眼,站起来跟着他走出去,到了竹苓跟前,引路的僧人便自觉的走开。 “阿弥陀佛”纯一跟她保持着很远的距离,低头半闭着眼睛。 “阿弥陀佛,奴婢竹苓见过纯一法师”竹苓对纯一行了一礼,也很有分寸的离他远远的。 “竹施主不用多礼”纯一依旧不抬头看她。 “陛下派奴婢来找法师”竹苓说着拿出了一个被绸缎包起来物件。 纯一听到商姝,睫毛颤了颤。 “此为《大般若波罗蜜多经》,是陛下亲自从国库中找出来,特送与您的。 陛下的原话是,自上次见面,便觉与法师格外合缘,自此念念不忘,又知法师修为高深,一心为佛,故将此孤本赠与法师。 还望法师定要收下。” 纯一听着这些话,跳动的心敲打着胸腔。 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再迟钝也清楚了商姝的心思,合眼缘,念念不忘之类,跟之前的人没什么不同。 可的确是不一样的,他不会反感,心也并不如之前那般平静,反而有种说不清的情绪,向来沉静的心田里弄出不少动静,似有不明的种子要破土而生了。 竹苓没有再劝,只静候着,纯一有些迟疑。 他知自己不该收的,可一想起商姝,回味着近日发生的各种事,又听着竹苓说这经书是她亲自翻找出来,那也定是碰过阅览过的,便鬼使神差,将那贵重的经书接了过来。 竹苓也不惊讶,将经书送到纯一手里便主动隔出大片距离,对着怔愣有些出神的他道。 “奴婢此番来皆为此事,如今法师拿了经书,定也能明白陛下的一片心意,奴婢就此告退” 竹苓微微欠身,转身离开了。 纯一还站在原地,手里提着轻飘的布帛,他盯着看了许久,直到诵经结束,到了午斋的时间,一众僧人从殿内走出,他才将东西塞到宽大的袖口里放好。 桌上摆着冻豆腐炒蜜豆,长生汤,番瓜杂菌盅,还有一道腌黄瓜。 纯一装着经书扶着碗的那只手几乎不动,心中想着事情,他饭也吃得心不在焉,只挑了面前的腌黄瓜配白饭吃。 菜做的清淡,斋饭入口,他稀里糊涂的把一碗饭吃完了,又倒了些汤,囫囵喝完,碗也变得干干净净。 和他常坐在一起吃斋的众僧见了,心道纯一近日越发用功,也默默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纯一兀自将碗筷拿回后厨洗,冲洗的时候动作格外小心,生怕撞坏袖口里的经书,收拾好了,立刻出门回禅房。 进了房间,他仔细合上门,把东西掏出来摊放在桌上,解开了细滑的布帛。 果真是皇家御制,品相极佳,纯一翻开一页看,经文的字体澄净秀逸如浮云。 视线在开篇停留许久,将整页记住了,纯一把经书合上,按着记忆将布帛绑成了原来的样子,拿着它放在了红土念珠的旁边。 念念不忘。 有缘。 心意。 【幸福值增加5%】 纯一跪在了佛堂前。 而朝堂上,朝臣的心全被改革之事牵动,各自忙碌着。 诏令一经颁布,看到榜会识字的百姓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播开来,不足几天,便家喻户晓了,商都里的人家都知晓了改革的事。 寻常百姓,他们最关心的是生计,追着询问诏令中有关农桑的事,在得知政策后,讨论不休。 “是一定要去的,先前许了愿,盼着我这个家能好起来,现在新法颁布,跟我想的完全是一个样子,正合了我的意,日子要变好了,我得去相国寺还愿”一个听完大众讨论改革的老妇絮絮叨叨的说。 “娘,快回来,家里开饭了”一个壮年男子对着聚起来的人群喊着。 “哎,我正回来,我回来……”老妇慢慢的往自家房中走。 聚在一起的人还没有散开,围着中间那个对改革颇有见解滔滔不绝的人。 百姓热火朝天的讨论期盼,策令自上而下实施着。 还愿的人络绎不绝,纷纷前往相国寺,相国寺的香火又旺了起来。 第15章 清心寡欲和尚15 前来寺院还愿的百姓众多,觉得能相处得来的人互相搭话,这一聊就问出了彼此来意。 “哎呀,我来还愿。原先来寺里拜佛是想求佛祖保佑。 我家中儿媳妇正怀有身孕,将来孩子生下来吃穿用度花费更大,是笔不小的开销,可田地不变,又添了个人,怎么能养活孙孙,实在是担心,所以才来了寺里。 现下好了,将人头税并进土地税里,滋生人丁永不加税,家里能轻松不少,这就像是我困了有人递枕头,渴了有人给水喝,救了我一家的命了。” “可不是,我家中日子也紧张,苦巴巴的,要是策令落下来,今年就会好许多”那人笑着应和。 “如今的陛下是好陛下,不苛责我们平头百姓” “可不是,比起先前,真是要多好有多好” “唉,你我现在都如愿了,我想来想去,觉得转机就在拜佛,今个还愿的人也多,这相国寺怕不是真受佛祖庇护,灵的很” “经你这么一点,我也觉得……” 剩下的话纯一没有继续听,从小圆门处离开了。 这块竹子栽的密,也十分隐蔽,他就站在一堵墙旁边。 “如今的陛下……,比起先前……”那两人的话还在耳边。 纯一眼眸低垂。 她本来就是一个好皇帝。她,不会不好的。 风起,竹叶被吹得飒飒作响。 商姝的面容又出现在脑中,白衣飘飘,波澜不惊,沉稳从容,风姿绰约。 还有…… 心思飘忽,纯一不知想到哪里,突然闭眼摇头,倏然睁开,继续向前走了。 来还愿的人都觉着在相国寺拜佛灵验,有人烧了香捐几个钱,逮着僧人问着机缘之类的事情,有人则是奔着方丈去的,去之前还焚香沐浴。 香客多起来,寺院便组织僧人念佛诵经,传授教义,白日就这般过去。 鼓声和钟声在院内回荡,僧人也纷纷从殿内出去,各自回禅房了。 纯一走进房间,他近几日睡前看几页商姝派人送来的孤本经书,心就能静下,晚上也不再做那些靡靡之梦了。 故而房间里未挂有搓洗好的衣服。 今晚,他照旧如此,从柜子里拿出被绸缎包起来的经书,解开,又小心翼翼的拿起来读了。 房内烛火跃动,窗纸、门纸上,一道身影映在其中,随着纯一的走动摇摆晃荡。 商姝就带着团子站于一旁,看他眉眼纯和沉静,一张檀口开启又合上,仔细斟酌着经书要义,僧袍的衣摆在空中漾起一道道弧度,火光照亮他瘦削的背和泛着细泽莹光的后颈,像腻白的羊脂玉。 空中的檀香还在,于房间里弥漫,攀上商姝的鼻端。 团子猛吸了一大口,然后高兴的在空中翻滚。 许久过去了,小半截蜡烛燃尽,纯一合上了经书,在黑暗中找到布帛,动作轻缓的包好,放进柜子里。 夏夜热了,纯一脱去外袍,穿着短衫裤端端正正的睡去。 盖是经书有效,他很快睡熟了,房间里只有顺畅平缓的呼吸声。 商姝来到了床边,细描他的眉眼。 朗目舒眉,整个人看起来沉静又慈悲,只是,眉心的痣似乎更大更红了些,在一片玉白中亮眼极了。 头上的发冒了尖也早被剃去,显露出青皮,摸起来十分光滑。 商姝的手指又放到纯一细润的面上,用指腹抚摸着,最后,落到了他的两片唇瓣上。 软弹,柔嫩,不经搓磨便成了艳色。 睡中的纯一微微张开了嘴,商姝顺势伸进去,随意搅弄着,沾出点点的水来,又尽数抹在了他的唇上。 唇形漂亮,唇瓣鲜艳又泛着水光,像是熟到好处皮色红亮的樱桃,让人忍不住去采撷,一饱口福。 商姝却是收了手,沾了水的指腹已经干了,她微俯下身,亲了亲那颗闪亮的红痣。 与此同时,纯一被冷落的眉轻蹙起来,眼皮也有些松动,床被底下掩住的手更是无意识的颤栗。 商姝起身,和他分开了。 手轻点那因为亲吻变得红艳的痣,再看了看纯一,转身离去。 月光淡淡,空中的月儿羞涩,早拿云将自己堆起来,只露出一点痕迹,而繁星也好似羞哒,不那么亮了。 第二日。 天还暗着,纯一便惶惶然的醒来,察觉到身下的反应,他快速起身换了衣服,然后极不自在的看了眼被团在一起放于柜中的短衫裤。 即使长衫披身,能闻到极重的香火味,他的心还是猛烈的跳着。 昨晚,又做梦了,而且…… 纯一伸手摸上了眉心。 梦中的她,亲了这里。 念及此,纯一摸着眉间的手指一烫,哆嗦着放下来。 接着又放回去,用柔软的指腹细细的感受,指腹是温热的,就好似昨晚的触感。 …… 打板声响起,直到僧侣开门走动的声音传来,纯一才回过神,他立刻收回手,僵硬的放于身侧,起身离开房间。 他大跨步的朝着莲池的方向走去,路过的僧人见了,望着他疾行的背影,总觉得哪里说不出的怪异。 纯一草草脱下衣袍,进了常泡的池子,这一回,整个人都浸在水里。 他闭着眼,任由热流冲刷身体,同时试图将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甩出脑海。 而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各司其职,忙着落实改革策令,也无什么大事可奏。 商姝因此清闲了,重拿了张宣纸,执笔描摹作画。 夏日燥热,为了降暑,御膳房换着花样做冰饮,也送的勤些。 捧着食盘进殿送冰饮点心的宫女将东西放在小几上,离开时目光无意间瞥到商姝的画作,惊的忙弯腰退出去。 出了殿门,在门外站了许久,她才不那么惊慌了。 想起那画上的人,在心里暗暗感叹。 当真是好看极了。 画上那人分明是个和尚,自是无比圣洁,却……又带些妖冶。 第16章 清心寡欲和尚16 纯一这一整天都有些失神,晚上回去了,又拿着盆去端水。 洗的时候,看着裤上的斑驳耳朵都红了,勉强洗干净衣服,刚端着盆出门,就遇见了一个起夜的僧人。 “纯一?”那僧人有些不确定的问。 纯一端着盆的手都僵住了,面前的人正是他的师兄。 “是你吗?纯一”僧人看着一动不动的身影,再次发问。 纯一捏紧了木盆,回应。 “师兄” “啊,真是你” 夜色已深,僧人看不清具体的,只看到他手里端着盆,就说,“时辰已晚,你端着盆做什么?” 纯一的心跳起,但见他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开口道,“我打些水擦擦房中的佛堂” “哦”僧人一下就明白了,向外挪了几步,“那你尽早休息,我先回去了” “嗯” 纯一捧着盆,走过僧人身边时,把盆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然后大步离开。 看着纯一匆匆离去的身影,僧人摇了摇头,只叹自己心性境界都比不过他。 不过纯一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悟性,再苦心修行几年,到那时便可称得上得道高僧了。 能与这等人共处,也是他修行的运气。 鉴于遇到起夜的师兄,纯一这次更是绕着再偏僻不过的小径走,将浊水倒了,又反复冲洗,才拎着盆回去。 明月当头,他在竹林里走了许久,脚心感受着突兀的石子,一步步走回房中。 看着挂于房中的湿衣,纯一又打开了柜子,这回不单是经书,连带着那串红土念珠也拿了出来。 他带着这两样东西到了佛堂前,直直的跪着。 “阿弥陀佛” 弟子不敬,还望佛祖莫怪罪。 纯一闭上双眼,反复默读着经文。 夜,是这般过去的。 随着策令颁布和实施,相国寺一连热闹了几日,就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商姝作的画也好了,她换了宫服,穿着极清简的刺绣白衣,头上只插着一枚白玉簪子,去相国寺。 出了宫门,就到了正街,她掀开帘布看着,道路两旁的商贩脸上都有着喜色,路上的行人也眉开眼笑。 时不时还能听见有人大肆赞扬策令,围着的人、偶尔路过的人一阵附和。 就这样,马车到了相国寺门口停下,这次她没有让人去通报,只自己走进去。 这会儿纯一该是在自修,她也不急,一个殿一个殿的转。 上香的人已少了许多,有礼佛的僧人认出了商姝,默默的行礼。 商姝从天王殿走出,路过钟楼和鼓楼,转到大雄宝殿,出来又进了伽蓝殿,才看到端正跪于佛前的纯一。 她也不直接叫他,脚步轻盈的走到和他有着几步之遥的地方站定,静静的看。 商姝的视线并不火热,但纯一还是感受到了,睁眼转向她所在的方向,心猛的一跳。 还是那日的眼神,只是那双眼里盛着的情意和温和似乎更多了些。 “纯一法师”商姝开口了。 纯一立刻垂下了头。 梦中,她也是这般叫自己的。 商姝向他走近,在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叫他,“纯一法师” 两人离得并不算近,可纯一已经闻到了那股梦中的味道,冷冽的香又带着柔柔的缠绵,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商姝身上的远比梦中的味道要重很多。 商姝见他不应,便俯下了身和他平齐。 纯一用余光便可扫清她的脸,细腻到不见一丝绒毛,白透到如寒冬最干净的雪,那片片唇未染膏脂也红的如同银装素裹的大地中绽放的腊梅,让他一下晃了心神,耳垂也红起来。 并无发丝遮挡的耳垂十分明显,商姝也看到了,抬脚欲和他更进一步。 鼻尖完全萦绕着清香,眼看着商姝离他越来越近,纯一心还乱着,便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商姝继续向前,纯一照旧向后倾着身子,脸也染上了绯色,撑着地的手抖动。 双眼澄澈无垢,圣洁无暇的僧人红着脸向后退,害羞躲闪着,连那双眸子都轻微合上,双睫如彩蝶振动的翅膀般忽闪忽闪,好似再颤下去,下一瞬就要抖落金粉。 而五官艳丽,气质疏冷的商姝从容淡定,步步紧逼。 这一番倒像是修炼成人的精怪盯上了初出茅庐不经世事的小和尚。 两人已挨的极近了,商姝倾过身,脸要靠在一起了,纯一羞赧惊乱到不成样子,猛地退后,然后站起来。 他双手合十,语调还带着慌乱,“阿弥陀佛” “施主…请自重”纯一的眼睑在颤,呼吸还不平。 蹲下身的商姝异常平静,定定的望了他一会,然后直起身。 纯一的反应还很大,脸开始烧起来,耳垂红的像是要滴血,长衫下的那颗向来侍佛的心脏与整副身躯都颤动的厉害,哪里还有之前清风明月的佛子样子。 他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纯一”商姝出声。 声音好听的很,纯一死死的埋下头。 “我心悦你” 纯一尚不稳定的心湖彻底慌乱,原先轻缓的涟漪变成了惊涛骇浪,掀起一波高过一波的浪花。 波浪漫上了将心湖围起来的坚硬土壤,将其淋湿浸透,泡的松软粘稠。 “我心悦你,自见你的第一眼起”商姝看着他说。 纯一什么都听不见了,耳边嗡嗡的,强迫自己诵读的净心佛经再也念不下去。 【幸福值增加10%】 这一回,淅沥的雨下起来,冲刷着心房,又转为磅礴大雨,所有的坚硬都化为柔软,融成了一滩水,由心贯通到全身。 纯一不知该怎么办,他局促无措。 明知自己该开口拒绝,但心早已败给商姝刚才的一番话,被她牵系着,整个人完全失去镇定,心也被搅的不成样子。 无措到没有法子,纯一下意识念出了常说的四个字。 “阿弥陀佛” 纯一喃喃自语,试图从其中找到答案。 “阿弥陀佛” 他不去看商姝的视线,抬起了头望着殿中的金身佛像,心猛地一震。 佛祖是睁着眼的,他全都看到了。 他罪孽深重,竟于佛祖前想着红尘,生了妄念。 无欲无求,勿生贪念,我执则放不下,一切皆为虚幻,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罢了。 纯一闭上眼睛,想着心经与读过的佛法,尽管商姝的视线还投注在他身上,但他尽力克服,渐渐平静下来。 商姝看着他耳垂的颜色变淡,身体也定下来,慢慢恢复原先沉稳的样子。 许久过去,纯一睁眼,不过他依旧回避着商姝的目光,开口,“施主……” “纯一,我们出去谈”商姝打断了他。 纯一犹豫,再看了一眼佛像,点头。 商姝先他一步迈出去,纯一等了一会,才跟着离开了伽蓝殿。 第17章 清心寡欲和尚17 商姝直接去了后园,纯一也循着她的脚步走。 枝繁叶茂的古树,修长挺拔的竹,形成天然的隐蔽点,层层叠叠,将两人遮挡住。 商姝在一棵古树下站定,回头望着慢慢走过来,和她离得很远的纯一。 目光对接,纯一躲闪的垂下眼眸。 商姝盯着他看了许久,见他始终逃避着,没有半分要开口的意思,出声道。 “纯一,我心悦你,并非一时兴起,也不是见色起意” 纯一紧抿住唇。 在佛堂里尚且还有一丝敬畏与惭愧,现在没了那层警戒,听了这些话,心又奇痒难耐。 商姝看他长而翘的睫毛扑闪扑闪,唇角快抿成一条直线。 纯一心里乱乱的,就如夏日燥热的风吹着古树繁密的枝丫,胡乱招摇着却连一片绿叶都掉不下来。 迷茫,无措。 “纯一”商姝再次叫他。 “施主”纯一呢喃着。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蜷缩,指尖握住了袖口,感受着粗麻的布料,他有些醒了。 接着细细的看自己脚下的僧鞋,垂至鞋面上的黑色长衫,然后抬头望四周,古树修竹,蜿蜒的石子路,不远处还有一代名僧圆寂时的佛塔,佛塔的尖角上还挂有许多风铃。 风铃摇摆,叮当作响,纯一更加清醒了。 这才是真的。 “施主,我佛常说一切为虚幻,色即是空,爱嗔痴不过是执念,空为其本质,放下才是真”他收回目光,转而坚定的说。 说完,纯一似也有了勇气,稍稍抬起头。 可对上商姝认真的视线,又有些败了,极力躲闪着。 “纯一,我心诚,不作假”商姝向前走了一步。 纯一注意到了,像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他直直的站在原处,只是垂在腿侧的两只手僵硬极了。 商姝又是向前。 “施主,回头是岸,此事强求不得,我是出家人,与红尘无缘”纯一勉强说了这番话。 早就僵住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商姝没有立刻止步,反而从袖口掏出了两样东西,走到了他面前。 “收下可好?”商姝将锦盒递给了他。 “施主”纯一不接。 “我亲手所做,只想赠与你” 听到是她亲自制作,且要送给自己,纯一有些动摇了。 “收下吧,当是全了我的念想”商姝拿着锦盒。 纯一看着这两样东西,心怦怦直跳。 全了她的念想。 如果收下,她就能放下,不会再来了么? 风铃再次响起,纯一伸手将锦盒接了过来,握住了盒子的另一端。 “阿弥陀佛”他微弯了下头。 “施主能够放下,往后佛祖定会保佑你” 商姝看他头前的青皮。 风铃声不再响,夹杂着燥热的风吹着两人旁边葱茏的树,摇下了一两片欲散的叶子。 青叶落地,是极轻微的声音,风还在吹,竹叶互相拍打着。 谁都不再开口,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可板声响起,打破了这份宁静,午斋的时刻到了。 “施主,寺中清规戒律,贫僧告退”纯一拿着东西就要走。 “纯一”商姝叫他。 纯一脚步顿住,背对着她。 “我名商姝” 纯一默念了她的名字。 “阿弥陀佛,商施主,贫僧告退”纯一抬脚。 “纯一,情自心起,放不下,斩不断,割舍不得” “我会等你”商姝看着他的背影。 纯一抬起的脚险些就要收回,忙落了地,匆匆往出走。 他落荒而逃了。 商姝一直望着纯一,直到视线里再也没有他的身影。 即使出了后园,纯一脚步依旧不停,他心跳的厉害,也不准备去斋堂了,挑了自己熟悉的偏僻小径,回禅房。 夏日的僧鞋本就柔软,踩在突起的石子路上,他竟不觉得疼,慌忙走过去,推开了禅房的门。 门被合上,纯一的一只手还用力的抵着门板。 “放不下”“我会等你”种种的话萦绕在耳边,他捏紧了手里的锦盒。 他紧皱着眉,然后靠在了门板上。 “纯一” 商姝的这句反复出现在脑中,他还扶着门的手用力,戳破了糊着门格的白纸。 心还剧烈的跳着,细汗自额头不断落下。 纯一快被商姝刚才的话淹没了。 字字句句诚挚,神情庄重,无半分造假痕迹,她真的…… 不该,不该, 纯一摇头,额间已全是细密的汗水,随着动作,汗珠自脸颊滑落。 他早就遁入空门,尘缘已了了。 纯一的手继续用力,格中的纸全破了,他的手指扣在坚硬的木头上。 屋外走动声响起,有细心的僧人看到了地上零碎稀散的白纸,也留心到纯一伸出来的手。 “纯一师叔?”他有些疑惑的问。 纯一听到声音即刻睁开了眼,将手收了回来。 “师叔,你在里面吗?”僧人看到动静,走近了一步。 细汗流到了纯一的眼皮上,他伸手拂去。 “我在”勉强出声。 “弟子知晓,不过师叔,门的一格纸破了”僧人好心提醒道。 “多谢,盖是我太过用力,无意戳破”纯一解释。 这话一出,弟子瞬间明了,以为纯一是念佛太用心,也不去深思他为何会在门前,便双手合十。 “弟子无意打扰,还望师叔莫怪罪,阿弥陀佛” “无事” 汗已流到脖间,浸进衣服里了。 僧人听到纯一原谅自己,不再逗留,立刻离开了。 纯一脑子里一片空白,盯着破了的门格看了许久,直至再无人路过,才松懈下来。 他头微垂着,掌心已一片湿腻。 第18章 清心寡欲和尚18 掌心粘的厉害,纯一看向握着锦盒的手,连忙走到桌前将其放下。 皇宫中的织造锦物都是精致的,用的料子也极好,沾上一点汗便十分明显。 纯一慌忙的不知如何是好,手指搭在上面,竟是把外头的盒盖取下来了,露出了内里的卷轴。 纸看着就极精贵。 会是什么?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纯一放下盒盖,掌心里还有湿意,他用身上的长衫一擦再擦,等完全干了,才拿出卷轴。 卷轴到了空中便自然散开,晃晃悠悠的。 纯一怔愣的看着。 这是一幅画,而画中是自己。 是和商姝初见时的模样,他穿着黑色僧袍,脖间的挂珠静垂着,隐隐可看见背后的挂穗,沉静纯和。 是任何人都可见到的纯一模样。 而商姝却捕捉到了他的眼神,惊讶中带羞,懵懂中又有几分茫然,完全是两人对视时他愣住的目光。 因此是不同的。 纯一握着画轴的手越发的紧。 画中是他,也是商姝眼中的他。 分明是再普通不过的装扮,可于商姝的笔下,纯一便是绝伦的佛子,当真有普度众生的慈悲,又有一心成佛的决心。 纯一盯着这画看了许久,又迫切的想知道另一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了。 他将这幅画摆在桌上,又启开了另一个盒盖。 照旧是一幅画。 只是看了一眼,纯一眼里再容不下他物。 画中的他一袭白衣,除此,再无挂珠背云之类的佛物。 可眉间的红痣却是极红,点缀着白面,于圣洁无暇中添了分妖冶。 眼眸也不是空灵,倒盛有情意了,满满当当的,如流水,要溢出眼眶,从画中走出来。 纯一握着画轴的手在抖。 他眉间确实有一颗红痣,可是常人该看不到的。 这也是他。 【幸福值增加5%】 不过是商姝见过的他么?他哪一刻是这副样子。 方才迦蓝殿里,向后退时,他是哪般,小园里,他又如何,带着锦盒走时,他…… 纯一白净的腕子上筋络十分明显。 并非见色起意,情自心起,她会等。 等什么?他会有脱离佛祖的一天么。 纯一移开视线,看向那近在咫尺的佛像。 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纯一怅然。 是以心无挂怀,便可脱离杂念,悟道成正果。 他道行还是太浅了。 纯一闭眼,再读了一遍心经。 睁开时,心中清明了许多,朝着佛像恭敬的一拜。 空是一切之本,定心定性,世间便无什么放不下,无什么可在意。 一边想着,纯一收了画卷。 原原本本的装好,拿着这两样东西和之前的放在一处。 不再留恋,他跪在了佛前。 我佛慈悲,望您点化,渡我出苦海,达彼岸。 而商姝还没有出相国寺。 小园里,方丈不知何时就在此了,静站在拱门前,用沧桑洪亮的声音道,“阿弥陀佛,老衲见过陛下” “方丈”商姝回头看他,“怎知我在此?” 方丈一脸平和,慢慢走近,“老衲算到了” 商姝也不惊讶,待他走到自己身边时,问,“方丈还算到了什么?” 方丈微叹了口气,“陛下乃天定之君,一统天下,商国气数不灭,后世永昌” “而……纯一,这是他的命数” “不是劫?”商姝看向天。 方丈心中一紧,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天,良久道,“全在陛下” 商姝收回视线,“朕该走了,方丈留步” 方丈脚步顿住,望着商姝走出园子。 罢了。 她如今这般,合该是缘,拦不得,挡不住,终有一日,不过是早晚罢了。 商姝转着出了相国寺,坐上了马车。 马夫呼喊,驾驭驱使着马儿向前回宫。 团子全程都没有出声,憋了这么长时间,大口呼气。 “呼~哇”团子翻滚着,围绕商姝转了一圈。 虽然纯一看似暂时拒绝了主人人,但它完全不担心,毕竟有先例了嘛,主人人这么好,他离不开她的。 唔,哪一个都逃不出主人人的手掌心。 团子转够了,吸了吸空气中的檀香,趴在马车内的小桌上,开心的吃糕点。 商姝拿出了书看。 街上的叫卖吆喝声依旧不断,有人讲价,也有人痛快的给了铜板,拎着东西继续向前。 而一家茶楼中,有人目送着商姝的马车离开。 商都的主干道悠长,直至马车转的不见了,那人才收回目光,不过依旧倚在窗前,那副丰神俊朗的模样,让来往的女儿家看的羞红了脸。 不久,他关上窗走了。 “哥哥,你在看什么啊?”一个身着华服,打扮灵俏,样态天真语气活泼的女子道。 “无甚”那人坐到了桌旁。 “好吧”女子也不关心,继续说着,“这家茶肆的饭菜味道还不错” “嗯”那人还想着事情。 “唉,你可真敷衍我,答应了专门带我出来玩,现在却是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女子撇了撇嘴。 “人人都道丞相嫡子是个朗朗君子,待人最是温和知礼,可却没看到你现在的模样,对自家妹妹都十分敷衍。 君子说到做到,我看你才不像” 那人正是秦玄知。 “璇薇”秦玄知正色,语气有些严肃。 秦璇薇耸了耸肩,抱着他的胳膊摇了摇,“哎呀,我说错了嘛,哥哥原谅我” 秦玄知看着妹妹耍赖皮也无法,轻笑了声。 “安心用膳,喜欢就多吃些” “我知道的” 秦璇薇松了手,夹了几口菜,见他不吃,一副沉思的样子,眼睛转了转。 “哥哥方才在看什么?莫不是相中了哪家千金,看的入迷了。若真的如此,爹娘该高兴坏了” 秦玄知身为丞相嫡子,又算得上是皇亲国戚,身份尊贵,再加之容貌才学样样出色,是商都里贵女千金择婿的不二之选,哪里还愁娶妻的事,秦璇薇这么说,也是打趣。 “哪里学的这话”秦玄知皱起眉轻斥。 秦璇薇看他真的有些生气,不敢再说了,拿着筷子专心吃饭。 秦玄知见她安静下来,被压在心里的思绪又活了。 想到刚才的那辆马车,他的心里动荡起来。 第19章 清心寡欲和尚19 马车悠悠回到宫中,商姝下了车,直接去未央宫。 盼茵已经等着了,她如今是未央宫中的一等宫婢,只负责每晚的守夜,白日里也只是巡查和教导小宫女做事。 “奴婢恭迎陛下” 她一开口,其余宫女也纷纷跪安。 “免礼”商姝跨过殿门,团子也摇着小身体飞进去。 盼茵跟在她后面进了殿,低头不敢窥见半分圣颜,“陛下,时辰已不早了,可要安排晚膳?” “嗯” 盼茵又出去忙。 已过了一段时间,在殿中当差的宫女们不再那么怕商姝,只安静的干活。 天边的红日落下,是夜。 纯一下午干什么都不专心,一直在出神,被他一旁的师兄发现了好多回。 钟声回荡着,一个稍年长些的僧人和他一起走出殿。 “师弟啊,夜晚也不该太过辛苦,你天资聪颖,领悟力极强,苦读佛法,擦拭佛堂,诸如此类事不必日日做,倒损了白日的精神,我观你今日念佛就有些不专心” 僧人便是那晚撞见纯一去倒水的人。 纯一听着师兄的教训,心中惭愧,默不作声。 僧人知他什么都明白,该是听得进去的,也不多言,两人一块回禅房了。 关上门,纯一看着那破了的窗格,回忆着师兄的话,无措的站在桌旁。 他在佛堂之前立誓了,可每每闭上眼,都是商姝说的话,再也读不进去佛经。 房中未起烛火,在一片黑暗里,纯一看向那静置在桌上的佛像,然后走过去双腿盘着坐于地上,禅定。 没什么不可放下,世间虚幻缥缈物众多,只有渡己为真。 夜里也燥热,穿着长衫的纯一脸上身上全是汗,他不管不顾,静坐在地上自我反思。 商姝站于佛堂之前看他。 月光透过窗、破了的门格照进来,打在他灵秀的头骨,莹白的玉颈上。 那一颗颗滚滚落下的细珠也泛着光泽。 她走近了,摸着红痣。 指尖轻点,那痣便在空中发出红亮的光。 而正禅定悔过的纯一似也受到困扰,细汗如雨般自额头流下。 商姝收回了手,指尖已粘腻,带有点湿意,温热,又有着丝丝缕缕的檀香。 汗继续流,打湿了纯一的后背,连僧衣也粘在了身上,他,不动。 佛祖还是那般模样,一动不动。 寂静的夏夜,纯一就是这般度过的,他又是整宿没睡。 天快亮了,直至板声响起,他后知后觉的站起来,推门而出。 莲池。 纯一泡在温池里,之前是好好的泡着,却不知怎的了,一下埋进水里,直至呼不来气才冒出水面。 他也不喘,只是跟被人摄了魂魄似的,盯着起了波澜的池水。 下一瞬,又整个人埋了进去,如此往复,他白皙的肤红透了,脸也冒着热气。 他眼尾都是红的,接着靠到了池壁边,放松着身体,由着自己下沉。 水没到了脖处,他什么反应都没有,身体不断往下,到了鼻端,事关生死,他还是一副不管不顾的模样,水溢到额头了,他像是屈服,要由着它摆弄,逐渐倒下,要沉到池底。 商姝下了水,看着他平静的往下躺,唇凑到那红艳旁,贴住,同时一手箍住他的腰,将纯一往出带。 唇瓣上是异于水流的触感,软极了,又好热,纯一不由自主的睁开眼。 商姝已带他出了水面,背对着这片池水。 双手撑在温池边,还有些滑,纯一迫不及待的向后看,可池子里什么都没有。 他望着池面出神。 那种奇怪的感觉袭来的时候,腰间好似有一股力,带着他向上。 商姝的手还没有放下,惩罚似的用力握住,用指腹搓磨着。 纯一狠狠抖动,即刻闭上了眼。 商姝看他困惑又无助,放在岸边的手早已无力,强撑着才不至于倒下。 纯一脸涨的通红,死死闭住眼,不愿承认这种异样却也不舍得抛却。 自弃式的沉溺,放纵。 商姝却收了手。 乍然停下,纯一根本不知该怎么办,张嘴微微呼气,将额头抵在了池边。 整个人跟生了大病似的,额头淌汗,面颊绯红,呼吸不均,全身无力。 连那向来通透澄澈的眸子,也带有些水光了,湿漉漉的,竟有些惹人怜。 商姝并不管他。 纯一熟透了的侧脸靠在池边,他迷茫无措,心底不知怎么生了委屈。 他分明不想也不愿,可此事就是不受控制。 一个出家人怎么也跟红尘里的俗子般不顾场合毫无分寸的发疯。 梦中,夜晚禅房里,如今竟到莲池来了… 他才像天下人批判的不知礼义廉耻之流,发痴发癫,将这等恶欲… 纯一用额头撞着池边。 饶是心中清明,觉得此事可耻,但那羞人的东西却也不会因此而消散。 一时之间,双方都有些不管不顾彼此的意味了,各自占着理,各做各的主。 纯一态度也强硬,僵持着。 商姝还在一旁看他,完全没有给他帮忙,替他解决的意思。 纯一的长睫眨着,抵住眼下的肌肤。 可不消又如何?外面的池子里僧人去了又来,来了又走,唯有他一人在这里待着不动。 难不成今日不礼佛,不修早课了? 纯一对于另一方嫌弃又抵触,但还是动摇了。 池子里的水还热着,却不如他的掌心烫人。 …… 商姝神色较刚才缓和许多。 纯一的头埋得极低,他在心中唾弃自己,脸却因为羞耻而泛红。 …… 等结束了,纯一看也不看水面,草草洗了出来,穿着僧袍慌乱的走出莲池。 匆匆奔走时,他脸上带着愧与惊,还有羞涩和一两点的甜蜜。 商姝目光跟随着他出去,等人不见了,才回头看着池水。 莲池的小径上,纯一迈着大步向前,他的心不停颤动。 进了大堂,他站在了师兄旁边,腿还有些抖。 明亮大殿,威严慈悲佛祖,众僧念经诵读声,此时此刻,纯一什么也听不进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刚才那般境地下,他竟是靠想着她…… 未央宫里,盼茵站在床的不远处静等着,饶是时辰早过了,按照商姝寻常起居也不该是这般,她依旧默默的站于一旁。 良久,床榻上有了声响,商姝坐了起来。 盼茵这才让一众端着洗漱用具的宫女进来,自个向前拉起帷幔伺候商姝起身。 第20章 清心寡欲和尚20 朝堂上,商姝今日显然来迟了,但殿中朝臣依旧满脸喜色。 他们近日可是忙坏了,落实策令,观其反响,找须改之处,却也是乐此不疲,自在其中矣。 见商姝坐在龙椅上,许多人都看向她,其中也包括秦玄知和崔予怀。 两人皆神色微异,眼神复杂极了,不过秦玄知比崔予怀收敛许多,加之自身的气质,与往日没什么不同,倒是崔予怀根本收不住,明显的很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商姝自是将底下人的反应收入眼中,不过她并不理会,问着沉默的朝臣,“可还有事要议?” 殿内鸦雀无声。 朝中确实无事,改革正是针对之前的所有弊端,如今实施了,也没什么可讲,眼下诸事皆顺,朝臣们只管听从吩咐。 “无事退朝” 商姝站起离开了大殿。 百官恭送她离开后,才三两成群陆陆续续往出走,丞相与秦玄知还在原地,丞相是感慨又欣喜舍不得离开,而秦玄知如何,只有他自己知晓。 崔予怀也和大理寺卿出了殿门,他还魂不守舍,一旁的大理寺卿说的许多话都没听进去。 “崔兄,你今日怎了?朝堂上那般神采奕奕,还目不转睛的盯着陛下,下朝了竟跟无魂之人似的”大理寺卿狐疑的看他。 “我无事,只因改革成效可估见,喜不自胜,难以自持”崔予怀回了神。 谈起改革,大理寺卿便更激动了。 “陛下当真是厉害,改革朝政,整顿吏治,兴农桑,促经济,这一件件施行下去,便是国强民富,盛世在望啊,也难怪崔兄盯着陛下圣颜看了许久” 听他说起商姝,崔予怀有些不自在,遮掩似的扯了扯朝服袖口。 “如今大兴改革,不只是内政,我朝刑法也有更新之势,我等实在是欣喜”大理寺卿继续说道。 “法以明理,对上惩处奸臣恶贼,至下教导恶民小人,达震慑之意,陛下此举圣明”崔予怀徐徐向前走。 “崔兄此言再合适不过,唉,再多言语都难表我心中快意” “我该回府了,明日朝中见”崔予怀走到了自家马车旁。 “崔兄回见”大理寺卿上了马车。 崔予怀坐进车,回忆着朝堂上的商姝,心跳的极快。 养心殿中,团子正趴在桌上看商姝写字,宫女照例送来了冰酥酪,解暑的凉茶和几样点心。 有了吃食,团子就待不住了,不过还是等商姝吃过后才畅快的嚼起荷花酥,连一点渣子都不剩。 商姝不贪口腹之欲,挑着吃了两三块冰糕,喝了几口冰酥酪,又执笔在纸上写起来。 动作行云流水,收放有度,宣纸上的字也潇洒飘逸。 纯一一早晨都在忏悔自己早课时的走神与妄念,可大抵是亲身经历,且是头一回,故根本冷静不下来。 又是午斋时刻,他站起来缓缓走向斋堂。 虽说昨日只吃了一顿,他如今却还不饿,打了少许的白饭,就着面前的素三丝吃,又盛了半碗降暑的绿豆汤喝下,径自去后厨洗碗。 碗筷放好后,他匆匆走出斋堂,本是打算直接回禅房,可不由自主的就去了后园,站在了昨日商姝落脚的地方。 “我会等你”诸如此类的话又涌现在脑中。 尽管情绪已不如昨日激动,可一夜打坐,莲池里那般,现下站在这里,也好似能感觉到商姝的绵绵情意了。 “商姝”纯一轻声念着。 不仅是样貌姝丽,胆识才学能力也过人,姝字配得上她。 但一国之君,万民之主告诉他名字又意欲何为。 树叶飘落下来,拂过纯一瘦削的肩,又怀念不舍的随风落在地上。 不远处佛塔上的风铃招摇,纯一抄小径走过去,站于在相国寺圆寂的大师墓碑前。 大师圆寂时是百岁高龄,一生钻研佛法,传授经义,不留恋红尘,也不曾生了贪欲,更不沾人间爱嗔痴恨别离,根本谈不上破戒。 纯一站于他的墓前,尊敬之余,心中更想请教一番。 人生百年,竟克服了种种欲念,圆满离世,而他不过双十年华,就有了破戒之势,心不静,不清明,在大慈悲佛祖面前失神,且竟于那事上…… 纯一看着碑文。 在寺中多年,他早已熟知,幼时不觉有甚,现在才懂得大师的境界。 大师,修行多年,你可曾有欲,可生了情? 风铃声叮当作响,纯一听着心也不静。 他是染上几分贪念的人,在大师前,也心生惭愧了。 纯一双手合十对着佛塔一拜,在一片警戒的风铃声中,回了禅房。 心不净,拜不了佛,他直接躺在床上,一夜未眠,却毫无睡意。 纯一什么也不做,就套着早晨的僧衣躺在床板上。 养心殿里的冰化了,宫人们小心翼翼,抬着盛满冰块的炉子进来。 团子看着方方正正的大冰块,贴了上去,十分舒服,它懒懒的躺着。 商姝还在写,写过的卷纸铺撒在地上,竹苓在一旁研墨。 她不敢乱瞟,余光中只可见商姝手腕转动,很快一页密麻的纸就又翻过了。 其实陛下是顶好的。 竹苓在心中想着。 体恤下人,一点都不难伺候,冷面少语,但心对着纯一法师却是热的。 知他念佛,便送经书孤本,昨晚回来后又是去国库,现在更是手抄佛书,投其所好,倒是像极了话本里温润儿郎对女儿家的追求了。 不过,得道高僧,长在佛寺里的清冷和尚,究竟会不会沉溺于此,生了情爱呢? 竹苓不敢想了,专心研磨。 总之陛下这般好,该是无人拒绝的。 商姝执着笔沾了墨水,又继续写。 研完磨,竹苓站起来,去洗了手,又到案桌的另一旁,动作小心的将堆在一起的卷页散开。 大殿宽广,这经义也快铺满地了。 第21章 清心寡欲和尚21 秦玄知和丞相一起回了府,进门的时候,丞相才发问,“我听璇薇说你有了心上人?” 谈到心上人,秦玄知心提起,但回想着这几日的异常,犹豫了片刻,摇头又点头。 丞相一直在观察他,见他神色认真,便有些惊讶的说,“我原以为是那丫头在哄我,结果没想到…是哪家姑娘?我可曾认识?” 秦玄知思量着,不说话。 丞相许久没见过他这般了,笑出了声,“莫非是她没看上你?” 秦玄知摇了摇头。 “那是如何?哦,我明白了,是你动了心,还不知人家姑娘心意如何”丞相笃定的说。 秦玄知没有反驳。 “难得难得” 丞相一脸笑意,宽慰着他,“论起来,我儿也算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好儿郎,哪家千金会看不上你” 秦玄知想着今日金銮殿里的商姝,默不作声。 “你们父子在说什么?”两人进了门,丞相夫人已在等了。 “你问玄知,我也是一知半解,不敢妄言啊”丞相接过夫人递过来的茶,喝着。 丞相夫人闻言看向自家儿子,秦玄知踌躇着不知如何说起,只道,“母亲,现在为时太早,且不提有情无情,我与她之间怕是困难重重” 丞相夫人听得云里雾里,狐疑的看向两人,丞相已将茶喝完,说了原委。 丞相夫人明白了,又喜又惊,喜的是秦玄知有了意中人,至于这惊,便是在想是商都哪家国色天香出色的女儿让他生了胆怯之心。 她思来想去的猜不到,看秦玄知的情形也不预备再问下去,就说着,“我儿十分出色,不必妄自菲薄,若你一片痴心,人家姑娘定会看到你的情意” 秦玄知听着母亲的解释点了点头,道,“父亲,母亲,儿还有事,先行告退” “去吧,去吧,若是你和那姑娘成了,可要告诉我”丞相夫人笑着。 秦玄知在丞相夫妇的注视下,脚步匆匆的离开。 “真是没想到,我儿竟然开窍了,好啊好啊”丞相坐下来。 丞相夫人也跟着落座,附和着,已经在心里想着秦玄知成婚,自己含笑弄孙的场景。 “儿女之事,我担心的就是玄知和陛下,如今玄知已开了头,我只盼陛下了。”丞相忽而感慨道。 “陛下之事,岂是你我二人能做得了主的”丞相夫人双手交握着。 “我当然做不得主,可为臣子,自是关心皇家开枝散叶之事,只待这策令落实,国中太平了,便可着手此事” “哪有这么简单,这商都里哪个臣子家愿意把儿子送进宫中?”丞相夫人的声音小了。 “陛下这般出色,谁会不愿意,依我看,近了陛下的身,就是他的福气”丞相中气十足的说。 丞相夫人无言。 “不过还是要选个好儿郎,像那种心口不一的万不能送进宫中。 先前不是说陛下中意崔予怀,今日在朝堂上,我看他也不像是对陛下无意,或许……”丞相思索着。 天色已晚,纯一跪于佛像之下,连着默读《心经》《金刚经》《法华经》,片刻不停。 大殿中,如来金身法相旁便是商姝派人送来的一尊罗汉像,在烛火映射下,发散着亮光。 殿中多的是僧人诵经,可没人能像纯一这般,换着经书诵读,快而不破,久久不停歇。 跪于他身后念佛的人难免受了影响。 纯一察觉不到,他嘴一直在动,也不知心诚不诚,只是言语过快,双手用力并紧,倒有些自我惩戒的意味了。 方丈就在不远处看着,怎能不明白。 不是不动情,原是时候未到,人未来,而今时机成熟,这便算不得劫了。 大千世界,包容万物,诸念由心起,心不得净,妄念断不了,入不得梵境,不能成佛啊。 商姝已挪到了未央宫,她还是在写,不过研磨收卷的人换成了盼茵。 盼茵也是极有分寸的,不窥看,目不斜视,研了磨,就低头跪坐在一旁,等累积的卷多了,才走过去,将卷摊开。 分明是抄写经书,但商姝身边并无佛经,她洋洋洒洒挥笔写着。 团子看着纸上的黑字都要晕了,它什么都不懂,将凉茶喝了再喝,最后窝在商姝的腿上,沉沉的睡过去。 夜深了,商姝依旧没有放笔的意思,面上也不见一丝倦怠。 盼茵毕恭毕敬的跪着,暗自在心中佩服她。 陛下不愧是一国之君,天下之主,写经书这等事,要是由她来,腕子怕是早疼了,只恨再也不要见笔墨纸砚。 一沓纸落下来,盼茵又走过去铺开。 团子早已熟睡,商姝沾了无数次墨。 相国寺内,纯一回到禅房依旧跪在佛堂,只不过这次,他将商姝赠予的东西全拿了出来,挑了件短衫铺在地上垫着,自己则看着佛像诵经。 寺堂内,不过半天功夫,他已将这半年来看的佛经反复背诵,现在又从入门时读的经义开始背读。 心湖倒是不再涌动,不过也算不得静心,只是佛经读的快了,也再无心思想其他。 又或者,安抚人心的并不是大慈大悲宽广无边的佛祖,而是那牵系着他心、摆在面前的物的主人。 今夜的他不再汗流满面,连背也是干的。 月快要沉下天边,盼茵着实是没想到商姝熬了一宿,地上早铺了许多书页。 “陛下,也不可太过操劳,休息一会儿吧?”她纠结了片刻,斟酌着字词说。 “不必” 商姝并不困倦,她流畅的写着,握着毛笔的白皙手指上也不见半点红印。 盼茵再不敢多言,只派守在殿外的宫女去烧茶,等茶送来了,放的温热才递到了商姝身边。 商姝接过一口喝了,揉了揉窝在膝间的团子,沾了墨水继续。 盼茵忙去摊那垂在地上摞起来的纸。 天亮了。 听着钟鼓声,纯一睁开眼睛,将地上放着的所有物件仔细的收起来,换了衣服,出去。 商姝才收了手,纸上的墨迹已干了,她亲自将书页从开头卷起,放于桌案上。 盼茵也是一宿不敢闭眼,看商姝依旧精神无比,只有震惊叹服。 她遣了外头的宫女进来,取了新的吉服,伺候商姝穿衣梳洗。 商姝坐于鸾镜之前,由着宫女挽发。 与此同时,纯一已到了莲池,还是那个偏僻的池子。 他褪去一身干净僧袍,特意绕开了昨日所处的地方,入水清洗。 第22章 清心寡欲和尚22 今日朝堂上,秦玄知看商姝的眼神就更加隐晦了。 他昨日于房中想了许久,也究不透自己因什动心,何时动心,唯一可确认的是,只要见了商姝,他的心总是跳的极快,思绪也飘着。 再无人能让他如此了。 大殿之内并无声响,秦玄知低头,借着笏板挡住自己,时不时的看着坐于龙椅之上的商姝。 “无事退朝”商姝冷声说着。 百官们也顺势跪在地上,恭送她离开。 丞相今日倒没有和秦玄知走在一起,反而和太尉讨论着朝务,将秦玄知一人落在后头。 出了金銮殿,秦玄知并没有提步离开,只是回头望着养心殿,看宫婢进进出出。 他昨日对秦母所言为真,他是当真认为,若要陪在商姝左右困难重重,她是君,他是臣,再添一层表姐弟关系,该如何。 况且还不知她心中怎样想。 秦玄知突感挫败,再看了养心殿几眼,也随着出宫门的大臣一起离开了。 养心殿中,竹苓已将书卷拿了过来,铺开在桌面上,等商姝回来。 同时也听了盼茵的话,特意在殿中点了安神的香,只盼着商姝能睡一会。 商姝脱去吉服,换了单薄的衣裙穿着,拿起笔批完奏章,就又开始写。 经书内容多,但她已默了大半,续着早上的写,这一开始,便停不下来。 竹苓眼睁睁的看着一炷香燃完,语气关切的说,“陛下,休息会,吃些东西吧” “放着” 商姝没听。 竹苓只能在心中着急,出了殿叮嘱宫女去御膳房送话,多做些补身体的吃食,又数着时辰,等商姝用午膳。 纯一也是如此,一早上不是止观打坐就是诵经念佛,到了午斋时刻,草草吃了饭,又回禅房继续了。 约莫过了一两日,经书终于成了,商姝放下笔,看着这铺满地的书页。 白纸黑字,笔迹俊秀,遒劲霸气,从大殿的这一头铺到了墙边,往返几个来回。 团子飞到半空看着,从经书的开头转到了结尾,惊叹连连。 “主人人,你好厉害呀”团子除了这再也说不出话来。 商姝走在书卷之间,一字一句的核对着。 竹苓震撼极了。 陛下真的把《法华经》这等佛教圣典默出来了,且不足三日! 商国向上数有哪一位皇帝能做到,便是开国皇帝,宗庙里的先祖也做不到这种地步。 她出神的这会儿功夫,商姝已经检查完了,正慢慢收卷,厚厚的一沓被卷起来,她在经义的最末端盖上了自己的宝印,等完全风干,卷起来放进盒子里。 竹苓忙回了神,来到了商姝身边。 “送去吧”商姝把锦盒交给她。 “是” 竹苓觉着自己手里捧着的不是一份手些经书,而是本朝独一无二极珍贵的墨宝。 她捧着东西退出了殿,于宫道上了马车,出宫前往相国寺。 策令已在商都里落实进行了,正街上一派繁荣景象,道路里来往的人都乐呵呵的,便是之前日子过的紧巴巴,裹着钱袋不松开极抠搜的人家也愿意在这热天里给全家买份凉茶喝。 总归是往后的日子有了盼头,会越过越好,也不苛待现在的自己了。 “让后头赶的再快些”竹苓吩咐着车夫。 “是” 车夫喊叫着敦促后头拉车的人,那速度便提上去了。 到了相国寺,竹苓捧着经书走下马车,让马车后面的人把东西往进搬。 阵仗到底是不同的,僧人一下就认出了她,看着这一箱箱的东西,忙让人去找方丈。 方丈赶来的时候,东西已经搬进大殿了。 “阿弥陀佛,施主”方丈站在竹苓面前。 “方丈无需多礼,我此次来全是因为陛下。 改革之事顺利,陛下觉着是寺中供奉的神佛灵验,也全亏了众法师日日念经诵读,故派我送了冰来” 竹苓这话落下,僧人对视着,谁人不知道酷暑日子里的冰珍贵,这回竟是直接搬来了这么多。 “虽说是心静自然凉,出家人日日念佛心静如水,可这天实在是热,还望方丈务必收下” 方丈即刻想要道谢,被她制止了。 “冰化的快,方丈还是及时将冰放入冷窖中吧” 经竹苓这么一点,僧人才关心起了早放在殿中的冰,去帮忙搬了。 方丈还陪着竹苓。 “敢问方丈,纯一法师在何处?陛下还派奴婢找他” “施主随我来” 方丈进了大殿,带她去找纯一。 纯一听到动静早就睁开了眼,只是没有跑出殿去看,现在两人找来,他就不再跪了。 “奴婢见过法师”竹苓对着他欠身。 “竹施主” 纯一的心已经在跳了。 “法师请随奴婢出去说吧,奴婢不好叨扰殿中其他法师” “阿弥陀佛” 纯一看向方丈,在他的默许下,跟着竹苓出去了。 方丈看着纯一离去的身影,独自叹息。 纯一怕是不知道,他高兴起来即使面上不表露,但微快的步子,周遭的气场也是能看出来的。 与往日大不同。 两人走出殿,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竹苓直接将手里捧着的盒子递给纯一,“法师务必收下,此为陛下手写《妙法莲华经》,陛下为此连夜不休,我等做奴才的是看在眼中,心中钦佩又疼惜。” 再多的话竹苓也说不出来,她不愿杜撰也不想让纯一看轻了商姝的这份情意,但毕竟这是两人之间的事,她能做的只是将商姝的苦辛道出来,盼着这位少年高僧能明白。 妙法莲华经如何,纯一怎么不知道,他前日里还诵读过,不光是佛法深奥,经书也够厚了。 自他们上一次见面,也不过几日,能将这本经书原原本本的写出来,她该是多辛苦。 连夜不休这四个字,他听着就觉得心中一痛。 哪怕是几宿没睡,他自己不认为累,但这事放到商姝身上,他总觉得不该。 处理天下之事已够累了,何必为他…… “法师,请收下吧”竹苓看着皱起眉的纯一。 纯一接过,捧着经书的手指在颤。 “奴婢只是一个小小奴才,但陛下之心,对法师的情,天可鉴,比山高水长,绵绵诚挚”竹苓忍不住多说了句。 “奴婢来专为此,如今法师收下,奴婢告退”竹苓直起身向外走。 “施主”纯一慌了神,喊着。 竹苓停下脚步。 “她……陛下身体可好?精神如何?” “总归是不如往日”竹苓扯了谎。 纯一只觉心被揪着,再也问不出话来。 竹苓看着他的反应,离开。 第23章 清心寡欲和尚23 纯一捧着经书只觉重极了,心也被握着万分难受。 不如以往,原因何在。 她提笔写下的该是奏章与策令,事关国中万民,天下苍生,如今却为了他,耗费心血。 商姝,商姝。 情真如远山,似流水,绵长浓重。 我该如何。 法华经是点化万众成佛,要心无垢清净,你却送了我…… 纯一的心不断缩紧,想不得其他,只欲看她落笔写成的经书。 头一遭,时辰还未到,他便破了规矩回禅房了。 打开盒盖,看着里面放着的经卷,他手已抖的不成样子。 这么厚。却不过几日。 纯一思量了很久,才敢把手伸进去,放在纸页上,他摸到墨了。 手下不敢使半分力气,顺着卷页慢慢拨开,这番经书才现了真面目。 他先看的便是这字,笔酣墨饱,龙飞凤舞,笔势刚健,灵活舒展,从中便可想象商姝着笔时的神情了。 定是专注认真,那一张芙蓉面怕是如初见时冷淡却温润。 【幸福值增加5%】 纯一出神的想着,脸上便带有丝丝笑意。 宣纸柔滑,他忍不住用指腹搓了搓,才低头看,出声念起来。 “昔如来于耆阇崛山中,与大阿罗汉阿若桥陈如、摩诃迦叶无量等众,演说大乘真经,名无量义。 是时,天雨宝华,布濩充满;慧光现瑞,洞烛幽显;普佛世界六种震动。一切人天得未曾有,咸皆欢喜赞叹。” 纯一读到此处便停下。 字迹流畅,矫若惊龙,何况是她手写,非通晓经义者不能成此佳作。 商姝,也是懂这法华经的。 纯一心绪乱极了。 那为什么还执着?熟读圣典,知晓经义,该是大彻大悟了,却也不得解脱么。 纯一抬头望着房中的佛像。 人之欢乐痛苦,皆因我执,执念生贪嗔痴,而念无常,最该放下啊。 何故放不下?因甚执着? 善恶由心起,心生欲,也生情! 佛祖,人世是痛别离,爱欢愉,那梵境如何? 而佛祖依旧静静的盘腿坐立,保持着慈悲面。 我好似放不下红尘。 纯一恍惚的低头看着这满篇笔墨,她落笔的时候想着什么?要全了我么。 纯一心烦意乱,将经卷翻得更开,继续读下去。 “一切众生,能秉心至诚,持诵佩服,顶礼供养,即离一切苦恼,除一切业障,解一切生死之厄。” 苦恼离了么? “遵之者则身臻康泰,诸种善根圆满具足,如莲华出水不染淤泥,即得五蕴皆空、六根清净,遄跻上善,以成于正觉者不难矣。” 六根可清净?可修成正果? 纯一继续向下读,那卷页便摊开,滑落至地上。 众弟子已将冰块搬进了冷窖,齐齐回来道谢,负责搬卸东西的人也回来站于竹苓一侧。 “冰已送到,奴婢也该走了” “阿弥陀佛” 方丈带着众僧将一行人送到了门口,看着马车滚滚而去。 “进去吧”许久,方丈终于开口。 这群僧人才步伐一致的走进寺院,有僧人感叹道,“陛下天人之尊,考量周全,连我们出家人都想到了,功德无限呀” 方丈跟在后面也听到了,摇了摇头,全是因为纯一啊。 或许,情也能生大爱。 养心殿内,团子趴在商姝的肩上,和她一起看着屏幕。 画面里正是纯一。 纯一的眉已皱起,明明是早就熟读的经书,他却越读越不解。 看着这经,他跟着商姝的心境走了。 佛在心中,不必计较形式,或出家,或于红尘中做凡夫俗子。 人人皆可成佛。 佛渡天下苍生,也容情爱欲念。 经卷滚落,纯一迫不及待的往下,追逐着商姝的思绪。 小小的禅房里,经义堆落在一起。 “主人人,小一一的表情好奇怪哦,团子看不懂”团子歪歪脑袋。 商姝捏了捏它胖乎软和的身体。 团子嬉笑着,整朵云更蓬松了,看着屏幕中的纯一。 画面里的他仿佛定住了般,只有手在动,不停的拂过经卷。 竹苓在这时回来了,她迈着极稳的步子走进来跪于地上。 “陛下,法师收了经书” “嗯” 竹苓没有起来,思量着讲了纯一收书的经过,说完之后,竹苓便不敢再动,她全无邀功之意,只是怕坏了商姝的打算,也怕她日后知道了,怪罪自己擅作主张。 商姝直接让竹苓起来,将桌案上的金叶子抓了一把赏给她。 “奴婢多谢陛下”竹苓郑重的磕头,捧着赏赐出了大殿。 站在殿外,她还是有些激动,心中十分欣喜,她高兴的是陛下对她的信任,而不是这明晃晃的金叶子。 “快去催御膳房送冰饮来,天这般烈,陛下怎受得住”竹苓催促着小宫女。 那宫女忙小步跑起来,去御膳房。 有人欣喜有人怅然,禅房里的纯一仍看着经书,思绪万千。 商姝又拿出了前些日从国库里找的宝石玛瑙,宫匠送来的金丝楠木珠和稀菩提子,一下一下的磨。 宫中所有的菩提子全都在此了,商姝拿着一颗打磨着。 菩提子因摇晃敲打发出铃铃之音,团子伴着声音看向画面里的纯一。 法华经内容众多,纯一页页翻过去,不休止的读。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到了午斋时刻。 纯一并不打算去食斋饭,可有一僧人敲响了他的房门,声音隔着门传进来。 “纯一师叔” 无人应,小僧又多喊了几声,纯一这才听见,绕过地上的经书走过去开了房门。 “阿弥陀佛,师叔,方丈召集所有僧人去斋堂” 透过半开的门,小僧隐隐可见桌上地上翻开的经卷。 “我知道了,多谢” 纯一并未关门,走回去卷起地上的经书,看着隽永的字迹还是一阵晃神。 小僧就在门外等着他,见纯一收拾好东西出来了,两人一起走向斋堂。 注:所读文段取自《妙法莲华经》 第24章 清心寡欲和尚24 斋堂里,方丈和监院维那等坐于一桌,纯一则和小僧分开,去了师兄那桌。 桌上已摆好斋饭,但无人动筷,僧人有序进来,待人来齐了,由方丈打头念着供养咒。 纯一也闭上眼,默默诵读着。 “供养清净法身,毗卢遮那佛。 圆满报身卢舍那佛。…………若饭食时,当愿众生,禅悦为食,法喜充满” 反复念了多次,等方丈停下来,其余僧人才慢慢睁开眼,吃起斋饭。 一如既往的素斋,萝卜炒菌菇,四色素炒,青菜豆腐汤。 纯一夹了一两回菜便停手,只捧着碗里的白饭吃,一碗饭很快见底,他又舀了勺豆腐汤喝下。 方丈也吃完了,还不曾离开。 其余僧人默默加快了进食的速度,很快桌上便只剩干干净净的碗和盘子。 这时,后厨打杂的人端着盆走了出来,里面是绿豆汤,他给每个人盛着。 纯一端起碗尝了一口,冰凉。 他瞬间明白了方丈的用意,慢慢喝着这碗解暑的绿豆汤。 又是结斋偈。 “萨多喃 三藐三菩陀 俱胝南 怛侄他……饭食已讫,当愿众生,所做皆办,具诸佛法” 诵读结束,方丈悠悠站起,回禅房了,一众僧人才散开,各自回去。 融了冰的绿豆汤凉入心肺,纯一却静不下来,匆匆走回房,望着桌上的经书出神。 半闭的眼里全是挣扎。 团子嘟着嘴,盯着画面里一动不动的纯一,见他不再做什么,就飞到一边吃起糕点。 这会儿时间,商姝已打磨了不少菩提,放在一旁的珠子十分圆润,富有光泽。 竹苓在殿外站了许久才平复下来,走进来说,“陛下,该用午膳了” “嗯” 商姝磨完手里的一颗菩提珠起身。 纯一到底是没忍住,又翻开了经书,读起来。 念佛,洗心,坐养息香,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本由商姝手写的法华经。 夜深了,经卷已完全散开,他跪在地上读着。 “是人少欲知足,能修普贤之行” 月光与烛火交相辉映,纯一跟随着字迹。 “……一切大会皆大欢喜,受持佛语,坐礼而去” 这卷经结束了。 纯一的嘴微微张开,手指颤抖着拂上商姝的宝印。 成佛,成佛! 佛渡众生。 纯一将掌心压于纸上。 商姝,我该怎么办 烛火在晃动,滴滴蜡泪掉落,商姝越过地上的经,站到了纯一身边。 看他颓然又迷茫的跪着,露出雪白的脖颈。 她伸手握上去。 纯一缩了下脖子。 商姝来回揉搓,接着手指向前搭在了他的下巴处,摸着软肉。 那天的感觉又来了,纯一闭上眼。 手指向上,到了唇瓣处,抚弄着,描绘完唇形,不断按压。 唇变成了玫红。 商姝稍稍用了些力,唇肉被蹂躏的更加艳丽,颜色像极了院里树上挂着的许愿带。 指腹碾压着红肉,又顺着微微张开的小口进去。 一片柔软滑腻。 商姝将其夹起,搓磨,涎水便不受控制的流出,滑至嘴角。 纯一的睫毛不停颤着,放在纸上的手蜷缩。 向里。 他的嘴不由得张的更开,涎水多了起来,慢慢流下。 商姝又折回,磨着。 手在纸上留下了印记。 搅弄了会儿,她拿出来,手指点在了唇角。 纯一有些失神,他呼吸不稳。 嘴还张着,水控制不住的流,滑过下巴,勾起银丝向下, 快要滴到经页上了,纯一睁开眼,用手接住,捂住嘴猛的站起,向后退,靠到了门处。 破了的门格纸还未补,丝丝风吹进来。 水还在淌,打湿了他的手心。 商姝回头看。 他还没回神,一副呆愣的样子,眼里有些水光,未被触碰的脸颊,前颈都染上了粉。 良久,纯一抬起头,看着刚才所在的方向问,“你是谁?” 房中静悄悄的。 纯一咬了咬水润的唇,手指缩紧,抹去嘴上的水,将手放了下来。 他魔障了,读经生梦,睹物思人。 手又湿又黏,看着地上的经,纯一直接用长衫擦手,等完全干了,他从卷首开始收。 经书离了地,他才向前挪一步,从不拉扯,爱惜极了,卷起时还借着光看有无破损之处。 禅房就这般大,他绕着桌子转圈。 收到卷尾处,纯一盯着宝印看了许久才合上,小心的放进盒子里。 捧着沉甸甸的经文,他打开了柜子,把它和商姝送的所有放在一起。 这一次,纯一不再跪于佛前,而是走到了窗边站着。 月挂梢头。 他就这样站了一夜,直到天明。 打板声响起,外头僧人的脚步声传来,纯一才动了,迈着僵硬的步子出门。 商姝看他离去,带着团子消失。 纯一再也没有见过商姝。 竹苓中间还来了一回,是来给寺里的僧人送衣服的,说是商姝体恤僧侣,命宫里制了一批新衣。 纯一也有,不过是两身,白衣与黑袍,用的都是极好的料子。 自此,他不曾听到过商姝的消息,只是偶尔从上香人口中听到夸赞她的话。 一日下朝后,秦玄知刚走进自己的院落,秦璇薇就风风火火的来了。 “见过小姐” 伴随着屋外小厮紧张的声音,秦璇薇进了门,直直的走向秦玄知。 “哥哥,我听娘说你有心上人了,可是真的?”她睁着一双灵动的眼看着站于书桌前的秦玄知。 秦玄知莞尔,果断点头。 “竟时真的” 秦璇薇眼睛瞪的更大,连连追问,“是哪家千金,我可曾认识,哥哥怎么不告诉我” “莫要多问” “哥哥真小气,不过娘说,你喜欢的定是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貌比天仙的女子,这才藏着掖着,可是如此?” 秦玄知想着商姝,点头。 “商都当真有这样的女子么,我怎么不曾见过”秦璇薇见他点头,怎么也想不到是谁,小声嘀咕着。 秦玄知不回。 “不过哥哥,你现在不告诉我是谁,将来嫂嫂进门时我总会见到” “别胡说” 秦玄知嘴上训斥,心里却也想着那一天。 “哼,哥哥恼了,我未来嫂子是见不得人么,让你这么小心” “璇薇”秦玄知有些严肃。 秦璇薇来也只是想确认是否有这一回事,眼下得到答案,见好就收,忙讨饶,“哥哥,我知错了嘛” 秦玄知对这个妹妹向来没办法,见她知错也就软和了脸色。 秦璇薇知道他不生气了,就说,“哥哥快些和嫂子表明心意,我迫不及待想见她了” 她说完就走,这下房内只剩秦玄知一人。 秦璇薇的催促之词犹在耳边,想着朝堂之上的商姝,秦玄知的思绪开始游走。 日子就这般,改革继续向下实行,转眼间,酷热的七月过去,进了八月。 第25章 清心寡欲和尚25 一日朝堂上,商议完事宜,百官都等着商姝退朝,可一道粗犷洪亮的声音传进来,紧接着禁卫军便跪在了大殿外。 “急报” 大臣这下都回头看他。 “进”商姝开口。 禁卫军慌忙走进来,跪在大殿中间,“启禀陛下,边陲来信,北狄骄横难制,屡屡侵犯北部,已近凉秋,更是为非作歹,肆意妄为,占城池,抢粮草,掳走百姓,上谷、朔方、五原,西北多城已失守啊” 话音刚落,朝臣便慌张起来,议论不休。 “信使何在?”商姝问。 “信使连夜赶马,未到宫中,便累的昏死过去,如今已妥善安置在宫中”禁卫军回着。 商姝扫视着群臣,有人愤慨,有人慌张忧切,郭引更是受不了,一脸怒色的站出来。 “陛下,臣可领兵前往边陲,定将那一众蛮夷杂种赶出西北” 大臣们立刻看向他。 朝中谁人不知校尉郭引骁勇善战,是天生的将才,有他带兵,或许真可将那群骑马作乱野蛮嚣张的北狄人赶出境外。 “郭引,可有把握?” “回陛下,驱除外贼,定国安邦是武将之责,更是微臣终生所愿,请陛下下旨,允臣率将出征,臣定当鞠躬尽瘁,便是身处异土,也在所不辞”郭引直接跪地。 “请陛下派臣出征,解救百姓,收复西北,扬我国威!” 朝臣被郭引这番肺腑之言慷慨之词震撼到,纷纷跪于殿中,齐齐出声,“请陛下派校尉出征,收复西北,扫除外贼” 臣子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准” “微臣谢过陛下”“陛下圣明” “退朝,郭引,太尉,内史留下”商姝挥袖从龙椅上起来,去养心殿。 国中大事,朝臣即刻退出去,丞相走出时,更是对着三人抱拳,目光诚挚,“全靠三位大人了,为国为家,顶天立地,我秦如偲在此谢过诸位” 郭引等人也抱拳回他,前往养心殿。 等三人走了,丞相回头望着金銮殿出神。 “朕召你三人来是为决议出征之事”商姝看着跪坐的三人。 “太尉,除郭引外,朝中可还有将才,西北之大,单郭引一人不成” 郭引听到这话也没反驳。 “回陛下,这一月来改革军制,整顿纪律,臣倒是发觉霍行洲此人稳当不莽直,心智成熟,事必躬亲,与郭引合力,定会所向披靡”太尉道。 “嗯,便派此人与郭引同行” “是” “内史,国内财政如何,粮草可充足?” “回陛下,不甚充盈”内史小心翼翼的答。 此前商姝挥霍无度,库府只出不进,便是强征来的税也损耗了不少,如今趁着改革才稍稍恢复,但远远不够远征所需,这也正是他所忧心的。 出征容易,可粮草不足,便是到了西北边陲,也无计可施啊。 “召少府来” 站于殿外的竹苓得了令,即刻去找少府,殿中的几人还在商讨。 不久,少府便来了,进入殿中。 “将府库诸物梳理出来,填补军需”商姝直接吩咐。 “是” 竹苓早提醒了少府,故而他直接带着账本来了,和内史商量着。 所幸商姝此前只是挥霍国财,倒将搜刮来的不少金银财宝稀缺物件全送进了私库,两人对下来,足够填补此行军资粮草了。 禀告后,少府内史就领着商姝的旨意去折算金银,购买粮草了。 这下殿内只剩三人,商姝和郭引太尉看着军事图,商议出征方案。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竹苓勤勤恳恳的守在殿外,中途只送进去了一壶茶。 不知何时了,炉中的香早已燃完。 “微臣领旨” 随着慷慨有力的声音,殿门终于开了,郭引和太尉走出来,神色严肃,大步离开。 竹苓忙走进去,收拾了桌上的冷茶,“陛下,可要用膳?” “不用”商姝也走出去。 宫车悠悠,车夫快马加鞭出了宫门。 商都的百姓还不知国土危难,街中尚是一派祥和繁荣欢乐之景,摊贩做着生意,行人脸色也极平静。 车夫手腕灵巧地挥着鞭子,不久便到了相国寺。 商姝直接下车走进去,院内的僧人见了忙去找方丈。 纯一正在伽蓝殿里念佛,这些日子他依旧思绪不宁,还会梦到商姝,既想不通对她的感情,也羞愧的不敢坐于佛下,再不如往日专心,听到一点动静便睁开了眼。 隐约听到外头小跑起来的僧人说贵人二字,他就想到了商姝,直接站起来,出了门。 果然是她。 一见到商姝,纯一便有些愣神,又害怕和她对视,藏在了瓦窗之后,透过缝隙看她。 方丈还未来,商姝就站在莲花缸旁等着。 纯一看着她,还是如花的芙蓉面,雪白细润的骨,一双眼冷冷淡淡毫无温情,镇定自若。 越是看下去,他的眼里就溢出了眷恋。 方丈却在此时到了,不知商姝说了什么,两人便一起离开。 纯一无措的看着她远去,视线里只剩一片衣角。 商姝走进了大雄宝殿。 完全看不到商姝了,纯一却还是保持着偷看的姿势,久久不能回神。 他不由自主的将手搭在瓦片上,眼还是透过缝隙向大雄宝殿中看。 瓦片粗糙,他手不自觉的缩紧。 今日的她没穿白衣,头上也不是一支玉簪。 而是明黄色箭袖朝服,绣着五色云八宝水,后背用金丝红线勾勒出火红展翅高飞的凤凰,腰间还挂有玉佩璎珞,头上也是珠玉步摇。 这才是商国的君主,天下之王。 纯一不由的捏紧了瓦片。 【幸福值增加5%】 第26章 清心寡欲和尚26 而大雄宝殿里,方丈领着众弟子看着商姝将点燃的香插入香炉中。 商姝收回手,对着方丈道,“朕此番来意欲为众将士祈福,愿佛祖庇护,佑其凯旋,保我大商行军顺利,西北安稳” “阿弥陀佛” 一众僧人齐声喊,接着闭眼颂唱起了佛经。 禅语通达,僧声嘹亮,佛像庄严,这袅袅梵音便萦绕于殿中。 香越来越旺,佛音也愈快愈高,众僧人面容严肃,为商国万民消灾祈福。 站于外围隔着瓦窗的纯一也听到了,只是他还怔愣的望着殿门。 终于,颂唱声慢下来,渐渐息了,方丈率先睁开了眼。 “有劳方丈了”商姝开口。 “阿弥陀佛,陛下仁人之心,爱惜子民,情之恳切,佛祖定会显灵”方丈双手合十。 “今日多有叨扰” 商姝说完就提步向外走,方丈也带人跟着,送她出寺。 墙后头的纯一见她出来,便躲闪似的靠在墙角,但不过一瞬,又隔着瓦缝望。 商姝直接阔步离开,只留一片明黄色的衣角。 纯一就这般隔着瓦,看她离去。 视野里再无什么,一群僧人去了又回,分散开各干各事,纯一才稍稍回了神。 他的手还扣在瓦片上,指腹的粗糙未散。 她,走了。 纯一忽的垂下眼眸,长长的睫便打在眼底莹润的肌肤上。 他生了一种难言的失落,在心中聚涌。 她是不是,放下了…… 纯一如蝶翼的睫轻微颤抖,眉也蹙起,手不自觉的用力,握紧了瓦片。 久而,他将眉头舒展开,重重抿唇。 她那般的人,不执着于情,便算是脱离苦海,造就万民之福。 这么想着,纯一收回了手,掌心指腹已磨的发红。 他缓缓走向殿门,可不知怎的,却是来到了刚才在大雄宝殿念佛的僧人面前。 “阿弥陀佛,纯一师叔”僧人端正身体。 “方才…发生了何事?”纯一袖口下的手微缩。 “方才来了贵人,进殿上香后,要主持为国祈福,保佑即行的士兵,故诵唱了佛经”僧人实打实的说了。 “阿弥陀佛,多谢” 纯一听完后蜷起的手放开,又原路折回,慢慢进了伽蓝殿。 原有急事。 他跪在了佛前。 或许是僧人的话起了些宽慰,他心中涌聚成团的那股情绪又生生散开。 纯一闭上了眼,专心默念佛经,诵的也是刚才一行人念的祈福经。 而方丈则站于院中,看着他的背影。 快了,快了。 商姝出门后直接上了马车,车夫快马加鞭又朝宫中去了。 官道宽广,摊贩还做着生意,秦玄知坐于马车内抬着帘布,看她离开。 不知多久过去,宫车早没了影,他才吩咐马夫回府。 进了门,丞相正与夫人谈着朝中事,语气愤慨。 “北狄来犯由来已久,这帮野蛮游牧之民屡屡挑衅,抢夺粮食,掳百姓为奴,占国土城池,实在可憎可恨!” “我知你气不过,但也消消气,总归如今要作战了不是?”丞相夫人语气和缓道。 “哼,幸而郭引请旨出征,陛下也鼎力支持,这回定能将那些蛮子,仗着铁骑为非作歹未开化之野人赶出大商” 丞相夫人还想再说什么,突然看到门口的秦玄知,便起身招呼他进来。 “玄知怎的才回来?” “路上耽搁了些”秦玄知踏进门。 “玄知,你怎么看?可曾与朝中的武将相识,此番前往西北,镇国除贼,郭引一人怕是不可” “我与霍行洲有些交集,此人行事稳妥,心思缜密,于兵法有较深造诣” “此人我倒是未曾听闻,唉,也不知陛下是如何布局谋划”丞相感叹。 “父亲莫急,霍行洲近来颇受太尉赏识,朝中又深知郭引脾性,陛下怕是早有定夺”秦玄知徐徐道。 “也对,也对,我是急糊涂了,操心则乱”丞相站了起来。 “郭引战无不胜,从无败绩,又有智谋,行兵打仗自是无可挑剔,可他有时也太莽直了,若无人压得住,也绝非好事,现有霍行洲为辅,此番作战便更有胜算” “父亲说的是” “好了好了”丞相夫人见丞相大有说下去的兴味,急忙打断。 “你自回到家中,便一直在忧心此事,到了这个时辰,还不曾用膳,且吃过饭后再与玄知详谈吧” “夫人操劳了” 丞相闻言乖乖的跟在丞相夫人后头去用饭,秦玄知也去了偏房。 商姝回到未央宫,宫人已照她的吩咐把军事图送了过来。 她手点在上谷朔方五原等地,继而描着大商与北狄的国界。 团子也在一旁静静的看,等商姝拿开了手才问,“主人人,事情严重吗?” “不”商姝看着版图。 “哦,团子知道啦”团子乖乖点头。 又是好一阵子过去,站在殿外的盼茵实在是担心,便悄悄走了进来,直接跪在地上。 “陛下,恕奴婢逾越,时辰已久,您整日不曾用膳,还请陛下珍重凤体,移步用膳” “去安排” “奴婢遵旨” 盼茵得了令,喜滋滋的起来,忙去安排摆膳。 团子听到吃饭,眼睛也亮了,飞到空中等着。 桌上,盼茵不紧不慢的布菜,然后站在一旁用余光偷暼商姝用饭。 见她慢慢吃着,心才安下来。 她听了些风声,十分担心商姝操劳忧心,损伤了身体。 商姝用完饭后,便去洗浴。 夜渐渐深了,纯一还跪着。 他这次倒是不曾走心,安稳的将那消灾祈福的咒语念了许多回。 板声响起,今日的课业结束了,他慢慢起来,走回禅房。 推开门,却也未歇息,而是又跪在了佛堂前,继续诵读。 忽明忽暗的烛火映着他的身影。 过了不久,纯一便睁开眼,脑里的画面还未消退。 今日,她当真不同。 纯一看着跳动的烛火。 恍惚间,那背后的火红展翅凤凰似在眼前,那随着步子轻微摇摆晃荡的璎珞玉佩仿佛也响了。 可最是那威仪万千的身形,冷漠冰冷的目光晃了他的心神。 原来她不看他时是那般… 清清冷冷的模样哪里像是红尘客,哪里是悟不透,佛中圣典都领会了,那,那她…… 她是真心。 想法生出来,便很快占据身心。 纯一猛地低下头,不敢看佛像,接着整个人不稳,双手撑着地。 似忏悔,似震撼。 无瑕的后颈流着细汗,不久,水光淋漓。 月挂梢头,星斗闪烁。 外头的树被风吹了又吹,叶子敲打着哗啦作响。 房内的蜡烛快燃尽了。 纯一阖上眼眸,跪伏在了佛堂之下。 第27章 清心寡欲和尚27 第二日清晨,商姝去了校兵场。 鲜红的军旗迎风飘扬,黑压压的士兵整齐的排列着,身上的甲胄闪烁着明亮的光,长枪高耸,泛着寒光,似要穿破云霄。 骑兵站于马旁紧握着缰绳,蹄声嗒嗒,马鸣声不时响起。 郭引亦是一身盔甲,目光凛冽,见商姝走来,便大踏步向她走去。 “郭引拜见陛下”洪亮的声音难掩激动。 “嗯” 商姝应下,目光看向一身黑色骑装的霍行洲,端的是气宇轩昂,眉眼之间却又透露着沉稳,气质平和极了。 霍行洲见她看过来,便立刻行礼,“副尉霍氏行洲参见陛下” “嗯” 商姝直接走上了搭建起的看台,于高处俯视着大商的士兵。 郭引和霍行洲等人也来到了最前列。 “兵者,国之大事,如今西北垂危,形势危急,尔等为国出征,是商国万民之雄,百姓之幸” 话音刚落,底下的士兵便高声喊着“为国出征,扫除外敌”,一声高过一声,响彻云霄。 “战士们,此行兵马粮草充沛,镇压北狄,安抚边民,朕今日在此立誓,是以广告三军。 战场杀敌冲锋陷阵者,功绩唯数论,凯旋后,朕定大肆奖赏,不落一人,金银良田,府邸官爵任尔挑选,升官封侯,以军功受爵。 西北边远,岌岌可危,今日远行作战,城池百姓皆托于诸位,尔等得天佑护,定能扫除外敌,胜利归来” “杀敌护边,安邦定国,鞠躬尽瘁”郭引听完热血沸腾,率先开口。 士兵们也被商姝的这番话鼓舞到,纷纷扬起手中的长枪,慷慨激昂,齐声高喊着,“杀敌报国,死而后已” 宣誓声不断,马鸣嘶吼,空中扬起尘土,火红的旌旗耀眼夺目,商姝看着众人。 目光坚定,毫无退缩之意,满脸激动,大有慷慨赴死之决心,长枪高举,红缨子摇摆,似要戳向北狄的心脏。 终于,高喊声慢慢小了,商姝端起一碗酒,伸向台下。 “朕在商都等你们归来,今日以酒,恭送诸位” 商姝说完便昂头喝下了这碗酒,将碗摔碎在地上。 哐当一声,士兵们大受鼓舞,哐当声接连响起,无数的碗被摔碎。 “大胜,大胜!” “凯旋,凯旋!” 将士们激动难耐,恨不得现在就冲上战场与敌人交战,杀他个片甲不留。 鼓声响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士兵们大踏步行走起来,出宫门。 尘土四起,脚步声冽冽,一波又一波的士兵出了校兵场。 鼓声激昂,郭引和霍行洲一起跪在了台下,后背挺直。 “属下必不负众望,解救百姓,夺回城池,压制蛮狄,扬我国威,此行不胜不归!” “望两位平安归来”商姝走下台子。 “是”两人郑重的握拳。 接着上了马,跟在车兵后头出去了,很快便只剩残影。 校兵场的人走完了,鼓声才停,商姝又上了宫墙,站于最高处看兵卒行进。 道路两旁挤满了人,有送子送夫出征,依依不舍的民众,在认出了自家人后,流出泪来小声的哭着,叮嘱他带好身上求来的平安符,殷殷切切的盼着他能顺利归家。 也有关心战事爱护百姓的官员。 太尉站于府门处,一脸严肃与钦佩,抱拳恭送着士兵,“辛苦各位了,为国流血作战,鄙人佩服!” 丞相亦是,一身朝服端正肃穆,不停的说着,“秦某谢过诸位,各位为国出征的将帅士卒,望尔凯旋” 道路人群熙攘,士兵疾疾而行,与此同时,相国寺内的众僧也在方丈的带领下念佛。 僧人们格外庄重,都换了崭新的衣袍穿着,带上挂珠,大雄宝殿里站不下,便按照顺序依次排列在殿外的院中。 僧人的队伍旁,是来烧香拜佛,给家人求平安的百姓。 他们小心翼翼的站着,有的跟着僧人念经,泪流满面,有的窥视着殿内的大佛,双手合十的拜着,有的则看着树上挂着的祈福带,思念着那个已经出征的人。 纯一穿着黑衣站于大殿之内,他紧闭着眼睛,嘴一张一合,念着祈福咒。 梵音袅袅,这声音由殿内传向四周,听着的百姓无不流泪,更有一老妇喃喃自语,“大慈大悲的佛祖啊,求您保佑我儿,让他平安回来,家里的一众老小都等着他啊” “您也保佑保佑陛下,陛下是个好国主,再没人能做到她那样了” 老妇是寺里的常客,日日前来烧香,时不时便进大殿瞻仰佛像,与许多僧人相熟,也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商姝为士兵拜佛祈福的消息。 围在老妇身边的人不明所以,很是好奇陛下做了什么,但佛家重地,他们也按耐住心思,闭口不言。 但有些热切人家听老妇这么说,也想起了商姝的好,求佛庇护远征孩子的同时,也希望佛祖保佑仁慈的德君。 殿外的香炉里,来人不停的往其中插着香,香火味在空中弥漫。 寺内庄严,清净之音环绕在每个人的耳边,香客或站着,或跪在地上,听着,同时抬头看向慈眉善目的佛祖。 不知何时了,殿内的声音才停下,院中的僧人也抬起头睁开了眼。 “阿弥陀佛” 方丈一身袈裟走了出来,其余僧人也慢慢散开。 虚心受教的百姓这才从地上起来,老者对着佛像一拜再拜,然后步履蹒跚的走出寺门。 方才围着老妇的人一起出了门后,才追问起来,“老人家,陛下是做了何事?我们怎么不曾听说?” “陛下宅心仁厚,于战士出征有愧,昨儿个特地来寺里给他们祈福了,我们何德何能啊!” 听到这话的人都惊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老妇离去,久久才回神。 “陛下大义,商国有福啊!” 不知何人说了句,聚在门口的人也纷纷应和着。 声音响亮,久久不息,还跪在佛前的纯一也听到了。 他闭眼加快念咒的速度。 第28章 清心寡欲和尚28 商姝还站在宫墙处,眺望远行士兵的足迹,看那黑压压的一片向前方挪动。 约莫再过了会,道路上的人已散了些许,她才慢慢下去。 而人潮中的秦玄知和崔予怀都看着她离去,直到视线里的身影消失不见。 秦玄知先他一步收回目光,他敛着心神,坐上马车。 崔予怀还愣愣的看着,神情痴怔,直到服侍的小厮来喊他。 “公子,公子?”小厮忧心的看着发呆的崔予怀。 崔予怀在这一声声的呼叫中才回了神,他僵硬的点头,挥了挥衣袖,回府了。 小厮跟在他后头,疑惑的看向宫墙,见什么都没有,也没头没脑的回去了。 商姝下了宫墙后,便阔步迈向养心殿,去批奏章。 秦玄知却并未回府,而是去了相国寺,下车后他看着寺门上的额匾。 她几次三番来此处,是为何事? 怀着这样的心思,秦玄知走了进去,目光略带审视的看着院内。 寺中寂静,僧人和来往的香客都默不作声,他去大雄宝殿烧了柱香,出来后,便四处转着。 相国寺是国都名寺,秦玄知自幼被秦夫人带着来过不少回,也知晓寺中有个少年得道的高僧,名气极大,不过他自入仕途便未曾来过,并不知纯一为谁。 只是从秦璇薇口中听说过,相国寺里的僧人纯一,样貌长的极好,颇受商都女儿家的喜爱追捧。 秦玄知便随意的转着,去了钟楼鼓楼,正要迈进伽蓝殿,却是止步退了出来。 他看着眼前的僧人。 仅从直挺的后背便可窥见其风姿。 年少,心性佳,参悟诸多佛法,于佛下极有耐力,想必这位便是纯一法师了。 秦玄知走进去,于远处看着双手合十的纯一。 眉目清冷又带有慈悲,面如冠玉,唇若粉桃,如今跪于佛祖之下,更是圣洁无瑕,如皎皎明月般,让人心生退意不敢靠近。 单是这世间少有之绝色面容,也难怪诸多大家闺秀动心了。 再者,为佛点化者,通达平和,带有佛性,仅仅是盯着他看了几瞬,秦玄知心里也清净了不少。 这相貌配着气质,确实会引得人频频回首,巴不得驻足留观。 秦玄知突然想起商姝。 那她,她屡次来这里,除却国事,是否也是为了这位天人之姿的高僧? 起了这层心思,秦玄知便想试探一番,默默来到纯一身旁。 “法师,多有叨扰” 纯一睁眼,慢慢站起来,向后退了一步,神色平静道,“施主” “我想求一求姻缘” “阿弥陀佛,施主,缘起缘灭,勿执妄念,莫强求”纯一微垂着头。 “法师教诲的是,可否算得出秦某此生良缘?” “千帆过尽,故有渡口” “但,秦某此生怕是再无它愿,只想尽力一试” “缘尽缘灭终有时,施主须放下才有所获” 秦玄知听着心中一震,再问不出话来,草草说了句‘多谢大师’,便脚步慌乱的退出来。 出了门,他站在阶下望着里面的威武罗汉,心乱如麻,接着,直接向寺外走去。 纯一直到他离开才抬起头,仅朝外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面相极佳,官途顺畅,但眉目间却有执念,情路坎坷,若放不下定受磋磨。 纯一又跪下,念咒诵经。 而秦玄知脚步匆匆,逃离般的出了寺门,马夫已赶起车,他心绪还是不定。 缘起缘灭,执念,强求,却有渡口? 他与她当真无缘么…… 可这世间的女子,唯她独一无二。 马车到了秦府,车夫叫了许多回秦玄知才后知后觉的下来,他茫然的走进府中。 丞相已同夫人女儿用过膳,恰有同僚拜访,就去书房与人谈话去了,只是丞相夫人和秦璇薇还等着。 见秦玄知怅然的走进来,秦夫人便来到他身边关切的问,“玄知这是怎的了?如此失神” 秦玄知未回话。 “我知晓,哥哥怕是得了相思病,故而这般”秦璇薇答道。 “你这丫头” 秦夫人嗔了她一眼,但见秦玄知默不作声,眉头紧皱,便觉着她说的有一番道理。 “玄知,可是……”她问不出口。 秦玄知艰难出声,“母亲,无事,只今日于街中送兵将出城,观百态别离,有些伤怀罢了” “儿还有事,先行退下” 秦玄知说完就回自己的院子,丞相夫人眼神复杂的看他离去。 “自古别离苦,哥哥却未曾像今日这般怪异,母亲,我怕是说对了”秦璇薇也望着他的背影。 丞相夫人叹了口气,“我实在想不出是商都里的哪位姑娘,你哥哥也闭口不言” “情这一字,难呀”秦璇薇靠在椅背上。 “哥哥尚且如此,那相国寺里头的高僧纯一怕也亦是,都被情难住了,困着了” “薇儿”丞相夫人语气重了些。 她向来敬佛,连带着寺里的和尚也尊重,是听不得人议这些的。 “母亲,我知道的,如纯一法师之类的高僧是与佛结缘者,受其点化,从不生情,唯有人间大爱,慈悲为怀也只为普渡众生,是万万不会被情困住” “女儿以后也会少看和尚还俗的话本,多读些有用的书的”秦璇薇领教似的说。 “这便对了,陛下礼佛,我等子民也该效仿,礼待天下之僧,况纯一年纪尚轻便能悟佛法,与常人不同,以后千万慎言,不可再说之类的话,免得哪一日冲撞了他” “女儿晓得了,谢母亲教诲” 商姝于宫中批奏章,纯一在佛祖前念咒祈福。 目送士兵出城关心战事的官员相约商讨着,送子送夫出征的人伤心过后也都归了家,去相国寺拜佛听了老妇一番话后的百姓议论不休,争相传颂当今陛下的功德与仁爱。 这一日也就这么过去了。 而商都的事如何,国主百官家人怎么关切,郭引及众将士并不知晓,他们已出城,一路北上了。 第29章 清心寡欲和尚29 郭引着实心急西北,故带着士兵连夜赶路,每每稍作休整,便继续前行。 一行人跋山涉水,越过重重关隘,几日过去,郭引便带着骑兵最先到了西北。 他领着众骑入城,只是行进了几步,便怒火中烧。 昔日繁华大道早无了人烟,路上是斑驳点点,干涸的血迹,茶馆楼肆前的桌椅被推翻,成了烂木头,街道两旁的房屋门户大开着,鲜少有人气,全是被掳掠抢夺糟蹋过的痕迹啊。 满眼荒凉景,哪里是曾经人人安乐的城池! “分路去查,找出蛮贼,当场斩杀”他气极了,咬牙切齿道。 “是” 众将士得了令,各自分开去找人。 马走的极慢,郭引环顾着四周,心中万分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骑兵回来了,他下马跪于郭引面前。 “校尉,属下无能,未曾找到蛮贼,再者城中荒芜已久,且为西北与诸郡交接处,北狄人怕是不敢涉险” 郭引无言,良久才说,“你起来吧” 那骑兵站起后,拉住了马的缰绳。 又是一阵子过去,分散查找的人也回来了,皆无所获。 “杀百姓,抢物资,猖獗至此,那帮腌臜东西,只会烧杀淫掠,跟畜牲有何异啊!我真恨不得……” 郭引平复着心绪。 “在此处等着,与霍副尉所带步兵车兵汇合” “是” 一行人便就地整顿,或给马喂粮草,或补给休息。 天快要黑了,霍行洲才带着一众人马进了城门。 步兵高举着火把,幽幽的光照着荒凉之景,霍行洲看着亦是心中不平。 “驾” 他骑马来到郭引身边,看着神色复杂的他,对上视线后,高声喊着,“原地休整” 听到这话,奔波了几日的士卒才喘了口气,直接瘫坐在地上,或靠着兵车,或喝水煮饭。 霍行洲下了马,嘴里嚼着一块干粮,不时抬起水囊喝水,等他吃好了,郭引才开口。 “真想杀了那帮畜生” “校尉息怒”霍行洲顺势坐到他身边。 “眼下上谷朔方五原等地被占,盖是因其与北狄接壤,北狄虽以铁骑出名,但人未必有我们多,此番胜券在握” “我就是气,那帮狗杂种把我们好好的城池毁成这样,它们惯会恶心人” “校尉莫气,依属下看,上谷与五原朔方相隔甚远,来回奔波难免会被偷袭,或许得不偿失,现可直攻朔方五原,一举收回两座城池,把守住与北狄浑邪王部落的防线”霍行洲几乎凑到了郭引耳边,小声道。 郭引思考着,想明白后点头,霍行洲便退回去。 “今夜休整,明早启程”郭引站起来看着疲惫的士兵。 “是” 士兵们接连赶路,早就疲惫不堪,眼下听到这话都有些高兴,便立刻高声答道。 郭引又坐下,和霍行洲聊着局势。 夜深了,有人举着火把巡夜,有几个士兵围着燃起的火堆取暖。 天渐渐亮了,郭引洗了把脸便大跨步上马,等着收拾锅灶的士兵,待收拾好了,又快马加鞭,继续北上。 又是过了几日,正在上朝的商姝及百官才收到消息。 “报,郭校尉已带着人马抵达西北,正北上欲攻朔方五原”殿外的禁军捧着文书进来。 竹苓下去接过密报递给商姝,商姝看过后便放下,让禁军出去了。 大臣们这才反应过来,齐齐下跪,“恭贺陛下” “起” “谢陛下” 退朝后,大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郭引当真是骁勇,这文书送过来就费了不少时日,算下来他带着人从商都到西北才不到几日,真是令人吃惊” “可不是”一群人感慨附和。 丞相与太尉一起走着。 “西北边陲难达,而郭引却一路顺畅,实在是勇猛” 太尉点头。 “他是天生的将才啊,又有霍行洲为辅,此战必胜无疑” 两人热切讨论着。 出了宫门,丞相和太尉道别,这才转头看向秦玄知,喊着他,几遍过去,见他依旧浑浑噩噩不知所以,担心的问。 “玄知,你近日为何如此反常?我屡次叫你不应,竟走神至此” “我……”秦玄知也不知怎么作答。 他方才看着台上的商姝,思绪便荡开了。 丞相看着他那副恍惚的样子叹了口气。 他早就发现了秦玄知的异常,一日与秦夫人提起,夫妻俩便通了气,不过他是万万没想到,引以为荣的儿子竟会被情绊住。 “上车吧,你母亲该等急了” 秦玄知跟着丞相上车,车走起来了,丞相才开口。 “世间最难言者便是情,你看看陛下,当初满朝官员都道她钟意崔氏予怀,可如今也不见得,倒像是崔予怀满心满眼装的是陛下” 丞相徐徐开解着他,但秦玄知听到的只有陛下。 纯一这几日一直跪在佛前念咒,将消灾祈福的经义换着花样的诵读,不厌其烦。 他如今还在相国寺内念佛。 文书送到商都的时候,郭引和霍行洲也到了朔方城外。 帷营里,两人商讨着。 “如此这般最好,安排人马,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活捉霸占城池的北狄首领,将其斩首示众,同时趁势攻打五原,将其一并收回” “校尉英明” “不敢当,我虽擅长领兵打仗,可在布局谋划上却糊涂,多亏了霍副” 两人一起出了帐营,各自安排准备去了。 是夜,周遭静悄悄的,郭引行动了,直接带着士兵从正面攻城,而霍行洲则带着部分骑兵步兵绕行,预备着半路夹击出逃的蛮人。 “商兵攻城了” 北狄巡夜的士兵慌张极了,大喊着。 而火球已投进去,一群人顺着梯子爬进城中,拿起刀剑厮杀。 刀光剑影中,毫无防备的北狄士兵倒下,士兵们接连入城,掩护着同伴打开了朔方城门。 “杀” 郭引提起长剑怒吼着。 他身后是整装待发,迫切想要杀敌立功的兵将。 骑兵在前开路,步兵便趁势涌入城中,和于睡梦中转醒慌张赶来的北狄人交战。 消息传到首领跟前的时候,他还在美人怀中享乐,闻言一把推开她们,提着大刀走了出去,可在看到在一片火光中快要杀进来的郭引时,气急败坏。 “撤回五原”他说完就去套甲胄。 可郭引已看到了他,一剑戳进拦路人的心脏,拿起弓弩射箭。 箭插入首领的脖中,鲜血四溢,他当场倒下。 “啊……” 第30章 清心寡欲和尚30 首领倒地,通报的人立刻藏在柱子后头,看向不远处的郭引。 火光烈烈,马鸣哀嚎,郭引如同杀神,提着剑接连斩了几个人头,他身后更是无数手拿长枪的骑兵士卒。 那人自知再待下去就无法生还,便跨着步子向后方跑去,上了马便大声吼叫着。 “撤,撤啊!” 但下一瞬,这声呼唤被淹没,刀剑掠过,将他砍下了马。 而郭引已来到了死去的首领身旁,他割下他的头颅用长枪挑起,挂在空中亮给垂死挣扎的北狄人看。 奋力抗争的北狄人见了,瞬间没了士气,主心骨已亡,他们便慌了心神,打起退堂鼓来。 不知谁先动手,阔刀长枪相见,城中又陷入一片混乱。 有一批人趁势逃出来了,挥着鞭子赶马前往五原,不料霍行洲已带人等着了,将其半路拦截,一网打尽。 抗争者就地斩杀,其余投降者皆做俘虏。 俘虏们被步兵驱赶着回城,而霍行洲则按照计划带人赶往五原。 郭引将首领的人头挂在马脖处,快刀斩乱麻,解决的差不多后,也带着精锐骑兵去五原汇合。 是夜,马蹄声不停,嘶吼交战声不断。 不知多久过去,五原城破了,一群蛮贼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霍行洲手里也攥着首领的人头,他到城门处便停下,看着数千骑兵追去。 荒野平地里,无数身影倒下,血溢到地上,溶于黄土之中。 天亮了,一群追赶敌兵的将帅士卒骑马归来,一夜过去,他们身上有干涸的血迹,也有丝丝伤口,面上虽疲惫,却难挡兴奋与激动。 此刻,城门最高处已挂着两个首领的项上人头。 一行人走进五原城门,与霍行洲郭引汇合。 “诸位有功了,商国大胜!”郭引看着他们完好无损的归来,笑声嘹亮,语气恣意。 “大胜,大胜”众人齐声喊着。 “一夜征战,大家都去休息吧”霍行洲补充道。 “是” 士兵火速分散开,有人爱惜的拍了拍自己的宝马坐骑,有人满脸笑意大口喝着水。 郭引和霍行洲往城中去,两人进了门,郭引便潇洒的坐在椅子上。 “此番大捷,全凭了霍兄” “校尉谬赞”霍行洲也难得放松。 “一连夺回两城,我军定会士气高昂,且等士兵休整好,朔风五原安稳,便可前往上谷一战” “校尉说的是,不过此刻最要紧的,是将大胜的消息传回商都,是以不负陛下,宽慰百姓” “对” 郭引猛地站起,来到一张桌旁,铺开书帛,执笔写着,霍行洲也走过来,站于一旁看他。 待写完后,郭引放下笔直起身,“还请霍兄览阅” “校尉不仅骁勇善战,笔力也非同寻常,雄浑苍劲,卑职佩服” “哈哈” 郭引难得被人夸字迹,憨直的笑了笑,便将书帛封好拿出去,派人送往商都。 看着信使骑马出城,他心里满是劲,又和霍行洲大步迈于城中。 信使拿着捷报快马加鞭前往驿站,所行之处,扬起阵阵尘埃。 又是一番跋山涉水,几个信使在驿站之间来往,递交密报,匆匆几日过去,就送到宫中了。 朝堂上正是一片肃穆,眼下国中最要紧的便是西北之事,文武百官也心系战况,故而在禁军厉声踏入殿中的那一刻,齐齐回头望他。 “报!”禁军仓皇跪于殿中。 “启禀陛下,西北传来捷报” 竹苓闻言忙走下去接过锦帛,官员们的视线片刻不离她手中的文书。 商姝扫视完后放下,“郭引霍行洲成功收复朔方五原,解救被俘百姓,此战大捷” 话音刚落,朝臣是又惊又喜,徐徐跪地,“恭贺陛下,扫除外敌,稳固西北,胜利在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 朝臣们这才起来,面上都洋溢着喜意。 “将捷报宣告天下以慰百姓” “退朝”商姝拿着密报走出金銮殿。 “微臣恭送陛下”朝臣们又跪下,头磕到了地上。 不知几时,官员们还是这般伏地跪着,殿中静悄极了。 丞相和太尉依次起来,同步而行,其他官员才动作,跟在两人身后出去。 “这一仗打的好啊,朔方五原本是西北要塞,又与北狄接壤,如今郭校尉和霍副尉将那帮蛮贼赶了出去,实在是大快人心,痛快,痛快!”一个武官走出去时和同僚说。 “快哉快哉,郭校尉真是男子中的豪杰,我辈楷模啊” 一群武官们津津乐道,猜测商讨着战况。 “多亏了太尉慧眼识珠,郭霍两人携手抗敌,捷报才会来的这般快”丞相担忧了几日,现在终于是放了心了。 “功劳全在陛下,陛下英明神武,神机妙算,谋划大局,厚待士兵,我实在是佩服” “陛下是圣人,难得的仁人明君,顺天命,得人心,是以万民爱戴,朝臣拥护”丞相毫不吝啬对商姝的夸赞。 太尉也深以为然。 禁军奉旨行事,于宫墙、市井处张贴了西北大胜的告示,他们刚离开,人群就挤了过去,争相看着告示。 “别挤了” 一个穿着长袍的人差点被挤出去,他奋力向里走到了告示旁,“我识字,让我读给大家听” 听他这么说,人群瞬间不吵闹了,都静静的等着。 “校尉郭引,副尉霍行洲大捷于朔方五原,收复两座城池,歼北狄人数万” 众人耐心听完这句话,便讨论起来,有人乐开了怀,大喊着,“胜了,胜了” 说完就迫不及待的离开。 但更多的百姓还围着告示,有人心急了,问,“伤了多少人啊?告示里怎么说的?” “别急,让我看”那人继续读着告示,“我军毫毛之伤,损伤极小” 他转过来对着那人说,“你放心吧,郭引向来爱惜士兵,这霍副尉听说也是个好的,绝对不会亏待他们,更不会拿士兵的身家性命开玩笑,人人的性命都宝贝不是?” 那人听了这番话,沉默了会说,“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战场有死有伤,我看的开,就是怕他不明不白的没了性命,身处异乡,也没人给个交代” “你放心,圣上厚待士兵,他们在西北抗战杀敌,绝对不会受到苛责,也不会亏待你们这些家眷” 他说完就继续读了,摇头晃脑的讲着战争的详情,有民众听着,还有人默默离开了。 “真是谢天谢地,还活着就好”那人走在路上,想到什么便加快脚步,语气也带着希望。 “我再去拜拜佛祖,保佑他能顺利归来,一家团圆” 这一路上的人虽不说,但也是这么想的,都默默迈着步子走进相国寺。 第31章 清心寡欲和尚31 纯一正在大雄宝殿里念佛,他这几日不是在此处就是去伽蓝殿,但多数还是待在宝殿中,只因这里供奉着大商国运的牌位。 一群人进来拜佛时小心翼翼,生怕冲撞了他。 他们跪好便郑重的磕头,许愿后抬头看向佛祖,又轻声走出去。 有两人走到院中的福树下说话。 “自他那一日出城,我整日提心吊胆,毕竟刀剑无情,生怕他遭罪” “我何尝不是,既盼他能建功立业,又害怕他…唉,不说了,这话不吉利” “我懂你的意思,人人都是这般,担心了半月有余,只今日大胜暂让我放下心,现在只希望方才那人说的全是准话” “这回你把心放肚子里,陛下确实英明仁厚,那什么校尉也是出了名的好将帅” 殿内的纯一眼睫颤了颤。 “如此这般,我还有什么可讲的,杀敌从军本就是他所愿,那人还说陛下承诺有功者一律奖赏,也不会亏待家眷” “就等他回来便是,别的我们也做不了” “陛下是好陛下”一人停顿了会感慨道。 纯一紧抿住嘴角,眼睫也扑闪扑闪。 “是啊” 两人还讲了什么,他也不再听,依旧端正的跪着只是不诵经了。 半月有余了。 其实更久。 可她的音容在脑里,念珠佛经画像等物还在柜中。 已经过去了么? 但…… 纯一忽的紧闭着眼,挣扎似的轻摇头。 不该想的。 他僭越了。 纯一调整着呼吸,渐渐找回节奏,又开始念佛。 香客走了又来,沐浴着佛光,瞻仰着他的神采,便都尽力不去打扰。 纯一嘴里念的是净心的禅语,落在众人眼中便神圣极了,可谁知他心中所想。 谁知圣洁无瑕慈悲为怀欲普渡天下的高僧在佛祖之下,所思所念的不是人间大爱,渡己成佛,而是…… 真心会变么,她那般的人。 大街上,秦家的马车已经停了好一阵子了,秦玄知就隔着帘布听民众的各种夸赞。 他着迷的听他们称赞商姝,夸她是个好陛下,明君德主,商国继往开来前所未有的王。 丞相也是越听越开心,嘴角高高扬起。 “这些话听着真让人舒心,陛下本就是这样” “嗯”秦玄知点头。 “哈哈,如今朔方五原大胜,上谷怕也是唾手可得,待西北维稳,将士凯旋后,过了这个冬天,开春便可选秀,陛下为国操劳至此,后宫也该有些贴己人” 丞相的这几句话敲在了秦玄知的心上,刺的他血肉生疼。 “玄知觉得如何?”丞相发问。 “陛下该找情投意合者,她久居高位,合意最是重要”秦玄知沉默了许久道。 “所言在理,选秀为国中大事,自然马虎不得,届时得仔细搜罗挑选,将样貌品性佳,陛下属意的送进宫,如此才好开枝散叶” 丞相还说了什么,秦玄知已经听不进去了,他身体僵直的坐在车内。 开春选秀,绵延后嗣,选家世子进宫。 样貌品性佳,他自认也算的,人人称他为商都翘楚,文质彬彬之公子,可唯独这何合意他半分不清楚。 抛却一切不谈,若当真情投意合,他为何不能进宫?便是他不入她的眼,可总该一试不是么? 其他男子入得,他却入不得,眼睁睁看着她与他人相伴,才最折磨人。 养心殿中,团子打开屏幕,盯着画面里的纯一看。 “主人人,我好想念纯一身上的檀香啊,可香可香了!”它歪了歪脑袋。 “我们什么时候去看他?” 团子很苦恼,语气哀愁的仿佛许久未见纯一,哪曾想它今日早晨才跟着商姝才从莲池里出来,如今身上还沾着他的香呢。 “夜晚” 商姝正为来年布局,此次出征作战虽不至于掏空国库,可也称得上举全国之力,加之此前刚颁布了轻摇赋税的策令,正在实施中,一时难以见效,大战结束后,需休养生息,才可慢慢恢复元气。 “好吧好吧” 团子理解的摇摇身子,可看纯一还跪着,嘴不停的动,心里发愁。 哎呀,到底什么时候小一一的幸福值才能上升啊,不过主人人肯定有办法的。 告示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了商都,城里一派欢乐,人人为大捷庆祝着。 而郭引霍行洲将朔方五原的布局御敌安排的滴水不漏,整顿好士兵后,便带着他们向东行进,朝着上谷去了。 五原一战,北狄损失惨重,占据着上谷的北狄人定严加防范,故而一行人连日行进,最后在上谷城几十里远的地方安营扎寨。 营帐里,郭引看着上谷的方位图陷入沉思。 霍行洲手指在图纸上轻画,郭引领悟后便立刻抬头看他。 “妙啊,霍兄真是聪颖” “此为上策,若行不通,便从此处……”霍行洲徐徐说着。 郭引认真极了,拳头越握越紧。 “便这么办”听完后,他一锤定音。 “上谷一战不可马虎,北狄向来嗜血残暴,不讲道理,且他们关押着城中百姓,定会以百姓为人质逼迫我们,此番行事务必谨慎” “我明白” 霍行洲点头,回了自己的帐篷。 而上谷城中,在这里称王的北狄部落首领对于来人的通报不屑一顾。 他站起来,恶狠狠的说,“什么能将精兵,不过是些只会夜袭的小子罢了,这次,我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割了他们的脑袋带回北狄,以告慰冤死的战士” 他语气肯定,说完后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第32章 清心寡欲和尚32 夜袭一计不可再施,郭引便带着重兵正面攻城,可谁也想不到,半道上出了状况。 北狄人竟出现在队伍东西两面,夹道而击。 队伍一下就乱了,郭引眉头皱的死紧,骑马挥舞着大刀,欲带人杀出重围。 “众将士,杀啊……” 一刀下去,带起来的血在空中滑落,郭引握紧了刀柄,不知疲惫地砍着。 快要杀出一条血路时,忙于应敌的霍行洲猛地喊道,“校尉小心” 可箭已射过来,直直的插入郭引的肩胛。 “校尉!” 霍行洲嘶吼着,将挡住他去路的北狄人拦腰砍断,骑马冲向郭引所在的位置。 即使中箭,郭引依旧面不改色,拿起大刀狂杀,咬牙切齿的吼叫,“将士们,杀出去,杀啊…” …… 上谷一战如何,国中百姓并不知晓,他们都殷殷切切的盼着,渴望听到下一份捷报。 接连过了几日,到了八月的末端,西北的信才送来。 “报!”禁军手忙脚乱,声音尖锐。 他不顾一切快速跑进金銮殿,直直的跪在了殿中央,向前方呈着手里的加急密报。 “陛下,西北急报” 竹苓见他神色不对,快步走下台阶,拿过密函。 商姝看完后,对着底下焦急的朝臣说,“上谷一战,北狄突袭,折损数万兵将,郭引重伤,霍行洲带人突出重围,退到了五原” 听到这话,崔予怀和秦玄知同时抬头,大臣们目瞪口呆,张惶的看着对方,呢喃自语。 “怎会如此?这该如何是好?” 武官们听了,小声商讨起来,接着一人站出,“陛下,北狄突袭,我军定是出了细作,请容臣前往西北” “陛下,臣等请旨前往西北,清洗异己”片刻之间,武官跪下了大半。 这时,秦玄知也站出来,神色郑重,“陛下,臣可去西北御贼” 丞相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崔予怀也不甘示弱,“陛下,入仕本就为国为家,臣愿前往西北,扫贼排异!” 更多的年轻臣子站了出来,慷慨立誓,请求出战。 商姝看着这一张张年轻不畏的面孔,离开了龙椅。 “朕,欲亲征” 此话一出,朝臣们都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向高堂上的商姝。 丞相最先跪下,“陛下为一国之主,天下之君,西北艰苦,战争险恶,老臣斗胆,请陛下三思!” 丞相真情流露,磕完头后,眼里已泛着泪花。 这时其他大臣们也反应过来了,全都跪下,语气恳切,“还望陛下三思” “望陛下三思!” 商姝一步步走下台阶,看着底下跪伏的身影。 “君者,理应为国为民,如今西北垂危,不得安稳,将士深陷囫囵,百姓水深火热” “朕,不应退于后方观火,此事已定” “丞相,随朕来”商姝说完就离开了金銮殿。 大殿安静极了。 “陛下仁厚,有王如此,是商国之福,朝臣之福,子民之幸啊…” 一个精神抖擞的老臣满眼含泪,缓缓抬起头,看着明堂上的龙椅,高声叫着。 “陛下仁厚,有王如此,是商国之福,朝臣之福,万民之幸……”老臣的话语感染了殿中的每一个人,他们异口同声,连喊了三遍。 丞相最先起身,他以袖掩面,又狠狠拂下,踉跄着大步向外走,进了养心殿。 其余臣子还跪在地上,那说话的老臣已趴着哭起来。 养心殿内,商姝见丞相进来,便直接说,“朕将朝政托于丞相,望丞相替朕守住朝堂” “微臣……微臣”丞相声音哽咽,热泪止不住的流。 “朕最信任丞相,将朝务托付给您,在西北也能放心” 丞相将头碰到地上。 商姝也不过多寒暄,给丞相讲着出走后的细则。 金銮殿里的朝臣才动作了,一个个泪流满面,手抖着拿起笏板,颤颤地站起来,汲着步子走出殿门。 秦玄知缓缓走着,到了养心殿门口,竹苓已带着卫尉,郎中令在外等着了。 竹苓见秦玄知来便走到他身边,欠身行礼,“奴婢参见秦大人,陛下正与丞相商讨,大人若有急事,可差奴婢进殿通报” “不必”秦玄知看着殿门。 “奴婢告退”竹苓又退回到原先的位置站着。 养心殿里,商姝定定的看着丞相。 “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托!”丞相顶着视线,重重的磕头。 “起来吧” “谢陛下隆恩”丞相慢慢站起来,一双眼早就红肿。 “微臣告退”他以袖掩面,徐徐退了出去。 竹苓远远观察到丞相情绪不高,便只行了礼不去打扰,又对着郎中令和卫尉说,“两位大人随我来” 郎中令和卫尉进去后,竹苓又出来守在殿门外。 丞相保持着姿势站了好一阵子,许久才缓缓放下手,正欲离开却看到了秦玄知。 “玄知,可是在等为父?”他声音沙哑。 秦玄知垂下眼眸,点了点头。 “我们回吧,陛下心意已决”丞相沉重的说。 “嗯”声音极小。 丞相向前走了一阵子,在听不到脚步声后,回头环顾,却见秦玄知根本没走,呆呆的站在原地看向养心殿。 他又折回去,“玄知,怎么不走,是有要事与陛下相商?” 秦玄知默念着要事两字。 “玄知?” 丞相喊了几遍秦玄知都不应,他这才审视起来,见他神色不对,状似犹豫不决,皱起了眉。 又回忆起刚才殿内的异常,想到了什么,惊讶的看向他。 怎么会啊? 丞相压住了心里的震撼,喊着秦玄知,这回他终于应了。 “父亲” 纵然心中有千言万语,他却是纠结着叹了口气,“我们回吧,陛下正在忙,如今西北之事紧要” 紧要。 秦玄知听了丞相的话,思索着这两个字,沉默的点头。 丞相看他这副样子,摇了摇头,往宫外走。 怪不得藏着掖着,不肯直言,原来竟是怀了这样的心思。 这番想着,他心中更是沉重,停下脚步回头看身后默默前行的秦玄知。 跟丢了魂似的。 今日站在殿外,是终于忍不住了,要同陛下讲明么! 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 第33章 清心寡欲和尚33 将朝政托于丞相,吩咐郎中令和卫尉严加防范,死守皇宫,又安排起宫中其余事宜,这番下来,时辰已不早了。 侧殿摆好饭食后,竹苓缓缓走来跪于殿中,“请陛下用膳” 商姝走进偏殿。 商姝用饭的时候,竹苓一直在偷摸看她,面容犹豫纠结,等菜撤下去后,她才鼓足勇气直接跪下。 “陛下,奴婢斗胆,请陛下容奴婢随您亲征” 这话一出,殿内伺候的宫女十分惊讶。 “不必” “陛下,西北军营紧张,您身边无人伺候……奴婢惶恐”竹苓还在坚持。 “准” 商姝直接走出去。 竹苓愣住,以为自己听岔了,但缓过神后立刻答道。 “谢陛下隆恩” 她高兴的站起来,快步走出去收拾东西。 殿内的其余宫女一阵无言。 出宫时,已是亥时了,竹苓和商姝坐在同一辆马车内,她紧绷着身子。 马车并未直接出城,而是在相国寺门口停下。 “等着”商姝下车。 “是” 帘布掀开,竹苓看到了相国寺的门匾,心下明了。 今日的课业早结束了,院内一片寂静,商姝融于夜色中,脚踩在偏僻的石子路上。 她来到了纯一的房门前。 “纯一” 正在佛堂前念咒的纯一愣住了,合着的手直接放下。 “纯一” 熟悉的声音传来,纯一心跳加快,站起来,走到门前。 房门开了。 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商姝。 一身绣着金丝的玄衣,长发被玉冠束起,眉目依旧。 却是不一样的她。 “施…主”他还望着商姝。 “纯一” 商姝向前走了几步,烛火将她的容颜照亮,光浸润着那带有柔情的眼眸,映在莹白的下巴骨上,晃花了纯一的眼。 商姝也不再说,两人就这般对视。 到底是熬不过,纯一先败下阵来,低头垂着眼眸。 “纯一,西北出事,我要走了”商姝还看着他。 纯一眼睫猛地掀起,紧闭着的唇也微张开。 他死死揪住僧袍,指节攥的发白。 而商姝已来到他身旁。 两人离得近极了,只隔着一道低矮的门槛。 纯一陷进了情绪里,他心里发酸,陌生的情绪集在心口,难受的让人嘴里都泛苦。 可跳动的烛火哪里只照亮了商姝一人,这亮光打在纯一身上,便衬得他越发清薄,涂在他雪白的颈子上,更是难言的诱惑。 商姝低下头,凑过去。 纯一顿时瞪大了眼,不敢动一下。 唇瓣贴在一起,柔软碰着柔软,很快,两人的唇都成了同一种颜色。 红艳的如同血玉。 两人还亲着。 商姝握住了纯一的后颈,向上提着,让他稍稍抬起了头。 纯一这才显了真面目。 白玉般的脸通红,疏朗的眉轻蹙,其间的红痣十分闪亮,耀眼夺目。 他的眼眸已紧闭上,但轻薄的皮肉带着黑长的睫颤抖着,鼻翼也紧张的翕动。 毫无遮挡的两只耳颜色堪比院中的祈福带,圆润的耳垂像是红宝石。 他两只手不知所措的放开,垂在腿侧。 商姝轻碾着。 那睫毛便颤的更欢,汗从纯一的额间,脖颈处流下,细细密密,缠绵似的滑过脸颊。 有几滴不长眼色的流到他的嘴角。 商姝便吮着,将水渍在纯一的唇上晕开。 火辣辣的味道。 不知哪来的勇气,纯一闭着眼猛地将商姝推开,关上了门。 他背过身双手按压着门板,接着索性靠了过去。 他腿早软了。 房中只有轻微喘息的声音。 纯一头微垂着,汗顺着下巴尖,筋脉滑进僧衣里。 被什么激着了,他睁开眼,一滴泪便直接流了出来。 眼皮已发烫,眼尾红的似血,晶莹的水珠还不断往外冒着。 纯一无措极了,十指不自觉的抓着门板,扣着上面的纹路。 怎会,怎会这样…… “纯一” 商姝又在门外喊了。 门格纸轻薄,被烛光照着就更透亮,纯一在里面如何她完全看得到。 那侧脸上滑落的珠子是因为什么?绝不是疼的。 “我走了” “等我回来” 纯一还在出神,眼里的泪不停的向外涌着,听到商姝的这两句话立刻急了。 “施……主” 他被这哑哑软嫩的声音吓到,但情况紧急,便也不在乎,急忙出声。 “施主留步” 纯一说完便去洗手,擦干后打开抽屉拿出一块沉香木,又快速编好红绳将其串起,摆在佛像下。 他点燃了三柱香,嘴里默念着佛经,对着佛祖三叩九拜。 将香插进炉中,他又把方才的木头仔细的捧在手心里,闭眼念着经文。 炉中的香越燃越旺,他终于睁开眼,起身对着佛祖一拜,走出房门。 商姝就站在门口,看他面目绯红,有些扭捏的将那东西递给她。 “施主,战场无情,望你收下这护身符” 纯一其实并未缓过来,他的脸还红着,唇角润润的有着点点水光,眼尾处还有一滴小水珠欲掉不掉。 经历了刚才的事,分明羞的不敢再见人,此刻却因为着急大着胆子将手伸了过来。 商姝将东西接过,两人指尖相碰,纯一立刻收回了手,借着夜色悄悄藏在身后。 商姝看着手心里的护身符,沉香木做成的无相佛被编的精巧的红绳串着,上头还沾着檀香。 她直接将它挂在脖间。 吊坠恰好垂在胸口,纯一用余光瞥见,便羞的再也不敢看。 “我很喜欢”商姝盯着他。 只这四个字,落在纯一耳中,语气都是柔的,带有温情。 他抿着嘴角。 藏在背后的手蜷的更紧。 “纯一,方才在佛前喊的什么?” 纯一下意识的抬头看她,只一瞬就移开视线,盯着地面。 “施主” “什么?” 谎言一戳就破,纯一的心跳起。 “陛…下”他艰难的说。 商姝不再问,纯一悄悄松了口气。 又静下来,夜仿佛要这么过去。 良久,商姝看着垂着脑袋的纯一,开口。 “纯一,商姝心悦你” “我等你明了心思” 耳边呼啦呼啦,纯一再也不敢这么待下去,躲进了房中。 门又关上了。 商姝隔着房门看向里面的纯一。 不知多久过去,她才说,“快些休息,我走了” 脚步声远去。 房里的纯一还在失神。 第34章 清心寡欲和尚34 他满眼水色,目光怔忡的望着门。 接着将蜷起来的手拿到眼前摊开,就这么盯着刚才和商姝相碰过的指尖。 而商姝则站于房檐下看着被光打在轻窗上的纯一的影子。 良久,转身离开。 房内的纯一已用指腹摸上了嘴角,他轻轻的拂着唇瓣。 【幸福值增加5%】 商姝踏在浓稠的夜色里,步伐轻巧地走过石子路,出了寺门,坐上马车。 竹苓已等了许久,听着细碎的声音便抬头看,一下就瞧见了商姝脖间的挂坠。 她猛地低下头。 红绳佛牌。 那位动了真心了。 帘布放下,估摸着商姝坐稳后,车夫便赶起车,悠悠向着城外去了。 禅房里,纯一的手还放在唇上,他将柔软的指腹放在商姝碾过的地方,一下一下的按着。 那热烈的感觉又涌上来,他似被烫到了般,猛地将手收回。 指尖轻捻,纯一垂下眼眸。 其实,他骗了她。 纯一抿着嘴角,唇肉被压的细、薄,润、艳。 方才,他在佛前喊的不是施主,也并非陛下。 而是,而是…… 商姝。 他喊了许多遍。 他乞求佛祖保佑商姝,于战场上不伤分毫,愿商姝击退敌兵,顺利归来。 “商姝” 纯一喃喃自语。 不知不觉,他又来到了门前。 看着顺滑的门板,上头天然的纹路,他将双手扣了上去,继而用力的抓住。 “商姝” 他茫然的望着轻薄剔透的门格纸,接着将门拉开。 一片漆黑中,只有微弱的烛光照出来的身影。 看着眼前熟悉的物,静置不变的一切。 纯一才意识到商姝真的走了。 不是回了宫中,而是去和他隔着数地的西北边塞,是正在经历战乱,刀剑无眼的苦寒之地。 “商姝” 声音更大了些。 他向前走了几步,站到了商姝最开始站的位置。 “商姝” “陛下” 纯一轻声呢喃,望着眼前的路。 天边月色皎洁,和往日并无不同。 团子趴在商姝掌心看着屏幕里的纯一,撇了撇嘴,“主人人,小一一是不是舍不得你啊?样子看着好可怜” 商姝只是摸了摸团子柔软的身体。 团子鼓了鼓嘴,看着定住的画面。 快点爱上主人人,就不会难过啦!更不要担心哦,主人人很厉害哒,很快就会回来陪你。 马车继续向前,不知磕到何处,车内有些不稳,那红绳挂着的无相佛左右摇了摇。 纯一还呆呆的站着。 在凉风里吹了许久,他的脸已不再发烫,又是白玉般的面皮了,眼里的艳红也褪去,只留一点点余痕挂在眼尾。 他嘴一张一合,不知喊了多少遍商姝的名字。 月慢慢下垂,亮光也散了些。 纯一才动起来,却只是向后退了几步,到门槛处。 这里,是方才……商姝落脚的地方。 好一阵子过去,屋内的烛火燃尽了,周遭变得幽黑。 他还是这么站着。 团子已困的睁不开眼,它迷糊的看了看屏幕,便窝在商姝手心里睡着了。 马车内,竹苓还绷直身体拘谨地坐着,但在和商姝对上视线后,闭了眼。 外头的车夫聚精会神赶着马,商姝的手摸上屏幕,指尖点在那颗于黑暗中闪闪发亮的红痣上。 今夜人未眠。 天微微亮了,华月淡去,只留片片的云霞。 马车出了城,纯一还僵直的站在门口。 丞相府里,秦玄知一夜不曾安寝,他还在书桌前坐着。 丞相也早早起来,他想了一夜也没想通。 陛下才貌双全,聪慧过人,沉稳出色,于女子中是一绝,没道理天下的男子不喜。 可玄知藏着做甚,他和陛下本就是表亲,算起来也可勉强称得上青梅竹马,一个男儿郎竟如此胆小,春心在怀却不敢吐露心胸,犹犹豫豫的像什么样子。 想不通,丞相叹了口气,这时,他身旁的夫人说话了。 “我看你一夜里翻来覆去,不曾睡好,可是有什么难事?” “我只是担心陛下此行”丞相顿了会儿道。 谈起商姝,丞相夫人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良久,感叹了句。 “到底是姐姐的孩子” “是啊” 丞相眼里满是怀念。 钟声鼓声相继传来,一日的课业要开始了,僧人走出禅房,纯一还愣着。 “纯一,纯一?”有僧人喊他。 纯一的思绪这才被拉回,他望向声音所在的地方。 “你为何愣着?”僧人疑惑的问。 “师兄,我…” 僧人看他茫然无措,也不再问,便说,“早课要开始了,快些去莲池洗身吧” 纯一点头。 僧人走了,纯一将头抵在门板上,眼半垂着,俄而直起身,迈着步子去莲池。 池子上方热气缭绕,他脱衣走进去。 在水漫至脖颈处便不走了,就这么停着,堪堪泡了会儿出来。 大殿内,僧人整整齐齐的站着,纯一来到自己的位置处。 诵经开始了。 …… “陛下昨日夜里就走了!”崔予怀惊讶的说。 “是啊” 大理寺卿语气沉重,“昨日下朝后,我还道要送陛下出城,可哪知这般紧,陛下连夜里走了” “不行,我要出城看看”崔予怀直接向外走。 “哎,崔兄,崔兄”大理寺卿忙跟上拦住他。 “我们哪里知道陛下走的是哪条路,郭校尉重伤,西北紧要,你如今出城,才是两眼一抹黑” 崔予怀根本听不进去。 “你快松开我,我去送送陛下” “崔兄,你这般急做甚?往日里不是……”大理寺卿觉得奇怪。 对上他审视的目光,崔予怀这才知不对,忙收敛了神色,“为臣者送国君出征,有何不对” “对,对!”大理寺卿很是赞同的点头。 “我知你一心为国,可眼下陛下怕是已踏上前往西北的路了,如今商都没了主,我们更是应该小心,仔细守着都城才是” 崔予怀不说话了。 他是一心为国没错,可到底还藏着别的的心思,只是想送她离城,再见一面,怎么这般难。 况战场刀剑无情,西北边塞苦恶,北狄人残暴嗜血,她怎受得了。 一想到这,崔予怀的心便揪起。 陛下,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第35章 清心寡欲和尚35 出城到了驿站,休息片刻后,商姝骑上了马。 “陛下” 本跟在她身后的竹苓着急了。 “随后跟来” 商姝拉紧缰绳,赶着马离开,蹄声清脆,很快就远去了。 竹苓快速收拾东西上马车,“劳您快些” 马夫忙点头,也驱车离开驿站。 早课结束,纯一就直奔向大雄宝殿,请香拜佛后,他跪在了佛像下。 只要为她念佛诵经,抄经祈福,积累功德,她此行定会顺遂宁和。 纯一闭眼,神情十分专注,嘴一张一合,念着佛经教义。 崔予怀已独自来到相国寺门前,他向来不踏入此处,如今情势险要,还是要拜一拜的。 进门便是大雄宝殿,他直接走进去,请了香三叩九拜,才将其插入香炉中。 如此这般,便与纯一靠近。 崔予怀鼻尖瞬间溢满檀香,饶是殿中的香火味已极浓,可这股清雅又稠密的味道还是引人注意。 他看向纯一,只那侧脸便让他惊叹。 这位法师颜色也太好了。 崔予怀见他一直默念着,许久不停,便又请了张祈福带,向后退走出大殿。 提笔写下平安两字,他放下笔,将福带抛到了树梢上。 未曾落下。 崔予怀对着福树拜了拜,对着大殿又是一拜,这才慢步离开。 离相国寺很远了,走到热闹的市井街道里,他才回忆起方才的情景。 面貌堪称绝色的和尚,真是少见。 不提家世官爵,若只将他所见的男子以相貌排开,那这位和尚定是榜首,简直比世家公子中的翘楚秦玄知还要出色。 罢了,罢了,想这些做甚。 崔予怀摇头,走回府邸。 半日就这般过去。 用斋时纯一更是加快速度,将干干净净的碗拿回后厨洗了,又大步走回禅房。 小佛堂明亮,他又跪着,诵经。 和他同桌吃饭的僧人还在斋堂,今早撞见纯一发呆的人吃完最后一口饭。 “纯一或许又有参悟,我看他昨夜像是没有休息” 他说完又盛了碗汤。 还吃着饭没有离桌的众人听了,都默不作声,只在心里感叹。 虽说人人都可成佛,佛祖慈悲,不拒万物众生,可修行还是有异啊。 午起时刻到了,纯一又快步离开禅房,去宝殿里诵经。 这一念,便到了打板止息。 最后一声结束,他才站起来,踩着石子路回去了。 白日里念佛,他夜晚便抄起经书。 方桌上栽着蜡烛,纯一拿出商姝送他的《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孤本,开始抄写。 他幼时最喜读经书,笔还捉不稳时,便被方丈及众师兄带着习字,勤加练习后也能写的板正顺畅。 长年累月,抄过的经书早成了范本,留在寺里供人临摹览阅。 蜡泪一滴滴燃下,纯一坐在桌旁提笔写着,跃然纸上的字迹不同于孤本的端庄典雅,反而有些狂狷,可横竖撇捺间却又能收住。 一个个字经过他的手,便都像活了般,有了灵气和个性。 夜还很长。 五原城里,气氛很是凝重。 霍行洲望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郭引,眼里满是痛惜。 “副尉” “查到了吗?”他走出房间,问着负责寻找军中细作的人。 “彻查,定要把他揪出来,此人一日不捉拿,我军便如送入狼口的羊,不得安宁” “是”那人又匆匆离开。 霍行洲至今不敢回想那日上谷的惨状,哪里是带着兵将突出重围,那是负伤的郭引耗着自己杀出来了一条血淋淋的归路啊。 身形不稳,霍行洲便又回到房内,靠在榻下。 他已几夜未睡,一闭眼就是战士溢流的鲜血,倒下的身影,还有北狄人挑衅狂妄的笑。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霍行洲握紧拳头。 那叛贼怎敢! 商姝停在了一条河边,马跑了许久正奋力汲水,团子给她转播着五原城中的状况。 城中的一条大街上,火光闪耀,士兵满脸颓丧,正挨个接受排查。 “仔细的搜” 一人吩咐着手下,让他们搜查这群士兵的住所。 住处只是一间房,有着几张木床,破旧的放着水壶和锅碗的木桌,地上铺着稻草,除此之外便什么也没有了。 手下很快找完,接着又搜身,碰着哪个士兵的伤口了,他很快躲开,倒吸着冷气。 那人见状也有些不忍,对着被搜过身的士兵抱拳。 “对不住了,各位,叛徒一日不找,敌军的刀就架在我们脖子上” 一群士兵没说什么,未查出异样后,那人便带着手下走了。 那些人刚离开不久,就有一士兵躺倒在床上,他已不复战胜时的激昂兴奋,灰心丧气极了。 “这么找得到什么时候,我还能活着回去吗?” “我还没娶妻生子,家里还有老父老母要养,不能死在这啊……” 其余人听后沉默不语,他们眼里都没了光彩,灰败的或靠或倚着床板。 “主人人…”团子看着他们也心酸。 “不怕” “嗯,团子不害怕,也不担心,我们赶紧走吧”团子收起屏幕。 马已喝足了水,傍晚又刚喂过粮,商姝骑上马,飞奔着离开此处。 寒蝉凄切。 天又亮了,直到鼓声响完,纯一才放下笔,等墨干后,他卷起宣纸,爱惜的连带着孤本一起收好。 他步履不停,只是在跨过门槛时,停顿出神了几瞬。 缓过来后,又速速迈向莲池。 僧衣落下,他泡在池中告诫着自己。 洗身净心,礼重佛祖,请香祈福,三叩九拜,诵圣典明经,功德便是上乘,心越诚,则庇佑越灵。 出水。 纯一擦干后捡起衣袍穿上。 热气升腾归于空中,他又来到殿内,诚心诚意,心无杂念的讼唱。 梵音渺渺,人人心无旁骛,慈眉善目的乐佛看着众生。 接下来的几日,商姝日夜兼程的赶路,纯一白日拜佛诵经,夜晚抄经祈福。 黄昏时分,商姝终于来到了五原城。 正在城墙上巡查的人见了,激动又吃惊,忙跑下来开城门。 城门开了,那人直接走出跪在地上。 “陛下” “嗯” 商姝骑马进城。 “副尉!” “副…尉” 一声高过一声,语气里明晃晃的兴奋让人侧目。 “报,副尉” “陛下…陛下来了!” “我们有救了!” 第36章 清心寡欲和尚36 霍行洲正吃着饭,他本就心不在焉,现下听到来人的话后,更是惊得放下了手中的碗。 “你说什么?” “陛下,陛下亲临五原,方才进了城”那人很是激动。 霍行洲疾步走出房门。 商姝坐于马背上看着城中,或站或坐着的士兵满脸土色,见到她,有人惊讶也有人麻木平静,路上来往的百姓也是,畏缩着行走,好似对任何都不抱期望。 也有人忙碌,或磨刀擦剑,或喂着哼哧呼气的马,各干各的事,可看起来还是没有人气。 灰凉。 城中之景便如此,行人兵将尽是挫败。 “霍行洲参见陛下” 霍行洲就在这时来了,他直直跪于马前。 本沉寂的人群在听到这句话后,都转头齐齐看向商姝。 “免礼” “末将有罪”霍行洲却未起,语气悲愤。 “行军领兵不智,白白让数万士兵失了性命,身在异处,无以归家” 说到此处,霍行洲眼里有隐隐的泪。 有士兵听了,猛地低下头以手掩面,获救受惠于士兵的百姓也默默流泪。 “末将罪该万死”霍行洲情难自已,将藏于心中的话表露出来。 那一日,他领着伤残的士兵堪堪退到五原,看着少了大半、余下或伤或残的人,真是恨不得将北狄人的头挑下来,可他却也更恨自己,为何没早察觉出异常,只顾着行兵前进,攻扫城池。 “霍副尉没罪”一道微弱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 “那日上谷,北狄人欲下死手,郭校尉和霍副尉带领众人奋死抗敌,才杀出一条归路,他们也身负重伤”一个亲眼见证了那场混战的士兵开口。 “霍副尉是好将”百姓中也有人说了。 听着越来越多的人为自己开脱,霍行洲捏紧了拳,哽咽着说。 “我愧对国家,愧对百姓” “没有,霍副尉也尽力了”众人的声音大了些。 “错不在你” “起来吧”商姝下马。 “末将谢陛下恩典” 良久,霍行洲站起来。 相国寺内,跪在佛下的纯一睁开了眼。 她该到了。 他垂眸看着眼下的地砖。 已是九月。 出神了会儿,纯一收回思绪,又开始念佛。 殿内清静,有一两僧侣默默走进来,跪在了纯一身后。 香慢慢燃着,浓重的烟向上漫到顶端。 方丈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商姝已跟着霍行洲到了郭引的房中,看着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郭引,霍行洲满眼愧疚。 “他如何?” “北狄人险恶,将箭做成了倒钩,又抹上奇毒,插入郭校尉体内,还未取出,至于那毒,前所未闻,军医……没有办法” “让军医来” “是” 过了不久,军医背着药箱快步走来,他缓缓跪在了两人面前。 “卑职拜见陛下,见过霍副尉” “快起来”霍行洲说。 军医又提着药箱站起。 “如何治他?”商姝问。 “郭校尉身受重伤,毒在体内蔓延,卑职医术不精” 商姝看着他。 “但却有一法子,若铤而走险,或许可保郭校尉一命”军医死死的皱起眉,纠结了许久道。 “讲” “刮骨疗伤,把中箭的伤口挖开,将箭矢取出,但此法手段直硬,郭校尉又是病体之躯,需以奇丹为辅,才可保住性命,防止储在体内的毒深入骨髓。 至于那奇毒,卑职翻遍了天下最全的医书也未能找到其明细,只是觉着像来自西羌” “何药?” “若要挖骨取箭,需续命丹,且伤口愈合需最上等的金疮药”军医语气沉重,一字一顿。 续命丹珍贵,皇家都少有,即使有这东西,也不见得会给郭引用,要救活他,简直比登天还难。 商姝将两个小细瓶放在桌上。 军医听着,猛地抬头望向那两个小瓶,见商姝没再说什么,就快步走过去将一小瓶打开。 药味极浓,却也奇香。 就是这味道。 续命丹融合了天底下最珍贵的药材,想集齐炼制此药本就困难,加之其又有起死回生之效,稀缺宝贵至此,故人人抢而藏之。 如今陛下就这么拿出来了。 “治” “是” 军医小心的封好瓶口,打开药箱。 霍行洲看着心中也惊讶,他能出战领兵,全得太尉赏识提拔,但他也知晓其中必有商姝旨意。 一路升上来,自能看出军中变化,那时他便觉得当今陛下有些智谋,可如今,她竟将续命丹这类药拿出,拱手相送给郭引,用于救命。 身家性命,生死大事,人人惜之惧之,她分毫不犹豫,就这般给了出来。 她哪里只是智谋过人,分明是心胸宽阔似海 ,世间难得的良君王主。 思绪间,军医已将莨菪子泡于沸水中,喂给郭引喝下。 他这才动手脱着郭引的衣服,小心绕开伤口,将裹着的纱布一层层挑开。 最后一层纱布剥开,血便直接溢出,被包住的伤口早已腐烂,毒性极烈,从肩胛到胸口处的肌肤全成了黑色。 “将热水备着” 霍行洲对着门外喊,在门口守着的人就匆匆跑开。 军医打开细瓶,将续命丹倒了出来,放进郭引嘴中,让他含着。 微微等了会儿,他才开始动作。 小刀插进腐肉里,慢慢推开,渐渐深入,碰到了箭矢,刀刮一下,那嵌进肉里的倒钩便扯着周遭,血止不住的往出流,郭引的眉也皱起。 军医的头上全是汗。 他不断用小刀扩大范围,向外绕着去找倒钩的位置。 便是动作再小心不过,也早喝了止疼的药剂,可这生生的疼还是让昏迷中的郭引面目皱起。 霍行洲也万般紧张。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找到了倒钩的位置,军医有些欣喜。 他半分不松懈,顺着位置将那些被毒素入侵的腐肉割开,挖出。 几乎呈黑色的肉团被挑了出来,就摆在一旁的桌上。 浮在空中的团子吓了一大跳,挨紧了商姝。 军医继续,腐肉挖完了,他又将刀伸进去,抵在箭矢的顶端处,将其慢慢推出来。 脓液混合着血液流出,勾着肉的毒箭头才出来了。 肩胛处空了一块。 团子吓的直接钻进商姝的衣领,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军医松了口气,伸手抹去额上的汗。 接着操刀。 五原城的夜很安静。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到了亥时,钟鼓声响起。 身后的两人依次走出,纯一还跪着。 他默默诵经。 而方丈已走到他身旁。 “纯一” 纯一睁开眼,抬头看向方丈。 第37章 清心寡欲和尚37 他站起来,双手合十对着方丈一拜。 “阿弥陀佛” “念佛祈福,循序渐进即可”方丈看着他说。 “弟子受教”纯一低头弯腰。 “吉人自有天相,陛下得佛佑护,勿要忧思过重”方丈说完再看了一眼佛像,就离开。 而纯一自方丈提到商姝,便愣住了,又听他劝诫自己,头垂的更低。 忧思。 他这些天所为,方丈都看在眼里。 “纯一师叔,止息了,快些回房休息吧”巡夜的僧人来到纯一面前。 “多谢” 纯一点头,走出大雄宝殿。 已是入秋的季节,天凉,树叶零落,纯一脚步轻缓的走着。 忧思。 原来他在担心,原来能看出来。 轻微的感觉流转,滑过心房。 纯一停下,看向不远处。 目光所观,是商姝第一次向他阐明心意,问他何情何感的地方。 还是那棵古树,叶子没落多少,依旧枝繁叶茂。 纯一回忆起商姝最初说的话,情不变,割舍不下,断不了,又想着那晚,她……和他,然后说心悦他。 她心未变,情依然。 那他呢? 他是变了,还是未变…究竟是何想法? 纯一揪着僧袍。 他脑里全是商姝,穿着白衣清冷如谪仙的她,一身吉服霸气威武的她,玄色窄袖骑装英姿飒爽的她。 她看他时总有些柔情的眼,说过的甜甜蜜蜜诚挚的话。 纯一慌乱跑回禅房,关门后,他背过身靠着门板。 只一眼,目光就锁定在那木柜上。 他鬼使神差的走过去,打开,看着里面的各种物件。 花草图纹盒子里的念珠,皇家典藏孤本,华顺的锦盒里是身着白衣黑袍的他的画像,还有,让她费尽心神的手抄法华经书。 如此种种,以达心意,那……我欲何为。 纯一忽的关上柜门,离这处远了些。 他向后退,但退到哪里去?虽她从未进过这间房,可处处都是她的痕迹。 他在桌上看过画像经书,在佛前跪着祈福许愿,连那张床,亦是。 头碰在门上,纯一双手叩着门扉。 他早僭越了,接连着在夜里洗衣,青天白日里,坏了莲池的一池温水。 晨起洗身沐浴后,于大殿念佛也不专心,众僧讼唱敬佛时,他想的是她。 躲着商姝的是他,吞声不直言的是他,守着那群物件的是他,藏在瓦窗后偷偷窥探的也是他,亲密时、后颈被提起、只闭眼不推开商姝的更是他。 如今被方丈点出,忧心挂念过重,操之过急的还是他。 他缘何如此,因什如此? 他当真六根清净,坦坦荡荡,不生分毫私心杂念么…… 纯一眼睫抬起又落下,抵在薄薄的纸上,他停住,隔着细小的门缝向外看。 黑,黑极了。 正如那晚她离去时的夜。 她这会到了哪里,是睡在了房中,还是赶着路。 纯一又闭上眼。 那晚,那晚。 商姝找他的那一夜是他先开的门,因他已许久未见她了。 听到声音,开门见到她的那一瞬,他沉寂烦乱的心就活了般,涌动起来。 画面一帧帧的过着。 她低头凑过来时他不曾躲,已经贴在一起了,他却既没推开她,也没有侧脸别过。 温热的手搭在后颈,他是醒了还是更晕了,吃了嘴角,碾着唇瓣,火辣辣的汗水铺开,他就乖乖的,沉浸般的感受。 他推开她时,是喘不过气了,还是就想分开,靠着门喘气,泪流下来,是羞耻还是自我唾厌。 听她告别,却是急着做了吊坠,求佛祖保护,祈福时巴不得将佛经里最好的庇佑全部给她。 他迫不及待的开门找她,更是焦急的把护身符交与她,又悄悄的将碰过的指尖藏在背后,偷偷看她。 她真的走了,他却有些遗憾是在房中。 那晚他站了一夜,是想做什么? 是想送一送她,全当补全之前的遗憾与任性。 还有,等她回来。 商姝让他等她,他也是听了,近日专心的念佛。 等她。 以上如此,之类种种,貌似说不完,道不尽,他因她做了许多事,诸多之前不曾想过的事。 从未生厌,只是羞,仅是耻,茫然无措,局促不安,不知该如何罢了。 他做那些,想这些,有的只是反省罪过,于佛祖有愧,于修行有愧吗? 他是否…… 他确有,点点丝丝被包藏进心底,久封不见天日的甜蜜,欣喜。 他生了妄念,有了掩饰,会落寞,会疑惑,会欢喜。 他这番,是因他,他…… 心悦她。 大风终于卷走了厚叠成遮蔽的海草,用力刮开两扇禁闭的蚌壳,那被全心全意,压在底端孕育的珍珠才显露出来。 这一出世,便闪着耀眼璀璨的光泽。 惊艳了风,让它沉寂下来。 纯一的心狂跳着,他嘴角弯起,弧度漂亮极了,如外面弯弯的月,接着又不由自主的按着胸口。 感受火热的跳动。 他心悦她。 他遮遮掩掩,厌弃自我,走神反省,作怪逃避,疑惑别扭。 是因为他生了爱。 他原是喜爱她的,原是把她放在心里珍藏的。 【幸福值增加15%】 纯一的心热流汹涌,久压之下的悸动重新聚集在一起。 坚硬,浓稠。 如幼时尝过的糖块,甜到心坎里去了。 他现下也如幼时的自己般,宝贝的舍不得嚼,一下下卷着糖块,舌尖有了薄薄的触感,他慢慢咽下在嘴里融化的糖水。 如此往复,每回都能尝到甘甜,每口都让人雀跃欢喜。 团子听到提示音的时候吓了一跳,接着高兴坏了,也顾不上害怕,从商姝的衣领里爬出来。 “主人人,小一一的幸福值增加了耶,好多好多” “嗯” “真好,太好啦,团子要看看他在做什么”团子说着就飞到商姝的肩上坐下,打开屏幕。 看着嘴角扬起的纯一,它又是一惊。 “主人人,纯一笑了,超好看!” 商姝也看向屏幕,团子聚精会神的盯着画面。 第38章 清心寡欲和尚38 不知几时了。 军医还在动作。 郭引的肩胛已空了大块,露出内里阴森森的白骨,大片的腐肉被挖出,呈黑色的血不断流着。 他还是昏迷不醒,嘴里含着续命丹,面目因疼痛紧皱着。 军医刮干净颜色变深的血肉,才稍稍舒了口气,紧接着他将金创药涂在骨头里,又撒在伤口处,慢慢铺开。 药渐渐渗进骨血里,到底是疼的难忍,郭引痛哼一声。 一旁看着的霍行洲见状有些激动,但见他再无反应,又转为失望。 将药涂抹均匀后,军医微等了会儿,就用纱布包扎伤口,他一圈圈的绕着,恐怖吓人的血洞便被掩埋在厚重的纱布下。 血还是不停向外渗,等军医给郭引清理完周遭后,他的肩膀处已是浅薄的红了。 军医回头望向商姝。 “陛下” “嗯” 商姝提步走到床边,看着满脸是汗面色惨白的郭引。 “这回全凭郭校尉自己挺过去了”军医低着头说。 “下去吧” “卑职告退” 军医收拾着东西,不一会儿就提着药箱,连带着桌上挖出的腐肉走出房间。 下了城楼后,他回头看着依旧明亮的房间,摇了摇头。 全看造化。 “陛下,夜已深,房间早备好了,您连夜奔波劳顿,有损凤体,还是尽快休息吧”霍行洲语气轻缓的说。 郭引中箭命悬一线,且突遭偷袭横祸,他既提心吊胆,又日夜强撑着管理城中和军中事宜,不敢松懈半分,此刻商姝来了,郭引又得救,压在他头上的担子才轻了些,人也放松了些许。 商姝没应,走出房门。 夜漆黑,此刻的西北已有些冷了,人人都待在房中不愿出来,街上只有打更巡夜的士兵举着火把来回转着。 看似这般安静毫无异常的夜里,却有一人在房中隔窗向外窥探。 等巡查的士兵走过,他动作小心,偷摸着悄悄开了门,沿着一条曲折弯回的羊肠小道走着。 路越来越逼仄,只能容一人勉强穿过,周围的房屋也十分破败,少有人烟。 那人还是走着,九转八回,不厌其烦地绕着小路。 终于,他来到了一个还算宽敞的地方。 “咕咕” 他的声音稍大了些。 “咕咕” 并无任何动静,但过了一阵子,一只鸽子飞来,它稳稳地落到了那人的手心。 那人立刻掏出早卷好的纸条,往鸽子腿上绑着,等绑好后,轻轻拍了拍鸽子的羽毛。 那鸽子便展翅。 但嗖的一声,飞起的鸽子又落下。 射箭后,霍行洲手持弓弩,压着心中的怒火,看向那人。 那人自鸽子落下的那刻便慌了神,慢慢向后退。 商姝向前走着,身后站有许多士兵。 再无地方可退,无路可走了,那人看着面前愤怒的众人,欲服毒自杀。 “畜生” 霍行洲察觉出他的意图,大步走到那人身边,对着他的腹部给了一拳,同时手用力捏紧那人的下巴,迫使他张开了嘴。 那人见自尽无望,也不再挣扎,由着霍行洲用布塞住他的嘴巴,将他绑了起来。 商姝身后的士兵气极了,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人当了卖国贼,害的同行的许多兵将死在荒野。 他们的目光似要喷火,恨不得直接上去弄死那人,让他也尝尝刀子捅进肉里,被踩在马蹄下濒死绝望的滋味。 “陛下”霍行洲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带回”商姝说完就走了。 “是” 霍行洲重重抱拳,他紧绷着脸,嘴角抿起,剑已提出半截散着寒光,他握着剑柄忽的又放下,让士兵押送那人回去。 话音刚落,一群士兵就冲到那人跟前,将他围了起来。 “贼人” 走在前面的霍行洲没有说话。 “畜生,杂种” “卖国求荣” “猪狗不如的东西” 士兵们见状,对那人破口大骂,宣泄怒火。 “你怎配当商国人” 霍行洲走的更快了,他们便不再收敛,又踢又打的推搡着那人前行。 士兵们的怒火太盛,人人恨不得当场了结了这畜生玩意儿,便密密麻麻的凑在一起将他围起来。 有士兵被挤出来,落在了后头,他回头看,捡起地上垂死挣扎的鸽子。 兵卒本就警惕防备,更何况士兵所到之处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他们便都起来,出门看着情况。 “叛贼抓到了” 火把被举起,一间间房门开了,路上站着的人越来越多,见他们都探头看着,抓着鸽子翅膀跟在士兵后头的人大喊。 听完话的众人瞬间捏紧了拳头,有人甚至拿出了大刀,眼睛死死的盯着窝在地上的东西。 他们都欲奔过去。 谁人不知上谷损失惨重,折数万兵将是因为什么,城中人心惶惶,怀疑揣测,军心丧失,又是因何。 细作藏于军中,与外敌通信来往,泄露军机,士兵最是痛恨,现下捉拿此人,便是把他剁成肉酱肉泥,放锅中蒸煮油炸,也不够解气,更偿还不了那些平白离世的征人的性命。 “诸位稍安勿躁,待将此人严刑拷打逼问后,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让数万万不能归家的兵将安息” “杀了他” 有人喊了。 “杀了北狄人” “给他们报仇!” 更多的士兵站了出来,怒吼着。 “杀了他” 火光明灭,士兵们亮着刀剑,隔空霍霍挥向那人,又扬起对着苍天,声音洪亮辽远,响彻云霄。 霍行洲听着看着,鼻头发酸。 商姝站于城楼上俯视众人,看刀剑挥舞,寒光凛冽,甲胄摇摆,发出瑟瑟之声。 团子被这场景震慑到,不再看屏幕,呆呆的望着。 五原城中士兵的愤怒,激昂的誓言能否传到商都,尚且未知。 相国寺内,昏暗的烛光下,纯一仍旧欣喜欢悦着,额头抵在他靠过数次的门扉上,整个人为心生的情颤动。 而方丈院内。 方丈站于门外望天,他看着异常明亮的星斗。 紫微星芒大盛,为福禄降临之像。 又有红鸾星动,随吉力增势,化禄照入夫妻宫。 命定。 天成。 第39章 清心寡欲和尚39 挡不得,拦不住。 终究是…… 方丈眼神复杂,看着天边闪亮的紫微星。 纯一还叩着门扉,眉间的红痣血亮,他背后是慈悲法相的佛祖。 不知不觉,天渐渐亮了,见证着纯一爱意挥洒荡漾的星月落下,带着夜幕离去。 晨光照耀万物,映在门户,也顺着细细的门缝钻进来,打在纯一长长的睫上。 一点都不烫人,温热的光撒满了面,柔柔的好似商姝看他的目光,盛了情,让人心颤不已,动容还欲沉浸。 “咚……” 悠扬的钟声响起,在寺内回荡开,催促着每个僧人。 纯一仿佛未听到。 他将指尖递过去,放在门缝上,感受轻柔的光辉。 僧人都起了,推门声,脚步声与鼓声掺杂在一起,他们悠悠前往莲池。 鼓声不再响,许久过去了,周遭又归为静寂,纯一才回了神。 他收回那肚腹温热的手指,推门走出去。 莲池的人也极少了,全都向外走着,他慢步踩在光滑的路上,来到池子旁。 明了情思,心境便大不同。 再看这片水,纯一便有些欢喜和怀恋,水流涌动,热气漫延,羞燥又占了心头。 他缓缓脱衣踏入水中,依旧空出脖颈,不让水沾染半分。 纯一望着他自那日后就极力躲避的地方,迟疑着,踱步过去,站在了记忆里的位置上。 其实,他早就破了戒。 他眼睫飞颤着,转过去,就像那日。 手撑着池壁。 羞死了。 纯一双手无措的抓着又放开。 只要站在此处,那让他羞涩懊悔,委屈疑惑,快步逃离的那日便来了。 他闭上眼,放松心神,任由回忆占据全身。 只是水流聚涌,仅是轻微拂过,那苏麻的感知便让人颤栗。 纯一的眉拧起。 循着记忆,带着羞,他慢慢将手探入水中。 久别重逢,这喜悦瞬间传遍全身。 他闭着眼眸,睫轻微的闪,接着又垂下头。 面颊已经红了,连带着纯白的耳廓也是。 他蹙着双眉。 倒在池边。 臂膀沾着地,纯一死咬住唇,不让呜咽溢出来。 …… 难耐极了。 他脸色已涨的通红,两只耳如曼珠沙华的花瓣,艳亮。 但露出的肌肤却比盛在游鱼缸中绽放的莲还要粉嫩。 他用绯烫的脸蹭着胳膊。 愈发红了,那白玉般筋骨匀称的臂膀也染上了色,慢慢晕开。 …… 终于。 他睁开了眼,一双清冷慈悲目里盛满了水,波光潋滟,回转中播散着撩拨人的不尽情意。 他放开了手。 “商姝……” 纯一喃喃的喊着,神色半羞半喜。 他半侧着脸靠在臂弯处,轻喘着,呼出热气。 水流冲着垂在水中的手。 凉却,池水也好似不那么热了。 良久,纯一走出了池子。 赤脚踩在光滑的路上。 穿衣穿衣,他心里急切的想着,可当手伸出去后,又怔住了。 急忙换了另一只,捡起衣服,笨拙的穿着。 好不容易穿好了,长衫套在身上,他心还是不稳。 纠结着回头看了一眼池水,涟漪还轻微的荡着。 貌似原状。 他慌乱穿着僧鞋急忙走了。 心突突的跳,去大殿的这一路都是如此。 讼唱早开始了,梵音萦绕于耳,纯一还敛不住心神。 他站在最末尾,欲双手合十,可掌心…… 竟还沾着。 没洗净。 他一下就烧起来了。 好不容易缓和,退去情潮的脸发烫,纯一犹豫着,掩饰似的,双手合十。 掌心相对,柔柔的指腹碰在一起,一只手的触感便传给了另一只。 双手染着苏麻,又通往全身,不过几瞬,七窍都所知所感了。 慢慢的,纯一又熟起来。 再也不知佛法如何,也听不进让人清净沉淀的梵音。 丞相府中,丞相已坐在书房里处理了许久的政务,终于,他忍不住站起,来到了窗边。 一旬快过去了,竟是毫无消息。 他握住了窗楣。 这时,房门开了,丞相夫人进来,走到丞相身边,“你在房中待了许久了,莫要太操劳” “夫人有心了” 丞相转身握住丞相夫人的手,带着她回到书桌旁。 “只是西北尚未传来消息,不知陛下的打算和安排,我心中不宁啊” “估摸着陛下早到了,只这信怕还在路上,你不要太过担心”丞相夫人宽慰道。 “我知道,夫人这几日辛苦了,既要掌管府中诸事,还要为我操劳” “我不辛苦”她摇头。 “你倒是还好,只是玄知一连几日待在书房鲜少出来,朝中分明已无大事,他也该轻松不少,可眼下不知怎么回事” “自那日和你回来后,他便如此了,不是国事,也并非家事,他缘何发愁苦闷?我想不明白”丞相夫人语气满是关切。 “你可知是何事?” “这……”丞相犹豫着。 “你知道什么,快些说与我听”丞相夫人急了,忙拉住他的袖子。 “夫人,我…不知如何说,事关玄知与陛下” “跟陛下又有何干系?”她面上全是疑惑。 “唉”丞相叹了口气。 “谁知他怀着那样的心思,竟被此绊住了……”丞相慢慢说着。 五原城里,士兵都激动的很,他们一夜未眠,盼着审讯细作,从他口中得出消息。 刑房里,那人已不成样子了。 “纸条上分明写着商国陛下临城,你要把这消息送到哪里去,要给谁?和他联络多久了?”一人抓起那人的脑袋发问。 “你休想…知道”那人被打的皮肉绽开,鲜血淋漓,却还是不说。 “哈哈哈哈”他面带嘲讽的笑着。 “都是一…群蠢货,让北狄人杀了才好” “你” 行刑人抓起那人的脑袋就往木桩上撞,一次比一次用力。 “残害士兵,与外敌勾结还有理了” “畜生,畜生” 他一想到出征时同行的士兵,被黄土淹埋,白白丢了性命不能归家,气的眼睛都红了,手下用力恨不得掐死那人。 “到底是如何联络的,可还有跟你一样的细作?和北狄人勾搭在一起,为乱害国,居心何在?” 那人口吐鲜血,却还是闭口不言。 霍行洲和其余挤进来的士兵在一旁看着,他面无表情,但士兵们都已忍不住了。 血溅到行刑人的脸上,他还发了狠的撞着那人,恨不得弄死他,可也知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于是他松了手。 就在此刻,商姝走了进来。 第40章 清心寡欲和尚40 士兵们见到商姝便自动让开一条路。 “陛下” 霍行洲立刻走过去,刑房里的人也都停下动作。 商姝看着细作。 “陛下,此人阴险狡诈,冥顽不灵,不肯透露半分”行刑人愤恨的说。 “现于上古坐镇者为北狄贤王”商姝突然说。 细作瞳孔骤缩。 房内的其他人互相看着,他们并不知晓占据上谷的北狄首领是谁,即使那日突袭,也只是两军交战,未曾见过号令军队的人。 “不必审问” “交由众人处置” “是” 霍行洲最先应下,士兵们也反应过来,连忙回道,紧接着便把细作拽出刑房。 这下刑房里只剩商姝和霍行洲两人。 “随我来” 商姝踱步走出,霍行洲跟在她后面。 而士兵们已将细作推拉着拽带到大街上,等了一夜的其余人见状立刻围过去。 “问出什么了吗?要怎么处置这人?”有人迫不及待的问。 “狗杂种嘴硬,不肯说”一个士兵朝他啐了一口。 “但陛下断定与他交接的人是守在上谷的北狄贤王” 经过昨夜一事,士兵们对商姝格外信任,听她那么说,也不再去质疑什么。 “那你怎么把这人带出来了,不把他处死还等着做甚?” “陛下下旨让众人处置他,以平民愤,况且就这么处死他也太容易了,一刀子挥下去,脑袋掉下来哪里能偿还战死的英魂” “对” 那人的话说到众人心坎里去了,他们高声应和着。 “将他绑在城中,人人可弃之唾之” “他说的对,让这叛贼也尝尝血一点点流尽,绝望痛苦的滋味” 众人敲定好后,便以细作为中心围成了几圈,踢打着他慢慢朝着城中心走去。 霍行洲跟着商姝上了城楼,盯着她沉稳的身影。 他刚才看清了那人的震惊和畏惧,陛下说对了,只是她如何知晓…… 两人进到房里,商姝径直走向摆着行军图的桌子。 她指尖落在图上,轻点着,将几个地方连了起来。 霍行洲仔细看着,心中震撼不已。 屋内的两人研究行军路线,城里的众人跟在士兵后头,看着细作如破脏篓般被踢滚,吐血蠕动。 相国寺内,早课结束了,僧人慢慢向外去,纯一还恍惚着,可在目光移向双手时,立刻将合着的手撤下垂在腿侧,又蜷缩着藏起手心。 僧人依次离开,殿内的人少了,他呆愣片刻,也走出去。 来到了大雄宝殿前,纯一看着殿内的佛祖才有些清醒了,正欲和前些日般进殿念佛祈福,可在踏入殿门的那刻,立即停下脚步。 他收了脚,去清洗双手。 掌心不再黏腻,只有极少许的点点斑驳。 这下全都被水冲走了。 纯一垂眸看着洁净无垢的掌心,回忆着早晨的一切,嘴角有了小小的弧度。 半点不知此刻的他看起来与往日大不同,以往于清冷中带有慈悲与佛性,便是高不可攀,现在那份冷好似没了,整个人柔柔的。 好一会儿过去,手已经没了水渍,他轻微闭眼,扫除着脑里的画面。 待冷静下来后,才提步走进大雄宝殿,端正的跪在了佛下。 院子里的方丈看完全程,幽幽叹了口气。 书房内,丞相夫人入定般的站着,不曾皱过几回的眉也蹙起。 她被丞相所说的惊到了。 万万没想到,玄知喜欢的竟是陛下,怪不得迟迟不敢言,不愿与人说。 “夫人,你可还好?”丞相见她出神,关切的问。 “怎会,怎会”丞相夫人还在自言自语。 “夫人”丞相又喊了声。 她这才被唤回了神,揪着帕子立刻问道,“你可确定?是玄知告诉你的?” “这倒不曾,只是在朝堂上听闻陛下亲征,怕是终于藏不住了,守在养心殿外不肯离去,整个人跟失了智般……” “那他可是被拒了,才如此苦闷?” “他可没那胆子,未曾见过陛下,便跟着我回来了” “那你知晓陛下是何意么?” “我并不清楚”丞相摇了摇头。 “唉” 丞相夫人听完更是心烦意乱。 “若他和陛下并不合意 ,如何是好?你是知道玄知的,他虽面上温和,性子却执拗,认准了一件事怕是不可能回头,怎到了这般地步……” “夫人也要往好处想,现虽不清楚陛下的意思,可她未曾不喜欢玄知,只是眼下国事要紧,政务又繁忙,哪里能分得出心考虑儿女情长”丞相安慰着她。 这话却缓不了丞相夫人的忧虑,她眉还拧着,用力撕扯帕子。 五原城中。 “陛下英明”霍行洲向后退了一步,对着商姝跪下。 他自幼苦读兵书,览阅天下领兵作战之法,得太尉提拔,先前又被郭引赞赏,也自认在兵事上有一番造诣,可和商姝比起来,就如井底之蛙,十分浅薄。 “安抚军心以涨士气,重整军纪,待休养后,便可开战”商姝收了手。 “末将遵旨” 商姝走出去,霍行洲没有立即跟上,还跪着。 德才兼备,能文能武,既可掌一国之政,大施改革,驭下为民,又能统率三军,谋划做局,行兵打仗。 陛下乃天人啊。 “主人人,现在可以看小一一了”团子趴在商姝肩上将屏幕放大。 商姝看向画面里的纯一。 正庄重诚挚的诵经。 “他今天早上做了羞羞的事,洗了好久的手呢”见画面没什么变化,团子兴奋的说。 “主人人,我播放给你看” 它说完就打开了纯一洗手的片段。 画面足够清晰,团子也看的细致,在痕迹被水冲掉时暂停了。 “主人人,这个就是证据”它振振有词。 视频慢慢播放完后,团子又转到刚才的画面,继续看。 望着屏幕,它歪歪脑袋,小声的自言自语,“团子有点想念小一一身上的檀香” 商姝轻挠了下它吃的胖乎乎的身体。 霍行洲才跟了出来,他站在商姝身后看着城中央。 那细作被铁链死死固住绑在木桩上,士兵与百姓排着队,依次走到他跟前,或扔烂菜叶臭鸡蛋,或对他拳打脚踢,或拿匕首割刮他身上的肉,刺出不足以致死但无比折磨人的伤口。 他们都在宣泄愤怒与憎恶。 第41章 清心寡欲和尚41 用斋时刻,纯一握着筷子,不由自主的看向掌心。 顿了会后,慢慢夹起菜吃。 素三丝,清炒笋菇,豆腐汤,样样尝了少许,配着一碗白饭便结束了。 将干干净净的碗拿回后厨洗了后,他又匆匆回房。 入门时看着门槛,纯一愣住了,接着跨进去,径直走到柜子旁,拿出那串红土念珠。 第一次见面,她便说他合她眼缘,又告诉方丈,她和他有缘。 想到此,纯一爱惜的把珠串捧在手里,小心的摸着,感受每颗珠子的滑润。 商姝。 他轻声呢喃。 良久,又将念珠放回盒子,手一点点拂过柜里的物件。 纯一收手,又跪在了佛堂前。 五原城内,士兵百姓还轮流打骂着那细作。 白日就这般过去,又到黑夜。 纯一慢慢站起,走出宝殿,踏上他常走的石子路,小径盘旋,又到了熟悉的树下。 摸着粗糙的纹路,他抬头望向小佛塔,月光照着佛塔上扬的弯角,于夜里愈发庄严。 风铃被吹响,垂在空中摇摆。 纯一就这么看着,缓缓闭上眼。 “我心悦你” 商姝的脸浮现在脑中,她的神情、表意的话语,接踵而来。 “陛下日以继夜,默下了这法经”竹苓捧着经书。 …… 所有关于商姝的画面在脑里翻涌,纯一抓紧了树。 指腹被磨着。 终于,一切又归于平静,只剩商姝临走时的那句。 “等我回来” 纯一睁开了眼,垂眸看着地面。 等她回来。 她让他等她。 纯一咬着唇,轻扯着薄薄的皮肉,留下浅淡的印记。 那,她何时才归? “主人人”团子声音极小的说,“小一一在干什么?” 商姝看着纯一,未回话。 “团子要去看看” 团子按耐不住了,飞到纯一身边,绕着他转来转去,没发现不对,就转到他垂着的头底下,盯着他看。 观察了许久,又飞到已向前走了几步的商姝面前,“主人人,小一一看起来有点难过” “不是”商姝开口。 团子疑惑的歪歪脑袋,但见她专注的看着纯一,也不再问了。 嗯,好吧,好吧,小情侣的事它还不懂啦。 不对,是小妻夫! 商姝看了片刻,便走到纯一身边。 树荫遮挡着月光,故而他因低头露出的后颈也隐隐约约,只可见一点滑腻。 商姝伸手摸上纯一的脸,手覆上去,半边脸全被包着了。 如脂膏般嫩滑的肌肤印在掌心,商姝又摩挲着他的下颌骨,轻拂过流畅的线条。 瘦了。 手指向上绕到了嘴角,她细细捻着那薄薄的小角,沿着唇线慢慢描摹。 到了另一边,还是如此。 回到起始,她指腹点上唇肉,顺着纹理一下下滑着。 站定的纯一抖了一瞬。 “商……姝”他张嘴喊着。 如此这般,商姝放在唇瓣上的半点指尖便被他轻咬住了。 “商姝”纯一又喊。 这下,更多了。 他还在继续,随着一个商字,指尖便整个不见了,姝字结尾,唇瓣合上,深深锁住那匀称莹润的骨头。 纯一不再开口,商姝也放任着指尖,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静止不动了。 团子惊的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飞到两人身边,瞪着眼睛看。 它没看错吧,小一一咬着主人人的指尖! 天呐噜。 商姝没管一惊一乍好似要上天的团子,但见它打开系统准备保存这个画面,看了它一眼。 唔。 团子对上商姝的眼神,立刻将系统收了回去,又讨好似的蹭着她的头发。 “团子只是惊讶啦,主人人”它笑眯眯的说。 “不过人家还是很好奇,小一一不会感觉到吗?他为什么不会吐出来,还把嘴闭得紧紧的” 已经好一会儿了。 商姝慢慢拿出。 团子聚精会神的看着,见纯一没有张嘴,商姝便可拿出来,十分震惊。 商姝看着手指,指尖及被咬住的部分全沾着水渍,在月光的衬托下,显得水润,闪亮。 她又将指腹放回纯一的唇瓣,如给女儿家涂唇红般,尽数抹在了他的两片唇上。 水光一片,润亮滑腻。 商姝撤了手,看着。 那本就红润的唇盛着光泽,如同鲜嫩多汁的粉桃,饱满。 掌心被糙燥的树皮磨着,压着树的手指乱动。 久久垂着头的纯一,挣扎着将头抬起。 他目光直直的望向商姝所在的位置,恰好与她眼神对视。 停了。 纯一就这般看着,不说话。 团子惊的抖了抖身体,试探的在他眼前晃了几圈,待确认纯一真的看不见它后,飞远,重重呼了口气。 这也太吓云了。 幸好还有香香的味道安慰。 纯一看着眼前,依旧是熟悉的景,小佛塔,修竹,石墩。 可他总觉得,总觉得好似是她在身边。 纯一向前走了几步,寻着那让他心驰神往的感觉,恰好蹭进了商姝怀里。 他静静站着。 不一样,这里和周围不一样。 他缓缓张开了手,呈拥抱的姿势,将头靠在了商姝的心口,倚着她。 温暖。 他手拥的更紧,半垂下眸,侧脸感受着。 这到底是实感,还是虚幻痴妄? 是他太想她了,还是她真的就在身边。 商姝看着在她怀中缩着的纯一,伸手摸上他的后背,轻轻拍着。 后背也热了。 纯一紧闭着眼,睫毛轻颤。 她回来了也好,他痴人做梦,妄念加身也罢。 其实都好。 他真的想她了,很挂念。 …… 五原城中,夜漆黑,士兵们才相伴回房。 “今日真是出了口恶气”一人提着沾血的刀说。 “照我看,这样对那狗贼,都算是便宜他了”有人愤愤不平。 “这种畜生,真是罪该万死,就该把天底下的酷刑都受一遍,凌迟绝气而死,才能解人心头之恨”一人看着手里锋利的匕首。 这么说着,他们一起进了房门。 躺在床上后,一人忽然感慨,“幸好陛下来了” “是啊,军中的细作被揪出,郭校尉也还有救,咱们或许也不会死在这里” 几个士兵一人一句的聊着。 今夜,五原城内如他们这般的人,无数。 而这一晚。 纯一就这么站在树下,待在商姝怀中。 第42章 清心寡欲和尚42 天亮了。 黑夜散去,微光撒在片片枝叶上,照着树荫下的两人。 商姝看着纯一,虽整夜闭着眼,人却是清醒的。 晨风吹响了风铃,又拍打着竹叶草木,不一会儿,便携着悠扬的钟声来了。 纯一渐渐睁开了眼。 他还保持着和商姝拥抱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怔愣的看着白日里的小园。 没有她。 商姝轻抚他的后颈。 直到鼓声结束,纯一才有了动作,他慢慢松开手,僵硬着,缓缓垂到身侧。 踩在石子路上,他再回头看了眼树,离开。 商姝跟在纯一身后,到了莲池。 站了一夜的身体已十分僵硬,手还木着,纯一艰难的脱衣。 僧袍褪去后,他慢慢走入水中。 暖热的水包裹着身躯,泡了会,才逐渐缓过来了,面色也变得红润。 不久,纯一走出来,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走向大殿。 商姝又陪着他到了殿中,看他融于人群,闭眼念佛,再看了会,离开。 时辰尚早,五原城中的人已多了起来,纷纷前往城中心。 昨日没轮上的人今天早早跑来排队,等着走到细作前。 还有人拖家带口,整家人都来了,一个男子抱着家中小孩说。 “他可是个大恶人,勾结北狄,倒卖消息,害惨了我们,你长大后,也会对付这样的细作叛贼,对不对?” 小孩还什么都不懂,以为大人逗自己,咯咯的笑了。 百姓中有人看着热闹,也有人拿起早准备好的东西打着绑在柱子上奄奄一息的细作。 他身上伤口众多,已不成人样,疼的喊不出声,却还是用满是恶意的眼看着众人。 “都到这份上了还不知悔改,你瞪什么瞪”轮换的人拿起家中的绣花针扎着。 …… 几日过去,城中人人都泄过愤后,围着细作的人便少了,只是在路过时,总要瞧一瞧他死了没。 “如何?” 霍行洲问着给郭引把脉的军医。 军医将郭引的手放回被里,起身,“回副尉,郭校尉脉相平稳,身体也比前几日好了些” “你的意思是,校尉他…挺过来了?”霍行洲语气带着欣喜。 “正是” “那他何时才能醒?” “郭校尉虽保住了性命,可刮骨疗伤本就需长时疗养才能恢复,加之那烈毒使他身子亏空太多,且损耗了精气,还得一番休养,具体时间卑职却确说不出” “好” 军医退出去后,霍行洲看着床上的郭引。 校尉,你要早日醒来啊,如今陛下临城,还欲带兵亲征,上谷就要收回来了。 那人足足撑了五日才咽气,人们欢呼了一阵子,又各干各事去了,士兵们抓紧时间训练,百姓过着寻常日子,人人都鼓着劲。 开战的日子到了。 这一天,士兵们的精气神已大不同,人人都极亢奋,披着甲胄,或提着盾,或坐于马上,或守在兵车旁。 商姝今日穿上了甲胄,看着这庞大的队伍,霍行洲在她身侧,高声问着众人。 “将士们,今日再入上谷,你们怕么?” “不怕!” “有陛下在,我们不怕。”整装待发的士兵声音洪亮。 “那今日,我们定要攻入城中,赶走蛮人,给亡死的士兵报仇!”霍行洲抓紧缰绳。 “攻城,攻城!” “将北狄赶出上谷,逐出西北!” 众人热血沸腾,齐声高喊着,扬起长枪利剑。 霍行洲欣慰的看着他们,接着抬头,向天高呼。 “出城” 一声令下,步兵便迫不及待,迈着整齐的步子,疾疾向前行进了。 蹄声踏踏,骑兵紧接着出城,兵车在最后跟着。 五原城中的百姓都登上了城楼,送着他们远行。 与此同时,西北的信也送到了商都。 信使在丞相府门前停下,快步下马走向守在门前的小厮。 “西北来信,劳烦带我进去找丞相” 小厮一听西北,连忙带着信使进去。 丞相正在书房想着西北之事,门被敲响后,便敛神正色。 “进来” 小厮带着信使走进房门。 “卑职见过丞相”信使说着便把文书呈了上去。 丞相立刻接过,细致的读着,不自觉念出了声。 “陛下亲临五原,郭引得救,细作已除,军心稳固,士气大涨,我军不日便与北狄交战,攻打上谷……” 他握着文书的手在抖,一字不落的看完后,良久,丞相才将其放下。 “好啊,好啊” 他眼里有着泪,语气难掩激动,笑着说。 “可还捎了什么消息?” “陛下让丞相率百官守着商都,不必忧切西北之事” “老臣遵旨”丞相阔声说。 “让人送茶来,再去准备客房,信使一路奔波劳累,定万分辛苦”他吩咐着小厮。 “是”小厮又跑出去传话。 “卑职多谢丞相”信使对着丞相抱拳。 小厮出了门就去丞相夫人的院子,她知道后,便忙安排下人准备。 秦璇薇也知道了消息,她直接去秦玄知的书房。 “哥哥,璇薇有事找你” 秦玄知近日几乎不出院子,鲜少在府内走动,也不大愿意见人,除了给丞相和丞相夫人请了几回安,连秦璇薇也没见过几次。 “哥哥,我这回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听了定会很高兴的,让我进去好吗?”秦璇薇用力的敲门。 良久,秦玄知才开口。 “何事?” “西北有消息了,方才信使见了爹爹” 门开了。 秦玄知看着秦璇薇,问,“信上说了什么?” “哥哥,你总算愿意见我了”秦璇薇走进门。 “我是听府里的下人说的,说是陛下到了五原城后,揪出了细作,连被重伤、命悬一线的郭校尉也救了回来” “还有呢?”秦玄知接着问。 “还有,就是信中提到陛下欲亲自领兵,不日便会与北狄人开战” 秦璇薇把听到的尽数说了出来,秦玄知认真的听着,待她说完后,他沉默了。 商都离西北甚远,信传回来都要耗费几日,眼下,或许两军早已交战了,或许近日正在开战。 “哥哥,你在听吗?”秦璇薇看向出神的秦玄知。 “嗯” “陛下当真是厉害,即可处理朝务,又能领兵作战,是女子中的豪杰!” 秦玄知听着猛地站起,走出房门。 “哥哥,你要去哪里?”秦璇薇问着已走到院中的秦玄知。 秦玄知没有回话,脚步不停的走出去,很快便没了身影。 第43章 清心寡欲和尚43 秦璇薇许久才收回目光。 不过是提了几次陛下,哥哥就着急了,看来娘说的是对的。 他果真喜欢表姐。 秦玄知上了马车后,就命人快马加鞭前往相国寺。 马夫驱车带起的风不时掀动着帘布,街中之景映入眼帘,秦玄知看了几眼便收回目光。 亲征。 上谷交战,从无败绩的郭引都因此重伤,况且北狄人野蛮嗜血,对俘虏的女人更是用尽办法侮辱,他实在不敢想…… 相国寺到了。 马车刚停下,秦玄知就大步走下来,脚步匆匆的进门。 还没踏入大雄宝殿,就远远看见了纯一。 还是一身黑色僧袍,端正的跪在佛下,诵经。 他跨步走进去,绕过纯一,拿起三柱香点燃,接着跪在了他的后侧。 “愿陛下平安归来。” 他轻声念,对着佛祖一拜。 正沉心祈福的纯一停下。 接连三拜,秦玄知都是如此,连喊了三声,求佛祖保佑商姝。 纯一听着,心跳的极快。 头与地紧紧挨着,良久,秦玄知才站起来,又看着金身佛像,闭眼,双手合十的默拜。 身后再无动静,纯一抿着嘴角。 她,出事了吗? 缘何今日求佛。 不久,秦玄知睁开了眼,却并未离开,而是望向供在桌上的国运牌位。 牌位前的香炉里除了他刚插上去的三柱香,还有许多只剩半截,快燃尽的香。 时辰尚早,寺中的百姓并不多,在宝殿里念佛的僧人更少,是谁供奉了香火,欲求国运亨达。 他将目光落在始终跪着的纯一身上。 先前不是最常待在伽蓝殿吗?如今怎跪在了这里。 香炉里的香,不染一丝灰尘、金光闪亮的佛堂,和他有关么? 纯一当然知道秦玄知在看自己,可他的心已经被他方才的举动搅乱了。 为何今日为她求佛?且盼着她平安。 是怎么了…… 秦玄知盯着纯一看了会儿,将脑里的想法挥去,转身离开。 而纯一越想下去心便越乱,都跪不住了,睁眼站起来,看着秦玄知离去的方向。 他都知晓什么? 秦玄知出门的时候,恰有一群百姓涌入寺中,他们面上全是喜色。 他便站于一旁看众人相继入寺。 有人脚步急切的直奔大雄宝殿而去,有人站在挂满祈福带的宝树下,寻找着自己抛上去的带子。 “这儿是真的灵验,我先前拜佛许的愿如今都实现了”两个老妇站于角落,其中的一人道。 “是吗?”另一人有些怀疑。 “佛家重地,可别问这种话,安安静静的许了愿,拜佛烧香,回去后再做些善事,灵验的很”那人小声的说。 另一人也瞬间闭了嘴。 秦玄知回头看向宝殿,人已聚成了一团。 多行善事。 他走出寺门,上了马车。 丞相早命府中的小厮将消息传出去,他们或口口相传,或在商都各街张贴着告示。 等了许久的人听见一点响动便都出来了,是以街中往来的人又多起来。 他们或热火朝天的讨论,或如群蜂般结队走进相国寺。 人群熙攘,马车艰难的行进。 寺内的人猛地多起来,全都拜佛烧香,殿内放着的香很快便没了,僧人又纷纷添香,一小僧捧着香走进大雄宝殿。 “阿弥陀佛,纯一师叔”他看着站在门侧的纯一说。 纯一双手合十朝他点头。 “今日百姓涌动,往常备在殿内的香便不够用了,弟子特来添香”小僧解释道。 说完就捧着大把的香走向案桌。 纯一看着大殿内外的众人。 喜也拜佛,悲亦求佛。 眉目间都透露着欣喜,此次该是好事吧。 他走出去。 外面的小亭里恰有人在谈话,纯一站于墙后。 “总算传来消息了,陛下真是英武” “可不是,据说郭校尉本无法子可救了,但陛下去了后,就把他的命保住了,还有那细作,藏在军中几日找不出,也是陛下在夜里寻到的。” “如今军心稳固下来,士兵们也士气大涨,虽不知何时开战,但上谷两军交战时,定会大胜的。” “唉,战场刀剑无情,陛下千万不能出事。” “陛下肯定会平安的,吉人自有天相,她这么好的君主,上天与佛祖都会保佑她。” 纯一垂下眼眸。 原来她不是出事了,而是要领兵作战。 提起的心稍稍放下。 “消息是丞相命人传出来的,我刚才还看见了相府的马车,估计是刚拜完佛” “丞相与先女帝是血亲,与陛下本就亲厚,此次陛下出都城,朝务全交由丞相处理,消息自相府传出也正常” “你说,马车内的人会是谁?早早就来佛寺” “这我猜不出,但不外乎就是相府一家,或是丞相夫妇,或是秦家的公子小姐,总归都与陛下有关联” 纯一想起刚才的秦玄知。 先是求姻缘,现又拜佛盼她归。 他到底是一片忠心的臣子,还是仰慕她的表亲…… 上谷城外,两军正激烈的交战。 骑兵步兵与北狄人挥刀相见,车兵则向城内投着火石。 北狄贤王还同军师待在房中,一个莽直高大的汉子冲了进来。 “王爷,商国来势汹汹,兵将众多”他汇报着情况。 “好一个来势汹汹,来了那么多人能怎样,不过是群羸弱小子罢了”贤王嗤之以鼻。 那汉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领兵的除了那日的霍行洲,可还有其他人?”一旁的军师问着。 “我在城楼上看到他身边还有一人,只是太远了看不清楚是谁” 军师听着皱起了眉。 “商国除了霍行洲和郭引能领兵,哪有其他人,那人定是商国女帝匆匆派来充数的。 如今郭引重伤,只霍行洲和一个不知名的人,依本王看,此战他们必败”贤王端起一杯酒喝。 “王爷,那细作前些日和我们断了联系,此战还是小心为上”军师有些忧虑。 贤王将杯中的酒喝尽,站了起来。 “那本王便去看看,商国又将哪个官员的人头送了过来” “哈哈哈” 他笑着,提刀走出去。 第44章 清心寡欲和尚44 贤王来到城墙上,望着远处。 只见商国飘扬的军旗下有两人骑着马,不动。 他眯了眯眼,在认出霍行洲后,目光直直的看向一旁的商姝。 “拿弓箭来”贤王对身旁的人说。 那人立刻将自己的弓箭给他,贤王接过后,又抽出一支箭,对准了商姝的头,拉弓。 嗖。 箭矢飞了出去,他玩味的看着它慢慢落下,期待着预料的结果。 然而,商姝也拉弓射了支箭。 两支箭相撞,她的箭穿破了贤王的箭,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射去。 呲。 箭矢插进了肉里。 贤王身边的人都惊呆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臂膀上的箭。 贤王回过神后,直接伸手掐断箭尾,将其扔在地上,他捂住伤口,眼神狠辣的看着再次拉弓的商姝。 “他娘的” 许多的箭朝着他们飞来,一行人立刻拿盾遮挡,一支箭擦过了贤王的脸。 又是一道伤口。 他抹去脸上箭擦出的血,恨恨的说,“他娘的,商国人,今天我定要让你们有来无回。” “把那群人带到城墙上来,我倒要看看,向来爱民的商国将领要怎么选” “是” 一群人又匆匆下去,捉人去了。 霍行洲看着城楼上离去的人,对商姝说,“陛下,北狄人气急败坏,怕是要拿城中的百姓为难我们” 商姝听着,驾马向前方交战的地方去了,霍行洲立刻跟上。 人马嘶吼,她融入混战的士兵中,一路来到上谷城墙下。 与此同时,那群抓人的士兵也带着百姓上来了。 “王爷”一人寻求指示。 “将他……” 扔下去三个字还未说出,贤王的脸便涨得通红,他神色十分痛苦。 “王爷”周围的士兵都急了。 贤王还欲开口说话,努力张开嘴,却猛地咳出一口浑血。 “啊……” 他脚步不稳,踉跄着,抓紧了城墙的石砖。 “王爷,你怎么了?”一个士兵紧忙拉住了他。 贤王神色却愈发痛苦,他面目狰狞,整个人颤抖着,黑色的血丝顺着嘴角流下。 “毒箭,方才射的箭里有毒!”一人高声叫着。 此话一出,士兵们的面色都极凝重。 “快看!” 不知是谁开口,交战的士兵都抬头看向空中。 只见商姝蹬着马背,到了半空,踏上城墙。 城墙上的众人瞬间大惊失色。 而商姝落地后,直接一刀挥过去。 “啊……” 贤王的头被砍断了,在空中翻滚着落到地上。 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看向落地还睁着眼的人头。 …… 相国寺内,小亭内说话的人早走了,纯一还站在墙后。 他和她是表亲,年龄看着也相仿,那,那他们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这么想着,纯一便有些难受。 即使商姝给他表了意,那人也命中注定与她无缘,两人分明没有一丝可能,可他就是难受。 这种细小的情绪从心里蔓延出来,便成了汪洋大海,很快通往全身,就快将纯一淹没了。 他靠着墙。 表亲,表姊弟。 那人与她关系亲密。 他不自觉的咬唇,揪着麻布僧衣。 可那人也是丞相之子,朝中文臣,是与她同在尘世,能在朝堂上见她,可直言道爱的人,而他,尚且还在佛门中,却又不伦不类。 他是什么…… 无父无母,长在寺中,没有家世,更无身份,有的只是一个少年高僧的称号,如今也不算得了。 与那人相比,他才更难堪。 想到此,纯一死咬住唇。 近日只生出欢喜和关切的心如同掉进了苦水中,被束在其中,浸泡着,酸酸胀胀。 他没有身份。 仅有的法号,也只会将他和她隔开。 纯一觉得嘴里都发苦了。 他眼睫上扬又垂下。 该怎么办? 如果… 纯一猛地抬起眼眸。 如果他还俗,是不是便可以,也能像那人般日日见她。 既已生了情爱,还破了清规戒律,不能一心念佛,又怎能再于佛祖之下,当个空门人。 心已不空明,有了爱欲和贪痴。 便不能再这般下去了。 街中,崔予怀和大理寺卿从告示旁离开。 “崔兄,我没骗你吧,陛下当真要亲自领兵”大理寺卿说着。 崔予怀沉默。 “你该信任陛下,能揪出叛贼,将九死一生的郭引救回来,陛下是极有魄力的,绝不会莽撞行事。 而且也该相信霍行洲和西北的万千士卒,他们不会让商国的君主出事。” 崔予怀依旧沉默,就在大理寺卿以为他要一直闭口不言下去时,他终于开口了。 “我不是不相信陛下和兵将,只是,北狄并非礼仪之邦,其人不受开化,向来蛮横,领兵的首领更是嚣张,我只是担心……” 余下的话崔予怀说不出口。 大理寺卿听着也沉默了。 过了会,他打起精神,宽慰着崔予怀,“臣子无能,以致国君出征,但陛下并非是纸上谈兵之人,有真学实操,我们现在只能盼着她大胜而归。 自古征战,耗时损物,人人心忧,且最是寻常百姓苦痛,为臣当官,当一心为民,我们能做的便是待此争端结束后,不让之类事再生。” 崔予怀默不作声,突然,他向前走去。 “崔兄,你要去何处?”大理寺卿追着他。 崔予怀大步走着,来到了相国寺门前。 他看着大门。 人人都道相国寺有神佛保佑,诚心许愿后,诸事如意,那他今日再拜一拜,求众神保佑,慈悲为怀的佛祖显灵,保她平安。 大理寺卿跟上来了,他本想开口询问,但在看到相国寺的门匾后,闭了嘴。 崔予怀提步走进去。 马车终于回到了相府,秦玄知慢慢走下来,站在门口的婢女便走了过来。 “公子,夫人唤您去她院里”婢女小心翼翼。 “嗯”秦玄知应下。 婢女悄悄松了口气,跟在他身后进去了。 丞相夫人就坐在椅子上等他,在秦玄知进来后,忙拉住他,心疼的瞧着。 “不过几日,我儿便消瘦了” “母亲” “今日总算出来了,可是给陛下祈福去了?”丞相夫人开门见山。 秦玄知也不惊讶,点头。 “同我坐下来说” 丞相夫人拉着秦玄知在桌旁坐下,又吩咐着下人,“去安排厨房送饭来,多做些公子爱吃的菜。” 婢女欠身走出去,关上了门。 这下房中只剩丞相夫人和秦玄知两人。 第45章 清心寡欲和尚45 城墙上,方才站于贤王身旁的人还呆愣着,扶住他的尸身。 就在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贤王的头颅时,霍行洲将剑刺向他旁边的北狄人,然后夹紧马腹,冲到前方。 “杀!”他高喊着。 士兵们这才反应过来,与周围的北狄人厮杀。 商姝手里的剑还沾着血,她一脚将贤王的尸身踹下城墙,看向欲逃窜下楼的都尉。 贤王尸身如破布般坠落,被扬起的长枪、刀剑戳穿,又被甩下,砸在了地上。 鲜血四溢,将黄土都染成了红色。 激烈的鼓声响起,回荡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 “冲啊!” 士兵们被激励着,奋勇杀敌。 贤王已死,北狄人本就军心涣散,根本招架不住这等猛烈攻势,不过一会儿,无数人就从马背落下,倒在地上无法起来了。 车兵趁机缓缓行进,兵将们齐心协力,用破城锤撞着城门。 一下又一下。 哐嘡。 城门开了。 “众将士,杀入城中,片甲不留!”霍行洲说着便冲进城内。 “杀……” 骑兵混着步兵进入,接着无数的人涌进去。 号角声冲天,上谷城血流成河。 相国寺内,崔予怀拜完佛后便来到院中的福树下。 “崔兄,还写了祈福带?”大理寺卿抬头看着缀满红缎的树。 崔予怀并不应他。 “不若我也写一个,全当是求个心安。”大理寺卿念叨着便去殿内拿祈福带。 “陛下,你千万要平安。” 崔予怀等他走了,才轻声说了句。 正走向殿内的纯一停下脚步。 大理寺卿拿着写好的祈福带出来了,他环视着福树,找准位置后便用力抛上去。 稳稳当当的挂住了。 他对着那方向虔诚的一拜,接着走到崔予怀身旁。 “我盼的是西北大胜,陛下凯旋,崔兄写的什么?” 崔予怀没说话,远远对着大雄宝殿内的佛祖一拜,接着转身走了。 “哎,崔兄。”大理寺卿急忙跟上他。 纯一望着两人出寺门,良久,他收回目光。 又是一人。 方才平静下来的心,波澜四起。 可一想到商姝还在西北作战,纯一便尽力压下心中的慌乱,走进殿里,跪在佛像下。 丞相府中。 “玄知,你对陛下的情有几分?”丞相夫人看着秦玄知,神色复杂。 秦玄知沉默不语。 “母亲不是逼你,我只是想知道你对陛下怀有哪份心思,是仰慕敬佩,还是实实在在的情意?你向来聪颖,定是分的清的。” 秦玄知垂下眼眸,思索着丞相夫人的话。 他对她究竟是哪般? 确有仰慕敬佩,可也有想一直在她身旁,与她相濡以沫,共度余生的心思。 “若你确定如此,我与你父亲也是鼎力支持的。 但你也该知道,陛下是一国之主,即使同你有几分合意,你两人亲上加亲,可她往后也不可能只有你一人。 商都百家儿郎,且国主有绵延后嗣之责,母亲只怕你……”话到此处,丞相夫人顿住了。 秦玄知还思索着对商姝的心思,丞相夫人见他一脸出神,也不再说了。 良久,秦玄知艰难开口。 “母亲,我对陛下,实属真心。” “若说情有几分,我自己也不知,只是倘若不是陛下,儿余生也不愿娶她人。” 这些话全在丞相夫人的预料之中,她看着秦玄知。 自小便如此,认准了就不曾回头。 房里一时静悄。 这时,敲门声响起,丫鬟站在门外说,“夫人,公子,饭食已摆好了” “决定了便好,不论你做什么,我与你父亲也绝不会反对,只是玄知,路是自己走的,往后什么都得你自己受着,感情一事,我与你父亲也爱莫能助。” 丞相夫人拉着秦玄知站起,“我们先用膳,你这阵子是没睡好也没吃好,憔悴了许多。” 房门开了,丞相夫人与秦玄知一同走出去,恰好丞相也刚忙完,正走到院中。 “玄知今日是来给你母亲请安?可曾听到消息,五原城形势大好,士气高涨,陛下亲自带兵,或许近日两军正在交战。”丞相激动的说。 “璇薇告诉我了” “那丫头,传话倒是传的快。”提起秦璇薇,丞相笑着。 “这消息传来,我心中都不苦闷了,现只盼着陛下大胜。”他继续说道。 “好了,时辰已不早,快些用膳吧,这些话你们父子俩到饭桌上再谈。”丞相夫人开口,又吩咐身后的丫鬟去找秦璇薇。 “夫人说的是。” 于是三人一同走着,去用膳。 商都里人人都为西北的消息欢乐,或聚在街中热切讨论,或为远征的家人祈福消灾。 等相国寺内的香客走完后,天已经大黑了,纯一还跪着,不知多久过去,止息的板声响了。 他才缓缓睁开眼,抬头望着佛像,郑重的一拜。 起身出了殿门,浓重的香火味便扑鼻而来,今日烧香的人实在是多,香炉里直到此刻还有些未燃尽的香。 这其中也有秦玄知和崔予怀插的香。 站了片刻,纯一离开,不再走平日里的石子路回禅房,而是来到了方丈院前。 木门半闭着,他推门走进去。 古树青松,一方石桌,眼前的石子路,这院里的种种纯一都能道出来,这条路更是走了许多回。 可都与今夜不同,他走的慢极了。 终于走上台阶,纯一将手放在门板上,明明已敲了许多年,幼时都能直接推门走进,可他现在就是敲不出那一下。 明月当空,他就这么站着。 良久。 “进来吧”方丈的声音传出。 纯一猛地闭眼又睁开,推门走进房内。 “方丈” 他开口喊着。 “纯一” 方丈并未睡下,还穿着僧衣,“夜里来是有何事?” 纯一心跳的极快,慢慢开口。 “弟子……” 话到嘴边,却说不出,他微喘着气,方丈也静静的等着。 忽而,纯一直直的望着方丈,快速说着。 “弟子想还俗” 第46章 清心寡欲和尚46 纯一说完就迅速低头,不敢看方丈。 方丈半分不意外,平静的问。 “纯一” “想好了么?” 寥寥几字,纯一藏在袖口里的手半蜷着。 他自幼长在方丈身边,怎不知他的意思。 方丈全无怪罪之意,也无劝解纠正之心,不问他因何转变心性,放弃修行。 而是问他,对不再侍佛,融入凡世做足准备与否,问他走上这条路,即使往后有诸多变化,再无转圜之地,是否无怨无悔。 纯一蜷缩的手慢慢放开,闭眼深吸了口气。 “贪念起,爱欲生,犯戒破规,纯一于佛有愧,于相国寺不伦不类,已无颜面再待下去。” “弟子心意已决。” 桌上的烛火昏暗,挂在不远处的袈裟也散着微弱的光。 “纯一”方丈看着他。 “贪嗔痴,爱恨欲,本就为人之常情,众僧也不过是压制着,随年岁与心志渐渐了无罢了,世间少有纯真空灵之人。” “佛祖慈悲为怀,包容万生,可纳众相,勿妄自菲薄,如愧此类,也终归为虚幻。” “纯一受教。”纯一还垂着头。 “你欲去何处?”方丈又问。 纯一愣住了。 他未曾想过此事,只不过商姝让他等她回来,那他便待在商都。 “地作床,天为被” “四海为家” 方丈看着他。 禅房里,蜡烛越燃越短,只剩被滴满红泪围着的小节了,室内也愈发暗淡。 许久过去,方丈才开口。 “暂去后山吧。” 纯一猛地抬头看他。 士兵在霍行洲的带领下杀入城中,很快便将这群失了主心骨、自乱阵脚的人一网打尽。 最后的一人倒下,上谷城中,各处躺满了北狄人的尸体。 终于,结束了。 霍行洲的甲胄上沾了血,他平复着气息,望着站在城墙上俯视他们的商姝。 身后是滑落的圆日与苍茫的天色,落日余晖伴着阔丽的云霞,映着那并不高大,却蕴含有无穷力量的身躯。 她是降临人间的神灵。 不止是霍行洲,以必胜的信念,征杀了一天的士兵也抬头仰望着商姝。 无疑,他们都极震撼,且永远记住了这值得庆贺的时刻。 “我们赢了。” 黑压压的人群中有人情不自禁,高声喊着。 “赢了,赢了!” 士兵们不再压制,将数日里积攒的心惊胆战,因突袭生出的绝望,大胜后的喜悦尽数倒出。 欢呼声传至旷野。 风吹起黄沙,瑟瑟作响的枝丫也参入其中,与他们共同,庆祝着这场胜利。 趴在商姝头上的团子看着这一幕,发出阵阵惊叹。 哇塞,气势好强哦。 它津津有味的看着,然后打开系统,将这一画面定格。 保存下来后,它便将系统收起来,继续痴痴的望着。 不知多久过去,这穿云裂石般的声音才小了下来。 霍行洲骑马冲向城楼,大跨步下来后,走上台阶。 “陛下!” 撩开甲衣的一角,他直接跪在了商姝的脚下。 “起来吧” “末将多谢陛下!”霍行洲利落的站起。 “将他们带下去” 商姝说完便走下城楼,霍行洲这才看向一群缩在角落里的百姓。 “你们之中,可有人受伤?” 尽管知道商姝是陛下,霍行洲是商国的将领,他们得救了,可亲眼见证了人头落地,鲜血横流,这么血淋淋的时刻,一群人还惊魂未定,紧张的开不了口。 见他们不说话,霍行洲又向前走了几步。 “没有。”一个蜷缩在墙角处,身形枯瘦的小女孩开口。 霍行洲看着她,虽面呈饥色,但一双眼却透露着坚定。 那女孩被盯着也不害怕,说,“被绑上来的人都好好的,没有人死,也无人受伤,陛下护住了我们。” “多谢!”霍行洲对她抱拳。 女孩没想到他会这么做,眼睛都亮了几分,羞涩的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大家下楼吧,城中的北狄人已被尽数歼灭,上谷安全了。” 蹲在墙下的百姓听了也无人起身,都缩在一起,但没有一会儿,刚才的女孩直直站起来,向楼下走去。 路过霍行洲时,她郑重的对他说,“我相信你。” 女孩脚步稳当的下楼了,霍行洲看着她一路走到城下,站在一堆尸体旁。 女孩走了,其他人才陆续动起来,纷纷下楼,霍行洲跟在他们身后。 商姝早去了城主府,下来后,霍行洲直接上马,也前往城主府。 街中的尸体实在是多,不小心踩到又看到一片血泊后,一人吓得叫出了声,其余人见了也紧忙散开,回家去了。 而女孩丝毫不怕,眼神渴望的看着霍行洲离去的方向。 “纯一拜别方丈。” 方丈房中,纯一跪了下来,对着方丈重重一拜。 头磕在地上,发出响亮的一声。 “去吧。”方丈看着他道。 “纯一告辞。” 纯一抬头,额间已有了极红的印子,他站起来,又是一拜,慢慢退了出去。 小心的关上门,纯一走下台阶,站到院中,回头看着禅房。 方丈于他,不只是将他从荒野里捡起,救了他一命,更有养育教导之恩,给他赐名,教他学经习字,如父亲般教导着他长大。 幼时在这方院子里的种种又涌上脑海,纯一静静的站着。 禅房里,方丈吹灭了烛火,来到窗前。 又站了会儿,纯一才收回视线,默默走出。 木门吱呀,他离开了。 方丈才打开了窗,看着禁闭的门。 纯一此行,在预料之中,只是,来的有些快了。 情关。 劫难,良缘。 陛下是他认定的人,算不得劫。 命里的缘分罢了。 夜已深,纯一匆匆回到禅房,收拾东西。 被褥,器具很快便整理好了,他来到柜旁,打开,里面全是商姝赠给他的。 他将这些东西一一用布包好,装进包袱里,又拿了几本熟记于心的佛经。 如此,便好了。 纯一走到佛堂前,跪下。 慈悲仁爱之佛祖,纯一修为毁断全因个人妄念,与她无关。 我犯了业障,会用一生偿还。 勿降罪于她。 纯一弯腰,郑重的磕头。 第47章 清心寡欲和尚47 这一拜,纯一用足了力气。 头抬起时,方才的印子便更红了,眉心处甚至透着些青紫。 他站起来,带着东西离开。 跨过门槛时,纯一又顿住了。 看着这块矮小的木头,那日的种种便涌入脑中,翻滚着。 心悦,情不变,等他回来…… 想到商姝,纯一闭眼深吸了口气,又忽地睁开,眼神坚定极了。 他不悔。 走下台阶,绕着小径,纯一走向后山。 深夜的凉风徐徐吹着,他小心的捧着包袱,路越来越偏僻,周遭也愈幽静。 走了许久,终于到了,纯一看着面前紧闭着的破旧的门。 他少时好奇,来过此处,当时只觉得竹林茂密,各处的路都一样,转了几遍便了无兴趣,不过他最喜待在木屋里,藏在里面许久,师兄都找不到他。 过往的记忆如书卷般翻过,不久又归于平静。 而如今,这里是最适合他的地方。 手放在木门上,推开。 纯一走进去,静静看着。 还是如此,高树与茂竹,地上铺满落叶。 他循着记忆找木屋,穿过高树间狭小的缝隙,手抵着垂下的繁密的枝桠上,踩着松软鲜少有人踏足的土地。 月华如水,映着万物。 入目翠绿,他来到了一片竹林前,竹或高耸入云,与天际相接,或轻垂着细长的身子,或密密麻麻团在一起。 而他少时藏匿的木屋便在其中。 纯一走进去。 华光渗下,他看着面前的屋子。 虽长年不曾住人,却并不破败,完好无损的屹立在此处。 推门而入。 阴凉,还掺杂有一丝冷气。 从包袱里翻出蜡烛,点燃栽在桌上,他环视四处。 只有些潮,结着蛛网,又满是灰尘罢了。 将床褥器具放下,又将桌子擦干,直到不见一丝灰尘,他才将捧在手里的物件放下,走到窗前。 今夜的月格外华亮,照的这一处的竹子,幽绿。 “你与陛下,佳偶天成。” “命中注定。” 方丈的话萦绕在耳边。 “是劫,亦是缘,不过是因果轮回,前世今生。” “既已决定,便顺从心意吧,不必因此生愧,也勿要受制于人言。” 纯一抓紧了窗上潮湿的横木。 他和商姝,是天定的缘分。 或许,他这些年长在寺中,也只是为了和她相遇。 即便苦心修行,研读圣典经法,在见到她时,便会土崩瓦解。 “万般皆可成佛,并非于佛寺里便是通透空灵之人,尘世中也非全是淤泥喧扰,大有隐隐于红尘之人,纯一,修行全凭自身。” “便是还俗了,也仅是自此不为佛门子弟,不入空门,而佛法与经义,并非僧侣专属,你已读了许多载,自知其益处。” 纯一垂下眼眸。 他熟读经法,也了悟其义,可心定不下来,还是有执念,有贪欲。 不过,现已不重要了。 …… 霍行洲来到城主府,直接去找商姝。 “霍行洲求见。” “进” 门推开了,他走进来,跪在了案桌下。 “末将参见陛下!” “免礼”商姝正提笔忙着。 “陛下,末将已将城墙上的百姓带下,也安排人去清扫城中了,现上谷城已收回,此战大胜,是否向国内传捷报?” “你来写。”商姝放下笔,看着桌上的东西。 “微臣遵旨。” 霍行洲才起来,跪坐在一旁的案桌上,着笔。 “哇啊,主人人,你好肉麻哟。”团子躺在桌子上凑近纸张看。 商姝不理。 “哎呀,但是小一一收到后肯定会很开心的,说不定幸福值也会增加。”团子继续说着,想到幸福值,激动的眯了眯眼,小尾巴都乱抖着。 商姝用指尖摸着已干涸的墨迹。 这时,霍行洲也将捷报写完了,他走到商姝身侧,将文书呈给她。 “请陛下过目。” 商姝接过览阅,很快看完,放下。 “行云流畅,内则详实” “陛下谬赞”霍行舟沉稳道。 “既文书无误,那微臣即刻派人送回。” “不必” 商姝将桌上的纸张装进信函中,站起,“朕亲自去” 说完,她便将两样东西拿着走出房门。 商姝不做掩饰,霍行洲自然也看到那封信,他望着房门。 陛下亲自去送,那收信的人定极重要吧。 商姝下楼后将文书给了随行的侍从,才拿出信函。 “快马加鞭,送到相国寺纯一手中。” “是” 侍从小心的接过捧着。 “若他有回信,也务必送回。” “属下明白” 侍从将信函用锦布包好,连同文书一同塞进胸口,大步上马,离去,所行之处扬起因沾血而格外厚重的尘土,很快便消失了。 团子也目送着侍从离去。 在心里说着,要快一点哦,希望小一一能尽早收到,团子和主人人都很想他的。 又是一阵马蹄声,团子看向声音的方向。 就见竹苓骑在马背上,左右摇摆,她分明害怕极了,却仍艰难的拉着缰绳,试图让它停下来,而疾驰的马儿根本不受控制,依旧向前冲着。 “陛下!”竹苓看见商姝后,高兴的大喊着。 手下一时松了手,那脱缰的野马便跑的更快,险些将她摇下。 她抓紧缰绳,又抱紧了马脖子,在离的更近,看清商姝的脸后,又高喊了一声。 “陛下!” 马快跑到商姝跟前了,竹苓咬牙,死死拉住缰绳想让它停下来,不料马却高高扬起前蹄,朝着商姝踩去。 “啊……”竹苓的心快跳出胸腔,她吓得闭紧了眼。 “主人人!” 在这关键时刻,商姝一脚踹开马,并将竹苓抱了下来。 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眼时竹苓便在商数怀中,她急忙退出来。 心神还不稳,竹苓便急忙跪在地上,语气十分惊慌,“奴婢罪该万死,奴婢罪该万死!” 说着还觉不够,又伸手用力扇打自己的脸。 商数拦住了她。 “马性激烈,与你无关” 竹苓自责的死死咬住唇,眼泪憋不住的流下。 “怎骑马来了?” “奴婢忧心陛下,那马车又走的极慢,这才选了这个法子…… ”她抹着脸上的泪,哽咽着说。 团子听着,撇了撇嘴。 好吧,好吧,看在你担心主人人的份上,团子不生气了,不过没有下次! “起来吧” “多谢陛下。” 竹苓立刻站起来,跟在商姝身后走进城主府。 第48章 清心寡欲和尚48 两人上楼时恰好遇到出来的霍行洲。 “陛下” “奴婢见过霍大人”竹苓还惊魂未定。 ”嗯,上谷一战才了,陛下劳累了多日,烦请姑娘伺候好陛下。” “奴婢定尽职尽责。” 跟着商姝进了房门后,竹苓立刻道,“陛下尚未用膳吧,奴婢去做些餐食。” “嗯” 竹苓又退出去,找着厨房。 丞相一家许久才用完膳,等秦玄知和秦璇薇出去后,丞相才问丞相夫人,“玄知今日出来是因为陛下?” “是啊。” 丞相夫人感叹道,“是因为听到消息,担心陛下才出来了,大概是去了相国寺祈福,而且玄知他…我问他对陛下的情有几分,他说的是,除了陛下,这一生不愿和旁人共处。” 丞相听了后沉默。 好一阵子过去,他才开口,“既如此,那待西北战事结束,陛下归来,朝中稳定后,我同陛下谈。” “好。” 丞相夫人应下,她到底是盼着孩子好的,即便困难重重,也要求一求。 竹苓麻利的做了几个小菜,就端进房间。 桌上,商姝拿着筷子慢条斯理的吃着,团子则狼吞虎咽,待肚子高高鼓起,再也吞不进东西才停下,它心满意足的躺在盘子旁。 哎呀,终于吃到好吃的饭菜了,团子这些天好辛苦的。 这么想着,它看向已吃完站起的商姝。 主人人超辛苦。 竹苓将东西撤下去收拾了,又烧起热水,她极专注的盯着锅灶里跳动的火苗。 方才她进城时,见到满地的尸体,吓得差点晕过去,虽然恐怖,但也能从中看出战况的激烈了。 陛下瞧着像是没受伤,但不知到底如何,一会定要看看。 浴桶氤氲着热气,商姝踏进去,一旁的竹苓偷摸看着,百般确认。 白皙如玉的肌肤不见一点伤痕。 她这才松了口气。 团子看到了竹苓的动作,颇为得意的扭着。 主人人超厉害哒。 泡了会,商姝走出来,竹苓给她擦干发,又忙起来。 夜深了,烛火快要燃尽,纯一还站在木窗旁。 商姝走到他身边,耳边只有竹林随风飒飒作响的声音。 “商姝……”纯一呢喃着开口。 商姝伸手摸上他的脸。 冰凉。 她揽住纯一的肩,将他抱在怀中,又用温热的掌心包住他的侧脸,慢慢磨着。 渐渐热起来,不再冷了。 纯一闭上眼。 一夜就这么过去。 天稍稍有了亮色后,纯一睁开了眼,拿着木盆出门。 后山有一泓清泉,他绕着只有少许痕迹的小径来到泉水旁。 水自地下涌出,清澈无比,映着纯一的面容。 看了片刻,他捧起些洗漱,手取出时,水中便荡起轻微的涟漪,匆匆洗完,他又接了少许的水端着盆回去了。 除蛛网,扫灰尘,将床和小桌擦干净,纯一才将被褥铺开,放置碗筷,他小心的捧着包袱放进房里唯一的木柜中。 一切都收拾好了,他走出房门。 穿过竹林,走向繁密参天的古树,纯一捡着地上的枯柴,他弯腰,一点点攒着。 商姝陪着他。 他每走一步,她也向前。 这处的枯枝落叶少了,纯一又去别处,商姝也跟着。 团子睡眼惺忪的看着两人,懒懒的飘在空中。 柴火已摞了许多,纯一还弯腰捡着,又不知向前走了多少步。 “纯一师叔。” “纯一师叔……”一个黄袍小僧在树林里喊着。 声音越来越近,纯一将手里的枯枝放下,起身回头。 “阿弥陀佛,纯一师叔,原来你在这里。”见到纯一后,小僧欣喜的说。 “阿弥……”话说到一半,纯一顿住。 他已不是僧人了。 “你不必再……” 喊我师叔,我不是佛门中人了,这句话未说完,纯一又停下。 他并未正式还俗,且还住在佛寺后山,却道自己并非僧侣,又不伦不类了。 “师叔,你怎么了?”小僧见他欲言又止,疑惑的问。 “我无事。” “师叔,方丈派我来给你送米面,后山已许久没住人了,这些东西都是极缺的,现都放在木屋外。” 方丈,纯一呢喃。 他扯着衣袍,“代我向方丈道谢。” “师叔不必客气,佛门中人,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辛苦你走一趟了。” “师叔言重,师叔可是在捡柴?我帮你背到屋内。”小僧说着就往那一堆枯柴跟前走。 “不必,多谢你的好意。” 纯一拦住他,将绳子捆好后背起柴火往回走。 “此时正是早课,你快回去吧。” “好” 小僧不再勉强,出了树林便和纯一分开,下山去了。 纯一背着柴在竹林里走着,商姝站在他身后将整捆的柴提起,团子也帮着忙,飞到柴火底下,用小身体抵着。 小僧下山回到寺内后,早课已结束了,僧人正陆续从殿内走出。 “今日怎不见纯一?”平常和纯一站于一处诵佛的僧人问着同行人。 “我不知。” 那人也很疑惑,纯一近日里是最早来的,今日却不见人影,实在奇怪。 “纯一师叔去后山了。”小僧开口。 这话一出,许多人都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纯一他为何去后山?”纯一的一位师兄问道。 “师叔,我不知原因,只是今早方丈让我给纯一师叔送米面,我去时他正在捡柴” 捡柴? 问话的僧人陷入沉思。 “纯一自幼聪颖通透,与常人不同,学什么都快些,或许是有所领悟,才去了后山。”一人道。 其余人也认同,不再多想,纷纷散开,去念佛了。 僧人却皱着眉。 是有此种可能,但他总觉得不对劲。 山下的僧人怎么想,纯一并不知情,他已将柴火背回木屋。 长了许多年的古树,掉落的枝都较为粗壮,他在房中翻找出一把生锈了的斧头,磨利后到外面劈着柴。 一斧头下去,枝条成了两半,十分均匀。 纯一又拿起其中一半,细细的劈着,不一会儿,便有了许多大小粗细一致的木块。 商姝给他擦去额间的汗。 又挥手将剩余未劈的枝条弄的松散了些。 第49章 清心寡欲和尚49 屋外摞起了一堆的小木块,纯一将最后一个枝条劈完,手里拿着满满的木条放到柴火堆上,又提着斧头进屋,洗了手出来后,将小僧放到门边的米面拿进去。 他看着桌上的米面调料。 提着极有分量,现下又占了木桌的大半。 想起小僧说的话,纯一垂下眼眸。 方丈,他…… 年幼不知事时,他会带着自己出寺门买想吃的糖块,买到后先给自己一颗尝味,回去了又将店家包好的糖分成好几天的量,一日一日慢慢的给自己。 等自己稍大一些,说话利落,走路稳下来,能跟在师兄们和僧人后头走了,他也不再拘着他,只是回去了夜里会问,这一天都学了什么,那时自己一本正经的回忆师兄在佛堂念过的经文,方丈笑着听他说完,然后问一些诸如虚幻为何之类的话。 待自己记事了,耳目聪灵,可以读书记字,他又带着自己学些入门经书,日日同他讲着,随着年岁,换成自己追着请教他。 自己就这般,慢慢长大了。 “纯一或许是相国寺有史以来年纪最小但极易成佛的弟子了。” 闲暇同在一处时,师兄偶尔会这般说,他听见了也没有反驳。 与方丈的过往太多,昔日的爱护、教导和指点,如今的成全、关切…… 纯一闭上眼。 或许,他是期待着的。 只是自己让他失望了。 商姝看着,将手放在了他皱起的眉上,轻抚着。 就这样许久,纯一睁开了眼,商姝也放手。 他伸手取出米面,却看到包袱的最底下还有一些菜。 新鲜的青菜、嫩豆腐,白菜萝卜。 呼吸重了几分,纯一垂着的手蜷缩着,他平缓呼吸,取出白菜掰了几片叶子。 洗净了手,他和面,做着面条。 一条条长直的面扯出来,又下进煮沸的锅中,菜叶子也被扯碎放进去,很快都白嫩嫩的浮在表面,又随着沸水在锅里翻涌。 熟了后,纯一将东西全捞出来 拿碗盛着。 团子看到碗里的东西愣住了,嘴巴张了又张,看向商姝。 “主人人,这个饭有味道吗?可以吃?看着白白的,一点也不香,小一一每天就吃这种饭。” 商姝没说话,看着纯一。 纯一端着碗,只倒了少许的盐和寺里做的素酱,拌着吃起。 他吃相极好,一张脸绝世出尘,加之还有身上那股檀香味,三者合在一起,看的团子也馋了起来。 纯一挑面慢慢吃着,商姝等他将这一碗饭吃完,又把灶具收拾干净,翻开带来的经书才离开。 上谷城中,竹苓昨夜几乎没睡。 终于来到商姝身边,看着她完好无损,不曾受伤,加之上谷收回,北狄人大伤,西北基本稳定下来,很快便能班师回朝,她激动难耐,根本睡不着,天未亮就起了。 起来后她便走到了商姝房前,但想着她刚经此一战,定是心力憔悴,疲乏累极了,便又折回去,专心琢磨补血养身的饭食,待想好后,就去厨房里忙活了。 商姝带着团子回来,竹苓也恰好提着食盒走进房间,饭菜很快摆好,她跪在了商姝脚下。 “陛下,该用膳了。” “起” “往后在军中不必如此。” “奴婢遵旨,谢陛下隆恩。”竹苓站起,服侍商数用饭。 团子早痴痴的望着饭菜了,见状趴在碗盘旁,等商姝给它分出菜食后,便迫不及待的吃起,边吃边想着。 要是小一一在,团子会吃的更香,所以纯一,要乖乖等主人人回来,和她在一起哦。 白日是这般过去,很快又到了夜里。 竹林中的木屋还亮着,烛火翻腾,纯一并未睡觉,正坐在桌旁打磨珠子。 团子看了会儿,兴奋的凑到商姝耳边,“主人人,他是不是要……” 话未说完,商姝看了它一眼,团子便立刻噤声,然后毫不掩饰的笑。 我懂,我懂,小妻夫之间都会默默给对方准备惊喜啦,这是属于纯一和主人人的秘密。 团子不再说话,商姝便静静看着纯一。 红木珠子拿在手里,衬的他的手比玉润,比雪白,指骨也似屋外的竹般分明匀称。 纯一慢慢磨着。 许久过去,他审视着手心里的珠子,光亮无瑕,十分润华,这才打起孔,等做好后,凑近烛火看。 小孔位置适中,两边的洞眼都一致,不差分毫。 夜还长,纯一就这么一颗接一颗的弄着。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约莫到了后半夜,他收起磨了大半的珠子,将桌面清理后,又铺开崭新的宣纸,默写经书。 商姝来到他身侧,陪着。 一页页有着墨迹的纸张落地,纯一还专注的写着。 一夜过去,天又亮了。 纯一才放下笔,他面上没有一丝困倦,只沉静的将东西收好,又去洗漱,接着依旧走进树林里,捡起树枝。 …… 不过一两日,柴火已堆了许多。 这日,纯一劈完柴后就将大半的木条捆好,背着走下山,在小径上落下浅浅的脚印。 他来到了门前,伸手推开,走进了相国寺。 此时僧人正在膳堂里吃饭,他便绕了远路从后门走进去,将柴火放下。 ”法师,这?”在后厨忙碌的人认识纯一,见状疑惑的说。 “山上有众多枯枝,我捡了些送到寺中。” “我先走了。” 纯一说完就从后门出去。 那人看着他离开,又望着地上的木材,琢磨不清。 好端端的吃斋念佛,诵经传教,怎劈起柴来了。 莫非修行,只佛法领悟不够,还要苦修? 那人摇了摇头。 不懂,不懂。 纯一出门后专挑了偏僻小道走,他脚步匆匆,但还是被人看见了。 “纯一…” “纯一!”一个穿着黑衣的僧人喊。 这声音太熟悉,他便加快步伐继续走着。 那僧人在后面跟着,见状又跑起来,脚步声愈来愈近,纯一无法,只好停下脚步。 “纯一” 僧人来到他身侧,纯一嘴角抿起。 “纯一,我喊你怎么不停,可是有什么急事?” 僧人正是与纯一关系亲厚的师兄。 第50章 清心寡欲和尚50 “我听众人说,你住到后山去了,可有此事?” “嗯。” “后山虽然清净,但长年未住人,难免潮湿,怕是什么也没有,你住在上面,可缺哪样东西?”师兄继续问着。 “不曾。” “那便好,不过眼下已九月中旬,山中寒凉,与寺内不同,你要时刻注意,添衣保暖。” “多谢师兄。”纯一顿了会,回应着。 “道什么谢,你我同门本就亲厚,更何况我看着你长大,不用同我客气。” 纯一默默点头。 “那我便不打扰你清修了。”师兄同他道别。 纯一目送着他离开。 “快些上山吧。”师兄又叮嘱着纯一。 “好。”纯一转身朝着后山走。 就在他快要迈入另一道门时,已走远的师兄高声说着。 “纯一,修行切勿急躁,也莫强求,随心来。” 纯一跨过门槛的脚步停下。 师兄看着他的身影,眼里全是关切和担忧。 他还是担心,慧极必伤,有时太过反而不好,况且,纯一近日也有些反常。 纯一还站在原地,良久,才开口。 “多谢师兄,我会注意。” “我上山了。” 他继续走进门,很快便消失了。 师兄见纯一应下,也安了心,慢慢回去了。 但纯一没走几步便停下,他定定的站着,回想着师兄的话。 莫强求,随心来。 强求,他与商姝,是命定天成,这是他该走的路,与旁人无关,也前世修来的缘,是福分。 随心,如今他的心里只有商姝,现下只盼着她能平安回来,再装不下其他事。 纯一闭上眼。 偏僻的小道里,他就这般,头向下垂,闭眼站着。 商姝站在纯一身旁,伸手揽住了他,将他完全抱进怀中。 他瘦的厉害。 尤其是本就消薄的脊背,现只摸到突起的骨头,连匀细的皮肉也很少了。 两人亲密的靠着,商姝又贴上纯一的脸。 冰凉。 于是,她凑到他耳边,绕着耳廓,轻轻的啄着。 一下又一下。 沿着脸骨,到了脖颈。 不过一会儿,纯一便烧起来了,因着热气,苍白的脸也渐渐红着。 呼吸慢慢失了调,他轻微的喘着,接着睁开了眼。 这回,他眼里又盛着水光,张嘴无声的喊着。 商姝。 而商姝已到了纯一的后颈处,吻轻轻落下,她亲着最后一寸未被覆盖的肌肤。 轻柔。 很快分开了。 再看纯一,便是眼前的这副样子。 眉心的红痣发出亮色,舒展的眉轻微蹙起,眼睫低垂着,但可见细碎的泪,挂在眼角,欲掉不掉。 高挺的鼻根翕动,饱满红润的唇微张着,似在邀请。 她凑过去,压住了那欲张的两瓣。 纯一呆愣着,不知所以。 许久了,唇瓣被压的没有知觉,却更红艳亮丽了,商姝才和他分开。 她看着纯一。 眸色更加水润,那颗碎泪也掉落下来,滑过眼角,淌过细腻的颊,还在掉着。 商姝将唇贴在他的下颌,下落的泪便染到了她的嘴角,顺着轻薄的泪痕上去。 到了眼尾,她轻轻吮着嫩薄的部分。 于是,纯一眼角愈发的红,但眸尾的水渍却是没了。 纯一早在那一滴泪掉落时便失了神。 他恍惚的站着。 好一阵子过去,才慢慢抚上红肿的唇瓣,指腹也像商姝之前做过的一般,绕着唇纹描绘。 商姝看着他笨拙的学习,吸着唇瓣,不带一点怜惜,毫不留情的捻着嘴角。 忽的,纯一放了手。 他半弯下腰,重重的呼气,接着仓惶离去。 不复往日的沉稳,他的脚步慌乱极了,人也出神无措的厉害。 他就这么跌跌撞撞走在这条长狭的小道上。 到了后山的门前,纯一握住门板用力推开,然后猛地合上,回木屋。 他快步走过古树,树林里、松软的土地上全是他明显厚重的脚印,将之前轻浅的覆盖了。 来到密麻的竹林前,纯一直接走进去,层层竹叶打在脸颊,也全然不在意,他步伐极快,短暂的哗啦声过后,便直奔木屋。 房里,他跪在了柜子前,手颤抖着打开,拿出被布帛紧包着的手写《妙法莲华经》。 纯一把它抱在怀里,低下头用脸蹭着布帛。 “商姝” “商……姝” 商姝来到纯一身旁,环抱住了他的腰。 上谷城中,士兵已将尸体清理干净,街路上的血迹也除了大半,只剩些堆起来的浓稠的难以冲刷的痕迹。 百姓也不再拘谨和恐慌,都走动起来,正街处已有些摊贩做起生意,吆喝着叫卖。 城里不再肃杀和沉寂,有了些人气了。 “姑娘往后便来这处买菜。”霍行洲带竹苓走到上谷城最大的菜市前。 “北狄人挥霍肆虐,加之战事吃紧,现下城中供的只有些应急的干菜,不过很快便会恢复。” “多谢霍副尉。”竹苓诚挚的道谢。 “不用,陛下筹划战事,领兵攻城,统略全局,最是辛劳,在军中有诸多不便,姑娘伺候好陛下,便是让军中的众人放心了。” “副尉放心,奴婢定侍奉好陛下。”竹苓正色说着。 “多谢姑娘。” 霍行洲对竹苓抱拳,又带她离开菜市, 转着城中。 日子便这般过去。 又是几日,随从才来到商都,他骑马进了城门,便直奔丞相府。 “西北来信,卑职请求拜见丞相。”到了丞相府后,随从下马走到门口的小厮跟前。 “大人请进。”小厮忙带着随从去见丞相。 “老爷,西北的信使来了。”小厮跑到丞相房门前。 房里的丞相听了,忙走过来开门,他心焦的很,见到信使,便直接问。 “赢了吗?” “回丞相,大胜!”信使说着掏出了文书。 丞相听着,心一下就放到肚子里了,看到文书又立刻接过。 “北狄贤王欲射箭杀人,陛下一箭穿破其射来的箭矢并射中贤王肩胛,我军军心大涨,怒杀北狄军。 贤王中箭后,北狄使卑鄙手段,欲拿城中被俘百姓威胁,千钧一刻之际,陛下自马上跃起,独自登上城墙后,一刀砍去北狄贤王的人头,众人一时静寂。”看到这处,丞相忍不住笑出了声。 “北狄贤王当场死亡,尸首分离,且尸身与人头皆被踏于我军马下,士兵因此大受鼓舞,而北狄人心惶惶,军心不稳,自乱阵脚,我军趁此攻破城门,入上谷城中,大杀北狄人。 上谷一战,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我军大杀四方,几将贤王所带北狄人屠尽,且城中未留余孽,陛下以此告慰因突袭丧命的将士。”丞相读完后,眼里已有了泪花。 “好啊,好啊!” 他将文书放下。 “那陛下可曾受伤?”又迫切的问。 “陛下毫发无伤,轻而易举领军破城。”信使想起那日的商姝,很是激动。 “真好,真好。” 丞相仅是想着便笑开了花,反应过来后,忙安排小厮。 “快去给信使安排客房,将文书誊抄了,把大胜的消息传出去。” “是”小厮忙跑出去。 “丞相,不必安排了,卑职奉陛下旨意还要再送一封信,便不在此落脚了。” “啊?”丞相有些惊讶。 “虽送信紧要,但信使连夜奔波,定十分劳累了,不妨将信送出后,再回府邸。” “卑职多谢丞相,只陛下吩咐过,若有回信,定要快马加鞭送回,时间紧张,卑职先行告退。”随从说着就退了出去。 “那信使快些去吧。” 丞相也不再勉强,看着随从离开,他长舒了口气,又拿着文书看起,甚至大声念出来。 “陛下一刀砍去北狄……” 所读的字字句句都透漏着喜意。 随从出了丞相府,便直奔相国寺,快速下马后,就走进去找人。 迎面碰到一个小僧,他便直接问,“敢问小师傅,纯一法师在何处?” “你找纯一师叔?”小僧看着他。 “正是,事情紧要,还望小师傅告知。” 小僧打量着随从。 一身骑装打扮,看着不像是什么恶人,虽说纯一师叔长居寺中,并不会认识过多外人,但闻名而来的人依旧络绎不绝,此人说有要紧事倒也平常。 “纯一师叔现居后山,你随我来吧。” “多谢小师傅。” 随从说着就跟在小僧身后,一起去后山了。 “纯一师叔,你在吗?”小僧带着随从穿过竹林,便让他停下,靠近木屋询问着。 纯一刚劈完柴进屋,听着小僧的话便开了门。 “阿弥陀佛。” 小僧对着纯一行礼,“纯一师叔,有位施主找你。” 纯一看向站在柴火堆旁的侍从。 侍从见纯一看他,便急忙朝着两人走来,同时从胸口掏出信函。 “我不见客,施主还是另寻他人吧。” “纯一法师,卑职……” 纯一和随从同时说着。 “纯一法师,卑职是奉陛下旨意给您送信。” 随从听到纯一的话愣了会儿便直接说,同时将手里的信函递了出去。 纯一听到商姝心便提起,在随从说完后就看着他手里拿着的信函。 商姝给他送信了。 想到这里,纯一的心就突突跳起,一下下撞着胸腔,好似要跳出来。 但想到商姝,他立刻问道,“她现在如何?可曾受伤?” “法师放心,陛下英武过人,在上谷一战中,未曾伤到分毫,且带领士兵,成功攻城,大获全胜。” 未伤分毫。 纯一呢喃着,心便稍稍放下。 他伸手接过信函,走进了房里,随从也没有跟进去,就在门外静候着。 房里,纯一摸着信函,用指腹感受着纹理。 摸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拆开。 上面附着的不过七字而已。 遥以信笺寄相思。 相思。 纯一呢喃着,嘴角不自觉的挂起笑。 商姝她…她想我了。 她念着我,在边远的西北。 纯一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脸上的笑容也愈加明显,眼尾缱绻,长睫也翘着。 他爱惜的摸着手里的信笺,越看越喜爱,心中的欢愉愈来愈大。 他便将信笺用手抵在心口,感受着藏于胸腔内的跳动,接着又低下了头,目光怀恋又柔和,欣喜且愉悦。 其实我也很想她,一直挂念着。 纯一很想很想,一直思念着商姝。 屋内许久都没有动静,随从也不敢冒然进去看,只在外面说着。 “纯一法师,若你有东西要带给陛下,可交于卑职,来之前陛下曾吩咐,若有物务必带回。” 纯一还沉浸在思念和欢喜中,等反应过来后,慢慢将压在心口的信笺拿出。 “遥以信笺寄相思” 商姝的字本行云流水,潇洒隽永,如同《妙法莲华经》给人的庄肃与出尘,但这张信笺上落笔的七个字,却收了些许,没了那份冷,多了几丝柔柔而缠绵的情。 他一字一顿的念着,嘴角的笑容如同湖中的涟漪,久久不停,且愈发荡漾。 且他的语调柔和的如同春日里徐徐的暖风,只让人觉得有几分情意与暖色,也似经历过寒冬于暖日下消融的长河,由坚冰化作汩汩流水,不间断地驶向远处。 遥寄相思。 盼归盼归。 遥以信笺寄相思,我以绵绵情,久久意,盼汝归。 心中再难以平静,纯一从柜中拿出了红纸,执笔写着。 盼归。 这两字写的极好,跟商姝的字有些相似,但不同的是,纯一的笔力强劲,写成的字却比商姝的还柔。 这番不是字中蕴藏着情,而是由满满,牵着心绪,蕴着相思的情铺就了二字。 盼汝归。 盼汝平安归来,盼汝尽快归来,望汝大胜,了却烦事归来。 纯一看着小小红纸上的两字,待笔墨干了,放进信函里装好。 同时又打开柜子,拿出了他连夜里打磨出,串好的手珠。 磨珠子时,纯一也在诵读佛法,故而每一颗磨好钻了孔洞的珠子都有加持,制成之后,他又每日每夜的跪拜供奉。 这番下来,即使他是个不成器的俗人,但心诚,总是会有效果。 纯一看着手串,将它装进了木盒里。 颗颗许愿,珠珠加持,念佛开光。 商姝,唯愿你平安。 两样东西全了,纯一又拿出一块布帛,将信笺和平安珠包了起来,小心的捧在手里,出门。 “纯一法师。”随从喊着他。 “劳烦你,把这两样东西交给她。”纯一说着便伸出了手,将包袱递到了随从面前。 随从见他小心翼翼,接过来后,也仔细的捧着包袱放进胸口。 “法师请放心,卑职定将东西交于陛下。” “劳烦你了。” “这是卑职本责。” 第51章 清心寡欲和尚51 “法师可还有什么话要卑职带给陛下?”随从又问了。 对她说的话。 纯一想着,轻抿起唇。 他有许多话想同商姝讲,但山高路远,相隔数里,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一句话。 “愿她平安。” 只要她平安,只盼她平安,她千万要平安。 “卑职一定带到。” ”多谢。” “法师,西北边远,来回耗时,陛下想必也等久了,卑职便即刻启程。” “有劳。”纯一对着随从弯腰。 “卑职告退。”随从抱拳,说完便离开了。 竹叶声瑟瑟,纯一望着他穿过竹林,消失不见,良久,才收回目光。 又在原地站了好一阵子,他才转身回房。 几步来到木桌旁,纯一看着桌上的信笺。 不过小小的一张纸。 但…… 他嘴角扬起笑,眼也弯起,似弦月,看了片刻后,手抚上纸张,指腹慢慢划过每一个字。 纯一无声念着。 遥……西北确实太远,而他在富饶安定的商都,与她遥遥相望。 一方苦寒艰险,为万民生死,家国存亡,一方偏安一隅,心系情爱,日夜挂念她,为她祈福,盼她平安。 以……信使奔波万里,越过重重关卡,穿山渡河,只为此了。 信笺……千里传书,虽薄薄纸上的七字,却让人心安。 寄……若不能亲见,传情也是好的。 相思……塞外险远,战争无情,诸事扰杂,她还在思念着他。 长相思,短相思,情意到了便让人心生甜蜜。 “遥…以…信笺寄……相思。” 一想到商姝飒冷的如同在离别的夜里,身穿骑装盔甲,目带温情,于战争结束后,在深夜里,伏在案桌上提笔写下这七字,纯一的心就颤,内里如潮水般涌动起来。 相思。 他用指肚细细的捻着这两字。 呼。 好烫。 都烧到心尖里去了。 纯一咬唇,冷白如玉的脸上也有了薄红。 忽的,他拿起信笺放到唇边,略带羞涩,在纸上落下一吻。 郑重,绵长。 他羽睫下垂。 羞臊了许久,又害怕信纸沾染上水渍,晕了墨迹,便轻轻拿开了。 看到它完好无损后,稍稍松了口气。 商姝。 纯一喊着。 他的手还捏着信笺,唇角抿起,但眉眼之间的慈悲与冷静自持已被欢喜和欢愉,以及丝丝缕缕的甜蜜替代。 商姝。 我也思你。 行也思,坐也思,不休,无止尽。 纯一思念你。 屋外,竹林早没了响动,都静静的立着,房内,纯一就这么站着,欢喜雀跃。 商姝来到他身旁。 而丞相府中,信使造访的消息已传开了。 秦玄知正听小厮讲着。 “公子,信使进书房后,相爷格外高兴,这回该是大喜事。”小厮气喘吁吁,但面上却是一派喜色。 “具体如何?”秦玄知语气焦急。 “这小的倒不知晓,小的得到消息便紧忙来了。” 小厮刚说完,院里便传来声音。 “公子,大喜事。” 那高声喊叫的人走到门口还欲行礼,被秦玄知拦了。 “可与西北有关?” 那人忙将手里捏着的文书递给他,“确与西北有关,相爷命人抄写的捷报,刚从书房里流出来。” 秦玄知听到捷报便接过,一字一句的看,紧接着目光一顿,眼睛紧锁在陛下两字上。 “小的并未细看,一拿到手便来了,只听说是西北大胜,陛下一举将北狄贤王拿下。”那人见秦玄知神情郑重,忙补充着。 秦玄知已听不进去了,盯着陛下两字看了许久,才凝神细细读着,看完后眼都不眨了。 陛下,上谷,破城,大胜。 读着几字,他握着纸张的手不自觉用力,面上也缓和了许多。 一刀砍下贤王首级,领军破城。 她怎这般厉害。 想起商姝往日上朝的模样,秦玄知又笑开了。 确也该如此。 除了她,世上再无人那般骁勇。 “公子,公子?”小厮和来人并不敢打扰秦玄知,但见他出神良久,神情不复以往沉静,便出声叫着。 接连喊了多次,秦玄知才回了神,他屏息后,立刻问道,“陛下,不曾受伤吧?” “陛下毫发无伤,且上谷一战,我军伤亡甚小。” 来人在书房听的仔细,说着也在心里感叹商姝厉害。 “那信使可安顿下了?现在何处?”秦玄知又问。 文书虽详实,但一张纸上写的都是胜事,总不能囊括所有,他太想知道商姝在西北的全部事宜了。 “信使……”来人犹豫了会,语气有些许疑惑。 “回公子,信使并未在府中住下,小人听的是,陛下还有一封信要送,较为紧急,他送完捷报便快马走了。” 要事,密信? 秦玄知听着也蹙起眉。 除却传告战况,安抚万民,她还有一封赠与他人的书信。 千里急告,这是头一次。 “可知要送给何人?” “这……陛下私信,连相爷也不知晓。”那人谨慎的答。 秦玄知沉默了。 如今世乱,送的怕也是一封安心信吧。至于其他,陛下身在边疆,行兵作战,一心为民,未见得…… 压下心底不知名的情绪,秦玄知看着屋内的两人,“退下吧。” “是”那人和小厮从房里走出。 房中再无他人,静悄悄的,秦玄知这才将抄的捷报拿到面前。 再看。 消息自丞相府传出,近处的百姓和官员都知道了,再者,得了令的下人纷纷张贴抄好的告示,商都里便热闹起来。 正街上,人们争相抢着看,有人大声诵读,有人开怀一笑,哄闹成群。 崔予怀一身便服挤进密麻的人堆里,来到告示前看着。 不过一张方正的纸,平日里览文无数,一目几行的人生生慢下来,不敢放过一字,认真瞧着。 几行过去,他的手拳起。 到了尾端,全看完后,向来肃正的人也似冰般融化了。 “陛下一刀砍去蛮夷首领的头,让他尸身分离?”一人高声叫起来。 “对。”回话的人异常激动。 “哈哈哈,陛下英勇!”那人笑着眼中有了泪。 “上谷城破了?”又有人问。 “是。”站在告示前的人脖子都红了。 “军心高涨,蛮夷自乱阵脚,陛下领兵破城,歼灭敌军,当天,上谷血流成河,北狄蛮子都死了。” “陛下智勇双全,举世绝伦!”听着的人喊了。 “陛下智勇双全,骁勇善战,与世无双!”众人应和。 越来越多的百姓高呼,声音愈发的大,惊天动地。 放眼望去,一张张面上全是兴奋,便是白发的老翁与老妪也高兴的很。 崔予怀看着他们,听百姓对商姝的溢美之词。 好一阵子过去,这阵仗才消了些。 “快读,读下去!”人们又催促着。 第52章 清心寡欲和尚52 读着告示的人绘声绘色,如说书般,听着的人专注极了,神色也愈发激动,崔予怀看着他们,将拳起的手放下,慢慢走出去。 他并未走开,而是进了附近的书肆,买了宣纸和笔墨,快速拿出来,找了个平稳的地方,抄写告示。 人群熙攘,哄闹喊叫,他就静静的伏在桌上,按着记忆,在纸上落笔。 读着告示的人语气抑扬顿挫,情绪饱满,终于,读完了。 围成群的人个个热泪盈眶,静寂无声。 “商国有陛下,是我等之福!”忽而,有人出声。 在场无一人不认同,他们哽咽着,呼应道,“我等有福。” 陛下。 抄着告示的崔予怀抬头,看着眼前的众人。 她远赴西北,扫除恶敌,扭转时局,为的不过是此吧。 百姓爱戴,朝臣拥护,万众一心,齐力抗敌,内部安稳,便是国家混乱,如至泥淖,也总会有转机,定会打赢此仗。 明君,德主,仁厚骁勇的圣人。 他何其有幸,恰生逢其时啊。 掌心压在薄纸上,有了轻微的皱褶,崔予怀用手抚平,看了眼告示,继续写着。 “齐力抗敌,等陛下凯旋!” 一呼百应,商都正街处的誓言久久不息。 丞相府,丞相才放下了捷报。 “如何?可传到了?”他站起来,问着房门口的小厮。 “回相爷,已按照吩咐贴至商都各处了,不消一日,便会传遍大街小巷。且此时街中,是难得的盛况,百姓纷多,都在欢庆此事。” 小厮才从都城里回来,想到众人的高喊,心绪也难以平复。 “好啊……”丞相深呼了口气,看向门外。 要的便是如此。 陛下亲征,是以安定军心,重整军纪,赶走北狄,使西北复稳,可也不能止步于此。 在内的百官与民众除却关心征人,记挂亲人的生死,也应识得和明了陛下的大义,知晓高堂之上的圣人并非是原先暴虐无道的国主。 而是一心为民,牵系国家的仁君,是以身赴国难,凭一己之力扭转时局,世间独有的好帝王。 民心所向,帝位便稳固,也可史书留名,传至百代。 就是要万民向她,这样,才不枉商姝此行,阿姐也会放心。 想起先女帝临终前的托孤,丞相闭眼。 一时寂静,回话的小厮头都不敢抬,屏住气息,保持弯腰的姿势等着。 扫却心里的伤感,丞相睁眼,大步走了出去。 丞相夫人正遣人来问,路上碰见了丞相,便跟在他后头一道回去了。 “夫人。”丞相进门时整了整衣襟。 “夫君可高兴,这回安心了吧。”丞相夫人听到消息便换了衣服,特意穿的喜庆。 “何止,我恨不得痛饮。”丞相看到她的着装心里更是欢愉,舒畅极了。 “玄知也该知道了吧?”夫妻两对视了会,丞相揽着丞相夫人的肩问。 “当然,信使造访后我便差人去告知他,如今怕是也看到捷报了。” 西北传来的是好事,人人高兴,忧切商姝的秦玄知尤甚,为父为母爱子,丞相夫人也十分高兴。 “这回没着急出府?” “哪有这般取笑自家孩子的。”丞相夫人嗔了他一眼。 “我错了”丞相忙笑着讨饶。 “去请公子,小姐。”丞相夫人也笑着吩咐身边的下人。 下人很快退出去,秦璇薇先秦玄知一步到了,给丞相夫妇请了安,便迫不及待的说。 “爹,娘,表姐也太厉害了吧,一刀,仅一刀就取了那蛮人的首级。” 丞相看她惊叹乍舌,开怀大笑,言语颇有些得意。 “陛下天人风姿,自是绰约不凡,岂是寻常人能比的。” 秦璇薇听着也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秦玄知便是在这时来的,他一身白衣走进房门,对丞相两人欠身行礼,“父亲,母亲。” “知儿来了。”丞相夫人走过来拉住了他,秦璇薇也凑过来。 “可放心了?”丞相问他。 “嗯。” 秦玄知点头,他心系商姝,屋内的几人都是知晓的,故而坦然的很。 “陛下快回来了。”丞相看着精气神明显好转的秦玄知感叹。 谁都知道上谷是北部最为重要的城池,如今夺回上谷,北狄又大伤,收复其余城池便不在话下,用不了几日,西北就要平了。 这一平,商姝也要带兵归都了。 秦玄知研究了多日的战况,再明白不过,想到商姝回来,他的心便热起来。 秦璇薇悄摸着看他的反应,接着看向丞相夫妇,会然一笑。 等陛下回来,哥哥便要表意了吧,看样子爹娘也会为他竭力争取,到时候…… 商都里的人络绎不绝,都热切讨论着此事,京城最大酒楼的人渐渐聚起来。 “老哥,我今日要喝个痛快,你休要拦我。”两个身形佝偻的老汉往里走着。 “今日…不…不碍事。”老翁声音颤抖着说。 人群分成两股,一股涌向酒楼饭肆,好好庆祝,一股直直向相国寺走去。 “灵验了就要去还愿,这事上,要再小心不过。” “再去一趟,拜一拜,烧香拜佛是有用的。” “说不定,我儿就能平安回来。” 两个妇人相携,挤在人堆里向前行进。 而后山木屋早没了人,桌上的信笺也被收了起来。 “纯一法师?”斋堂后厨的人看见纯一有些惊讶。 纯一点头,把背着的柴火放下,又动手收拾着。 “法师,不用了,我来整……”那人见他弯腰捡掉落在地上的柴,忙阻止。 “不必。” 说话间,纯一已将柴火堆好了。 “阿弥陀佛,多谢法师。”他对着纯一一拜。 纯一也双手合十微微点头,接着看向四周,说,“今日很忙吧?” “还好。” 那人见他还在扫视空荡的房便补充道,“该是国中又有喜事,寺内的香客多了起来,平常在后厨帮忙的小师傅去宣传佛法教义,也便少了些,所以看着空荡。” 纯一却不回话,径自走向偏房。 那人忙跟过去,却是看到他拿起棒槌舂米。 “哎呀,法师,使不得。” 纯一手下不停。 “法师!这些粗活让我们来就好,真不用你来。”那人语气焦急。 “无事。” “修行。” 纯一这么说,那人也不敢拦了,事关修行,即使他不明白,也不敢用粗活之类的话挡人。 于是,纯一便在房中舂起米。 第53章 清心寡欲和尚53 仓房里堆的都是今年新收的稻谷,格外的多,那人看他挥着臂膀,埋头苦干,心中懊恼。 依纯一法师的架势,该不会要把这房里的稻谷舂完吧。 唉,早知就不堆这么多了,舂米可是个体力活。 “你去做事吧。” 纯一说着挽起袖子,这下手背上的脉络更清晰了。 “不用照看我。” 那人点头,再看了一阵子,默默离开了。 他走了,纯一便更加卖力,手里使足了劲,边砸边看着石盘里分离出来的米糠。 他少时也劈过柴,舂过米,总是熟悉的,这,并不是什么苦差。 房里只有棒槌与石盘相撞的声音,商姝走近纯一。 “啊呀,主人人,小一一为什么要舂米,好辛苦的。” 团子看着纯一身后堆得满满的稻谷,嘟囔着,“而且这么多,什么时候才能弄完啊……” 商姝看着纯一。 依旧是一身麻布黑衣,只是更厚了些,衣袖被高挽起,随着挥臂,手背乃至露出的胳膊上全是青色的筋脉,混着冷白的肌肤,如同上着青色花纹的瓷器,十分漂亮。 此刻正专注的给谷去壳。 她扬手,对着谷堆轻挥。 团子飞过去凑近看,整片的稻谷中米壳几乎脱出来了,分开的粒粒都干净。 它懂了似的抿嘴笑。 主人人很疼小一一嘛。 商姝又看向石盘,米糠全被砸了出来。 这时,纯一放下棒槌,将石盘里的米与谷壳分开,又端了些稻谷继续砸。 一下又一下。 这次,不用多使劲,一石盘的米就分出来了。 他又将干净的米和之前脱好的放在一起,抬起棒槌接着舂。 始终沉定,冷静。 纵然做着重复的事,却没有丝毫不耐,一套动作规整熟练,像是做了许多年。 商姝来到纯一身旁,将手放在棒槌上,和他一起挥臂使力。 一同扬起,又落下。 本盯着石盘的纯一忽地垂眸。 这种感觉…… 但房里除了他,分明再无人了。 手不自觉的用力,但动作不停,带着棒槌直直碾着。 团子在一旁双眼放光的看着两人,恨不得拍手叫好。 和睦,实在和睦,不愧是小妻夫! 它看的津津有味,就想靠到稻谷堆上,可哪知,刚挨到边,便深深陷了进去。 直直落到仅铺着薄薄一层稻谷,与地面轻隔开的位置上才停下。 团子愣了会,晕乎乎的飞起,浮在半空看着眼前。 还是满满一堆稻谷,根本就没有塌陷。 它看错了么。 这么想着,团子快速闭眼又睁开。 还是有。 它又尝试着,这回,刚靠在稻谷上,又快速滑下,直至地面。 天哪噜! 团子身上沾着些稻谷,狼狈的钻了出来。 它审视的看着眼前,又偷偷望向一起舂米的纯一和商姝。 纯一的神色再正常不过,很是认真的看石盘,而商姝根本没有分给自己一个眼神,只握着纯一的手,专心带他舂米。 稻谷堆不是实的,完全没有看着那么多! 想到商姝之前的挥手,团子激动的摇头摆尾,嘴角的笑容极大。 哈哈哈,主人人你就宠他吧! 哼哼,宠他,使劲的宠! “啦啦啦!”团子一连转了很多圈,接着睁大眼睛好心情的盯着商姝和纯一。 要舂米就舂吧,妻夫间的小情趣。 商姝面对纯一,双手覆在他手上,带着他将棒槌重重落下,捣米。 而纯一垂眼盯着晶莹白净的米粒。 不知不觉,他的额间起了层细汗,呼吸也乱了,轻轻的喘着,商姝动作不停,一手包住纯一的手继续带他,一边用衣袖拂去汗滴。 接着,又走到纯一身侧,将他半抱着,轻抚他被汗打湿的背。 就这样,房里的稻谷不断减少,一盘盘的米被倒出,渐渐成了堆。 快到开斋时刻了,后厨的人走到门前,“法师,你休息会吧,要用斋了。” 他边说边观察纯一。 脸上有黏湿的汗,且比之前红润,袍衣粘在了后背,除此,再无什么不同。 纯一将石盘里的米倒出,又将工具收好,才停了手。 “今日多有叨扰。”衣袖已半粘在臂膀,他将手合十。 “不敢,不敢。”那人忙抬手回着,“阿弥陀佛。” 纯一走出房门,那人跟在他身后。 路过后厨时,见他没有停下的意思,立刻叫道,“法师,要开饭了,请您留步。” “不用。” “多谢。” 纯一从后门走出,快步朝着后山去了。 “法师!”那人着急的想拦他,但纯一的身影很快消失了。 那人在门口站了许久,接着叹了口气进门。 先是送柴,现在一声不吭,不过半日,便舂了那么多米,还不在斋堂用饭,跑到后山去,孤零零的,这是什么修行? 纯一见那人没追来,脚步便慢下,沉稳的走着。 使了半日力的胳膊垂在身侧,商姝走在他身旁,将手伸过去虚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相携踩在羊肠小道上,迈过后山的门槛,向木屋走去。 崔予怀抄完告示并没有回府,而是卷起纸,和众人一道去了相国寺。 寺中的人实在多,他烧了香就挤在人群里,不曾想听到她们聊家中之事。 “我已经给我儿看了门好亲事,只等他平安归来了。” “我家早相看好了,已定了亲,要不是这场战,怕是早就成婚了。” “幸而我家的早成了婚,媳妇肚子里也有了,当时只想着,便是真的回不来,也要留个后……”有人插了一嘴。 “快别说这晦气话,陛下这般厉害,又爱惜子民,定会带着他们归家的。” “我知道,能回来就好,我再不盼什么。” “咱们寻常人家想的就是这些,盼着有个贤能的君王,日子能好过些,又希望自个家里头儿女成家立业,兄友弟恭,合家欢乐,如今这不都慢慢实现了。” 崔予怀听着,将装有告示的袖子高抬起。 百姓念的是这些,而自己为人臣子希望侍奉的君王是明主,离开朝堂,也有一点私心,想有儿女情长。 他抬头看向院内的福树,红绸正随风飘着。 陛下,您该回来了吧。 上谷城中,于城墙之上守卫的士兵看着远处空中扬起的黄沙尘土,握紧长枪警戒着。 马蹄声愈发的大,那滚动着的飞尘也到了城墙底下。 士兵欲派人去禀告霍行洲,但在看清来人后,瞪大了眼。 第54章 清心寡欲和尚54 “校尉……” “郭校尉!”士兵愣了会儿高喊着。 马上的人正是郭引。 他身穿盔甲,面色还有些苍白,眼神复杂的看着城墙上的众人。 “快开城门!”士兵边说边带人下楼。 城门很快开了,一行人十分激动,群蜂似的涌到郭引跟前,纷纷抱拳。 “拜见校尉。” 郭引松开握着马缰的手,回拜。 “校尉,你终于醒了,属下已等了许久,天天盼着你能醒过来!” “是啊,我们都盼着。” 士兵们十分激动。 “这阵子,辛苦你们了!”郭引看着这一张张鲜活的脸,沉寂了许久的心跳动起来。 “一点都不辛苦。” “校尉,这一战我们打赢了,重创北狄!”士兵们都说着。 郭引见他们脸上全是兴奋,述说着战胜的喜悦,嘴角扬起笑。 “先让校尉进城吧。”不知有谁说了句。 其他人都附和道,“对对对,让校尉进城。” 就这样,郭引驱着马,被一群士兵围着,踏进上谷城门。 他环顾四周,看着道路上的行人与摊贩。 自战胜后,城中百姓不再担惊受怕,又有士兵帮助,又开始着手先前的营生,如今城中已是有些热闹和乐的景象了。 郭引独坐于马上被一群士兵拥着向前,于人群中十分显眼,众人纷纷望着,猜测他的身份。 这时,霍行洲大步走来,语气难以激动,“卑职参见校尉。” “不用多礼。” 郭引快步下马走到他身边,迫不及待的说,“我想见陛下!” “校尉随我来。” 霍行洲欲领他走,郭引回头看向士兵,留了句,“劳烦照看好我的马”,说完便跟着霍行洲走了。 “原来他是校尉,听着比霍副官职高。” 人群中看热闹的人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议论着。 而郭引一路跟着霍行洲进了城主府,来到商姝房前。 “陛下在此处。”霍行洲看着郭引。 “嗯。” 郭引点头,但还未说出求见之类的话,房内便传来声音。 “进来。” 郭引闻言闭眼,重重吸了口气,接着推门走进去。 “郭引拜见陛下!”他进门后便直直跪在房中。 “免礼。”商姝看着两人。 霍行洲欲站起,但见身前的郭引不动,也跟着他一起跪着。 “陛下,属下有罪!”郭引低下了头。 他今日才醒,来不及问清所有事,只听人说陛下亲临,带兵攻下上谷,如今正在城中把守,便急忙赶了过来。 现在见到商姝,埋在心里许久的愧疚立刻涌了出来。 “与你无关。” 郭引听着咬了咬牙,一字一顿的述说自己的罪状。 “身为主将,粗莽大意,不曾设想有细作从中作梗,以致泄露军机,在奔赴上谷途中遭遇突袭。 另,遇此情况不能及时补救,折损数多兵将,又使艰难逃生的将士陷入泥潭,举步维艰。 臣罪该万死。” 一想到当日丧命的士兵,奋力搏杀却倒下的身影,赤红迸发的血,郭引便抖起来,双手都撑不稳了。 这番话说完,屋内的气氛一下凝重了。 片刻,商姝站起来,走到郭引身旁。 “郭引,若你罪至此,朕该如何罚你?” “陛下!”霍行洲猛地抬起头。 “削去官职,处臣绞刑,以死谢罪。”郭引毫不犹豫。 “请陛下降罪!”他重重叩首。 “此事与校尉无关,望陛下明察。”霍行洲眼里全是乞求。 商姝看着两人,拂袖背过身。 “你虽有罪,但念在你领兵攻下五原,当日又以一己之力杀敌,使众兵回城,以功抵过,罪不至死,将你降为副尉,可有异议?” 郭引撑地的手猛地抓紧,抬头望向商姝,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商姝直直看向他。 良久,郭引才开口。 “臣,多谢陛下!” 他身体慢慢向下,头重重叩在地上,同时一滴泪从脸上滑落,掉至地上。 “多谢陛下!”霍行洲也跟着一拜。 “起来罢” 这回,郭引不再推脱,缓缓站起。 “带郭副尉去休息。” “是。” 霍行洲看向怔着、红了眼眶的郭引。 “微臣,告退!” 郭引才动了,弯腰对着商姝的方向一拜。 两人徐徐走出,门很快关上。 商姝看着他们离去,走进了偏房。 出了门,霍行洲带着郭引去房间,一路上两人都不曾说话,只静静的走着。 到了房里,霍行洲下意识想喊郭引校尉,但看他还未缓过神,就斟酌着说。 “这便是郭兄的房间,早派人打点好了,天色已晚,郭兄大病初愈,早些休息吧。我就在隔壁,若有事,请务必找在下。” 他说完便想走,郭引出声拦住了他。 “霍兄,劳烦你将那日之后的诸事讲给我听。” …… 商姝在竹苓的服侍下用了晚膳,洗漱过后便让她退下了。 “奴婢告退。” 竹苓退出去后,商姝也带着团子消失了。 来到竹林时,纯一恰好从木屋走出,他背着竹篓,小心的将门合上,然后朝着屋子后方走去。 又是一片高树,其间参杂有松竹,都舒展着枝丫,随风摇曳,矗立在这片广阔的地上。 依旧没有路径,纯一绕着空隙慢慢向前,脚踩在枯枝上发出响动,商姝跟在他身侧。 两人一同穿过交插着的树枝间隙,在松软的地上走了许久,又迈过诸多弯弯绕绕,才到了一处格外僻静,有着巨大石洞的地方。 纯一走进去。 已是九月底了,夜本就凉,洞里更是,萦绕着生冷的寒气。 且较为黑暗,只隐约可见其中放置着一张石桌,地上又有些灯芯果核之类的东西,不似无人之地。 他将竹篓放下,又快速走出,在附近捡了些枯枝落叶带回去,用火种点燃。 火慢慢燃起来,光照着,洞内便亮了些。 纯一借着火光扫视四周。 他少时来过一次,算是误闯,师兄找到他后,便介绍起这里。 说是寺中有名的高僧为修行悟法,在此处闭关坐化了许多年,再出来时便成了,只是除了拿法师,往后再无僧侣有此造化。 时隔多年,他来到此处,却并非是为了修行…… 火越来越旺,寒气渐渐退去,洞内的各处也愈发清晰。 确实除了石桌再无他物,周遭的石壁十分光滑,且上面没有留下任何遗迹。 纯一伸手摸着,又环顾四周,接着走到竹篓旁,拿出里面的器具。 一把砧凿,尖刀,石锤与剁斧。 手里提着这四样物件,他走到一面光滑平整的石壁前,看着。 “主人人,小一一要干什么呀?”团子趴在商姝肩上小声问。 商姝不回,望着那道清瘦的身影。 纯一就这么站定。 不知多久过去,他才动作了。 第55章 清心寡欲和尚55 他一手拿砧凿,一手握着实锤,对准石壁上的位置,用力敲打。 一次又一次,叮叮的声音在石洞内回转。 商姝走到纯一身边。 墙壁已凿有一小洞,他仍专注的盯着小孔,挥臂打着。 扬至空中的石锤下落打在砧凿上,尖端不断深入,终于,一片碎岩掉了下来。 纯一停手,摸着凿出来的洞以及凹凸不平的内里,接着手指在壁面描摹,画出隐约的形状。 他拿起石锤,沿着所画的方向慢慢敲打。 燃火跳动闪烁,光影之中,商姝凝视着纯一。 他自挪到后山,便不再修理头发,任其生长,如今发已冒了尖儿,直直的挺立着。 整日里劳作,不停休,夜里又未眠,且吃的那么素,那般少,整个人更加清瘦了,便是背影也能瞧出削薄。 不过脸上的神情依旧沉静平和,周身的佛性不曾减少半分,檀香还萦绕其中。 穿的分明是粗布厚衣,却丝毫遮掩不住背脊突起的骨,如两瓣羽翼,随着动作张立开和。 小片小片碎了的岩石掉落,发出清脆的声响,纯一却分毫不差,顺着刚才手指划过的线条敲打。 团子也不说话了,吸着空中的檀香,默默盯着纯一。 商姝伸手摸向纯一的面颊,将他的侧脸包在掌心,轻轻摩挲着。 片刻,又将他从背后抱着。 两人的脸凑到一起,几乎挨紧了。 商姝的鼻贴着他的耳,气息均匀的打着莹白的轮廓与软嫩圆润的耳垂。 纯一只停顿了一瞬,眼睫翻动着,继续手上的动作。 不久,看着那片片红,商姝挪开。 又将半边脸对着纯一的侧脸,这回,两人的眼角贴在一起,呼吸也混在一处了。 团子兴奋的睁眼又闭眼。 接着,她的唇,有意无意的划过那张闭合的嘴。 纯一抿起唇。 他眼睫轻动,打下的石锤滑落,手里握着的砧凿也滚动了,与原来的位置错开。 耳,烫了起来。 商姝伸手,用指腹捻着那快红的滴血的耳垂,感受着热意,同时,压在了那抿起的两瓣上。 这下,纯一握着砧凿的手都不稳了,颤着,抖着,他慌忙闭了眼。 商姝的脸却浮现脑中。 红痣闪烁着,他眉头都有些急乱,嘴唇轻张,轻声呢喃。 以信笺寄相思,绵情久意盼她归。 平安,佛佑。 商姝。 吮着唇瓣的商姝感受着,撤了手,又慢慢松开,与纯一分隔出一点距离。 纯一呼吸着,眉目舒展开,慢慢镇定下来,渐渐,眼睫也不再眨动,他睁开了眼。 喊出声。 “商……姝” 这轻微的声音如湖中荡起的清波,一圈圈漾开了,最终又淹没在洞里。 握紧石锤与砧凿,他双目紧盯洞孔,重新对准扬起,挥力敲打着。 商姝一手环抱住纯一的腰,一边侧目专注的望着他。 片片点点的岩石碎落,随着敲打,他的眼神也愈发坚定。 看着凿出的线条与岩孔,纯一手下不停,嘴角微弯,有了淡淡的弧度。 此行不为修习,也非填补悔意。 更不求心安。 我只愿她平安,愿商姝平安。 商姝用手点着他扬起的唇角,过了会儿,手下用力将他抱紧。 她手点在岩壁上,指尖有莹润的光,慢慢划过纯一描摹的线条。 纯一细细敲着。 两人就这般,借着火光,在寂静的夜里,对着这面岩壁。 时辰不知不觉过去。 夜愈黑,火也渐渐消落,团子困的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迷糊着说,“主人人晚安,小一一晚安。” 接着闭眼,蹭了蹭商姝的肩,睡去了。 渐渐,柴火快燃尽了,只剩极稀薄的光 ,洞里也有些冷。 商姝拥紧纯一,和他看着洞孔。 终于。 圆日出来,晨曦照进洞内,那跳动着的、维持了一夜的火苗,才灭了,融进灰烬里。 纯一还敲着。 这一夜里,他已将画出的大半刻了孔。 商姝将视线从他手上移开,落在眼角。 淡淡的青色覆盖在眼睑笼成的阴影之下,晕在了肌肤的纹理上。 瑰丽的云霞退去,熔日也变成了金阳,混着云白,静挂在空中。 天,大亮了。 纯一将最后一点雕完,放下砧凿与石锤。 他向后退了几步,看着石壁上的孔。 良久。 捡起地上的器具放到竹篓里,又仔细检查了火堆,才背起竹篓向外走。 整晚未睡,又站了一夜,脚步到底有些不稳,他走的缓慢,留在地上的脚印也有些重。 商姝还抱着纯一,手指轻点他的眉心, 不过片刻,他便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商姝解去他背上的竹篓,一手拎着,另一手将他抱起,朝着木屋走去。 走过树林,又穿过细密的竹林,随手将竹篓放在地上,她将怀里的纯一轻放在床上。 盖好棉被,商姝俯身,描摹他的眉眼。 纯一睡的极沉,眼睫也似困倦了许久般,紧闭着,显得格外恬静。 商姝往下,轻捏住他脸颊上的肉。 好一阵子了,才收手,又握起纯一放进被里的手。 细细看着。 夜里凿的时候他攥得紧,又不曾停歇,故而,手心全红了,掌纹也被磨,还有一两处破了皮。 将手小心的捧在掌心,商姝用指尖轻抚,一下下划过伤口。 不过片刻,伤处便愈合了。 她又用指肚轻轻磨着,细致的摸每一处,从一指到另一指,渐渐,红退去了。 完全抚弄后,她将两人的掌心相对,十指紧扣。 过了几瞬,商姝将纯一的手放进被里,握起另一只。 上谷城中。 郭引一夜未睡,睁着眼,在桌前坐了一宿。 “郭兄莫要自责,你已尽全力挽救局面,当日冲锋陷阵,以一抵百,所作所为,霍某自认远远不及。” “幸而陛下亲临,不仅揪出细作,救治郭兄,重振士气,鼓舞兵将,更是一举取下贤王首级,攻下上谷。” “郭兄,陛下及众将从未怪罪过你,也没有对你失望,你是士兵的英雄,当日之事已成过往,郭兄务必要振作起来。” 想起霍行洲说的话,郭引闭眼,握紧拳头。 他实在愧疚,刀锋剑影,无奈的呼喊,一张张脸上对生的渴求已刻在脑海,但霍行洲所言极对。 木已成舟,是过往了。 若一直陷在里面,才是真正的懦弱,真正的愧对对他怀有希冀的百姓与将士。 若不振作,领兵杀敌,将功赎过,才是更无脸面回都,亲见众人。 重重吐出一口浊气,郭引睁眼,走出房门。 第56章 清心寡欲和尚56 他敲响了霍行洲的房门。 “郭兄。”门很快开了,霍行洲走出来。 “霍兄,攻下上谷已有多日,陛下是何打算?”郭引迫不及待的问。 霍行洲注意到他眼下的青色,徐徐说道,“郭兄莫急,现下士兵正在休整,不妨同我去军中看看,大家都盼着你醒来,已等了多时。” “好。” 郭引顿了顿点头,“多谢。” “郭兄言重了。” 于是,两人便一起出了城主府。 后山木屋里。 纯一这一觉睡得安稳,到了晌午才悠悠转醒。 “主人人,小一一醒了!”团子高兴的说。 商姝静静看着怔愣睁开眼的纯一。 两人的手还握着,虚掩在棉被下。 纯一睁眼后,就望着木板出神,恍惚了许久,才稍稍缓了过来。 他,是如何回来的? 依稀记得…… 只是回想,纯一的头便有些疼,出了洞门后的事怎么也记不起来。 轻微呼了口气后。 他手撑床半坐起来,环顾四周,在看到地上的竹篓后,又闭上了眼。 不过一会儿,便睁开。 罢了,罢了。 竹篓都拿回来了,况且后山除了他再无人,不会出什么错,该是连夜未眠,今日这一睡,便将记忆混淆忘却了。 商姝看他出神,便用指腹轻捏他完好无损、暖白如玉还带些粉的掌心。 团子看着她的动作,撇了撇嘴。 好吧好吧,一醒来就腻歪,不愧是小妻夫,尽管亲密好了,不用管它的死活。 纯一又靠了会儿,待身体彻底缓过来后,掀开棉被走下床。 和商姝交握的手也因此松开。 在寺中长了多年,清规戒律一时还抛却不了,纯一穿上鞋便将床褥收拾整齐。 半日过去,又是损耗了一夜的体力,他难得感到饥饿,拎了桶便去泉边打水洗菜。 周遭静悄悄的,纯一洗着菜叶,认真专注的面容映在清澈的水面上。 商姝就站在纯一身旁,将他连着水面的倒影一同收入眼底。 专注仔细的模样,细润的面泽,看起来品性极好,十分温良,可内里却执拗,有着倔性,认准了便不再回头,踩着所选的路一直走。 现在如此,昨夜亦是。 向来这般。 商姝看着,伸手摸了摸他灵秀的头。 纯一这时也洗好了,将沾水的菜拿在手里,拎着桶回去。 商姝又陪他穿过竹林,看他将零碎掰扯的菜叶,点点细盐撒进煮沸的锅中。 又趁着升入空中的热气将昨日的冷馒头蒸的软和了些。 一碗暖热的菜汤很快便好,盛入碗中时,还咕咚冒着气,纯一配馒头吃着。 倔。 商姝看着他手里捧着的青白相混的汤。 十分不爱惜自己。 头皮传来轻微的痒意,纯一只当是风并不在意,将东西吃干净,只留一个空了的碗。 他起身收拾着。 便是饭食素到极致,无任何滋养可言,但到底是暖热的汤饭,加之手里又动作着,来回忙,纯一的气色好了许多。 将碗具整理好,他还闲不下,又关了门出去,踩着数日踏出来的脚印,又去前处捡柴。 刚来到树林,团子便惊的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 这也太多了,而且,附近的树底下全都是。 仅是捡这些就足够了,小一一根本不用走远。 纯一也看着满地或大或小的枯枝。 不过一夜,便增了这么多。 天,真的凉了。 商都尚且如此,那西北该是何等…… 在原地站了许久,他俯身,捡着柴火。 她应穿暖了,不会冻着。 绝对不会。 团子眼睛还瞪着,看商姝弯腰,和纯一捡地上的枯枝,同时,将堆起来的粗壮树枝弄得散了些。 上谷城中。 跟霍行洲转完军营后,时辰已不早了,郭引双目赤红,甲胄之下的身躯也轻微抖动。 方才他见了许多部下,也看到了不少熟面孔。 他们都还活着。 “我们哪里会怪校尉,当日多亏了你,兄弟们才能回来。” 士兵们豪放不做掩饰的笑,慷慨宽容的言辞,萦绕在耳边。 “校尉这下好全了,我们总算能跟着你一起上战场!” 战场。 郭引呢喃着。 神情又激动起来,草草抹去眼角的泪,大步走向城主府。 “末将郭引求见陛下!” “进。” 商姝看向推门而入的两人。 “不必多礼。” “多谢陛下!”两人齐齐抱拳。 “何事?” “陛下,末将身体已痊愈,请陛下派臣出征,扫除北狄余孽!”郭引高声请求。 “你两人明日启程。” “微臣领旨,多谢陛下!”见商姝答应,郭引立刻回道。 “退下吧。” “微臣告退。”郭引霍行洲异口同声,从房中退了出来。 门合上后,商姝又去到树林,和纯一带着枯枝回屋。 出了房门,郭引激动的脖子都红了,面上也是止不住的欣喜,他看向霍行洲。 “多谢霍兄带我转看军中,郭某感激不尽。” “郭兄言重了,你大病初愈,今夜切勿操劳,休息好了才能带兵打仗,我和众将士都等着郭兄一举得胜。” “我定会注意,借霍兄吉言!” 两人谈笑着,一同回房中用膳。 到了用晚膳的时辰,竹苓端着精巧鲜香的饭食走进房中,服侍商姝用膳。 看着桌上的美味佳肴,想起纯一晌午吃的东西,团子有了种罪恶感。 对不起啊,小一一,团子不是故意要吃这么好的。 你再等一等,主人人马上就回去了,你们在一起后,也能吃到这些的,而且主人人会非常疼爱你的,你绝对会过的比现在的团子还要好。 团子默念完,就呜呜着大口吃起来。 饭菜撤下去后,竹苓又服侍商姝梳洗,用布帕将发擦干,等了会,见商姝没有别的安排,就自觉退下了。 夜幕降临。 纯一又背起竹篓,去往石洞。 他照例捡柴生了火,但这回,未等洞内的寒气退却,便拿着石锤凿了起来。 已过去几日,她该收到信了。 看到那俩字时,会是怎样的神情?怕是同她眼中汇聚的柔情般,仅是看上一眼便会让人沉溺。 而且。 她,也快回来了吧。 纯一想着,手下便更加用力。 商姝揽住他的肩,摸了摸柔软的脖颈。 第57章 清心寡欲和尚57 第二日清晨,郭引早早起来,穿戴好后便与霍行洲一同去找商姝。 “陛下!” “嗯。” 商姝一步步下楼,两人跟在她身后,一同来到正街中。 自得了商姝口谕,他们便早吩咐下去,如今街路上士兵集聚,个个气势汹汹,十分激昂。 也不乏围观的百姓,面上带有担忧,殷殷切切的看着他们。 商姝止步看着众人,郭引和霍行洲则站到了队伍前方。 “末将必不负所望,全胜而归!”两人对着商姝郑重一拜。 “启程吧。” “是。” 两人跨上马,环视片刻后,出城。 西北边线宽阔辽长,此去又为荡平周边,并无什大战,故而全是精锐骑兵,马声烈烈,很快便出了城门。 商姝登上城墙,看一行人朝着远处去。 他们快马加鞭赶程,便卷起了松散的黄沙,使其弥漫在空中,平白为队伍增添了份不畏的气势。 很快,视野里便只剩挪动的一点,不久,就淹没在浩瀚的黄沙中了。 商姝才下了城墙,在一众百姓尊敬的目光中回府。 因着昨日短暂的休整,纯一今日从洞内出来后便没有那般困乏,脚步也不轻飘了,背着竹篓回到屋内,又背起早捆好的巨大的柴火堆下山。 绑的紧凑,又都是些结实的木材,压的他低头弯了腰。 纯一握紧捆绳,步伐稳当的穿过小径。 总要做些什么。 以赎不敬之罪,也盼切着,万万不要迁怒于她。 战场本就险恶,再不能出其它事。 商姝走在他身旁,一手放在柴火底端,将它托起。 团子一见到柴火堆便十分震惊,现在既不敢抵着柴火,也不敢趴在商姝肩上,只浮在空中,紧张的看着两人前行。 身上的重量轻了些,纯一只当是错觉,埋头看眼下的路。 背上的柴火实在是大,原来的小路便走不成了,他便顺着稍微宽阔的道走。 “纯一!” “纯一师叔!” 有僧人看见了,忙走过来扶。 “怎背的这么多?快放下,让我来。”几人将他围起。 纯一沉默,接着抬头看向他们,“无事,这些并不重。” “阿弥陀佛!” 几人当中有纯一的师兄,知他执拗,叹了口气,“那我帮你扶着,多少会减些重量。”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纯一再不敢耽搁,答应下来。 “多谢师兄。” “切勿说这些。” 师兄说着又驱散聚起的人群,只留下两个僧人一起抬。 几人分着重量,这下,纯一的背上便如空了般,再感觉不到什么。 他们朝着斋堂走去。 方丈从门后走出,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 良久,叹了口气。 既是命定,便是缘,是你与生俱来的福份,佛祖怎会降罪。 “哎呀,法师!” 后厨的人听着动静便抬起头,看见几人后忙走过去帮忙。 背上的东西终于卸下来了,摞在纯一之前送来,还未用完的柴堆上。 纯一才站直了。 “多谢!”他将磨红的手合十。 商姝在他身后,摸他背上的勒痕。 “阿弥陀佛。”四人回着。 “法师坐下休息会儿吧,背这么多柴十分累人。”后厨的人开口。 “不用。” “此刻正是诵佛念经的时辰,师兄几人快回大殿吧。”纯一看向三人。 “你还有何事要做?”师兄问着。 “我整理完柴火再走。” “不用了,法师,我整就好。”后厨听完便婉拒着。 见纯一神情认真,师兄自知劝不下,便说,“那我先走了,只是往后不要再背这般重的柴下山。” 纯一弯腰送他们离开。 待几人走后,便俯身收拾着细柴。 “法师,真不用您动手,我来就行。”那人见状忙拦。 “你去忙吧,这是我分内之事。”纯一手下不停,将一堆木柴垒在地上。 分内,修行。 那人被纯一用话堵着,也不敢再掺和,在原地站了会,又去忙了。 纯一几乎将昨日捡的柴都带来了,耐心细致的排整完,又去存着稻谷的偏房。 端着稻谷倒入石盘中,便拿起棒槌,一下下碾着。 不安生。 商姝轻敲了下他的额头。 又顺势将手下移,箍住了纯一的腰,包住他的手后,拎起棒槌砸向石盘。 日子便如这般,商姝陪着纯一,在白日劈柴舂米,黑夜降临时,和他在生了火的石洞内凿着墙壁,不停敲打。 而郭引霍行洲带着骑兵一路东行,收复城池,除敌固边,所到之处,百姓欢迎,凡两军交战,无不胜。 全胜归来,便是十月中旬了。 太阳垂在天幕,混着云霞,映着意气风发的将士。 “他们回来了!”城墙上的守卫看到众人,忙喊着。 “开城门。” 城门很快开了,几个士兵出来迎接,他们兴奋极了,叫着,“郭尉,霍尉!” “嗯。” 郭引看着在落日映射下显得庄严的城池。 兄弟们,所有牺牲在此地的英魂,郭引给你们报仇了! 我为人不贤,愧对你们,但定会记住你们的功劳,带着你们荣归故土。 有圣明贤能的陛下,留在青史不容抹去的功绩,没人会忘记你们,你们安心的去吧。 霍行洲看向出神的郭引,他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此行,算是了却了他的一桩心事,也告慰那些留在异乡,不能归家的亡魂。 “我们进城吧。” 良久,郭引收回目光,驾马走进城中。 一众士兵跟在他后头,慢慢向前行进。 “郭将军和霍将军回来了!” “他们回来了!” 见到进城的一行人,路上的百姓高叫起来,齐声欢呼着。 “打赢了!” “终于结束了。” 在城中等了许久的士兵也一拥而上,将郭引霍行洲等人围起来。 有人激动的高叫,有人止不住落泪,马儿也因为这场欢喜,仰天长啸。 “真好,真好!” “终于太平了。” 围观的百姓呢喃着,向身旁的人诉说喜悦。 他们都还记得敌兵临城,烧杀抢掠的惨状,所受的苦楚与惊惧已刻在脑海,但同样,也将商姝带兵破城,把北狄人踩在脚下的胜况铭记于心。 今日的欢笑庆贺将跟随他们一生。 城中,道路上,万民和乐,眉开眼笑。 商姝在高楼看着他们。 第58章 清心寡欲和尚58 这场庆贺持久不歇,在郭引和霍行洲看到远处的商姝时才消了下来。 “各位,容我去禀告陛下,待结束后,我们长欢!”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说着,“对,给将军们让路,把好消息告诉陛下。” “往后有的是日子庆贺。” 人群渐渐散开,都站于道路两侧。 “多谢诸位!” 郭引霍行洲对着他们抱拳,接着骑马走了。 “这下彻底太平喽。往后天天月月年年都是好日子。” “我们也能归家了!” 百姓与士兵目送两人离去,待他们走后,热切的讨论起来。 或有人询问出征骑兵十几日的所见所闻,想知道战场上的英雄事,周边的人也颇感兴趣的竖起耳朵听着,或有一家人脸上洋溢着笑意,携手而归。 总之,热闹极了。 商姝看着郭引霍行洲靠近,在他们下马后走回房间。 “陛下,末将求见!”两人站在房门外高声说着。 “进。” 门开了,他们未走几步便直直跪在房中。 “末将与霍尉不负陛下嘱托,领兵荡除北狄余孽,稳固边线,且出行所带精锐骑兵,除少许受伤外,不曾缺少,均平安归来!”郭引粗声说道。 “你两人有功。”商姝掌心里捧着东西开口。 “陛下谬赞,末将实属将功赎过,此行霍尉勇谋过人,堪当我军统帅。”郭引一脸诚挚的说着。 “郭尉言重了。”霍行洲出声。 “陛下,郭尉以一敌百,骁勇杀敌,冲锋陷阵,无人能挡,末将平平无才,不敢居功。” 听他这么说,郭引又开口解释,两人一时当堂推让了起来。 商姝就静静看着,用指腹搓磨掌心的物件,待他们察觉出不对,噤声埋头跪好后,才开口。 “你两人的功劳,随行的将士看在眼中,朕心里也有数。” “封侯加爵,良田金银,样样不会少,不过眼下,朕还有一事与你二人谈。” “陛下,请讲。”跪着的郭引和霍行洲听着抬起了头。 “朕欲趁此乘胜追击,拿下北狄。” 此话一出,底下的两人立刻看向对方,眼里满是震惊。 攻下北狄! 不论他们心中如何想,又是怎样的震惊,商姝依旧神色淡然,徐徐说着。 将早就布局安排好的计划讲给他们。 郭引和霍行洲面上是止不住的震惊,越听下去,便更甚。 …… 天渐渐黑了。 城中的人都在等商姝几人出来,一同庆祝这场胜利,但见他们久久未出,也没有生疑,自发的组织起来。 在夜幕下生起火堆,载歌载舞,谈天说地,欢笑哄闹成一团。 百姓不再提心吊胆,士兵也放松下来,享受这难得的惬意。 “可明白?”商姝问着郭引霍行洲。 两人只沉默了一瞬,接着便异口同声的答,“末将遵旨!” “此事不必广告众人,仅在军中吩咐下去即可。” “是。” “若再无事,休整一日便启程罢,速战速决。” “末将告退!” 郭引和霍行洲站起来,弯腰退了出去。 在门口守着的竹苓见两人出来,行过礼后便走进去。 “陛下。” “传信使来。” 商姝将手里的物件戴好 ,拿起纸笔。 “是。” 竹苓又退出,去找随从。 随从很快便来了,进门后见商姝不说话,就静静的候着。 不知几时过去,商姝才放下笔,待墨迹干了后,将纸文装入信函。 随从听到动静也不敢抬头,等商姝走到他身边后才微微抬起。 “将这封信送到丞相府。”她把信函交于随从。 “是。”随从小心的接过。 “将此物送与纯一。”商姝又把被布帛包裹起来的物件递过去。 “卑职领旨。” 听到这东西是赠予纯一的,随从的动作便更加小心,接过来后就捧在手心。 “须送到他手中,得他亲启。” “卑职必不负陛下嘱托!”随从信誓旦旦。 “去吧。” “是。” 随从埋头欲走出房门,但在瞥见商姝手中的一物后,步子便迈大了些,快速下楼,直到出了城主府才停下。 看着手里的东西,他谨慎的塞进胸口。 接连两次送信。 陛下与这位纯一法师关系不同。 想起两人间的种种,他心中有了想法,但不敢再妄自揣测下去,忙去找马了。 房中,商姝还站着,望着手腕上的东西。 俨然是纯一所送的平安珠串。 而郭引和霍行洲出了房门后,心中久久不平。 两人都沉默着,回想商姝所说的话。 对于北狄这种依山傍水,凭着草原维持,物资并不丰富的国家来说,冬季是最难熬的,也是他们最薄弱的时刻。 大雪封山,整个寒冬人人几乎闭门不出,躲在营帐里贪暖享乐,草原也因被雪覆盖,牛羊难以吃到鲜草,加之气温极寒,生死无法预料,储存的粮草极不充盈,根本负担不起战争。 而今又重创北狄,使其士气大降,兵力减少,若此时进攻,在按照计划,一路顺畅的情况下,确有可能…… 拿下这个屡屡扰边,嚣张野蛮的国度。 “霍兄可有信心?”郭引看向霍行洲。 霍行洲没有立即回话,还思考着。 虽已天寒地硬,环境恶劣,但北狄经此一战,损亡不少,根本抵挡不住千军万马的猛烈攻势。 且原本抢走的粮草已被拦截,便是早运回国都的也支撑不了多时,若在此刻发起进攻,快马加鞭直捣其国都,极有胜算。 且若真占据北狄,便是替商国除了大害,再以此杀鸡儆猴,达威慑之力,几年乃至往后数十年,都不会有他国再犯。 “我相信陛下。” 商姝的布局万无一失,根本找不出纰漏。 “占据天时地利,只要安抚好士兵,人心稳固,达人和,此番必胜无疑。” “霍兄同我想到一处去了。”郭引深以为然。 “今日众人欢庆,不妨趁此将消息放出去。” “也好,让他们做足准备。”郭引说完又感叹。 “这才是一场硬仗!” 两人商议好后,便一起出府。 明月迢迢,照着城中沉浸在欢乐里的众人。 第59章 清心寡欲和尚59 商姝来到石洞内,纯一正拿砧凿敲着。 这些时日里,石壁已被凿深了许多,能隐约看出大概的形状了。 她走到纯一身旁。 还是一袭黑衣,专注的沿着先前的痕迹敲打,只是,今日的他与以往不同,握着器具的手十分用力,挥臂也更快。 纯一凿了一会儿,忽的将手垂下。 看着面前的洞孔,他轻喘着。 太慢了。 怔愣了片刻,他将手里的石锤放下,捡起地上的剁斧。 确定好位置后,一斧砍了下去。 大片的岩石碎落,掉在他的脚下。 纯一握紧斧柄,这一次更加用力,挥了下去。 商姝看着,将手覆在石面上。 纯一凿的更快了。 不久,商姝收手,又从背后环抱住他,和他一同握紧斧柄,挥臂使力。 不知不觉,两人从一边到另一处,脚下有着无数碎岩。 柴火慢慢燃着。 在这生冷的夜里,连同天边皎洁的月与带有节奏的声响,陪着商姝和纯一。 天大亮了。 眼前的石壁比昨日更少,有了明显的轮廓。 望着脚下的岩石,纯一松了手,将剁斧放进竹篓里。 检查完炭火后,他背起竹篓向外走。 临出洞门时,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大步迈出。 穿梭在树林里。 古树参天,却不再繁茂盛密,便是白日里,也有些萧瑟的冷感。 纯一盯着脚下的黄叶,默默向前。 十几日过去了。 她,该回来了。 商姝看着他垂下的眼眸,伸手摸了摸他的后颈。 相府。 丞相在书房里坐立不安,好不容易坐下,不过几刹,又站起来在房中转。 怎么还没有消息?自捷报传来,已有多日。 便是扫边,休整,此刻也该启程归朝了,缘何没有消息。 “夫君,莫要再转了,用些膳食吧。”丞相夫人推开房门。 “我实在担心,这么些时日了,没有一封信送回商都。”丞相的眉紧皱着。 “我总害怕……” “夫君莫说晦气话,战胜已成定局,不可能出变故,现是凉秋,西北苦寒,关山难越,消息闭塞倒也常见。”丞相夫人宽慰着他。 “陛下将守都重任托于夫君,夫君你不为己,也要为家国与万民着想,此时此刻,是万万不能出事的。” 丞相沉默。 “如今你心烦意乱,日日焦躁,若是……待陛下归来,我可如何与她交代。” 丞相夫人说完后,房中便沉寂下来。 “这些日苦了夫人。” 过了许久,丞相才来到她身边说。 “夫君想明白便好,陛下是圣人,得天庇佑,连相国寺的方丈都说了,陛下是德厚仁君,有神佛守护,吉人自有天相,她定能平安归来。” “夫人说的极是。” “那便随我去用膳吧,今日都是你爱吃的菜。” “好,辛苦夫人了。” 丞相握着丞相夫人的手,两人一起出了房门。 上谷城中,军营里出奇的安静。 一处狭窄逼仄的小巷内,两个士兵窃窃交谈着。 “我没听错吧?” “昨日下的令,到今日了,你还觉得不真实?” “这也……太……”那人欲言又止。 “你怂了,不敢去?”一人问着。 “谁说的,我可不害怕死。”那人忙拍胸脯保证,但接着面上又全是疑惑。 “只是,这一战,我们能赢吗?” “我相信陛下,也相信郭尉和霍尉。” 那人沉默了。 “他们绝不会让我们白白去送死,况且,这一战要是胜了,我此生再无憾,男儿保家卫国,便是战死沙场也毫不畏惧。” “你说的对。”那人猛地开口。 “陛下仁厚,爱惜子民,两位将领也对我们多有关照,此去是他们慎重考虑后才做的决定,除毒虫,扬国威,拓疆土,为此而战,光荣至极。” 军中的所有人都是这般想的,哪怕心有疑惑,可也在片刻后改变了想法,从沉默转为支持,个个收拾起东西来。 作战的兵甲,行军的长枪阔刀,弓弩袖箭,骑行的战马,他们挨个挨个的整理。 “郭兄。” 霍行洲走到郭引身旁,“军中反响如何?” 自昨日宣告士兵后,众人便都沉默了,郭引不放心,今日起了个大早又去军营转了一回。 “霍兄不必担心,没有任何人反对,我去的时候,个个热血沸腾,都在收拾东西。”郭引也放下了心,语气颇有些自豪的说。 “此战与以往不同,绝不可大意,惟有众人齐心,奋力杀敌,再小心谨慎不过,才可在陛下规划的时日内拿下北狄。” “是啊。” 今日只有稀薄的日光,两人抬头望着。 城主府中,竹苓心不在焉的做着饭。 她也知晓商姝要出征的消息,可她并没有提带自己一事。 “啊……” 锅中的热油溅到了竹苓手背上,立刻起了水泡。 热辣的疼。 她慌忙的用衣裙擦着,待不那么疼了,又握起锅勺炒菜。 菜盛出来后,立刻将桌上放着的一碟碟装进食盒里。 陛下是为了自己好。 竹苓拎起食盒。 而且,此去才是真正的生死难料,天气苦寒,北狄又野蛮险恶,她跟着,只会拖累行军,谈不上什么照顾陛下。 还不如留在此处,等他们胜利归来。 想好后,竹苓抿唇,提着食盒出门。 等商姝吃完后,她麻利的刷洗完餐盘,又去收拾东西了。 纯一还劈着柴,连日里只顾着捡,屋外已堆了许多。 商姝陪着他,又在石洞待了一夜。 待天色只有几分亮时,她指尖轻点纯一的眉心,抱着睡过去的他回木屋。 轻放在床榻上,又掖好被角。 商姝在纯一眉心落下一吻,又摸了摸他颜色浅淡的唇。 好好睡吧。 她收手,走出木屋。 上谷城中天色还未亮,一轮浅月仍静挂空中,却已热闹起来。 商姝穿着发出寒光的甲胄,于马背上看着兵将。 “将士们,都准备好了吗?”郭引问着聚成方阵的众人。 “准备好了,为国效忠,鞠躬尽瘁,在所不惜。”士兵们怒吼着。 “此战必胜!”郭引将手里的剑指向天。 “必胜,必胜!” “出发!” 郭引将剑收回刀鞘,抓紧缰绳。 “出发!” 声音弥漫到天际。 商姝在最前列,出了城门后,带着士兵北去。 早早起来的百姓也一路跟着,将他们送出城门。 第60章 清心寡欲和尚60 纯一这一觉睡得很熟,直到黄昏时刻才醒来。 睁眼后,他半坐起,看着周围。 是屋内,竹篓也还在。 外边的天已黑了。 纯一垂眸。 是太累,才贪睡么?可…… 他伸手摸向眉间。 总觉这里有温度。 愣了片刻,他放下手,想起还未雕好的像,起身下床。 当即提起竹篓出门。 可在看到随风摇曳,飒飒作响的竹林后,脚步顿住了。 她为什么还不回来,又怎么不再送信了。 现在,她在做什么。 这十几日里,可曾受伤,还平安吗? 不好的想法涌上脑海,纯一摇了摇头。 不会的。 她不会出事。 “商姝。” 纯一对着竹林开口。 “你一定要平安。” “纯一在商都等着你回来。” 你说过的,要我等你。 在风中站了许久,好一阵子过去,纯一握紧竹篓的背带,大步走向石洞。 生了火,便拿出剁斧,继续。 只是这一回,雕刻的同时,嘴里念着许久未读的经文。 日复一日,商都里的日子便这般过去。 随从知晓事情紧急,故而日夜兼程的赶路,终于穿过城门,跑到了商都。 丞相府的小厮已认识他了,在随从下马后便引着他进门,一路来到书房前。 “丞相,卑职求见。” “快进来。” 门立刻开了,丞相几乎将随从拉进门。 “陛下要回来了?”他迫不及待的问。 “不是。” 随从边说边从胸口掏出信函,“陛下亲笔,嘱咐卑职交与丞相,信中谈及的事还望相爷保密。” 丞相见他否认,还说这种含糊不清的话,心里更着急了,忙拆开看。 “朕欲带兵攻下北狄,劳烦丞相替朕处理政务,把守都城,安抚民心,此事,不必广告民众。” 不过三十几字,丞相看完眼都晕了,将薄薄的纸张攥得死紧。 “陛下……” “攻……城?” 他反复确认,再也平静不下来,看着随从。 “是,正如信中所写,陛下已带兵北上了。” 带兵,北上。 丞相咀嚼着这四个字,腿软到不行,险些倒在地上,幸得随从扶住,才不至于狼狈倒地。 “丞相不必担心,陛下此行,绝非一时兴起,定会大胜而归。”随从安慰着他。 丞相却还沉浸在恐慌与震惊中。 再无人说话,一时静悄极了。 “丞相?”见丞相久久不回神,随从喊着他。 连唤了多遍,丞相才缓过来。 “多谢信使。”他重重呼了口气。 “丞相不必忧思过重,此时的北狄不比以往,难以抵挡我朝的千军万马,精甲奇兵。 又有陛下亲自坐镇,郭霍二将军率兵杀敌,这一战,不会输的。”随从见丞相神情依旧忧虑,给他分析着时局。 丞相心中复杂,沉默。 此事实在出乎意料。 陛下圣人天资,颖悟绝伦,能下此令定是看清了时局,知晓两国优劣等差,自己也绝无怀疑菲薄之心,只是,太突然了。 “那粮草可足,兵器刀甲可够?赶路的马儿有多少损缺,还要哪些东西?这些信中都未提及。” 想起战争所需,他连连问着。 “丞相莫急,屯居的粮草足够,长枪利剑,各种兵甲也是不缺的。您只要按照陛下的吩咐,静待我军班师回朝即可。” “那便好,便好……”丞相胡乱点了点头。 “来人,给信使安排住处。” 丞相吩咐完门外的下人,又对随从说:“待你休息好后,我们长谈。” “相爷,不用了,卑职还有一封密信要送,恕卑职告退。” 随从执手一拜,走出房门。 又是。 放在以往,丞相可能会猜测这接连的两封信是送给谁的,但今时不同,他不再多想,在门关上后,又思考起商姝的话来。 已来过一次,告知了小师傅后,随从轻车熟路的走进后山,来到木屋前。 “纯一法师。”他敲响房门。 并无动静。 接连叫了几次,想起来时小师傅的提醒,随从又穿过竹林,去找纯一。 “纯一法师!” 他走的极快,眼力又好,没走几步便找到了弯腰捡柴的纯一。 纯一回头看他,接着立刻站了起来。 终于来信了。 随从走到他身边,掏出东西递给纯一。 “这是陛下吩咐卑职送给法师的东西。” 纯一将东西接过拿到手里,同时心中的话也脱口而出,“那她呢,她没回来么?” 自见纯一的第一面,随从便认为他是个稳重内敛,遇事淡定的人,但此刻听他语气中带有焦急,愣住了。 而纯一看着随从的反应,当真以为商姝出事了,这回连眉都皱起,心中发紧的问,“她出了什么事?” 两次追问,随从忙回了神。 “法师莫要着急,陛下确实没有回城,但也并未出事。” 那她,怎么了?为什么还不回来? 随从几乎从纯一脸上读出了这句话,又补充着,“陛下不曾受伤,未归也只是带着士兵北上,攻打北狄去了,法师不必担心。” 北狄,她出塞了。 纯一握紧布帛。 商国与北狄向来不和,两国虽接壤,但全然不同。 一方有着宽阔的平原,碧水沃土,耕织农作,故物丰民阜,民风开放,一方依靠草原,嗜血野蛮,又游牧生存,易遭天灾,并不安稳,故而北狄对商国觊觎已久,频频扰边。 她在此时出征,颇有胜算。 随从观察着纯一的神情,便知道他明了其中原由,不禁心生佩服。 这位法师虽身居后山幽林,远离尘世,却聪慧过人,掌握时局,最重要的是,他相信陛下。 只这两点,便可登上那个位置…… “多谢信使。” “一路奔波,辛苦了。”纯一不再问商姝出征的事,猜测布帛里的东西。 “法师言重了。”随从忙推脱。 “请随我进屋喝杯茶吧。”纯一看着他干燥的唇说。 随从本想婉拒,但在看到不远处堆起的枯枝后,答应下来。 “多谢法师。” 他说完便直接走向柴堆,火速捆绑好背起,“我帮法师送回屋中。” “多谢。” 纯一没拦住,便不再拒绝,对着随从弯腰一拜。 就这样,随从背着柴跟在纯一身后,两人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回屋。 第61章 清心寡欲和尚61 随从将枯枝放在柴堆处,跟着纯一进屋。 “请坐。” 纯一将东西放在柜上,拿出罐中的清茶,这也是方丈派人送来的。 他喝着泉水,不曾拿出过。 洗、投、煮,直至炉中盛着茶叶的水沸腾起来,纯一提起,倒入瓷杯中,这便出汤了。 随从看着他这一套动作,眼中透露出欣赏。 虽是一身黑衣,佛子打扮,非红尘中人,但这温润清冷的气质,却跟世家大族养出的王公贵子一样。 “请喝。”纯一将茶杯放在随从面前。 清香扑鼻。 “今得法师如此盛待,卑职受宠若惊。”随从站起来,对着纯一抱拳。 “不必客气。” “她,可有话带与我?”纯一看着随从喝完一口茶,见他不再喝了,忍不住问。 “回法师,这倒不曾,陛下吩咐卑职定将此物交付法师手中,其余信中应提及了。” “好。” 纯一听完看向布帛,几番克制,终是走到柜前,拆开来看。 仅有两样东西,一封与之前相同的信笺,一个被锦帕包起来。 他爱惜的摸着,慢慢将帕子解了。 看到是何物后,他的脸立刻红起,忙慌乱的遮住。 手覆在上面,纯一的心猛烈拍打胸腔。 竟然是…… 他的眼神飘忽不定,睫毛也一眨一眨,抿起的唇向上扬。 连日里的担忧与烦躁一扫而空,被纯粹的喜悦与羞涩替代。 同心结。 她千里送此物,要与我同心。 纯一轻捏着锦帕。 思绪已乱,掌心再觉不出顺滑。 所以,即使各处一方,隔着山川河流,重重关隘,日日不相见,那份情依旧诚挚,也永久不变。 夫妻同心。 所以,她,想和我…… 想到这里,纯一的面皮全红了,心剧烈的跳着。 商姝与纯一两人间的私事,随从并不敢窥探,但见纯一的背影都透露出欢悦,他还是一惊。 原是两情相悦,情深义重。 两个看着都不会生情的人,竟走到了一起。 若独自一人,纯一定会痴痴的看,将这份难得的表情之物捧在手中,放在心口,覆于唇上,可到底有旁人。 在纯一看来,这种寄情的东西与房中亲密事无什不同,一者,是属于他和商姝的私密,不愿让旁人窥见,二者,他也存了贪心,只愿独享商姝的爱,旁人看到一点都不行。 所以,纯一捏着被锦帕包裹的同心结,在过了许久后,手慢慢放开。 他又将视线挪到信笺上,仅是纸封便格外漂亮。 你寄相思,我盼你归,信使又来。 这一回,信中写的,是什么? 怀着这样的心思,纯一将手搭在封口上,小心翼翼的沿着线拆开。 拿出。 “纯一卿卿” 这四个字映入眼帘,纯一整个人烧了起来。 面色绯红,耳圈也烫了,露出的白白的皮肉,如碾的烂出汁水的红梅。 心湖再也平静不下来,涟漪荡漾,波澜四起,投入的不是一颗石子,而是可填满整片湖的巨石,连同堤坝一起砸了,任火热沸腾的水流遍全身。 她,商姝, 唤我卿卿。 看着这简单的四字,纯一唇瓣抖动,脑中晕眩,眼也模糊了。 他双手僵硬,手指颤动着,摸上卿卿二字。 指尖触碰上,商姝落笔时的神情都可见了,那双眼中定满是温柔,含着情意。 把信交给信使的时候,也定温和极了。 卿卿。 眼里的泪快掉下来,纯一伸手抹去。 看着指尖的湿意,他死咬住唇。 商姝。 你心悦我,所以相思,想与我同心,那你可知道,纯一也是,纯一想着你,念着你,盼你,欢喜,爱你。 纯一早明了心思。 鼻头发酸,纯一却是笑着的,眼底,脸上的笑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甚。 他沉浸在甜蜜里,深陷其中。 而随从已将茶喝完了,又不敢打扰纯一,只一下下摸着瓷杯,等候。 不知多久过去,纯一才动了,只不过没有再看下去,而是将信笺重新装好,又包了布帛,藏似的放进柜里。 这些就足够了,知她平安无事,又于动乱战火中时刻想念自己,他心满意足。 而余下的,他要慢慢看。 独自在寂静的房中,在这间有着所有商姝赠予东西的屋内,感受她对自己的情。 纯一闭上眼,待再无泪水后,睁开。 拿出他早抄好的佛经,又找了红纸写着。 商姝,纯一等你回来。 纯一放下笔,等着墨迹干了。 心中的千言万语,待你归来后,我一字一句说与你听,还想知道的,纯一都告诉你,绝无保留。 墨迹干了后,纯一将纸对折,放进经卷里。 又用布包好,来到随从面前。 “请你帮我带给她。” 便是山高路远,也要让她知道,纯一并非草木顽石,心冷无情,他也有情,对商姝有情。 “好,卑职定送到陛下手中。”随从接过这厚重的经卷。 “法师可还要卑职捎什么话?”他又问着。 自古离别苦,陛下此去还不知时日,如此情厚的两人,该有说不尽的话吧。 “没有了,只劳烦你将这送给她。” 其他的,我要自己说与她听。 纯一的神情认真极了,随从也不再多说,拿着东西便欲告辞,“那卑职便……” “留下吃顿饭吧。”纯一拦住他。 战时,士兵多以干粮充饥,便是喝的也只是菜汤,有时连热饭都吃不上,半饥半饱,如今又奔波劳累,怎能让他这般离去。 自己虽厨艺不精,但总能让他吃一顿饱饭。 纯一虽说的淡然,可言辞以至神情却让人难以拒绝,随从答应下来。 “既如此,卑职便谢过法师。” “我帮法师烧火。” 随从见纯一拿起米菜向外走,忙放下经卷,跟着他出去。 可锅炉各有一个,屋外的柴也够,随从根本帮不上忙,他看了看刚才背回的枯枝,走过去提起斧头劈柴。 只劈了一块,随从见纯一看他,忙说,“卑职习武之人,做这些不会累到,只当是练手,法师千万不要推脱。” 他说完,又利索的劈了起来,照着堆起的细柴砍。 “劳烦你了。” 纯一说着将锅中的汤搅了搅。 第62章 清心寡欲和尚62 纯一很快便做好了。 “法师,我来。”随从已将柴劈了大半,见纯一要端着东西进屋,忙拿起。 来回三两次,一盆菌菇豆腐汤,一盘素三丝,炒青菜便摆在了桌上。 “吃吧,不必拘谨。”纯一将一碗米饭放在他面前。 “多谢法师。” 随从夹菜吃起,纯一也坐下,挑起素三丝,两人便这般,将盘中的菜吃完了。 “我来洗。” 随从站起后就端着盘子走了,利落的洗完,摆好才作罢,又走进房中拿了经卷。 “法师,今日多有打扰,卑职告辞。” “再会。” 纯一看着他大步离去,走进屋内。 关了房门,他就站在原地,出神许久,又打开柜子,拆了布帛。 锦帕几下散开,他将同心结捧在手中。 商姝。 编织同心结的时候,你是否带着那串平安珠,碰撞发出响动时,有没有想起我? 摸着细密滑软的红绳,纯一将它压在心口。 良久,又捧起,凑到嘴角。 轻吻。 纯一爱你,和你同心。 只微微几下,纯一便拿开了,接着又爱惜的用脸蹭着。 他的唇色也似沾染上了红,不够亮,却十分的艳。 流苏打在脸侧,纯一用鼻尖轻嗅,然后有些痴迷的闭上了眼。 这里,有商姝的味道。 他又贴紧。 仿佛这样,便是她在身边了。 丞相还在书房思索着,将这一张信瞧了再瞧。 “父亲。”秦玄知站在门外。 听着声音,丞相将纸反扣在桌上,又用折子压住。 “玄知,进来吧。” 秦玄知推开了门,有些紧张的问,“我听闻信使来了。” “便知道你是为此。” 丞相一点都不意外,他特意吩咐不让人打扰,也只有秦玄知会在此时来了。 “是出了什么事吗?”秦玄知也不遮掩,直接问。 “没有。”丞相摇了摇头,“坐下吧。” 秦玄知站着没动。 他不相信,若没事,丞相的面色怎如此沉重,一点都不快意。 一时间,两人僵持着。 好一阵过去,丞相卸下阵来,叹了口气。 “坐下,我告诉你。” “多谢父亲。”秦玄知这才坐下。 …… 屋外的凉风吹着,纯一才回了神,缓缓放下同心结。 同心。 这信里余下的部分,应还是些表情达意的话吧。 将同心结放进帕里后,纯一拿出信笺。 “纯一卿卿。 信使将你送我的东西带回来了,平安珠很漂亮,我也知晓你的心意,但看到信,我最欢喜。你盼我归么?”读到这里,纯一轻笑了声。 商数的雀跃都快从纸中出来了。 “我很想你。” “听闻你住进了后山,林中虽幽静,但也冷,住处又是木屋,还清简,夜里睡时,可觉得冷?棉被还暖和么? 此时正值凉秋,商都的天不同以往了,你身子削薄,该是怕冷的,要多穿些衣物,而且,你也太瘦了些,要多吃些饭,暖食热汤,餐餐不少,千万不要苛待自己。 往后的天越寒,你要保重身体,我在西北养了一对雁,到时带回来,我们一起养。” 都好。 我夜里并不冷,棉被也暖和,没有苛待自己。 纯一在心里回着,继续看下去。 “我在西北一切都好,你不必忧心,此去征战,有你的无相佛和平安串护体,我绝不会受伤,再等些时日,我便回来了。 千言万语总道不尽,待归都后,我想同你一起看雪,过元日。” 纯一的眼似一弯弦月,笑着看完。 许久过去,他合起信笺。 念珠,佛经,画像,是她赠的。 天成,命定,缘分,是他和她今生的关连。 相思,同心,养雁,都是她讲的,这一桩桩,一件件…… 纯一看向窗外。 商姝。 我等你回来。 一起看雪,共度佳节,贺新岁。 往后年年都是,只要你平安回来。 书房内。 秦玄知听完后,沉默了。 “玄知,时局如何,你比我更清楚,此事陛下嘱托我保密,我知你心切,才告知了你。”丞相看着他说。 秦玄知还不说话。 “你我为人臣子,如今能做的,便是不让此事泄出,安抚百姓,使国内维稳。 正如你母亲所言,西北甚远,我们又不胜武力,空有嘴上功夫,虽要设身处地着想,但也绝不能如锅中蚂蚁般心急,这其中道理你都明白,我不多说。” 秦玄知握紧袖口。 他确实担忧。 商国和北狄早有矛盾,但先前的君王并没有征战之心,最常用的办法便是和亲,比起大动干戈,刀矛相见,嫁一位公主过去平息一切,轻易多了,直到先女帝…… 她也有此想法,欲一展宏图,可国内尚未服众,又久被人诟病,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如今,商姝却这么做了,不是大肆宣战以保统治,而是要永除隐患,一劳永逸。 “儿只是担心,纵有胜算……”他终于开口。 “关心则乱,你太过担心陛下,所以才害怕,设身处地为陛下着想,这并没有错。 但一国之主,把持朝政的君王,能在青史留名,在位时被世人称赞,终了后被后世当作楷模,人人敬仰,须有文韬武略,可以文治天下,也可以武守天下。 守得住,治得好,若是扩列疆土,功不可没,这向来为男子书写,崇尚赞颂君王的史书列传便可有陛下一笔。” 丞相站了起来。 “总要经这一遭的。” 他不想商姝淹没在浩瀚的历史里,甚至害怕朝代更迭,所有有关商代的记载里寻无此人。 那对她太不公了。 不公。 秦玄知呢喃着。 父亲见证了姑姑的结局,自然不愿看到商姝落此下场。 史书留名。 历朝历代的帝王谨慎行事,极力获取民心,确有此因,他们不愿被人提及时,是因为平庸,残暴,人人都爱赞美之词,但商姝不同。 她那样的人,不会在意,褒贬皆是。 可纵然如此,他也希望百姓能记住商姝的好,后世里能有她的名字。 “多谢父亲教诲,是我浅薄了。”秦玄知也站起。 “想清楚便好,我也存了私心。”丞相看着他。 “父亲也莫要担忧,陛下定会平安归来,玄知告退。”秦玄知退了出去。 丞相看着窗外。 天已黑了,纯一却没有背起竹篓去石洞,还待在屋内。 他将信笺看了又合上,来回重复了许多遍。 第63章 清心寡欲和尚63 夜半时分,才合起信笺,背起竹篓走出房门。 已熟悉了路,便是今夜月光稀薄,周遭昏暗,纯一仍沉定的向前走着。 火光燃起,看着面前的岩壁,他伸手轻摸。 第二日清晨,丞相便起来,亲自带人张贴告示。 城中正街里,纸文贴在墙上不久,百姓便围了起来。 “好些天都没有消息了,这会儿贴东西,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有人一边向人群中挤一边说着。 周边的人听了,也心生疑惑,疯狂朝里走。 “诸位稍安勿躁!”一个扒着柱子的男子叫着。 “我大致看了下,没出什么事,都别挤了,我识字,给我让个地方,我读给大家听。” 他身边的人听了,向一边走了走。 有人听到没出事便不朝里走了,慢慢挪了地,有人眼力好,远远看见纸上的字,心满意足的离开。 “虽上谷战胜,但西北境内仍有北狄余孽,陛下欲带兵扫敌固边,西北边线绵长,且天气苦寒,行军缓慢,待彻底稳定后,陛下便会班师回朝。” 那人读完,看向众人。 “这便是全部了,北狄大势已去,固边事小,陛下定是爱惜子民,欲巡边解除隐患,安抚民众,大家不用担心,静等陛下回来就是。” “怪不得。” 有人恍然大悟,不再质疑什么,转身离开。 “原先我总想着都十月份了还不回来,害怕是出了什么事,结果是还要再待上一阵子。” “这就好,只要他们能活着回来,一切都好。”一人拍了拍胸脯。 其余人听着,纷纷散开。 “这次怕是得再等一个月,我估摸着十一月就能回来了。” “最好如此啊,我家的媳妇快临盆了,真希望那时他能回来。”两个妇人一起走着,说着家长里短。 来往的行人也对此事议论不休。 丞相坐在马车里听着。 聚在告示前的人慢慢散开了,只有三两人相行,时不时凑到跟前看,崔予怀这才走来。 他方才也听见了,眼下看着纸上的这些字,却觉得不真实。 昨日的动静他早就听说了,前几回都是当日张贴,这一回却…… 且若当真如此,需要丞相亲行么?特意解释一通,除了安抚人心,还有什么。 崔予怀陷入沉思。 “那人都说了事小,即便你不相信,也要相信陛下,不要胡思乱想了,静静等着就是。”一老翁带着妇人从马车旁走过。 丞相揭开帘布。 行人中,看过告示的满意的走了,便是心存担忧,质疑的也在旁人的安抚劝慰下不再生疑。 茶楼饭肆照旧做着生意,摊贩还吆喝着,街中依旧平静,一切如常。 瞥见崔予怀的身影后,丞相叹了口气,放下手。 即使如他般能猜到,或尽全力打探清楚,能拖多久便是多久了。 而北狄边境。 “商军来了。”有人大喊着。 “快跑!快跑!”听见的人纷纷逃窜。 郭引一刀砍死面前的人,看到骑马奔逃的北狄士兵后,请示商姝。 “陛下!” “追,降者为俘虏,不降者杀。”商姝眉角有一滴血。 “是。” 郭引夹紧马腹,驱马向前跑。 “追上去!” “只杀奋力拼死不投降者,我军所到之处,禁烧杀淫掠。” 怒吼声在旷野中响起,混在刀剑哀嚎中。 日子过得快极了,这一晃便到了十月底。 纯一背着柴下山。 “阿弥陀佛,法师,不用舂米了,你这一月碾出的米够吃到年底了。”后厨的人见他还要去米仓,开口阻拦。 不知从哪日起,纯一便天天来,且每回都十分卖力,不停歇,直到傍晚才离开。 “好。” 纯一点头走出房门。 但没有绕着小路回后山,而是踏上了过去常走的石子路,躲着僧群,来到大雄宝殿前。 站在福树下,他远远朝里观望。 里头有比丘打坐诵经,也有百姓烧香拜佛。 等烧香的人离去,可见金身佛像后,他双手合十郑重一拜,接着跪在了地上。 额头碰地的那刻,纯一掌心向上。 三拜三叩后,他慢慢站了起来。 纯一自知再无脸面见佛祖,但,还是请圣祖保佑商姝。 庇护她平安归来,愿她所念如意。 福树上的许愿带飘扬着,纯一就在树下,看了殿内许久。 终于,他动了,转身回后山。 丞相府内。 丞相批完桌前的奏章,放下笔,走出房门,看着院中儿时与先女帝一同栽下的古树。 长姐,陛下长大了。 是个有勇有谋,和你一般聪慧的孩子,她如今在做你当年想做的事。 若你九泉之下有灵,请保佑陛下平安无事。 不求她一战成名,但求她顺利归来。 …… 天快黑了。 “原地休息!”郭引和霍行洲从商姝帐中出来,吩咐着待命的士兵。 “是。” “大家都休息。”士兵朝着身后的人喊。 “霍兄,去我帐中,我们一同商讨。”郭引步伐稳健。 “好。”霍行洲点头。 而随从日夜兼程的赶路,快马加鞭,终于跟上了行军,将经卷交给商姝。 商姝捏着红纸。 “哇哦,主人人,小一一很想你呢。”团子趴在商姝腕处看着。 商姝摸着纸上的几个字。 “羞羞。” 团子又飞到她戴着平安珠的手上,期待的说:“主人人,我们去看看小一一吧。” 虽然这中间它也跟着商姝看过纯一几次,但每回时间都太紧,它现在很想知道纯一在干什么,有没有想商姝。 “嗯。” 商姝将红纸放好,带着团子离开。 屋外,纯一正在煮饭。 他很听商姝的话,自看过那封信后,每日便吃两顿饭,回回都有热汤。 将碗中的面吃完,他盛起汤喝着。 后山常年无人,长着许多草药,他采了些带回来,做成养气的暖热汤食,这一阵子,气色好些了,也长了些肉。 这样商姝回来,就不会说他瘦了。 纯一将碗里的汤喝完,将炉中剩下的用小火熬着,收拾起东西。 第64章 清心寡欲和尚64 熄了火,将汤盛在盆中带着,纯一背起竹篓,走向石洞。 这些天里,洞中连连生火,保留了些炭,在屋外捡些落叶,点燃,很快便烧起来。 火渐渐旺了,纯一拿着砧凿来到石壁前。 刻去了多余的边角,像的形态已经有了。 他从头开始,慢慢雕琢。 哪里长肉了。 商姝来到纯一身边,捏了捏他的脸。 身形分明还瘦削。 喝了这些天的中草药,只是养了气,并没有多少滋养,连平日里的亏损都补不回来。 逞强。 她轻刮了两下纯一的鼻。 一片片细碎的岩石滑落,纯一用刀细细磨着,样态专注极了。 “之后便这样……”霍行洲对郭引说。 “如此甚好。” 郭引点头赞同,接着感叹。 “北狄节节败退,此战大有希望。” “还需谨慎,连失了几个部落,折损众多,他们难免会使诈。”霍行洲看着布局图。 “狗急跳墙罢了。”郭引说着给他递了杯酒。 “天寒了,霍兄喝杯酒暖暖身吧。” “多谢。”霍行洲接过一饮而尽,“我再去看看军中。” “我同你一起。” 两人走出营帐。 天已寒了,洞外寒风吹着,洞内更是阴冷,纯一中途停手,将汤在火边温了温,喝下。 商姝看着他的唇被汤润的水亮,又因热气多了几分红润。 纯一喝完便放下盆。 但他唇角还有一滴水。 商姝凑过去,吻掉,又轻轻啄了啄。 分开。 一丝痒意传来,纯一舔了舔嘴角,又拿起凿子继续。 一夜过的极快,不知不觉天便蒙蒙亮了。 纯一还拿着刀,没有停的意思。 商姝揽住他,亲了亲他的眼角。 一夜眼都睁着,早就酸涩干痒,纯一再也忍不住,眨了眨。 商姝又移开,亲了亲他的额头后。 离开。 “陛下!”郭引霍行洲看着商姝。 一头发高高束起,身上的甲胄明亮,发出凛冽的寒光。 “走罢。”商姝上了马。 “是。” 两人也跟着上马,朝着身后喊道,“继续行进!” 鼓声响起,火红的旌旗摇了摇,一行人向远处去了。 十一月下旬,商都初雪。 北狄的国都也破了。 王城内厮杀一片,北狄王看着门外的场景,癫狂的笑着。 “哈哈哈……哈哈……” 他踢着桌案,不料脚下不稳,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啊……” 商姝来到殿门前,看着他。 似有所觉,愤力捶地的北狄王转过头,看到商姝后,瞬间面目狰狞。 “你想杀我?” “嗯?呵呵呵……” 商姝静静站着。 “休想!” 他声嘶力竭的吼,然后跌跌撞撞站起,发疯似的将杯中的酒泼在地上。 “我才不会,被……”北狄王咬牙切齿,狞笑着。 “被一个,无用的女人,杀死。” 他说完便想伸手弄倒烛台。 但商姝的袖箭已射出去,正中他的眉心。 烛台滚落在地上,北狄王的身影也摇摇晃晃倒下。 火开始漫延了,很快燃到他身上。 而北狄王的眼还瞪得死大。 商姝向后退了几步,站到玉阶处俯视混战的众人。 火越燃越旺,将整个大殿笼罩在其中。 “大火……” 有人不可置信的喊。 郭引霍行洲闻言转过头,看着身后一片火光的商姝,心中狠狠一动。 “王,没了!” 看着这一幕,奋力挣扎抵抗的北狄士兵彻底绝望,发出无力的嘶吼。 “杀……” 但郭引霍行洲已反应过来,两人立刻喊道。 …… 石洞内。 纯一拿刻刀雕着,随着最后一片碎岩落下,佛像。 成了。 他退后,看着。 石像栩栩如生。 线条圆滑,其上的纹式顺畅细致,面容也平静和蔼。 但细细看去,眉眼之间,却有, 商姝的影子。 只是眉目不那再般冷,倒有些慈悲。 纯一静静看着。 洞外狂风大作,吹的林木哗哗作响,也将白雪带着落在地上。 几阵风来,卷着雪片到了洞内。 火狂跳起,便是穿了宽厚棉服,纯一的衣袂仍被吹起。 发间一点湿意。 他回头看,入目皆白。 下雪了。 心剧烈的跳着,纯一回头,对着佛像跪下。 叩首。 纯一有罪。 心中已无佛祖,纯一的佛是意中人。 纯一直起身,再拜。 但方丈说,这是纯一今生的命,和商姝,本就天成。 前世修来的缘,纯一不愿断,割舍不下。 最后一拜。 纯一诚心祈愿佛门此后再生空灵机缘者,普渡众生万物,传播教义,永世昌盛。 岩面冰凉,纯一闭了眼。 弟子纯一拜别圣祖。 良久,他站起来。 低头,一步步走了出去。 兹…… 脚踩在厚绵的雪地里,纯一来到竹林中央。 只这会儿功夫,他的黑袍上已有薄薄的雪,覆上一层白了。 他抬头望向天。 昏暗的天际,看不到尽头,鹅毛般的大雪向下落着,绵绵不绝,似不止不休。 几片雪落在眼上。 纯一没动,接着便感到冷凉,他轻微眨了眨眼睫。 融化的雪水便顺着眼角滑下。 像是他的泪。 商姝。 商都落雪了。 水珠从下巴骨坠落,渐渐漫入脖颈,洇进衣角里。 纯一伸手接着。 片片的雪落入掌心,很快便化了。 冰冷的水铺开,有些凉。 他没有撤回,只是仰头,闭眼感受着。 雪大,风也不留情,裹挟吹刮着裸露在外的每一物,将纯一的手和脸刮得通红。 雪,下的更凶了。 身上的雪渐渐变厚,纯一像是披了一件白衣,宛如玉人。 真正的和风雪融为一体。 要随其而去。 这时,商姝走到他身侧。 将纯一揽入怀。 贴着热源,覆盖在纯一身上的雪慢慢消融。 又倔又傻。 商姝亲着他的眉心。 “你该是怕冷的。” “天越来越寒,要增添衣物,吃热穿暖,保重身体。” 纯一眼睫动了动。 “等我回来,和你一起看雪。” 商姝信里的话浮现脑海,纯一低下头,睁眼。 僵直冷凉的手也垂下。 不能受寒。 商姝说过,让他保重身体。 冻红的手蜷起,又热又痒,纯一毫不在意。 “商姝……”他的声音有些哑。 “都城,下雪了。” 说完后,他便望着雪出神。 商姝从纯一眉间挪开,唇凑到他耳边。 “我知道。” 她亲着他发凉的耳垂。 “这场初雪,我同你一起看。” 第65章 清心寡欲和尚65 耳边总温温热热的,似有人在低语,纯一垂下眼眸。 那边早下了雪吧? 说不定此刻,她也在看。 商姝的唇已挪开,两人的脸贴在一起,她侧目看着纯一。 雪还细密的下着,短短时刻,已满头了。 “愿得一人心” “白首不相离。” 望着衣上的雪,纯一一字一顿的说着。 商姝,此时你我相隔数里,看的却是同一场雪,待你归来后,纯一想和你一起,雪满头。 白头偕老,不分离。 “不再分离。”商姝也承诺。 雪肆意的下,纯一感受着这份寒凉与厚重,嘴角扬起弧度。 商姝牵起他垂落的手,十指紧扣。 淡淡的光将两人笼罩。 天地之间,一片白茫中,商姝和纯一静静站着,于林间,携手相依。 夜来了。 华淡的月光一泻千里,照着招摇的万物,也映着两人。 纵是站了许久,纯一却没有感到半分冷意,脸色红润,双手也早已暖热,微缩进袖口里。 雪小了。 月消退,一点日光从云中出来。 纯一闭了闭眼,缓缓呼出一口气,他伸出手,欲在雪停前捧上最后几片。 但都化在了手心。 日头更盛了,不再隐匿云中,而是自在的静挂天边。 大雪也消停了。 纯一盯着掌心看了片刻,松手。 身上的雪半化开,冰凉,渐渐冷起来,他回头再看了一眼石洞,离去。 商姝抱着他穿梭在雪林里,缓缓走过白皑皑的一片,走到竹林中时,片片的雪掉落,又淋满两人的头。 团子欢呼着,在这短暂的雪中飞滚,走到尽头时,回头看向商姝和纯一。 “主人人,你和小一一白头啦!” 商姝看向被雪包裹的纯一。 玉白的脸比雪更白,更透,长着细茬的发间沾满雪粒。 她伸手碰了碰。 然后护着纯一的头,走进木屋。 “团子也白。”团子玩闹够了,笑嘻嘻的跟在两人身后进屋。 屋内有炭,纯一将火种放进炉中,便慢慢燃了起来。 等火旺起,房内有了温度。 他才将被雪打湿的衣袍脱下,一层一层剥着,最后只剩一件长衫。 取了新的棉衣披着,纯一坐在炉边烤火。 锅里的茶慢慢煮着,他的目光时不时移向柜子,但忍耐着,没有取出。 水沸腾起,纯一倒了杯热茶捧在手里,一口口喝下。 商姝这才点了点他的额间,然后抱着人到了床榻里。 她的掌心早热起来,包着纯一微暖的脸。 房中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商姝看着纯一长翘的睫,用手指拨了拨。 …… “终于结束了啊。”郭引和霍行洲一同烤着火。 北狄的冬天比商国更冷,天寒地冻,冷风凛冽,直让人不想外出,但一众士兵却热切地走在王宫内,好奇的观望。 他们大笑着,嘴里呼出团团雾气。 “我真没想到。”郭引吃了一口酒。 霍行洲莞尔不语。 没想到今生能亲眼见证此幕,跟着国主突破敌营,浴血奋战,破城占国,看着商国版图扩大,拓列疆土。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看着门外。 “信使出发了吧?”过了不久,壶里的酒喝完后,郭引问。 “连夜里就走了,都城里都等急了。”霍行洲回着。 “也是,这下那帮官员该高兴坏了,我看今后谁还敢……” 郭引指的什么,霍行洲也清楚些。 只是商姝不同于先女帝,也是历代国主比不上的。 “给家中送信了没?好歹报个平安。”沉默了片刻,郭引又问。 “昨夜里嘱托过了。” “这便好,信送到都城的那日,我们就该启程回去了。” …… 随从从北狄到都城,所经之处,便将攻占北狄的消息传出去,人人震撼欢喜! 都城里更冷了,路上结着冰,随从小心的骑着马,在行人的注视中,走到丞相府门前。 “捷报!” “陛下率兵灭了北狄。”看着在门前聚堆渴望的百姓,随从直接将消息说出来。 然后跟着小厮走进相府。 路上站着的人呆住了,街道寂静无声。 “他方才说什么?”有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声问着身旁的人。 “陛下,灭了北狄……”那人恍惚极了,重复着随从的话。 “北狄亡国了!” 余下的人都一愣一愣的,念着这几个字。 “拜见丞相!” 未到书房,丞相便闻讯而来,随从将文书递给他。 丞相的手都是抖的,怔怔的看完,又问着随从,“真成了?” “是,陛下不日便会带兵回都。” “快,快去,” 丞相忙吩咐身边的下人,“将这文书抄了,贴出去,不……你现在就跑出去告诉百姓。” 那人手忙脚乱,叫了几个下人出去奔走相告,又捧着捷报跑去抄写。 “相爷不必着急,属下来时已将消息传出,百姓之间口口传诵,很快便会家喻户晓。” 丞相没回话,想着方才看到的一切。 “相爷,卑职还有陛下口谕要传,先走一步。”随从说完就离开了。 “你说的是真的?”“陛下果真灭了北狄?” 丞相府外热闹的很,众人似要将府门踏平,街道也被围的水泄不通。 随从艰难挤出去,看着人山人海,便沿着房檐,去往相国寺。 一回生二回熟,寺内的僧人便和随从相识了,听他要拜访纯一,也不多问,直接让人去后山。 自初雪那一日后,纯一便没有再去石洞,整日里待在屋中,抄写佛经。 听到屋外的脚步声后,他立刻站起开了房门。 “卑职见过法师。”随从将信交给纯一。 “她,要回来了?”纯一摸着纸张问。 “是,北狄已灭,陛下不久便会归都,今日,怕是启程了。”随从看着纯一,只觉得他的气色比前两回好了许多。 “进来烤烤火吧。”纯一看着他冻红的手说。 “多谢法师。”随从抖了抖,跟着纯一进屋。 注:“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取自卓文君的《白头吟》 第66章 清心寡欲和尚66 两人到了炉边,随从坐下后,纯一将一杯热茶递给他,两人说了寥寥几句,他便转过身,看起信来。 “纯一卿卿。” 还是这四字,纵是已私下瞧过许多遍,现下读着,纯一还是红了脸。 “北狄城破那日,是十一月下旬,依照往年,那时的商都该是初雪,恰巧那日,北狄也落了雪。 虽没有同你一起,但你我见的是同一场雪,虽相隔万里,不能亲见,却算是同淋雪,共白头了。 便有遗憾,但念此,心中宽慰许多。” 纯一抿唇笑着。 淋雪共白头。 看来是真的。 只是商姝,那一夜,你不会也同我般,站到天明了吧? “往后经年,商姝绝不会再同你分离。 纯一,再等几日,我便归城了,到那时,我与你一同再看都城里的雪。 安好,勿念。” 只这些字,纯一看了又看,他沉浸其中,却不曾发现,周身散发出的气质越来越温和,柔的似缠绵口舌的甜酒,让人连连惊叹。 随从只瞧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低头盯着手里的茶。 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环视着简陋的居室,在看到桌上的那卷经书和纸上干了的墨迹时,他才发觉。 这位法师搬到后山根本不为清修,而是破了戒,要与空门断绝,静等陛下归来。 顾及着还有随从,纯一看了几遍后就忍耐住,收起信来到他身边。 “她还说了些什么?” “陛下只说法师不必担忧,待她归来。”随从放下茶。 “多谢。” “法师,陛下不日便归,也未吩咐卑职复命,既如此,卑职便先走一步,连月未回家中,家里的老娘还等着。”随从也不多说,便想走了。 “今日劳烦你了。” “法师不必客气,卑职告退。”随从走出门,融入青翠与白茫中。 而城中随着相府仆人争相奔告,张贴捷报,人人都对此事议论不休,各处都热闹起来。 再也不管什么天寒地冻,路滑之类的事,街道处,酒楼茶肆里人头攒动。 “我真是没想到,没想到!”有人摇头又点头,吃惊又欢喜。 “再读,再读……”也有人听不够似的,聚在告示前,催促着念文的人,然后闭上眼沉醉的摇头晃脑。 同样有人相伴而行,一起朝着相国寺走去。 “连着快两个月了,不论是好是坏,一点消息都没有,急得我在家中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总担心是哪里出了问题,可谁能想……”那人抓紧手中的篮子。 “是这么大的事。” “我也想不到,心里害怕极了总往最坏处打算,结果竟是陛下带着兵娃子们去灭那些粗俗的蛮人去了,这真是……”回话的人喜的嘴都合不拢了。 “天大的喜事,可喜可贺呀。” “我儿若是能平安回来,也算立了大功,给我家长了脸面,也在族中光荣了。” 她们喜滋滋的说着,去烧香拜佛还愿,感谢慈悲佛祖的无量功德。 都城里人人都被这值得普天同庆的喜事冲晕了头脑,将先前的担忧与疑惑抛却脑后,喜滋滋,闹哄哄的讨论庆贺。 秦玄知和崔予怀虽不至此,但也一扫不快,比先前开怀了,各拿着一张手抄捷报细细看着。 “北狄王眉心重箭,于熊熊烈火中身亡……” “当日,冲破城门,深入王城后,陛下于殿门处一箭射中北狄王,……” 两人在各自的房中读着,神情不一,却都在看到商姝毫发无伤时,笑开了颜。 而丞相站在院中的树下,眼中热泪流淌。 长姐,陛下真的做到了。 她完成了你未做到的事,当真长成了你期望的模样。 …… 如今是月底,从北狄到商都,回来的路上还会再下雪,雪天路滑,关山难越,便是快马加鞭,至少也需十几日。 纯一思忖着。 将信收起来,和之前的两封放在一起。 只十几日。 短极了。 一想到就要和商姝见面,纯一的心突突跳起。 但在看到桌上未抄完的佛经时,又渐渐压制下来。 他跪坐着,重新拿起笔。 平安便好,归来甚好。 能够亲见表明心意,共度余生,最好。 这般想着,纯一在纸上写起来。 …… 商姝已带着人往回赶了,花了几日收拾残局,整治俘虏民众,这一回,除却安排了些士兵驻扎把守北狄各部,其余人皆跟着回来了。 草原上万马奔腾,在寒天里发出嘶鸣。 赶路的士兵没有一点疲惫之态,反倒都是意气风发,有种功成名就、衣锦还乡的自豪与激动。 汗血宝马跑的极快,甚至扬起了地上的积雪,所过之处,便是极有韵律的踢踏声。 商姝稳稳的坐在马背上,团子趴在她的发间。 “啊……啊……”它张大嘴,由风刮着。 不一会儿,就闭上了嘴,然后兴奋的对商姝说:“主人人,团子吃到风了,好多好多,都进了我的肚子里。” “嗯。” 商姝拉紧缰绳,马儿跑的更快,团子也更加激动,张大嘴嗷呜嗷呜的吞着风。 不过片刻,商姝只留给身后的人一点缩影。 郭引和霍行洲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也不服输,夹紧马腹向前。 赶路便是这般。 …… 这些日里。 商都又下了一场雪,这回,纯一没有再站在雪地,而是坐在暖热屋内的窗旁,或静看一会儿,或抄写佛经。 即便过去了几日,城中百姓们的热情不消反增,还对北狄灭亡的事讨论不休。 更有人将此事专写了个本子,说书人在各处绘声绘色、滔滔不绝的讲着,看客也听的津津有味,沉醉痴迷。 “却说陛下……” “在这关键时刻,陛下一箭射中了那蛮夷的王……” 如此类的一幕日日在都城里上演。 极平常的一日,纯一正坐于窗边抄经文,只听轻微的响动,一片纸掉了进来,恰好落在桌上。 他拿起捧在手中,又看向屋外。 一只白鸽远远飞走了。 纯一将纸铺开,接着手猛地捏紧。 明日归。 他垂着的眼睫抬起。 商姝。 要回来了。 第67章 清心寡欲和尚67 捏着纸的指尖泛白。 纯一当即就想站起,但思量纠结了片刻,又坐下。 慎终如始。 佛经还未抄完。 既虔诚求佛,让她如愿平安归来,祈求灵验,福泽已现,便不可断,不可不敬。 但,商姝真的要回来了。 明日就能见到她。 纯一不自觉的抓紧纸,思绪飞乱,在看到桌上冷了的茶后,一饮而尽,才勉强镇定了心神。 他凝息,又拿起笔抄起来。 速速写着。 丞相也收到了消息,看着信鸽飞去后,反复的念着纸上的字。 “明日回朝,明日回朝……” 在书房内独自欣喜了好一会儿,丞相才握着纸走出房门。 “玄知!”他一路走到秦玄知的院落里,用力敲着门。 “父亲。”秦玄知走出来。 丞相打量了他一番,目露赞赏,接着迫不及待道,“你穿这一身正好,陛下明日回城,你且随我……” “罢了罢了。”话说到一半,丞相顿了顿,摆摆手。 “你亲自带人将这消息传下去,确保全城的人知晓。”他说着就向外走。 “我让人给各府送帖,邀他们到家中一聚,商议明日迎接陛下一事……” 秦玄知已被商姝明日归来的消息砸晕了,也分不出心思阻拦丞相。 她真的要回来了,一雪前耻,战胜而归。 国中再无事,那是不是也可以…… 压下心中乱飞的思绪,秦玄知又走进房中,写了许多张告示后,带着相府一半的仆人去往城中各处。 他们走到何处,人群便围了上来,挤的根本张贴不了告示,小厮仆妇便大声宣告众人,口口相传。 此消息一出,人人无声,安静不过一刹那,便都哗然哄闹起来,此景堪比元日。 “陛下,要回城了。” “明日就归。” 传告消息的人恨不得跳起来,眉飞色舞的给街上每一个未听到消息的过路人讲着。 “要回来了!”“要回来了!”他们欢呼着。 而丞相也忙得很,将府中剩下的人派出去请朝廷的文武百官。 大街上百姓游走,各级的官员也动起来,坐上自家的马车去丞相府。 但人群实在拥挤,路也被堵住了,有人甚至下了马车,挤在人潮里走着去。 “快进!” 丞相就站在门口,看见一个面熟的官员便忙邀进去。 消息传得飞快,崔予怀还未走出府便听到了,愣了许久后,立刻转身回房。 去挑衣物。 他连日里无心装扮,久居府中不出,但,明日不同。 城中是如何的热闹,纯一并不知晓,他手速比往常快了些,专心抄着佛经。 都城外的远处,商姝停了下来。 “原地休整。”郭引对着后方说。 一行人松懈下来,去附近捡些柴生火,又围着火堆饮酒谈笑起来。 “我在这儿能看到都城,你瞧,那就是!”有人指着远处。 “明日就能回家了。”也有人感叹。 夜深了。 烛火晃动,纯一放下笔。 看着纸上的经文,闭眼。 要结束了。 他起身,将经书卷起,又去收拾柜中,连带着商姝送他的所有东西一同装进包袱里。 叠了床铺,将炉中的火扑灭,碗具茶杯之类的放好后,吹灭烛火,纯一提着包袱出门。 木门吱呀。 要穿过竹林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接着决绝的离开。 漆黑的夜里,他便这般下山。 再次走过这道破旧的门,纯一小心的阖上,接着弯腰一拜。 寺中的人早休息了,他提着包袱走在熟悉的路上,不久,来到方丈院前。 木门并未上锁。 纯一抿唇,推门走进去。 小径很短,却又漫长,他缓缓走上台阶,来到房门前。 门还是掩着,留有缝隙。 纯一握紧手里的布,闭眼重舒了口气,推门而入。 方丈已等着了,正背对着他。 “方……丈”纯一望着他,出声喊道。 “你来了。” 宽厚的声音响起。 “是。” 方丈在这时转身,他神态依旧,穿戴的十分整齐,还,披上了袈裟。 “纯一想在今日还俗。”包袱的带子被揪得极紧。 “你的发已长了。” 方丈身上的袈裟明亮,静静看着纯一。 纯一却将包袱放在地上,正对着他跪下。 虽自那日,他的话便生效了,已是俗人,可住在佛家后山,沐浴福泽,又饱受弟子僧侣尊重,依旧穿着僧衣,不能称作真正的还俗。 纯一一拜一叩。 “不孝弟子纯一,凡心未减,不曾了却红尘,犯清规例律,有辱佛门圣地,今日舍戒。” 再拜再叩。 “愿佛寺此后香火繁旺,绵绵不绝,经义广加传诵,愿方丈福泽萦绕,坐化成佛。” 最后,纯一的头碰的极重。 “纯一拜别方丈。” 房里静的很,连晃动的烛火都不再跳,方丈没有开口,纯一也不曾起来。 良久。 “纯一” “自今日起,我佛门再无你。”方丈说了。 纯一没动。 “起来吧。”他叹了一声。 纯一愧对方丈十几年养育教导之恩,对于此事,却不悔。 纯一在心中默念完,缓缓站起,接着将身上的僧衣一件件脱下,只剩单薄的里衣。 将衣服叠规整后,他不再看方丈,提起包袱出门。 “纯一,去你房中看看吧。” 一扇门开了,方丈说。 纯一默默走出,关上房门。 “纯一” “陛下绝不会负你。” “流言蜚语伤人,此后红尘中,要不畏人言,我相信你能做到。” 快到院门口了,方丈又说。 纯一脚步顿住,既而关上了门。 寒冬的夜,是刺骨的冷,纯一却单衣站在院外。 屋内的方丈拿起地上的僧衣,摇了摇头。 风吹起,十分猛烈,拍打着纯一的衣襟,似催促他快些离开。 听着呜呜的声音,纯一笑了下,提步离去。 最后再走一遍石子路。 纯一借着月光走过小园,看着佛塔,来到曾经和商姝谈话的树下。 摸着粗壮冰凉的树干,瞧叶上的冷霜。 纯一笑了。 “商姝” “纯一来找你了。” 说罢,纯一快步回房,环顾着这间住了许久的禅房,接着打开包袱。 拿出商姝送他的衣物。 穿戴好后,仔细检查了所有物件,见都齐全着,纯一又包起,走出房门。 第68章 清心寡欲和尚68 从禅房出去后,纯一不再走石子小径,而是顺着宽广大道一步步向前。 在经过大雄宝殿时,小心的抬起衣角,跪在院中央,然后郑重一拜。 接着又起身来到天王殿,再拜。 寺门就在不远处了,他推开门,跨过门槛,又轻轻闭上。 天边的月皎洁,照着门匾上的相国寺,纯一看着,直直跪下。 叩首,拜别。 良久,他提起包袱离开。 正是深夜,路上并无行人,纯一脚步匆忙向城门处走着,风也急,裹挟着他快速向前。 明月作伴,纯一来到城墙处,望向紧闭着的城门。 商姝要从这里进来。 看了许久后,他抬头望月。 快些落下,再快些吧。 天亮了,就能见到她。 风呼呼的吹,刮着纯一的脸,他就这般站着,等着。 商姝摸了摸他冰凉的脸。 城外林中。 “起来,都起来!” 士兵奉令叫着同伴,“要回城了。” 坐在火旁的士兵听着纷纷站起,很快将火堆扑灭,确保不留隐患后,上了马。 “陛下!”郭引和霍行洲请示着商姝。 商姝点头。 “出发!” 两人喊道,接着便都跟在商姝身后,踏上归途。 天微微亮了,街上有了少许的行人,不停走动。 紧接着,来的人越来越多,都向城门处走,在看到站着的纯一时,不禁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 有一便有二,更多的人开始趁着亮色打量他。 纯一抿唇,提着包袱,走进偏僻小巷。 “看那样子像是个和尚,不过长的真俊呐。”看到纯一几分真容的百姓感叹。 “可不是。”有人直接失神,痴痴的看他离去。 “我来时他便在这儿了,起的这么早,不知是要做什么?”也有人收回目光,对身旁的人说。 “指不定也是要和我们一同迎陛下呢。”有人回了句。 天还冷着,他们闲聊起来,等商姝进城。 天更亮时,丞相便起来,穿戴收拾好后,端正着面色,出府。 “父亲。”秦玄知起得更早,已在外面等了。 他今日穿了身月白的衣袍,腰间挂着玉佩,衣冠整齐,眉目温和,又是坊间赞颂的谦谦君子了。 “嗯。”丞相点了点头。 “丞相大人。” 这时,一辆马车到了,有官员从车中下来,走到丞相身旁。 “周大人。”丞相也回着。 不过一会儿,相府门口的马车越来越多,官员们都聚在了一起。 崔予怀也到了,他今日早早起来,整衣戴冠,现下穿了身锦青色长袍,端的是世家公子的清贵。 “诸位大人,今日就按照昨日商议的办,我们一起走过去。” “全凭丞相安排。”大臣们齐声回着。 他们昨日里听到消息,便有些按耐不住,此刻都精神抖擞,迫不及待想见商姝。 “如此,我们便走吧。”一众朝臣在丞相的带领下,缓缓走向城门。 而人群中的秦玄知和崔予怀心中有的除却亲迎国君的激动,还有一份急见心上人的迫切。 天大亮了,人潮涌动起来。 不止文武百官,都城里的百姓也从自家里出来,齐齐上街。 城门处早挤满了人,有人庆幸自己早来占了地,也不管寒天,乐呵呵的与旁人聊着,有人退而求其次,站到正街的路旁,想着总归能看到。 也有人家足不出户,只在寒天里打开屋内的窗户,将头伸出去张望,酒楼茶肆里的客也一样,在开了窗的包间里等着,说着。 纯一再从巷子里出来时,便带上了帷帽,他站在一处屋檐下,心无旁骛,紧盯着城门。 虽然被帷帽遮住了面容,但挺拔的身姿与通身的气质,还有身上萦绕的若有若无的香,让不少看热闹的女儿家侧目。 “劳烦诸位让一让!”一道声音传来,原是丞相领着百官来了。 人群中有人识得他们,也有不认得的人看到这阵仗就退后,总归全都向后方走,散开了一条路。 “多谢大家!”丞相对着人群抱拳,走到了城墙下。 因着人群向后退,有些便挤到房檐处,都推搡着,找最佳的位置,而纯一立着不动。 丞相在选定位置站好后,百官也停下来,秦玄知崔予怀站在各自的位置上,看着城门。 人群吵闹,他们便都这么等着。 不知何时了,城墙上的守卫看着不断挪动的黑点,在商姝带人来到城门外时,猛地喊道,“开城门!” 接着齐齐跪下,“恭迎陛下归城!” 听着这话,城里所有人一下安静了,纯一的心跳起。 城门缓缓开了。 商姝骑马走进来。 这一刻,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眼不眨一下的盯着她。 纯一更甚,在商姝走进来的一瞬,就抬手掀开了帽上的布。 心在胸腔剧烈的跳着。 看着和离别那日无二的商姝,他死咬住唇,眼底有了湿意。 “臣恭迎陛下归城!” 丞相看着马上的商姝,也激动的险些落泪,反应过来后立刻跪了下来。 他身后的人也动着,高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商姝只看了一眼便挪开视线,直直望向远处一身白衣的纯一。 她自进门后就看到了他,也看清了他颤抖的手和眼里的湿润。 “免礼。”商姝说着慢慢向前。 “多谢陛下!” 丞相率先站起来,走向一旁,朝臣们也快速挪开,都让路走进人群里。 秦玄知崔予怀亦是,只不过双眼还紧紧盯着商姝。 纯一见到商姝看他,垂下的手紧握成拳,微闭下眼,对她笑着。 同时,情不自禁的走进人群,想同她近一些。 商姝一直看着他。 看他挤在密麻的人群中,向自己走来。 可再也走不过去了,人群本就拥挤,此刻都随着商姝的行进向内走,纯一被夹在兴奋的人堆里,举步维艰。 被挤着向后,和商姝渐行渐远,他有些着急,眼神也慌乱了,双手死死抓着手里的包袱,无声的喊着。 “商姝……” “嚯!” 这时,有人惊叫着。 只见商姝从马上跃起,冲向人群,一把捞起纯一,又带着他回到马上。 看到此景,众人哗然。 而纯一自商姝从马上跃起时,心便紧紧揪起,此刻靠在她怀中,感受着她有力的心跳,竟又觉得不真实。 “纯一” 商姝隔着布凑到他耳边。 “别哭。” 她说着,手伸进帷帽里,指腹轻轻抹去纯一眼角的泪。 然后一手接过纯一手里的包袱,箍住他的腰,和他十指相扣,一手握紧缰绳,搂紧他,驾马向前。 朝着宫中去。 第69章 清心寡欲和尚69 看着商姝骑马离去,丞相回头看向身后的秦玄知。 面上的欣喜已不再,整个人站定在原地,失魂落魄极了,出神的望着马儿离去的方向。 唉。 他又将目光移向远处的崔予怀。 哪里还有什么端正沉稳可言,一张脸上满是震惊,眼里的不可置信与丝丝艳羡掩都掩不住。 这两人活脱脱的像是失了魂。 不忍再看下去,丞相扭过头。 “陛下怀中的是个男人!”沉默了许久的百姓才惊叫出声。 “我瞧着身形像是。”有人附和着。 “就是男子,那般俊秀挺拔,我绝不会看错。”也有人笃定的说。 他们的几番话,秦玄知崔予怀是听不进去了,郭引则一边听人讲着,一边还伸长脖子兴致勃勃的往远处看,霍行洲倒是若有所思。 陛下两次三番的派人送信,又十分珍爱脖间的吊坠和手里的珠串,如今更是当街抱人上马。 莫非就是为了此人…… “哎呀,你别愣着了,再往前走些,兴许还能看到。”有人着急的对着一道同行的人说。 这话一出,也点醒了一部分人,又回过神,继续向前走了。 落在后边的百姓也不着急,想着再怎么赶也赶不上了,又将最大的热闹看了,就慢悠悠的跟着郭引霍行洲一行人,朝着城中走去。 而丞相担忧秦玄知,和各位官员告别后,就忧心忡忡的跟在他身旁。 崔予怀的父亲也是,见自家儿子和来之前大有不同,压下心底的疑惑,陪着他往自个家中走。 故而也都没听到这几人的争论。 “奇怪,陛下抱着的人怎么跟我今早上见到的和尚一模一样,不过和尚怎么能谈情说爱呢?”走在后边的人嘀咕。 “你定是看错了,什么和尚不和尚的,这会儿都在相国寺里边打坐念佛,招待香客呢。”旁边的人听着立刻否决他。 “你眼花了吧。”有人觉得有道理也质疑着。 “没有没有,我确保我没看错,穿的都是同一件衣裳么,手里还提着东西……”嘀咕的那人摇了摇头。 而商姝带着纯一一路回宫。 虽雪天路滑,但马儿却跑得稳,不一会儿就到了宫门外。 禁卫远远看到商姝便跪下,刚站起来就听她说:“今日不许任何人入宫。” 说罢,就骑马进了宫门。 “是。” 禁卫反应过来后,握紧了手里的大刀,谨慎的看向周围。 进门后,商姝也没停下,直直的往未央宫中去。 而纯一帽上的布已被风带起,正盯着商姝手腕上的平安珠看。 宫里的雪日日及时清着,因为马跑起来格外稳妥,不久就到了宫门前。 竹苓和百枝已带人候着了,看到商姝就急急忙忙走过来。 “奴婢见过陛下。”一众人齐整的跪在地上。 商姝停下来,单手抱着纯一下马,将人稳稳的放下。 “免礼。” 两人的手还紧紧牵着,她说完就带纯一走进殿门。 “不必跟进来。”进门后又吩咐。 “奴婢遵旨。” 竹苓和百枝在殿外止了步,将身后的宫女派去干活,安排好后,就守在了门外。 炉中的碳烧的足,火正旺着,殿内十分的暖和,商姝带着纯一在软榻上坐下,才取下他的帷帽。 又倒了杯热茶,喂给纯一喝。 “你手怎这么冰,在那里等了多久?” 一口茶喝下去,纯一还愣愣的,但听见商姝问就回着。 “没有多久。” 商姝不再多说,把他抱在怀中,继续喂茶。 一杯热茶进到胃里,纯一的脸色才好起来,意识到两人的姿势后,脸色微红,忙站到地上。 又在看到两人紧扣着的手后,低下头。 “纯一” 商姝喊他。 “抬头看看我。” “陛下” 纯一没有抬头,只轻声说。 “唤我的名。” “纯一” 商姝用力握住他的手,还摇了两下。 纯一眨着眼睫。 分明已在私下心里叫了许多回,信里写的也是名字,但此刻,两人面对着,却有些难以启齿。 不过纯一很清楚,这其中没有矫情与怨气,仅有的,还是羞。 他不开口,商姝也不催促,静静拉着他的手,等待。 “商姝……” 不久,纯一出声了,还一鼓作气,连喊了两声,同时也敢抬起头直视商姝了。 “商姝” 但对上她注视的目光后,心又慌乱的跳。 “我在。” 商姝将他慢慢往回拉,让人如刚才般坐在腿上,同时,置于纯一腰间的手用力,把他牢牢抱住。 又进了怀,这次纯一没有半点挣扎,乖乖的坐着,闻商姝的气息。 “我很欢喜。” 商姝将头轻轻搭在纯一的肩上,附在他耳边说。 “我也是。” 纯一回着,又咬了咬唇。 “商姝” 他侧过头看着商姝,十分认真的说。 “我还俗了。” “不后悔么?” 商姝也专注的看他。 “不后悔。” 纯一目光坚定,摇了摇头,又对着商姝笑。 两人就这么看着对方。 本就靠着极近,现在互通了情意,难以自持,唇便贴在了一起。 在纯一的记忆里,两人的唯一一次接吻是在商姝告别的那日,那次他就十分生疏,完全由商姝主导。 这回也同样。 他实在青涩,贴在一起后,便不知该怎么做了,只闭上眼感受,连呼气也不会。 好在商姝亲的温柔,在他的的确确受不了眼角都沁出泪,却只会蜷缩手指时,分开了些距离。 纯一还闭着眼。 他脸绯烫,嘴微张着,两瓣唇红润水亮,整个人因着呼吸不稳起起伏伏。 商姝轻拍他的背,给他顺气。 就在纯一微调整好呼吸,准备睁开眼时,商姝一手从背后伸出扣住了他的后脑。 又袭了上去。 她吻的极凶,咬住纯一的唇瓣,仿佛要将他吃进肚里。 而纯一整个人被固定着,只能顺从的接受这个凶猛剧烈还绵长的吻。 实在是…… 他挂在眼尾的泪掉下来,滑到嘴角,又被商姝吻了去。 尝到一点咸。 纯一空出的手紧紧抓住了商姝的衣襟。 而团子则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又看不到。 它默默远离两人,蹲到了墙角。 第70章 清心寡欲和尚70 “呼……” 一点难耐的嘤宁从纯一嘴里溢出,很快就被商姝吞了。 纵是闭着眼,纯一的眼圈也红了,泪跟珠子似的不停掉落,但最后都回到了两人嘴里。 空中的水声响亮。 他抓着商姝衣襟的手指也泛白。 又是好一阵过去,商姝才微微松开了,一边给纯一顺气,一边贴着他的耳垂。 “卿卿。” 声音低缓,纯一听着脖子更红了。 但肤色本就比雪白,与红色相映,却真像是夏日里新生的莲,有万般的粉嫩和风情。 “睁眼看看我。” 商姝说完就顺势咬住他的耳垂,轻扯着,捻磨着。 纯一抖的更厉害。 无措的绞着手指,将商姝的一片衣角都捏皱了。 他眼眨的飞快,如振翅的蝶翼。 再也耐不住了,便慢慢睁开,用满是水光的眼眸看着商姝的脖颈。 “真乖。” 商姝夸着,才松开了。 两人对视上。 她看着他眼神躲闪,那片耳垂的颜色堪比房中燃着的红蜡,鲜亮明艳极了。 “疼么?” 听到这话,纯一耳边嗡了一下,接着就再不敢与商姝目光相接,只尽力逃避着。 他不回话,商姝便直接伸手,用指腹轻揉。 余光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纯一抿唇。 其实并不疼,只是实在让人生羞,还…… 还很奇怪。 商姝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揉了一会儿后,突然开口。 “你好了么?” 即使呼吸正常下来,但纯一的脑子到现在还晕乎着,一时根本想不清商姝问的是什么,只顶着那双雾蒙蒙,水润的眸子迷茫的看她。 “我想再亲亲你。”商姝毫不掩饰,直勾勾的看他。 纯一的脸又轰的一下烧起。 话语太过直白,但语气中又有些请求,便让他十分不好意思。 还可以这样么? 纯一将艳到极致的唇咬了又咬,独留方才的水渍沾在嘴角。 “卿卿。” 商姝看他作一副思考状,便摸上了他的嘴角,指尖带着那不被在意的水涂抹在唇上。 来回。 “可以吗?”她问着。 舍不得拒绝她。 纯一的心本就偏了,经商姝这一番动作,便更加动摇,索性直接闭上眼,点了点头。 商姝轻笑了声。 凑过去。 轻啄了一口后,又提起要求。 “把眼睁开。” “好么?” 说完,并不给纯一答复的时间,就将他的嘴堵上了。 只是这回不同于方才,算是亲密的爱抚,跟碧水中荡起轻微的涟漪般,只让人觉得惬意。 纯一挣扎了片刻,渐渐睁开了眼。 对上商姝的眼神后,也不再躲闪,只专注的看她。 之前都是商姝看他,这一回,他也真正的瞧见了亲密时她的样子。 并不会和他一般臊的脸皮绯红,面目热烫,而是只专一的看着自己,此刻,她眼里有的不只是温情,还有注视着她的他。 纯一忍不住靠的更近,想看清商姝眼里的自己是什么样。 故而。 两人的眉碰到了一处,眼睫也搭成了一座桥,鼻子更是交错的挨着。 看着商姝眼里的景象,纯一愣住了。 只有自己。 只有纯一。 商姝只会看到纯一。 他的眼眸忽地垂下,而商姝的眼眸也垂下,两人搭建的还是一座未断的桥。 真的是这样。 想到此,纯一欢喜的眼都弯了,也学着商姝的动作,开始回应她。 这般,两人的吻便加深了。 相府。 秦玄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走进府门,又恍惚失神的去自己的院落。 “玄知!”丞相跟在他后面喊。 秦玄知却像是没听见,也不再记得十几年所学的礼仪,只自顾自的走。 丞相一路跟在他身后,直到秦玄知走进房屋,又在门外站了许久,叮嘱仆侍时刻照料他,才叹气回房。 “怎这么早就回来了?”丞相夫人疑惑的问。 “唉。” 丞相直叹气。 “可是哪里出了差错?” “没有,只是出了件让人预料不到的事。” “什么事?”丞相夫人忙问。 “说来话长。” 丞相面色复杂,拿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沉默了片刻后,将今日城中发生的事讲给丞相夫人听。 听完后,丞相夫人当即就想去看秦玄知,但被丞相劝住了,现坐在凳上皱起眉,无措的绞着手里的帕子。 过了会儿,又有些不死心的问。 “这其中可有误会?” “我不知晓。” 但想起信使的话,还有那送了多次的密信,丞相又摇了摇头。 “不过照陛下的性子,定不会有……误会之说。” 一听到这,丞相夫人的心更凉了。 若商姝早已有了心上人,如今还带着他回宫了,那玄知怎么办?当真要孤苦一生吗? 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丞相夫人急的掉泪。 “那玄知怎么办?” “他口口声声说只愿和陛下,好不容易把人盼回来了,却是事成定局,连口都开不了。” 丞相握紧手里的瓷杯。 “这可如何是好?玄知现在定痛苦极了,你我为人父母,却帮不上丁点的忙。”丞相夫人十分心痛,抽泣起来。 房中只有一点哭声。 崔予怀也同秦玄知一般,此刻也待在自己房中,闭门不见,痛苦着。 崔家夫妇却是摸不着头脑,盲目揣测其因。 …… 未央宫内,软榻之上,两人才分开。 想起方才的一切,纯一红着脸,立刻低下了头。 “你是天下最好的佛僧。” 商姝摸着纯一的脸,捧起他的下巴说。 两目相接,纯一抿起唇。 问他是否后悔,现又诚挚的说着此话。 想起昨日方丈的提点,他本就润泽的眼又湿起来。 商姝看着他眼尾欲掉不掉的一点晶莹,凑过去,慢慢吸着。 纯一被她这个动作弄得晃神。 心瞬间就软了。 就像是被敲打了般,一下一下的荡着,又像泡在了浓稠甜蜜的罐子里,浸的人发酸发软。 “商姝” 眼角的泪被吮走,只有凉凉的湿意,他轻声喊着。 “我爱你。” “纯一爱你。” 最后的湿润被吻走,商姝将唇撤开,贴到他耳边。 “我亦是。” 纯一眼眸忽的合上,颤抖着,双手抚上商姝的背,抓紧她。 “我会一直陪着你。” 商姝也抱紧纯一,将他牢牢嵌在怀中。 “这一生,绝不会负你。” 一滴泪掉下。 纯一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 【幸福值增加5%】 【幸福值达100%,任务一完成】 第71章 清心寡欲和尚71 听到任务完成,默默蹲在墙角的团子才好些了。 回头看向抱着的商姝和纯一。 好叭好叭,是一对相爱的小妻夫呢。 不过小一一这么久没见到主人人,应该的,应该的。 两人就这么抱了会,忽的商姝开口。 “你瘦了。” 纯一抿唇不说话。 商姝便顺着他的后脖颈,摸背上的骨骼,又沿着背脊一直向下,直到尾椎骨。 只这轻缓的几下,纯一的脸又红了。 他强忍住颤抖,咬着唇,揪紧商姝的衣襟。 又慢慢磨了两下。 商姝才松手,剥开他咬着的唇,抚弄满是齿痕的唇瓣。 没了解脱之法,纯一只好紧闭着眼,由她捻磨。 这时,殿外的竹苓为难的开口。 “陛下,午膳已备好了。” 纯一听着立刻睁开了眼。 即便隔着帷帽,竹苓也猜出了屋内的人是纯一,除了他,商姝绝不会抱其他人。 连着快三月没见,她也实在不想打扰两人温存,但商姝到底是一路奔波,沿途是如何过的根本不敢设想。 如今只进殿去寒歇了脚,点心之类的备的再丰富也未必尝,何谈什么接风洗尘。 “嗯。” 商姝松手,带着纯一坐起。 “摆膳。” “是。” 门很快开了,一众端着膳食的宫女走了进来,个个低着头不敢张望,将菜放下后又火速走出去。 只剩竹苓和百枝后,商姝才牵着纯一落座。 见两人未动筷,竹苓忐忑起来。 因着纯一,她便告知御膳房多做些了清淡的素菜,松茸盅,文思豆腐,霞光猴头,牡丹燕菜等,如今也都摆在了纯一面前。 而樱桃肉,腊味合蒸,无为熏鸭,飞龙汤,玉蝉羹等则大多摆在了商姝面前。 也不知这等安排,合不合陛下心意。 商姝在一旁看着纯一,他正盯着面前的菜出神。 “纯一” 听着纯一的名字,竹苓倒是平静,只是百枝猛地瞪大眼,又掩饰似的将头垂得更低。 纯一回了神。 他如今可食荤腥了,商姝却还这般关照他。 见他垂眸,商姝舀了些文思豆腐,夹了几回菜放入他碗中。 “多吃些。” 纯一看着碗,点了点头。 拿起筷子,吃着。 到底是皇宫御厨所做,又是为迎接商姝花了心思,精选的食材,便是素食,味道也鲜嫩爽口,比纯一在竹林里所做的不知好了多少。 再者又有商姝的话,他也就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商姝看他夹菜,又盛了一碗玉蝉羹放到纯一面前。 “今日先试一试。” “好。” 纯一吃完嘴里的菜,便放下筷,用勺慢慢舀着喝。 “慢些,还烫。” 商姝见他直往嘴里送,说着,又凑到勺边,仔细吹了吹。 纯一看她动作,心中异常柔软。 在商姝的注视下,将这勺鱼羹喝了。 “可还好?”商姝问着。 纯一点头。 鱼肉细薄嫩滑,完全无腥,汤底又无比鲜香,的确十分适合初尝荤腥的人。 “这道羹滋养,你多用些无碍。” “嗯。” 商姝又看着纯一喝了几口,才动筷夹菜吃起。 而相国寺内,正是午休时刻,方丈回到禅院。 想着隔门看到的一切。 商姝怀中的定是纯一。 手又摸着桌上放着的僧衣,他呼了口气。 如此便好。 有陛下护着,总归是幸福无灾的。 丞相府内一片寂静。 在主子房中伺候的下人大气不敢出,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晨起时分明还在庆贺,眼下却又败兴而归,人人郁闷。 不敢妄言主子的事,他们只暗自期盼行事千万不要出错。 丞相夫妇还默默坐着,根本没有胃口用膳,挥退劝告的奴仆,兀自想着办法。 “不若妾去拜见陛下,问问陛下心中所想?”丞相夫人擦干眼泪红着眼对丞相说。 “不可。”丞相否决。 “陛下才回了都,又赶了十几日的路,现在怎能以这种事叨扰她。” “那如何?玄知现在又不用餐食了,妾真不忍看他消沉,你我好端端的孩子若是因情所困……” “我去。” 丞相站起来。 “我去求陛下给个恩典,全了他的念想。” 丞相夫人怔怔的看着他。 “你且在家等着。” 丞相说完拂袖而去,大步走出房门。 马车悠悠到了宫门前,他快步下马对着禁卫表明意图。 “陛下吩咐了,今日禁止外人入宫。”禁卫冷着一张脸,义正言辞道。 “我有急事禀告,劳烦你通融。” “帝令为天,我等人微言轻,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丞相谅解。”禁卫不为所动。 丞相也不再多言,只和他们僵持着。 良久,其中一位禁军看不下去了,好言相劝着。 “丞相,请回去吧,天寒地冻,眼下正冷,如今陛下已归,明日便会开朝,那时再商讨也不迟。” 都是奉旨行事,丞相也不愿为难他们,叹了口气,离去。 …… 未央宫内,桌上的菜撤下去了,竹苓提起的心才放下,又带着商姝的话,去尚衣局。 商姝和纯一在殿内慢慢走着消食。 这时,专职饲养商姝带回的雏雁的人,小心的捧着笼子进门,来到两人面前。 “奴才见过陛下。”他提着笼子行礼。 “免礼。” “放在桌上罢。” “是。” 那人将笼子放好后,便快步退了出去等在殿外。 “我信中提到的便是这一对。”商姝对纯一说。 纯一看着在笼中走的两只雏雁。 笼子做的宽大,足够这两只小家伙走了,奴仆又照料的仔细,将这两只的毛擦的光洁柔软,此刻瞧着,便真有些可爱。 而且还是一对。 凡男女大婚,聘礼中必有雁,以示择一而终,坚贞不渝,阴阳和顺,白头偕老。 商姝是真的用了心。 纯一想着嘴角扬起笑,伸手摸向其中一只。 出乎意料的是,小家伙并未闪躲逃离,而是乖乖的站着由他摸,且另一只也凑了过来。 这下,纯一眼底都有了笑意。 你们喜欢我吗?分明才是第一次接触。 他摸了会,便去顺另外一只。 第72章 清心寡欲和尚72 商姝就在一旁静静看着。 不知何时,竹苓也回来了,见到这温情的一幕,从心底里为两人高兴。 两只雏雁由着纯一摸了会,又似商量好了,齐齐往笼中去。 手里沾着一点碎毛,纯一轻捻着,很快便落到地上,他侧身看向商姝。 “乏不乏?”商姝揽住他的肩问。 纯一摇了摇头。 “那陪我睡一会儿。” 说罢,她便牵着纯一朝内殿走。 在外等着的那人唤了竹苓一声姑姑,得了她的允许,就忙走进去小心翼翼的提着笼子出来,退下了。 百枝犹豫着正想跟进去服侍,结果被竹苓拦住,拉着她的手走出殿门,随即又关上。 而团子因吃的太饱还在空中转着,未跟进去,见两人神神秘秘的,就飞过去听。 来到院中,竹苓才小声对百枝道,“往后再见到这等情况,千万不要跟进去。” 团子赞同的点头。 跟进去了,主人人也不会让你们看的。 百枝受教般的连连点头。 “你今日见到的这位是陛下放在心上的人,也注定是……”竹苓见她乖巧,又多了一嘴。 注定是主人人的夫郎! 团子好心的补充。 剩下的话,即便未说,百枝也懂了,顿时对竹苓生了感激之情。 “多谢姑姑提醒。” “你我同伺候陛下,为的只是能尽心尽力服侍,不必言谢,往后记得便是了,切勿冲撞了贵人。” 放心啦,小一一不会计较的。 团子摇了摇头。 “我记得了。”百枝神色认真。 两人说完,又重新回到门外守着。 团子还不想进去,就在宽敞巧致的院子里飞来飞去。 殿内,商姝牵着纯一直到床榻前,因着是冬日,帐内除了被褥,还铺了张厚毯子,只看着便十分暖和。 望着这宽大的龙床,纯一有些愣神,而商姝已动作起来,解着他的衣服。 这白衣本就是她画了样式让尚衣局照着做的,此刻脱起来十分方便,不过两下,就只剩里衣了。 自己的衣服更是好解,取下腰带,将外袍脱了,商姝就抱着纯一上榻。 陷进柔软的毯里,又盖上宽厚的锦被,感受着身旁暖热的气息,纯一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而商姝早搂紧他,轻拍他的背。 两人面对着,纯一盯着商姝灿如春桃的脸看了几瞬,便逃避似的移下目光,看她露出的脖颈。 “快些闭眼。” 商姝边拍他边说着。 纯一仿佛是偷窥的人被发现,听着话立刻将眼闭紧,但不久又睁开,半垂眼眸,继续盯着那玉白的肤。 这是他与商姝第一次同寝。 而且,心心念念盼着的人就这么回来了,快到不可思议。 太不真实,他舍不得闭眼。 商姝知纯一睁开了眼,也不再说,只亲他眉心绯亮的红痣,又一吻吻落在了他的眼皮上。 痒,持续不断的痒意。 纯一眨了好半会儿的眼,终是在商姝极有节奏的拍抚下,生了困意,牢牢抓住她的衣角,慢慢睡去了。 商姝还缓缓拍着,直到听见均匀的呼吸,才将纯一半抱着放在身上,搂紧了,闭眼睡去。 团子也终于玩累了,消了食,就直冲冲的飞进屋内,躺在两人身旁,靠着枕头呼呼大睡。 丞相又坐着马车回府,这一路上还热闹的很。 全都就着商姝当街抱人上马的事讨论不休。 “要我说呀,那穿白衣的定是个貌美的男子,怕是晓得了陛下的风采,自此对她暗生情愫,情深根种,得知今日是陛下率兵归城,特意装扮好来的。” “不过,照我看来,那人单是相貌佳也不行,须得品性好,还要有一身绝技才可配得上陛下。” “说的对,常言道英雄配美人,这会儿是换着来了。”有人说笑着。 “亏你还是个男子,怎可说出这般话来,逆阴阳,反纲常,万事要是都乱着来,还有什么理可言。”也有人对他们的调笑心生不满。 “嘿!你懂什么?论文论武,陛下要比天下的男子好千倍万倍,且普天之下,四国,不,只剩三国了,现任君王中,有哪个能有陛下的谋略胆识,可用不到两月便将敌国攻下,一绝后患。” “那,那怎的了?换成个男子,这事也必定做的比……” “快滚滚滚,这里可不欢迎你。” 一群人听那人说话极不顺心,三两下将他推出去,围观听热闹的人见了,也将他向外推。 “敢这么胡说,小心我报官。” 那人听见报官,身子一抖,立刻夹着尾巴跑了。 “真是活该。” 路上的人都乐呵呵的看着。 “你继续说,陛下还怎么着了?”众人笑够了,又催促刚才反驳的人。 “今日不成,我是来打酒的,只和归家的儿子讲了几句话,一家人团圆正等着我回去呢,其余的,我明日来说给你们听。”那人说完就拎着手里的酒壶走了。 “没劲没劲。”有人摇了摇头。 “你继续说你的,那男子如何?” “不着急,你且听我慢慢说,讲这出英雄美人戏!” 开头的人缓缓道来。 丞相听他们讲才子佳人,天作之合,鸳鸯配偶,拍手叫好,又想起还将自己困于屋内的秦玄知,心中烦闷,吩咐马夫快些离去。 但热闹欢喜并不属于崔府,整座院落静悄悄的。 崔夫人坐不住了,就去找崔予怀,看着在房门口站着像针似的小厮,没好气道,“都杵在这做甚。” 然后靠在房门口,再也不复平日里的贵妇人做派。 “予怀,娘的好儿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如今在房中闷闷不乐,不论是什么,你说给娘听,我和你一起想办法。” 并无人回话。 “哎呀,你真是要急死我。” 崔夫人见状拍了拍房门。 “不是跟着你父亲去迎陛下了吗?分明是喜事一件,好端端的出去,怎这般回来了!” 还无人应。 …… 而马车已到了府前,丞相听了一路的欢笑,此刻怀着沉重的心情进门。 “陛下怎么说?”丞相夫人看见他就直接问。 丞相摇了摇头。 “不成?” 想到此,丞相夫人震惊的向后退了几步。 “不是。” “陛下下了旨,今日不见人,我在宫门外便被拦住了,只能等明日。” 听到这话,丞相夫人才回了神,手撑在桌上稳住身形。 过了不久,直起身子,走出房门。 “那我去看看玄知。” 门大开着,冷风吹进来,丞相的心也凉,又跟着走出去。 第73章 清心寡欲和尚73 终是有了依托,纯一这只漂浮的小船也不再随水游荡,饱含警惕,稳稳的停靠在温暖的港口,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期间竹苓进殿添了回炭,又点了些安眠的香,悄悄走出去。 叮嘱百枝时刻注意两人的动向,就去御膳房了。 一晌午很快过去。 商姝早醒了,纯一却还沉沉睡着。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面容恬淡,脸上还有笑,活像个偷吃了蜜糖的小孩。 点了点他的嘴角。 商姝开始慢慢描摹纯一的脸。 从发际到眉头,绕着其间的红痣捻了捻,又到双眼,将长翘的睫毛勾了勾,向下摸着鼻,手指将根处的两个小弧度圈了圈,转而包住他红润的唇。 顺着唇线一下一下,如同给画着色,时而轻缓的刷过,时而猛地一点,又抓着唇间少许,捏成薄薄形状的唇珠。 尽管并没有用力,纯一还是醒了。 一睁眼就看到商姝注视着他,便缓缓伸手摸上去。 暖热。 手心的触感是真实的。 他笑着,唤了声,“商姝” “我在。” 商姝低头,垂下的发落至纯一胸口。 “不是梦。” “你回来了。” “真好。” 纯一脸上的笑容更大,眼里有了水光。 “不怕” “往后不会离开你。” “好。” “不分离。” 商姝摩挲着他的脸颊,纯一也含笑看她,两人静静相望着。 越盯着看下去,纯一便越清醒,眼中的商姝也愈发明亮。 突然,商姝托着他的背,将他一手捞起,搂在怀中。 温存了好一会儿,才抱他起身,下床。 纯一坐在了床边。 商姝俯身给他穿崭新的布袜,又套上有狐狸毛做内里的靴。 又被她温柔的牵起,纯一穿上了被火炉熨的暖热的白衣。 衣袖套进臂膀。 纯一低下头。 这些,本是他该做的。 衣服穿好了,商姝又给纯一系腰间的绑带,利落的打成结后,去拿自己的衣物。 纯一见状想帮忙,但被她拦了,商姝三两下穿好,就握着他的手向外走。 碰巧百枝进来换茶,见两人携手而出,密不可分,火速低下头,默默倒了两杯茶。 热气蒸腾着,商姝带着纯一坐下。 指尖搭在杯壁,用手量着温度,待不烫了,又稍稍吹几下,才递给纯一。 “你手脚冰凉。” “日后要把你养回来。” 爱人的情话是糖霜。 仅是听着,纯一的心就又甜又暖。 现下一口热茶入腹,整个人如同火炉一样,烧的厉害。 且原本不觉得渴,此时却口舌干燥,速速将杯里的茶喝完了。 “陛下,可要摆膳?”竹苓听到屋里的动静问。 “嗯。” 一行人走了又出去,这回照旧是在纯一面前摆了些爽口清淡的素菜。 今日已试过一回肉羹,商姝也不再给他盛肉汤,只夹了点虾仁,又将滋补养气的汤药吹凉了放在他面前。 除去商姝夹的这些,纯一吃的都是面前的素菜。 菜撤下去后,百枝又端了些糕点,如八珍糕,枣泥山药糕,还有消食的山楂小果之类。 商姝给纯一样样喂了片,见他不想再吃,便和他一同转看宫殿。 而碟中的余下点心都进了团子的肚,它大快朵颐,吃的十分畅快。 宫殿极大,两人走了好一会儿,纯一才大致熟悉了。 商姝又带他去华莲池。 汤池是天然的温泉水,自地下涌出,眼下两人到了池旁,一股热气正往上冒。 殿内自有人伺候,一众宫女鱼贯而入,端着擦身的巾帕,各种香露澡豆膏脂,还有一些清茶点心,甚至供消遣的书都摆在了池旁。 宫女将东西放下后就要给商姝解衣,她挥手拂去众人。 “都退下。” “是。” 伺候的宫女很快出去,这下殿中仅剩两人。 商姝才握起纯一的手,放在腰间的玉带上。 “卿卿帮我脱。” 而纯一自进到殿中,意识到两人今日要亲密相见,毫无保留,便低下头,不知做何想。 眼下被她抓着手放在腰间,感受着厚衣抹不去的软韧,更是羞,脸烧成了池中用玉铺成的莲,粉红。 他不回话,商姝就动作起来,三两下将腰封拆了,又拉着他的手到了领口处。 指尖一点热。 纯一的手缩了下,奈何被商姝紧握住,只能顺着衣领将外衣剥去。 宽厚的袍落地,余光看着商姝脚下的衣,纯一猛地闭眼。 纵是梦中有此情此景,可那也只是梦,怎像现在…… 但随着一件件衣脱去,他手颤的更厉害,虽闭了眼,耳却更敏锐,听着衣物的窸窣声,腿都软了,有些支撑不住。 直到摸上那打成结的细软的带子,纯一脸红的似火热的炭,整个人完全僵住了,摇着头直想把手缩回去。 不料弄巧成拙,摸上了商姝脖间的肌肤。 这下,他手也软了,颤抖着逃离。 眼睫眨的比被风吹打翻滚的竹叶还要快。 “卿卿。” 商姝抓住了他扑腾的手,带他慢慢抽去带子中较短的一根。 轻微的滑落。 纯一直接屏住了呼吸,脑中再也想不了他物。 又是轻轻一抽。 这次彻底滑落了。 掌心接触着空无一物的脖颈,细腻滑润匀长的骨,纯一再也忍不住,眼角沁出泪来。 是羞,是耻。 如此状况了,他还颤抖着竭力逃避。 商姝再不说什么,握着纯一的手返回去,放在了他的腰间。 抓着那被打成好看形状的结,一点点抽去。 剥离。 脑中已空无一物,全是白茫。 纯一连退缩都不懂了,由着商姝带他解衣。 给自己解衣。 经方才一遭,他的感知格外灵敏,商姝每脱一件,被抓住的手便颤一回,脖颈也更红更润。 他比商姝穿的厚,但穿衣的人又脱衣,本十分熟练,是快的。 可商姝却慢慢磨他,这时间便格外久,很是折磨人。 终于到了里衣。 第74章 清心寡欲和尚74 只薄薄的一层料子。 商姝带着纯一。 两人交握的手覆上滑滑的绸缎,又慢慢下移解开绑带。 交叠着的领口滑下,大片的肌肤露出。 纯一的手猛地用力,接着被握得更紧。 商姝看着,拉住了一片衣角。 扯下。 衣服擦过脊背,掉落至地上。 纯一屏住呼吸。 而两人的手已到了他的腰间,缓缓划过,从一端到另一端。 只是这般。 他的面皮烧的绯红。 全身凡可见之处,皆是细密的汗珠,下雨似的翻滚,掉落。 商姝见他恨不得将头低到地里去,也不再逗,手放在边上,拉下。 划过耻骨,又迅速掉落。 再无遮挡可言。 商姝也不动了。 一片静默。 纯一却耻,羞。 投在身上的视线怎么也忽视不了,且,一处受着十分的注视。 他脚步不稳,差点跪在地上。 然而,不容他多想,商姝已搂紧他步入池中。 暖热的水涌来,将两人围着。 纯一越发难耐。 因着两人并非相依排坐着,而是,面对着,由商姝抱着,自己依偎在她怀中。 “纯一” 耳边是亲昵宠溺的呼唤。 “睁开眼。” 商姝贴着纯一的耳垂,一字字说着,呼出的气全打在耳廓。 “看看我。” 是蛊惑。 纯一根本守不住,眼角的泪融入水中。 即便是闭了眼,再小心不过,可两人早已亲密无间,肌肤相贴。 此刻又被温柔的,带有些哄宠的唤着,他心中还有什么防线可言。 挣扎了没有片刻,纯一缓缓睁开眼。 入目便是商姝含笑的一双眼,其中还有自己的面容,无比澄澈。 “好乖” 商姝夸着他,手抚上了纯一的脖颈。 又亲他薄红的唇。 一层的羞还未过去,一重又来,叠加着,快将纯一淹没了。 惊乱之中,他双眼微垂,可入目又是一片…… 他整个人完全愣住了,反应不过来。 等意识到自己盯着看了许久后,他被商姝握着的脖绯烫,在水的浸润下,滑亮。 眼神飘忽着,立刻移开目光。 转而又紧闭上眼,再不敢乱看。 商姝从未闭眼,时刻看着纯一,见他慌乱羞耻的恨不得自此消失,稍稍撤开。 “看我。” “卿卿。” 说完又覆上去。 唇紧贴着,后脖处的肌肤也被提捏,想起上午所见的商姝的模样,纯一情不自禁,将眼睁开了。 水汽蒸腾缭绕,却挡不住他的目光。 望着商姝,听她沉稳匀长的呼吸,以及啧啧水声。 纯一情难自已,伸手抱住了她的脖。 同时,回应着。 …… 这场吻,似没有尽头,绵长到纯一已没了思考,乖巧的由着商姝动作。 放在他脖间的手滑落,慢慢抚过振起的蝴蝶骨,双肋,背脊。 纯一被激的流泪,双手更加无力。 渐渐又划过…… 他已烧的不行,手不停滑落,险些圈不住。 商姝将他抱稳。 这才关照他。 孤单了许久,终于得到爱怜,自是无比激动。 但不过片刻,商姝又撤开。 纯一舒展的眉立刻蹙起,眼里盈着泪,欲掉不掉,有些委屈的看她。 “商……姝” 他哑着声音喊道。 本又羞又耻的人,此刻晕乎的再也顾不得。 商姝轻笑。 眼尾红着,眸子里又有水光,可怜无比。 她唇轻啄着安抚。 继续。 过了会儿,纯一皱着的眉才放下了,只是,眼里的颗颗晶莹一点点掉落。 …… 是身处无边之海,被风浪裹挟着,扑打吹刮着向更远处走;是漫漫黄沙吹来,终要和其一同落至大地,找寻归宿。 是黑夜终要迎来黎明,在一片光亮中欣喜奔发。 纯一沉浸其中。 …… 终于。 结束了。 纯一也泄了气,再无力,只疲惫的靠在商姝肩处。 “商姝” 看着商姝的侧脸,他轻喊。 “我在。” 商姝拍着他的背,安抚。 “安心睡吧。” 她在纯一额头落下一吻,哄他入眠。 纯一盯着她,渐渐闭上了眼。 身上的印子慢慢退去,温度也不再那么烫。 等纯一睡熟了,商姝才抱着他,挪了地方。 温热的水擦身。 清理好后,才抱着人起身。 用佛头青素面鹤氅包着纯一,商姝速速穿了衣服,抱着他出门。 宫婢一直在外面候着,见她出来,怀里又抱着人,顿时打起精神,低着头,提灯去未央宫。 夜里寒凉,他们不敢耽搁,一会儿就到了。 商姝直接走进寝殿。 百枝和竹苓还候着,见状也没有立刻跟进去,等了会儿,才提了壶煮好的热茶,捧着点了芝麻的酥饼送进去。 纯一已躺在了床上,安稳的睡着。 床幔并未撒下,此情此景,竹苓百枝也不敢窥见,始终低着头,将东西放在小几上,又退出去。 商姝倒了杯热茶,吹凉了些,才一口口渡给纯一。 团子在一旁等着。 很快,茶杯见了底,纯一的唇也水润润的。 见商姝不动酥饼,就飞到盘子旁,愤恨的咬着吃。 刚才汤池里主人人不让自己看,也不让自己进去,尽管它本来就看不见,可还是很让云伤心啊! 团子要化悲愤为食欲! 商姝喂完了,也解衣上床,抱着纯一睡去。 今夜。 有人心满意足,安心入睡,有人彻夜未眠。 第二日清晨,一夜未合眼的秦玄知开了房门。 “玄知!”丞相担心的看着他。 “父亲。” 秦玄知来到他身旁,等着。 顶着这般憔悴的模样,还铁了心要上朝,劝阻的话说不出口,丞相叹着气领他出府。 车内摆了茶水和热食,丞相将它推到秦玄知面前。 秦玄知未动分毫,只木木的坐着。 “今日开朝,需商议之事颇多,你不吃一点,是撑不住的,要是当众晕在朝堂,我可要禀告陛下。”丞相无奈,搬出商姝。 听着这话,秦玄知还是没动,但过了不久,拿了块糕点吃。 崔予怀亦是,崔父今日都准备给他告假了,但看着固执站着,沉默不言的儿子,妥协。 和他一起上了马车,进宫。 渐渐,道上的马车多了起来,都悠悠驶向宫中。 第75章 清心寡欲和尚75 未央宫内。 端着水和巾帕的宫女都齐齐站在外殿,竹苓和百枝也默不作声,半分不敢惊动寝室里的商姝和纯一。 散开的床帐将两人围着,不容窥探。 商姝已醒了。 点了点纯一的额间,让他继续睡,然后起身下床,穿好衣物走出。 宫婢们这才伺候起来,不过弄出的动静也小,等商姝洗漱完,就流水一般的默默出去了。 戴冠穿吉服,又是一番收拾,才好了。 “切勿扰他。” 说完,商姝走出殿门。 有了竹苓的提点,百枝也没有昨日那般惊讶,只是其余一众在殿内伺候的宫婢心中惊骇,暗自猜测还睡在内寝的纯一是何等人物。 到了金銮殿,商姝坐在龙椅上,竹苓才宣告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有事启奏!” 随着这句,有事禀告的大臣纷纷站出来,朝堂渐渐热闹起来。 天大亮了,连日的阴天不再,罕见的有了太阳,正挂在空中,普照万物。 纯一就在这时醒来。 身旁已没了温度,摸着柔软的毯子,他半撑着起身靠在床边。 身上已穿了里衣,和昨日的那件相同。 想起昨日,他忽的闭上眼。 一切都太突然,但,又好像极合理。 若真是心意相通者,许久未见,饱受相思苦,见了面,总会…… 情难自持。 只是。 这全程都是商姝帮他,抱他,与世间通行的有些不同。 昨日的种种浮现脑海,那令人难忘的感知也似乎席卷重来了。 纯一抿唇,抓着床褥。 与梦境不同,和莲池里的更甚,相差极大,远远不如。 曾经脑中幻想的一切,自作主张、不甚情愿的抒解,在现实到来的那刻,都远去了。 纯一咬着唇。 最真切,无法言喻的感知将其冲刷替代,并狠狠印上烙印,使这具躯体乃至心都永远记得,长久为此迷醉颤栗。 良久。 他才从这阵幻想的余韵里跳出。 张口大呼着气。 缓了好一阵子,起身下床。 盘子里放着的是夏日时尚衣局就制好的衣服,库里还存着许多,皆是按照纯一的尺寸来的,不曾偷工减料半分,专挑了上好的料子一针一线绣成。 奉旨行事时,宫使只觉奇怪,但在商姝带人回来的消息传开后,心下便明白了,在竹苓来取时,特意将最好的一件捧上。 还是纯白的衣袍,但其上的图案比之前那件繁多,用的线也更精细些,金丝银丝配着,便是冬衣,也格外好看。 纯一拿起衣服,一件件穿。 宫服是出了奇的厚重繁多,但这套衣穿起来却简单,不消几瞬,便服帖的套在身上了。 纯一走出去,百枝当即迎上来。 “大人可要洗漱?” “嗯,多谢。” 宫规森严,各有职责,纯一理解,但还是对大人的称呼不适应。 “大人折煞奴婢了,奴婢即刻去准备。” 百枝说着就遣了在偏殿等着的人进来。 “多谢。” 纯一开始洗漱,很快了毕,一行人又退出去。 “她在哪?” 纯一看向百枝。 百枝先是愣了会,想明白指的是商姝后,压下心里的诧异,恭敬的答。 “陛下正在金銮殿,此时是早朝,大人若是想见陛下,奴婢可领您去养心殿,等陛下下朝后,便可见了。” 总归商姝提前吩咐过,对于眼前的这位,只管听他差遣,让他随着心来便是,不可以宫规条律约束半分,拘谨了他。 “劳烦了。” “大人言重。” 百枝欠身。 “请随奴婢来。” 于是,纯一跟着百枝去养心殿。 朝堂上。 讨论了一阵子,又安静下来。 “众卿可还有事要议?”商姝俯视着殿下的大臣。 无一人站出。 “既无政事,朕便要谈谈封赏。” “此去征战,郭引霍行洲功不可没,朕欲封郭引为安远将军,霍行洲为宁远将军,众卿意下如何?” 被提到的两人都有些意外,这可是连升了好几品。 太尉率先站出来。 “陛下,灭敌事大,郭引霍行洲确实有功,微臣并无异议。” 此话一出,更多的朝臣附和。 “臣等无异议。” “那便这么定了。” “卑职多谢陛下。”郭引霍行洲站出来,跪地拜谢。 “丞相,太尉,除却这两人,此战所有杀敌有功者由你二人率人考核,行改革之策,依功绩奖赏,金银良田,升官加爵,不落一人。” “微臣遵旨!” 丞相太尉两人信誓旦旦。 君无戏言,若是真心实意为民考虑,句句落到实处,内怎不稳固,商姝能做到,他们高兴的很。 “再无事,便退朝罢,司空随朕来。”商姝说完就走了。 “微臣遵旨。”司空从人群里走出,跟在商姝身后。 “微臣恭送陛下!” 百官目送两人离开,等他们完全走出殿门,有人站了起来,和同僚一起出去。 接着,官员陆陆续续走出。 太尉来到丞相身旁,“秦兄,过节前可有的忙了。” “为国为民,我心乐之。” 丞相回着,不禁回头看了秦玄知一眼。 与崔予怀不同,秦玄知没有痴痴望着殿门,而是低头沉思。 太尉自然也看到了,知他还有家事处理,寒暄了几句,先丞相一步离开。 殿中所剩之人无几,秦玄知崔予怀的异常便十分明显,丞相看了秦玄知几瞬,知他不想离开,也未走过去,叹着气出了门,去养心殿。 到了养心殿,商姝让司空在外等着,自己进去。 纯一已到了一阵子了,来时宫人正搬着丞相送来的折子,他看着奏章一点点摞起,铺满一个又一个桌案。 还将周围堆的严实才了毕。 接着转完宫殿,熟悉之后,拿起了一本明显被翻阅许多次有些破旧的书看。 正看着,听见脚步声,便抬起了头。 “等久了?” 商姝问着,俯身同他一起看。 “没有。” 纯一摇头,原本试图翻页的手指停下。 “可吃了?垫肚也好。” 纯一犹豫几秒点头。 商姝也不说,直接拿起盘中的一块荷花酥喂给他。 纯一放下书,乖乖咬了一口。 刚送的点心,还热着。 连着几口下去,他便觉得甜了,还未开口,商姝就将清茶递了过来。 一口下去。 润喉也解了腻。 到最后一点时,纯一一口咬下,舌尖却拂过了商姝的指腹。 他脖颈都红了。 不敢瞧她,忙端起茶喝。 商姝笑着看。 对上自己,他总容易羞。 等纯一放下时,杯中的茶也所剩无几,商姝知他不喜过多甜食,也不再喂了。 第76章 清心寡欲和尚76 见他脖颈没有那么红,还欲拿起书看,商姝凑到了他耳边。 “卿卿。” “在这陪我。” 这种缱绻的话,听着让人心软,纯一却是摇了摇头。 他看向门外。 殿外还有人,应是在等她。 商议国家政务,他坐在一旁听不合适,便是商姝并不在意,可朝臣总会生疑,于她不利。 “我去内殿等你。” “不碍事。” 商姝知他在想什么,说着。 纯一却很坚定,拒绝。 即便朝臣不会多言,可若真传了出去,总会有人在私下编排质疑,他不想商姝落人口舌,也不愿成为她的污点。 “好。” 他一心一意为她,商姝也不勉强。 “那我进去了,你快去吧。” 纯一说着拿起方才的书走进内殿,门很快掩上。 商姝看了片刻,坐回桌案旁,召人进来。 司空跪地行礼时,纯一才从房门处撤开。 “微臣参见陛下。” “免礼。” 司空跪地而坐。 “你可知朕宣你来是为何事?” “北狄已破,归属我国,其疆土辽越,子民众多,陛下召微臣来是欲划分部署,将其人纳入商国户籍,以便管治。”司空不紧不慢的说。 “嗯。” “你有何想法?” “北狄虽宽广,但各部之间早有明确划分,微臣浅显,认为可承其旧制,却也需稍做变化,将各部定为城池,其民归入所属地,便宜管理。 又设监察使,从都城派遣至地方,辅佐监察,且与城主相互制约,以防其拥兵自重,萌生野心,祸害一方。 此为因地制宜,但现今终究为我国疆土,陛下可迁民北上,使两方百姓交融,传授我国礼仪文俗,引导开化,灭其反之心。” “照你说的办吧。” “迁移之事,由你和典客商议,尽快。” “是。” 司空领了旨,起身退出。 “微臣告退。” 门开了,竹苓这时才进来。 “陛下,丞相求见。” “宣。” 说完商姝又吩咐她去御膳房拿羹汤,送入内殿。 竹苓这才出去了,继而丞相走进殿内。 “这些时日辛苦丞相了。” “幸得陛下赏识嘱托,臣才能担此重任。” “微臣今日求见,是为述职,连月里堆的奏章太多,陛下翻阅十分耗神。” 丞相说着便将自己记录的各种大事徐徐道出。 殿中的香慢慢燃着。 竹苓也端着羹汤来了,推开殿门,脚步轻缓的走进内殿。 “陛下派奴婢给大人送汤。” 她将盘中的汤放下,见纯一还在看书,只说了一句便离开了。 等门关上后,纯一才放下书,看着这碗煮的暖白的药膳。 外殿,丞相也说完了,见商姝面不改色,竹苓也缓缓走出,面色有些沉重。 里面有人,还得陛下允许。 莫非是那个男子…… 想到此,他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可来时秦玄知还魂不守舍,无精打采。 “陛下,微臣还有一事。” 商姝看着他。 一双眼锐利无情,能将人的所有心思看破,丞相咬了咬牙,说道。 “老臣斗胆,想求个恩典,请陛下允许小儿玄知……” 正在内殿舀起汤喝的纯一顿住。 “丞相。” 余下的话被商姝打断,她起身,并不看丞相。 “朕这一生” 声音并不大,可殿中安静,足够让内殿的纯一听到。 “除他,再不会有旁人。” 此话是誓言,又是承诺,听的纯一握着勺的手颤抖。 “陛下……” 便是话说的如此清楚,是明晃晃的拒绝,可丞相还想一试。 “不必多言。” 商姝走向内殿。 “情爱之事,是真是假,尚未识清,不必轻狂决绝,平白断了后路。” 内殿的门开了又合上,这回彻底安静了。 丞相被这最后一句话震撼到,久久不能回神。 汤勺还放在嘴边,商姝从背后抱住纯一,握着,喂给他喝。 一口入肚。 她又舀了一勺,吹几下,喂着。 “商姝” 纯一乖乖喝下,扭头看她。 眼中又有了水光,嘴角还挂着一点白沫,瞧着有些可怜。 “我在。” 商姝摸了摸他的头。 纯一脸上立刻有了笑,只是小小软软的泪也流了出来。 “又哭了。” 商姝指尖点上那滴泪,合掌融于手心。 被这么说,纯一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抿唇笑了笑,乖巧,惹人怜,还有一丝自己也不曾察觉到的风情。 看了几瞬,商姝才舀了汤再喂。 一碗暖热的药膳入肚,纯一只觉身体渐渐热起,想站起来开窗透透风,却被商姝压在了椅上。 “药膳是什么味道?” 被注视着,纯一的心突突跳起,一时想不出半点言辞来形容。 “我尝尝。” 商姝捕捉到他水润的唇,用力亲着。 吮吸。 最后一点滋味被卷走夺去,口中再没了对汤药的感知,有的只是两人的味道。 呼吸不过来了,纯一就要向后倒,商姝一手伸过去垫在他脑后。 接着又是剧烈。 骨节分明的指握着红木,攥紧收缩,手背上那绷起的筋似在宣告主人承受不住,可忽的又放平,慢慢缓和了。 丞相才回了神,看了一眼内殿的门,苦笑着,恍惚离去。 站在殿外了,他默默向前。 陛下的最后一句。 是警告,也是留情。 看着不远处的秦玄知和崔予怀,他叹了口气。 真假未辨,轻狂无畏。 局中人不懂,自己也没有跳出来看,真是糊涂了。 “父亲。” 秦玄知一脸紧张。 “回去再说。” 见他欲言又止,丞相只觉好笑,板着一张脸说。 接着便看到崔予怀失望的低下头,脚下乱转,踌躇着,又抬头看向养心殿。 想起商姝的话,丞相难得多嘴。 “崔公子。” “丞相。”崔予怀回着。 “你可是要见陛下?” 心思被戳破,崔予怀默默点了点头。 “我离开时殿中还有一人,陛下今日怕不会再见人了。” 此话一出,秦玄知崔予怀脸色更不好了。 他们早早就来了,当时殿外只站着两人,如今司空已去,丞相就在眼前,剩下的那个人只能是他。 当真这么难舍难分,时刻都要同在一处吗? “陛下说了一句话,让我茅塞顿开。” 两人没有回应。 丞相便将商姝的原话说了出来,见崔予怀如遭雷击,感叹了句。 “小崔大人,世事真假难料,身处局中,千万不要被迷惑啊。” 不去看他的反应,丞相带着同样迷茫的秦玄知朝宫外走。 第77章 清心寡欲和尚77 秦玄知崔予怀两人现下如何,纯一并不知晓,他才和商姝分开,坐在椅子上大喘着气。 “你去忙吧。” 等缓过来后,他立刻对商姝道。 外面的奏章还很多,件件关乎百姓,不能被他耽搁。 “一起。” 商姝直接抱起纯一,出门来到案桌处。 被商姝圈在怀中,靠着她的心口,看着眼前厚厚的一沓,纯一的心晃着。 一张奏章铺开,商姝握着他的手,从首列开始看。 竹苓本想着殿中的茶凉了,要重新换一壶,不料推开门却看到了此幕。 案桌前。 两人眉眼都极沉静,携手翻看奏章。 她便不再打扰,悄悄退出去。 一炷香燃完了。 商姝将手里的折子合上,问着纯一。 “我让人摆膳?” “好。” 纯一应下。 商姝已一早没有吃喝了。 唤了人进来,不久,午膳就准备好了,两人坐在一起吃着。 格外和睦。 而相国寺里,之前负责给纯一送东西的小僧终于忍不住了,去找方丈。 “阿弥陀佛。” “方丈,今日不给纯一师叔送米菜吗?” 方丈不言。 “距弟子上次去后山,已经有几日了。”小僧疑惑的说。 “不用。” “往后都不必送了。” “方丈!” 小僧很不明白,不送米面菜食,纯一在后山要如何活。 “纯一已不是我佛门中人了。” “什么?”小僧惊讶叫道。 方丈不过多解释,只让小僧谨记便让他回去了。 出了门,小僧还恍惚着。 那可是纯一师叔啊! 少年得道的高僧,几世少有,极适合禅修之人,再长些年岁,便是大师了,若有可能,还会是相国寺下一任方丈,怎么就不是佛门中人了? 怎么就不是了,究竟为什么? 小僧根本消化不了这个惊天消息,想不通的胡乱走着。 方丈看向窗外。 今日之后,寺中所有人便都知晓了。 马车内,丞相秦玄知两人一路无言,进了府门,走在书房里了,丞相才开口。 “玄知,我今日拜见陛下,本想替你求个恩典。” 话音刚落,秦玄知猛地抬起头。 “父亲。” 父母为子计长久,是爱护,可感情之事,哪里是能强求的来的,若是为此惹怒陛下,他就是秦家的罪人…… “可是,陛下说了,她这一生只会有一人,就是那日城门处抱上马的男子。” 见秦玄知虽落寞,却还是紧张的看着自己,丞相才继续。 “陛下并没有因此迁怒我,也没有降罪,你不用担心。” “只是,玄知,陛下所言并非推脱之辞,既是对你,也是对崔予怀。 你当真清楚自己的心吗?你对陛下,究竟是钦佩欣赏,因血缘相连模糊了其中界限,还是真正的儿女情长,情深如此?” “算下来,你都不抵崔予怀和陛下的交集多,每日上朝下朝,是怎么生了情?不可自拔了。” 丞相的句句都敲在秦玄知心上,他被这多次的质问困住,一时不知该怎么回。 “回到房中好好想想吧。” “是。” 秦玄知走出门,待到自己院门口了,脑中只想着,喜欢是有的。 看着他离去,丞相摇了摇头。 关心则乱,儿女感情一事本插手不得,可玄知是秦家这一辈最出息的儿郎,还是长子,事关家族的延续存亡,这些事,必须要理清楚。 用完膳,商姝便又和纯一看起奏章。 炉中的炭燃的旺,两人就这般待着,不知不觉,一下午就过去了。 竹苓沏了壶茶,端着点心送进来。 这期间,两人并未分神,都静静的看着折子,而团子一觉睡醒,待的无聊,就选了一盘点心,懒懒的吃起。 这一回,快到酉时,才有了动静。 商姝看着纯一,等他将最后一点读完,才合起折子。 牵着他的手起来,用了晚膳,又携手相行,慢慢走回未央宫。 红墙金瓦,宫殿座座巍峨,入目便是这般灿烂辉煌。 眼前的路,也似没有尽头。 纯一不由得握紧商姝的手。 此后,也会像这样。 他要和她携手相伴,走过数载年华,不分离,共白首。 一步步踩着石砖。 商姝始终侧目看他。 两人走过一条条宫道,终是到了未央宫。 坐在商姝怀中,盯着她手腕上的平安珠,纯一笑了。 她戴什么都好看。 肤色白皙,薄薄的骨突出,套着红色的珠串,漂亮极了。 怎么也看不够,直到商姝拉着他出门,纯一还目不转睛的盯着。 可在进到汤池后,立刻收了目光。 “纯一” “今日不做什么。” 交握的手有些僵硬,商姝安抚着纯一。 话挑明了,他的头却垂得更低。 两人就站在昨日的地方,余光瞥见那一处池水,纯一更不动了,只埋头默默站着。 而宫女将东西送来后,就火速退出去。 “卿卿。” “今日,我不带你。” 商姝捏了捏纯一的耳垂。 “你帮我。” “好不好?” 她刚说完,纯一就闭上了眼。 昨日的种种还历历在目,指的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可只是解衣,自己也…… 他不动,商姝也不说。 良久,纯一睁眼,将手放在商姝腰间,盯着华美的玉带。 本该就是他要做的。 下定决心,他循着昨日的记忆,动手解。 玉带拆下来,小心的放在盘中,又脱着外衣。 衣袖从手间滑落,掉地。 纯一抿着唇,继续。 一切全都照着商姝昨日的步骤,不差分毫。 外袍,里衣,全都解下了。 只剩薄薄的衣料时,他的手顿住。 眼早不敢乱看,但,已经见过了。 这是自己该做的。 将这句话反复念了许多次,纯一才鼓足勇气,手碰上细长的带子。 摸索着,找到结后,缓缓拉开。 衣速速滑落。 纯一立刻闭紧眼。 “纯一” “礼尚往来。” 商姝和他靠的更近。 “我给你解衣。” 她伸手脱着纯一的衣服。 第78章 清心寡欲和尚78 分明是纯一自己穿的衣服,商姝却比他更熟悉,速速解了绑带,就沿着衣物交叠处脱着。 一层层,缓缓落地。 到了里衣。 商姝逗弄般的,手从衣角探进,抚过纯一敏感劲韧的腰,又慢慢划着,沿着皮肉,从双肋到心口。 轻轻拍打。 纯一垂落的手握紧亵裤,抿唇。 商姝将他的反应尽收眼中,看着,手中使力,又加重了几分。 纯一眼睫眨着,似不安的蝶扑腾翅膀。 呼吸也更不稳了。 拧着。 脆弱。 纯一踉跄了下,抓着裤子的手在抖。 他嘴紧闭着,强忍住不让闷哼溢出。 商姝才撤了手,抓着他腰间的带子,解开。 衣服自手间掉落。 她看着纯一。 心口的大片已经红了,方才拧过的地方更甚。 纯一还在喘息。 不给他缓和的机会,商姝直接撤去里裤,环住他的腰走进汤池。 入了水,纯一根本不敢乱动,僵直着身体,靠在她怀中。 “纯一” 商姝摸着他被水打湿的脊背。 “睁眼。” 他该做的,本来就该这么做。 心中重复着,眼皮跳起,纯一睁开了眼。 对上商姝满是温情的眼,他别过脸,躲开她的目光,同时,手不自主的圈紧她的脖子。 两人就这么依偎着。 由水汽萦绕。 “纯一” 商姝突然开口。 纯一下意识看她,可见她并未盯着自己而是低头,便也顺着目光下移。 接着。 脸色爆红,眼也红的似要滴血。 他当即就想松开手起身,却被商姝按住。 “没事,没事。” 商姝搂着他轻晃,语气安抚的哄着。 太过亲昵,怜惜。 纯一被这话迷了心窍,尽力忽视异常,双手搂紧,乖乖的不再动了。 他安静下来,商姝才动作。 关照。 …… 脸上的汗在流,顺着纯一伸长的脖颈滑下,淌进。 融入水里。 头放在商姝脖间,纯一双眼失神,嘴微张着呼吸。 汗从额间到了唇角。 …… 终于,结束了。 纯一目光涣散,一动不动,倚在商姝怀中。 从余韵里缓过来后,商姝才给他洗身,用锦帕擦干了,卷着大氅,抱回未央宫。 所过之处,宫婢都自觉的低下头。 等纯一躺在暖和的榻上了,商姝才叫人端着鸭汤进来,搂着人,一勺勺喂给他喝。 帐撤下去后,百枝端着空碗退出。 床里,纯一嘴角还有水渍,愣愣的盯着商姝看。 “睡吧。” 商姝也躺下,抱紧他。 吸着依赖的气息,纯一慢慢闭眼睡去。 床内昏暗,团子看着也有些困了,打着哈欠,窝在商姝纯一头旁的空隙里入睡。 等室内没了动静,百枝才轻手轻脚的走进来,灭了烛火。 夜里。 百枝又走进来了。 恍惚间听到脚步声,纯一皱起眉,不由得抓紧商姝的胳膊。 轻拍他的背,纯一的手才泄了力,放松下来。 商姝调整姿势让他睡好,揭开床帐的一角。 “何事?” 百枝已经十分小心了,没想到惊动了商姝,立刻跪下。 “回陛下,外头下雪了,奴婢进来给炉中添炭。” “退下吧。” “是。” 见商姝没怪罪,百枝松了口气,火速走出去。 两人的声音极小,但纯一还是醒来了。 “吵到了?” “没有。” 纯一摇头,他是睡醒了。 “发生了什么?” “外面下雪了。” 纯一愣住。 “想看?”商姝问他。 纯一点头。 这是商姝回来后的第一场雪,她也说过想和自己看的。 “好。” 商姝给他穿衣服,待套的厚实了,才掀开帐子,俯身给纯一穿靴。 厚实的布袜,套起长靴,她牵着他起来,又披大氅。 里头的动静不小,百枝正纠结着要不要进去,就见商姝和纯一出来了。 “陛下,大人。” “嗯。” “去拿手炉。”商姝吩咐着。 百枝又忙去给小手炉里添炭,等热起来了,立刻捧过来。 商姝握着手炉,试了下温度,递给纯一,让他放在掌心里暖着。 纯一笑着接过。 从她回来两人相见,商姝便把自己当成了易碎的瓷器,各处都过分小心的照料,以药膳羹汤做食补,饮食上如此,衣行也如此。 身上穿的这么厚了,还要捧个手炉,暖着才放心。 “我们出去。” 商姝揽着纯一的肩,和他一起站在房檐下。 该是刚下了不久,雪现在还小着,落地便是白白的小粒,铺下薄薄一层。 风还未起,雪落不到脚下,纯一便伸手,接着。 雪粒飘至掌心,当即就融了。 而且,一点儿也不凉。 这时,商姝也伸了手,向前包住纯一的手。 两人一起接着落雪。 今夜月明,华光照的地上的雪如细盐般,亮晶晶的。 纯一不禁向前走了一步。 这下,氅衣的半边袖子都沾上了雪。 见商姝没拦,他又向前走,一步步试探,从台阶处下去,终是站在了雪地里。 全身都有雪了。 颗颗砸在身上,又很快化掉,水滑入脖间,洇进衣里。 商姝抱着纯一,又握着他的另一只手。 然后一齐看着。 月光一泻千里,将两人交缠的影子拉长,铺在无痕白茫的雪地里。 不知几时了。 风大起,直接吹刮着两人,雪也更大了,呈鹅毛状的落下。 纯一还没动。 寒风凛冽,大雪纷飞。 很快,两人便披了一层白衣,发间,眼睫,面上都打了薄薄的冷霜。 真是雪人了。 与那日有几分相似。 身旁是源源不断的热,纯一看着眼前。 但,又有些不同。 双手被握着,还有商姝,他一点也不觉得冷。 脸上有了笑,纯一稍稍眨眼,抖去眼上的落雪融水。 此番,算是补了仲冬初雪的遗憾,也全了信中的承诺,他和商姝此后定会越来越好。 “我们回去吧。”纯一抬头看商姝。 明日她还要早朝。 “好。” 商姝将两人伸出的手缓缓收回,又慢慢搓热掌心。 雪地里留下一串串脚印,两人进了门。 身上的雪立刻化开,商姝解了纯一的外衣,让他坐在炉边喝热茶。 去寒取暖,等两人身上都热起来,她才牵着他进寝殿。 房中的烛火又灭了。 百枝在外殿守着,静等天明。 第79章 清心寡欲和尚79 第二日清晨,商姝醒来,准备起身时,纯一也醒了。 “还早。” 她看着怔仲愣神的纯一。 “再睡会。” 纯一却是摇了摇头,也坐起来想下床,被商姝制止。 “我和你一起。” 目光恳切,模样十分认真。 “好。” 商姝也不拦了,给他穿着衣服鞋子,等套好了才让纯一下地。 又自己穿起衣。 纯一就在一旁看着,记每一个步骤,连带着衣服样式也记在脑里。 被商姝牵着走出寝殿时,他还在想。 以后要给她穿衣。 一番洗漱过后,两人出了门。 雪还簌簌下着,御辇也已等在门外。 让一行人退下,商姝和纯一牵着手,慢慢朝金銮殿去。 宫路漫长,各处都有人扫雪开路,穿过一道道门后,到养心殿了。 “天寒,安心待在殿中,我很快回来陪你。” “好。” 纯一应下,又催促着她。 “你快去吧,臣子都在等。” 商姝没动。 “我看着你进门。” 纯一听着立刻走进养心殿,关了门。 商姝又在原地站了会才走。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纯一才背过身,靠着殿门。 金銮殿里,百官早来了,都等了许久,此时看着商姝进门,大步坐上龙椅,有些吃惊。 这是陛下头一回来迟。 而目送商姝走上台阶的秦玄知崔予怀两人心中很不是滋味,都想着。 自那日后,商姝的行事便不同以往,之前从没有过像今日这般的状况,那个男子究竟特殊在何处? 殿中的人心思各异,而竹苓已宣布开朝。 “吾皇万岁万岁……” 听到开朝,他们都打起精神,跪拜行礼。 纯一才从门处离开了,直接走进内殿,挑书看起。 相国寺里,昨日问话的小僧并没有宣扬声张,可其余人将他的异常看在眼中,便关怀询问起来。 可怜小僧十分老实,并不会撒谎,只好将方丈所说的一切告诉他们。 这下可不得了。 寺内敬佩欣赏纯一的人本就多,都期盼,想亲眼见他修禅了悟,哪里想过有一日,纯一不再是佛门人了。 有人质疑,有人更是按耐不住的想去找方丈,但寺中清规戒律,休时不可扰,饭时不可言,压根找不出时间。 只好暂压住内心的急切,将困惑存着。 只有与纯一交好的师兄,本还循着规矩,可在想了一夜也没想通后,最终决定午休时刻去找方丈。 “纯一师弟自幼长在佛下,聪慧通透,有慧根,还有灵秀之气,不可能会还俗。” “师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弟子不明白,斗胆请您解惑。” “人人有命,这是纯一的命数。” 他穷追不舍,方丈也就答了。 “可您之前不是说纯一与佛有缘,是空门难得的弟子吗?” “那是之前。” 方丈感叹。 纯一的命格,先前确实会在佛法上有造诣,修行之路也没有任何困扰瓶颈。 但,现在不同了。 自紫薇星动,他的命数就变了,终究是和佛门没了瓜葛。 “那现在……”师兄忍不住开口。 “梵境。” 被喊了法号,师兄惭愧的低下头。 “人人有命,命中注定,须得遵循,纯一也逃脱不了,况且,这是他自己的抉择,无人逼他。” 和当今陛下尚未见面,仅是感知到星动,命盘便发生变化,还俗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这番话如警钟,敲打着梵境的心,自知失态,他反省着。 “是弟子太过浮躁,多谢师父教诲。” “弟子告退。” 梵境从房里退出。 朝堂之上,政务商讨完了,商姝走下高台,出殿门。 大臣们这才陆续起身离开。 崔予怀并没像昨日般傻傻站在殿中,而是和大理寺卿一起出了门,朝宫外走着。 “陛下近来有些不对劲,走的这么快难道是为了那个男子?”大理寺卿琢磨着,问崔予怀。 “崔兄,你怎么看?” 崔予怀沉默不语。 “想必是了,也不知那男子是何方神圣,能让陛下关怀至此,不过能让陛下做出当众抱人上马的举动,那男子肯定不一般。”他不说话,大理寺卿就自顾自的说着。 不一般,当然不一般,不过两日便能在养心殿里陪着,勾的陛下时时刻刻不离他,那人怎么可能普通。 心里酸的厉害,崔予怀恶意揣测着。 还让陛下说出一生一人的话来。 迷惑帝王,欲图独占其宠,祸乱后宫,甚至极有可能造成皇室子嗣稀薄,他的手段着实了得。 “崔兄,你说什么,谁了得?”大理寺卿听他嚷嚷,疑惑的说。 经他这么一问,崔予怀立刻醒了,意识到自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心中惊讶,忙闭紧了嘴。 “我瞧着,陛下像是喜欢极了那人,不过也好,身处至尊之位难免孤独,而今又有两情相悦的人作陪,可以解忧,你我同为臣子,也乐得看到此况。” 大理寺卿喋喋不休,边走边对崔予怀说着。 乐得? 崔予怀苦笑。 若你喜欢之人得了心上人,你还乐得见到此景,坦然祝福,将一切淡忘,当做不曾生情吗? 另一边,秦玄知也跟在丞相身后走着。 想了一夜,他还没想明白。 但很确定的是,喜欢是有的,而且,于他而言,商姝和旁人不同,和其他女子更不同。 可她却说未识真假,轻狂决绝。 商姝不曾对自己有过一分的情感,没有走进局中,是观局之人,而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从没有跳出看过,所以才那么肯定吗? 但要是假,为何这么长时间没有消绝?为何时时刻刻都想关注她? 到了车旁,丞相先秦玄知一步走上去,见他神思,说着,“玄知,上来再想吧。” 思绪被打断,秦玄知应下,提步上车。 商姝回到养心殿后,直接走进内殿,见纯一正专注的看着书目,没有声张,悄然走到他身边。 一同看纸页上的字。 “你回来了。” 不过片刻,纯一就放下书,抬头看她。 “嗯。” 商姝从背后圈住他。 “喜欢药理?” “喜欢。” 纯一点头。 第80章 清心寡欲和尚80 他想了许久,既然再不能以佛度人,那行医也是好的,悬壶济世,以赎罪,积攒福德。 而且,商姝往后定还会征战,自己也可时时刻刻陪在她身旁。 “那我们一同看。”商姝拿起放在桌上的书。 “先看奏章吧。” 纯一阻止她,又将书合上。 “好。” 带着纯一起来,商姝和他走出内殿,去看奏章。 大殿暖和,被一股股热气萦绕着,屋外还在落雪,两人相依,翻看奏折。 杯中的茶添了再添,炉中的碳也不断燃着,用过晚膳后,商姝才和纯一离开。 雪还在下,铺成厚厚的一层,地上只留两对亲密相行的脚印,两人去了华莲池。 泡了会儿后,便回未央宫。 香炉里的火烧的旺,软榻上的小几摆着牛乳点心,纯一靠在商姝怀中,两人一起看着从养心殿带回的医书。 过了不久,门开了,竹苓提着东西走进。 她奉了商姝的令,专去御医处找医书,又翻了国库典藏,将有关草药医理的书全带来了。 见两人看的专注,不敢打扰,将东西放在一旁的桌上就静候着。 不知不觉,天更黑了,殿内的烛火多起来,照的屋内明亮亮的。 一本医书也翻完了。 商姝将书放下,让纯一闭眼,给他揉捏穴位解乏,好一会儿了才让他睁开。 被喂着喝了一碗热牛乳,纯一转身看着商姝,也像她刚才那样,给她捏着穴道。 事关商姝,他总格外认真。 捏着捏着,不禁和她靠的更近,唇印在了她的鼻上。 手下的动作顿住。 商姝却是睁开了眼,直接搂住纯一的腰,抱他下榻,走进寝殿。 珠帘哗啦作响。 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在殿内伺候的百枝还是瞪大了眼。 陛下竟这么轻易,将大人抱了起来! 躺在床上了,纯一还愣着,不知事情怎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可细细密密的吻已经落下,砸的他晕头转向,不知所以。 只能看着商姝,然后搂紧她的脖。 …… 贴着无相佛,纯一更加失神。 …… 大雪漫漫,夜还长。 次日,雪停了,商姝抱着纯一坐上御辇,去上朝。 日子便是这般,很快就过去,到了月末。 这日,商姝还在上早朝,纯一待在养心殿,翻看典籍。 “退朝!”竹苓高声说着。 “微臣恭送陛下。” 一众大臣俯首跪地,手执笏板,拜送商姝离去。 商姝快步走出大门,竹苓跟在她身后。 “今日退朝早啊。” “今夜阖家团圆,陛下怜恤朝臣,退的早也不为过,总归已无什么事了。”两个官员说着走向宫外。 太尉和丞相走在一处。 “所幸是在今日完成了。”太尉感叹。 “是啊,户户封赏,家家团圆,百姓的日子比往年好些,明日又是新岁,是个好兆头。”丞相想起考核功绩时的所见。 两人继续说着,走出宫门。 “今夜一家团圆,我不打扰秦兄一家团聚了,与你在此告别。”太尉说着。 “兄台言重,秦某也祝你合家欢乐,有家人做陪,此夜多欢。”丞相寒暄。 告了别,两人就坐上了自家马车,徐徐回府。 其余官员也是如此,与同僚间互相道贺,便回了家中。 宫中,司空和典客还在养心殿。 “陛下,这是微臣和典客连日商议出来的部署规划。”司空将一沓厚厚的纸呈给商姝。 商姝接过一页页翻看。 殿内只有书页卷动的声音,跪着的两人都有些紧张。 通篇观览了一遍,商姝将纸文放下。 “不错。” “年后,便开始着手,朕会派人协助你二人行事。” “微臣遵旨。” 司空和典客立刻叩拜跪谢。 “退下吧。” “是。” 两人缓缓起身,退出殿门。 商姝才走进内殿,见纯一坐在椅上看书,离炉子远些,便抱起他,一同到了软榻。 “今日不忙吗?”纯一靠在她的心口问。 “不忙。” 商姝捧起他手里的书。 今日举家团圆,都准备着迎新年,守岁过节,想必朝堂也没有多少事。 纯一不再说,握紧商姝的手,和她静静看书。 屋外头,只有竹苓和少许人等着。 今日的宫人也高兴。 一是发了月银,又有商姝下令补贴,领得比往年都多,既可自己置办些年货,也能将银子寄回家中,让家里人过个好年,银钱或花或攒总归是有的。 二是在宫中需要伺候的主子只有商姝和纯一,今日又特意吩咐过,不需要侍奉,算是多了半天的假。 和之前过年的繁忙多事比起来,谁能不高兴呢。 “真希望年年如此,便是一辈子待在宫中,我也愿意。”有宫女抓紧手里的荷包,喜滋滋的说。 “是啊,不愁吃喝,只要尽心服侍主子,做好分内之事便成,陛下是好陛下!”另一人稍微沉稳些,面上也有喜色。 “姐姐,今年过节许愿,我要盼着陛下年年如今朝,和那位大人恩爱和睦,白头到老。” “也希望你我岁岁有今日,莫蹉跎。”沉稳些的补充着。 两人相视而笑,慢慢走回房中。 时间过得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晚膳时刻,商姝放下书,带着纯一下榻出门,回未央宫。 这是他们早商议好的。 今夜团圆,可两人都无长亲,便不需要弄多大的场面,就想着包一顿热乎的角子,吃着团圆饭,在未央宫内守岁迎新。 而且,算起来,这是纯一认真过的第一个年,也是和商姝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他格外重视,总想让这一天不一样些。 两人慢慢走着。 到未央宫了。 百枝早和人将东西准备好了,煮角子用的锅盆、汤碗之类的全摆在桌上。 商姝和纯一进门。 取了大氅,解去外衣,两人在炉边烤热身子,洗过手后,便一起坐在桌旁。 不用任何人帮忙,纯一熟练的和起面,商姝则洗着菜,将要调的馅料切好。 团子在一旁看着。 即使见了许多次这样的场景,它还是百看不厌。 第81章 清心寡欲和尚81 可它待不住。 飞到纯一身边,绕着他转了几圈,就边闻着檀香边说。 “小一一,你知道主人人为什么不做菜吗?团子告诉你,因为主人人做菜不好吃,没有味道哦。” 说完,团子偷瞄了商姝几眼,见她面不改色,好似不受影响,又愧疚了,心疼的补充着。 “但是,主人人其它都做的可好啦,饺子也包的很漂亮,团子都舍不得吃呢!” 心里好受许多,又吸够了檀香,团子跑到商姝身边,蹭她的脸。 嘿嘿,和主人人贴贴! 不过,待久了,又飞到空中,四处乱转去了。 房中安静下来,商姝看着纯一。 神色认真,袖子高高挽起,正揉着面团,十分专注。 意识到商姝在看自己,纯一抬头回她一笑,手下更加用力。 将菜切成小丁碎末,商姝把它们摆在一个个小碗里。 过了不久,纯一也揉好了面,放在一旁醒着,又拿了调料拌着馅。 白菜香菇,鲜香豆腐,韭黄鸡蛋,葱拌肉,乃至全素,他挨个的调,这番下来,再等了会,便将揉好的面切成一个个小团。 商姝将其擀成小圆。 准备的面并不多,很快便从小团成了一张张铺在桌上的圆面皮,两人一起包着。 将馅摊入皮中,沿着一边,捏着细密的褶子,到另一边,月牙饺子就成了。 碗中的馅包完后,纯一将它们通通下入锅中,煮着。 过了不久,便都白嫩嫩,圆滚滚的,随着沸水泛在锅中,翻滚碰撞,纯一又将它们捞出,放在盘中。 等稍凉了些,就给商姝碗里夹,堆得满满当当,摞不下了,才停。 同时,商姝也给他夹了一碗,和自己的不遑多让。 纯一乖巧的接过。 搂着他坐在身侧,两人一起吃。 夹着软嫩的饺子,纯一咬了一口,是全素馅的,他边吃边观察商姝。 她神色平静,已吃完了一个,还夹着。 将嘴里的嚼完,吃了剩余一半,纯一正准备夹,商姝的筷子已递了过来。 “尝尝。” 她夹了一个沾着汤汁的饺子。 “好。” 他一口吃进嘴里,慢慢尝着。 越嚼却越觉得不对劲,鲜香中透露着古怪,又嚼了一口,那股甜味便在嘴中化开了。 纯一转头看向商姝。 却见她含笑看着自己。 “好吃么?” 嘴里是浓稠的甜,纯一点头。 “喜欢就好。” 商姝揉了揉他的头。 纯一只觉心软,眼也有些酸。 饺子里包糖,她盼着自己来年甜蜜合意。 快速吃完嘴里的,纯一对商姝说,“你也吃。” “好。” 商姝当着他的面夹起一个。 纯一眼都不眨的盯着。 果然,吃了还没一口,她便停下,有些意外的将咬到的东西拿出,放在手心。 是一个极小的同心锁。 金中镶玉,花丝缠绕,精巧玲珑,永结同心。 “纯一” 商姝看着他,眸色深深。 “我很喜欢。” 话总不简单,纯一红了耳垂。 喜欢。 喜欢他的心意,喜欢他,也欢喜和他有了这份情,共度此生。 “快凉了。” 别开商姝的视线,纯一躲闪着说。 “吃吧。” “好。” 将同心锁放进适当的盒里,商姝又吃起来,只是余光一直在关照纯一。 心中又羞又喜,纯一吃饭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闷头嚼着嘴里的,可就在一连吃了几个后,停住。 用牙咬了几下。 又滑又凉,他拿出瞧。 是玉如意。 仅是看了一眼,纯一便知这玉极不普通。 而且虽然小些,但处处都精致,头端刻的华美细巧,最重要的是,玉如意是帝王之选,定情之物。 仔细的捧着,指腹再小心不过的摸,纯一眼睫低垂,嘴角扬起。 商姝揽住他的肩,将他带入怀。 指尖摩挲纯一的眼角。 怎么看也看不够,纯一捏紧玉如意。 “纯一” 商姝开口。 “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个礼。” 商姝握起他的手,两人的指尖挨在一处,摸着玉如意。 “愿你岁岁平安,年年胜意欢愉,往后我会同你看浮世数载,览江河山川,尝人间百味。 你绝不是都城皇宫的囚鸟,你会是和我一同坐握天下,自由翱翔的鹰。” “来年,我们成婚吧。” 握着玉如意的手抖动。 纯一鼻根发酸,死咬住唇。 第一个礼,是附着情爱的身旁之位,不是枷锁束缚,而是登高之梯。 商姝要和他共享天下。 自由翱翔。 他不是囚鸟,是倦鸟归林。 商姝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巢,才是他寻寻觅觅,要归的林。 坐握天下,看浮世数载华年,走江河山川天涯海角,品人间百种滋味,情意绵绵久久,不断。 是允诺。 若入的是雍容华贵帝王家,也可做寻常百姓夫妻事。 热泪不受控制的滚落,滴在了两人相压的指尖。 “不哭。” 商姝亲着纯一的眼角。 瞬间,泪更多了,纯一的身体也抖动起来,哽咽不断。 “商……姝” 他默默流泪。 生情,还俗,都是他愿意的,不是逼迫,从头到尾,他都是心甘情愿,自动走近。 她总迁就他。 成不了佛如何,渡不了天下又如何,便是被人嘲弄又能怎样? 他不要商姝因此生了愧疚,觉得亏欠,他心甘情愿,渴望步步走近她,留在她身边。 心向往之。 这本就是他的命! 是纯一的福气。 抓紧商姝的衣服。 “不哭。” 商姝拍着纯一的背。 “不哭。” 说完又将人抱到腿上,面对着,商姝俯身,一点点啄去他脸上挂着的泪。 又热又咸。 不一会儿,纯一两边脸颊的水珠没有了,只湿漉漉的,显得水润。 “眼都红了。” 商姝点了点他有着细泪的眼角。 又凑过去。 轻轻的啄,慢慢的吮。 将那片粉红地弄成了梅林。 “好了。” 捧着纯一的脸,商姝细细看着,又将他压在心口。 感受着传来的有力心跳,纯一用脸蹭了蹭。 像只柔顺的猫。 “我的小和尚。” 商姝给他拍背顺气。 语气里的哄宠太过,不做思考便能想到说话的人是何种神情,更何况,他本就待在她怀中。 纯一闭了眼。 “我的纯一。” 商姝又说了。 纯一听着却笑开,怕被发现,勉强将扬起的嘴角收住。 他就是商姝的。 本就是。 双手搂紧她的腰,纯一依赖的枕在商姝心口。 第82章 清心寡欲和尚82 过了好一会儿,商姝才动作,调整姿势,让纯一侧坐在怀中,抱紧他的腰。 “拿汤来。” 她吩咐百枝。 “是。” 百枝才敢动了,低着头,急忙端起炉中温着的汤膳,端到商姝面前,等她接过后,立刻弯腰退出。 快站到殿外了,才舒了口气。 自商姝纯一两人包起饺子起,她便极力降低存在感,可实在没想到,之后还会如此…… 便是低头闭上了眼,警戒自己,可还是听到了些动静。 不过,陛下对这位是真的上心。 送了玉如意,还要盼他往后年年欢喜,更是许下了一生的誓言,要和他共享帝位天下。 他人的心思如何,商姝并不在意,正捧着碗舀汤喂给纯一喝。 纯一也已缓过来,窝在商姝怀中,乖巧的一口口喝着。 炖的烂熟的鸭汤,还加了滋补的草药,味道是极好的,不知不觉,碗就见了底。 最后一勺喝进肚里,纯一就想起来。 他是饱了,可商姝还什么都没吃,再放下去,饺子就彻底凉的吃不成了。 他挣扎着下榻,商姝却没放下,只单手箍住纯一的腰,一把抱起他。 突然悬到空中,纯一下意识双手搂紧她的脖,紧紧依偎着。 带他来到炉前,商姝将方才凉了的饺子重新下锅煮。 不久,锅中就泛起了泡。 适时捞出,还是白嫩圆滚的样子。 又回到榻上,让纯一舒服的靠着自己,商姝夹起饺子吹凉了喂他。 总是舍不得拒绝。 纯一吃下,但在第二个递来时,摇了摇头,固执又坚定的抬头看商姝。 眼里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商姝不勉强直接吃下,接着又喂给他,明白她的意思,纯一也不再拒绝,一口吃下。 就这样,两人分食着一碗饺子。 到最后,纯一实在吃不下了,摸了摸他圆滚的肚子,商姝才将剩下的速速解决。 碗放下了,纯一却还没下榻,手捧着那枚玉如意,窝在商姝怀中,由她揉着肚子。 吃了块消食的山楂糕。 又是揉了许久,商姝才收了手。 时辰已不早了。 纯一立刻从她怀中挣脱离开,走到放包袱的柜子前,最后爱惜的摸了摸,将玉如意收进去。 又悄悄拿出早备好的东西,藏进袖口,慢慢走出。 “商姝” 商姝还坐着,他走到她面前。 “这是我送你的。” 他拿出了袖子里的东西,摊在掌心。 商姝看着,拿过,慢慢解开包裹的布帕,将其拿在手里。 是一枚风翎桃木簪。 簪身红润透亮,磨的极光滑,头部的风翎雕刻的更是精美。 纯一有些紧张的看着。 红色极衬她,眼下拿在手里,相映着,异常漂亮。 “我很喜欢。” 忽的,商姝伸手,将纯一拉入怀。 喜欢就好。 你赠我玉如意,我送你桃木簪。 定情表意,此生不相离。 安心的坐着,掌心却微痒,纯一低头,就看见了手腕上戴的东西。 是福字平安扣珠串。 他愣住了。 “这是我送你的第二个礼。” 商姝却凑到他耳边说。 纯一还愣着。 情不自禁的盯着商姝的手看,那里还戴着他送的平安珠,和自己手里的…… 俨然是一对。 “愿你往后,福运加身,平安顺遂。” 总让人心软泛甜。 纯一的心本就软透了,此刻就像是春水消融,柔的不像话。 “商姝……” 两串珠子碰撞。 纯一抓紧了她的手。 “我在。” 商姝摸他的头。 “商姝!” 十指相扣,再无间隙,纯一还觉得不够,抬头望她,眼紧盯着。 这一望,便住进了商姝的眼里。 那里不再有对旁人时的冷漠无情,更不是冰封千里,现在盛满了情,有着纵容与宠溺,深不见底,不止不休,正柔柔的注视着自己。 想摸一摸。 情不自禁的靠近,纯一伸出手,摸上商姝的眼。 指腹点在尾角。 他也学着商姝曾对自己做的那样,轻轻搓磨。 而两人的唇早挨着了。 商姝贴过去,慢慢啄。 唇被吮着,纯一还在摸,接着又转向眉,手指一下一下的绘。 最后。 忍不住的,将自己的额头贴过去。 商姝却在这时分开了。 拿起桃木簪,抱着他走向寝殿。 两人的额头还贴着,猛地被抱起,纯一立刻抓紧商姝的发。 掀开珠帘。 到了宽大柔软的床榻上。 被放下,纯一本能的追逐,还想再抱商姝。 可帐子撒下,她已俯身。 唇紧贴着。 看着商姝温情的眉眼,纯一很是沉醉,也开始回应。 目光紧盯着。 他情不自禁,环上了商姝的脖。 …… 纯一的脸全红了,眉也因呼吸急促皱起。 一双注视着商姝不肯闭上的眸子里全是水光,潋滟含情,柔柔润润的。 全是汗。 细密的水沾在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顺着嘴角滑进脖间。 再不能呼吸。 商姝才稍稍撤开,亲纯一失神的眼角,给他解衣。 解开一个个扣子,又扯去绑带,很快便都到了床边一角,无人理会。 …… 双手无力地圈着。 纯一眼神恍惚,盯着床帐。 还未缓过神,商姝又凑了过来。 一下下啄他的脖,盖章似的,留下绯红的印子。 眼里盈着的水流出。 他嘴微张着。 缓息。 忽的,涨红的脸瞬间烧起,睁着的眼也猛的合上,白珠似的泪顺着眼角滑下,没进背里。 难耐的。 溢出嘤咛。 商姝还不失公平的关照着每一处。 平安扣晃动。 泪不受控制的流,纯一死咬住唇。 终于。 结束了。 见纯一还闭着眼,两瓣唇上全是齿痕,商姝亲了亲他。 纯一才好了些。 睁开眼,抱紧她。 两人的脸紧挨着,肌肤相贴,毫无间隔。 只有此刻,是真实的。 他太过依赖,商姝便坐起,将纯一抱在怀中。 亲他圆润的耳垂。 纯一抖了抖。 “别怕。” 哄着他。 不怕。 在心里回着,纯一更加用力的抱紧商姝。 有你。 我就什么也不怕。 无人耕耘的荒地,头一次迎来了利锄,不过,倒不是不爱惜的胡乱砍一通,而是循序渐进,因地制宜,慢慢锄着干枯成块的表皮,让其掺杂在底层中。 直至完全混合。 …… 纯一已不知今夕何夕了,只记得身边的人是商姝。 只要是她,他什么都可不在意。 只要是她,就无什么别扭可言,也无什么古怪,反纲常,违天理,逆阴阳。 只能是她,也只会是她。 再无人可以。 脸上扬起笑,他抱紧商姝,凑到她的脖颈处,慢慢亲着。 …… 不知何时了。 眉间的红痣发着亮光。 肌肤从红到粉,被滚落的细汗浸润,真像是华莲池中铺开的暖玉,也是夏日万绿丛中亭亭而立的莲。 是最盛的一点红。 “时辰到了!” “新岁!” 守夜的宫人数着时辰,在外头喊了。 第83章 清心寡欲和尚83 “纯一” 商姝贴着纯一的耳。 “新岁快乐!” 纯一双眼失焦,已神游天外,可在听到这话后,却回神笑着。 “商姝” “新岁快乐。” 倒在床上,商姝牵着纯一的手摸向枕边。 “这是我送你的第三个礼。” 掌心握住后,将其拽出。 “也是新年的第一个礼。” 靠着床榻,纯一才有了些力气,看向两人交握的手。 一串菩提子松石挂珠。 成色极好,摸在手里滑凉,穗子也正轻轻摇着。 “愿你心想事成,诸事皆宜,往后再无苦楚烦闷,一生欢喜幸福。” “你我如花似叶,年年月月共春风。” 商姝看着纯一。 “此后岁岁年年,我与你同瞻日月,共经人事。” 新年的第一滴泪要掉下来了。 纯一捏紧菩提珠,模糊着眼,看向商姝。 盼我无苦楚烦忧,此后欢喜安乐。 愿你我之情如花似叶,年年共占春风。 看日月换新,共经人世,同担风雪,此后年年月月,朝朝暮暮,不分离,共相守。 “好。” 脸湿润了,他凑过去亲商姝。 两张唇贴上时,纯一滑落的泪沾在握着的菩提珠上。 珠子碰撞,商姝握紧他的手。 …… 夜还长。 屋外,百枝和几个宫女互相恭贺了新春,又静静守着。 天快亮了。 炉中的碳在燃,床帐还遮的严实。 手抓紧商姝的背。 纯一皱着眉,眼神涣散,轻咬她的肩膀。 垂落的发遮了他的大半张脸。 …… 终于。 结束了。 纯一泛白的指停顿,在发丝中难耐的缓息。 商姝抱着他轻拍,好一阵,才缓和了。 亲了亲纯一红肿的唇。 她起身披衣下床。 门开了。 百枝立刻抬头,下一瞬,却愣住。 只见商姝不复平日里的威严冰冷,长及腰的青丝随意垂着,身上披着的衣也松散,隐约可见脖间的红印。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情潮的味道。 “备水。” 商姝说完便又回去。 徒留百枝和几个宫女出神。 “百枝姐姐。” 不久,有人回过神来,叫着还怔愣的百枝。 听着声音,百枝猛的站起。 这样的陛下,还是第一次见,满身的味道,可见夜里的激烈…… 摇了摇头,不再胡思乱想,她忙带着人去准备。 殿内。 纯一还没缓过神,怔忡着,握着那串菩提珠,双眼放空,盯那摇晃的穗子。 卷着毯子把他包起只露一张脸,抱在怀中,商姝将杯中的水吹凉了喂给纯一喝。 一夜过去,他的嗓子早哑了,也极渴,碰到水就迫不及待的喝,直到将杯中的水喝完才停下。 见他还恋恋不舍的紧盯着瓷杯,商姝又将杯子倒满。 两杯水入口,润了喉,纯一才不那么难受了,安静的由商姝抱着,待在她怀中。 到底是头一回。 又因太过激动,情难自持,此刻不再做什么,便很困了。 商姝抱着他轻晃。 不一会儿,纯一就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这时,百枝也带着人将水送来了。 将一桶桶热水倒入浴桶,又备好澡豆发露,禀告了商姝,几人就退出去。 门彻底闭上。 商姝才抱着纯一走进浴桶。 泡着。 热水解乏,又有商姝给他疏通经络,睡梦中的纯一面上也有了几分惬意。 只不过身体还是承受不住,再怎么揉捏,总是酸软,有好几处还有丝丝的疼。 商姝的手每经过那处时,他便不由自主的轻喃逃脱,既想躲避作乱折磨人的手,又要抱紧商姝,纠结又不能摆脱,模样确实可怜。 商姝便不动了。 又泡了会儿,她给纯一擦洗,将各处都仔细的清理了,才抱着他起身回寝殿。 躺在柔软的床上,纯一却不满意,蹙眉,手胡乱伸着要找商姝。 摸到后,双手搂紧她的腰,脸贴着心口,依赖的蹭了蹭,才满足。 手按着纯一的后脑,箍紧他的腰,商姝也入睡了。 天彻底亮了。 未央宫中的两人还未醒,街中已热闹起来。 今日是元日,为图个好兆头,家家户户都早起,带着自家孩子在门外放着爆竹。 虽说更热闹的是在晚上,那时摊贩齐聚,火光明亮,可赏景游玩,吃喝欢闹,但白日并非无事可做。 有人家吃过早饭,就领着孩童去串门,拜访邻里,也有官爵贵妇,坐着马车,去相国寺烧香,盼着今年顺顺利利。 但马车内坐的何止是贵妇,还有那慕名想见寺中高僧,用痴相缠着去的年轻小姐。 下了车,母女俩身后跟着些丫鬟就进了相国寺的大门。 恭恭敬敬的烧香拜佛,又捐了些香钱,那小姐便待不住了,做母亲的不紧不慢,找了殿中的小僧。 “敢问小师父,纯一法师在何处?我近日有些疑惑,想和他讨教一番。” 妇人这一问,却勾起了小僧的伤感。 他到现在还不愿相信纯一真的还俗了,即便心中极不愿面对事实,但后山确实没了人,也不见纯一踪影。 “阿弥陀佛” 秉持着出家人不打狂语,小僧平复心境,将此事道出。 “施主,寺中已没有纯一此人了。” 听到这话,妇人和小姐都十分惊讶,眼看着自家女儿要不顾身份直接追问,妇人忙拉住她,继续说着。 “小师父,恕我愚笨,不太懂你话里的意思,纯一法师是怎么了?” “施主。” “纯一还了俗,不再是空门人了。”再次说起这话,小僧还有些心痛。 “还俗?纯一还俗了!” 小姐再也忍不住。 “是。” 那妇人听到还俗当即就愣住了,等缓过神,将还欲追问的女儿拉回来,向小僧道谢。 “多谢小师父。” 说完就拉着女儿匆匆走了。 之后怀着同样心思来的人,得到的都是这种回复,听者无不震惊。 很快,便将消息传了出去。 第84章 清心寡欲和尚84 相国寺纯一还俗的消息成了今年第一件让人议论的事。 商都里几乎无人不知纯一,都道他是个难得的圣僧,心中都有几分崇拜与敬意,猛然听到他还俗,一点都不相信,辩驳着,道他们胡说。 但有人去了相国寺求证,知道这是事实,搬出寺内师父的原话,那一些个不相信的全都沉默了。 和尚怎么能还俗呢,更何况还是纯一这种极有悟性的高僧! 但今日是元日,新年的头一天,家中还有许多事要做,而且议论别人总归不好,若是在新年第一天就开了这个头,往后可还了得。 所以众人虽对此事感兴趣,但和人聊了片刻也就不再说了,惟有常去寺中的香客以及未谈嫁娶的年轻小娘子挂念。 未央宫内,纯一也醒了。 睁眼时,商姝正看着他。 “醒了?” 商姝将他从被里半抱起,动作时,发尾不停摇晃。 纯一乖乖点头。 又老实的靠在她怀中,亲密的依偎着,这样,他胸前也有了几缕发。 盯着看了几瞬,目光下移,望向两人手间的珠串。 哗啦作响了一夜,如今又挨到一块了。 昨日的种种浮现脑海。 虽说是他主动,可这事上,自己从来不占主导。 便是已经亲了很多次,也懂得回应了,可那时心软如水,只想和商姝紧紧贴着,凑上去后也只会黏糊的,不想分开,再没有心思考虑其它。 所以也不知,是怎样从她怀中倒在了床上。 那时他已迷乱沉醉,余光中只能看到晃动的床帐,也只能听到手串因碰撞清脆的响声。 更羞人的是…… 到了那般的紧张时刻,他只能用力抓住菩提珠。 哪曾想,商姝却附在他耳边,说想看他戴上的模样。 又讲起两人初见时他的打扮。 “你穿着黑衣,身形颀长挺直,如远山松石,随着走动,脖间的挂珠却不晃,稳当的贴在胸前。” “只是,背云的穗子却摇,在你身后摆动,荡悠。” “卿卿,戴上给我看看。” 他早不知所以。 可商姝温柔认真的语气,对两人初见时的重述,让他心中又泛起甜。 原来那次,不止他一人晃了心神,原来,她说的缘分是真的。 再不纠结,他一口答应,手指颤抖着,将今年她赠他的第一个礼——菩提珠,戴在满是细汗的脖间。 凉意传来。 他被激的双手圈紧。 “好看。” 商姝说着。 他却再也控制不住。 而且,到最后…… 想起接下来的事,纯一脸都红了。 也不知菩提挂珠是怎么到了身旁,又随着…… 全聚在了脖间。 他本就无多少意识了,手被抓住,人也无力,周身的感知无法抒解,就胡乱的,咬了一颗菩提珠。 不久,珠子就沾满水了。 商姝像是才发现了他那个样子,将珠子揪出来,可,接下来哪里是解脱了。 她反而,以穗代珠。 把那长穗子拿了过来,虚放入他嘴中。 …… 便那般了,糊的穗子全是水渍。 偏商姝还在说好看。 他就鬼使神差的一直咬着。 结束后,他完全无神,根本不知道珠串成了什么样,又是睡了好久,现在如何了…… 红着脸皮,纯一将视线从两人的手上挪开,转向一旁。 挂珠还在枕边放着。 不过,穗子是真的见不得人了。 黏黏的绞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不同。 商姝全程都在看纯一,看他一会儿垂眸,一会儿红脸,盯着手里的珠串看了,又望着挂珠。 知道他在回想昨夜,也不打扰,只静静的陪着。 良久。 见他还有瞧下去的趋势,便直接将人抱起,解了毯子,穿衣。 三两下穿好,就要出门。 纯一却将挂珠拢在手心,走到柜前放进包袱里,这才和商姝牵手出去了。 明白两人是何种情况,百枝也不敢催,稍稍休息了会,就又在门口守着了。 见商姝和纯一出来,立刻带着一众宫女拜喜祝贺,说了许多讨喜的话。 商姝赏了些盒里放着的金瓜子。 她们谢过后,忙去端水,伺候两人洗漱。 过后,纯一就在旁边看着宫女给商姝梳发挽髻,一边记着她的手法。 宫女依着吩咐,弄了个简单的样式,将发缠好后,就要去选金钗玉簪,被商姝拦住。 “纯一” 她叫了看着的纯一,拿出凤翎桃木簪。 纯一立刻走过去,将桃木簪缓缓插进发里,可对着鸾镜看,却总觉单调,拿起一条坠着珍珠的红绸,打了个结绑在发间。 又左右审视。 并不奇怪,青丝中掺着两片红,是有些素静的美。 但他对此总归了解不多,便用眼神询问商姝。 “好看。” 商姝握着纯一的手,站起。 午膳已备好了,她和他一起去桌旁。 新年伊始,桌上的菜品极为丰富,热食冷炙,酸甜咸辣,还有煮的沸腾的锅子,商姝给纯一挑着夹了些,等他慢慢吃起,才拿筷子。 今日的相府也喜庆热闹的很。 “你是说纯一,相国寺的纯一还俗了?我没听错吧!”秦璇薇兴奋的快要跳起。 “小姐,千真万确,外面都传开了。”丫鬟也激动的很。 她也见过纯一,当时就在惊叹,虽是个出家人,但颜色也太过了,让人看了一眼便不会再忘记。 还有那从容不迫、慈悲沉稳的气度,跟府中的大公子相差无几。 不过到底是和尚,就像天边挂着的月一样,清清冷冷,摘不得,只可仰观,却不敢靠近,更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 “冰山和尚下了凡,话本里的故事成真了。” “他莫不是被情困住了?” 一想到此,秦璇薇就按耐不住,恨不得现在就和闺中密友探讨一番。 “这奴婢倒不知,奴婢听的是,寺中的师父只讲了纯一还俗,再没有说什么。” “那便是了。” 秦璇薇笃定。 “早看破红尘的人,不会被钱财权势所迷,唯一的可能,就是深陷情事无法自拔了。” 眼中越来越亮,秦璇薇推开门就往外跑。 “小姐,你要去哪里?”丫鬟跟在她身后。 “我去找哥哥。” 纯一这样的人都能因情破戒,了却空门,哥哥为情所困倒也寻常,用这个开解他,说不定就不会那么郁闷了。 若是心情再好些,正好缠着他出去,去看热闹。 这么想着,秦璇薇跑得更快了,去找秦玄知。 第85章 清心寡欲和尚85 商姝和纯一已用完膳,消了会儿食,就一起坐在榻上看医书。 既下定了决心要做此事,纯一看起书来便格外认真,目不斜视的阅览。 已吩咐过不用伺候,百枝几人也难得消闲,一起去了偏殿休息,只等商姝传唤。 团子也不再闹腾,吃完了,正宝贝着商姝给它的云朵小金锁。 收到东西时,它感动的差点不会说话,抱着商姝蹭了许久,又拍照记录,还不够,就戴着金锁安静的窝在两人旁边。 因而殿内安静的很。 炭火烧的旺,熏香慢慢燃着,窗户也开了小缝,两人就这般,共翻着一页页书。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又到了晚膳时刻,百枝等人摆好膳,商姝纯一才吃起。 “哥哥,你便同我一起去吧,别闷在房中了!”秦璇薇还缠着秦玄知。 秦玄知什么反应都没有。 “你就答应我吧。” 又缠了好一会儿,看着她使尽浑身解数,一副定要将自己拉出房门的模样,秦玄知应下。 “那,那我们快去吧。”秦璇薇兴奋的很。 “待我禀告父亲母亲。”秦玄知站起来,走出房门。 “好,爹娘定会答应。” 目的达成的秦璇薇笑着跟出去。 未央宫内。 桌上的菜撤去,商姝和纯一携手出门。 宫路漫长,两人慢慢走着。 这会儿,消了食,也走到马车旁了,商姝扶着纯一上去。 因是出宫,马车并不太奢华,但内里宽敞,还放着可摆吃食、棋局的小几。 揽住纯一的肩,和他稳稳的坐住了,商姝才吩咐车夫启程。 鞭声响起,马车朝宫外走了。 一出宫门,便热闹起来,没了在宫内的肃静,到处都是叫喊问候,耳边充斥着欢声笑语,也有家长里短。 越往前,人便更多了,马车缓缓行驶。 “我真是不明白。” 难得闲暇消遣,两人便唠起嗑来。 “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人知道他说的是纯一还俗一事,淡然道。 “和尚还俗,还是得道高僧,这让人怎么想得通。” 见那人欲开解自己,他又补充着。 “我曾经见过纯一,那时他还小,整个人就透着一股灵气,我瞧一眼便身心通畅,而且你若细看,他的眉眼之间真跟那寺里供奉的佛祖一样。” 车内,商姝看着纯一。 神色平静的仿佛那人说的不是他。 “所以,我才想不明白,已经遁入空门的人了,是因为什么弃了多年的修行,自毁道行!” 说完,他痛心疾首起来。 商姝搂紧纯一,让他贴着自己。 “天下少了一位普渡苍生,慈悲悯人的圣僧确实可惜。”那人耐心听他说完才开口。 “但万事自有因果,人各有命,事出有因,世上的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不是那位法师,又怎知其多年修行之苦,况且还未琢磨清缘由,如今替他惋惜,未免有些不公。” “你倒是看的开。” “切勿将你我之念加诸于旁人。”那人扇了几下扇子。 “多谢你开解,不过,你今日倒高深文雅起来了。” 两人换了话题,不再议论此事。 车内,团子担心的看着纯一,在心里祈祷。 小一一,不要受他们的影响,不要不开心! 你不高兴,主人人也会跟着难受的,团子也是。 “纯一” 抱了许久,商姝才开口。 “怕吗?” “不怕。” 纯一摇头。 已成过往,他便不会沉溺,也不会畏惧。 “不怕。” 商姝拍了拍纯一的头,哄着。 纯一也用力抱紧她。 眼见着人越来越多,怕堵在这儿耽搁主子的事,车夫有些着急了。 将车赶快了些,终于到了有着摊贩小吃的地方。 “主子,到了。” “嗯。” 商姝牵着纯一下车。 这一下,便收到了很多人的目光。 两人并未盛装,只穿着样式普通的衣服,可即便如此,那惹眼的相貌也引得行人纷纷回头。 握紧纯一的手,和他十指紧扣,商姝才带着他挤进密麻的人群里,从卖吃食的小摊开始。 没有帷帽遮挡。 这是纯一要求的。 终究是要走到人前,公之于众,况且他和商姝是两情相悦,合乎礼法,不需要躲藏逃匿。 “来一串吧,这位公子,给娘子买串糖葫芦,今年往后啊都甜甜蜜蜜的。”一个专卖糖葫芦的小贩对纯一说着。 纯一立刻看向商姝,见她没表现出不喜,就掏了荷包里的铜板。 “祝公子和夫人的生活蜜里调油,越来越甜。”摊贩收了钱,将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递给纯一。 “多谢。” 纯一接过,立刻放到商姝手里,然后期待的看着她。 商姝咬了一口。 “很甜。” 接着伸手,直接将糖葫芦送到纯一嘴边。 看着只剩半边的山楂球,纯一红着耳朵抿唇,沿着方才商姝咬过的地方,将剩下的一口吃掉。 商姝才收了手,继续拉着他向前,去下一个摊点。 慢慢嚼着嘴里裹了糖浆的山楂。 又偷看了商姝几眼,纯一嘴角扬起笑。 的确很甜。 而正陪着秦璇薇的秦玄知脚步顿住。 和他走在一起的顾昭见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里闪过惊奇。 只见商姝和纯一携手相行,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同一串糖葫芦,行为举止再熟练亲昵不过。 忽的,商姝伸出另一只手,边喂纯一,边拿帕子去擦他沾了糖渍的嘴角。 而前边走着的秦璇薇和顾思婉觉着不对,回头一看,见自家兄长都停住了,就又折回去,也望向商姝和纯一所在的方向。 只瞧了一瞬那温馨柔情的场面,秦璇薇立刻瞪大眼。 她没看错吧? 前面的那两个人,一个是她身为陛下的表姐,一个是还俗了的和尚纯一? 不信邪的又眨了几下眼,意识到自己没看错,秦璇薇看向秦玄知。 而她一旁的顾思婉也看着。 第86章 清心寡欲和尚86 秦玄知嘴角抿直,双眼紧盯着远处的商姝和纯一。 “哥……哥?” 见他久久不回神,秦璇薇试探的叫着。 但秦玄知并不回应。 看着他一副受伤的模样,秦璇薇突然有些后悔今日叫他出来了。 一旁的顾思婉心中也不好受,捏着帕子的手缩紧。 被几人注视着,纯一自然感觉到了,想回头去看,商姝拉住了他,去到下一个摊点。 是专做糖人的。 店家已是多年的老手了,手艺精湛,不止能用糖写字,还能照着人,用糖作画。 “公子,夫人,买一对吧。” 纵使商姝和纯一穿的普通,但店家这些年已观察过许多人,也见了不少达官贵人,有些眼力见了,看出两人的不凡,他继续说着。 “两位相貌是顶好的,小人可照着您二位的样子画糖人,保定做出来的十分漂亮。 而且,今日是新岁元日,吃了糖人,两位往后的日子啊,定是甜蜜蜜,也和和美美的。” 话说到此处,纯一便想掏银子。 从店家说公子夫人开始,他就动摇了,更何况后面还有恭贺他和商姝的话,便是不喜过多甜食,他也想将那对有着商姝和自己的糖人拿到手。 心中想要,他看向商姝。 商姝握了握他的手。 “拿一对。” 纯一给了银钱。 “好嘞。” 店家开心的接过钱,看了看两人,开始用糖作画。 “两位稍等。” 到底是有些真本事的,不一会儿糖人便成了,果真和商姝纯一有些相似。 “多谢。” 纯一将两个糖人拿到手里。 “公子客气了。” 两人携手离去,店家笑着欢送他们,又迎来了新的顾客。 纯一看着手里的两个糖人,谈不上有多貌似,可却抓住了几分神,商姝的沉静,他的慈悲。 越看越欢喜,纯一舍不得吃了,就一直握着木棍抓在手里。 “尝尝。” 快化了,商姝才说。 “好。” 她的话,纯一从没有违背过,看着画有商姝的糖人,选好地方,咬了一口。 满嘴的甜。 嘴里吃着,他又将画着自己的糖人喂到商姝嘴边,商姝也毫不客气。 不过没有从头开始,而是从糖人的下巴处咬,一口到了嘴角。 虽吃的是糖人,但她看的却是纯一。 不由得羞涩。 可纯一却还是看着她,将糖片含进嘴里,慢慢吮着。 像极了亲他时的模样。 耳垂更红了。 “很甜。” 一口糖化在嘴里,商姝又说,顺道接过纯一手里的糖人。 甜。 他的糖人很甜。 不知想到什么,纯一笑了,情不自禁,又顺着方才咬过的地方吃了一口。 她也甜。 将糖片含在嘴里,慢慢尝着味道。 商姝又牵着纯一继续向前。 两人一手一个糖人,穿梭在人群里。 相貌是极出众的,又都穿着白衣,看着就格外般配,此刻牵着手,漫步在热闹的街巷,真像是一对神仙眷侣。 惹得路过的女儿家心生艳羡,不由得神往。 看着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人群中,秦玄知才回了头。 “哥哥,你还好吧?”秦璇薇小心翼翼的问。 之前,她认为秦玄知和商姝是很相配的,不论是从身份地位,还是相貌品性,可是现在,真正见了商姝和纯一的相处,又觉得差点意思了。 两情相悦和单相思根本就不同,一种自然而然,不必刻意营造便已让人艳羡,一种只有说不尽的酸楚落寞,全是苦恼。 秦璇薇又看向顾思婉。 手里的帕子快被绞烂了。 而且,眼里的紧张关切,还有情意怎么藏都藏不住。 心中复杂,秦璇薇收回目光。 今日缠着秦玄知出来,又哪里是她贪玩,非要看一看街中盛景,其实也是为了两人。 谈不上什么撮合,也只是觉得单相思太苦,平白折磨人罢了。 “嗯。” 秦玄知呼了口气,解释着。 “没想到出行能遇见陛下,便多看了几眼,我们走吧。” 说完又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了。 “好。” 还有他人,秦璇薇不便多说,又牵着顾思婉的手向前去了。 可顾思婉今日出来本就是为了秦玄知,经过方才的事,再无心思游玩,就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 “思婉,你看。” 走了一阵子,秦璇薇手指着一家卖花灯的店铺。 “那处的花灯都好别致,我们去看看吧。” 她说着,就拉起顾思婉朝那边走。 两个妹妹走了,一直不曾说话的顾昭,才开口。 “秦兄有心事?” 秦玄知顿了会儿,否认。 “陛下和那位的感情倒是好。” 顾昭看了看远处心不在焉的顾思婉,继续说着。 被人戳了心窝子,秦玄知却无半分立场评判,勉强笑着。 “不过,整个商都也只有纯一能让陛下如此了,到底是少年高僧,天边之月,又敢突破世俗,难怪陛下动了心。” 这一回,秦玄知嘴角的笑容怎么扯也扯不出来。 他不回话,顾昭也只是默默摇了摇头,继续盯着不远处的顾思婉。 最后一口糖人了。 看着棍上的糖片,纯一有些不舍,又害怕它化掉,轻舔了几口,吃下。 商姝也吃完了。 两人挨个逛着摊点,哪家都买些,除却已经吃掉的,她手里还提着许多。 “我来拿。” 担心她累,纯一争着要拿。 “不重。” 商姝抓紧他伸过来的手。 手被固定着,纯一还在尝试,一点点向她手那边探。 挣扎间,被握住的肌肤红了大半。 商姝看着,手松了些,又说。 “不及你半分。” 纯一立刻不动了。 是了,她都能不费吹灰之力,单手抱起他煮饺子,和他相比,提这些东西算得上轻巧。 夜里的种种又争相往脑中窜。 纯一脸色微红,低下头。 咬着唇不再说了。 他乖下来,商姝才和他十指相扣,继续向前。 但,路总有尽头。 没走几步,就到了相国寺。 与周遭的热闹相比,这里格外安静,门已关上,但溢出的香火味极浓。 即使没有抬头,闻着这股味道,纯一也感觉到了。 脑中的一切瞬间消散。 他将头垂的更低。 想起马车内听到的两人的谈话,纯一闭上了眼。 方丈总为他考虑。 今日才将此事传了出来…… “纯一” 商姝看他皱眉,脸上有了愧疚,晃了晃两人握着的手。 “进去看看吧。” “我陪着你。” 纯一的身体猛的一抖。 第87章 清心寡欲和尚87 “不怕。” 商姝捏了捏纯一的手指。 良久。 纯一抬起头,看向她。 “好。” 于是,商姝牵着他,推开了寺门。 寺里静的很。 早过了止息时刻,一个僧人都没有,此时连风都不吹,更是一点响动都没了。 一切都还是原样。 纯一眼都不眨的看着。 他没想过能再来相国寺。 也从没想过这么快就会再来,还是和商姝一起。 眼中流露出些许怀念,纯一慢慢向前。 商姝默默陪着。 而秦璇薇见顾思婉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还时不时朝秦玄知的方向看,便放下了手里拿着的花灯。 “思婉,你还好吗?” 顾思婉下意识点了点头。 秦璇薇叹了口气。 “今日玩的够累了,你不要勉强,我们回去吧?” 顾思婉迟疑,她并不想回。 可朝秦玄知站着的方向看了看,又咬唇答应。 “那好,今日就到此吧,其它的事我们明日再说。” 秦璇薇说完就又拉着顾思婉走到秦玄知和顾昭身边。 “哥哥,顾大哥,出来的够久了,我们回去吧。” 秦玄知看了看始终不曾说话的顾思婉,见她不反对,顾昭也不说什么,就应下。 “好。” “先去马车处吧。” 秦璇薇听了,忙拉着因秦玄知一个动作出神的顾思婉去停放马车的地方。 她们两个人先走了,顾昭和秦玄知也大步走着,跟在后面。 谁也不知,不远处的饭肆楼上,崔予怀正拿起酒喝着。 相国寺内。 这一条路两人都熟悉,纯一停下脚步。 小佛塔依旧,只是高树上没了叶子,光秃秃的。 再看着它。 商姝的表意,好几次情难自持的回望停留,大雪离别日,又浮现脑海。 “纯一” 见他陷入沉思,商姝开口。 “我心悦你,此情割舍不得,断不了,无法抛却。” 此话袭来,场景重现。 知她在哄自己开心,纯一脸上有了些笑,回着。 “商姝” “纯一也心悦你。” “情意绵绵,不止不休,此生不断绝。” 这些全算作对那日的回应。 虽然很迟了,但万幸商姝还愿意等他,两人没有错过。 这么一想,纯一的心情也不那么沉闷了。 气氛逐渐缓和,又在此地停留了片刻,两人离开。 先前都是纯一一人踏着石子路,走过小圆门。 今日不一样了。 他带着此生不再分离的商姝一起走着。 僧侣已经休息,纯一不想打扰他们,便没有去禅房,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方丈院前。 再次停住。 纯一看着院门。 在这里,他领了那串红土念珠,听方丈传话,说他合商姝眼缘;又在深夜驻足叨扰,请求还俗;更是在大雪那日,脱离佛门,彻底与方丈拜别。 “主人人,小一一那晚上太可怜了!”团子见纯一怀念,也想起他还俗那日。 其实,商姝带着它早到了。 她陪着纯一下了后山,见证着他脱下僧衣,跪别方丈,又和他一起在院外顿足,在冰天雪地里,摸上那满是冰霜的粗壮枝干。 纯一穿着单衣走在寒夜里。 商姝比谁都心疼。 这些团子都知道,可纯一不清楚,只以为那是他一个人的回忆,可以隐瞒到底。 夜渐渐深了。 “我们走吧。” 纯一突然开口。 方丈早休息了,今日不适合见他,而且,自己也没脸面见他。 他已抬起脚,商姝却没动。 “多谢方丈及相国寺对纯一的养育教护之恩,恩情比天,商姝感激不尽!” “多谢方丈对纯一的照料,商姝感激不尽!” “多谢方丈大度无私,商姝会用此生爱护纯一,请您放心!” 连着三句,不离纯一,全是感激。 纯一抿唇看她。 商姝笑了笑。 你不愿说那些日的苦,我便不提,不敢进门见他,心中却又想,我来便是。 分明没说话,纯一却读懂了商姝眼中的意思,心颤着,鼻根又酸了。 她总这么好。 怎让人不心软,怎么会不爱。 双眼不受控制的湿润,纯一忙低头遮掩。 商姝凑过去亲了亲他的眼角,很快分离,牵着人走了。 这回,再次出走离去的路,不是纯一一人了。 商姝和他一起。 在夜色下,共同创造新的开始,新的往后。 黑夜里,方丈双手合十,念了声。 “阿弥陀佛。” 终于出了寺门,将半掩的门合上。 商姝立刻将纯一压在墙角,借着光看他红起且坠着碎泪的眼。 亲上去。 此时已不早了,游玩的人大多回了家,街中并无多少行人走动。 纯一也便不在乎场合了,手抓紧商姝的后背。 呼出的热气弥漫在寒天里。 靠着墙,纯一昂起头。 一行行细泪滚出,顺着眼角不断滑下,却都被商姝吮走了。 …… 终于分开。 纯一面皮绯红,嘴微张着,调整呼吸。 “一一” 这两个字的威力不亚于卿卿,让还有点理智的纯一瞬间晕头转向,不知所以。 商姝捧着他的脸继续说。 “方才就想这么做。” “以后别再哭了。” 纯一整个人晕乎乎的,耳边全是她刚才喊的一一,哪里还懂她在说什么,只傻傻的点头。 商姝就这么看着。 看他眼睫垂下抬上,不停的颤,看他一张面皮如同宫中挂上的红绸,看他被亲过的眼角,水润润,艳亮亮的。 许久过去,纯一才缓过来。 手指抓了抓商姝的衣角。 “好了?” 商姝用鼻尖碰了碰他的鼻尖,问着。 纯一温吞的慢慢点头。 “我们回宫。” 商姝揽住纯一的肩,将他半抱入怀中,离开相国寺。 街道拐角处,马车早等着了。 商姝直接抱着纯一上车。 纯一也乖乖的,十分柔顺,抓紧商姝。 很快,帘子就放下了,车夫挥鞭赶马。 马车消失在视线里,崔予怀将杯中的酒倒入口中。 烈酒入肚,他无声的笑了笑。 第88章 清心寡欲和尚88 和顾家兄妹道了别,看着他们坐上马车离去,秦玄知和秦璇薇也坐上马车回府。 一路上,秦玄知陷入沉思,一言不发,秦璇薇也不敢说话,坐在一边观察。 终于到了府邸。 “哥哥,早点休息。” 两人的院落并不在一处,要分开时,秦璇薇才开口。 “你也是。” 秦玄知说完,就走回房中。 看着他离去,秦璇薇叹了口气,没有回房,而是去了丞相夫人院中。 敲门走进去,见两人看着自己,她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开口。 “璇薇,有什么是为父不能听的?出去一趟就神秘起来了。”丞相打趣着她。 “哪有,只怕爹听了,也要吃惊的掉下巴。” 反正丞相总归会知道,秦璇薇也不想隐瞒,就将街中所见说了出来。 越听下去,丞相和丞相夫人的眉皱的更深。 听完后,两人直接沉默了。 “我早料到爹娘会如此,只是当时,见到表姐和纯一,女儿也很是震惊。”秦璇薇坐下来。 那时她太过关照秦玄知,没有想太多,此刻抛却他,当朝陛下和因情破戒还俗的和尚纯一在一起,才是一件令人瞠目结舌的大事,话本里都不敢这么写。 不过依照商姝和纯一的相貌地位,成为眷侣倒也十分相配,最重要的是,二人两情相悦,这就将所有人比下去了。 而丞相夫人自午时听到纯一还俗就吃惊疑惑的不得了,现在知道他是那日商姝抱上马的男子,心中既震惊又怅然,还有几分理解了。 怪不得从始至终不看玄知一眼,放到男子中,纯一也是顶好的,十分出色,而且,能为她还俗,情便假不了。 丞相也是这般的想法,不过他还想起战时送回的几次信。 不远千里送信函,还专派了人去,那人怎么会普通。 唉。 他叹了口气。 怪不得陛下会说那般的话,也对崔予怀没了兴趣。 和尚还俗闻所未闻啊,纯一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二人又做了什么,敢这般吗? 房中的三人各怀心思。 马车也回了宫,过了宫门,直直到了未央宫。 停稳后,商姝抱着纯一下车,在百枝等人的恭迎下,走进殿内。 烛火明亮,她带着纯一坐到榻上。 茶水很快送来,商姝喂他喝了一杯,又是靠了会儿,纯一才将怀里抱着的各种物件放到桌上。 有拨浪鼓,花灯,各种小玩意,还有许多他幼时没有吃过的小吃。 他一件件拿起看着。 与此同时,水也备好了,浴桶里的热气直往上冒。 摆好各种用具,百枝又带人退出去。 等一行人出去后,纯一便将手里的东西放下。 商姝才抱起他,走到屏风后。 这回,她还未开口,纯一就主动的将手放在她的腰间。 解着衣服。 只是,面皮到底薄,脱着脱着,脸就红了起来。 好不容易去了里衣,看着小小的布料,他手又抖起。 红着脖颈,强撑着,解开了带子。 太过晃眼…… 将滑滑的料子握在手心,纯一简直寸步难行,像丧气的小鸟,垂着头,挪着步子,将它搭在了屏风上。 接着,又低头慢慢走回来。 商姝轻笑。 捏起纯一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亲了过去。 靠的太近了。 纯一的手完全不敢乱动,只能不断躲避,缩紧。 商姝却是抓起他的手,放在了腰间。 指尖烫了一下。 纯一是羞。 可,终究没有放开,虚虚的搭着,又随着呼吸不稳,渐渐用力抱紧。 身上的衣,不知怎的,慢慢掉落了。 纯一也不在乎,完全由着商姝。 里裤掉落,身上只剩一件薄薄的里衣,商姝抱着他走进浴桶。 衣服本就松散,被热水打湿,便黏在了身上。 两人还接着吻。 …… 纯一已是意乱情迷了。 而眉目羞红,半遮半掩,才是道不尽的风情。 摸着他的脊背,商姝轻哄。 …… 水肆意横流。 纯一被激的用力抱紧商姝。 昂起头。 难耐的呼吸。 不知何时了,身上的湿衣被扔出浴桶,纯一完全无了意识。 几缕发将脸遮挡,他半睁着眼,靠在商姝怀中。 “一一” 商姝给他清洗身体。 “嗯。” 纯一用气音回着。 商姝也不再说,抱起他走出浴桶,回到床榻。 落在柔软的毯上,纯一还怔愣愣的,只是,抓着商姝的手不曾放开。 撒下帐子,商姝也走上床,双手圈紧纯一的腰,将他嵌在怀里。 亲了亲他的额头。 “睡吧。” 纯一乖乖的闭上眼。 等他睡熟了,商姝也闭眼入睡。 外头,百枝才跑了回来。 她本好好的在门口守着,可里面的动静太大,不止有水声,还有难耐的喘息呼喊,听着就羞,她便跑到了院中待着。 平复好心情,百枝带着一众人悄悄走进去。 来到屏风后,当即就看到落在地上,积了一滩水的里衣。 她忙慌乱的捡起。 接着脚下一滑,差点摔倒,细细一看,原来这片地方几乎全是水渍,走到浴桶边一瞧,更是立刻挪开了视线。 比先前少了大半不说,还有…… 不敢再想了,百枝忙带着人收拾,擦过地,又将两人脱下的衣物拿出去。 小心地关上门。 吹着凉风,百枝在心中感慨。 陛下和大人的感情真好。 再过不久,宫中便会有好消息了吧。 思绪飞远,百枝默默守在殿外。 丞相府中,秦玄知的房里还亮着。 就是这么不同。 想起街中看到的一切,他嘲弄的笑了笑。 纯一敢为她破世俗,不顾一切,自己怎能和他相比…… 顾昭的话虽刺人,却是对的。 端起杯中的酒,秦玄知一饮而尽。 今夜,不止他,丞相夫妇房中的烛火也未灭。 在街中撞见,得知消息的官户人家,更没有入睡。 而不知商姝纯一身份的,只道今日走运,有幸见了天上的神仙眷侣,乐呵呵的讲给家中人听,又说笑着,慢慢入睡。 月华如水,不知不觉,又慢慢滑下天际。 一点光透出来,是正月初二了。 第89章 清心寡欲和尚89 床中暖的很,纯一缓缓睁开眼。 入目便是商姝玉白的颈,向她身边靠了靠,用鼻尖蹭着,又闭上眼。 商姝也醒了,摸了摸他的头,双手用力将纯一圈的更紧。 两人便这般温存着。 不久,纯一才抬起头,用唇轻轻啄商姝的下巴。 印子转瞬即逝。 商姝也由着他。 却在他想收回去时,低头,和他接吻。 又吮又咬。 纯一躲不了,也不躲,就睁眼看着商姝。 好一阵子过去,两人才分开了。 纯一靠在商姝脖间呼吸,由她给自己拍背顺气。 “下床?” 见他缓和的差不多了,商姝才说。 纯一点了点头。 于是商姝便揭开床帐下床,拿了一旁的衣服给他穿。 宽厚的里衣披在身上,纯一低头看她。 眉目温和,动作轻柔,正往那留有印子的脚上穿着布袜。 盯着瞧了会,他又看向自己的脖间。 昨夜,她在此处停留了许久。 他也趁机悄悄看过几眼,那时,印子有许多,整个脖颈如同纹着百花图的红绸缎,又像御花园里的片片红梅林。 华,艳。 经了一夜,颜色不那么红了,只剩浅浅的一层覆在皮上。 而且,不止脖间,其下,还有更多。 昨夜水里,那两处简直是熟透了的樱桃,只差流出汁水了。 而且,她也格外喜爱。 思绪飞乱,纯一沉浸的想着昨夜,商姝已拉起他,穿外衣了。 今日两人并不外出,所以穿的不太厚,故而不一会儿,交叠的衣领就将脖间的小花掩埋,纯一又是端端正正的模样了。 不待商姝拿衣,他自个儿取了衣服,给她穿着。 能解便能穿。 纵然是第一次尝试,也没有出什么差错,将每层衣都稳妥的绑好,这才披了外衫。 又给腰间带了一块简洁的玉,纯一直起身。 “多谢一一。” 商姝附在他耳边说,接着包起他的手,走出寝殿。 而纯一伸手摸了摸红起的耳垂,又将半只手藏进袖口。 洗漱过后,商姝坐在了鸾镜前。 这回,不用旁人,纯一拿了篦梳,细细给她梳发。 从头到尾,仔细又小心,到发尾了,才敢伸手,爱惜的摸一摸。 总归今日只在殿内走动,他也不试着挽发髻了,就从最两边抓了几缕,编着,又坠了一条发带。 然后看向镜内。 事实上,以商姝的容貌,便是头上顶了再难看的发髻,也是完全撑得住的,更何况,纯一编的确实漂亮。 简单却温婉。 去了几分商姝的冷,多了些恣意潇洒,还有了情味,更像是天外人。 不知为何,纯一看着,便觉他和她的眉眼有些相似了。 不由得,将下巴搭在商姝的肩上,和她贴着脸。 看着镜中,他认真琢磨,比较着。 商姝陪他静静的看。 但纯一入了神,不再打量审视,反而专注的看起她来了。 哪处都好看。 眉如弦月,眸似远山秋水,看他时温情,看旁人时凉薄,肤如白脂,灿若春桃,哪处都像是精心雕琢。 而一身的威势,中和了妍丽,不落俗。 他的目光过痴,神色太迷,商姝忍不住捏了捏他翘起的睫。 纯一这才回神了。 对上商姝含笑的眼,抿了抿唇,欲起身。 却被她按住,连着人,带到怀中。 “一一” 脸贴着脸,商姝好人纯一一起看镜。 “你也好看。” 修长舒远的眉,显得温润,眼却透亮澄澈,颇为清冷,挺直的鼻,薄红的唇,骨肉相衬,漂亮极了。 好看。 自小听别人夸赞,纯一心中毫无波澜,可若那人是商姝,他欣喜欢乐的很。 心中如何想,面上便表现出来了。 怕太过太显,纯一又低了头,只是弯起的嘴角并不配合。 忽的,殿中站着的宫人纷纷低头,还向后退了几步。 只见商姝凑了过去,完全贴上纯一的唇瓣。 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亲吻。 一人低着头,一人从下而上。 就像是海浪袭上垂立的礁石,那么的自然而然,却又久久不退,显得太过亲昵。 纯一呼吸一紧,眼都不眨的看着。 只是感知骗不了人,也逃脱不得,历来的种种滋味都是好的,此刻,便是轻轻碰着,不做什么,也让人有些沉醉。 “商姝” 他情不自禁,就喊了出来。 宫人只当自己眼瞎耳聋,听不见也看不见。 商姝没回话,只是啄了啄,就贴紧,在他唇上慢慢描绘出纯一两字。 心跳漏了一拍。 纯一都不敢呼吸了。 结果商姝放开了他,把人压在心口,拍着。 心里激动难挨,连带着面上也红透了。 纯一调整呼吸,慢慢平复。 才好了。 商姝贴了贴他的眉心,抱着人起身。 到了软榻。 昨日带回的物件还在小桌上摆着,小吃早冷了,商姝让百枝端下去热。 她开口吩咐了,其余人才敢动,暗自挪了挪地方,离两人远了些。 时辰还早,商姝就带着纯一看起医书。 到要事上,纯一十分专注,看了不过一页,就沉浸其中,完全将方才的事抛之脑后了。 雅间内,崔予怀才醒来了。 他喝了一夜的酒,也不知是何时睡下的。 从床上起来,草草洗过,就坐上马车回府。 崔夫人也在正堂等着了,见崔予怀进门,立刻拉住他的袖子。 “予怀,你去了何处?怎一身酒气?” “母亲,没事,只是喝多了酒,宿在酒楼了。”崔予怀安抚着她。 “你这孩子,昨夜是元夜,出去外宿也不说一声,平白让我担心。”知他近日心情不好,崔夫人也没有过多责怪。 “是儿不对,让母亲操心了。” “不说这个,你快回房休息去吧,外面哪有家中好,肯定没有睡安稳。”崔夫人说着就让一旁的丫鬟扶着崔予怀回房。 “母亲,不用了。” 崔予怀避开丫鬟伸过来的手,“我自己回房便可,儿告退。” 他说完就走了。 崔夫人也没有让丫鬟跟上去,只是在他的身影消失后,叹了口气。 真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吗?将事情瞒的死死的,半点都不愿透露。 想起昨夜看到的,崔夫人摇了摇头。 一时兴起也好,栽了也罢,总归是无可能了。 第90章 清心寡欲和尚90 小吃端到桌上,百枝就又退下。 商姝捏了一块黏糕喂给纯一,糕点并不太甜,他也就吃了大半,剩下的,全进了商姝的肚里。 又是吃了几块,两人便继续看起医书。 不知不觉,炉中的香燃完了,也到了用膳时刻。 因着只是两人用饭,纯一也不想奢侈浪费,故而,今日桌上摆的菜肴便没有昨日的多,不过各种口味也是全的。 锅子放在中央,一盘盘的菜慢慢煮着。 商姝给纯一夹了些,两人围着桌吃起。 用过膳后,在殿中来回踱步,消了食了,又一起回到床内小憩。 纯一几乎趴在商姝身上,被她搂紧。 “睡吧。” 亲了亲纯一的额头,商姝揉着他的腰。 纯一看着,也在她脸侧落下一吻,接着闭了眼。 团子在空中看着亲密的两人,好半晌了,飞到枕边,挨着商姝睡下。 殿内十分安静。 百枝等人也静静的守着。 到底不太乏,睡的时间并不长,纯一就醒来了,他当即抬头看商姝。 眼还闭着。 回回都是他晚醒,睁眼便被她哄着,今日,自己也能好好看看她。 没有出声打扰,纯一盯着商姝看。 在她身上,总不见疲惫,总是一副沉稳的样子,将一切都筹划好了,好似永远都不会累着。 忍不住伸手,纯一摸向商姝的眉眼。 触上的那刻,他笑了笑。 或许,在他还睡着时,她也是这般做的。 静静的看着爱人的睡容,用手指描摹他恬淡的眉眼,等他醒来。 手不禁滑下,纯一摸着商姝的唇。 这里。 亲过他很多回了。 会给他郑重一吻,会极为爱怜的亲抚,从脸到脖,由心口到肚腹,也会毫不计较的亲……亲他的脚踝。 纯一咬了咬唇。 先前的许多回亲密重归脑海,如书卷般,页页都不容错过。 红了脸。 他撤回手,将脸贴在商姝心口。 听她的心跳。 总归,是数不清的,如同印记已盖满他的全身,使他完全属于她了。 细数过往,皆是甜蜜,皆是郑重诚挚。 纯一的眼都弯起。 就这般,趴在商姝身上,等她醒来。 他沉浸欢愉。 商姝也无声的笑了笑。 又是过了会儿,才装作睡醒,缓缓睁开眼。 捏了捏纯一的腰,将他抱到眼前,面对着面。 “你醒了。” 纯一脸上的笑还没收回去,温柔的说着。 “嗯。” 商姝凑近看着他。 “乖一一。” 说完,唇贴了上去。 眼睫眨了眨,纯一也回应着。 这场亲吻,算不上多浓长凶烈,就像是春日里柔柔的风,只让人觉得舒爽,感到惬意,也像是炎热夏日的一碗凉饮,爽口去热,让人心旷神怡,不自觉的贪多。 终于。 随着啧啧水声,两人分开了。 纯一玉白的脸上有了红晕,鼻息不稳,嘴微张着,胸口起起伏伏。 眼角沁出泪,他完全依赖着商姝,调整呼吸。 缓和。 回过神来了,商姝才慢慢起身,抱着他下床。 又是托着脚,穿鞋。 咦惹~ 甜蜜,实在甜蜜! 团子也睡醒了,飘在空中看着。 这会儿功夫,早醒了神,两人出了寝殿,喝过热茶,又捧起书看了。 一日便是这般,之后的两日也如此,初三初四过了,到了初五。 是要开朝的。 天蒙蒙亮时,商姝醒来,看了纯一片刻,就坐起穿衣。 两人的手还牵着。 只这种动静,纯一也醒了,还迷糊着,问,“你要走了?” “嗯。” 商姝穿好一边袖子,低头亲了亲他。 “再睡会。” 纯一摇头,也撑着床坐起。 锦被滑落,里衣又松散,他脖上胸前,大片的印子露出来。 颜色还深着。 “我陪你。” 松开商姝的手,他将另一边袖子给她穿上,接着又伸手拿外衣。 正准备套时,商姝拉住了他,将人抱在怀里,迅速将吉服穿上。 收拾好自己,又拿起纯一的衣服给他穿,衣服套的厚实,痕迹也就被埋了,她抱着他出寝殿。 不用宫人伺候,商姝拿着巾帕给纯一洗漱,了毕后,草草梳洗了,出门坐上御辇。 这会儿天还是冷,她给纯一披上斗篷,将他整个人完全护住。 纯一也抓紧她,让这份热传递。 两人依偎在座上。 抬辇的宫人稳稳的走着,到了养心殿停下。 商姝抱着纯一进门,直接进到内殿,将他放在床上。 “再睡一会。” 掖好被角后,商姝摸了摸他的脸说。 这一路折腾,纯一早不困了,但商姝希望,他就说不出拒绝,点了点头。 接着闭上眼。 商姝怎不知他的想法,指尖摸着他眉心的红痣,又叮嘱了一番,才收手离去。 门再次关上,纯一睁眼盯着门扇看了几瞬,不久便有了困意,又睡去了。 出了门,团子趴在商姝肩上跟她去金銮殿。 在心里想着。 其实也不怪主人人要小一一多睡会儿,因为他昨晚没睡啊,而且,也不知道是今早的什么时候才睡下。 能不累嘛! 想着想着,就进了殿门,商姝走上台阶,坐在龙椅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众朝臣跪地。 “臣等恭贺陛下喜迎新春,望陛下圣体康安,愿世清平,山河无恙。” “免礼。” “多谢陛下。”大臣们纷纷起来。 “司空何在?” “臣在。”司空站了出来。 “宣读。” “是。” 司空拿出早准备好的纸文,照着字句,将年前备好的部署徐徐说着。 朝臣们也细细听着,等他说完后,大殿一片静悄。 “朕欲设监察使,管治北方各地,诸卿可有人自愿前往?”商姝看着殿中的众人。 这话一出,大臣们都有些犹豫。 西北已算苦寒,更莫说北狄,而且此去尚不知年月,人生地不熟,也不是份好差事。 鸦雀无声之时,有人站了出来。 “回陛下,微臣请旨前往。” 正是崔予怀。 见他自愿前往,朝臣无不惊讶,崔父倒是平静许多。 一时无人说话,崔予怀心中有些忐忑。 “朕允了。” 过了片刻,商姝应下。 “微臣多谢陛下!” 预料之中,崔予怀手执笏板拜谢。 有人开头,便有更多的青年才俊陆续站出来,纷纷请旨。 第91章 清心寡欲和尚91 将这些人登记在册,司空也退了回去。 还是新春,根本无多少事,不过一会儿,就下了朝。 商姝走出殿门。 一众大臣才起了,围着崔父寒暄恭贺。 “令郎承了崔大人风骨,不惧苦寒,敢为人先,我等佩服。” “各位谬赞了。” 几人一道出了门,崔予怀再看了一眼明堂,也跟着出去。 而秦玄知还在殿内纠结犹豫,丞相已走到他身旁。 “想去便去吧,无需顾及过多,我和你母亲不会拦你。” 秦玄知猛地抬头看他。 “这也是一场磨练,你不要赌气便是。”丞相十分淡然。 养心殿中。 纯一也醒了,正坐在炉边看书,听到屋外的响动,立刻将手里的书放下,站起。 商姝已大步走进来,握了握他的手。 热着。 便抓住,顺道环住纯一的腰。 “何时醒的?” “方才。” 纯一说的是实话。 他那一觉睡得沉,醒来后拿起书看了没有多久,商姝就回来了。 “嗯。” “还疼不疼?” 商姝说着将手移下。 只听她这么问,纯一脸就红了,更何况,还被摸着某处。 他不回,商姝就轻轻揉了揉。 太过奇怪,也太耻了。 纯一想躲开,却被追问,“疼吗?” 这让人怎么答? 他抿起唇。 其实还好,昨夜里她并不放肆,花样也少些,来回就是那几个,只是……时间过长,才受不住。 虽然早涂了药,但总是酸软的。 “一一” 这时,商姝贴到他的耳垂处,轻轻咬着。 手下不停,如今还这般,亲昵缠人的过分。 纯一更羞了。 后脖颈粉红一片,颜色活像他那日吃的荷花酥。 “不,不疼。” 咬了咬牙,他开了口。 得到回答,商姝还是没放开,慢慢磨着。 纯一本闭了眼,可其余感知更甚,屋外还有一点动静,他慌了,忙补充着。 “真的。” 商姝却更加用力。 “不骗……你。” 呼。 他说完就立刻闭了嘴,将那声闷哼吞下去。 等这阵过去了,想起可能会有人进来,语气满是认真又带着求饶。 “会…有人进来。” 商姝盯着他看。 蹙着眉,睁着一双水眸,嘴要张不张,勉强稳着鼻息,挣扎着,很是无措。 可怜坏了。 “不怕。” 亲着他耳下的肤,吮出点点的红印,商姝才放开了,安抚着狠狠颤抖的纯一。 根本不敢喘息。 纯一死死抿住嘴,调整着呼吸。 “没事。” 商姝撬开他的嘴。 “门关着,不会让他们进来。” 听了这话,纯一瞬间放松下来,张开嘴缓缓呼吸。 商姝拍着他的背。 “一一不怕。” 语调轻柔,哄的纯一抓紧了她的衣角,并将头深深埋在商姝的心口。 团子看着不禁咋舌。 主人人变坏了!而且只对小一一坏! 哼哼,刺激! 摆了摆云朵尾巴,团子兴奋的绕着紧抱着的两人转圈圈,接着又一下飞到门前看着屋外。 的确没有人。 在商姝的安抚下,纯一渐渐缓了过来,呼吸平复后,想起方才的事,又想从她怀中逃脱。 不料,腰被箍的死紧,半边身子挣扎着向外又被按回,导致……他的脸紧贴着她的心口。 这和主动靠住可不一样。 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 脑中白光闪现,纯一瞬间不再挣扎,露出的皮肉绯红,整个人却僵直的如同木头玩具。 商姝轻笑了声。 将他抱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是我的错。” “一一饶了我,好不好?” 哪里错了?认的是什么错?他要怎么饶她? 心中萦绕着这三个问题,纯一不说话。 “卿卿。” 将人抱的死紧,商姝蹭了蹭他的脸。 “别不理我。” 耳边轰的炸开,想着的三个问题瞬间消散,纯一木木的,由着这两句话将他淹没。 等回味过来后,抿直了唇。 太惹人了。 他怎会不理她。 唤着卿卿、一一,还用那般让人心软的语气,更何况,哪里犯了错呢?只是一直在和自己亲密。 他,又不是不喜,只是觉得,被人撞见,会不利于她,而已…… “卿卿” “你饶过我吗?” 商姝又说了。 本就无错,何来饶恕之说,纯一心软的不行,点了点头。 “一一待我最好。” 商姝亲着他的脸。 待她最好。 最好。 纯一捏紧手指。 不够的,只是这些,远远不够。 而且,分明是她,她待自己才是最好,样样都顾及着。 屋内的两人还在温存,殿外的竹苓和宗正奉常还直直的站着。 “劳烦两位大人稍等片刻,陛下还有事处理。”竹苓对他们说着。 “事务要紧,微臣等得。”宗正奉常一脸谦卑。 竹苓也不再说,继续静候。 “卿卿” 商姝早松了嘴,等纯一脸上的红退去后,说着。 “陪我出去。” “好。” 经历了方才的事,纯一现在只想着怎么能对商姝更好,如今她这么说了,他也就答应下来。 见纯一一脸认真,商姝便把他放下,两人牵着手,一同走出。 门开了,团子迫不及待的飞出去,窝在点心盘旁边。 商姝和纯一坐在案桌前。 “进来。” 门外的竹苓听到声音,立刻对宗正奉常道,“陛下宣两位大人觐见。” 宗正奉常这才进了门,一路低头来到殿中,跪下。 “微臣参见陛下。” “免礼。” 两人这才抬了头,却碰巧和纯一的视线撞上,顿时心中大惊,都疑惑的想,陛下身边怎坐了个和尚? 纯一看着两人的反应便知他们在想什么,收回目光,安静的坐着。 “可知朕召你们来是为何事?”商姝握紧纯一的手。 这确实难住了宗正和奉常。 他们二人是专司皇族婚事的,可陛下现今还没什么消息传出,唯一有的,就是今日才看到的,坐在她身旁的和尚。 难不成还真与和尚成婚?这可是闻所未闻。 但就这么不回怕是不行,故而两人对视一眼,心一横,说着。 “回陛下,恕微臣愚笨,此次召见应是为了婚事。” 婚事? 纯一听着立刻看向商姝。 “嗯。” 商姝捏了捏他的手指。 第92章 清心寡欲和尚92 听到商姝承认,宗正和奉常知道自己赌对了,可还是觉得此事有些荒谬。 难不成陛下还真与和尚成婚? 纯一自商姝应下便呆住了,有些不敢相信。 商姝却揽住他,凑到他耳边,“卿卿,千真万确。” “我们当真要成婚。” 她无意掩饰,跪着的两人自然也听到了,心中更加谨慎。 而纯一还怔愣的盯着商姝看,耳边不停回转她刚才的话。 她要和他成婚。 他们要成为真正的夫妻了。 喜悦,紧张,种种情绪顿时涌上心头,交叠着,快将纯一淹没。 他沉默着一言不发,商姝便将他拉入怀,抱着,继续说了。 “朕已选好时日,大婚就定在五月初六。” 言辞十分笃定,宗正和奉常便知她此话不是玩笑,而且,总归帝王要娶要嫁,全凭她说了算,身旁人定为谁,更与他们无关。 奉命行事的下人做不了帝王的主,两人便斟酌着回。 “五月初六为立夏,时日风暖昼长,万物生长,是嫁娶的良日,大婚选在此日,十分祥瑞,陛下英明。” “那便去准备吧,你二人和礼仪处专司此事。” 已成定局,宗正和奉常只好领旨。 “微臣遵旨。” 大殿的门开了,两人垂头弯腰退了出去。 又是走了几步,才抬头挺直了身子,然后神色复杂的看向对方。 “大人方才没看错吧?”宗正问着奉常。 奉常摇了摇头。 宗正也不再问,两人目光相对,都十分肯定。 那便是了,陛下身旁的那位正是为时人称赞的得道高僧,又在近日传出还俗消息的和尚纯一。 皇帝与和尚,这在商国前所未有啊!不过放在陛下身上,倒也十分正常。 两人大步离宫。 殿中,纯一还未缓过神,靠着商姝思索。 年后成婚,是他和她都明了的事。 可定在了五月初六…… 那个时候,他的发还留不长,较之现在更是不伦不类。 眉皱起,纯一不自觉的抓紧商姝的手。 “一一。” 商姝伸手,将他蹙着的眉抹平,然后捧起纯一的脸,和他对视。 “这样就很好。” “生来如此,又历经数载,不要你改变。” 一个个字砸在心上,纯一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抿直了唇。 所有事都顾着,依着,顺着他,什么都为他考虑,他何德何能? 心中酸涩又甜蜜。 纯一就这般红着眼盯着商姝看。 眼角并无泪流出,商姝用指腹轻轻磨着,低头亲他。 唇碰着了。 这下彻底控制不住。 纯一眼里的泪似雨下,哗哗的不间断的流。 一点抽噎,他闭眼用力回应着。 又伸手抱紧商姝的头,手指插进她的发间。 滚落的珠子极大极多,有些或进了商姝的嘴,或顺着两人紧贴的颈间,滑进衣里,消没。 呼吸声越来越急促。 纯一献祭似的,誓要将自己的所有奉出。 慢慢的,泪不再流了。 红覆上他的脸,热意驱除了湿润,眉间的痣愈发的红,亮。 …… 纯一脸涨的通红,似要滴血,鼻端的呼吸艰难,胸前起起伏伏,整个人完全软在商姝身上,可他还不放开,穷追不舍。 商姝正要撤开。 可纯一手缩的死紧。 猛然睁开眼,用水润润的眸子看着她,可怜的说着,“不要。” 说完,又讨好似的继续亲。 看起来那般脆弱,又难得的黏人,商姝便由着他了。 只是在纯一亲的认真时,将他一把抱起,走向内殿。 两人的手还牵着,忽的腾空,纯一用另一只手圈紧商姝,继续贴她。 门开了,又合上。 商姝带他来到床榻,哪曾想,纯一的背刚挨到床边,他就翻了身,和她互换了位置。 商姝靠着床褥,看他羞耻又放肆。 …… 崔父和崔予怀回到府中。 “你想好了?”两人同步走着,沉默了一路的崔父问。 “嗯,想好了。”崔予怀手里提着笏板。 崔父打量着他。 “予怀,能振作起来便好,这世间宽阔广大,无什么放不下。”一阵无言后,他开口。 “当记得你踏入仕途时所言,一片忠心为君,一片热忱为民,为官者,百姓之父母,除去私事,还有更重要的事需你去做。” “儿知晓。”崔予怀一脸受教。 “慢慢来吧。” 崔父拍拍他的肩。 用饭时,崔父将这件事告诉了崔夫人,崔夫人听了后沉默许久,然后淡然的接受了。 “总要历练一番,才可提升心境,予怀已顺风顺水了许多年,经这一遭,迈不过坎也正常,我只希望,他再归来时,还是那个敢谏忠言,为国为民的人。” “夫人明事理。” “我只是一心为子,谋划长远罢了。”崔夫人笑着推拒。 养心殿外,竹苓面不改色,认真守着,完全不受殿内影响。 内殿里。 才完了。 纯一满脸的汗,软塌塌的倒在商姝身上,休息。 他今日可算出格了一回。 身上的衣服还未完全脱下,皱的不成样子,湿哒哒的半穿在身上,他虽如此,却顾及着商姝,她的吉服还整整齐齐,完好的套在身上,顶多沾了些细汗。 双目失神,纯一恍惚的盯着商姝的眼。 纵然脱力了,还是伸出手去摸她的眼睫,一下一下的碰着。 摸了会儿后,又颤颤的放下。 模样太惹人怜,商姝蹭了蹭他的鼻。 又将人搂好了,才去拿桌边的帕子擦手。 看着东西被一点点抹去,纯一又羞了,脸上似有热气进来。 但,他的眼却不眨一瞬的盯着。 直到商姝用帕子的一角细细擦拭指尖,将指端磨了再磨。 他受不了了,猛地转过头。 耳尖都是烫的。 纯一将脑中的一切想法挥退,可,物极必反,越是想将记忆驱除脑海,那段时刻就愈发清晰。 和之前可不一样。 他从来没亲眼见过,今日,是完完全全的目睹全程了。 实在羞人的很。 谁能想到,谁能想到,感知是这般来的…… 亲眼见证跟脑里想的太不一样。 商姝将帕子放下时,纯一人快烧没了。 抱着他再缓了会。 将那一身烂皱的衣褪去,给他盖好被子,商姝才起身。 将窗开了个小缝,又回去,抱着纯一睡下。 不一会儿,屋内的味道就消散了许多。 第93章 清心寡欲和尚93 床上。 纯一没有闭眼,还盯着商姝。 商姝也看着他。 身上大半的红已经退去,整个人没有方才那般烫了,呼吸也平稳下来。 “累不累?” 她隔着被子搂紧他问。 纯一摇了摇头,只是头一回这般主动,太过惊乍不熟练,他半点都不觉得累。 “那闭眼,解解乏。” 商姝用手盖住纯一的眼,将他的头按在自己颈间。 纯一向来听话。 立刻垂下眼睫,吸着商姝身上的味道。 他早上补足了觉,经了这一回,也是不困的,安静闭了会眼还异常精神。 商姝知道他没睡,将人用被子包紧又起身。 她一离开,纯一就睁了眼,直勾勾的盯着。 去柜里拿了新衣回来,商姝见他目不转睛,轻笑,取出里衣。 柜里放着的衣服是新制的,绸料和棉都是上等,十分暖和,将这一件件套上,她才抱着纯一下了床,出门走到案桌旁坐下。 新年的奏章是少有的,不过桌上倒放着一叠厚厚的纸。 商姝握着纯一的手,和他一起打开纸张。 只是看了开头几字,纯一就愣住了。 这是一份礼单。 而且上面是她的字。 “一一。” 商姝捏了捏他抓着纸的指尖。 “这是我想赠给你的,算作聘礼,你嫁与我,好不好?” 纯一本就心软泛滥,眼下更不成样子。 嫁和娶有什么不同? 她什么都顺着他了,万事也全依着,只要两人情投意合,彼此在意,嫁又何妨。 “好。” 纯一回头看商姝。 “我嫁与你。” 他目光诚挚,一字一顿的说。 纯一嫁与商姝,只愿你我余生顺遂,康安欢乐,年年合意,日日欢愉,能共经数载,度过浮生,白头到老。 读懂他眼里的意味,商姝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一一好乖。” 看着她的眼,纯一忽的躲开。 什么都夸他。 和商姝在一起近一月,听的夸赞之言比先前十几年都多,而且句句不离乖。 他总容易羞。 商姝瞧了几瞬,微抬起纯一的头,和他一起看向礼单。 “卿卿,看看我给你的聘礼。” 于是,纯一被带着,一行行的读起礼单上的物件。 纸张逐渐铺开,从案桌的一角掉落至地上。 商姝没有吩咐宗正和奉常隐瞒此事,故而两人得陛下召见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官员中慢慢传开了。 饭后,丞相正在丞相夫人的房里休息,便有和他相熟的官员差人来打听了。 虽然知道商姝和纯一有什么,但那只是捕风捉影,不值得过多注意,而如今传唤了宗正和奉常,要筹办大婚,才是紧要事。 “相爷,我家大人差小的问您是否确有此事?”那人按着官员交代他的话讲。 丞相听着也是一惊,回想了商姝归来后的种种,才答。 “告诉你家大人,确有此事,千真万确,不必揣测了。” 那人领了话就忙回去了,只留丞相和丞相夫人相视无言。 “这么快吗?”过了许久,丞相夫人才开口。 五月初六,说早也不早,可若是细细筹办起来,不知不觉便到了。 “嗯。” 丞相面容严肃。 “那玄知……”丞相夫人小心翼翼的说。 丞相也正在想,消息能传到他耳中,秦玄知自然也会听到,不过,只怕是看不到了。 秦玄知也确实知道了,听到消息时他正在思索前往北方一事,听完后,当即坚定下来。 他收拾片刻,出门去拜见司空。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养心殿里,商姝和纯一还读着聘礼,将一页页的纸翻阅。 竹苓中途进来送了一回茶,听到一两个字,大致猜到了,就速速退出去。 又不知过去多久,这沓厚厚的纸才到了尾端,读完后,纯一盯着纸上的宝印。 上面有着商姝二字。 印记早就干了,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动作十分爱惜。 这是商姝给他的。 不过,自两人见面后,日日待在一处,饭同食,睡同寝,几乎片刻不分离,他没见过她弄这些,所以…… 聘礼应是早都备好了,至少是在腊月前。 可从九月到她归城,战事繁忙,有诸多扰杂,也不应该是在那时,因而,写下这份聘礼的时候,她还在都城。 越想下去,纯一的心便越柔。 原来她早准备好了,距离两人初见不过两月,她便这么坚定,十分确认往后要娶他。 摸着宝印,用指腹细细感受,纯一仿佛都能看到商姝落印时的模样。 心间顿时跟开了闸门的湖般,由柔软和甜蜜一泻而出,奔腾四溢。 “喜欢吗?” 见他痴痴的看着宝印,商姝开口问了。 纯一用力的点头。 “很喜欢。” 只是用眼看着,手摸着,他就能感受到商姝对他的喜爱。 这么厚的礼单,上面登记的繁多物件,全是她亲笔所写。 他怎么会不爱。 “喜欢便好。” 商姝捏了捏纯一不自觉握紧的手。 “时辰不早了,我让人传膳?” “好。” 唤了竹苓进来,不久,殿内便摆上了膳,商姝给纯一夹菜吃着,团子也大快朵颐。 饭后,消了会食,两人又一起走进内殿,拿了医书看。 到黄昏时刻了,才离开养心殿,临走前,纯一拿了桌上的聘礼单,小心的捧在怀里。 慢悠悠的和商姝走回未央宫,将礼单宝贝的藏进柜里,又把所有东西检查了一番,他才到榻上,待在商姝怀中看医书。 烛火慢慢的燃,书卷一页页的翻。 天彻底黑了。 浴桶里添满热水。 劳了一夜,今个青天白日里又有了一回,商姝并不打算再做了,只是抱着纯一走进浴桶,在热水里泡了会,给他洗了身,就用毯子包着人出来,回寝殿。 帐子撒下去,纯一靠在商姝脖间,抓着她一缕半干的发,静静瞧着。 “睡吧。” 商姝亲了亲他的眼角。 再靠近了些,枕着商姝的心口,纯一才闭了眼。 他睡熟了,商姝才闭眼,团子依偎在两人身旁沉浸梦中。 第94章 清心寡欲和尚94 次日清晨,商姝和纯一同时醒了,出了未央宫,在养心殿分开。 朝堂上。 司空将登记成册的名单呈了上去,商姝看过后放下。 “册中提及的所有人,于正月后前往北方各城。” “微臣遵旨。”被点到的官员弯腰答着。 人群中,丞相看着秦玄知,待退朝后,和他一起走出。 “此去历练一番也好,我和你母亲是鼎力支持的,塞外辽阔,只望你回来后能放得下。” “嗯。” 秦玄知应着,袖口下的手微蜷。 商姝回到养心殿时,纯一也放下医书走了出来。 “看了很久?”她握住他的手。 “还好。” “那我们转一转。” 商姝说着带纯一走出殿门。 走过漫长的宫路,跨过好几道宫门,两人来到尚衣局。 一群绣娘正拿针对着衣料来回穿插。 负责巡视监制的尚服看见他们,忙走过来。 “参见陛下。” “免礼。” 尚服直起身,退到一旁。 又见纯一将目光放在绣娘正绣的布料上,便说着,“陛下,大人,婚服已经在赶制了,处处都是按照先前送来的样式来的。” 听到婚服,纯一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绣娘旁。 被人盯着,绣娘虽有些紧张,但手上的功夫却熟练稳当,拿着针一下下的串,速度极快,布料上的针脚也细密的很。 她负责绣的是霞帔的后背,不一会儿,一朵祥云就出来了,十分精致漂亮。 纯一不再盯着看了,又走向她人。 还是和方才的一样,十分认真的绣着,分毫不受影响。 商姝静静陪在他身边。 尚服也毕恭毕敬的跟着两人。 每个绣娘负责的部分不同,绣法还各异,这一圈转下来,时辰也不早了。 纯一停下脚步,看向商姝。 “不再看了?” 商姝握紧他的手。 “嗯。” 纯一垂眸。 所有的商姝都已安排好了,他不懂也插不上手,但也要做些什么…… 商姝才牵着他的手离开。 “恭送陛下。” 尚服站在门外目送两人,良久才收回视线。 两人又回到养心殿,竹苓立刻摆膳。 日子便是这般,商姝每日处理了朝务,就陪着纯一看医书。 不知不觉,便到了正月十五。 这一日,宗正和奉常也将大婚的流程梳理出来了,两人带着东西一同拜见商姝。 竹苓进来传话时,商姝和纯一正看着医书。 “传。” 纯一本窝在商姝怀中,听她要宣见大臣,就坐的端正了些。 宗正和奉常走进来,跪地而坐。 “陛下,微臣将大婚相关事宜陈列了出来,还请您过目。” 商姝接过东西,和纯一翻看着。 婚前需百官到场,婚成时需交付宝印,还有册立大典,婚后要祭祖等等,完全是按照皇帝娶妻,新人位主中宫的流程来的,倒是挑不出什么错。 只是宗正和奉常心中忐忑。 虽说合乎礼制,能入皇宫,进天家是一大幸事,但毕竟要嫁的那位是个男子,男嫁女,比入赘还…… 也不知这位大人介怀与否。 两人的担心完全多余,纯一并不在意娶嫁之礼,只要是和商姝在一起,谁主内外一点都不重要。 “怎么样?” 商姝揽住纯一。 这一问,下头跪着的两人瞬间提心吊胆,都屏息凝神竖耳听着。 “很好。” 纯一回着。 只这两个字,宗正和奉常的心便放下了。 “届时,朕会亲迎帝君,将喜轿改为坐辇。”商姝对他们说。 两人听着一时沉默。 娶后亲迎,放在历任皇帝中也是从未有过的,而且陛下,竟然唤这位帝君,而不是以皇后相称,看来,这位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很重了。 “是。” “再无事,就退下吧,之后悉心准备大婚。” “是,微臣告退。” 宗正和奉常又退出去。 而纯一还沉浸在商姝方才的称呼里。 帝君。 她的夫君。 所以,虽行的是大婚礼制,但又不想世人拿此玩笑,辱没了他。 心中震动,纯一倒在商姝怀中。 其实他并不在意,所处之位,世人的看法都是虚幻,唯有和她携手一生才是真。 可商姝总为他考量,从里到外,总愿他能开怀,这份心意,太让人心颤…… 按住纯一的后脑,手拍着他的背,商姝安抚着他。 两人安静的抱着,在一旁看着的团子忍不住了,飞到纯一耳边。 “小一一,你这下知道了吧,主人人很在意你的。” 它说完又对着商姝嘿嘿笑。 帝王和帝君,超级般配啦! 好一会儿了,纯一才开口,喊着,“商姝。” “我在。” “商姝!” “我在。” 商姝抱着他轻晃了晃。 纯一并未停下,还一遍遍的叫着,商姝也次次都回。 心满意足了,他不再说,脸贴在商姝的心口,双手搂紧她的腰。 出了殿门,宗正和奉常两人才敢目光相对,一时都有些感慨。 陛下和她那位荒淫无道沉迷美色的父皇不同,也和她无心后宫迷恋权势的母皇不同,倒是深情的很。 帝王家,难得出情种啊。 殿内,纯一才有了动作,从商姝怀里抬起头,眸色极亮的看她。 商姝也温情的和他对视。 但只要两人目光相接,便都有些情不自禁,把持不住,渐渐地,唇瓣就凑到一起了。 先是轻轻的贴着,接着便难舍难分的吻,纠缠。 周遭热起来。 忍不住的喘息掺杂在响亮的水声中,红了脸的纯一还忘我的追逐着。 啧。呼。 一声高过一声,纯一搂紧了商姝的脖子,腿也不自觉的虚放在她的腰间。 终于。 唇上火辣辣的,两人才分开了。 眉间的红痣闪亮,额头布满细汗,纯一眼尾绯红,唇水亮亮的,嘴角还有着一条细小的银丝。 他喘着气,脸贴着商姝的脸。 而银丝不受控制,正慢慢滑下,商姝伸手用指腹捻了去,又尽数抹在纯一红艳的唇瓣上。 他失了神,还没从方才的猛烈中缓过来,就傻傻的由着她动作。 这下,满是水色的唇更亮了,也越发的润泽。 将最后一点水渍勾完,商姝还将指尖搭在纯一的唇上,碾了几下才收回去。 然后搂紧他,温存。 第95章 清心寡欲和尚95 今日是上元节,也是正月里除元日外难得的热闹。 商姝和纯一用过膳后,便出宫了。 马车越过宫门没几步,就堵了起来,虽说还未到夜晚,但正月里无事,人人也都不想错过今日的热闹,故而街上的人多的很。 迟迟不向前,车夫也很着急,用力挥了几鞭,实在没了办法,就对商姝说,“主子,奴才办事不力,您再等一会儿,很快便能走了。” “无妨。” 商姝揭开帘布看着街中,确实围的紧密,行人走起来都有些困难。 “我们下车?”她看向纯一。 “好。” 放下帘布,商姝牵着纯一下马车。 这番还是惊动了不少人,毕竟两人相貌绝佳,衣着不凡,瞧着就不普通。 见他们下马车,便不自觉的向旁边退让。 稳稳的落地,商姝握紧纯一的手,又吩咐着车夫。 “回去。” “是。” 车夫懂她的意思,还是在元日的地方等着,总归两人已下了车,不会碍事,他便驱着马慢慢耗了。 只站着的这会儿功夫,商姝和纯一便俘获了众多人的目光,男子女儿家的都有,频频投来,两人并不在意,相携慢慢走着。 上元佳节,游龙舞狮,赏景放灯,祈福许愿,吃碗热腾的浮元子,已是习俗了。 只是此时还不到晚上,没有花灯璀璨,火树银花的意境,商姝就和纯一沿着街巷走着,到了一家生意火热的摊点前。 “客官,吃些什么?”店家也忙得很,顾左忙右,过了会儿才看见两人。 “两碗浮元子。” “好嘞,稍等片刻。”店家说完就去看沸腾的锅了。 商姝牵着纯一在桌旁坐下,周围全是边吃边聊的人。 店家说的是实在话,没过多久就端着两碗热腾腾的浮元子来了。 “碗里边芝麻馅儿的,糖馅儿的都有,您二位慢慢尝。” 将碗放下后,他又去忙了。 刚出锅的吃食还冒着热气,看着便烫,商姝用勺子舀了一颗,不断吹着,等凉了些才喂给纯一。 已经不烫了,温度也恰好,吃进嘴里暖呼呼的,又不那么甜,让人在正月的寒天里有了些慰藉。 将一颗嚼完,纯一也拿了碗里的勺子舀起一个,待不烫了后递到商姝嘴边。 商姝一口咬掉,慢慢嚼着。 两人的这副样子将一旁吃着的人逗笑了。 “你们是刚成婚不久吧?小夫妻,还黏糊亲热着呢。”旁桌有个人调笑道。 “我跟我家老汉刚成婚时也是你们这样,同样在街中被人调侃了,不过你们两个的模样俊呐,长得标致的很,比画上的天仙还好看。” 被人这样说,纯一捏紧手里的勺子,不知该回什么。 “小年轻面皮薄,讲点话就局促紧张,你可别再说了,省的一会儿被你说跑了。”又有一人吞完嘴里的浮元子讲了。 “那可不能,今日有好热闹看呢,可不能因为我这老婆子不开怀呀。”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惹的周围的人都哄笑起来,一时间,这处小摊更热闹了。 纯一还想着老妇方才的话,商姝已将吹凉的浮元子递到他嘴边。 下意识的吞掉,纯一还回味着。 商姝又凑到他耳边,说着,“她说的无错,我们就是妻夫。” 纯一听着,眼瞬间睁大,耳垂红起来。 还没成婚呢。 但诸事已成,他已完全属于她,也算得是妻夫了…… 羞也喜也,纯一掩饰似的忙从碗中盛了一个喂给商姝。 商姝吃下,才从他耳边撤开,只是伸手将人揽住了。 接着,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 “感情真是好!” 有人吃完了,给店家付了铜钱,感叹的离去。 纯一也听见了,看着商姝温柔的神情,只觉口中的比方才吃的都甜。 店家心眼实,这一碗里的东西足,但总归吃过饭不久,纯一用了大半就不想吃了,余下的全由商姝解决。 两碗见了底,商姝才带着他起来,给忙碌的店家付了钱,徐徐走出摊点,又继续向前。 “花灯,花灯,走过路过的瞧一瞧喽!” 有摊贩吆喝了。 “我家卖的花灯和别处不同,有点儿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由我给各位挑。” “嘿,向来都是愿买哪个买哪个,你家的咋是个这?”围着的人问了。 “哎呀,所以不同嘛,这花灯也讲究个缘分,适合各位的许愿才灵么。”摊贩十分自在的说。 旁人只道摊贩神神叨叨,故意引人来,没意思的走了。 不知怎的,纯一听着却有了些兴趣,商姝便带他来到摊点前。 两人站在人群中便是鹤立鸡群,摊贩一眼就瞧见了,双眼放光的说,“公子小姐,买盏花灯吧,我这花灯只卖有缘人。” 商姝和纯一静静看着他。 摊贩也不生怯,眼睛打着转,从一堆花灯里拿出一个。 “公子适合这盏花灯,清直通透的就同池中的莲一样,入世不染,出世绝尘,生香而不妖。” “宽叶做底,拖着盛开的莲,片片瓣瓣都能引的鱼儿嬉戏游闹,这不,花蕊间还藏着一只小鱼呢,多有趣。”摊贩将花蕊的一面对着纯一,方便让他看清。 纯一看着。 内里确实有鱼,不过并非是金黄红漂亮的鲤,而是条通体为黑,头端有着一点红的黑鱼。 很奇怪,但他却莫名觉得亲切。 商姝也看到了,眼睫抬了抬。 “公子,如何?依小的看,这盏莲花藏鱼灯是极适合你的,也和你有着或深或浅的缘呢。”见纯一如此,摊贩趁机说了。 纯一听着忍不住要细看,摊贩却将花灯收了回去,颇有些无赖的说。 “买定离手,公子你想瞧便买了这盏花灯吧,自个儿拿在手里看个够。” 围观的人听了只当是他的套路,嗤笑起来,同时又想劝纯一不要上当。 不听这些人的话,纯一转头看向商姝,用眼神询问。 商姝抓了抓他的手。 纯一便坚定下来,问摊贩,“要多少银钱?” “公子是痛快人!” 摊贩笑着说了钱数,纯一立刻掏了荷包给他。 钱拿到手,摊贩直接当场点起来,而纯一接过莲花灯后,便和商姝离开了。 走了没几步,就听见摊贩说,“还是和爽快人打交道自在,啊,这,规矩就是规矩,有缘没缘也不是我说了算的。唉,就是这么巧,就是这么妙!” “神!啊!” 之后便是他肆意的笑。 第96章 清心寡欲和尚96 纯一看着手里的花灯。 他总忍不住,想要看看花蕊里的黑鱼。 虽然通体为黑,样子算不上漂亮,但胖活灵巧的鱼尾以及头端的一点红却让它有了些憨态。 而且,也不知心中的亲切感从何而来,越是看下去,便越觉得顺眼。 纯一边走边思索着。 商姝护着他,穿梭在人群里。 这一路上全是卖花灯的店铺,纯一偶尔也会抬头观望,的确发现各家都没有和他手里一样的莲花灯。 想着摊贩的话,他握紧手柄。 出世入世是对得上的。 而且那人虽是市井商贩,但眉眼间并未透露出一丝精明,反而有些洒脱,那番话绝不是市侩之言。 低头看着莲花灯,纯一抿了抿唇。 有缘…… 或许吧。 周遭喧闹繁华,一片和乐,两人就这般提着灯,携手相行走在街上,也融于这场热闹中了。 天渐渐黑下,人群涌动起来,各色的花灯在这片夜幕里显得愈发亮了。 更多的年轻男女相行提灯走到岸边,将一盏盏点了烛火的荷花灯放入河中,祈福许愿。 秦璇薇顾思婉四人也到了,两个女儿家蹲在河边,将花灯放了下去,看着它随水流去,也闭眼虔诚的许愿。 秦玄知和顾昭在一旁看着。 接着,秦璇薇率先睁开了眼,待顾思婉许完后,才和她一起站起眺望远方。 片片莲花火光点缀着这片湖,映着岸边的观者,他们的目光紧锁在流去的花灯上,也都沉浸于这场华梦美景中。 商姝和纯一来到此地。 提着莲花灯一路了,纯一越发的爱惜它,不舍得放入河中让它随水漂流,商姝又带他买了一个小荷花灯。 样式简单,算不得精巧,花瓣直挺挺的立着,倒也有一点意象。 点燃了烛心,商姝从背后拥着纯一,两人齐手捧着这盏河灯,慢慢蹲下,将其放入水中。 又看着它在河中飘着,缓缓向前。 渐渐远去。 “一一” 商姝抓着纯一的手合十,附在他耳边。 “许愿。” 纯一听着,闭上了眼。 愿我和商姝岁岁有今日,年年胜年年! 在心中默念完,又等了许久,他才睁眼。 再次眺望河中,两人共放的那盏花灯已飘至桥下了,不久,就消失在视野里。 盯着看了片刻,纯一才收回目光,又扭头望着商姝。 商姝也正瞧着他。 无论多少次,只要两人对视,纯一总能看到她眼里的温情,那是独属于他的,从不会分给旁人。 只要商姝看着他,他也总能感受到那份火热的注视,从不需要抬头确认。 眼眸弯成了月牙,纯一笑着靠近商姝。 商姝也凑过去。 两人的唇贴在一起了。 这个吻,柔柔的,就像是天边挂着的那轮圆月,十分的温和。 周遭一阵惊呼,许多人震惊的看过来,也都极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 两人分开了。 纯一的心跳从没有这么快过,在周遭人的注视下,他抓紧了商姝的袖子。 商姝倒是神色淡淡,搂住纯一的腰带他起来。 另一手提着莲花灯,安抚着他,两人沿着岸边继续走。 不远处的秦璇薇几人都看到了,愣了半晌,她僵硬的转头望向秦玄知。 只见他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异动。 而一旁的顾思婉死咬住唇。 “哥哥,这处的热闹看够了,我们走吧?”秦璇薇小声提议着。 “好。”秦玄知立刻回了。 于是,秦璇薇拉着不知在想什么的顾思婉快步离开,秦玄知和顾昭跟在她们身后。 彻底离开岸边,到了人少的僻静小地,秦璇薇才慢下来,正准备问顾思婉,她却先开了口。 目露恳求,语气倒有些慷慨坚定。 “璇薇,我想好了!” “确定吗?”心下一紧,秦璇薇迟疑的说。 “嗯。”顾思婉用力点头。 看着好友这副模样,秦璇薇不知该说什么。 自元日那日撞见商姝和纯一后,她次日就将秦玄知的心思告知了顾思婉,当时她听了只是伤心,现在知道秦玄知要离都北上去塞外,又多了几分坚决。 “那我帮你引开顾大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人,秦璇薇说着。 “多谢你。” 顾思婉咬了咬唇。 既已决定,秦璇微就走到秦玄知身边,对顾昭说了,“顾大哥,我有事和你商量,能借一步说话吗?” 男女有别。 秦玄知当即皱了皱眉,想阻止但顾昭已答应下来。 “秦小姐有事,顾某自然推脱不得,今日人多,还请秦兄替我照看一下妹妹。” 顾昭说完就和秦璇薇离开了。 两人已走远,又受人嘱托,秦玄知便离顾思婉近了些。 “秦大哥。” 朝思夜想的人就在身侧,顾思婉鼓足勇气开口。 “这是我绣的帕子,我想,赠与你。”她说着拿出了一方绣帕。 孤男寡女,还都未有婚配,送帕子,其中意味再明显不过了,秦玄知看着向后方退了一步。 “男女有别,秦某心中已有人,配不上顾小姐。” 伸出的手就这么僵着,听着这番话,顾思婉当即心酸的就想落泪,但她强撑着继续说。 “秦大哥,你正月后就要去塞北,这一别,不知多久才能再见,你就收下吧。” “秦某配不上顾小姐,还请顾小姐收回。”秦玄知十分坚持。 这回是真的要落泪了,强忍着将泪水收回,顾思婉用力紧着帕子,很是坚决的道。 “秦大哥,我会等你的,不管多久。” 顾着女儿家的自尊和声誉,秦玄知不再说什么。 两人都沉默着,一时陷入僵局。 在远处观望的秦璇薇顾昭两人察觉到不对,立刻走了回去。 看见顾昭,顾思婉当即眼泪汪汪,哽咽的说,“大哥,我想回去了。” “好。” 站在她身侧,顾昭对秦家兄妹说,“今日多有打扰,顾某告辞。” 他说完就带着顾思婉离开了。 看着顾思婉一脸受伤的离去,秦璇薇的心也揪着,可又能怎么样?感情一事强求不得,她也不能苛责秦玄知。 “哥哥,我们也回去吧。” 经此一事,也无心思再逛下去,秦璇薇语气低沉的说着。 秦玄知应下。 两人也就这么回去了。 过了许久,纯一才看向商姝。 “卿卿,我只有你。”商姝手下用力环紧他的腰。 纯一沉默的点了点头。 他并非有意看到此情此况,只是碰巧撞见了。 商姝这般好,有人心悦倒也正常,只是,和秦玄知第一次见面时,他便知晓他的结局了。 历尽千帆,故有渡口。 命中注定,他和商姝无缘。 “我们走吧。” 收回目光,纯一对着商姝笑了笑。 “好。” 刮了刮他的鼻子,商姝和纯一十指相扣离去。 第97章 清心寡欲和尚97 放了花灯祈完福,人们就涌到大街上,去看舞狮。 锣鼓声下,舞头和舞尾的人配合着,一起从高台跃下,蹦跳摇摆着。 “好!”围观的人大声叫好。 商姝陪着纯一在一旁看着。 锣鼓时而急促,时而激昂,纯一始终盯着舞狮人的脚步。 幼时童稚,对狮子底下的人十分好奇,他便蹲在方丈或师兄脚下,探着头去看,也是在那一回,才明白了舞狮究竟是什么,也略微懂得生存处世之道。 人人有一技之长,才可安稳下来,诸生平等,不可攀比,以致妄自菲薄,也不可心生傲气,自认高低。 他还记得,当时一脸正色向方丈说着这些话时,他笑眯眯看他的样子。 尘封的记忆回溯,纯一也有些感慨。 “好!” 又一声喝彩,有看客激动了,向台上抛着赏钱。 “多谢各位!” 也有一打扮喜庆的人,满脸笑意的端着盘子绕着人走。 到纯一跟前了,愣了片刻就要离开,商姝向里面抛了一锭银。 银子落盘的声音响当当的。 那人收下吃惊鞠了一躬,忙说着,“多谢小姐,祝小姐和公子往后的日子更加红火,甜甜蜜蜜。” 之类的话说了许多,待纯一回了神,那人才走了。 红火,甜蜜。 都是些寻常的祝福话,但这是旁人能给的最大的诚意了。 和商姝对视一眼,纯一又回头继续看。 那人绕着台子转了一圈才回去,之后便不再出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那一锭银子起了作用,舞狮更加精彩,狮身下的人也是十足的卖力。 叫好声连连,看了完整的一出,纯一扭头望着商姝。 “不看了?” 周边的欢笑声极大,商姝贴着他的耳说。 纯一点头,也附在她耳边。 “回去。” 他已看了最精彩的一出。 “好。” 商姝带着他离开。 纵使离开了一处热闹地,但两人所经之处,有火光,有欢笑,满是人气,无一地冷清。 又来到了相国寺,远远看了几眼,两人走上马车。 半靠在商姝怀中,纯一手提着莲花灯,在敞亮的车内,细细的看。 街中还热闹着,车夫绕了别道走,这一路顺畅又安静。 很快,就回到宫中。 车停在未央宫门口,商姝牵着纯一下来,殿内的烛火还明着,两人走进去。 不舍得将花灯放下,纯一直接回到寝殿,将灯放在了柜上。 然后用手拨动着那条又丑又憨的黑鱼。 商姝端着温好的汤走进来,慢慢搅动,然后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 担心汤汁掉落染了花灯,纯一立刻喝下,接着乖巧的和商姝坐到软榻上,由她一勺勺喂着。 半碗没了,他才拦了商姝,将勺子拿过,盛给她喝。 动作小心又稳当,勺内的汤一滴未掉 递在她嘴边了。 商姝喝下。 很快,碗就见了底,喂了最后一口,纯一将碗放下。 热汤进到肚里,去了寒气,也暖了身子,纯一的脸色红润起来,商姝才叫了水。 一桶桶的水放着,纯一双手抓着椅子,等百枝带人彻底退下后,当即起身,将手放在了商姝腰间。 脱了外衣,又牵着她到了屏风后。 滑顺的料子被一层层剥去,直到只剩里衣,纯一才收了手,解自己的衣服。 他脱着,商姝也将手放上去。 这下就更快了,连薄薄的绸料也褪去。 都搭在屏风上了。 纯一才伸手去解商姝的里衣,指尖发烫,他将绑带抽开。 稍稍移开目光,将那件绣娘耗尽心思制作的小衣搭在屏风的横木上。 还没转身,他就被商姝抱着进了浴桶。 暖热的水涌着,将两人包围。 面对着,看着眼前的人,纯一搂紧商姝的脖子,亲上去。 这段时间,他用心的学,多少也琢磨出些东西,有些长进了。 此刻跟吃着糖块似的吮,时不时的咬,片刻之后,又用了些力,将大片的糖嚼开,尝着其中的甜味和汁水。 他十分卖力,商姝也不动,就静静看着。 似不满她不回应,纯一也睁开了眼,将双手圈的更紧,使两人毫无间隔的贴着,感受着这份亲密。 眼中含笑,商姝动作了。 纯一才闭了眼。 虽说看得开,但那些人已在他之前,见过商姝许多回了,他还是有些吃味。 不再去想旁人,纯一沉浸其中,不停追逐。 商姝怎不知他在想什么,将纯一的腰环的更紧,托着他,让两人心口贴着心口,肩角靠着肩角,脖颈交缠在一起。 真是那交颈的鸳鸯了。 周遭燃了起来,被桶上的水汽轰着,越发的热。 呼。兹。 两种声音夹杂着,很快也被淹没了。 屏风是用上好的纱做的,青山绿水,腾阁高楼,被绣在其中,但透过这薄软的纱,也能看到参差隐约的身形和人影。 一点水溢了出来,泼在了地上。 又有几滴直接从桶中飞出,溅在了这华美的纱画上。 给这叠叠远山,多奏了几重连绵,也使这汩汩绿水,有了几点涟漪了。 不间断的声响,也使这了无人迹的高楼多了几分生气,有些人味了。 空气不断升温,地上的水也越来越多。 纯一昂起头。 …… 画成了。 作了一幅好画,纯一也满意似的窝在商姝怀中不动,再分不了神,由她抱着他出浴桶。 落在了榻上。 被喂着喝了杯水,缓了许久,他才好些了。 看着商姝离去又回来,纯一伸手抓住了她垂落的发。 帐子撒下时,该是失了智没了神,眼花了,他竟看到柜上小鱼头尖的一点红在发亮。 视线被剥夺。 商姝上了床,将纯一揽在怀中。 第98章 清心寡欲和尚98 次日,天微亮时,商姝和纯一就醒来了。 亲了亲他的额头,商姝起身拿起一旁的衣服。 看着她三两下穿好,纯一也坐了起来,然后乖巧的由商姝给他穿衣。 最后一件外衣穿好,又套了长靴后,纯一才下了床,走过去将莲花灯收进柜里,然后和商姝出了寝殿。 宫女恭敬的伺候两人梳洗,接着便流水一般的退出去。 上了轿辇,商姝和纯一在养心殿分开,去上朝了。 朝堂上,看着商姝一步步登上龙椅,百官心中都有些复杂。 昨日上元节,他们难得有空,便趁此和妻子儿女上街赏景,共享佳节,自然也有不少人看到了商姝和纯一在河边的那一出,震惊之余也有些感慨。 他们英明仁圣的陛下当真和还俗的和尚在一起了! 还光明正大旁若无人的和他当街亲密! 换成旁人,早就被骂成了昏君,但商姝不同,她是朝臣百姓爱戴的君主,私下放纵倒也是人之常情,故而就随着她去了。 百官们心思繁多,但也都在开了朝后端正起来,认真讨论政务。 解决完事后,商姝便下了朝,大步离开。 朝臣也陆续起身相伴走出,人群中,秦玄知才敢抬头,望着商姝离去的身影。 养心殿内,纯一还看着医书,商姝寻来的都是些难得的孤本藏书,其中药理巧妙,皆是精华,因此他看的十分仔细。 并无多少奏章要批阅,商姝直接走进内殿,陪着纯一看起。 一切都是这般,渐入正轨。 过了正月十五,余下的日子便很快了,不知不觉就到了月末。 正月的尾巴过去,秦玄知崔予怀等人也要启程了。 这一日,商姝和纯一上了宫墙,目送他们离城。 一条繁长的道上,有不少官员的府门前备着马车,还聚着大堆的人。 丞相府门口,丞相夫妇和秦璇薇也都出来了,丞相夫人正拉着秦玄知的手细细看他。 许久过去。 “母亲,我该走了。”秦玄知才开口。 丞相夫人听着眼睛都红了,强忍住不让泪落下,哽咽的说,“到了那里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不要苛待亏损了身体,山高路远,爹娘想帮你都难。” “好。” “去了城中,要爱护百姓,谨记职责,不可辜负陛下的嘱托和期望。”丞相看着秦玄知。 “北方苦寒,你也要保重身体,切勿意气用事,遇到难解之事也不要隐瞒,还有,要时常给家中送信,让我们知晓你的状况。” “好。” 轮到秦璇薇了,她一脸不舍。 “哥哥,你要早日回来,可不能在那待上许多年,我还要你背着爹娘带我出去玩呢……” 听着此话,秦玄知没有立即应下,只是目光温柔的看她。 他不答应,秦璇薇更慌了,还想再说,秦玄知出了声。 “璇薇,我不在的时日,你要替我侍奉好父母,这点能做到吗?” 听他这么说,秦璇薇更难过了,再也不忍着,哭了出来,一边抽泣一边承诺。 “能,我可以的,哥哥,但你一定要回来。” 她哭的伤心,丞相夫妇心中也不好受,但都强忍着,再细细的看秦玄知。 又是好一阵子过去,有马车赶了过来。 不得不走了。 秦玄知对着几人道,“父亲,母亲,璇薇,我要走了,你们在都城也要保重身体,不要太过挂念我。” 他说完就走上马车,掀开帘布时,朝着宫墙处看了一眼,接着果断收回目光,走了进去。 马车动了,悠悠向前。 丞相夫人看着他离去,一时脚步不稳,差点摔倒,丞相立刻扶住了她。 “玄知,一定要经常回信啊!”丞相夫人朝着马车说。 接着便以帕掩面,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 儿行千里母担忧,崔家夫妇也是如此,勉强看着崔予怀上了马车,便直直后退到府门前,伤怀。 一辆辆的马车向着城外走去,一众父母的心也被揪起。 商姝和纯一远远看着。 等城门大开,视野里的马车缩成小点,两人才牵着手走下宫墙。 不知何时了,街上还停着一辆马车。 窗边捏着帘布的手还未放下,顾思碗痴痴的看着城门。 “小姐……” 陪着她的丫鬟一脸担心,小心翼翼的叫着她。 “你说,他还会回来吗?” “会的,小姐,秦公子一定会回来的。” 丫鬟说的肯定,顾思婉却苦笑一声,放下帘布,头靠着车壁,闭了眼。 “回去吧。” “是。” 丫鬟立刻让车夫掉头,回顾府。 街中也有百姓看着这场不算热闹的热闹,心生疑惑,有得了小道消息的人给他解释着。 “北狄已灭,成了我国的领土,眼下还有那么辽阔的地域等待治理,陛下便遣了一众官员出城北上。” “而且监察使奉命出使北地,辅佐监制城主,虽时期不定,但终究会被调回都城,算不得是什么贬官,总归是让他们历练一番,也是防止那帮遗民谋反,制造混乱罢了。” 这话说的明白,众人都听懂了,内心反而有些佩服出城的官员。 都城自古繁华,是富饶平稳之地,又在天子脚下,天威浩荡,受尽佑护,谁不贪恋呢。 去了那寒冷偏远之地,又身肩重任,有诸多不易,也是格外辛苦的。 几人聚在一张桌前感叹着。 出了城门,秦玄知放在窗口的手才落下,但接着又揭开帘布的一角,望向窗外,久久不能回神。 而崔予怀则盯着车内的各样包袱物件,出神的想着。 其余人也是如此,或憧憬着入城,施展抱负,或摸看家中准备的行囊和贴补。 总之,他们都坚定的踏上北上的路途。 都城中,在门前站了许久,丞相一家才回了府。 似受到离别的感染,整座府邸也显得十分寂静沉闷。 商姝和纯一回了未央宫,又翻看起医书了。 今夜有许多官员伤怀,但第二日都早早起来去上朝了。 一切都如常。 二月出了头,天渐渐暖起来,在街中活动的人便更多了。 从事农耕者盼着天更暖,时日过的再快些,便可耕地播种,商户倒是平常,只是去了正月里的疲态和倦气,认真做起生意。 百官则各司其职,退了朝,还忙着国事或家事。 约是二月下旬,秦玄知崔予怀等人到了北方,他们进了城池,便都写了封家书送回去,接着就上了任,适应其地。 商姝和纯一也照旧,一起批奏章,看医书,时而去尚衣局看婚服绣的如何,时而询问宗正奉常大婚的筹备情况。 虽平淡,但也温馨。 纯一十分珍惜这些时日。 日复一日,二月也过去了,阳春三月来临,很快就到了社日。 第99章 清心寡欲和尚99 这一日卯时,一众文官武将便到了宫中。 鼓乐齐鸣,商姝身穿吉服,领着他们,朝东对日行礼。 礼拜之后,官员们陆续离场,商姝则换了衣服带着纯一去亲耕。 耕田选在了都城郊区,皇帝仪仗从宫中缓缓前往。 这一路,百姓或跟在仪仗后方看热闹,或对着仪仗祈福许愿,盼着今年能够风调雨顺,也祈祷保佑秋收时能大丰收。 到了耕田处,商姝带着纯一走下来,所有人已准备好了。 “陛下,帝君。”早听了风声,负责的管事走到两人面前。 “嗯。”商姝看着这片地。 虽说是亲耕,但只是示范之效,也为表示一国之主对农事的重视,好让百姓安心,故而土壤已经十分松软细腻了。 “陛下,牛和锄具都已备好,可开始了。” 见商姝没有面露不满,管事心中松了口气,继续说着。 商姝听完,便给纯一挽了袖子,又挽起自己的,和他一起走进耕田。 于是,在由人装扮的各路神仙和百姓的观摩下,商姝和纯一拿起锄,慢慢锄地。 两人动作时,专司唱诵的人也唱起了太平词。 人人面目严肃,一时间气氛倒显得异常庄重。 商姝和纯一沿着田地走了三个来回,要放下锄时,太平词也唱完了。 声音刚停下,管事便忙走来接过两人手里的锄。 这便算礼成了。 “陛下,帝君,耕礼已成。陛下帝君一心为民,关切农事,虔诚至此,今年定会风和雨顺,粮仓大满。”管事说完后又弯腰一拜。 在所有人的目送下,商姝和纯一提步离开。 上了马车,商姝才将纯一的袖子取下,纯一也伸手给她解着。 不久,仪仗就动了,阵仗浩大的回宫。 等他们离开许久,管事和一众人才动了。 “都来领东西。” 随着这句话,百姓自动排成一列,参演的其余人也排着队,等着领赏。 很快分完后,几个人提着东西相伴离开。 “有这白馒头和两斤肉,我家也能吃几顿好的。”一人高兴的说着。 “可不是。” 提着同样东西的百姓附和,喜滋滋的走着。 终于回到宫中,商姝和纯一没有直接回未央宫,而是进养心殿召见了宗正和奉常。 “陛下,帝君。”两人很快来了。 “筹办的如何了?” 商姝抓着纯一的手问。 “回陛下,一切顺利,只是……” 实在难言,话说到一半,宗正奉常便顿住了。 “讲。” 长呼了一口气,两人小心谨慎的说着,“陛下要亲迎帝君,按照礼制,需前往帝君的住处,而目前住所尚未定下……” 说完后,两人心跳的极快,都不敢呼吸了。 一个还俗的和尚,还是自幼长在寺里的和尚,在商都里会有什么住处,而且何止是亲迎无地,连聘礼下至何处也不清楚。 这些话,他们不敢说,就怕这位帝君难堪。 住处? 纯一听着微皱起眉。 他从未想过此事,不过在商都,他确实是没有家的。 正欲深思下去,商姝揽住了他的肩,用手抚平他皱起的眉。 “朕已选好址了。” 商姝说了地方,纯一听着立刻抬头看她。 “这便是帝君的住处,也是聘礼送入的地方。” “是。” 记住了地方,宗正和奉常的心才放下。 没了困扰,两人又多讲了几句大婚的具体事宜,说完就退出去了。 “一一,这便是你的家。” 商姝拿出地契和都城的局部图,握住纯一的手指给他看。 家。 看着商姝指出来的那片地方,纯一呢喃着。 “除却宫中,这是我们的另一个家。”商姝补充着。 “现今已建好了,我明日带你去看。” 他的家,他和商姝的家。 纯一思索着,又看向桌上放着的图纸和地契。 见他看向图纸,商姝便将手挪开,指着府邸旁边的房屋和店铺。 “这些都在你名下。” “若是学成之后想开药铺,便开在家对面,日后我白日陪你待在药堂,傍晚关了店门便一起回家。” 听商姝徐徐说着往后,纯一也有些憧憬和期待了。 虽是寻常,可只要和商姝一起,再平淡的日子也是幸福的。 渐渐,商姝不再说了,两人就这么抱着,想药堂开业的日子。 次日,商姝退了朝,便带着纯一出宫,去看住处。 府邸尚未起名,纯一疑惑的看她,商姝握紧他的手。 “你来取。” 纯一愣住了。 他从生下便没名姓,连纯一这个名字都是方丈按着寺内的排行取的,算是法号,如今还了俗,只是苟且用着,实际上,他还是没名没姓,在这世间了无倚仗和归处的弃儿独户。 如果没有商姝,他便是死了,也是孤魂野鬼,无人记得。 幸而有她,他在这广阔的世上有了家,有了归所。 商姝给了他一切,而且不久后自己便要嫁给她了,现今女子出嫁从夫,那自己往后便也姓商,是商姝的纯一,是商氏纯一。 “就叫商府吧。” 纯一扭头看商姝。 “一一” “是袆园。” 商姝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在他手心写着祎字。 是你的便永远属于你,不必冠我的姓,你是你的倚仗,我则次之。 分明再没说什么,可纯一却从商姝的眼里读出了这些。 眼睫颤动,他笑着回她,“好。” 便叫祎园,属于纯一的,商姝赠与纯一的祎园。 “我们进去。” 商姝抱紧纯一。 “好。” 两人一起进门。 府邸果然不负其名,当真修的如同园林,既恢宏大气也给人如至水乡的雅致和幽静。 亭台楼阁,秀林松竹,假山绿水。 可看山看水,酌酒对饮,也可曲径探幽,檐下观雨,屋内品茗,适合极了闲居。 商姝带纯一慢慢转着。 第100章 清心寡欲和尚100 当晚,商姝和纯一住在了祎园,次日清晨,两人醒来后,又坐上马车回了宫。 之后,商姝便经常带着纯一来祎园,两人或整日待在园中不出,或出去走一走,转看纯一名下的铺子。 生活平常,倒也自在。 下聘那日,奉命送聘礼的宗正和奉常带人来到此处,看着这山水园林,秀气风光,心中无比震撼,更是止不住的连连感叹。 这哪里是住处,分明是皇家园林,造的简直和避暑山庄一样了! 好半晌才回了神,两人压下吃惊,带着人将从府库里拿出来的一车车奇珍异宝送进房中。 消息是瞒不住,不出几日,陛下为帝君造了一处华美园林的风声就在商都传开了。 有好些日,聚在祎园门前观望的人数不胜数。 下聘之后,时间就更紧张了。 筹划大婚的继续筹划,绣制婚服的也片刻不敢歇,商姝照旧陪着纯一看医书,有时还和他一起去御医处。 日子就如这般,飞快的过去。 眨眼间,四月就到了底,仲夏来临。 是大婚前夕了。 宫中已装扮起来,各处都挂满红绸,喜字,还有宫人正奉命检查,所有人都为着明日的大典做足准备。 婚服也已绣好了,由专人送往祎园。 商姝纯一还在未央宫。 再也看不进去,纯一将视线从书卷上挪开,垂着眼看向旁处。 即使做了好些日的准备,但一想到明日就要和商姝大婚,他便…便紧张,还…还兴奋。 手不自觉的蜷起。 在指甲要陷进掌心时,商姝拦住了纯一,和他十指相扣。 “一一” 知他紧张,她转移着他的注意力。 “看避火图了吗?” 纯一听着猛地看向商姝,然后迅速低下头,缩起脖子不回话。 她怎知…… 他是准备今夜看的。 虽然他和她的方式是世间少有,但总能寻到些类似的,而且即便那事不由他说了算,他也想让她高兴。 明夜可是洞房夜,不一样的。 心思被点明,纯一再想不了其它,只红着脸鹌鹑似的窝在商姝怀中。 他闷着头,商姝也笑了笑,手下用力将他抱的更紧。 这一晃,天就暗了。 见两人还不出来,守在殿外的百枝心里发愁。 按理说,大婚之前新人是不能见面的,现下都此刻了,陛下和帝君还不分开。 端正的站着,百枝胡乱想着。 这几个月里,她可是见证了陛下和帝君是怎样的亲密无间、蜜里调油,两人黏糊的就像是沾了蜂蜜糖浆的甜粽,不用靠近便觉得齁甜。 而且陛下对帝君,简直是有求必应,便是帝君不曾开口,陛下也总能让他开怀,只差将天上的星星月亮摘下来了。 抬头看了眼天色,百枝叹了口气。 但过了会,她满是郁闷的眼便亮起,因为门终于开了。 只见商姝和纯一牵着手走了出来。 “陛下,帝君。”她恭敬的行礼。 “嗯。” 没有停留,商姝和纯一直接出了门。 一直等到两人坐上马车走了,百枝才起身,又看了眼门口,她收回目光。 不知怎的,总觉得,这些时日里,陛下和帝君越发相像了,不说相貌,单是帝君周身的气势就和以往不同,简直是另一个陛下了。 这么想着,百枝坐在了殿前的台阶上。 不对。 她摇了摇头。 现在的陛下没之前那么冷了,身上的气场温和了些,这么一看,倒像是两人的气质中和了。 越想越多,百枝陷入深思。 而马车正踩在平整的路上出宫。 似为讨车内的商姝和纯一欢心,庆贺两人大婚,这向来朴素的马车也被装扮起来,车头两边的横木上挂着红球,车身环绕着红绸,内壁更是贴上了喜字。 纯一正在车内细细摸着。 饶是已经见过许多喜字,他还是觉得看不够。 他一脸爱惜,商姝就在一边静静陪着。 终于摸够了,纯一又抬起帘布的一角,看着四周。 街中有好些店铺也在门外挂上了喜绸,路过的人还在讨论明日的大婚,言语之间满是期待。 听着看着,纯一的眼微弯起。 商姝揉了揉他的头。 这几个月里,发又长了些,都是些硬茬,此刻抵在她的掌心,有些痒。 车轮不断滚动,有街边的人家闲着无事注意到了,就和车夫打着趣。 “老哥,是为明日陛下大婚装扮的吧,喜庆的很。” 这话一出,更多的人瞧过来,都大声笑着。 车夫默默点头。 “弄得真好,陛下若是知道了,定会赏你。” 有人附和之余又感叹了。 “这一招弄得好啊,我家是没有这种马车的,明日里给耕地的牛戴一朵花,也算是表了对陛下和帝君的一片心了,咱们老百姓也记着陛下的好呢。” 说话声越来越小,纯一笑着将帘布放下。 好似,所有人都在为他和商姝庆贺。 耳垂被捏了捏,纯一望向商姝。 接着,头靠在她的心口,双手搂紧她的腰。 商姝也环着他的腰,将人往怀中带了带。 蹄声清脆,终是到了祎园。 “主子,主君,到了。”车夫在外面提醒着。 纯一听着才抬头,坐起了些。 车帘被揭开,商姝带着他下车,稳稳的落在地上,两人向里走。 看着匾额上的祎园,纯一眼里的笑意更深。 这两字是商姝带着他一起写下的,又亲自看着人将匾额挂上去。 他还记得,当时每落一笔,商姝便会在他耳边说句祝福表意的话,话已是十足的惑人,她呼出的热气打在耳边更是酥酥麻麻,让人腿颤心软。 难忘的回忆涌上心头,纯一脚步顿住不动了。 在空中飞着的团子看了看他红润的耳垂,尾巴抖了抖,凑到商姝耳边。 “主人人,小一一肯定在想什么羞羞的事情,他每次都是这样,团子都观察好久了。” 语气颇有些得意,商姝看了它一眼。 团子立刻撇了撇嘴,飞到纯一身边。 就算不承认,它也知道是真的,主人人也很坏,她最爱看小一一脸红了! 交握的掌心有了细汗。 强压下心里混乱的想法,纯一呼了口气,握紧商姝的手进门。 第101章 清心寡欲和尚101 园中也是如此,柱上挂着彩带和红球,每个房门也都张贴着鎏金或大红的喜字。 这是两人的私地,平日里并无他人,可因着大婚,便多了一批人,此刻都忙忙碌碌,为明日做着准备。 一步一景,穿过蜿蜒回廊,商姝和纯一到了房里。 推开门,是入目的红。 正红色婚服摆在一旁,桌椅也成了红色,床帐乃至被褥都是。 纯一看的晃神,愣了片刻,将目光锁定在婚服上。 越盯着看下去,心中的迫切就要溢出来,他有些等不及想穿着这身衣和商姝走在一起了。 好半晌,纯一才动,挪了步,向房中走了些,不错过一物的看着。 商姝陪着他到了床边。 榻上铺着的是龙凤鸳鸯喜被,揭开一角,她抱着纯一坐下。 手摸着滑薄的料子,纯一将头靠在商姝颈间。 知晓主子来了,下人们不敢在房门前走动打扰,故而这里是一片热闹中独独的寂静。 两人就这么静静抱着,享受婚前最后的时光。 天黑的更厉害,夜也深了。 “你该走了。” 看着跳动的烛火,纯一开口。 虽然不舍得和商姝分开,但他还是想遵循这古老的婚训,只期望两人日后一切顺宜。 “好。” 商姝说着却没有起身,只是给纯一解了衣袍,让他睡在榻上。 “闭眼。” 点了点纯一的眼角,商姝在他额间落下一吻。 不愿误了时辰,纯一当即闭上眼,慢慢睡去。 轻捏他的鼻角,又将锦被向上提了提,商姝起身离开。 门稳稳关上。 烛火尚未灭,纯一睁开了眼,盯着商姝离去的方向看。 大婚这般重要的事,他怎么会入睡。 门外,商姝还没有离开。 团子趴在她肩上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它早预料到了,主人人这么疼小一一,才舍不得就这么走。 又是许久过去。 快到子时了,商姝才挪步离开。 团子也不奇怪,安心的闭眼睡了。 哎呀,小一一的愿望主人人一定会实现的。 商姝回到宫中时,纯一拿出了避火图。 这是他背着她私藏的,托人找了许久,百般保密,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这么想着,纯一翻到第一页。 很快就面不改色的翻过去,无它,那上头的,他和商姝已经实践过了。 又是一页。 纸页哗啦,概是半本书过去,纯一的面色才有了些变化。 虽然有些羞耻,但学习紧要。 他神色认真,目光十分专注,甚至靠近了些看,仔细钻研着。 不久,又皱着眉翻过去。 虽然巧妙罕见,但太过夸张,反倒有些假了,让人难以信服。 看着看着,纯一的眉毛又舒展开。 每一个动作,待琢磨好后便记下。 不知不觉,一本避火图到了末尾,纯一将它合上放在一旁。 然后平躺,望着墙面。 不用过多猜测,便知他在回忆些什么。 未央宫中,商姝也没有睡下,正坐在案桌前,执笔在宣纸上画着。 时间过得飞快,夜幕渐渐撤下,天蒙蒙亮了。 约是卯时,园中便有了动静,一群人穿的十分喜庆,都着手准备起来。 一夜兴奋难眠,纯一也起了,起身走到婚服旁。 从里衣穿起。 正红的丝质料子,在光的衬托下格外滑亮,将绑带细致的系好,又伸手将衣角抚平,他才拿起下一件。 还是正红。 交叠领口,将袖子折好,压实衣襟。 纯一一件件的穿着。 门外早有人候着了,此刻听到细微的动静,又看着门板上的身影,确定纯一醒来了,才敲响房门。 “进。” 恰好披上最后一层外衣,纯一唤她们进来。 “帝君大喜。” 那领头的刚踏进门就见纯一已将衣服穿好,两眼一昏险些跪下,立刻就想求饶。 话未出口,纯一打断了她。 “无事。” “多谢帝君。” 主子不怪罪,领头的喜笑颜开,带人来到纯一身边。 “帝君穿着这一身,真是俊美。”领头的眼里满是赞叹。 商姝亲笔画稿,国中顶好的绣娘所作,宫廷御制,衣服自然是极华美的。 但最让人惊叹的是,除去常用的祥云虫鸟花卉,婚服后背乃至袍角都用金丝勾勒,绣着张牙舞爪的龙,霸气又威武。 “帝君,奴才给您带腰封。” 感叹完了,领头的拿起玉带就往纯一身边走,说着还要跪下给他穿。 “不用。” 接过玉带,纯一自己穿上。 这腰封做的也是极美,通体的暖玉,色泽莹白,上头又雕着各种精巧玩意,其下还坠着玉佩璎珞。 但最为明显的,当属中间的一条龙,栩栩如生的很。 婚服算是穿好了。 纯一拢了拢袖子,看向镜中。 只见镜中的人面容玉白,眉目清冷,却有韶光流转,挺鼻薄唇,相貌是十足的好,而身形又颀长挺拔,配着这身正红的衣,清隽贵气,出尘逸朗,堪比仙人。 果真是那人中龙凤,天潢贵胄了。 “帝君是天底下顶顶好看的儿郎,跟陛下是十足的相配呢。”领头的早退到一旁,也从镜中窥探纯一,满脸笑意的说着。 今日的好话是听不尽也听不腻的,纯一脸上有了笑。 一旁候着的人窥见了,更是失神。 既惊叹纯一只应天上有,自己今生有幸才得以近身亲见,又感慨他和商姝不愧是一对,两人的结合简直是天公作美。 “婚服繁琐厚重,奴才们伺候帝君洗漱。”领头对端盆的招手。 顾及着婚服,纯一的动作也十分小心,缓慢将手伸进盆中。 未央宫内,商姝也正在装扮。 她穿着婚服端坐在镜前,由宫女梳发。 一缕缕的发被挑起,弯曲压折,被挽成了华丽的发髻,又将各种凤钗花簪流珠插入,宫女才端起凤冠,稳稳的套入发髻固定下。 “陛下。” 宫女向后退了一步,眼微抬,看向镜中。 竹苓和百枝也在一旁看着。 本就是花容月貌,天仙下凡,此刻没有敷粉涂红,只梳了发,穿着大红婚衣,便已好看到找不出词来形容了。 “嗯。” 这算满意了。 宫女长舒了口气,退下,接着负责打扮的宫女立刻走上前,商姝拦了她。 站起来。 不再梳妆打扮,这凤冠霞帔就成了。 商姝走出宫门。 第102章 清心寡欲和尚102 竹苓和百枝也紧跟着走出去。 就见商姝大步跨上马,扬尘而去。 从未央宫到宫门,这一路上都铺了锦毯,商姝骑着马稳稳跑着,在陆续入宫的百官注视下出了宫门。 大街上的百姓也已踊跃起来,虽然都想看这份热闹,但知道分寸,全都自觉的站在街道两旁,将铺了红布的路让出来。 出了宫门,商姝的速度便慢下,由着仪仗队和敲锣打鼓的人走在前方。 板上的大红喜字张扬,红绸彩带也随风飘摆,在响亮的锣鼓声中,商姝骑马前往祎园。 两边的百姓都争相看着。 除却商姝战胜归城那日,今日的他们才有了机会得以亲见,一睹当今帝王和帝君的风采。 有人在人群中挤着,看见了商姝今日的装扮,当即失了神。 连话也不会说了,只傻傻的瞪大眼,呢喃着,“天人,天人!” 周边的人听到了,更是想看,便向前方涌动,追逐着迎亲队伍。 也有人拖家带口,举家而来,就是为见证这场盛世大婚。 一壮年男子将家中的稚童架在脖间,让她也看一看这热闹。 “仙女,仙女!” 坐得高看得远,那孩子盯着马上的商姝直喊,还兴奋的拍手,傻呵呵的笑。 锣鼓唢呐喧天,街中的百姓跟随商姝行进,一路到了祎园。 仪仗队停了,商姝大步下马,走进去。 外头的声音太大,在房中坐着的纯一也听到了,心中顿时紧张起来。 藏在袖中的双手也蜷起。 而喜婆听到动静,早站在了屋外,左顾右盼着,等商姝进来。 不过片刻。 见一身红装的商姝进门,喜婆万分激动,立刻尖声喊道。 “陛下!” 听着这两字,纯一当即站起。 心突突跳着,他双眼紧盯着门。 随手给了喜婆一颗金元宝,不待她眉开眼笑说喜庆话,商姝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两目相接。 终是见面了。 纯一手抖到不行,眼却一瞬不眨的和商姝对望。 由着他看了几瞬,商姝才动,一步步走近。 这短短的路。 两人的视线也都投注在彼此身上,舍不得移开刹那。 终于,商姝走到纯一身边了。 看着她一脸笑意,纯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只觉得,今日的她真好看。 “一一” 商姝朝他伸了手。 “我来接你。” 心尖发酸,眼底瞬间湿润。 盯着商姝伸出来的手,纯一也缓缓抬起手,搭上去。 两手交握,扣紧。 纯一的眼睫迅速舞动。 紧接着,商姝抬起两人握着的手,又低下头,在他的手背落下一吻。 一瞬间。 纯一的心颤起,就像是屹立百年不曾消融的冰山轰然倒塌,化作了一汩汩的水。 湿热传至五脏六腑。 商姝还没有撤开。 看着她一脸诚挚,神情庄重,纯一双眼模糊。 快要掉泪了,他强忍着。 商姝才抬了头。 “一一。” 手抚上纯一的脸,她抹去他眼角的泪,说着。 “我们一起回家。” 心中团起的泡被戳破,彻底炸开了,几滴泪滑落,纯一笑着看商姝。 “好。” 你带我回家。 我和你回家,回我们的家。 看着他泪眼模糊,商姝用力攥紧两人握着的手,带着他出门。 门外的喜婆看着这一切,心中惊讶又震撼,但她还没忘记职责。 正想在商姝和纯一出门时开口祝贺,却见商姝猛地抱起纯一,大步跨出门,走下台阶。 悬到空中了,纯一下意识靠紧商姝。 眼下被她抱着往出走,便用另一只落空的手圈紧她的脖子。 两人的脸靠得极近,纯一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却,商姝贴过去,亲他绯红的眼角。 接着环紧他的腰,大步走出。 眼角湿热,纯一恍惚了一阵,然后笑开,专注的盯着商姝满是柔情的脸看。 两人就这般出了门。 喜婆及一众在房中伺候的人还吃惊着,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才缓过神,不作思量,立刻跟上去。 回廊悠长,每一处都站有人,亲眼看着商姝单手环抱纯一。 每一步都落得实,商姝怀中更是稳当。 走过长廊,穿过庭院,商姝抱着纯一,出府。 两人出来后,锣鼓声就更响了,但这喜鸣都抵不得周遭的惊呼与感叹。 只见商姝并未将纯一放下,而是脚步不停,抱着他坐上早候着的坐辇。 “起!” 一旁的竹苓高声喊了。 随着这一声,坐辇被抬起,停着的仪仗也动了,朝着宫中的方向去。 聚着的人群虽然惊讶,但也都迅速散开,让出红毯。 辇抬的极稳,纯一坐着半点都不觉得晃。 眼看着祎园越来越远,他还有些愣神。 但感受着掌心源源不断的热,又觉得真实了。 人群喧闹,纯一扭头看向商姝。 商姝也正温柔的瞧他。 渐渐。 猛烈拍打胸腔的心慢下来,纯一对着商姝笑了。 本就是红衣玉面,雅致俊美的儿郎,此刻笑开,更像是那画中的仙人,天上的美神了。 这一笑,也被路两旁抢着看的人瞧见了。 都不由得感叹,他和商姝果真是天上一对,地上一双,绝顶般配,两人前生定是神仙美眷,今世才做了人间夫妻。 被商姝紧盯着,纯一有些羞,但还是笑着,回握紧她的手。 商姝还是看着他,目光片刻不移。 “愿陛下和帝君,夫妻同心,白头到老!”有人止不住激动,大声喊了。 其余人听着,也跟着说了起来。 “愿陛下和帝君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本就被看的生羞,现下听着,纯一更是不好意思,但心中的欢喜和甜蜜总是占了上头。 躲闪了几瞬,就又直直的看向商姝了。 一番呼喊震天动地,竹苓和百枝带着人向空中抛着喜糖花生瓜子和金锭银锭。 为图个好兆头,接这份喜运,许多人挤着伸手去接。 但哄抢的人终究是少数。 大多的百姓还跟着坐辇向前行进,不断述说着他们对商姝和纯一最诚挚的祝福。 于是。 仪仗走在最前列,敲锣打鼓的人紧跟其后,五对负责撒花瓣的宫女次之,有序的走在坐辇前方,将竹篮中的混合花瓣抛向空中。 竹苓和百枝则带着人走在坐辇后端,向路两边的人群撒着喜糖和金叶银锭。 坐辇之上,商姝和纯一彼此相望。 就这般,在百姓的祝福庆贺,锣鼓的宣扬中,两人回了宫。 第103章 清心寡欲和尚103 进到宫内,锣鼓声便熄了,撒着花瓣的宫女也退去,只有仪仗还向前走着。 周遭的喧闹声不在,商姝和纯一便靠得更近,听着彼此的心跳。 又是抬了许久,走到铺着锦毯的路前,坐辇也落下了。 心又跳起,纯一望着商姝。 安抚着他。 商姝牵紧他的手,带他走出坐辇。 两人稳稳的落地后,仪仗也停了,和抬坐辇的人一起速速退下。 看着眼前这条长长的路,纯一嘴角抿直。 婚前亲迎,婚时受册。 这便是册封大典了。 只要经此,他和商姝便是名正言顺,史书列传可查的夫妻。 两人会被遗忘,但永远不会被抹去。 这般想着,纯一便用力握紧商姝的手。 “一一。” 看着纯一,商姝开口。 “往后,不论是功成名就还是怨声载道,你都要同我一起背了。” 纯一立刻看向商姝。 怎会? 你是大商绝好的帝王,爱民的仁主,功绩远超先代,绝不会背负骂名。 但,无论是什么,我都会与你同担,和你荣辱共进,在世时携手一生,归去后共没历史。 眼神可传达一切,即便不说,这其中意味也表露出来了。 牵紧他。 两人一同迈步,踩上锦毯。 整日待在一处,片刻不得离,两人的步伐都是一致的,此刻携手稳稳走着,共同去太和殿。 两旁的宫人默默站着。 这一条路格外长。 长到纯一仿佛能看到他和商姝的以后,长到他以为要就此和商姝走完一生。 过往的种种又浮现脑海,从初遇至现今,一帧帧如画卷般不断翻过。 终是,快到了。 鼓声咚咚,奏乐和章。 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商姝和纯一踩过一个个石阶,登上最后一梯,站在了太和殿门前。 朝臣们跪了下来。 “微臣恭贺陛下与帝君大婚,愿陛下与帝君夫妻恩爱,永结同心,福泽绵绵,愿大商自此国运亨达,民殷国富,延续百世。” 恭贺的话了毕,纯一看向商姝,和她走进殿内。 待两人站定后,宫侍宣读起授册诏书。 “朕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典礼于斯而备。教化所由以兴。咨尔商氏纯一,聪灵颖悟,秉性贤德……以金册金宝立尔为帝君,钦哉!” 纯一慢慢听着,直至宫侍读完。 “授册。” 宫侍说着,就有宫人端着帝君宝印和宝册走上前。 自先女帝,皇后的印册便废置了,此刻盘中的两物是商姝亲手所作。 宝印为玉制,雕着栩栩如生欲腾飞的金龙,册书则是商姝重新修正,专为纯一提笔写下的。 看着这两物,纯一的心更软了。 拿起又放下,这算交付了宝印和宝册。 宫人退到一旁。 商姝又和纯一携手走出殿门,在阶前俯视台下的众人。 “微臣拜见陛下,帝君。”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帝君千岁千岁千千岁!” 连续三遍,声响在巍峨庄肃的宫中回荡。 如此,这授册大典便成了。 之后是洞房。 商姝和纯一从侧方的台阶走下,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回未央宫。 大臣们还跪着。 等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丞相才微抬起头,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这回的路途稍短些,不过多时,就到殿门口了。 竹苓和百枝已候着了。 看到商姝和纯一,便齐齐跪下,“奴婢参见陛下帝君。” “免礼。” 商姝和纯一跨过门槛,走进去。 专司礼仪的嬷嬷已在殿内了,见两人进来,恭敬的行了礼,就带他们去寝室。 “行坐帐礼,请陛下和帝君一同落座。”嬷嬷严肃起来。 商姝和纯一牵着手坐在榻上。 “坐帐礼成,行沃盥礼,净手除尘。” 说毕,宫女端着水盆走到两人面前,商姝和纯一将手缓缓伸入盆中,用水浸过后,拿布帕擦干。 “沃盥礼成,行同牢合卺礼。” 宫人又端着装有肉食和酒的盘子走过来。 待宫人站定后,嬷嬷便想端起碗给两人喂,商姝拦了她,端起盛着肉食的碗,又拿了筷子,夹给纯一吃。 连喂了三口,吃完嘴中的,纯一便接过碗,给商姝喂,同是三次,了毕后,宫人忙接过碗筷。 又是合卺。 这回两人各拿了一杯酒盏,臂腕交缠着,喝下杯中的酒。 “合卺礼成,送入洞房。” 嬷嬷说完就带着人退下,很快,房中只剩商姝和纯一。 洞房。 纯一默念着这两字。 “一一。” 商姝喊着他。 纯一的心猛地跳起。 想起自己要做的事,他立刻垂下头,纠结着,将婚服的袖口扯了再扯,好一会儿才说。 “你……你先转过去。” 没有多问,商姝十分配合,转过了身。 听到动静,纯一才抬头看商姝。 见她的确转了身,瞬间放松许多,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补充着,“还要闭眼。” 商姝依旧配合的闭眼。 “一一,我闭上了。” 她这么说,纯一倒没有立刻动作,而是观察着,等了会儿,才慢慢将东西从袖里掏出,弄好后,长吸了口气。 “可以了。” “你转身。” 虽是这般说,但语气却透露出紧张,商姝没有回头,还等着。 没有任何动静,纯一更加紧张,双手揪着床铺上的大红缎绣龙凤双喜被。 商姝还没有动作。 只是早回了头,看着他。 时间一点点过去,房里寂静无声。 纯一将绸缎喜被的一角都抓皱了,手指也捏的泛白,还使着劲不松开。 她是不喜欢么…… 心中百转千回,想到这种可能,纯一的脸色都白了。 而商姝还盯着他看。 大婚虽行的是娶妻之礼,但因着两人有些不同,便将披盖头出门的习俗取了,也因此,尚衣局并未制作盖头,如今纯一却将其蒙上了。 此刻,他披着的盖头上面不仅有着龙凤,还有鸳鸯和大雁,都是成双成对,而且四边的角上还缀有流苏,算得上华美了。 和身上的婚服十分相配。 她的目光片刻不移,纯一自然感受到,心中越发笃定,她是因为不喜才迟迟未动。 就在他想开口问时,商姝已拿起一旁放着的玉如意,将盖头挑开了。 第104章 清心寡欲和尚104 盖头落于喜被。 纯一对上商姝的视线。 一如既往的温情,此刻看着他,目光更是柔软专注,其中还带有几分道不明的情绪。 总归不是不喜。 安了心,纯一便将方才的思绪抛却。 可商姝还目不转睛,直直的看他,被这般盯着,他又不好意思起来。 微微侧头,和她错过视线。 眼睛颤了颤,他的脸慢慢热起。 是喜欢的。 不然,也不会这般瞧。 两人分明就这么坐着,也未说过多的话,可周遭却不知不觉燃了起来,并不断升温。 “一一。” 商姝终于开口了。 “挑了盖头,你便是我的夫。” 话语并不黏糊,只是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烫红慢慢爬上了纯一的脸。 他嘴唇弯起,笑着。 他是她的夫。 商姝的夫。 又向纯一靠近了几分,商姝握住他缩起的双手。 “疼不疼?” 看着指腹上或大或小的针眼,她问着。 商姝的字字句句如针,总能准确的戳到纯一的心尖,让他瞬间软如春水。 “不疼。” 他摇了摇头。 当时只想着今夜能披上红盖头,给她惊喜,绣的忘我,全然不知,也未曾感觉到丁点的疼。 如今,没让她失望就是最好。 指腹被轻轻搓揉着,看着商姝动作柔缓,透着十足的爱怜,纯一嘴角扬起笑,也静静的看着她。 将被扎了针眼的手指一一抚过,商姝低头,凑过去亲。 唇与指腹亲密接触。 这两处的碰撞,就好似融水遇到了吹拂的春风,在纯一的心中掀起阵阵涟漪,久久不得停歇。 商姝一一亲着,针眼密集的尤甚。 但轻轻的啄已不够。 她又开始吮。 仿佛这样才能将那早就消亡的疼痛带走,填平指腹受过的委屈。 手指抖了抖,纯一抿唇,死咬住牙。 太过奇怪,也太…太…… 呼。 鼻息不稳,他的脸烧起,心口也起起伏伏。 从未有过。 这种感知远比两唇相贴让人心颤身软,满心满眼的关怀,造不得一点假的怜惜与疼爱,使得纯一的心湖潮水泛滥,爱意涨满。 他轻微昂起了头。 接着又眼含水光的看向商姝。 她正柔柔的吻着他的指尖,转而又用了点力,咬着,似是在惩罚。 不过片刻,又不舍得的松了力,亲着。 将惩罚过的又疼爱的亲了许久,商姝才挪开,去吻另一个。 指尖是湿的。还有些热。 更有些许印记。 纵然没有一点儿水渍,可纯一看着,已能想象出大概的场景了。 脑中有了画面,他想入非非,脸皮便更烫了。 眼却又水润润的,整个人如同被水浸泡过的桃花,娇嫩中还有一丝妩媚,有着说不清的惑人风情。 他出神的想,商姝也结束了。 最后亲了亲纯一的小指,她握紧他的手,撤开唇,抬头。 余韵还未退去,纯一依旧沉浸在其中,面容比方才更惹人怜。 商姝看着他轻笑。 纯一也痴痴的望,只是目光始终锁定在她的唇上。 先前总是正常的,此时却异常水润,颜色还比方才深了几分。 倾身和他紧挨着,脸颊相贴,商姝看着纯一,轻声唤着。 “一一。” 这两字是引子,点燃了纯一心中本就欲升起的熊熊大火。 燃起的火苗涌动,很快蔓延,烧了他的心尖。 手不由自主的抓紧商姝的衣角。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夫妻恩爱。 每句话都蛊人,挠的纯一心痒难耐。 看着一脸笑意柔情的商姝,他的唇压过去。 连着五月过去,初入学堂的学子如今可称得上胸有丘壑,腹有诗书了。 学堂上的练习和领悟,私下里反复琢磨体会,日复一日的践行,从不间断、停歇休止,便极有成效。 如今,学有所成的他向授业师长,展示着连月来的成果。 纯一情难自已,主动请缨,商姝也就由着他。 吻的陶醉。 纯一伸手圈住了商姝的脖子。 将毕生所学毫不私藏的全部奉上,他孜孜不倦的向师长讨教。 不谈技艺,稚嫩的学子终究比不上老练的师长,亲着亲着,他就败下阵,全无气力了。 下巴抵在商姝颈间,脸颊相贴,纯一缓和着,呼出的热气不断传到商姝耳侧。 迷迷瞪瞪的人除却缓息,暂无了其它心思,只懂得依赖爱人,将她死死抱紧。 商姝也安抚着他,给他拍背顺气。 “商姝……” 纯一喊着。 “我在。” 听到回应,他安心的闭了眼,不久又睁开,重复了许多遍。 终于缓和了些。 看着眼前玉白的耳垂,纯一又贴过去亲。 不是将唇轻缓的覆上,而是寒风吹冬雪,重雪压竹端,汹涌又猛烈,不留情也不怜惜,将最真实的、本能的、不做增减的情感传递。 学着商姝曾经的做法,他从耳边到了脸侧,又下移,亲她的脖颈。 这回的力也不小。 虽是挥墨提笔,于纯白宣纸作画,却不是皑皑大雪随风飘转,轻缓落地,而是重石投于水中,定要让这片湖为它掀起波澜。 也是春色满园,争奇斗艳,实打实的,竭力汲取养分,傲然生长。 不做半点掩饰,也没有丝毫保留,纯一将全部的爱意挥洒,奉献,呈给商姝。 他继续亲着。 手下用力将纯一抱紧,商姝看着他。 爱屋及乌。 他连她身上的这件婚服也爱惜,从颈间划过,也只是轻轻用唇碰着交叠领口上的虫鸟花卉。 到了腰际。 他咬着玉带,又用手摸索着,去解玉钩。 一点响声。 玉带开了,顺着衣襟滑落至地。 按照记忆,纯一十分熟练的去找衣物的系带,抽开剥离。 婚服繁琐,解了一件又是一件,好似没有尽头。 又抽了一条绑带。 摸着还有几层厚的衣服,纯一动作停下,目露委屈。 稀奇。 商姝盯着他看。 一双眼中除了委屈,不见半分羞涩,此刻被瞧着,也不闪躲逃离,十分的理所应当。 脸颊两侧还有酡红。 他,醉了。 因一盏合卺酒。 “乖。” 揉了揉纯一的头,商姝抓紧他的手,带着他给自己解衣。 这下才快了。 终于摸到熟悉的料子,纯一也不再委屈,三两下解了绑带。 第一要紧的事结束。 他立刻收回手,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脱下玉带,落地哐当一响。 又是飞龙外袍,长衫短衬,大红里衣。 所有都做完后,他向商姝靠了过去。 抱紧了她。 这下,两人之间再无阻隔,完全亲密无间了。 夜里的所学所记涌现脑中,纯一又去亲商姝。 他有条不紊。 按着步骤慢慢进行。 …… 即便是有备而来,千筹万划,可这种事,单他一人不行,努力了片刻,纯一叫着商姝。 “商……姝” 语气可怜极了。 醉酒的人与平日完全不同,不再羞耻,反而会撒娇了,遇事也敢直言。 看着脸色通红,满眼疑惑的纯一,商姝抱他躺在床榻上。 大红喜帐落下,慢慢将两人遮住。 看着面前的商姝,纯一伸手抱紧了她的脖颈。 与外围的明亮隔开。 商姝这才俯身,去亲纯一。 也不温和。 是风起云涌,天际阵阵雷鸣,也是号角鼓吹,征兵踏地,浩浩荡荡。 是狂风骤雨,穿林打叶,声声激越,也是波浪四起,惊涛拍岸,呼啸不息。 呵。 纯一脸色通红,呼吸不稳。 啧啧水声响起,很快又被吞没,再无了声息。 …… 脸色绯红,双目失神,纯一望着床顶。 “一一。” 商姝看着他问。 “避火图看的什么?” “什么……” 失神的人已不知今夕何夕,只傻傻的跟着读。 “避火图。” 商姝又说了。 “避…火…图……”纯一还读着。 “看” “看……” “连起来。” “连……” 声音猛的停顿,好一会儿了,纯一才继续。 “连…起…来……” 完全失了神智,商姝也不逼他,只轻轻的哄,唤着他的名。 “一一。” 缓缓呼出一口气,纯一应下。 “嗯。” 奖励的亲了他一口,商姝又哄着,“方才,我说了什么?” “连……”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纯一愣住了,眼睫眨了眨,许久之后,昂了头,一字一顿的说着。 “看避火图。” “要看避火图?” 商姝握着他的腰。 “嗯。” 艰难的应了一声,还学人精似的继续说,“要看……避火图。” 话音了毕,再开不了口,他咬着唇看向旁处。 眼神恍惚。 连带着那大红床帐也在晃了。 缠缠绵绵。 再也忍不下去,眼角沁出泪,纯一松了口,任由嘤咛与呼喊溢出。 也由着声息回荡在这热潮横生的红帐中。 “商姝。” 是一片云在飘了。 恍惚中,纯一出声喊着他最依赖的爱人。 “我在。” 手下不停,商姝附在他耳边,说完,又一点点啄着。 使着劲,纯一圈紧她。 商姝散落的发遮了他的眼,渐渐,又慢慢散开。 像是蒙上了一层纱。 双眼失焦,披着发纱,纯一吸着其中的香。 …… 汗津津的。 像是被从水里捞出,纯一满头细汗,一颗颗的划过眉心,滚落。 眼角也早抑制不住的流出泪,晶莹点点,从染着红晕的脸颊滑下。 脖上亦是,遍布印记,似红梅,一朵朵都铺在玉白的皮上,如同画作。 才停了。 商姝搂着纯一,让他缓息。 下巴搭在她肩上,眼闭了又睁开,反反复复许多次,纯一才好些了。 此刻的他是雨打的海棠,在沉浮飘转中终是找到了归宿,稳稳停靠着,也是潮水退去后,难得安闲的鱼,静静待在这片他赖以生存的海域。 疲乏。 眼睫垂落。 就在他要这么睡去时,下一瞬,却反趴在了榻上。 脸下的触感滑顺。 纯一又半睁开眼,去瞧龙凤鸳鸯枕上的一物。 是一页,同避火图无二的纸张,只是…… 轻微晃了晃头,他细细看着。 只是,画上的两人是他和商姝,还有,那也是从未见过的…… “一一。” 商姝亲着他的耳垂。 “你要的。” “今夜好好看着它。” 说完,纯一的腰被固定住,商姝继续方才的事。 克制不住。 闷哼声从口中溢出,纯一被激的伸长脖颈。 太过了,太…… 泪一下掉出来,直直砸在那张纸上。 很快晕开,成了小片。 “别哭。” 环住纯一的腰,商姝哄着他。 脸涨得通红,眼中又水光流转,纯一抽噎着,乖乖看向那张绘着他和商姝的春宫图。 殿外,竹苓和百枝默默低头站着。 连月里守夜,对于此事,两人已不惊奇了,便是听着声音也镇定的很。 而嬷嬷却是满脸笑容,甚至将耳放在门缝上听着,越听下去便越欢喜,眼角的褶皱成了菊花。 好一阵过去,她才站直了。 “如此,我便先回了,今夜辛苦两位姑娘了。”嬷嬷笑着说。 她原是来送长寿面的,按着规矩,新人还要共吃一碗长寿面,寓意着往后身体康健,福泽加身。 其实也是想着两人能够和和美美,共度余生,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洞房花烛是天下一大美事,对于陛下和帝君也不例外。 嬷嬷说完就要走。 竹苓和百枝对她行礼欠身,又目送几人离去。 很快只剩两人,她们安静的站着,等待商姝传唤。 宫中还热闹着,而街上的百姓见大臣们陆续出宫,知道这大婚仪式算是结束了,也不再围着,慢慢朝回走了。 万人空巷,齐聚正街,人人欢笑哄闹,这等场景是商都从未有过的。 此刻,从宫门处离开的众人还沉浸在方才的热闹中,心中是既赞叹又感慨,按耐不住,便和周边的人讨论起来。 这之中有人只看到了前行的坐辇,恰有亲见了的人高声说着,他便竖耳听那还陶醉着的人绘声绘色的讲。 这来回涌动的人群,喧天的锣鼓声,震天动地的祝福,相国寺的众僧是看到了也听到 人人都沉默着。 初次听闻商姝和纯一大婚,他们无人敢相信,只因实在想不到纯一还俗竟是因为情关。 修行一事,是关关难过,可,纯一…怎会为情所困。 事到如今,两人真的成了婚,也只能接受这一事实。 都城的热闹不属于此处。 第105章 清心寡欲和尚105 出了宫,丞相也坐在马车内跟着人群涌动,到府门前了。 他下车提步进门,接着直接去丞相夫人的院子。 房中,秦璇薇也在,正和丞相夫人看着秦玄知许久前送回来的信。 推门而入,丞相也不出声打扰,静待母女俩看完。 秦璇薇最先抬头,看到他便欣喜的站起,“爹,你回来了。” 丞相夫人听着也抬了头,眼中的温柔还未收尽。 “嗯。” 丞相点头,说着向前走了几步。 “这封信,已看了许多回了,璇薇,这么多遍,你该背下了吧!” 被打趣,秦璇薇有些羞恼,愤愤的喊着,“爹……” 这番,女儿家的娇憨尽显,丞相爽朗的笑起,连带着有些伤感的丞相夫人也用帕子捂起嘴来。 父母笑,秦璇薇便不再计较,又说了几句童稚的话,惹的丞相夫妇开怀。 气氛缓和了许多,丞相才看向那封信,说着,“也不知玄知近来如何了?” 这一感慨,丞相夫人眼中的笑意便消失了,又伤怀起来。 秦璇薇看见后立刻说着,“哥哥说,塞外有无限好风光,此刻想必正和同僚骑马喝酒,无比逍遥呢!” 言语之间是止不住的向往。 她娇俏的说着,虽是玩笑,丞相夫妇心中也轻松许多。 又是说了好一会话,秦璇薇才离开。 门彻底关上了。 看着丞相,丞相夫人开口询问着,“陛下当真是这般打算的?” 想起商姝所说的一切,丞相有些感叹,接着笃定的说,“不会错了。” “那可真是……” 话到此处,两人心中都明白。 不只是商国皇室的头一回,怕是这满天下也找不出另一个了。 不过总归是帝王的愿想,她想做什么便做了,旁人也指点不得。 不再说这些,丞相夫人又想着秦玄知。 若是真如璇薇所说,赛马酌酒,潇洒快意,无忧无愁,那该多好啊。 商都里有人念着,北方城中的秦玄知却感觉不到,他正和城主喝着酒。 “监察使大人,不……” 城主已有些醉了,摇了摇手,说着,“我要唤你秦兄,如今,你我共处一城,还专为国事,也该亲切些了。” “今日陛下大婚,虽不能亲见,但此番喝着酒,与民同欢,也算庆贺了。” 断断续续的说完,城主又拿起一盏酒对准秦玄知,“秦兄,陛下与帝君成婚是普天同庆的大事,便是你不善饮酒,也合该饮些。” 醉酒的人动作不稳,将杯中大半的酒洒了出去。 城主还红着脸劝说,秦玄知才拿起酒盏,和他碰杯。 “这就对了。” 看着他一饮而尽,城主十分满意,也不再劝,自顾自地举杯喝了起来。 只是嘴里还不断嚷嚷着,喜事,大喜事。 面不改色的听着,秦玄知拿起酒杯。 崔予怀亦是如此,和城主等一众官员饮着本地产出的佳酿。 耳边尽是欢声笑语。 天色渐黑。 守在殿外的竹苓和百枝才动了,因着商姝让她们端一碗汤来。 膳食之类的早备着了,现都在偏殿的锅中温着。 想到两人一整天未吃东西,百枝便挑了一碗熬的浓稠的八宝老鸭汤端着送了进去。 低头进到寝殿内,余光中只见商姝从围的严实的帐内伸出手。 不敢再看,待她接过汤后,百枝便退到珠帘外等着。 床内,商姝揽着无力的纯一,给他喂汤和。 一勺肉汤入口,纯一肿起的唇瓣更红了。 但哑了的嗓子却好些了。 接连的几勺,他都迫不及待,一口喝下,将碗中的汤喝下大半,才好多了。 看着送来的一勺,纯一推拒着,同时仰头看商姝,他还记得她一整天没吃东西。 “喝……” 他推着勺柄,往商姝嘴边送。 商姝一口喝下。 纯一这才满意地笑了笑,接着又催促她继续喝。 亲了亲他的脸颊,商姝直接端起碗,停下后,碗中只剩些煮的软烂的鸭肉和药膳了。 盛了一片肉,她喂给纯一吃。 知她喝了,纯一也乖乖的吃着,一片肉在口中嚼了许久才吞下。 又是连着喂了好几片肉和药膳,一勺递来,纯一才摇了摇头拒绝。 睁着那双盈满水光又饱含期待的眸子看商姝。 这回不用他说,商姝就将碗中剩下的东西全吃了。 一碗见了底,还异常干净,纯一十分满意,用头蹭着商姝的脖颈,接着又撑着她环住他腰的双手,使两人脸贴着脸,继续蹭着。 乖巧得跟猫一样。 商姝由着他。 好一会过去,纯一才停下,但转而又吮她的唇。 这回,就像是吃一块厚实甜腻的糕点般,一点点咬着,然后慢慢的,含在嘴里仔细尝,将所有甜味都咂出来后,才去吃下一口。 像个懂事节俭的小孩。 放下碗。 由着纯一吃了大半,商姝才动作了,也和他一样,吃着这块甜的快溢出汁水的糖。 似是将这当成了一场比赛,纯一也不服输,大口吃起来。 而且已经占着了,还要去夺剩下的部分。 比不过,就急了,甚至上手捂着,边看她还要瞅一瞅他占据的地盘,忙碌霸道的很。 真是小孩了。 眼里闪过笑意,商姝向他投降。 服输了。 实时关注着战况,知道自己把控全局了。 纯一立刻笑了起来,眼眸里似盛了星星,亮的很。 明白自己赢了。 他眉眼间都有些骄矜。 接着又炫耀似的慢慢吃起糖,这回吃的越发慢了,一口就分开,还要给败者商姝看他唇上的甜。 “一一。” 趁着间隔,商姝开口。 “嗯。” 饶是醉了,还显了孩时模样,纯一也知道她在喊他,应着。 “骄纵的一一。” 被咂了一口,商姝故意说着。 “嗯。” 还忙碌着享受战果的纯一只听得见最后两字,不做思考便应下。 “讨厌的一一。” 又是一下。 这回,纯一却是停住了,十分认真的反驳,“不!” “不讨厌!” 说完又眼带委屈的吃起糖,仿佛这样就是安慰,就可以缓解委屈了。 这样的纯一实在可爱,不再逗他,商姝捧起他的脸,十分温柔的说着。 “可爱的一一。” 看着她。 小孩纯一的心被抚平了,所有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 嘴角扬起甜甜的笑,他又开心的吃起糖。 第106章 清心寡欲和尚106 事情总不受控制。 听着寝殿内不同方才的动静,百枝低着头火速退了出去。 刚出门就撞上了竹苓,就听她问,“如何,汤喝完了吗?” “喝完了,只是陛下将碗端入了帐中,现下取不出来。”百枝闷声答着。 “亏你在门口听了几月,还夜夜在宫里伺候,临近了,听着声就慌的六神无主。” 看着她这副样子,竹苓笑骂。 确实如此。 百枝无法反驳。 只是隔着房门跟距其几步之遥实在是大有不同,换成任何人进去听着,也会火急火燎的红着脸出来,出了房门,还要再远些才是。 竹苓还小声说她,百枝沉默着,再走远了些。 寝殿内,确实放肆。 哪有什么遮掩可言,完全回归孩童性子的纯一才不管,也不害怕让人听到。 他只知道,快乐了,就要说出来,为什么要忍着,不高兴了才要不说话,才要藏起来。 到后半夜,愈演愈烈了。 便是向来镇定的竹苓也红了脸,默默走眼了些。 谁知道都这般了,帝君还要喊着陛下的名字。 一声声呼喊里夹带着喊的缠缠绵绵的商姝,这是专喊给一人听的,她们这群人怎能听这等墙角。 床内。 纯一看着商姝,目光紧盯着她脸上的一滴汗。 瞧着它不断滑下,滑下。 但这颗珠子也似跟他作对,硬是挂在下巴骨处不下来,等不急了,他便伸手去抓,只是指尖一戳,便将大半都甩了出去。 眼见着丢了许多,纯一更焦灼了,情急之下,用嘴去接。 唇瓣抵着这颗微小的水滴,他玩一般的将其抹在商姝的下巴上,接着用唇继续蹭着。 不久,水渍干了大半。 并未被满足,玩心还重,纯一舔着最后的一点,尝着味道。 咸。 不满的吐了吐舌头,对上商姝的视线,纯一乖乖闭了嘴。 讨好似的搂紧她的脖子。 “商姝。” 商姝低头亲了他一下。 “商姝。” 又是一下。 第三遍未喊出声,那一吻也没落下,鬼机灵瞬间懂了,甜甜的不间断喊着商姝的名字。 接着便不是一下下,而是连绵不断的吻了。 再没了开口的机会,房中只剩水声。 纵横,弥漫。 龙凤花烛还燃着。 不知不觉,就到了第二日。 天快亮了,这一场情事才算终了。 懒懒的躺在床上,枕着那张春宫图,纯一的眼睫时而抬起时而闭上。 “睡吧。” 给他用帕子简单清理了,商姝抱紧他哄着。 转身将脸埋进她怀里,纯一闭上眼,入睡。 累了一宿,精气神全被耗完了,很快他就睡熟了。 面色红润,呼吸均匀,恬静又十分依赖的睡着。 拍他的背,商姝又亲着他的额头。 才叫了水。 竹苓立刻打起精神,领着人进去给浴桶添水,等商姝抱着纯一进去后,百枝则去收拾寝殿。 浓重的情潮。 潮热且粘腻。 百枝一步步走到床边,掀开一边帐子,接着立刻瞪大了眼。 看着这皱的不成样子的床褥,她心跳的极快,草草将这些东西都扒掉,抱出去,接着立刻换了新的大红床铺。 想着两人要睡了,她又开了窗,由风将这股味道刮走,吹散,还点了安神清心的香插在炉中燃着。 这一切做好后,商姝也洗完了。 披着薄衫,将纯一抱回去睡了。 终是归于安静。 天大亮时,竹苓便走了,按着商姝的吩咐,去颁诏。 虽说君主大婚,这等举世瞩目的事早就天下皆知了,可该有的仪式不能少。 将这份诏书诵了一遍。 在一旁待命的宫人就领着抄写的纸文出宫了,在街中张贴的一份不能少,发到驿站送往各地的更是严谨。 昨日的热闹足够百姓津津乐道,用时间去品味了。 大可抵是长了精神,他们都神采奕奕,在宫侍贴完告示后,就都围了上去,看着。 约是午时,纯一才醒了。 商姝正看着他。 猛然对视上,纯一还有些懵,但昨晚的种种争先恐后涌入脑海,头有些疼了,他便立刻闭了眼。 等消化完所有的记忆,又不敢睁眼了。 他不睁,商姝就轻轻揉他的穴道,缓解酸痛。 腰被揉捏着,纯一半分不敢动。 由着商姝摸腰,捏腿。 “一一。” 全都照顾到了,商姝才收手,又轻轻刮他的鼻。 听她说一一,纯一便想起那极为羞耻的场景,瞬间将脖子缩的更厉害。 他不断的蜷,想逃,商姝便直接箍住他的腰,固定着。 无处能回避了,纯一便梗着脖子沉默。 “一一,你的盖头呢?”商姝笑着问。 说起盖头,纯一便着急了,立刻睁眼,四处找着。 可床帐内没有,枕下也找不出,无措焦急,他转头看向商姝。 “在盒里。” 商姝说着拿出一只木盒。 接过后,纯一立刻打开看,红盖头确实在里面,但不止是它,正中央还放着一对泥塑小人。 俨然是他和商姝。 小人的穿着打扮和两人大婚时的模样无二,是十成十的像,格外的灵动传神。 心软成了一滩水。 又咕咚泛着沸腾的泡泡。 纯一慢慢伸出手,小心的摸着这对小泥人。 “新婚之礼。” 房里十分安静,商姝开口说了。 就知道是这样。 小心翼翼的摸上泥人的眼睛,纯一抿唇。 所以,从始至终,她都是知道的。 只是从来不点明,护住他的私心,由他好好准备。 不说什么,纯一将盒子盖上,放到床侧,起身下床。 踩着靴火速跑到柜旁又立刻跑回到床上。 回到商姝怀中,他将手里同样装在盒里的东西交给她。 “亦是。” 看着他,商姝打开盒子。 内里放着两个木雕小人,也是她和纯一,不过打扮与泥人不同。 完全是两人初见时的模样。 初见和成婚,对上了。 纯一也发现了,心中更是酸胀。 她很疼他。 总是,一直是。 第107章 清心寡欲和尚107 “一一。” 放下木人,商姝握住纯一的手,用指腹细细磨着。 “疼不疼?” 心湖泛滥成灾,纯一摇了摇头。 哪里会疼。 只是想着她看到时的欢喜,便忘乎所以,将这木人反复来回的雕琢。 商姝不再问,只慢慢搓揉他的十指。 这一番互相赠礼,纯一倒是将方才的羞耻与为难忘却了,也静静的,盯着床侧的两只锦盒看。 不知何时了,商姝才收手,抱他起身穿衣。 仲夏的天气,算不得热,但衣物已较春日薄了许多。 虽说今日是要入太庙祭祖,但左右是商姝说了算,吉服也就没那么繁杂。 不消片刻,就套好了。 下了床,捧着两方木盒,纯一将其各放进两人的柜子里,才和商姝一起走出寝殿。 见两人终于起来,竹苓立刻出门去传膳,百枝则领着人服侍他们梳洗。 遵了纯一的意思,摆上桌的餐食较之前少了许多。 且虽已过去多月,但他对于肉食只称得上适应,并不太喜,故而桌上摆着的大半都是御膳房费尽心思、变着花样做的素菜。 给他盛了一碗清淡的补汤,商姝才拿筷吃起。 午膳过后,两人携手出了宫门,去太庙。 宫使早在庙中等着了,远远看到两人,便忙走过去迎接。 “卑职恭贺陛下帝君新婚大喜,愿陛下与帝君琴瑟和谐,白首偕老!” 说完,她又笑着,“午正时刻,日头高照,阳盛,是拜祖的好时候,请陛下与帝君入庙。” 商姝和纯一牵着手走进去。 两人进殿后,宫使退到一旁。 大殿内供奉着大商从开国到先女帝时期所有皇帝的牌位,按着辈分次序排列着,只是先女帝的牌位在极不显眼的一角摆置着。 一旁的宫人正要将香递给两人,却见商姝走上前,将先女帝的牌位拿出,摆在了正中央。 一时间,所有人低了头。 拿着香的手在抖,僵硬了片刻,宫人小心翼翼走到商姝面前。 “请陛下拿香。” 声线都是抖的。 商姝面无表情,接过三柱香。 宫人才又向纯一走去,同样颤着声说,“请帝君拿香。” 纯一接过,缓缓来到商姝身侧。 两人一起将香放到烛火上,点燃后,对着牌位三拜。 香稳稳的插在炉中了。 宫人才不那么抖了,高声喊着,“礼成!” 话音刚落,所有人立刻跪地,送着商姝和纯一出去。 抓紧纯一的手,商姝和他走出去。 一步步走下台阶。 看着跪伏的众人,纯一抿唇,勾住商姝的手指。 两人渐渐远去。 等彻底离开了,为首的宫使才站起来,走进太庙。 一眼便看到了放在正中央的先女帝牌位。 她看向方才的宫人。 感受到宫使的注视,宫人眼睫乱颤,斟酌着却说不出话来。 宫使便明白了,再看了一眼先女帝牌位,缓缓走出去。 不合礼制。 只是,论起功绩,先女帝并不输给任何一位君王,本就不该被这么对待。 违背了又如何,这天下的主早换了! 朝务早处理完了,商姝便又和纯一回了未央宫。 歇了歇脚,坐在了软榻上。 纯一靠在商姝怀中研究药理,商姝则圈着他,在小几上提笔写着。 两人各做各事,倒也分外和谐。 好一会过去,将剩下的几页看完了,纯一刚放下书,就看到纸上的东西。 瞬间,他脸色爆红。 眼神闪躲着,又忙掩饰的将书捧起,遮了面容。 心突突跳着,纯一死死咬住唇。 她竟然在…… 青天白日,怎能如此镇定。 面皮烫起来了,他又隔着书页看了商姝一眼。 神情和批奏章时一模一样! 眼睫闪闪,全都打在扉页上。 所以,昨晚的那张……也是她画的。 想起那张被水浸泡,又满是皱褶的春宫图,纯一心都慢了一拍。 画的那般仔细,连各处的汗都看的清。 而且,是真真照着做了。 昨夜的记忆被勾起。 自听了她的话,盯着画看,便是真正的脱离人世了。 那时,是雨打芭蕉,滴滴答答,柔柔冲刷着蕉叶,也是甜酒入口,九转回肠,缠缠绵绵。 是飘转的叶,任由风吹雨打,久久不落,也是处于烈日之中,险些要被烤化了。 恍惚中,泪涟涟,不间断,无休止的滑落。 压着那薄薄的纸。 这种种,大火燎原般的席卷而来。 纯一闭了眼。 看了一眼面皮绯红、在怀中抖动的人,商姝继续作画。 相国寺内。 众僧在方丈的带领下聚集着,宫人手拿诏书徐徐读着。 “……钦此!” 随着这一声,听着的众人齐齐开口,“阿弥陀佛,多谢陛下。” 卷了诏书,宫人走近方丈,将其交给他。 “陛下向来礼重国寺,如今拨了款,又有能工巧匠,不日便可开工修缮佛塔了。” “阿弥陀佛。” 握着诏书,方丈缓缓说着,“陛下慈悲仁厚,功德无量,贫僧定会日日念佛诵经,愿佛祖庇护大商!” “陛下说了,是是非非,上天看在眼中,自有安排,只是,还望方丈和众法师不要忘了故人才是。”宫人说着商姝的原话。 “自在人心。” 方丈双手合十回着。 “如此便好,诏书已传,奴才就先回了,方丈留步。”宫人说完就带人走了。 看着几人离去,直到寺门重新关上,方丈才收回目光。 “都回吧。” 听着他的话,僧人慢慢散开,回到各殿。 迦蓝殿内,梵境跪在蒲团上。 这般看来,纯一过的是极好的。 如此,便够了。 闭上眼,他默念起佛经。 院内福树上的祈福带飘着,方丈缓缓走回房中。 不知不觉,就到了酉时。 宫宴要开了。 商姝和纯一走出未央宫。 大殿之中,百官们都已到场,见两人携手走来,便都走出案桌,跪在一旁。 “参见陛下,帝君。” 带着纯一坐在桌前,商姝才开口,“免礼。” “谢陛下、帝君隆恩。” 大臣们又起来,退回到各自的桌前,跪坐好。 商姝到场,这宴便开始了。 歌姬乐师随即走进殿,唱跳起来。 第108章 清心寡欲和尚108 殿中央,丝竹管弦声不断,舞姬云袖飘扬,舞裙随动作扭转,婀娜多姿。 歌舞升平。 台上,宫人给商姝和纯一各倒了一盏酒。 看着杯中泛着盈盈水光的酒,纯一又想起了昨晚。 仅仅是喝了一杯,他就醉了,那般的放肆无度,痴缠索求…… 脸又烫起来。 不敢再看,纯一移开视线。 “一一。” 商姝却是端起酒杯,附在他耳边,诱哄着。 “尝一尝。” 痒意要从耳旁传到心里了。 又瞬间浸到五脏六腑,难耐。 万分纠结,看着商姝搭在杯边的莹莹指尖,他终是抿了一口。 舌尖火辣,又转瞬即逝。 喝多误事。 再不敢喝,他忙拿起筷,夹了一口菜吃。 看着他慌忙掩饰,面颊红润,商姝才捧着酒杯将剩下的喝了。 一旁的宫人见此越发小心,也再不敢向前,甚至后退几步,埋头沉默。 两人的这番动静被台下不少人收入眼中,不过瞧着便都移开目光,和旁边的同僚喝起酒来。 台中轻歌曼舞。 席间觥筹交错,欢颜笑语,官员们个个喝的红光满面。 只是走个过场,纯一吃好了,商姝便带他离席。 清风晓月,星辰闪亮,两人漫步在花园中。 殿内,丞相看着台上空了的席位,心下复杂,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应和着友人的邀请。 池中的水涌动,纯一被商姝压在了假山旁。 亲着。 靠着略微潮湿的石壁,他伸手环住了商姝的脖子。 呼吸急促。 空间也越来越逼仄。 洞口,借着月色,纯一看着商姝。 怎么也不够。 两人的鼻尖相蹭,他回应着。 …… 呼。 一阵风来。 商姝托起纯一,抱着他回未央宫。 寝殿内的烛火招摇。 …… 宴会也结束了。 一众臣子相伴出宫。 此刻醉酒欢乐的他们完全想不到,次日朝堂上会听到那般让人惊骇的消息。 宫宴了毕,大婚算是彻底结束了,一切又回归正常。 一夜过去,是第二日了。 朝堂上,众人目送着商姝走上龙椅。 开朝后,还未站出议事,便听她说了,“朕欲废除后宫。” 这可真是掀起了轩然大波,朝臣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议论起来。 他们可不敢道商姝的不是,都想着纯一的嫉妒心太重,帝君的位子还没坐稳,便敢蛊惑圣上,企图独占宠爱。 况且,寻常人都可享齐人之福,身为一国之君的帝王身边怎可只有一人,夫妻恩爱是好事,可帝王还有绵延后嗣的职责啊! 早知晓的丞相倒是镇定,看着周围的一圈人欲言又止,顿时无言。 “陛下,老臣……” 有位历经两朝的官员站了出来,企图以为江山社稷着想劝阻。 但受着商姝冰冷的注视,释放出的威压,便不敢说话了。 殿中的其他人还欲站出进谏,但都被商姝的一句“朕意已决”堵住。 看着暗自气愤却不敢言的大臣,丞相默默叹气。 只是通知罢了,哪里是征求意见。 陛下好脾气了这些个天,怕是都忘了她征战的时候了。 一刀取下首级。 个个横冲直撞,也是想试一试这滋味吗? 大殿一时静寂。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竹苓适时说了。 听着这话,郁结于心的大臣再顾不得,又站出来,禀告事务。 诸事商议完后,也退朝了。 商姝走出殿后,朝臣们个个心情复杂。 但人微言轻,丞相都没有反对什么,他们拼死进谏又能如何,况且,陛下哪里是好惹的,今日的眼神就能将人冻死。 不满又无可奈何,百官又陆续出宫。 宣布圣旨的宫人也同他们一起。 消息很快传到养心殿。 听着下人小声讨论,纯一愣住了。 先前,只是听商姝说一生只会有他一人便已满足了,因为她说的话总会做到,而且这事两人心知肚明,情意相通即可,以至于他对这繁琐复杂的宫规,并不在意。 可今日,她是真的这般做了…… 心中各种情绪混杂,他抓紧手里的医书。 就在纯一陷入沉思时,商姝回来了。 “在想什么?” 从背后拥着他,商姝将唇搭在他耳边问着。 没有回话,纯一扭头望她。 为他遮风挡雨,万般谋划,却总什么都不说。 好一会了。 “商姝。” 纯一开口喊着她,声音哽咽。 “嗯。” 商姝依旧目光温柔,摸他的脸。 笑着,他靠在了她的颈间。 与此同时,奉命行事的宫人也出宫了。 “哎,这是什么?” 等带刀侍卫走了,有人即刻围了上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与帝君伉俪情深,鸾凤和鸣……自今日起废止后宫,钦此!” 便是小声读着,这惊天动地的话语也将过往的行人吸引住了。 纷纷凑过去看着。 渐渐,聚在榜前的人越来越多,且神情大多不满。 听着他们惊奇又疑惑,言辞之中还多是愤慨不平,便有一过路的书生说了。 “这有什么。比翼齐飞的大雁,在伴侣离世后,绝不会独活,天鹅守节,秃鹰一眼定终生,就连那畜生道的狼和狐狸,也是成双成对,对另一半不离不弃。” “人若是连动物都比不上,才是真正的古怪。” “陛下与帝君恩爱,你们也该高兴才是,与有情人共度一生,比那些人说的贤妻美妾作陪不知要好多少。如今陛下与帝君作了表率,你们反倒不乐意了。” 摇了摇头,不愿再说,书生提着新买的书走了。 这一番话,将在场的众人都震住了。 也让某些听到的官员生了惭愧之心,当即催着车夫快走。 道上鸦雀无声。 好一阵了,他们都反应过来,恍然大悟似的呢喃,“确实是好事……” “半分不古怪……” “唉,你没读完么,这旁边还有一份。”也有人趁此出声了,将另一份大声念出来。 “……时年征战,损耗民生财力,故自今日起休养生息,大兴农事,又因大婚,特大赦天下,钦此!” 事关生计,人人哗然,争相询问着,“当真么?” “纸上真是这么写的?” 又哄闹起来。 第109章 清心寡欲和尚109 这两件事很快传开了。 丞相回到府中时,丞相夫人也已听到消息了。 “如何?” 虽说早已知晓,但她还是担心。 秦家与商姝本就是一体,而且她还是商姝的舅母,打着骨头连着筋的血亲,也是极不愿意看到不利于商姝的局面出现。 “欢声笑语,人人喜之。”想起路上看到的景象,丞相回道。 丞相夫人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 大赦天下本就是顶好的事,她又不痴傻,问的分明是商姝废除后宫的反响。 “百姓初闻倒是疑惑不解,甚至极其不满,但经一书生解释后,就都想明白了。”知她关心此事,丞相说着。 “那其他人……” 丞相夫人继续问。 “陛下的意旨,他们不敢反对,全都沉默不语。”丞相说着笑起来。 “今日怕是有许多官员睡不着了。” 言辞之间颇有些得意。 听着这话,丞相夫人便知无事了,也不再紧张,故意问着,“他们寝食难安,你又如何?” 丞相听了,缓缓走到丞相夫人身旁,揽住她的双肩。 “我对夫人一往情深,眼里身旁哪里还有他人。” 丞相夫人笑了笑,不再说话。 两人抱了会儿后。 “夫人放心,明主帝王与本就不公的规矩,孰轻孰重他们心中都有分寸。”丞相又开口。 “嗯。” 丞相夫人也知道,只是关心则乱,她还是不愿意商姝受到半点影响。 “给玄知写信了吗?” 丞相夫人摇了摇头。 “就等你回来,一并写齐了再送。” “夫人有心。” 丞相说着和丞相夫人走到桌旁,一起坐下,拿出信纸,他提笔写着。 丞相夫人在一旁静静看。 始终面色如常。 但当丞相将商姝废除后宫的事也写进去后,她蹙起眉。 “就是要他彻底断了心思。”丞相头都不抬,还执笔徐徐写着。 话说的直接。 丞相夫人思量着,慢慢将眉舒展开。 也是。 知道了,或许才能断的干净些,毕竟往后还要辅佐商姝。 到那时,若是还不干不净,她和丞相是怎么也护不住他了。 养心殿中。 等竹苓关门退出去,纯一才从商姝脖间抬起头。 这会儿功夫,他的脸已闷的有些红了。 冷静了片刻,热度才慢慢降下来。 “一一。” 商姝捏着他的耳垂。 眼睫抬了抬,纯一抿唇。 商姝也不再唤,只单手将他抱起去了外殿。 一同坐于案桌前了。 铺开诏书,她带着他从头开始看。 一字一句读着。 情不自禁,纯一摸上了这份商姝亲笔所写的圣旨。 …… 白日在众人不止不休、热切的讨论中过去。 今夜。 确如丞相所言,后院有着些许妾室姨娘的官员都坐立不安。 一国之主都能废除后宫,推崇一夫一妻,他们为人臣子,后院也不该那么不干净。 一时间,这些人全都思量着对策。 有些甚至连夜里将姨娘送到城外的院落去了,避着风头。 这些人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纯一是不知晓的,他已躺在商姝怀中睡去了。 次日。 两人神清气爽的出了未央宫。 朝堂上,见商姝大步走进来,少部分官员战战兢兢,极力降低存在感。 “开朝!” 随着竹苓的一声高喊,百官全都跪下朝拜。 期间,有事禀奏的站出来议事,无事的便都沉默着,再无人提及昨日的事,像是都商量好了,闭口不谈。 大赦天下,兴农振业,这等消息足足让百姓欢庆了好一阵子。 约是五月下旬,才渐渐淡化了。 与此同时,商姝和纯一也要启程离都,巡视各郡了。 此行算是微服出访,阵仗并不浩大,知晓详情的人也是少数。 将各中事宜安排好后,两人便一起出了殿门,坐上马车。 看着宫车悠悠走出城门,丞相才收回目光,转身回府。 沿途上,做生意的摊贩大声吆喝叫卖,来来往往的行人说笑这相携而走,各处的茶楼饭肆都有说书唱曲的,大都饱含激情的讲着商姝和纯一的事。 哪里都有热闹。 一派祥和。 并不着急赶路,车外的马夫便稳稳驱着马。 商姝搂着纯一的腰,又和他牵着手。 两人静静温存着。 虽说商国版图极大,疆土众多,但出了都城,各郡之间挨的也是极近的。 两郡交接处乃至这短短的路途上,也布着饭肆客栈,并不荒凉。 车滚滚向前。 约是黄昏时刻,就到最近的郡城了。 缓缓停下马,车夫将玉佩呈出去。 检查的士兵见了,立刻收却面上的散漫,就要跪下,被车夫拦住。 “放行!” 他高喊着,朝城门处的人挥手。 城门大开。 车夫忙收了玉佩,赶车进城。 见为首的人如此紧张,所有士兵也都端正神色,目送马车进城。 一直等到马车在视线里消失,为首的人才收回目光。 吩咐士兵继续检查,接着他也走进城中,去禀告郡守。 马车缓缓向前,在城中最好的客栈门口停下。 “主子,到了。” 车夫小声说着。 纯一听着将帘布放下了,和商姝一起下车。 稳稳的落在地上,两人牵着手走进客栈。 此时,天已有些热了,他们便都穿着单薄的月白衫衣。 即便穿着并不惹眼,样式也十分的清简,但两人的相貌及周身的气度就已表明不凡了,店内的人频频侧目。 “开一间房。” 商姝说着。 店小二已看痴了。 好一会儿才回了神,他立刻低了头,红着脸慌忙应着。 “好,好。” 边说还边登记。 商姝又将钱放在桌上。 拿起点过后,店小二引着两人上楼。 “两位客官,就是这间。” 他脸还红着,站在雅间门口说。 “多谢。” 对店小二道了谢,纯一和商姝走进房中。 门关上了。 看着紧闭着的门扇,店小二晃了晃头,接着一脸羞窘的下楼。 真是太丢人了! 竟然盯着两位客官看了这么久,不过,他们当真般配,都长的那么好看,像是画里的天仙。 房中,商姝抱着纯一坐到椅上。 “累不累?” 她捏着他的手指。 纯一摇头。 路途并不算长,马车也不颠簸,他一点都不累。 而且,仅是想着这是他和商姝单独的行程,心中的激动便怎么也压不下去。 第110章 清心寡欲和尚110 商姝便不再问。 按着纯一的头,让他靠着心口,又调整姿势让他坐的更舒服些。 “客官,我来送茶。” 不过片刻,店小二又来敲门了。 “进。” 得到允许,店小二便推开了门,哪料想刚进门就看到抱着的两人,顿时羞的面红耳赤。 步子都乱了,将茶壶放在桌上,他火速跑出去,又慌忙拉紧了门。 哎呀! 店小二轻扇了自己几巴掌。 今日是怎的了,偏生撞见这等事,险些就…… 恼怒的跺了跺脚,他三两步走下楼。 箍住纯一的腰,商姝拎起茶壶倒了一杯茶。 新煮的茶,烫的很。 等凉了些,她拿起吹着,喂给纯一喝。 喝了一半,纯一将杯子推给商姝。 半杯茶入肚,两人都解了渴。 “出去看看?” 将茶杯放下,商姝问着。 “好。” 再歇了会。 商姝便放下纯一,和他下楼。 出去时,柜旁的店小二都不敢看两人,闪躲的厉害。 轻声笑了笑。 纯一抓紧商姝的手,和她走出店门。 商都繁华,连带着周边的郡县也极为富庶,百姓的生活也很是和乐,此刻都消闲的和家人好友谈笑游玩。 街中的气氛格外好。 两人缓缓走着,时不时停在一处摊点前。 走了没一会,郡守便急匆匆的来了。 “陛……” 正欲跪下行礼,但对上商姝的眼神,他立刻改了口,抱拳说着。 “毕小姐,毕公子。” “嗯。” “小姐公子远道而来,想必十分乏累,不如随我到府中歇脚,顺道小住几日?” 左右扫了扫,见商姝和纯一周遭再无人,郡守心下了然,邀请着。 “不用。” “那不知两位现在何处落脚,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郡守继续说着。 瞥了他一眼。 商姝淡淡的说,“仅是出游。” “如此,那在下便不叨扰两位了。”郡守笑着,退到一旁,给两人让路。 商姝牵着纯一离开。 “都散了吧。” 待两人的身影远去,郡守才收回目光,并驱散聚在一起看热闹的人群。 左右知道前面那两位年轻男女身份地位不凡,还看了一场郡守卑躬屈膝,欢笑颜,他们也满足了,不再去猜商姝和纯一的身份,慢慢散开。 又是方才悠闲自得的景象了。 在原地站了会,郡守才离开。 这里与商都挨得极近,故而小吃建筑之类的都十分相似,并没有多大差异。 约是绕着正街走了一圈,就转看完了。 天色也晚了。 商姝带着纯一走进一家酒楼。 “客官,是在这儿吃还是去包间?”店小二很是热情,立刻迎上来,问着两人。 商姝看向纯一。 “在这吧。” 纯一答着。 仅是一顿饭食,还又吃不了多少,没有必要铺张。 “好嘞!” 听着这话,店小二神情未变,忙引着两人在一张干净的桌前坐下。 “两位客官吃些什么?” “都有什么?” 这事上,完全是纯一做主。 这话一出,店小二大概知道两人不是本地人了,报了好一长串菜名。 “客官,这便是店里的招牌了,酸甜咸辣口都有,不知您二位喜欢什么口味?” “酸咸辣各一道,不要甜食,再添一碗汤。”纯一想了会说。 “好,小的记住了,马上去安排。” 店小二说着就往厨房跑,“您二位稍等片刻!” 接着便没了影。 耳边是豪放粗犷的笑声,还夹杂着些许人细声说话,纯一环顾四周。 桌桌都坐着人,或谈笑,或吃酒划拳,很是热闹。 豪奢,雅静,是包间的好处,而满是人气,到处欢声笑语,则是这底下聚着各色人的寻常地的可取之处。 “菜来了!” 正看着,小二端着菜来了。 将一盘盘菜端出来,他笑着对商姝和纯一说,“两位客官慢用!” 之后又去招待刚走进门的客。 纯一看向盘中。 道道菜都做的巧致,色泽鲜艳,且方从锅中端出来,还冒着热气,将人的食欲都勾出来了。 夹了一筷子炒菜送到纯一碗中,商姝又给他盛汤。 纯一尝了一口。 火候把握的极好,菜的味道都还保持着,又鲜又香。 也给商姝夹了许多,两人慢慢吃起。 吃到一半,只听一声笑,周遭的人便都站起,瞬间涌到门口。 嚼完一口,纯一抬头看。 只见一打扮十分随意的胡须男被众人围了。 “你可算来了,我们早等着了!”许多人嚷嚷道。 被围着的胡须男却十分平静,笑着让大家散开,方便他走进去。 他说,人群便动了,都自动退让。 终是走到了最中间的位置,胡须男将背着的木盒放下,刚挽了袖子伸手,便有人递来一杯酒。 也不推辞,接过喝下了。 他又从木盒里拿出一把扇,散开。 这番动作,站着的人便齐齐坐下,都安静着不说话了。 “我上回说到哪了?”胡须男问着。 “说到和尚对陛下情深根种!”有人抢着答了。 听到和尚陛下四字,纯一拿着筷子的手不动了。 “对。”在场的众人都附和着。 “好。” 摇了几下扇,胡须男说了。 “上回说到自幼遁入空门的和尚对威武霸气的陛下一见倾心,从此茶不思饭不想,甚至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 “那今日便说他为表痴心,决然还俗!” 他这一说,听着的人都屏息凝神。 “这和尚夜里是怎么也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天人似的陛下,辗转反侧,再躺不下去,于是,他便起身,打坐念起清心咒来。奈何,奈何……” 胡须男说着还配合的摇了摇头。 “清心咒也不起作用了,和尚不死心,又背诵起金刚经,结果,还是没用! 连着背了许多经书,甚至将那佛教圣典法华经都搬出来了,可越是逼着自己看下去,他脑中就只剩陛下的面容。 到最后,陛下的音容笑貌都出来了,情之所至,和尚越发的痴,接着彻底昏了智,躺倒在地上,嘴里直喊着‘陛下’‘陛下!’” 他突然停了,众人也都沉默着。 “好。” 不久,就爆发出阵阵激越的叫好声。 而纯一已端起汤喝。 耳垂红艳,眼睫眨的飞快。 第111章 清心寡欲和尚111 虽未指名道姓,但说的那人和他无二了。 那些时日里,他确实寝食难安,还总做些奇怪的梦…… 况且,陛下与和尚,这说书人或许就是照着他和商姝写的。 一想到此,纯一心中便有些羞耻,恨不得逃离此地,但同时,又想继续听下去,看这人接下来是如何讲的。 心中矛盾,他舀汤胡乱喝着。 “接下来呢?和尚接下来怎的了?”一阵喝彩过后,有心急的人问了。 “莫急,莫急。” 胡须男倒是神神在在,摸了一把长长的胡子,咳了一声继续说起。 “眼里脑中都是陛下,这一夜,和尚便浑浑噩噩的度过了。 天亮起,一天的课业就要开始了,和尚本想着于圣明佛祖之下割除妄念,专心念佛诵经,哪知道跪在蒲团上了,一闭眼竟还是陛下。 净不了心,甚至连经也不会读了,周遭遍是寂静,他沉默的挺直身子跪着……” 言辞丰富,听着脑中便有了画面,纯一不由得回忆起当初。 连夜里偷摸着洗衣倒水,睡不了就跪在佛堂前,有时站在窗边看了整晚的月…… 说书人还绘声绘色的讲着,所有人都专注的听。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时局动荡,西北危机,陛下出城亲征,国家大事,和尚也是无法的,说不出阻拦的话,只好,眼睁睁看着陛下离去!” 说完,胡须男利落的合了扇子。 “预知后事如何,还请听下回分解。” 将木盒收拾好了,他背着走出客栈。 一群人还意犹未尽,但知道胡须男明日就来,也不再阻拦挽留,目送他离去。 接着又回味了一阵子,许久了,才夹菜吃喝热闹起来。 他说到此,纯一脑中翻滚的记忆却不停,还继续往下。 照着胡须男的说法,此后的他便是留在商都,静待商姝回来。 事实也确如此。 还细细想着,店小二却是走过来了,见纯一深思,以为他听不太懂,便给他和商姝解释着方才的一幕。 “两位想来不清楚,那位说书先生在本地极有名气,这些日讲的和尚与陛下,完全是照着当今陛下和帝君写的折文。”说着,店小二也有些激动。 “据说陛下与帝君大婚之日,他也在场,算是亲眼所见,且又在都城逗留许久,回来便撰写了这份折文,想来讲的大多都贴合事实,我们虽不得亲见,但听他说着,也算是过了一回瘾了。” 果真是。 纯一听着都不敢抬头了。 “他讲的生动有趣,两位途经此地,可多听几出,也算是见过了陛下和帝君。” 大概说清楚了,店小二便不再讲,让商姝和纯一吃好喝好,就又忙去了。 他走了,纯一更是局促。 “一一。” 好一会儿了,商姝开口喊他。 纯一捏紧筷子。 “当真如此么?” 眼中含笑,商姝又问了。 羞人的很。 眼睫乱颤着,纯一缄口不言。 羞答答的。 闷头红脸的模样实在可爱。 不再惹他,商姝给纯一碗中夹了口菜,哄着他吃。 “再吃一口。” 纯一不动。 但不久,便有人看过来了。 微抬了头,他抓着筷子,夹起囫囵吞枣般一口吃下。 又不动了。 面红耳赤的样态活像是商姝欺负了他。 “不吃了?” 感受着注视,纯一小声应下,又动作轻微的点了点头。 牵着他起来,商姝结了账。 收好银钱,店小二招呼两人下次再来,就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纯一本好好的跟在商姝身侧,但临出门了,又听桌旁的人说。 “模样好啊。” “陛下和帝君也该是这样吧。” 脚步一晃,头就要向下倒,商姝一手抱住他。 “胡说,陛下和帝君定是要比这两人还好看。”一人喝着酒反驳。 商姝带着纯一稳稳走出门。 站在大街上了。 天已黑了,各家的烛火都燃起,有些还在屋外缀着各色的灯,十分的亮,映的这处很是漂亮。 但纯一已无心看街景,垂着头,由商姝箍着他的腰,慢慢走着。 并未按着来时的路走,商姝带着他进了一条窄路小巷。 沿途皆是人家。 有些全家待在院落里乘凉,有些蹲在门前,热热切切的说着话。 凡看见两人的都稀奇了会,但接着就又继续方才的话题。 人到底是少的。 不再拘谨,纯一走着走着就缓过来,也敢抬头了。 两人走回客栈。 店小二正忙着,楼上楼下的来回跑,看见两人,用肩上的汗巾擦了擦汗,就走过去。 “客官回来了。” “嗯。”纯一应着。 “那我给两位打水,梳洗一番睡下才舒爽。” “有劳。” 说完,纯一便和商姝走上楼。 这两位感情真是好啊。 感叹完,店小二去提木桶。 进到房中,纯一更自在了些,和商姝静静坐着。 小二很快就来了,将一桶桶的热水倒入浴桶里,终是添满了,他立刻走出房门。 客栈的雅间不抵宫中。 浴桶和床挨得很近,而且,放衣的屏风也不精致,遮挡的作用并不强,从外面便可窥得大片风光。 纯一看着,心下鼓劲,从商姝怀中脱离。 又伸手给她解衣。 衣衫消薄,系带又少,是极好脱的。 走过去将衣服放在榻间,纯一又解着自己的。 速速褪去后。 他挪着脚步过去,牵起商姝的手走进浴桶,坐在她怀中。 脸靠着商姝的心口,纯一环紧她的腰。 一手放在他的后颈,一手插在他的发间,商姝抱着纯一静静泡着。 但水汽氤氲,热气缭绕。 泡着泡着,那份热便进了身体,很快传至心尖。 心热着,各处也都烫了。 纯一红着脸。 商姝托起他,使两人面对着。 唇贴在一块了,他们接起吻来。 …… 桶中的水泼了出来,溅在屏风上,使参差明灭的人影越发的显。 风光无限。 …… 月清明,其中滋味只有两人知晓。 第112章 清心寡欲和尚112 郡中之景与商都相差无几。 第二日,商姝和纯一起来后,吃过早饭,便继续启程了。 目送着马车远去,郡守才下了城门。 几个郡挨得紧密,消息传起来是极快的,待马车到了城门前,郡守便已带人等着了。 不过大致明白商姝此行的意思,恭敬的将两人迎进城,安排了住处,郡守便不再打扰。 这几处逛下来,五月便过去了。 马车悠悠走着,从商都周边离去。 虽然六月并不是酷暑时日,但越是往南,天就愈热,商姝和纯一便换上了纱衣。 不过这一切在南地有了好转。 南方是出了名的水乡之地,又恰是雨季,一通雨下来,爽快了许多。 郡中烟柳画桥,有重重河湖,景如泼墨,又似白描,一步一个样。 再者,青石板路较窄,马车虽行的缓慢,但坐于车内并不好观景,商姝便和纯一下车,走水路。 坐上画舫。 湖水蜿蜒,船家在外摇着桨,两人打开窗户,看着这一片翠色。 船内还放有一小几,摆着十分精致小巧的点心,商姝捏了一块,喂给纯一吃。 眼还盯着一波绿水,纯一咬了一口,慢慢嚼着。 并不甜,还有清香。 一口吃完了,他又咬着。 约是剩下一半,商姝就不再给他,自己吃了,又拿起另一种喂。 将这几样都尝过了,商姝就擦了手,揽着纯一静静看景。 忽的,耳边有了声音。 原是下雨了,淅淅沥沥的。 这会儿,船家也走进来,“天就是这样,时不时掉雨,不过一会儿就停了。” 拿了蓑衣,他又走出去。 雨并不大,落着极小的细珠子,有几滴砸在画舫上,顺着木板滑下。 纯一伸手去接。 牛毛细雨,落在掌心里都是软的,还时不时砸他突出的手骨。 接了许久,才有了些湿意。 用指腹感受着,纯一将手收了回来。 虽然下着点点丝丝的雨,但湖面上还是起了水汽,浮在翠绿上,像是一层纱,和两人身上穿着的衣相近了。 朦胧。 爽凉。 果真如船家所言,不过一会儿,雨就停了。 天很快就晴。 外面的船家又脱了蓑衣,加快速度,摇起桨来。 雨过天晴,更有一番意境。 商姝和纯一十指相扣,赏着景。 要过桥了。 洞有些小,船家撑着桨上了桥面,等画舫过去后,他一跃而下,稳稳落到船上。 到底有些颠簸。 纯一倒进了商姝怀里,两人面对着,唇快碰到一起。 目光相接,情不自禁,就贴住了。 画舫精巧秀美,湖水轻波荡漾,两人也吻的缠绵。 正切切的吮着。 外头的船家却问了,“方才有些晃,两位坐稳了吧?” 呼。 气息不稳,鼻端呼着气,纯一和商姝分开微小的距离,缓了会,回着。 “稳的。” “那便好。” 船家笑着,继续划桨。 余韵未尽,靠着商姝,纯一又忍不住,凑了过去。 水中的微浪是一阵高过一阵,涟漪也越荡越开,这绵绵细雨一般的吻,带来的感知也如此。 手颤着,纯一抓紧商姝的袖口。 过去许久。 唇角沾着莹莹水光。 随着啧啧声响,两人分开了。 脸搭在商姝颈间,胸前缓慢起伏,纯一缓和着。 这湖似没有尽头,还不停向前。 终于。 “两位,到了。”船家不再划桨,停在了一栋阁楼前。 抱着纯一起来,商姝带他走出。 下船。 两人上了岸,船家便划走了,顺着流水,去寻下一个顾客。 在南地的生活就是如此。 因着纯一此前鲜少出门,十几年间几乎待在商都,两人便在南地多停留了几日。 清茶香糕,尝遍佳肴。 烟柳绕腕,纸鸢入云,水波泛泛,鱼戏莲叶;朱阁凭栏,青砖黛瓦,看堂前莺燕,檐下芬芳景。 足足享受够了这等消闲雅致的日子,便是七月中旬。 两人才又坐上马车出发。 这回,是绕着边境走,渐渐离了水乡,去过西南角,就又北上了。 马车正走着,却突然停了下来。 听不清车夫说了什么,不过片刻,就换到另一走。 “怎么了?” 纯一说着抬起帘布的一角。 “回主君,有一乞儿晕在了路上,有些堵。”车夫抓紧缰绳,驱着马回道。 窗边视野受限,看不到,纯一便将头探出去。 便看到人来人往的路上有一小孩倒在地上。 “停下。” 马车当即停住。 纯一和商姝走下车,穿过人群,来到乞儿面前。 看着乞儿,他皱起眉。 衣不蔽体,身形瘦小,面颊深陷,头发焦枯,身上完全没有肉,就只是皮包骨头。 纯一又看向商姝。 “想做什么便做。” 商姝放开他的手。 日行一善,也是为商姝积累功德。 这般想着,纯一走近乞儿,俯身蹲下,伸手探他的鼻息,十分微弱。 但还活着。 又抬起乞儿的手,纯一给他把脉。 身体羸弱,疑难杂症太多,此刻昏迷,概是天太热中了暑,又饥饿乏困,才支撑不住。 “将他带至树下,去买碗凉饮,再带些饭菜回来。”纯一站起,对跟过来的车夫说。 “是。” 车夫听了,立刻抱着乞儿走到树下阴凉处,接着又进到一旁的店里去买凉饮,很快便提着东西回来。 让车夫看着,纯一和商姝去药堂,抓了一副解暑的药,当场煮了。 两人才端着碗回来。 不待车夫将药接过去,纯一就蹲下,端着药喂给乞儿。 一碗很快见了底。 他站起来,车夫立刻将碗接过。 又是好一会儿过去,乞儿才睁了眼。 看到三人,立刻手撑着地站起,脚步踉跄的跑了。 “主君,卑职去找。” 车夫就要追他,被纯一拦住。 “不必了。” 孤单行乞,无依无靠,心生警惕再正常不过。 “将东西留在此处。” “是。” 车夫又将东西放下。 “我们走吧。” 再望了一会乞儿离去的方向,纯一看向商姝。 “好。” 两人又上了马车。 车夫赶着马继续向前。 许久过去了,久到过路的行人都时不时看向树下放着的东西,久到一些乞丐忍不住聚到林荫下伸手去拿,方才跑开的乞儿才出来了。 默默看着他们。 三两下将袋子撕开,乞丐们将饭菜分食了。 吃完还十分不满的嚷嚷。 “那几人看着不像是穷的,还大发善心给小畜生买东西,结果竟扣的连银子都不留。” 其余乞丐附和着,他们也以为会把银子留在哪。 乞儿听着攥紧袖子。 之后的话越来越恶毒。 盯着他们看了许久,乞儿转身离开。 第113章 清心寡欲和尚113 有一便有二,这一路上,商姝和纯一遇见的如此类的事有太多。 每一回,车夫都会恭维的说。 “主君真是慈悲。” 纯一没有辩驳,只轻笑着。 其实他也有私心,既是为赎罪,也是为了商姝。 现下和她过的越好,便更不能忘乎所以,失去敬畏之心。 于漫漫黄沙中,看大漠孤烟,赏长河落日,览略壮美瑰丽之景。 将北方各郡转看完,便是八月下旬了。 两人又启程回去。 在避暑山庄待了一段时间,度过最后的炎日,才回了商都。 是九月了。 城中百姓并不知两人出访,故而对于路上疾驰的马车并不在意,但通晓消息的官员,如丞相之流,皆出了府门,默默观望。 马车进了宫,停在未央宫前。 竹苓和百枝见了立刻领着一众宫女跪地,“奴婢恭迎陛下帝君回宫。” 揭开帘布,商姝牵着纯一下车。 “免礼。” 跨过殿门,两人走进去。 竹苓和百枝这才站起,吩咐着人去打水,又去传膳,给他们接风洗尘。 都忙碌起来。 一阵梳洗,用过饭后,纯一靠在商姝怀中,细细数着这几月来在各地买的东西物件。 虽都是些摊点处的玩意,但也是两人精挑细选,几番比较买下的,其中也不乏一些,是因为店家说了太多关于他们妻夫之间的祝福话。 终是将这些东西梳理完了,纯一用不同的锦帕将它们全包起来,放进柜里。 接着又和商姝静静抱着。 温存。 时辰渐晚了,两人一起回到寝殿。 即便路途并不匆忙,但躺在熟悉的床榻上,纯一很快就沉沉睡去。 抱紧他,商姝也闭了眼。 月挂梢头,一夜好梦。 第二日,两人又起来,坐上御辇出了殿门。 一切又回归平常。 纯一开始跟着太医院里的太医识草药,开药方,而商姝上完朝,将政务都处理了,也会陪着纯一,和他一起。 时日过的更快,从凉秋入了冬。 都城初雪那日,商姝和纯一正在未央宫。 “启禀陛下,帝君,外头落雪了。” 头上有着薄薄一层白色,百枝走进门说着。 纯一听了立刻放下手里正研究的草药,打开软榻旁边的一扇窗。 果真。 风并不大,正挟着雪粒慢慢的飘。 忍不住凑到窗边,他微微探出头看。 商姝也坐过去。 看着天边的一片白茫,纯一嘴角扬起笑。 去年此时,他和商姝还相隔两地,今年,却已经在同一处了。 便是之前一起看了雪,但意义终究是不同的。 这点,两人心中都十分明了。 此刻依偎着,静静观望。 初雪落过,天便愈发的寒,日子也越来越快,过着过着,便又到了腊月的最后一天。 朝早退了,宫中张灯结彩。 商姝和纯一照旧挥退了众人,待在未央宫里,围着小锅包起饺子。 还是去年的馅料,去年的分工。 将饺子煮熟了捞出互相夹着,两人又都吃到了对方费尽心思藏着的祝福。 喝了暖汤,互赠了新春贺礼,之后的各种场景便与那晚重叠了。 子正。 外头尽是燃放烟花以及宫人赞叹惊喜、互相恭贺的声音。 “一一。” 商姝抱着恍惚的纯一。 “新春了。” 耳边只感受到热气。 纯一费劲的圈紧商姝的脖子,使双手牢牢挂着。 缓了好一会儿,才压着声音开口,“商姝。” “新春快乐。” “新春快乐。” 商姝低下了头。 两人又亲密热切的吻着。 这是商姝和纯一共度的第二个新年。 时年流转消逝。 两人婚后的第三年,德济堂横空出世,实则是由纯一坐镇,出堂问诊。 因着药铺价格合理,且专治各种疑难杂症,还又保证药到病除,不消几年,德济堂便成了商都里数一数二的药铺。 婚后第五年,随着休养生息,改革之法的落实,因征战北狄的亏空填补了回来。 与此同时,还有了巨大的丰盈,国库又渐渐充沛了,国力也不断强盛。 婚后第十年,商姝带着纯一出征,攻打戎西。 彼时粮草物资格外丰富,军队又经过整顿操练,远胜当年,故而仅是用了一年时间,至次年秋末,便彻底征服此地,将其领土纳入了商国的版图。 同时,戎西国一战,女将辛北一战成名,成了大商除郭引、霍行洲以外的另一名威武将军。 又是十年的休整。 婚后第二十年,商姝和纯一再次领兵出征,攻打东烈国。 彼时,军队更加强悍,又有以郭霍辛为首的三位将领冲锋陷阵,很快便将此地征服。 同年,纯一收了一名关门弟子,并将他定为德济堂未来的接班人。 三国已灭,仅剩的南国孤立无援,战战兢兢,还未等商姝和纯一第三次出征,其国主便为摆脱灭国之灾,主动求和。 南国不战而降,其疆土被纳入了商国版图。 自此,天下大一统。 婚后第三十年,大商时和岁丰,四海承平。 同年,纯一在德济堂门口捡了一个弃婴。 大概是因为襁褓中的婴孩本啼哭不止,但在见到他后,却乖乖的止了声,或许还有一丝丝的同病相怜,于心不忍,他便将她抱了回去,养着了。 小孩确实乖巧,也十分伶俐可爱。 能开口说话后,第一声唤的便是纯一。 听着那一声甜甜软软的爹爹,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笑容,纯一当即就愣住了,却又不知怎的,胡乱的应了下来。 等反应过来后。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无措的看向商姝。 “她和你有缘。” 用这句话开解了纯一,商姝将女孩认在了两人名下,并给她赐名商壹,上了皇家玉牒。 这一年,商国也有了太女。 即便知道宫中并未传出商姝有孕的消息,又连日里在朝堂上亲见她,但对于此事,朝臣们也不敢反驳什么。 都默不作声,将这位不经宫史记载、平白无故成了太女的小孩认下了。 自此,商壹便长在了宫中。 应了她的一声父后,纯一就悉心教导起商壹,处处按着一国之主的标准要求她。 婚后第四十五年,大商国泰民安,政通人和,幅员辽阔。 农桑兴盛,经济繁荣,百姓安居乐业,人寿年长,民风淳朴敦厚,路不拾遗,开放包容,是难得的太平盛世。 同年,太女商壹也及笄了,商姝便退了位,扶她登基后,和纯一云游四方。 【任务二完成】 彼时,秦玄知,崔予怀也早从塞北回来了,一人成了丞相,一人担着御史之职。 都尽心辅佐着这位年轻气盛、并非商姝所出、但行为举止却和她有些相似的新帝。 疆域辽阔,山河又壮丽秀美,商姝和纯一漫无目的,一处处游览着。 两人共看了十里杨柳,千层云荡,万朵花开,落红柳絮,赏尽了春日好风光。 又于炎炎烈日,看苍翠林木,清波荡漾,碧荷摇曳,鱼戏莲叶,听遍了蝉鸣。 天高云淡时,且闻飘香桂子,且感习习凉风。 见过了层岩叠嶂,阴阳昏晓,九曲东流,也看了青嶂红日,雁荡苍山,梅香杉叶。 两人携手共进,览尽山川河流,四季之景。 年华似水。 转眼间,就生了白发。 约是到了耄耋之年,两人才回了商都,哪里也不再去,就住在祎园里。 第114章 清心寡欲和尚114 院里的树荫下。 纯一和商姝躺在一张摇椅上。 周边的桌上摆着两人先前收进柜里的所有东西。 自从商姝说了无须他改变的话,纯一的发便没长过,此刻亦是,头上只有白白短短的茬。 灵秀在骨,即便是脸上和眼角生了皱纹,但眉眼间的慈悲与温和却不散,纯一的模样依旧俊美,是个清瘦且极有气韵的老头。 现下,他穿了一身黑衣,手放在商姝的腰间。 抱紧她。 “商……姝。” 感受着商姝心间传来的有力沉稳的跳动,纯一笑着叫她。 “我在。” 商姝拍着他的背。 “商姝!” 纯一又喊了。 “我在。” 环紧他的腰,商姝搂着纯一轻轻的摇。 心里十分安稳。 靠了会儿后,纯一又抬头看着商姝。 她得岁月优待。 虽说是老了,但头间的发还密着,并未全白,那张得天独厚的脸也没有垮掉,只散布着细纹和轻微的褶皱。 眉眼依旧冷淡,但望着他的目光永远温情柔和。 眸色深深的注视着商姝。 过了许久,纯一才开口,“我要走了。” 语气淡然,却又掺杂着不舍和怀恋。 “我陪着你。” 手按在他的后脑,商姝一下下摸着。 脸上的笑还未收去,纯一闭了闭眼。 拒绝。 “不要。” 手下动作不停,商姝没有说话。 两人已共度数载,怎不知彼此的心思,但此时此刻了,谁也没有开口戳破。 风簌簌吹着,林叶哗啦作响。 “再读一遍信吧。” 纯一盯着商姝。 再说与我听,临走前再听一次,死后会记得更清,黄泉路上也就不孤独了。 只要你说了,便是喝了孟婆汤,走上奈何桥,要步入轮回,我也绝不会忘却。 “好。” 头向下低,商姝附在纯一耳边。 “一一。” 她看着他。 “我心悦你。” 眼睫颤动,纯一笑着闭了眼。 “我心悦你,自见你的第一眼起。” 和商姝一起读。 阿弥陀佛。 他在心里无声默念。 “一一。” 商姝亲着纯一的耳垂。 “我心悦你,并非一时兴起,也不是见色起意。” 施主,一切为虚幻,放下才是真。 “我心诚,不作假。” 嘴角抖动,纯一闭紧了眼。 施主,回头是岸……我与红尘无缘。 时至今日,当初树下的一幕幕还是如此清晰。 “一一。” “我名商姝。” “情自心起!” 声音更大了,纯一哽咽着。 “放不下,斩不断,割舍不得!” “我会等你……” 攥着商姝衣服的指尖发白,他抿着唇将险些控制不住的抽噎咽下。 调整了姿势。 商姝握住纯一的双手,紧紧相扣。 继续。 她将两人的每一次对话、相见,缓缓道出。 …… 风不再吹了。 “商…姝。” 眼底湿润,纯一抓紧商姝的手。 “下辈子……” 克制不住的抽噎。 “我,还想,想有下辈子……” “和你……” 眼里的泪流出来了,打在两人挨着的唇上,交握相扣的指间。 “和……你!” 贴上他的唇。 “会的。” 商姝轻轻吻着纯一。 “我会去找你。” “乖乖等着我。” “真的吗?” 纯一嘴角弯起。 虽是破泣为笑,但他眼里的泪掉的更凶了。 “真的。” 亲走他嘴角挂着的泪,商姝抱紧他。 “我会一直陪着你。” 到此。 两人都不再说了,只互相望着彼此。 时间像是要在这一刻停止。 许久了。 久到纯一脸上的泪痕干涸,只剩微小的水渍还挂着,斑驳点点。 “真好。” 纯一笑着,眼睫缓缓垂落。 “你一定要记得,记得……” 再无力,两人握着的手向下滑。 “来…来找我……” 彻底落下了。 一旁的团子抿住嘴巴,整片云剧烈的抖着。 重新抬起两人交握的手。 又亲了亲他的唇,在他眉间落下一吻。 商姝抱着纯一躺倒。 两人的额头相抵,眉骨碰撞,鼻根交错,唇相贴着。 将他整个人嵌在怀中。 商姝也闭了眼。 离去。 再控制不住,远处看着的竹苓和百枝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两人颤抖着,面朝商姝和纯一跪下。 “奴婢拜……别……陛下帝君!” 一声哀鸣,划破天晓。 眼皮猛跳,本在批奏章的商壹立刻站起,大步跨上马出宫。 “女儿不孝!” 进到祎园,走入院中,看着摇椅上抱着的两人,她直直跪了下来。 悲痛将祎园笼罩。 “太上皇与太帝君驾崩!”宫中的钟声敲响,宫侍尖着嗓音报着。 很快,商都里的大部分人都知晓了。 “消息,是真的?” 府中,同样年老的秦玄知问着小厮。 “回相爷,千真万确,丧钟已响了好一阵子。” 脚步踉跄。 秦玄知猛地闭上眼。 崔予怀也是如此。 不止两人,凡听到消息的,全都白了脸色,沉默不语,不久又号啕大哭起来。 “太上皇吩咐过,要将她和太帝君放进同一个棺椁里。”竹苓和百枝换上了丧衣,红肿着眼说。 生前不曾分别,死后也要同寝。 “照母亲说的办吧。” 商壹同样一身丧服,神色憔悴,面容悲痛。 “是。” “陛下也莫要太过伤心,太上皇与太帝君走时,都很安详。” 又劝慰了商壹几句,竹苓和百枝才退下,去跪守灵堂。 两人走后,商壹摇了摇头。 父亲是寿终正寝不错,但,但母亲,分明还康健…… 攥紧双手。 她也去了灵堂。 将丧讯昭告了天下,便要出殡下葬了。 下葬那日,举国哀悼。 棺椁浩浩荡荡从宫中出发,这一路上,途经之地,全是百姓与朝臣的痛哭哀嚎。 随着帝陵的石门缓缓落下,封禁。 商姝和纯一的丧礼结束了。 第115章 独白 我是纯一,弃婴孤子,本命丧荒野,入虎狼口腹,幸得遇见方丈,慈悲悯怀,救我于水火。 方丈救了我。 同样,也是佛救了我。 我心知,这世间本无我,只因佛家一句种善因,得善果,积德行善必有福报,我得以生还。 再生之恩,无以为报。 故自少时明了此理,我便决心沉心侍佛,传诵法经教义。 劈柴舂米,洒扫庭院,出坡劳作,捡拾残香,浅读经义,周而复始,朝朝暮暮,从沙弥到比丘,我入了门。 又严守清规戒律,潜心修行,打坐禅定,广读藏书,参悟佛法妙义。 人人便称我为少年高僧,笃定我往后定会得道成佛。 过往年岁,我也认定会如此,会于青灯古刹,幽深竹林,与慈悲佛祖,空门弟子长相伴。 直到遇见她。 分明是初次相见,但却有熟悉之感,还住进了她的眼里。 那双眼,十分温和,又盛着温情。 再无法忍受,我草草低了头。 传言里,她残暴无道,纵情享乐,可亲见了,只感流言蜚语惑人。 她来,是为国祈福,也为保改革之法顺利。 行为举止,气度作派,哪里像是荒诞的君王。 她走时,我感觉到,她看了我一眼。 却不曾想,她竟委托了方丈,要赠我一串红土念珠。 还说,我合她眼缘。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她就说了这般的话。 怀着不知怎样的心绪,我将东西拿了回去,放进柜里。 现下细细想来。 她对我是一见倾心,而我对她,大概也是一眼就许了终生,只是不曾察觉到。 也心受蒙蔽罢了。 不久,她又派人将皇家藏书送给了我。 接着,就向我表了意。 她说,她心悦我。 在佛堂里,在树下。 当时概是慌了神,我竟怔住了,听着警戒的风铃声,才幡然醒悟。 立刻拒绝。 她却是不依,要我收下那两封亲手所作的东西。 被亲做这两字迷惑,我收下了。 当即就要离开,她却还说,她对我,不是一时兴起,也非见色起意,她当真欢喜我。 对我的情意,没有一丝一毫的假,舍弃不得,也不会割却。 她说她等我。 等我做什么…… 色即是空。 一切皆是虚幻,要放下执念贪妄,不是么? 所以我走了,踩着常常漫步的石子路,火速回房。 但那夜,也没能入睡。 现今,每每想到那日,心中还有些怅然。 若是知道往后的我会对她生情,或许,我当时就点头答应了,还会跟着她离开寺中。 不过,往日已逝,不可再追。 之后,她不时派人送我东西,绫罗绸缎做成的僧袍,亲手抄写的法华经。 法华经,佛教圣典。 若真是写了一遍,又通读了全文,为何还放不下呢? 所以,我打开看了。 读其文,识其人。 字字句句间,便可见她参悟了。 只是,分明懂得了,又如此通透,却还说,要等我。 能放弃尘世万物,却放不下我…… 那一日,我才明白,她对我,是真心。 之后,不再有人来了。 我和她,好似没有了交集。 一点都不习惯,我便开始留心来往的香客,只想从他们口中得知她的现状。 许多人都在夸她。 说她体恤百姓,是个英明仁厚的君王。 愈来愈多的百姓认可、爱戴她。 真好啊。 我真心为她高兴。 但不过多久,西北出事了,她当即派了将领士卒前往安定。 可是,我总害怕,又担心…… 所以不再浑噩,日日念佛,但那事还是发生了。 西北告急,她要亲征! 出城那晚,她来寻我了。 当听到她亲口说要离开,我…… 我不舍得。 战场险恶,刀剑无情,要是…… 怎么办? 这些话我并未说出口,只送了她无相佛,愿佛祖保佑,盼她平安。 她当即就戴上了,说着好看,还凑过来亲我。 亲我。 那一刻,我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她的心跳,也听到了自己的。 它那么剧烈的跳动着,几乎要将在心中排开的那句话带出来。 呈现给她。 她还是走了。 走前又告诉我,她等我明了心思,还要我等她回来。 在商都等她平安归来。 她走了,真的走了。 我才明白。 我是欢喜她的。 已经不能离开她了。 所以,我去找了方丈,还俗。 方丈同意了。 只是让我暂住去后山,等她归来。 于是我便到了后山。 我知道方丈是遗憾的。 当初他为我取名纯一,是以天然之姿,纯一不染。 天然,天然稚子心,善且良,是望我能秉持初心;不染,是望我不沾半分贪嗔痴,爱恨憎,不生执念,纵使尘世喧嚣,欢闹,也要心依旧,人如故。 如今,都不得实现。 但我不后悔。 其实,不止是方丈,我也愧对佛祖。 我有罪。 但这一切和她无关,我可历经坎坷,受百种折磨,自此霉运加身,万般不幸,只是,不能降罪于她。 我的过错,与她无关。 是我心性不定,放不下执念,才不得明心见性,破天明,断轮回,因此成佛。 我罪大恶极,如何我都受着,只是不能牵连她。 故而我捡柴、舂米、苦行。 又想再雕刻一尊佛像赎罪,只是,没想到,像成了,却是她的样子。 大慈大悲的佛祖,愿你宽恕我这个孽障,我实在不成器。 心中只有她,也太想她了。 那日是初雪,她还没回来。 幸而,不久,我就等到了。 她终于平安归来。 那日,她骑着马进城,一眼便瞧见了人群中的我。 又当众将我抱上马。 一起回了宫。 终是相见了,我迫不及待的述说,和她互通了情意。 那一日,我圆满了。 所以,没关系,即使,……也没关系。 因果报应,这些都是我该受的,只要往后能在一起,不分离就好。 我不贪的。 抛却此事,她待我极好。 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甜糖,平安串,玉如意,菩提挂珠,祎园。 帝君之位,德济堂,商壹,乃至天下。 这些都是她的心意。 对我的心意。 我很高兴,极幸福。 但,我其实是十足的口是心非。 我很贪婪。 所以,我向她要了下辈子。 她也答应了,说会去找我,只要我乖乖等她。 真好! 真好。 最后,我是纯一,商氏纯一。 她的唯一。 【贪嗔痴,念无常,心不定,放不下。 青灯古寺脱却不了红尘,肉体凡胎断不得情爱。 遇她,是缘,不是劫, 是前生情未了,今生得以再续。 因果执念也好,天成命定也罢, 惟愿轮回中再遇她。 惟愿,只愿,长相守。】 第116章 现代番外 “欢迎大家来到圣和帝陵。” “我们都知道,圣和帝陵是我国历史上最神秘且规模最大的皇陵,同样,也是世界史上唯一一座至今没有被盗墓、被开发挖掘的帝后合葬陵。” 讲解员戴着话筒说着。 圣和帝陵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其规模奢华,程度复杂,即便放到当今,也令人叹为观止。 那在参观陵墓之前,我想先带大家了解一下圣和帝,以及同葬在帝陵中的淳袆帝君,请跟我来。 讲解员说着带游客走进对面的小型博物馆。 圣和帝是商朝最伟大的帝王,毫不夸张的说,她也是我国历史上最完美的帝王。 但我要声明的一点是,圣和帝是女帝,是被史书记载,经过考证的女帝。 “对。” “我们都知道。” 游客中有人附和。 “其实,圣和帝的母亲也做过皇帝,史称元宁帝,也是一位奇女子。 她开了商朝女子为王的先河,元宁帝驾崩后,圣和帝才继位,而圣和帝又传位给太和帝,这三朝下来,朝政稳固,商国自此,便是女子掌朝,代代相传。” 有通晓商国历史的人补充道。 讲解员也听到了,目露赞赏。 她继续说。 圣和帝功绩过人,能文能武,征战四国,一统天下,建立了大一统的、多民族、中央集权王朝,被称作大商圣君,千古一帝。 讲解员来到了一幅画像前。 我们目前看到的是这幅画像,是由当时的宫廷画师李真奉命,专为圣和帝与淳祎帝君所作。 这幅画是迄今为止,保存最为完好的商朝宫廷画像,其价值不可估量。 圣和帝,姓商名姝,出生在当时的都城商都,也就是现在的省会城市。 讲解员说着伸手指向画像中商姝的脸。 从画像中我们便可看出,圣和帝,是个难得的美人。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甚至是倾国倾城来形容也不为过。 游客全都赞叹着,一边欣赏还拿出了手机拍。 对于圣和帝的容貌,史书是这样记载。 圣和帝,貌承其母元宁帝,眉似弯月,眸如秋水,琼鼻樱唇,端的是花容月貌,一身的帝王威仪,凡观者无不失神。 讲解员又将手指向纯一。 她身旁的这位,便是淳祎帝君,也是纯一帝君。 圣和帝取了帝君名字的谐音,作为封号。 淳祎帝君,身份不明,为时任相国寺方丈路边所拾遗孤,自幼在寺中长大,是个和尚,这也就是画像中他没有长发的原因。 时人对于淳祎帝君是这般评价。 白衣胜雪,高不可攀,黑衣似墨,如远山松石,不容人心生歹念,而红衣更是一绝,直让世间失了颜色。 周遭一片静默,都沉浸又陶醉的看着商姝和纯一的画像。 史料记载,圣和帝与淳祎帝君是少年夫妻,两人琴瑟和鸣,生同衾,死同寝,是历史上真正做到一夫一妻的皇室妻夫。 讲解员向旁边走了一步。 此刻我们看到的,名叫千年“弦月”,是一把和田玉梳,也是迄今为止,发现的保存最为完整,且技艺精美的玉制品。 其梳齿规整,梳背透雕,盛开着牡丹与含苞待放的花蕊,其间辅以缠枝丛叶,疏朗雅致。 最为巧妙的是,这把和田玉梳的镂空最细处为毫米,可见当时工匠高超的琢玉技巧。 传言,帝君便是用这把梳子为圣和帝梳发挽髻。 讲解员挪步。 而眼前的凤冠,正是圣和帝与帝君大婚时所戴。 …… 她徐徐讲着。 几乎将陈列的藏品说完了。 那看到这里,你是不是疑惑,分明说帝陵不可挖掘,并没有任何文物出土,那眼前的这些陪葬品是怎么来的? 其实,这些都是根据当时葬品的礼单,选择了其中有详细记载的文物,复刻来的。 仅是从这些复刻品中,便不难想象圣和帝与帝君的恩爱了。 但除了这些,大家还知道什么吗? 游客全沉默着。 我们耳熟能详,时常去求姻缘的栖禅寺,便是圣和帝为帝君所建,而寺中的千年银杏树,也是圣和帝亲手所栽。 你也绝对想不到,寺中放置着的千手千眼观音像,是淳祎帝君带着工匠一起完成的。 看着所有人面露震惊,讲解员笑了。 最近大火的热播剧《盛世大商》,剧中展现的圣和帝与淳祎帝君,已是十分的恩爱,但,仍不及史书中的万分之一。 圣和帝与帝君向来是坊间的一段佳话,对两人生活感兴趣的,可以去看《圣和宫廷史》,其中有详细记载。 讲解员慢慢走着。 圣和这个年号,是圣和帝与淳祎帝君大婚的时所改,同年,帝撤繁文缛节,废除后宫,又大赦天下,行休养生息之策。 圣和十年,帝与帝君出征戎西国,仅用一年时间,成功征服。 圣和二十年,帝与帝君出征东烈国,不久顺利攻下。 几年后,南国主动投降,自此,商国一统天下。 圣和三十五年,皇女商壹出生,帝大喜,当即赐名,并其封为太女。 圣和四十五年,帝退位,与帝君云游四方,同年,太女继位,改元太和。 太和二十年,帝与帝君同日离世,举国哀悼。 到此,圣和帝与淳祎帝君的一生,也就结束了。 以上的这些均是取自,由太和年间丞相秦玄知、御史崔予怀共同编撰的《圣和传》,有对圣和史感兴趣的可以借助这本书,深入了解。 讲解员站到了门口。 总的来说。 圣和帝一统天下,开启了大商的全盛之局。 时人对她的评价是。 “圣和帝,是前世不可及,后世不可比,代代君王争相效仿也。” 坊间更是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圣和一世,足抵后间百世。” 虽有夸大之嫌,但也肯定了圣和帝的功绩。 介绍到此为止。 现在请大家带着对圣和帝与淳祎帝君的理解,跟我去帝陵。 讲解员带着游客走出博物馆。 “我们眼前看到的这个巨大的封土堆,就是圣和陵了……” 第1章 内心封闭画家1 帝姝再次醒来,是在一间办公室里。 消毒剂的味道扑鼻而来,从座椅上站起,她看着周围。 办公室的面积不算大,但窗明几净,整体的风格比较简约,两边的墙上挂着几张锦旗,上面写着些感谢的话,从窗边向外望,依稀可以看见底下缓缓走动的人群。 “主人人,你醒啦。”团子双眼红红的飞到帝姝身边。 “嗯。” “呜,主人人,你还好吗?” 团子的情绪并不太高,它还沉浸在痛苦里,有点走不出来。 “嗯。” 伸手握住团子,帝姝把它放在掌心捏着。 知道帝姝在安慰自己,团子乖巧的蹭着她的手心,等缓过来后,说着。 “主人人,团子要开始讲了。” “嗯。” “我们目前所在的地方是安城最大最好的医院,原主是医院里神经外科的副主任医师,温姝,今年刚刚晋升,这里是原主的办公室。” “本世界的剧情:安城经济发达,有着郁家和陆家两大顶级豪门,两家虽然看着比较和睦,但实际上,都想超越对方,成为安城实力最强悍且说一不二的豪门,所以会在在暗地里打压对方。 其他的豪门对两家的情况也很清楚,为了更大的利益,便分别加入了郁家和陆家,和两家各自捆绑起来,长此以往,安城就形成了以郁家和陆家为首的两大阵营。 虽然是对家,但因为两家的地位实力相当,所以竞争的手段还算温和。 但这种情况在两大豪门现任继承人,陆赫和郁城的父辈身上发生转变。 两家变得极其不对付,到了一种水火不容的地步,而且愈演愈烈。 造成这种情况的根本原因,便是郁城的弟弟郁晨,在小时候经历了一次绑架。 而罪魁祸首就是陆家。 当时陆家和郁家正在抢夺一个大项目,他们互不相让,都极力争取,斗的十分激烈。 正当郁家有隐隐获胜的趋势时,陆家人狗急跳墙,暗中谋划了这场绑架案。 其实郁家夫妇也知道局面十分紧张,害怕会牵连到孩子,所以非常谨慎,雇了专业的保镖让他们时时刻刻保护郁城和郁晨。 可尽管做足了准备,却还是被陆家得逞了。 得知郁晨被绑架后,郁家父母便想尽办法,动用各种关系想把他解救出来,可监控被销毁,所有蛛丝马迹都被抹去,没有任何线索,短时间内根本找不到绑匪的窝点。 正当郁家人焦头烂额,手忙脚乱之时,绑匪却主动联系他们,提出只要郁家放弃竞标,便让小郁晨活着回去。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小郁晨被打的声音,郁家夫妇揪心极了,想着不过是一个项目,当即答应下来,放弃了竞标。 于是项目被陆家成功接手。 到此,郁家夫妇本以为小郁晨很快就会回来,结果没想到,又是过了一天,绑匪才通知接人的地点。 赶到地方后,小郁晨还昏迷着。 郁家夫妇当即将他带了回去,检查后发现小郁晨身上没有重伤。 正当他们舒了口气,准备报复陆家,为小郁晨报仇时,小郁晨醒来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他们就发现小郁晨十分害怕,抗拒他人的接触,甚至对亲生父母和哥哥也是如此。 手还没碰到他,他就会立刻躲开,甚至尖叫,而且,除了因为害怕惊恐的尖叫,什么话也不说了,根本不愿意开口。 看着小郁晨这副样子,郁家夫妇十分心痛。 为了让小郁晨走出来,他们咨询了国内外顶尖的心理医生和各种治疗师。 得出的结果都是小郁晨受了极大的刺激,心理阴影很严重,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只有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他慢慢好转。 但是小郁晨不愿意开口,也不配合治疗,根本没有办法。 好好的孩子变成了这样,郁家夫妇恨极了绑匪和陆家。 于是,他们一边安抚小郁晨,一边搜集证据寻找绑匪,并疯狂报复陆家。 可找出来的所有的证据却指向一家依附陆家的小公司。 这时,陆家也站出来表示,他们对这件事毫不知情,郁家可以随意处置小公司。 罪魁祸首分明在眼前,却找了个替罪羊,将自己剥离的干干净净。 郁家夫妇恨极了。 将小公司处置了,就疯狂抢夺陆家的生意,陆家也是寸步不让。 两家自此便结下了梁子,成了仇敌。 二十多年来,郁家夫妇一直在寻找当初的绑匪,也在努力,想尽各种办法调整郁晨的症状。 在他们的关爱陪伴下,郁晨也有了轻微的好转,不再那么躲着人,情绪也比较的稳定了。 可就在这时,当初的绑匪卷土重来,用成了郁晨阴影的事情威胁他。同时,又在网上散布各种当年拍下的各种照片。 郁家夫妇这才知道,郁晨当年经历了什么,心疼关照他之余,他们也尽全力删除网上的流言和照片,还和绑匪谈判,试图买下原片。 哪曾想,绑匪不要钱,而是要郁家的股份,要求郁家用股份买下原片。 事情陷入僵局。 与此同时,郁晨每天都会收到各种各样数不尽的照片,当年的事像魔鬼一般的缠着他,无法摆脱。 心里再受创伤,又看着父母和哥哥为他忙的焦头烂额,甚至真的要放弃股份,郁晨自杀了,在郁城决定答应绑匪的要求时,结束了生命。 消息传到郁家人耳中时,郁家夫妇接受不了,郁母更是,不愿意相信郁晨就这么离开,所以她疯了。 悲痛萦绕着郁家人,这时,公司又出了内鬼,将机密文件泄露了出去,这让身为总裁的郁城手忙脚乱。 损失无法挽救,各种危机又接踵而来,原先和郁家捆绑的公司瞬间倒戈,甚至和陆家联合起来打压郁家。 于是,郁家破产了,被陆家吞并,而占了郁家家产的陆家还不满足,对郁家夫妇以及郁城赶尽杀绝。 最后,郁家夫妇被逼死了,而郁城几经坎坷,百般逃脱,活了下来,为了给家人报仇,他隐忍多年,找准时机,在风光无限的陆赫出席活动时,用刀刺死了他,接着也自杀了。” “主人人,这就是所有的剧情……” 说完这些,本来已经好转的团子心里又沉重起来。 温姝眸色深沉。 “主人人,和之前不一样的是,原主和郁晨并没有交集,两人仅有的一面之缘,还是郁晨来医院看医生时,和她擦肩而过。 而且,原主是猝死的,因为她太忙了,有做不完的手术,所以这次原主有一个愿望,希望除了工作以外,能好好享受生活。”沉默了一会,想起什么,团子补充着。 “所以本世界有两个任务,一是拯救郁晨,让他活下来并摆脱过去的阴影,能够幸福的生活,幸福值达到一百后即为完成任务,二是原主希望既能成为优秀的外科医生,帮助更多的人,还能好好享受生活。” 团子说完将片片云扒拉回去。 “目前剧情?” 温姝解着白大褂上的纽扣。 “目前……目前的话,郁母给小晨晨预约了心理医生,现在他们正在上楼,很快就要到了。” “嗯。” 消化完记忆,温姝走出办公室。 第2章 内心封闭画家2 楼梯口,郁母伸手去拉郁晨的手,被他躲开。 眼里闪过一丝受伤,郁母勉强笑着,接着又语气温柔的哄劝。 “晨晨啊,就只是和医生聊几句,你不要紧张,妈妈在你身边呢。” 郁晨垂着头不回话。 “不说也没关系的,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郁晨眼都不眨,沉默着。 “那我们走吧。” 郁母边走着,边看郁晨。 虽然确实很想让他看医生,但更想让他出门转转,整天待在房间和画室里,要闷坏了。 “主人人,这就是小晨晨。” 看着迎面而来的几人,团子凑到温姝耳边对她说。 温姝看了郁晨一眼。 接着和他擦肩而过。 “主人人?”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团子很不明白,疑惑的问。 又是走了几步,温姝才停下。 接着转身,看着郁晨和郁母走进心理咨询室。 片刻后,她轻微晃了晃手,将高高挽起的袖子解开,又扣好袖扣。 这一番动作,让团子更疑惑了。 不是应该把握住这次机会,和小晨晨发生一点故事吗?主人人拆袖子干什么? “温医生。” 过路的护士问候着温姝。 “嗯。” 应了一声,温姝走进一旁的卫生间。 而郁晨和郁母已坐在了办公室。 “郁夫人,郁少爷,你们好。” 看着面前十分贵气的郁母和从进门后就扭头看向柜中人体骨架的郁晨,心理医生开口了。 “你好。” 郁母客气的回着。 “是郁少爷要做心理咨询吧?” “是。” “那还请郁夫人回避一下,暂时在外面等待。” 郁母听着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看向郁晨。 “晨晨,那妈妈就先出去了,我在外面等你,好不好?” 郁晨没有回话,还沉浸的看着那副人体骨架。 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郁母站了起来,走出去。 这下办公室里只剩两人。 心理医生也不出声,静静观察着郁晨。 见他终于看够了,收回目光,才问,“你喜欢人体骨骼?” 郁晨垂眸。 “这副骨架是我收藏的,虽然不是真的人骨,但仿的十分真实,而且比例和结构都很完美。” 心理医生边说边观察郁晨。 不完美。 眼睫抬了抬,郁晨在心里反驳。 留心到他的变化,心理医生继续说了,细致的讲着骨架中头骨的结构。 听他将这副骨架夸得天花乱坠,郁晨终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很差。 接着又低头。 读懂他的意思,心理医生微笑着,饶有兴致,好似要和他探讨一番的问。 “你觉得它不完美,是见过比例结构比这架更好的吗?” 没有反应。 郁晨依旧垂着头。 心理医生也不气馁,语气较刚才没有丝毫变化。 “其实我最欣赏的是这副骨架里的手骨,27块,没有一处受损,指骨也匀称纤长,很完美。” 不是。 郁晨眼都不眨。 “你见过和它一样完美的手吗?”心理医生的声音中带有些沉醉与自得。 见过。 刚才见过了。 郁晨在心里回忆。 他不说,心理医生倒也不尴尬,继续夸着这副骨架,滔滔不绝的讲。 房间里只有他饱含激情的声音。 走廊。 郁母已将事情安排好了,放下手机,凑到门板前,听着。 即便什么都听不到,她还是靠着。 不时有护士和病人路过。 从头骨讲到脚骨,终于将这副骨架的所有部分讲完了。 心理医生看着郁晨。 “郁少爷喜欢这副完美的骨架吗?我可以送给你。” 郁晨根本不理他。 “时间也到了,那今天的心理咨询到此为止。”看了看表,医生说着。 又站起来打开房门。 随着他的动作,轻靠在门板上的郁母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虽然有些滑稽,但心理医生的心理素质极硬,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郁夫人。” “结束了?” 抓着手里的包,郁母向里面张望。 “是的。” “情况怎么样?” “很不错,郁少爷很喜欢我办公室里的骨架。” 心理医生给郁母让了路,让她走进去。 “是吗?” 郁母来到郁晨身边。 “晨晨,你要是喜欢,那我们把它买下来,带回家里,好不好?” 听着这话,郁晨终于有了反应。 摇头。 “不喜欢?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们就不买了。” 见他终于有了动作,郁母高兴的说着。 反正她已经让人往家里运标本了,还通知了郁父和郁城,让他们动用关系继续找。 这副不喜欢,总有一架是喜欢的。 不再点头,郁晨站了起来。 意思已经很明确了,郁母便对医生说,“那我们就先走了,谢谢医生。” 然后就带着郁晨出门。 临走前,郁晨回头看了心理医生一眼。 读懂他的意思,心理医生忍俊不禁,立刻将门关上,笑出了声。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位郁少爷的眼神中透露着嫌弃。 嫌弃他的审美,嫌弃这副骨架。 尤其是手骨! 第3章 内心封闭画家3 下楼后,绕着医院慢慢转了一圈,郁母才带着郁晨走到车旁。 “夫人,小少爷。”司机恭敬的打开车门。 让郁晨先坐上去,郁母才上了车。 小心的关上车门,司机又回到驾驶座,车子很快发动。 扬长而去。 从医院里缓缓驶出,才热闹了些。 车内,郁母看着郁晨。 自出了办公室就一直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分明和她坐在一起,可却像是在另一个世界,身上也好似有一道屏障,无形中将她和所有人隔开了。 心疼的很,郁母拿出一张标本的照片,给郁晨看。 “晨晨啊,你觉得这个怎么样,喜欢的话妈妈让人把它送到家里。” 说着,她放大了照片。 听着这话,郁晨才抬了头,看向照片。 只是,不过几秒,就移开了视线。 “晨晨是不喜欢这个吗,那这个呢?”郁母又翻到下一张。 和刚才一样。 郁晨看了一眼就不再看。 郁母又打开另一张。 与此同时,车子也缓缓驶入了安城的富人区,来到一栋可称得上庄园的房子前。 看到车,门卫立刻开了大门。 司机将车开进去,又是穿过豪华喷泉,才停下。 郁母还在给郁晨看着骨骼照片。 说完后,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小心翼翼的问,“晨晨,这些你都不喜欢吗?” 郁晨头都不抬。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你告诉妈妈,妈妈让人去找。” 没有一点儿动静。 车内是诡异的安静。 司机这才出声,“夫人,小少爷,到了。” 见郁晨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郁母也不敢打扰他,就静静等着。 好一会儿了。 郁晨才抬头,看向郁母。 “晨晨是要回家吗?那我们一起下车。”郁母开了车门,走下去。 郁晨也跟着下来。 两人一起进门。 没走多久,就见客厅里依次摆着许多副体型大小不一的骨架。 “晨晨,看看这里面有你喜欢的吗?如果喜欢,妈妈让人送到你的收藏室。” 郁母轻轻拉着郁晨的胳膊走到一副骨架前。 盯着骨架看了几秒。 挨个看完后,郁晨不感兴趣的低下头。 “如果没有喜欢的,也没关系,妈妈已经在联系研究室了,一定会找到一副你喜欢的。” 丝毫不受打击,郁母笑着说。 “那我们去吃饭吧,今天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 说完,她又拉着郁晨去餐厅。 两人离开后,客厅里的佣人立刻将这些骨架搬出去。 饭菜已摆好了,做的很是精致。 佣人拉开座位,郁母和郁晨坐下。 “晨晨,多吃一些,这些都是你喜欢的。”郁母给郁晨碗里夹着菜。 不一会儿就摞成了一座小山。 郁晨才拿起筷子,一点点夹着吃。 郁母满眼慈爱的看他。 见他吃得好,才动筷吃起来。 郁晨的食量很小,没吃一会儿,就饱了,他放下筷子站起来。 郁母当即看向他的碗,还剩了一大半。 “晨晨吃饱了吗?”她担心的问着。 郁晨看了看她。 这是真的吃饱了。 郁母便不再勉强,说着,“那妈妈一会儿让人给你送些水果,好吗?” 郁晨没反应。 接着再看了她一眼,上楼。 一直看着他走进画室,郁母才收回目光。 用钥匙开了门,郁晨走进去。 十分灰暗。 房里的各处都被厚厚的绒布遮住,不见一点光。 慢慢走着,郁晨来到画架前。 开了一盏微弱的灯。 他坐下,盯着纯白的画纸看。 良久了。 才拿起笔,回忆着在医院看到的温姝的手,画起来。 房里只有轻微的沙沙声。 办公室里,温姝和团子静静看着屏幕。 楼下,郁母也吃好了,来到客厅坐下,她打通了电话。 “帮我查个人。” 不知过去多久,画终于成了。 看着纸上呈现的十分漂亮的手,团子又扭头看向温姝放在桌上的手,对比了一番,这才明白了。 瞬间飞到温姝脸边,很是崇拜的说,“主人人,你太厉害了!” 知道小晨晨喜欢漂亮的手,所以才在见面时挽起袖子,引起他的注意,这比主动和他搭话不知要好多少。 高超,太高超了! 温姝神色淡淡。 再看了一会屏幕,起身脱了白大褂,走出办公室。 “温医生今天没手术吗?” 见温姝要进电梯,走廊里的一个医生问了。 “嗯。” 电梯门开了,温姝走进去。 “真好啊。” 看着电梯门关上,医生有些羡慕,不过一想到温姝所在的科室,就不羡慕了。 神经外科的手术难度大,时间又长,平常都是忙到飞起,像今天这种按时下班的机会少之又少,没什么好羡慕的。 只是,也只有温姝这样的人能适应了。 北城医学院临床医学八年制本博连读,又是优秀毕业生,专业能力过硬,而且还经过规培,临床经验也丰富。 智商高,能力强,心理素质过硬,怪不得会被提拔,成功晋升。 年纪轻轻就是副主任医师,前途无量啊。 摇了摇头,医生拿着病历去办公室。 下了楼,闻姝坐上车离开医院。 “主人人,我们要去哪里啊,是回家吗?”团子飘在副驾驶座问。 “嗯。” 开了一段时间,温姝停在一家常去的饭店前。 “哇,主人人,这里有好多吃的呀,很香呢。”跟在她身边,团子环顾四周。 “温医生来了!” 饭店的老板和温姝很熟悉。 “今天不忙吗?这么早下班?还是老样子?” “嗯。” 温姝在桌旁坐下。 “再点一份红糖糍粑。” “好勒。” 老板笑着走进厨房。 “呜,主人人,你对我真好,团子最爱你啦!” 知道糍粑是给自己买的,团子十分感动,用身子蹭着温姝。 菜很快做好了,老板端着盘子出来。 将菜、汤和糍粑放下后,她对着温姝挤眉弄眼,接着小声的说,“不够还有,我给你添,免费的,不要钱。” “不用了,谢谢。” “没事,没事。” 老板摆摆手,笑着走开。 她走了,温姝才动筷,团子也大快朵颐。 画室里。 郁晨伸手摸上纸中的手,指腹绕着指节一点点的触碰。 眼底有着不同于方才的神采。 第4章 内心封闭画家4 好漂亮。 郁晨细细碾着手背上的筋骨。 吃过饭后,温姝就和团子回了家,进到卧室里,她拿起一本医书看。 天渐渐黑了。 郁家。 郁父和郁城也应酬回来了,走到客厅,见只有郁母一人,就都问着,“小晨呢,在干什么?” “吃过饭,就进了画室,到现在还没出来。”郁母的语气有些担忧。 “小晨一向喜欢画画,不会出什么事的。”安慰着她,郁父也坐下来。 “今天的情况怎么样?” “晨晨很配合,反应也比之前多了。” 一说起这个,郁母又有些激动,开始细致的、从头到尾讲着两人去医院的事。 郁父和郁城也听的十分认真。 听完后,郁父很是高兴,十分果断的说,“那就先用这个医生,或许小晨真的能好转很多。” 郁城倒是谨慎,想起郁母让自己找标本的事,就说了。 “小晨喜欢人骨标本,今天反应多,很有可能是跟办公室里的骨架有关,这个医生很可疑。” 郁城考虑到的,郁母早在咨询医生前就调查清楚了,事后不放心还让人再调查了一次。 “我找人查过了,没什么问题。”她说着。 “或者,直接聘用,让他作为小晨的专用医生,这样放在眼皮子底下也安全些。”郁父沉思了会道。 他这么说,郁城也思考起这件事的可能性。 “不用了,我觉得跟医生没多大关系。” 看着父子俩一脸严肃,郁母笑着否决。 “我已经找到更合适的人选了。” 郁父和郁城瞬间抬头看向她。 “暂时保密,你们后天就知道了。”郁母却保持神秘。 两人还要再问,楼上却有了动静,原来是郁晨从画室里出来了。 “晨晨。” 郁母当即站起来喊他。 紧接着,郁父和郁城也站起来,叫着,“小晨。” 郁晨看了他们一眼。 “小晨,下来吧,我给你带了礼物。”郁城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楼梯口。 郁晨并不动。 “是一副从研究院带回来的骨架,连院长都说它是最完美的标本。”郁城又补充着。 听到这里,郁晨才有了反应。 慢慢走下楼。 看着他下来,客厅里的三个人都十分高兴,甚至觉得因走动带起的轻微脚步声格外悦耳。 黑夜彻底降临。 时间很晚了。 温姝才合上书,从房间里消失。 来到了陆家书房。 房间里黑极了,不时还有红光闪烁,团子静静趴在她的头上。 环顾四周,温姝直接走到墙边,伸手轻按。 下一瞬,墙便开了。 顺着这条狭窄的路走了许久,才到了尽头。 温姝看着室内。 这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保险柜。 走向最平平无奇的一个,她将它打开。 结果还有一层。 又连续开了许多层,才见了底。 只有一个拇指大小的优盘。 温姝看着,把优盘拿了出来。 下一秒,直接销毁。 亲眼看着这小小的东西消失不见,连渣也不剩,团子惊讶的瞪大眼睛,“主人人,你都不看看里面是什么吗?” “不用。” 接着,温姝又拿出一个和方才一模一样的优盘,放进去。 然后将保险柜关上,恢复原样。 她站起来,扬手。 下一瞬,所有的保险柜都开了,露出里面放着的或大或小的文件。 拿走原件,又将所有的都复刻一份放回柜中,温姝才收了手。 这下,又和原来一样了。 看着这一幕,团子十分痛快。 所有的陆家恶心贱贱,你们不安好心欺负小晨晨,主人人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等着瞧吧! 拿着这沓沉甸甸的纸,温姝带着团子离开。 只不过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看着眼前这栋无比陈旧,又散发出恶心腐烂味道的废楼,团子有些不解,但在跟着温姝走进地下室,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后,瞬间明白了。 只见这间阴暗潮湿的房里睡着四个膘肥体壮的大汉,个个都打着呼噜,模样十分安稳。 而这些人,就是当年的绑匪。 床边脚下全是垃圾,几乎无处落脚,温姝走到他们身边。 直接一刀下去,砍断了一人的双手。 “啊……” 睡梦中的人痛醒,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怎么了。” 有人被吵到,一边质问着,一边转身继续睡。 “血……啊!” 断了双手的人血流不止,痛苦的叫着,翻身滚下了床。 “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睡得好好的,怎……” 方才问话的人不以为然,但在闻到了空中浓重的血腥味后,立刻起身。 “什么……” 话还没说完,温姝就又动手,将锋利的刀扔过去,插在了那人的脚心。 “啊!” 又是一阵痛苦的哀嚎,那人摔在了地上。 “有人。” “有人来了,快起来!” 终于意识到不对,断了双手和摔在地上的人大声喊着另外两个。 但已经迟了。 未等另外两个起身,温姝便挑断了他们的手筋脚筋。 疼痛难忍,惨叫哭喊声弥漫在这间地下室里,又被黑夜吞没。 过了许久。 有人稍稍恢复了些理智,艰难的问着,“你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当年。” 温姝看着他们。 “当年?” 这四个人回忆着。 他们几十年来只干过那一份勾当,还因此暴富,一生都不差钱,对于那件事当然是记得的,还记得清清楚楚。 “呵呵呵。” 有人一边吐血,一边无耻淫荡的笑着。 “你是郁家派来的?要给那个嫩小子报仇?” “哈哈哈。” 提起郁晨,又想着当年的事,其余人也无耻的笑出了声。 “报什么仇?报他被脱了衣服的仇?” “还是报他……呃……” 话音戛然而止,温姝砍断了说话人的舌头。 那半截东西就此,掉在了有着一滩血渍的地上。 声音十分惊悚。 有人被刺激到不敢再笑默不作声,但也有人似是不怕死了,更加猖狂,放肆的笑着。 “你急了?哈哈哈。” “你知道当年,我们是怎么玩弄……” 话未说完,温姝就一刀插进了他的嘴里。 第5章 内心封闭画家5 只剩一点呜咽。 再没有人敢说话了,他们都畏缩着。 地下室里十分安静。 温姝面无表情的看着几人,接着向前走了一步。 “你,你要干什么?”被刀插了脚心的人颤抖的说着,嘴角还溢出血沫。 “别,别杀我,别杀我……” 他惊恐的看着温姝,同时竭尽全力向后退。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都告诉你……” 温姝继续向前。 男人害怕极了,忙说着,“当年,我们只是按照陆义元的要求把郁家的小孩给绑了,然后……” 将他的脚碾在脚下。 “……啊!” 刀子插的更深,他痛的用十指抓紧地。 “就只是……给他拍了些照片而已……真的,没有再做什么了。” 只是? 眼睛都要喷火了,团子愤怒的咬牙。 他们就是用这些照片把小晨晨逼死的,让他产生了那么大的阴影,不能正常生活,还说只是! “主人人,你一定不要放过这些人,他们太不要脸了!”看着面容扭曲痛不欲生的男人,团子恶狠狠的说。 它恨不得咬他一口。 刀已经完全插进去了。 温姝还在用力。 “我说,我都说。” “我们还逗了……逗了逗他,他当时……太小了,就没再做什么了。” 疼的目眦欲裂,男人强忍着,交代当年的事。 “郁家夫妇答应放弃竞标后,陆家成功接手项目,我们的任务也完成了,本来是打算直接将郁家的小孩放了的,但是陆义元打来了电话。 他说再替他办一件事,就可以给我们两倍的报酬,还能保证我们不被郁家人发现,安安稳稳的过完后半生。 那些钱够我们挥霍一辈子,还能吃喝不愁,没有多想,我们立刻答应了。 陆义元这才说了要求,他让我们拍一些郁家小孩的照片,还说,随意我们发挥,我们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最后有东西,能将原片交给他就行了。” 无耻至极! 团子气的发抖,卯足了劲,撞向男人的眼睛。 戳死你,戳死你,你们这些混蛋,丧尽天良,不要脸的坏东西! 温姝神色晦暗,朝男人手腕处扔了一把刀。 手筋当即就断了。 血止不住的流。 男人面目狰狞,吞了一口血,接着说。 “虽然陆义元说我们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他太小了,还反抗的很厉害,不管谁碰他,伸过去什么东西,他都会用牙咬,很不好动手,没办法,我们……我们就打了他一顿。” 温姝踩上他的手腕。 “只是……只是打到他……他不能说话,昏过去了,就马上停了,然后就按着要求,脱了他的衣服,拍了些照片。 本来已经够了,但……但是,” 已经痛到没知觉了,男人咬咬牙,将后面的事一口气说出来。 “但是他们起了歹心。 因为郁家的小孩太漂亮了,长的非常好看,又被养的白白嫩嫩,比普通人家里的小孩不知要好看多少倍,他们……他们才产生了别的想法。 但是,但是他们做他们的,我,我只是多看了几眼,还顺手摸了几下,其他的什么都没做,我保证,我再没做什么……” 男人的另一只完好的手、脚直接从根部脱离,飞了出去。 温姝用刀尖挑起他的耳朵。 “他们做了什么?” 声音冷到极致,没有一丝起伏。 “他们,他们上了……” 刀刺穿耳膜。 “他们上了他,上了他,哈哈哈。”男人疯癫的大笑。 “主人人……” 团子惊恐的喊着温姝。 从听到郁晨被打,它的心就揪起来了,到了后面,更不敢听下去,恨不得捂住耳朵,此刻听到男人这么说,完全接受不了。 温姝却是抽出刀,挑起男人的舌头,接着将它生生拔了出来。 “啊……” 嘶吼了一声,男人彻底昏死过去。 温姝这才起身,看向房里唯一一个还能张嘴说话的人。 “你们做了什么?” 断了双手的男人看着宛如索命罗刹的温姝,结结巴巴的慌忙说着,“我,我们……” 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而温姝已用刀刺在他的嘴间了。 “我们……我,他,他说谎!” “他说的不是真的,我们没有到那一步。” 实在是太怕死了,男人快速说着他们对郁晨做的事。 “我们只是看了他很久,摸了他,还拍了照片……” 温姝拿着刀漫不经心的划,接着直接刺破了那人的双眼。 血滴滴答答的掉。 男人疼的在满是血污和垃圾的地上打滚。 温姝一脚压住他。 害怕被割舌,男人痛苦中带有些求饶的说。 “本来是想做些其他事的,结果……结果那小孩醒了,看见我们就呆住了。 原先以为他是被吓到了,就没当回事,还想再逗逗他,结果不久就发现他不停的吐血,看着他嘴里的血越来越多,害怕他死了,我们就不敢再做了。 因为陆义元交代过,玩可以,但不能弄死,而且,要是真的把他弄死了,郁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我们的,所以我们就没敢……” 一刀刺在了男人的下半身。 他疼的尖叫,就要昏过去,温姝又将刀伸到了他的嘴里。 男人立刻清醒了,断断续续的说着。 “给郁家小孩吃了止血药,我们就连夜把他带了出去,放到指定的地点,然后……后面的事就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拿着陆义元打过来的钱,我们就跑了,离开了安城,在各地躲了很多年,觉得没事了,才悄悄跑了回来。 这就是当年的全部了,我都说完了。 这件事,陆义元不知道,所以,你能不能放过我,我也只是拿钱按照吩咐办事,一切都是陆义元指使我们干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有什么错……啊!” 舌头终是掉了。 混在一团血污里。 温姝一脚踢翻男人,同时,甩去手上的一滴血。 看着地上这四个奄奄一息的人,她走出房门,接着又给地下室上了锁。 温姝静静的站在废楼前。 一向跳脱的团子也不再说话,默默趴在她肩上。 今晚的夜很黑,月也不亮。 第6章 内心封闭画家6 许久了。 “主人人……我们,走吧。”团子颤颤的说。 温姝才动了,提步离开。 回到家中,她直接进了浴室。 听着里面哗啦的水流声,团子默默想着。 主人人也和它一样难过吧。 不对。 团子又摇了摇头。 主人人比它难受多了,她这么喜欢小晨晨,舍不得他受一点伤害,现在肯定心疼坏了。 低着脑袋,团子又拿出系统。 虽然它把刚才的话录下来了,作为绑架案的证据,但还是希望永远都不会用到。 主人人也不会的。 又将系统收回去,团子乖乖在门外等着。 又是过了一段时间。 浴室的门才开了,温姝走出来。 身上的血腥味已经完全洗去,半湿的发搭在肩上,神色冷淡,看不出一点情绪,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 跟着温姝走进卫生间,又等她吹干头发,团子才喊了,“主人人……” “嗯。” “你还好吗?” 温姝没说话。 “主人人,你不要伤心,小晨晨一定会好起来的。”团子一下就急了。 “你好好爱他,给他温暖,他就一定会走出来的。” 没有回应。 温姝放下毛巾,走出卫生间,团子立刻跟上她。 已经是凌晨了。 温姝来到郁晨的房间。 她走到床边,看着熟睡的他。 一头黑色短发,十分的细软,些许搭在了光洁的额头上,眉目精致,如画一般,可即便是睡着,眉还皱起,其间萦绕着的沉郁也不曾散去。 眼睫长翘且密,鼻子秀挺,唇是极好看的形状,颜色却是十分的浅,至多称为薄红,面色又惨透的白。 整张脸小巧精致,看着十分漂亮,真是童话里的娇贵王子了,可苍白的面色,眉目之间挥退不了的忧郁,给他笼罩了一层散不去的浓雾,让他看起来就像是——被放置在柜里,脆弱的,蒙尘的明珠。 视线下移,温姝看向他露出的一只手。 瘦,完全没有肉,就只是骨架上套了一层皮而已。 手背上的血管异常清晰,任由青色的脉络爬满,肤色又透白,衬的青色越发明显,有几分可怖。 整个人很瘦,十分的削薄,此刻盖着被子,也不见多少轮廓,好似要和床褥融为一体。 看了他许久,温姝俯身。 握紧了郁晨的手。 冰凉。 五月份的夜并不冷了,房中的暖气还很足,热烘烘的,他的手却是十足的冷,和寒冰无二。 慢慢挫着。 温姝暖着他的手。 同时,伸出另一只手,去摸他的脸。 也凉。 指腹和掌心轻轻摩挲着,她将热传递给他。 许久过去了。 淡淡的光圈笼罩着郁晨,将脆弱的他包裹起来。 终于热了些。 掌心热麻,郁晨的脸也因为这股缓缓输入的热气,有了些颜色,呈现出淡淡的粉红,就像是给纯白的面皮铺了一层浅色胭脂,也像水洗的海棠。 是寒冰见了暖阳,缓慢消融,渐渐成了汩汩春水。 郁晨皱着的眉舒展开了,神色也较先前放松了些。 手抚上他如画的眉。 温姝慢慢摸着。 从头到尾,沿着细细软软的毛轻捻。 动作满含爱怜,仿佛要将每一根匍匐可怜的眉毛都体恤到。 团子在一旁静静看着。 很久了。 久到时针转了一圈,还继续走,温姝才停下,指尖点在郁晨的眉尾。 看着他红润起来的面庞,因为热气逐渐充血的唇。 温姝惩罚似的提了提,他眉尾淡薄的皮肉。 很快松了手。 她看着那一小片地方。 郁晨的皮肤太透,又薄又嫩,即便方才的动作极轻微还不曾用力,却已然是红了。 整张雪白的面上,只有那一点红,活像是被欺负了,十分的可怜。 不听话。 用力握紧郁晨的手,温姝又凑过去。 亲他的眉心。 像是被烫到了。 郁晨精致的眉皱起又舒开,还晃了晃头,同时抓紧和温姝握着的手。 没有撤开。 停留了许久,温姝才起身,盯着郁晨看。 他眉间开了一朵绯红闪亮的花。 睡吧。 坐在床侧,温姝轻拍郁晨的心口。 团子看着两人。 主人人一定不知道此刻的她看起来温柔极了,还有小晨晨,也比刚才好了很多…… 夜幕退去,天蒙蒙亮了。 床上的郁晨还睡着,没有半分要醒的趋势。 用指尖点了点他的眉心。 温姝这才松手,起身离开。 这下,寂静的房里只有安详睡着的郁晨。 天大亮了。 “晨晨。” 郁母趴在郁晨房门口,小声的喊着。 没有任何反应。 “晨晨?” 声音愈发的小,郁母继续说着,“是妈妈,你起了吗?” 还没有响动。 心中紧张,郁母担心的敲了敲门。 十分平静。 更加担心了,又害怕郁晨还睡着吵到他,郁母就向后退了几步,问着正在打扫的佣人。 “你什么时候来的,晨晨房中一直没有动静吗?” “夫人,我五点多上来打扫房间,少爷就没醒,直到现在还没有出来过,房间的门也是一直关着。”知她着急,佣人立刻说着。 “没醒?” 郁母呢喃,接着立刻走到郁晨的房门口,蹲下,用耳朵贴着门缝。 没有一点声音,安静的很。 听了好一会儿。 郁母才站起来。 现在的晨晨不会再做傻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他真的还睡着。 谢天谢地! 眼里有了热泪,郁母手颤抖着,捂住了嘴。 十几年了,晨晨终于能睡好了。 激动又高兴。 郁母踮起脚离开郁晨的房门口,又让二楼所有正在打扫的佣人下楼。 在他们都轻手轻脚的下来后,她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站在楼梯口望向郁晨的房间。 同时,心中也更加坚定。 医院里。 “温医生好。” 几个结伴的护士对穿着白大褂大步走着的温姝问好。 “你们好。” 温姝对她们点头,接着走进办公室。 等办公室的门完全关上了,几个护士才收回目光,继续走。 “哎,你们有没有发现,温医生好像更帅了,也更漂亮了。”一个护士说。 “我也觉得,尤其是刚才,真的超级帅!” 有护士附和。 “温医生本来就是我们医院的一枝花,现在冷冷飒飒的,就是高岭之花了。”有人调侃。 听着这话,几个护士都笑了,接着继续工作。 第7章 内心封闭画家7 温姝进到办公室不久,就有人敲门了。 “进。” “温医生,手术一会儿就开始,可以准备了。”护士走进来。 “好。” 温姝直接站起,跟着护士出门去换无菌手术衣。 一切穿戴好后,她带人走进手术室。 手术室的灯亮了。 几近中午。 心情舒畅的郁母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十分认真的看视频,突然,佣人快步走了过来,说着。 “夫人,小少爷醒了。” 郁母听着当即抬了头。 就看到郁晨走出房门,慢慢下楼。 “晨晨。” 关了视频,她从沙发上起来,走到楼梯口时,郁晨也下来了。 郁母观察着他。 虽然还是和往常一样,低着头,但脸上的气色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 “晨晨。” 郁母将手放在郁晨的胳膊上,轻拉着他往餐厅走。 “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也不知是睡好了还是怎的,今天的郁晨比昨天多吃了两口饭。 郁母看着更高兴了。 吃过饭后,又端着水果跟他上楼,这次进到房间没多久就出来了。 风风火火的下楼,她提着包坐车离开家中。 又不知几时过去。 手术室的灯才灭了。 “温医生,我帮你脱。” 见温姝要自己解手术衣,和她一起出来的助理忙说着。 “谢谢。” 戴着手套,脖后的结还不太容易解开,温姝就答应了。 “没事没事。” 助理说着立刻走到她身边,解系带。 “温医生,我顺带帮你脱了吧?”解开结后,助理说了。 “不用了。” 将手术衣脱了放下,温姝又去洗手。 “温医生,你真是太厉害了。”助理也洗着手,看着温姝又忍不住的说。 “过奖。” 温姝搓着双手,顺带清洗肘部。 她话少,助理也就不再说了,只是还一脸崇拜的看着温姝。 洗好后温姝擦过手,走了出去。 恰逢护士们推着刚做完手术的病人回病房,“温医生。” 她们喊了温姝一声。 “嗯。” 温姝点头,看着她们离去,紧接着也回了办公室。 助理才收拾完东西出来,看着温姝的背影,止不住的连连赞叹。 “愣在这干什么呢?”和助理相熟的护士问着。 “看温医生呢。” 助理很自然的说。 “你是没有在她身边亲眼看见,几个小时的开颅手术啊,操刀操的那么稳,全程十分冷静,不慌不忙,而且结束后,头上也没多少汗,简直帅炸了!” “知道,我知道。” 护士已经见怪不怪了,“你就是温医生在医院里最大的迷妹。” 两人这么说着,温姝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了。 郁母也早等着了。 见她回来,就站起来很是得体的说,“温医生,我是孟晚。” “孟夫人。” 温姝推开门,“夫人进来坐吧。” “不用了。” 郁母站着没动,“我找你是有一些事,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去外面谈吗?” “可以。” 过了几秒,温姝才答应。 “麻烦孟夫人稍等片刻,我要换衣服。” “没问题。” 郁母笑着说,看着温姝走进去。 团子并没有跟着,而是喜滋滋的笑着,飘在空中看郁母。 主人人真是神机妙算呀! 不久,门就开了。 看着温姝,郁母扬了扬眉。 不同于穿绿色洗手衣时的严肃端正,现在的她穿着常服,头发束起,虽然还是冷淡,但整体颇有几分温婉,又长的漂亮,还真是人如其名了。 “我还要去查房,辛苦孟夫人再等一会。”温姝淡淡说着。 “没事,你去吧。” 知道她刚做完一台手术,郁母十分体谅。 “谢谢。” 温姝说完就走了。 很有礼貌。 看着她的背影,郁母在心里补充。 温姝走进病房时,病人还没有醒,检查了他的基本情况,见一切都正常,就又离开了。 “可以走了?” 见她气定神闲的回来,郁母问道。 “可以了。” “好。” 郁母笑了笑,坐上电梯。 出了医院,两人一路到了安城的顶级餐厅。 这里是富人阶层经常出入的豪奢场所,保密性是极好的,这也是郁母选择它的原因。 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进了包间,温姝和郁母落座。 看着两人,服务生拿来菜单细声问,“郁夫人,还是和之前一样吗?” “温医生点吧,你是客。” 郁母看向温姝。 “谢谢。” 接过菜单,温姝点了几道。 她点完后,服务生又看向郁母。 “暂时就点这些吧。” “好的。” 服务生退出去。 再没人说话,两人就都静静的坐着。 不生怯,心理素质强大。 看着十分镇定的温姝,郁母在心里想着。 从昨晚让人调查温姝开始,她就将医院里的监控调来了,反复看了许多遍,没发现什么故意制造偶遇的痕迹。 在拿到资料后,又是从头到尾细致的看了一遍。 家世清白,父母都是安城小县人,也是医生,几十年来就只有温姝一个孩子。 学习能力强智商高,能从小县城里一飞冲天,到北城最好的医学院学医,还是八年制临床医学,这些就足以证明,无论是从刻苦程度还是能力上她都是极强的。 再者,专业素养过硬。据说在学校时,除了基础知识,科研做的也是极好的,毕业时,校方主动挽留,可惜被拒绝了,被安城医院录用后,经过规培,没过多久就晋升成了副主任医师。 从这些中便可见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了,几乎没有缺点。 但最重要的是,郁晨喜欢她的手。 这么想着,郁母又回忆起昨天看到的那一幕。 在温姝和他们擦肩而过时,郁晨就一直紧盯着她垂落的手,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所以,进到咨询室里,一直看那副骨架,也是在比较,将温姝的手和标本的手骨做比较。 还有昨晚。 虽然是被郁城的话吸引下来了,但看了没多久就又低下头,不感兴趣。 这一切,都是因为郁晨觉得温姝的手骨十分完美,以至于看不上其它。 想着郁晨今天的情况,郁母的目光变得十分温柔。 郁母盯着温姝看的同时,温姝也在不着痕迹的看她。 行为举止间对郁晨的关怀不假。 这些便足够了。 第8章 内心封闭画家8 收回目光,温姝静静等待着。 没过多久,服务员就敲了门。 “进。” 回过神,郁母说着。 门开了,一群人端着菜走进来,很快摆好,就又陆续走了出去。 “温医生尝尝吧,这里的菜味道还不错。” 郁母将两道最名贵的菜转到温姝面前。 “谢谢夫人。” 温姝拿筷夹了一小片放入碗里。 郁母这才拿起筷子。 “你们当医生的,每天有做不完的手术,十分辛苦,是要好好补身体的,温医生今天就多喝一碗皇坛子,十分滋养。” “谢谢夫人。” 温姝夹起菜。 郁母也不再说了。 两人都安静的吃着,动作很是优雅,十分的赏心悦目。 许久过去。 见温姝不动筷了,郁母也放下筷子,询问,“温医生吃好了吧?” “吃的很好。”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这次找温医生,是想你能去我家中一趟,陪陪我的小儿子。” 一边说,郁母一边观察温姝的反应。 见她出奇的冷静。 心中满意,又继续说道。 “我的儿子很喜欢温医生的手,虽然这听起来非常唐突,但我还是希望温医生能够答应我的请求,去我家中陪他一天。” 温姝没有说话。 “我不想为难温医生,只是希望你能体谅我这个当母亲的心,这次只是想温医生先适应一天,如果效果不理想,我也不会再打扰你。” “当然,哪怕是一天的时间,我也会给温医生高额的报酬,绝对不会让你空手而归。” 说完这些,郁母期待的看着温姝。 “好。” 过了片刻,温姝点头答应。 “还请问夫人,具体的需要我做些什么?” “我没什么特殊的要求。” 心中的石头落下,郁母高兴的说着。 …… 郁家。 郁晨正在房间发呆。 早上睡饱了觉,他现在一点儿也不困,正怔愣的望着窗外。 保持着这个动作不知多久,他才动了。 走出房门,又径直进了画室。 画室的面积极大,被做成了大型展厅的样式,郁晨画的每一幅画都被装裱起来,挂在了墙上。 穿过两道门,郁晨走进被遮的严严实实,不见一丝光亮的小房间。 打开灯。 他走到画架前。 这上面还放着昨日画的手。 本就画的逼真立体,此刻被暖黄的光打着,就显得更加真实了。 盯着看了许久。 郁晨才伸手,去触摸。 指腹停留在匀细纤长,形状以及各处弧度都极佳的指节上。 他一点点的摸着。 不久又用力的按,好似这样就能感受到。 感受到那被皮肉包裹着的完美的骨。 好一阵子过去。 郁晨才动了,指腹绕下去,摸手背上一根根突出的脉络。 好看。 他无声地说。 接着又不断下移,摸底端的半截手腕。 虽然只是看了几眼,但他已经全然记住了,记住了形状,也记住了手腕处突出的骨。 并将其全都画了下来。 静静摸着。 郁晨的眼睫眨了眨。 昏暗的室内,暖黄的微弱灯光下,他的目光紧盯着这幅画。 他从未想过为何会对温姝的手念念不忘,只是因为看见了,所以很喜欢。 “那温医生明天来吧,我派人去接你。” 谈好了,郁母提议道。 “不用了,夫人,我自己开车去。” “这怎么行。” 郁母当机立断的回绝。 “是我请温医生帮忙,已经让你请了一天假了,怎么还能再让你自己开车来。” 不待温姝开口,她便急急的说,“我让人去接你,温医生可不能拒绝。” “那就劳烦夫人了。” 温姝也不再推脱。 “这才对嘛。” 郁母满意的点头。 “那今天就多谢夫人招待了,医院还有些事,我就先走了。”温姝说着站起。 “我让人送你回去。” 郁母也跟着起身,和温姝一起走出包间。 看着她进了医院,郁母才让司机开车回去。 到了家后,郁父和郁城也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郁母说着坐到沙发上。 “没有应酬就提前回来了。” 郁父放下手里的报纸,盯着郁母看了几眼,问道,“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自然是有喜事。” 郁母毫不掩饰的笑,但不等两人开口再问,就用一句话堵住了他们的嘴。 “你们明天就知道了。” 她故作神秘,郁父和郁城也配合的不说了。 郁母见状又说起今天早上的事。 当听到郁晨睡到中午才起后,两人都十分诧异,又听她说郁晨的气色比以往好了,更是讶然。 听完后,郁父激动的手抖,郁城也很是高兴。 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三人沉默了许久。 “晨晨还在画室?”看着楼上,郁母问了。 “对。” 郁父也抬头向上看。 “已经很晚了,他该吃饭了,我去叫他。”郁母说着起身上楼。 郁父和郁城也跟上。 因着要请假,温姝就把安排在明天的手术提前了。 这一场下来,已经到了深夜。 手术室的灯灭了。 一瞬间,所有人都如释重负,护士推着病患往出走,脱手术衣的脱衣,洗护的洗护。 “真累啊。” 一人满头大汗,用手捶着腰。 其余人也很是疲惫,附和着。 但他们都在看到温姝神采奕奕、步伐沉稳的离去后,变得目瞪口呆。 “真不愧是温医生!” 她们的感叹温姝并不知情,她已经坐上车,出了医院大门。 回到房里,梳洗一番后。 温姝又带着团子来到郁晨房中。 他刚睡下不久。 眉还皱起,露出的半只手也蜷着。 点了点他的眉心,又看着他放松下来,温姝才有了动作。 握起郁晨攥成拳的手,慢慢搓揉。 暖着。 同时,手放在了他的脸侧,和昨日一样,由暖热替代冰凉。 看着看着,团子就坚持不住了,张张嘴打了个哈欠,飞到郁晨耳边。 将自己弯成月牙状,由片片云护住他的双耳,它又看向温姝。 “主人人,你也早点睡哦,晚安啦!” “好。” 听到她的回答,团子也放心了,迷迷糊糊的睡去。 看着安静熟睡的郁晨和团子,温姝目光柔和。 又是守了一夜。 天大亮了。 温姝带着团子离去。 第9章 内心封闭画家9 “您就是温医生吧?” 郁家的司机看着温姝。 他刚开车进来,本想停好之后再上楼去找温姝,可见她已经站在楼下,就立刻下了车。 “是。” 温姝点头。 “温医生,真是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道着歉,司机又打开车门。 “您快上车吧。” “谢谢。” 温姝坐上车。 “温医生太客气了。” 小心的将车门关好,司机又回到驾驶座,开车离去。 因着郁母千叮咛万嘱咐,司机这一路都小心的很,生怕有一点马虎,冲撞了郁母的这位贵客。 在车流中穿梭,又驶进闹市里的独一份安静。 便到了郁家。 门外已经有佣人在等了,见温姝下车,就快步走到她身边。 “温医生,夫人让我带你进去。” “谢谢。” “您太客气了。” 佣人说着推开房门,让温姝走进去,接着又带她来到郁母面前。 郁母正想着温姝怎么还没到,一抬头就看见她进来了,立刻激动的站起。 “温医生。” “夫人。” 温姝在原地站定。 “快坐下吧。” 郁母边说边看温姝。 她今日穿着简约的白衬,下身搭配了一条浅色牛仔裤。 只是这简简单单的清爽打扮,也衬出了她的长腿细腰,加之散发出来的气质十分冷淡,便给人一种十分干练的商业精英的错觉。 “多谢夫人。” 温姝坐在了沙发上。 “晨晨还没有睡醒,他难得能睡个好觉,所以我就没有叫他起床,麻烦温医生再等一会儿。”郁母也坐下,解释着。 “没事。” 又是寒暄了好一阵子,楼上才传来一点响动。 郁母听着当即抬头,温姝也转过头。 是郁晨的房门开了。 他缓缓走出。 “晨晨。” 看着他,郁母欣喜的喊着。 没有回应,郁晨低着头站定。 “晨晨,家里来客人了,是我们在医院碰到的温医生,你下来好不好?”郁母已走到了楼梯口,哄着他。 或许是温医生三个字触动了郁晨。 他抬头向下看了一眼。 眼睫晃动。 然后踩着台阶,慢慢下楼。 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楼梯口的郁母满脸笑容。 温姝也从沙发上起来。 看着郁晨。 他身上穿的是舒适简约的黑色丝制家居服,肤色本就苍白,此刻被黑色衬着,更是透薄,显得有些病态了。 身体又瘦弱,这套衣服穿在身上很是空荡,随着走动,裤腿和衣摆摇摇晃晃,更是十分的消薄,好似他不一会儿就要飞走,消失不见。 迈下最后一级台阶,郁晨站在郁母面前。 “晨晨,温医生是妈妈的客人,我们去客厅坐,好不好?” 想法初步奏效,郁母勉强克制住心里的激动,问着。 没有说话。 郁晨眨了眨眼。 郁母便轻拉着他走到沙发旁,介绍着温姝,“晨晨,这就是温医生。” “你好,我是温姝。” 温姝伸出手。 她的手腕被白衬遮住,只露出了白皙的手背和指节。 不作回应,郁晨的目光紧锁在温姝的手上。 从他的视角,可以看到她的掌心和指纹。 也是十足的漂亮,没有一丝缺陷。 漂亮。 郁晨默默在心里说。 同时,眼还不眨一瞬的细细盯着。 气氛凝滞。 又是等了会儿,温姝才将手撤回去。 “我们坐下说吧。” 一直观察着郁晨反应的郁母适时开口,拉着他坐下,接着又对温姝眨眼。 “温医生,这是我儿子,郁晨。” “郁少爷好。” 温姝说着,不着痕迹的将袖子在裤边蹭了蹭,露出腕部的一条细筋。 郁母又悄悄看郁晨。 还是眼都不眨,头比方才抬得更起了。 哇哦! 在旁边看着的团子亮起了星星眼,接着慢慢飞到郁晨面前,看了看他的眼睛,然后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温姝。 似是发现了什么,它迅速回到温姝身边。 “主人人,从小晨晨的方向可以清楚的看到你的手腕,而且团子还发现,他一直盯着你手腕上的这条细筋看哟。” “嗯。” 温姝应了一声,接着假装抬手,使整个腕部露了出来。 得到肯定,团子更加积极,又飞回到郁晨眼底,实时播报着他的情况。 “主人人,小晨晨在看你的手腕。” 声音极大,语气十分夸张。 “主人人,小晨晨眼都不眨!” 知道郁晨看的专注,郁母也不再开口打扰他,笑着静坐在一旁。 时间一点点过去。 郁晨还是没什么变化,只目不转睛的看温姝的手。 好似怎么也看不够。 “主人人,小晨晨到底在看什么呀?” 不停歇的说,团子的嗓子都喊哑了,整朵云蔫哒哒的趴在温姝肩上。 温姝没有回话。 只是在郁母的示意下又用袖子将手遮住了。 看着的部分被挡住。 愣了半晌,郁晨垂下眼眸。 “时间不早了,该吃午饭了,温医生和我们一起吧?”郁母说着。 “好,谢谢夫人。” 温姝说着站起,双手垂在了腿侧,那原本微蜷的指节又露了出来。 郁晨抬眼。 紧接着,郁母也拉着他站起。 三人去往餐厅。 郁母和郁晨走在左侧,温姝则跟在郁晨的斜后方。 这短短的路上。 郁晨的头垂的更低,一直用余光看着温姝摆动的手。 到了餐桌旁,郁母和郁晨紧挨着坐,温姝坐在了两人的正对面。 “也不知道温医生喜欢吃什么,就样样都做了些,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你不要嫌弃。” 这短短时间内郁晨的反应已经远远超出郁母的设想了,她心情大好,和颜悦色的说着。 “夫人考虑的很周到。” “那就开吃吧。” 郁母说着拿起筷给郁晨夹菜。 温姝也动了筷。 碗中已堆起来了,成了一座厚实的小山,郁晨还目不斜视的看着温姝。 因为夹菜,她把袖子拉了上去,露出小半截的手臂。 动作又很是优雅。 夹菜时,指尖搭在筷子上,五指错落有致的排列,掌指关节弯成了好看的弧度,像是连绵起伏的小山。 将菜送入嘴中时,指节,手背,腕骨,这所有的全都暴露在了眼前。 手背上的筋骨因为动作更加明显,根根随着手指产生微小的转动,又与青色脉络交织,如同碎岩间的一汪绿水,不断向远处流去,十分的漂亮。 放下筷子时,指节略微弯曲,轻扣在桌面上,向人展现着那光泽均匀的粉红细圆指甲,以及挨在一起的整齐的远侧指间关节。 看着温姝吃菜,郁晨不自觉的将头抬得更起。 第10章 内心封闭画家10 “晨晨。” 见他没有动筷的意思,郁母语气温柔的劝着,“先吃饭吧,一会儿菜都凉了,对胃不好。” 郁晨没有动。 这时,温姝也不再夹菜,将筷子放下,看向郁晨。 他的头已完全抬起,垂下的细软的黑发搭在了眉梢。 视线并未被遮挡。 于是,两人目光相接。 好漂亮。 眼睛,好漂亮。 郁晨怔怔的看着温姝。 自见到她时,他便一直将目光放在她的手上,十分专注的看着,未曾移开半分,直到此刻。 和她,眼神接触。 这才发现,她的眼睛也十分好看。 澄澈清亮,水润明晰。 虽然看人时的神情冷淡,毫无波澜,但只是睁着,便有光泽。 仿佛夜幕里的星辰,满天黑里的一点月。 快被吸进去了。 这时。 温姝却移开视线,淡淡开口,“夫人说的对,郁少爷也快吃饭吧。” 说完,她就低了头,看着面前的碗。 漂亮的东西不见了。 郁晨皱起眉。 心中莫名的情绪翻涌,他咬了咬唇,低头。 眉间的头发也跟着垂下来,挡住了郁晨的大半边眼,似也为发泄不满。 “晨晨,温医生是关心你才这么说的,你好好吃饭,吃完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不好?”郁母哄着他。 “饭后,郁少爷想做什么都可以。”温姝也说道。 不知是哪个字眼说在了郁晨心上,他又慢慢抬头,拿起筷子吃碗里的饭。 看着他吃了一会,郁母和温姝才重新动筷。 三人都安静的吃着。 这下彻底没了声。 团子在一旁默默看着。 它虽然很馋,但知道分寸,就一直飘在空中。 不久,郁晨就放下筷,站了起来。 期间,他只用余光看了温姝几眼,现在吃完了饭,就又目不斜视的盯着她看。 郁晨站起来时,郁母就看向他的碗,见碗中的饭菜比昨天下午的还少了些,脸上的笑便止不住。 “晨晨?” 她开口喊着他。 郁晨已有些出神了。 似是为了弥补方才没有看到的损失,此刻的他就像老僧入定,与外界完全隔开了,不受一点儿影响。 见他看的专注,郁母也不再喊,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温姝还慢条斯理的吃着。 像是半分不受郁晨的影响,她夹了几条菜丝放入嘴中,慢慢的嚼。 手下的动作也没停。 食指轻轻点着筷子,一上一下,如同振翅的蝶。 这一幕完全落入郁晨眼中。 他细致的不放过一处的看着,接着也跟上温姝的频率,眼睫一晃一晃。 吃完了一口。 温姝又夹了一筷子尝。 这回,手指却不再动了,而是放下筷子,几乎将手铺平在桌上。 郁晨的眼睫不再眨了。 也和她放在桌上的手一样,静静的,保持不动。 专心致志的望着温姝的手。 他开始审视。 在脑海里想象,皮肉下包裹着的骨骼的样子,又慢慢描绘,从指骨到掌骨,再到腕骨。 与此同时,目光也随着想象从指节移到手背,最后停留在腕处。 完美的。 继续上移,郁晨看着温姝小臂末端突起的尺骨。 他已经能想象出其中的形态了。 尺骨与桡骨紧密相挨,又被匀称有力的臂肌群包裹。 此刻虽正静处不动。 但和血液交织着,任其渗透,流通,循环。 这般想着,郁晨便越发沉浸。 “晨晨。” 这时,郁母吃好了,将手放在郁晨的胳膊上。 “我们走吧,温医生是客人,不能让她一直坐在餐厅。” 温姝听着也站了起来。 垂落的双手被餐桌挡住。 又看不到了。 思绪也戛然而止。 连续两次被打断,郁晨有些不高兴,站着不动。 “晨晨?” 郁母低头从侧面看他。 眼睫垂的很低,几乎闭住。 知道他不高兴了,想到原因,郁母就说,“晨晨,温医生是客人,你替妈妈招待一下她,带她去你房间转转,好不好?” 郁晨不动。 郁母还想再劝,温姝已来到两人身边,直接询问郁晨,“可以带我参观一下你的房间吗?” 漂亮的东西再次回归视野。 盯着她的手看了许久,郁晨才抬起眼眸。 这便是答应了。 郁母当即松了口气,笑着将搭在郁晨胳膊上的手放下。 “那妈妈就不上去了,晨晨自己带着温医生去参观你的房间,好不好?” 没有回应。 好半晌,郁晨动了。 看了温姝一眼,接着迈脚,往楼上走。 和郁母眼神对视后。 温姝即刻跟上他。 等两人走上楼梯,郁母才缓缓走着,站在了楼梯角。 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踩着台阶,她很是欣慰,同时又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两人能待的久一点。 到门口了。 郁晨推开门走进去,又站到一边。 等温姝也进到房中,他才将门关上。 这下,就彻底不走了,站在原地,不做任何掩饰,全神贯注,看温姝的手。 温姝也不动。 静静的站着,环顾四周。 郁晨的房间装置的极其温馨,无一处不显示着郁父郁母对他的关心和疼爱,但也有妥协与无奈。 凡可透光的地方被厚重的遮光帘围住,密不透风,看起来沉闷又压抑。 温姝又抬头看天花板上垂着的吊灯。 因为郁晨不喜欢光亮,又害怕黑暗,故而他房间里的灯一直是开着的。 暖黄的色调,十分柔和。 中和了些许压抑。 照在郁晨身上,也使他的肤色不再那么惨白,削弱了几分病态。 但同时,又显得他更小更瘦,越发的脆弱了,整个人如同未开花结果,只招扬着片片绿叶便摇摇欲坠的枝丫,经不起一点的风吹雨打。 即便是风和日丽,静静的伸展着,也让人心生惋惜。 温姝看着郁晨。 郁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手。 两人都不在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第11章 内心封闭画家11 许久了。 “喜欢我的手?”温姝才开口。 没有反应。 郁晨还盯着她的手。 因着一直垂落,从小臂到手背处的青色血管膨了些许,像是真的河流,汩汩分散着,却又交织起来。 他正在脑海里想象。 红色的血液渐渐累积,又有些艰难的顺着血管缓慢流动。 如此,不断往复循环。 正想的出神,温姝却动了。 三两下解开袖扣,又将衣袖挽到了肘部,使小臂乃至整只手完全露出。 接着又解开了另一边袖子,同样挽起。 “郁少爷,喜欢我的手吗?” 温姝将手搭在另一只手的肘部。 用指尖点着,又顺着骨头慢慢滑下。 “这是尺骨。” 边说着,她的手拂过顺滑光洁的小臂,青色血管,来到尺骨末端。 轻按着那块突起。 郁晨已被温姝吸引了。 眼睛随着她的手指转动。 “这是桡骨。” 温姝说着又划到手腕的另一边,将指腹压在骨头上。 停顿几瞬,她向上移。 到了肘关节。 温姝看了郁晨一眼。 接着指尖精准的点在肌腱上,一路下滑,又在腕关节处越上。 翻转。 呈现出完整的手背。 手指压在腕处。 “人的手由27块骨头组成。” 温姝看向郁晨。 “由桡侧向尺侧,分别是手舟骨、月骨、三角骨和豌豆骨。” 她慢慢摸着,不久后停下。 “这是近侧列。” “这是大多角骨、小多角骨、头状骨和钩骨。” “远侧列。” 到了尺骨末端。 “人的腕骨共八块。” 很快又滑回到桡骨侧,温姝的指腹抚上掌骨。 “由桡侧向尺侧,依次为第一至第五掌骨。” “近端为底,接腕骨,远端为头,接指骨,中部为体。” 指腹一一滑过掌骨。 “人的掌骨共五块。” 到了小拇指关节,她又缓慢滑回,指尖点在拇指的关节上。 “指骨属长骨,拇指有两节,分为近节指骨……” 停顿。 温姝看了郁晨一眼,摸着近节指骨。 “……和远节指骨。” 她又向上,去摸远节。 指腹轻轻绕着指骨转圈。 已经被完全迷住了。 郁晨屏住呼吸,看着温姝的手,听她讲。 “其余各指皆为三节,分为近节指骨、中节指骨和远节指骨。” 温姝又摸上食指。 “每节指骨的近端为底,中部为体,远端为滑车。” 从近节指骨开始,她依次摸着,到远节指骨停下。 指尖搭在滑车上,成了最简单的十字。 而,十字的竖。 正指向郁晨。 轰的一声。 耳边嗡鸣环绕。 郁晨的脸上是少有的无措和局促。 “其中,远节指骨远端掌面粗糙,称远节指骨粗隆。”温姝继续说道。 在将四个手指的远节指骨都摸了一遍后,她看向郁晨。 还是方才的样子。 眼眸低垂,一张脸上满是慌张。 只有郁晨知道。 他早被击中了。 由温姝两根食指组成的十字像是一把利箭,正正射中他的心,将他长此依赖的顽固屏障击的粉碎。 让壳里的那个无所适从,慌慌张张,不知如何是好的初见天日的胆小鬼完全展露出来。 “郁晨。” 温姝出声喊他。 郁晨没有抬头,还沉浸在温姝带给他的震撼中。 他不动。 温姝就向前走了一步。 听着这轻微的脚步声,郁晨没有退后,只是心里的慌张更甚。 他已经许多年不曾有过这样的情绪了,现在和这久埋在记忆里,无比陌生的旧物碰面。 十分的紧张,心中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 “你喜欢我的手吗?” 走近他,温姝问着。 更慌了,郁晨抿起唇。 “郁少爷。” 温姝又问。 “喜欢我的手吗?” 不知道。 我不知道。 郁晨侧过头,看向对面的一堵墙。 “郁晨。” 又走了一步,温姝再次喊他。 “喜欢吗?” 手。 她的手。 逃避着的郁晨又将目光转回到温姝手上,看着。 很,很漂亮。 由27块骨头组成的,好看的,漂亮的,完美的,手。 我…… 我,…… 盯着那自然垂在腿侧的手,郁晨抬了抬眼。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晨晨,温医生。” 郁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似是找到了可以躲避发问式攻击的营垒,郁晨低着头,快速越过温姝。 开了门。 郁母端着果盘走进来。 看到郁晨和温姝的位置后,有一瞬间的愣神,反应过来了,立刻欣喜的问郁晨,“晨晨,是你给妈妈开门的?” 郁晨没有说话,只往她身后走。 “我们晨晨真棒!” “都能主动给妈妈开门了。” 以为就这是他的回答,郁母笑的合不拢嘴,徐徐说着各种夸奖的话。 完全不知道她身后的郁晨是何种状态。 说的口干舌燥,她才停了,然后又笑着看向温姝。 “这一切都多亏了温医生。” 说着她又向前走。 “来,晨晨,温医生,吃水果。”郁母边走着,还边拉身后的郁晨。 温姝也向他们走去。 “谢谢夫人。” 她接过果盘,放在桌上。 “郁少爷身体虚弱,中午又吃的少,应该多吃些水果。” 温姝看着低头的郁晨。 “对,对。” 这话倒是提醒了郁母,她忙将躲着的郁晨拉出来,给他手里塞了一颗挂绿荔枝。 “晨晨更应该多吃。温医生是专业人士,说的肯定没错。” 还没平复。 看着手里的荔枝,郁晨愣了愣。 好半晌,才轻轻捏住。 “温医生也吃。” 郁母又将盘子向温姝身边推了推。 温姝拿起一颗握着。 笑着看了郁晨一会儿,郁母又转向温姝,见她挽起袖子,将两只手都露了出来,脸上的笑意更深。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晨晨要好好招待温医生啊。” 她说完便走出房门。 这下,房中就又只剩温姝和郁晨了。 两人都不说话,只静静的站着。 “郁少爷,坐下吃吧。” 许久,温姝开口。 郁晨还低着头,抓紧手里的荔枝。 看着他,温姝开始剥皮。 余光里。 她的手动起来了。 郁晨便又不自觉的看过去。 表皮有些粗糙,温姝的动作便慢,她一点点的扯着脱落的皮,然后将整颗荔枝剥了出来。 用指尖捏着。 果肉十分饱满白嫩,还不断向外渗着汁水。 流到温姝手中了,她没有擦去,于是,汁水便又顺着她的掌心,越过腕部,慢慢滑下。 但并未没进袖口。 到了小臂的半边,温姝就抹去了。 而汁水流过的部分,变得十分水润,肌理也更加清晰。 郁晨默默看着。 “郁少爷。” 温姝将手伸向他。 于是,她的手掌乃至那颗荔枝便到了郁晨眼下。 握紧手里的荔枝。 他逃似的快步向后退,走出房门。 注:文中人体手部结构的内容摘自百度。 第12章 内心封闭画家12 温姝立刻跟出去。 刚出了门,就见郁晨跑一样的进了画室。 门响亮的关上。 他的最后一点身影也消失了。 汁水还流着,淌到掌心。 看着紧闭的门,温姝走过去。 “郁少爷。” 没有一点儿动静。 温姝也不再喊了,站在门口,盯着手里的荔枝看。 郁晨早逃之夭夭了。 一路到了画室里最隐蔽的小屋。 关上门后,他愣愣的站着。 脑海里不断重复上演方才的场景,想着温姝伸过来的手。 他将荔枝握得更紧。 粗糙的表皮垫着掌心,有些痒,郁晨并不在意。 只弯着头,缩起脖子。 融入这间狭小的屋子。 楼下。 郁母梳理完郁晨见到温姝后的反应和变化,心里美滋滋的,可忽的抬头看到站在走廊处的温姝,立刻站起。 “温医生?” 她三两下上楼,来到温姝身边。 “夫人。” 温姝已将荔枝吃完,擦了手,也将衬衫的袖子放下去了。 “这是怎么了?晨晨呢?” 郁母看了看画室,疑惑又担心的问。 “郁少爷进了这间房,还没有出来。” 听着这话,郁母还是有些不明白。 晨晨明明那么喜欢温姝的手,怎么会突然进了画室? 见她还欲开口询问,温姝就简单说了刚才在房间里的事。 郁母的眉这才舒开了。 除了她和郁父郁城,别人给的东西郁晨向来是不接的,不收温姝剥的荔枝倒也十分正常。 但,又进了画室。 如果是不满,他肯定会赶人,而不是自己离开房间,所以,晨晨莫不是害羞了? 想到这种可能,郁母有些激动,还笑了出来。 “这里是晨晨的画室,他非常喜欢画画,所以一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这里,我们也都不拘着他。” 她给温姝解释。 “而且晨晨见到喜欢的东西就想画下来,他这么喜欢温医生的手,这个时候说不定正画着呢。” 说完,郁母又观察温姝的反应。 见她神色平常,看不出什么,就又问着,“温医生,不会介意吧?” “不会。” “那就好。” 郁母放心了,再看了一眼画室的门,又说道,“晨晨一时半会儿还出不来,温医生也不能这么等着,和我下去坐吧。” “好。” “谢谢夫人。” “温医生不用客气,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两人说着走下楼,坐到客厅沙发上。 郁母又兴致勃勃的说起话。 团子则趴在温姝肩上,和她看着转播。 小房间里,郁晨还是没动,只埋头缩着脖子,眼睛不眨一下。 样子有些呆。 看不出什么,团子就瞧着别处。 他用力而不自知。 手里的荔枝被捏出了汁水,正慢慢向外渗着。 流到掌心里了。 感受着这点湿意,郁晨才有了反应。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握紧的拳。 下意识用力。 这下,汁水更多了,冒出来,染了小半边掌心。 看着淌出来的水渍,他才松了手。 五指张开。 露出里面表皮红艳的荔枝和嫩白的水。 盯着。 像是发现了什么,郁晨又将手凑到眼前。 因为太过用力,握的时间又长。 表皮便被捏开了,有着一条细细的小缝,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果肉。 很白。 和温姝剥开的那颗一样。 想到温姝,郁晨顿住。 又不动了。 许久,久到团子都想问温姝原因了。 他才眨了眨眼。 接着移开视线,手也垂下去。 由着那颗荔枝汁水泛滥。 顺着他的目光,团子看到了那张有着温姝手的画。 目光片刻不离。 郁晨审视的盯着画纸。 想起温姝的话,他慢慢走过去,将这张纸取下。 放下手里的荔枝。 又擦了汁水,他拿起笔。 笔尖压在纸上,郁晨循着记忆,一点点勾勒描摹。 不一会儿,手的轮廓便出来了。 盯着纸瞧了几眼,团子看向温姝,她正回着郁母的问题。 它便又看向她的手。 接着看向屏幕。 睁大了眼,团子左右转着脑袋,来回对比。 好一会儿才消停了。 看着屏幕中的画纸,它惊呆了。 简直一模一样诶! 小晨晨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把主人人的手记得这么清楚。 止不住感叹,团子盯着屏幕。 温姝也看着。 轮廓出来了,郁晨又细细画着腕部。 “人的腕骨共八块,从桡骨到尺骨,依次是……” 温姝的话回荡在耳边。 脑海里的形态浮现,他拿笔慢慢描绘。 “这是近侧列。” “这是远侧列。” 笔尖点着手边的线条,郁晨顿住。 尺骨。 漂亮。好看。 闭了闭眼,他又画起。 “人有五块掌骨,从桡骨侧开始,依次为第一到第五。” 指关节与腕关节之间的筋骨出来了。 根根分明。 “人有十四块指骨,拇指有两节。” 按着温姝的话,郁晨一点点的绘。 他画的专注,团子也看得入了神,眼睛跟着笔转。 温姝和郁母还聊着。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郁父和郁城回来了。 听着门处的响动,两人都看过去。 与此同时,郁父和郁城也在打量温姝。 他们走到客厅了,郁母才站起,介绍温姝。 “这是温医生。” “郁先生,郁少爷,你们好,我是温姝,安城医院的医生。” 温姝淡然的承受两人的目光。 “原来是温医生啊,之前就听夫人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出类拔萃。”见她镇定自若,郁父才开口。 “郁先生谬赞。” “你好。” 盯着温姝,郁城冷淡的说。 “郁少爷好。” “都坐下,我们坐下说。”问候完了,郁母便拉着温姝坐下。 郁父和郁城也坐下来。 第13章 内心封闭画家13 “不知温医生在安城医院的哪个科室就职?”郁父问了。 “我在神经外科。” “神经外科?” 因着郁晨,郁父给安城医院投了一笔钱,对它也有些了解,知道神经外科的厉害之处,就夸着。 “那温医生真是厉害。” “对啊,年纪轻轻就是副主任医师了。”郁母也说道。 听到副主任医师,郁父有些意外,看向温姝。 “不敢当。” 温姝一脸平静。 “哎呀,温医生太谦虚了。”郁母笑着。 三人说起来,坐在一旁的郁城看着手机。 不时审视温姝。 过了一会,他放下手机,默默坐着,听他们谈话。 时间慢慢流逝。 有些口渴了,郁母端起茶喝。 放下后又看了一眼大厅的时钟,已经过了平常吃饭的时间了。 于是她站起来,说着,“到饭点了,我去叫晨晨。” “郁夫人,我去吧。”温姝也站起。 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的郁城当即看向她,目光深沉。 “既然温医生开口,那我也不客气了,辛苦你上楼去叫晨晨。”郁母自然乐得,答应。 “没事。” 温姝走上楼梯。 “夫人。” 等温姝走远了,郁父才开口,询问郁母选择她的原因。 “肯定是利于晨晨,我才邀请她来的。”郁母笑着说。 “一会儿餐桌上你们就明白了。” 听着这话,郁父也就不再问了。 两人又聊起其它,郁城看向二楼。 “郁少爷。” 来到门前,温姝敲了敲门。 “要吃饭了。” 而房间里,画早完成了,郁晨正盯着纸上的手发呆。 “郁少爷,准备吃饭了。” 敲着房门,温姝又喊了一声。 许久过去。 郁晨才回了神。 听着门外传来的温姝的声音,他垂眸。 “郁少爷。” 这一声比先前的都大,极有穿透力,越过房门,一路到了郁晨耳边。 踌躇。 又看了一眼那颗流完汁水,变得枯瘪的荔枝。 他低头,迈开脚,慢慢走出。 屏幕里,看着郁晨离门越来越近,团子激动的说,“主人人,小晨晨终于要出来了!” 温姝看着房门。 终于开了。 郁晨走出来,又很快落锁,向旁边走了几步,和她隔开。 “郁少爷。” 温姝看着他。 目光不作掩饰,感受着视线,郁晨默默向旁边挪动。 温吞又呆愣,很是可爱。 “我们下去吧。” 眼中闪过笑意,温姝说了。 目光不那么强烈了,郁晨也不再挪动远离,踩着台阶下楼。 温姝跟在他后面。 看到两人下来,郁母用胳膊碰了碰郁父。 郁父也看过去。 他很是意外。 这些年来,除了他们三人,郁晨并不会听其他人的话,也不太理会长年在家中工作的佣人。 更也不会主动离开画室,但此刻,却被温姝喊下来了。 郁城也看着温姝和郁晨。 调查的资料表明温姝没有任何问题,除了优秀的能力,她就是一个普通人,再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究竟是靠什么吸引郁晨的。 这般想着,两人已下了楼,郁父郁母立刻走过去,围住郁晨。 “小晨,今天在家里过的好吗?”郁父观察着他。 没有回应。 “晨晨,我们去吃饭吧,端上去的水果你和温医生一点都没动,现在肯定饿了。” 说完,郁母轻拉着郁晨的胳膊去餐厅。 他们走了。 郁城也站起来跟着。 桌上的饭依旧丰盛鲜美,但几人的位置却和早上不一样了。 郁父坐在了主位,郁母和郁城依次坐在他的左手旁,而郁晨和温姝则相挨着,坐在郁父的右手旁。 身旁就是温姝。 郁晨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十分清简的味道。 说不出的感觉,他低头盯着桌上的碗。 可低下头,余光里便是温姝搭在腿上的手,被吸引着,他不由自主的看。 这下眼中就全是她的手了。 “今天温医生是贵客,一定要吃好喝好。”郁父看向温姝。 “一定。” “那就开饭吧。” 说完,郁父动筷。 温姝也动了,将袖子折到小臂处后,她拿起筷子。 郁晨还看着。 但吃了没几口,温姝就放下筷子,扭头看他。 再次受到注视。 郁晨有些慌张,将头埋的更低,拿起筷子夹菜。 等他慢吞的吃完一口,又稳稳的夹第二次,温姝才回头。 吃起。 这一幕,其余三人都看到了。 郁母最是激动。 她本想着夹一碗菜让人端给郁晨,但还没动手就看到了他和温姝的动静。 高兴又欣慰,郁母笑着夹了口菜。 郁父和郁城也是一样,他们虽然面上不显,但都很是诧异和惊喜。 知道温姝不看他了,郁晨也不再那么快夹菜,慢下来。 他嚼着嘴里的。 渐渐平复,不慌张了。 他又小幅度的抬头。 停在一个既能看到温姝的手,又不太明显不会被发现的位置。 几人慢慢吃着。 气氛很是和乐。 但过了不久,郁父郁母以及郁城就都停了下来,屏住呼吸,看着温姝和郁晨。 只因为,温姝给郁晨碗里夹了菜。 他们三人如何,郁晨并不知晓,他已经呆住了。 垂下的眼眸微张。 郁晨盯着碗里,温姝夹的菜。 是他常吃的。 也是他刚才夹的最多的。 她一直在观察他。 意识到这个,郁晨拿着筷子的手都有些僵硬。 “郁少爷不喜欢吗?” 温姝看着他。 受着她的注视,还被问了喜欢不喜欢的话。 慌乱和紧张又来了。 此刻的场景完全与中午房间里的一切重叠,交合。 郁晨又想逃了。 “郁少爷,不喜欢吗?” 温姝又问了。 郁少爷喜欢吗? 郁少爷,喜欢我的手? 短暂遗忘在脑海里的问题被这句话带起,郁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下意识的继续方才的动作,默默吃饭。 眼睛不再看。 将嘴里的嚼完了。 他就扒拉着碗里的饭,连带着温姝夹的菜也一起吞了。 天哪! 看着这一幕,郁母不敢相信 ,她握着筷子的手在抖。 郁父和郁城见状也拧起眉。 对视一眼。 郁晨头也不抬,温姝便又给他夹了几次菜。 全被吃下。 愣愣的看了两人许久,三人才回神,慢慢动起筷。 第14章 内心封闭画家14 一碗饭吃完了。 郁晨直接放下筷子上楼。 他走的慌张匆忙,很快便消失在几人的视野里。 看着空荡的位置和干净的碗,郁父和郁母郑重的对温姝说:“温医生,谢谢你。” “分内之事。” “先生和夫人太客气了。” 温姝神色平常,声音淡淡,十分的镇定。 郁父郁母也真以为她方才的所作所为是因为受人之托,对工作负责。 再说了几句感激和夸赞的话,他们又热情的招呼温姝吃起来。 而楼上。 郁晨又躲进了画室。 还是和中午一样,他静静的站在小房间的门口,但唯一不同的是,他将手放在了肚子上。 慢慢揉着。 从没吃过像今天这么多的饭。 他现在撑得很。 餐桌上,几人也都吃好了,起身走回到客厅。 不再说些寒暄感谢的话,郁父郁母直接和温姝说着郁晨的日常。 天色已晚。 回完郁母的话后,温姝便站起来,“今天多谢郁先生和夫人的招待,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温医生,你今晚就留下吧。”郁母挽留着她。 今日发生的种种让她看到了希望,她暂时还不想让温姝回去,想趁此机会和她将之后的事情谈妥。 “明天医院里还有手术,我就不麻烦先生和夫人了。” 温姝婉拒。 “不麻烦的,温医生需要什么东西我让人去取,明天早上再送你去医院,你今晚就留下来吧。”郁母继续劝着。 “还是不用了,夫人。” 眼看着两人相劝推脱,郁父拦住了郁母,对温姝说着,“那温医生,我们就不留你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多谢郁先生。” 说完,温姝便在佣人的带领下出了门。 看着她坐上车离开,郁母才开口,“我想聘用温医生。” 车驶出大门。 “主人人,小晨晨在揉肚子呢。”盯着屏幕,团子说了。 画面里,郁晨低着头,细软的头发静静垂着。 黑色衣服上的五指十分纤细。 他不断揉着腹部。 用指尖点了点,温姝静静看着。 车穿梭在路间。 不久,就到了温姝的小区,她开门走下去,“谢谢。” “不客气。” 司机笑着,等温姝走进小区后,才开车离去。 刚出了电梯,手机便响了,温姝打开看,是一条账户进账的消息。 郁母给她卡里打了20万。 关了手机,她推门走进房中。 郁家。 郁父三人还坐在沙发上,都沉默着。 安静了许久,郁母才说,“虽然才一天,但晨晨有了更多的情绪和反应,为了这些,我也要聘用温医生。” 说完,她看着郁父和郁城。 她知道她心急了,可事关郁晨,哪怕是一点希望,她也绝不会放弃。 就算最后达不到想要的效果,但只要郁晨能比现在好,能越来越好就足够了。 郁父和郁城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二十多年了。 他们用了这么多年才让郁晨从惊恐抗拒的状态里慢慢走出来,但也止步于此了。 他再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如今有了改变,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好。” 见两人答应,郁母微笑着,抬头望向二楼,眼神十分坚定。 才好多了。 郁晨放下手。 接着又抬头,盯架上的画,出神。 浴室旁。 耳边流水哗啦,团子认真的看着屏幕里的郁晨。 主人人在洗澡,我要替她看好小晨晨! 虽然做了决定,但郁父和郁城还是不放心,就又去调查了。 而郁母则上楼,去找郁晨。 “晨晨。” 她敲着门。 “时间不早了,你该回房休息了,明天再来画室好不好?” 郁晨还在出神。 “晨晨?” 很长时间过去,还是没有动静。 “晨晨!” 用了些力敲门,郁母喊着。 这连续不断的呼喊和响动,才把郁晨唤回来了。 看着画纸,他抿唇走出去。 门开了。 “晨……” 见到郁晨,正准备高喊的郁母消了声。 郁晨低着头走出来,将门锁上。 “晨晨,你是不是画的太入迷了呀,以后要注意时间,不能睡的太晚,对你身体不好。” 说完这些,郁母半拉着郁晨回房。 “晨晨,妈妈想问你一个问题。” 进到房里,又坐在床边了,她才问着,“你觉得温医生怎么样啊?” 没有反应。 “或者,你喜欢温医生吗?让她天天陪着你好不好?”郁母又换了个说法。 喜欢? 郁晨想着温姝。 好一阵子过去了。 “晨晨?” 见他出神,郁母开口喊着。 喜欢…… 郁晨眼睫扑闪。 终于看到一点变化了,郁母也不心急,静静的等着。 喜欢! 喜欢她的手和眼睛,还喜欢骨头。 郁晨看向郁母。 郁母便明白了。 “好,晨晨喜欢温医生,那妈妈联系她,让她天天陪着你。”心中悬着的石头落地,她笑着。 “已经很晚了,晨晨快睡下。” 揭开被子,郁母看着郁晨躺下,然后又给他掖好被角。 “晨晨晚安。” 门关上了。 郁母给温姝发消息。 “温医生,今天的效果很好,关于以后,我有些想法,我们明天见面详谈好吗?” 温姝也从浴室里出来了,看着这条消息,她回复。 “好的,郁夫人。” 收到消息,郁母便收起手机。 再看了一眼郁晨的房门,她满脸笑容的回房。 “主人人,团子一直在看着小晨晨呢,他现在已经躺在床上了,但是还没闭眼。”团子看着屏幕对温姝说。 “嗯。” 头发半干着,温姝来到郁晨房中。 他确实没睡。 房中的灯还开着,他抬起头,眼睛不眨一下的盯着天花板。 看着他,温姝走到床边。 喜欢…… 郁晨正思索着这两个字。 他今天已经听到很多个喜欢了。 房间里,温姝问他喜不喜欢她的手?餐桌上,她问他喜不喜欢她夹的菜? 刚才,郁母又问,他喜不喜欢温姝? 三个问题回转在脑海。 郁晨望着天花板上静挂不动的吊灯。 许久过去了。 久到夜幕浓稠到与房里的遮光布一般了,他还是没有想出答案。 而且,一点也不困。 还睁着眼,保持着昂头看灯的姿势,一动不动。 又是好一阵子过去,团子撑不住了,嘴大张着睡倒在温姝头上。 夜深了。 郁晨还是不睡。 温姝伸手点了点他的眉心。 第15章 内心封闭画家15 看着郁晨闭眼,缓缓入睡。 温姝轻拨开他搭在眉梢的细软头发,将半边光洁白亮的额头露出来。 然后用指腹描他的眉。 一点点捻着。 滑至末端。 暖黄的灯光下,这一幕宁静温馨,美好的如同一幅画。 …… 一夜又过去了。 将团子从头上捞下握在掌心,温姝俯身在郁晨的额头落下一吻。 接着离去。 “温医生早上好。” 刚出了电梯,便有护士问候温姝。 “早上好。” 对她点头,温姝走进办公室。 今早安排了一项重要手术,所以没过多久,就有人来敲门了。 “温医生,该准备了。” “好。” 温姝又站起来,走出办公室。 脱了白大褂,她换着手术衣,团子就在一旁等,在一切都准备好后,它跟着温姝飞进手术室。 郁家。 郁父和郁母也几乎一夜没睡。 两人还沉浸在回忆里,对郁晨的反应如数家珍。 实在是兴奋的睡不着,天微微亮时,他们便都起来。 郁城也是。 洗漱好路过郁晨房间时,他并不敢打扰,脚步极轻的下楼。 三人吃过饭,郁父便和郁城去了公司。 郁母则是在客厅等了许久,见郁晨还没有醒,就交代佣人时刻注意,说完便出门去找温姝。 刚进医院,院长就来了,站在一旁,问候着,“郁夫人。” “李院长。” 车停住了,郁母走下来。 “郁先生已经交代过了,请夫人跟我来。” “好。” 说完,两人走进医院。 “小温医生还在做手术,夫人先去我办公室坐会儿吧。” 坐上电梯,院长又说。 于是,郁母直接跟他进了办公室。 她今天主要是来找温姝的,所以在坐下后和院长寒暄了几句,就不再说了。 医院里的事太多,在办公室待了不久,院长也去忙了。 郁母便静静等着。 很长时间过去。 还没有人来通知,郁母就给家里打电话,询问郁晨的情况。 “夫人,小少爷才醒不久,现在正在餐厅吃饭。”佣人看着餐桌旁的郁晨。 “好,我知道了。” 又是嘱咐了她几句,郁母才挂断电话。 实在无聊。 她挑挑拣拣,拿起桌上的杂志看。 又不知过去多久。 办公室的门才被敲响了。 一个护士走进来,“郁夫人,院长让我告诉你,温医生已经做完手术了。” “好,谢谢。” 郁母听着当即站起,走出去。 她出电梯时,温姝也恰好走过来,两人同时站到门口。 “郁夫人。” 温姝看着郁母。 “温医生。” 郁母笑着。 “我们进去坐吧。”温姝推开门。 考虑到她刚做完手术,十分疲惫,郁母也不想折腾,就走进去。 门关上了。 两人面对面坐下。 看着温姝,郁母开门见山,直接说,“温医生,我想聘请你作为晨晨的专用医生。” 温姝没有立刻答应。 知她的意思,郁母便继续说道,“昨天的效果远超我的设想,我很是满意,所以想聘请你作为郁家的家庭医生,专职陪伴和帮助晨晨。 只要你答应,且能让晨晨每天都像昨天一样鲜活,有更多的情绪和反应,每个月我给你一百万。” “你觉得怎么样?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们可以协商。” 顿了几秒,温姝才开口。 “夫人,你提出的条件很丰厚,但我恐怕不行。” 万万没想到会被拒绝,一时间,郁母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她有些疑惑,语气也不复方才平稳的说。 “你们做医生的,平常的手术又多又难,不仅工作强度大,工资还不是很高,温医生你也承认我给你的报酬很丰厚,断然没有理由拒绝。 是觉得这些还不够,还是我有哪些地方没有考虑周到,你不用拘谨,尽管开口。” “夫人,我不想辞去目前的工作。” 片刻后,温姝才继续说。 “于我而言,当神经外科的医生很重要,我不愿意因此放弃。” 听着这话,郁母定定的看她。 …… 郁晨早吃完饭,上楼回画室了。 依旧是直直走进小房间,他来到画架前,看着昨天的画。 纸上的手与记忆里温姝的手无二。 都是那般的骨节分明,肌腱匀细,十分好看,漂亮。 忍不住伸手。 郁晨用指腹触碰。 摸着腕部突起的骨头,他又想起昨日。 种种席卷重来,将他完全裹挟。 许久了。 回忆在脑海里如浪般翻卷,在砸出条条水沫后,又慢慢停止,归于平静。 郁晨回了神。 继续盯着这幅画。 “好。” 办公室里,郁母终是妥协,答应了温姝不辞去工作,全职陪伴郁晨的要求。 但,她也有条件。 “那么既然如此,我想请温医生住进郁家。” 郁母很是严肃,神情不容人拒绝。 “你工作繁忙,上下班时间不定,如果还是在家里、医院和郁家之间来回奔波,不仅会浪费时间,还损耗了精力,这样就不能好好陪伴和协助晨晨的治疗,所以,我想让温医生住进郁家。” “当然,生活方面的问题也全由郁家负责,这样既不会影响你的工作,也能更好的陪伴晨晨,温医生能做到吗?” 听完这些话,温姝作思考状。 办公室里是无声的寂静,郁母等着她的答复。 好一阵子过去。 像是做了重大决定般,温姝看向郁母,点头答应。 “好。” “那择日不如撞日,温医生今晚就搬进来吧,明天便能开始了。” 郁母不止于此,继续提议。 方才的场景再次上演。 终于谈拢,郁母着急回家看郁晨,也不想再过多停留,就站起来。 “我会派人协助温医生搬家,你下班后他们便会过来,家里还有些事,我就先走了。” 她说着伸手。 “祝愿我们合作愉快,也希望不久后就能看到效果。” “合作愉快。” 温姝也站起来,回握。 一旁的团子兴奋的抖抖身体,直接冲过去对着两人交握的手轻轻一撞,然后分开,乐呵呵,神神在在的飘在空中。 耶耶耶! 主人人要和小晨晨同居了,这下他们可以每天见面,亲密接触! 短暂的几秒过后,两人都松了手,郁母大步走出门。 “温医生。” 见办公室的门开了,护士才走过去,通知温姝。 “早上做过手术的病人醒了。” “好。” 温姝出门,和她一起去病房。 第16章 内心封闭画家16 办公室里,院长站在窗边看着郁母离去。 他昨晚就收到了郁父的消息。 知道他想要聘请温姝,当时心中便很是复杂,对医院来讲,肯定不舍得优秀人才流失,尤其是温姝这种能力极强,前途无量的主刀医生。 但要怎么样,该如何选择,最终决定权还是在温姝手里,要走要留全看她的个人意愿。 如今,能以这种平和的方式留下来继续工作,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因着郁母的催促,司机开的较快,不久便到了家。 “晨晨呢?” 刚进门,郁母就迫不及待的问。 “小少爷还在画室。” 佣人走过来接东西,又将郁晨醒来后的所有事讲了一遍。 郁母听着便走到了楼梯口。 她踩上台阶,很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郁晨,但没有几步,就又停下。 看着二楼,郁母摇了摇头。 算了,晨晨肯定在画画,还是不打扰他了,等晚上温姝搬进来后,再给他惊喜。 这么想着,她又走下楼,吩咐佣人去收拾温姝的房间。 画室里,郁晨才将目光从画纸上移开。 他看向还放在桌上的荔枝。 经过一夜,它更加干瘪了,果肉的颜色也有了变化,还,散发出些许腐烂味。 郁少爷。 看着看着,温姝的话又萦绕在耳边了,那只伸过来的手也浮现眼前。 她把荔枝给他,是想要他吃吗? 可她为什么要给自己剥…… 不知不觉,郁晨又陷入沉思。 时间慢慢流转,郁父和郁城回来了。 “怎么样?” 坐在沙发上,郁父看着郁母。 “温医生并不愿意辞去工作,所以她不能专职照顾晨晨,除了这个,一切都很顺利。” 不愿意? 郁父有些意外,又问,“那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我和温医生协商好了,各退一步,让她住进来,这样既能节省时间,也能更好的陪伴晨晨。” 听着这话,郁父沉默了。 “她主动提出要搬进来住?”一旁的郁城开口。 “不是。” 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郁母解释,“是我要求的,当时温医生看起来有些抗拒,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 “那她什么时候搬过来?” 郁城又问。 “今天晚上。” 郁母说着看向二楼,“这也是我要求的,晨晨还不知道这件事,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提到惊喜,郁城也不说话了。 “房间准备好了?温医生要住在哪里?”郁父这才问。 “安排好了,就让她住在二楼,和晨晨离得近些。” “好。” “以后会怎么样谁说也不清楚,你们不要太担心,我就在家里,出了什么事也能及时发现。”见两人一脸严肃,郁母笑着。 “该吃饭了吧?” 这时,郁城站起来,“我去叫晨晨。” 他走向二楼。 说到郁晨,郁父郁母也站起来去楼梯口,等着。 画室的门被敲响。 郁城站在门外喊郁晨,“小晨,该吃饭了。” 思绪戛然而止。 再看了一眼荔枝,郁晨走出房门。 门开了。 “小晨,今天在家里过的怎么样?”半点不窥探室内,郁城问着。 这是郁家人挂在嘴边,郁晨最常听到的话。 他没有任何反应。 “那你还想温医生再来家里吗?”郁城观察着他。 再来…… 想到温姝的手和眼睛,郁晨思索着。 抬了抬眼睫。 看着这细小的动作,郁城便明白了,也不再问,说,“我们去吃饭吧。” 脚踩着台阶,郁晨下楼。 郁城走在他身后。 等两人下来了,一家四口便一起去餐厅。 医院里,温姝还在忙,挨个检查术后病人的情况。 天彻底黑了,这才结束。 脱下白大褂,她走出办公室,下楼后,就看见郁家派来的人。 “温医生。” 他们早等着了,见到温姝,一个个恭恭敬敬。 毕竟能住进郁家的外人少之又少。 “麻烦你们了。” “一点都不麻烦,您太客气了。”说着一人打开车门,让她上车。 “谢谢。” 温姝坐上去。 其余人也火速上车,离开医院。 不久便到了小区。 温姝带着他们走进房里,“我去收拾东西,还请你们稍等。” “好。” 她进了卧室后,一群人也不左顾右盼,保持安静,站在原地等着。 要带的东西并不多,很快收拾好,温姝提着东西出来。 “温医生,还有什么吗?”见她只单手提着一个小包,一群人忍不住问。 “没有。” “我们走吧。” “好。” 这些人又跟在温姝身后出去。 门关上后。 团子对着它左右摇晃小胖身体。 拜拜啦! 主人人要去找小晨晨了,等她和小晨晨在一起后,我们或许才会回来。 默念完这些,团子飞进电梯。 车又发动了,驶往郁家。 在车进大门时,佣人便出门等着了,见温姝提着包走下来,忙来到她身边,想要接过东西。 “不用了,我自己拿。” 温姝进门。 客厅里,只有郁母三人,郁晨吃过饭就又上楼回房间了。 “温医生。” 看到温姝,郁母笑着站起,“你来了。” “夫人。” “郁先生,郁少爷。” 温姝走近三人,一一问候。 “你可算来了。” 郁母走到她身边,“就只带了这些吗?” “嗯。” “那我带你去房间。”郁母也不多问,和温姝一起上楼。 房间安排在郁晨的对面,两人走进去。 “温医生,这就是你的房间,如果有哪里不喜欢,尽管告诉我。” “夫人客气了,房间很好。” “温医生喜欢,我就放心了。” 郁母说着看向温姝手里的小包,“快把东西放下吧。” 温姝将小包放在桌上。 “温医生,你还好吧?” 看着她,郁母又问。 “我很好。” “那你和我去看看晨晨吧,他见到你一定很高兴。”见温姝并不疲倦,她提议。 “好。” 温姝应下。 她答应了,郁母便立刻出门,走到对面。 “晨晨,你开门好不好?妈妈有事找你。”她敲着郁晨的房门。 第17章 内心封闭画家17 没有一点儿动静。 “晨晨。” 郁母继续喊。 一连几声,郁晨才开了门,低头站在门口。 郁母将他轻拉出来,哄着,“晨晨,你抬头,看看是谁来了?” 郁晨抬头。 正对上温姝。 她就站在门口,目光很是温柔,脸上还有着笑。 就像是春日里柔和的风,天际的暖阳,让人觉得惬意,下意识想要靠近。 手抓着裤边。 郁晨抿唇。 一旁的郁母见状,脸上堆满笑。 “晨晨,温医生搬进我们家里了,就住在你对面,从今以后你可以天天见到她,开不开心啊?” 搬进来? 住在对面。 郁晨抓着裤边的手用力。 天天见面…… 这么想着,他低下头。 以后,每天,都可以看到。 眼睫晃动。 郁晨盯着温姝垂落的手。 【幸福值增加5%,当前幸福值为20%】 哇啊啊!终于涨了! 一旁的团子激动极了,不停摇摆。 “啦啦啦……” 实在克制不住,它转着圈唱起歌,庆贺着这一刻。 无人说话,走廊里十分安静。 好一会了。 “郁少爷。” 由着郁晨看了许久,温姝才开口,同时,向他走去。 这下,两人离的更近了。 看着她手上均匀清晰的肌理,郁晨紧抓着裤边的手不自觉松开。 “郁少爷晚上好,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温姝对他伸手。 到眼下了。 看了好一阵子。 鬼使神差,郁晨伸手。 像触碰画上的手一样,他慢慢靠近温姝。 一旁看着的郁母屏住呼吸,心跳的飞快。 贴上了。 两人的指尖碰在一起。 哪怕只是极小的部分,郁晨向来平静的心也有了波动。 温热传递。 感受着,他的眼睫如蝶翼般颤动。 但像是被这源源不断的热难住了,他就此停住,止步不前。 看着郁晨。 温姝直接顺势握过去,手指抵在他的掌心,将他的手牢牢拥着。 是比方才更热更软的触感。 郁晨的心剧烈跳动。 突突撞着胸腔,似是快要飞出来,另寻安稳之地。 手下稍稍用力。 温姝握紧了郁晨的手。 咚。 初出茅庐,根本不懂行兵作战,斗争御敌的小兵,倒下了。 只是感受到对方的威仪和算不得猛烈的攻势,便失了沉稳,连强撑也不再有,彻底服输。 不知身处何地。 郁晨只竭尽全力缩着脖子。 状似逃避,但却不懂得全身而退,还由对方握着软肋。 看着这一幕,郁母高兴坏了,再思考不了其他,只在心里庆贺着两人的第一次握手,又为郁晨的第一次主动倍感欣慰。 时间过的极慢。 异常难熬。 郁晨想将手收回了。 但温姝并不放开,于是这番退缩,反而弄巧成拙,让她将他的手抓的更紧。 怎么办…… 睫毛乱眨着,郁晨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接着他重重吸气,鼓足勇气抬头。 放…… 还没在心里说完,他就愣住了。 因为温姝正定定的看他,用那双漂亮的,满是柔和的眼睛看他。 “郁少爷。” 看着他,温姝轻笑,“可以松手了吗?” 轰。 耳边炸开了。 郁晨使着力,迅速将手收回,接着不断向后退,逃进了房里。 门砰的关上。 巨大的声响在幽静的走廊里回荡。 郁母也愣住了,呆站在门口。 过了会,才不敢相信,没听明白似的用眼神询问温姝。 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的意思是晨晨主动握着你的手不放? 她太迫切了,眼中的意思十分明显,就连团子也看懂了。 “主人人,小晨晨的妈妈想问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小晨晨真的抓着你的手不放吗?”它自告奋勇的解释。 “夫人。” 温姝很是淡定。 “可能是小少爷太生疏了。” 听着这话,郁母便认定温姝刚才说的都是事实了。 一时间,心里的高兴怎么也止不住。 她语无伦次,说着,“对,对,晨晨就是对这件事太陌生了,这可是他第一次主动和人握手。” “等熟悉了,以后熟悉了,就好了。” 而且熟悉了,说不定还能主动和她握手。 脑海里有了画面,郁母出神的想着。 温姝也不打扰。 看着郁晨的房门。 团子也跟着她看,接着兴冲冲的打开系统,转播房间里的情况。 房间一角处。 旁边就是黑色窗帘和厚重的遮光布,郁晨蹲坐着,极力蜷缩身体,仿佛要融入其中。 双手抱住膝盖,他将头抵在腿上。 深深埋着。 不是的。 郁晨在心里反驳温姝的话。 不是我要…… 后面的两个字还未出来,他便顿住了。 想起什么,又猛地闭眼。 的确…… 是他伸的手。 未被头发遮住的耳圈发红。 想着他鬼使神差,对温姝伸了手,还摸上她的指尖。 郁晨便将自己圈的更紧。 只是,闭了眼,方才的话又重现了。 “郁少爷,可以松手了吗?” 指尖泛白,他抓紧裤腿。 “郁少爷。” 耳边嗡嗡的。 “可以松手吗?” 丝质的滑料都被抓皱了,郁晨还紧紧攥着。 怎么能…… 说出这样的话。 回想起温姝的神情,他将眼睛抵在膝盖上,紧紧贴住。 而且,她还笑。 怎么可以,笑着说出来。 明明…… 是她! 郁晨有些羞恼。 是她握的太紧…… 整只耳都红了,脸皮也因为这份恼,烫起来。 是她不放开的,不是他不松手。 怎么能这么说…… 越想下去,郁晨的头便埋的越低,到最后,他彻底不动了。 任由膝盖两边抵着太阳穴。 “主人人,小晨晨害羞了,看来真的是他主动握的你的手,还不放开。”看着画面,团子分析。 “不过,他这么喜欢你的手,抓着不放也很正常啊。” 温姝没有说话。 只看着屏幕里的郁晨。 看他缩成一团,像颗软糯的快要流出甜馅的白皮汤圆。 第18章 内心封闭画家18 门外,郁母才回了神。 收敛着笑容,她看向温姝,“温医生,你吃饭了吗?” “在医院吃过了。” “好,那我带你转转吧,你刚来,对这里什么都还不熟悉,十分不方便。”郁母提议。 “先生和少爷还在楼下等夫人,我一个人可以,就不麻烦夫人了。” “这可不行。” 郁母当即拒绝,但确实还想将刚才的事告诉郁父和郁城,于是她叫来了女佣。 “你带温医生去各处转转,熟悉一下。” “是,夫人。” 吩咐完,郁母又看向温姝,“那温医生,我就不带着你去了。” “好。” 再看了一眼郁晨的房间,郁母下楼。 “温医生,我们先从二楼开始吧。”一直目送着她下去,女佣才对温姝说。 “好。” “二楼是小少爷的,除了房间和画室,还有琴房,书房,花房……”女佣边走边介绍。 温姝认真听着。 团子则在一旁盯着屏幕,实时播报郁晨的情况,“主人人,小晨晨还是刚才的样子,没有变化。” 房间里,郁晨确实还坐在角落,埋头蜷缩着。 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下楼后,郁母便将温姝和郁晨握手的事说了出来。 刚开始听时,郁父郁城便很是诧异,在郁母说到郁晨主动和温姝握手,并抓着她的手不放时,就是惊喜了。 “晨晨最后害羞的跑回房间了。”想着郁晨落荒而逃的样子,郁母满脸笑意。 “所以目前来看,温医生是最好的人选。” 这两天发生的事,让郁母更加坚信,温姝是最有可能让郁晨发生改变,逐渐好转的人。 听着这话,郁父和郁城也没有反驳。 他们心知肚明,这两天郁晨产生的情绪比先前十几年都丰富,不论有何种担心,他们也断然不会做不利于他的事。 佣人带着温姝从二楼转到三楼,再到顶层,一一介绍着所有路过的地方。 “温医生,这就是主楼的最后一层了。”两人出了房间,站在走廊里。 “好。” “麻烦你了。” “温医生不用客气。” 看着窗外,女佣说了,“主楼外还有花园和高尔夫球场,温医生想出去转转吗?” “不用了。” 温姝看了眼屏幕。 “那我带您下去。” “多谢。” 于是两人下楼,回到二层。 路过楼梯口时,女佣又说,“一楼是会客厅、餐厅,还有我们佣人住的房间,温医生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到房门口了,她停下。 “已经很晚了,温医生早点休息。” “好。” 温姝走进房间。 门关上了,女佣才离开,下楼去找郁母,“夫人,我带温医生参观完了。” “好,再让厨房炖一碗燕窝端给温医生。” “是。” 女佣立刻去厨房。 郁母又看向郁父和郁城,“明天还要去公司,你们回房休息吧。” 说完,她站起来,也去了厨房。 知道郁母要去给郁晨煮牛奶,郁父和郁城便没有跟着,一起上楼。 “小晨,睡了吗?”两人站在郁晨房门口。 没有一点儿回应。 再等了会,他们又叮嘱,“小晨,你早点休息。” 这才离开。 房间里,团子看着郁晨。 “主人人,小晨晨要一直这么待着吗?蹲在角落里很难受诶。” 温姝没回话。 看着郁晨。 依旧是蜷缩的姿势,但已闷了许久,他便抬了头。 只不过,眼还闭着。 走到郁晨身边,温姝俯身。 脸没有方才那么红了,但肤色极白,便将那一点的余晕都衬了出来。 耳廓亦是,呈现出浅淡的粉。 而且,估计是太恼了,后脖处没被衣领遮住的地方也是粉色。 她静静看着。 郁晨还在心里反驳温姝的话。 不是我。 我才没有抓着不放…… 懊恼又羞愤。 这两种情绪交杂,他又低了头,同时眼睫乱颤。 模样瞧着,就像是被欺负了。 很是可怜。 眼中含笑,温姝伸手摸上郁晨的耳廓。 不明所以。 郁晨双手用力收缩,将自己圈的更紧。 楼下。 郁母和女佣从厨房里出来了,两人手里各端着东西,一起上楼。 “晨晨。” 郁晨和温姝的房门同时被敲响。 “温医生。” 温姝才松了手,起身。 房门开了。 “温医生,夫人让我来送燕窝。”女佣看着温姝。 郁晨的房门还没开。 郁母便回头说着,“温医生虽然年轻,但工作辛苦,还是要吃些美容养颜的补品。” “谢谢夫人。” “温医生不用客气。”说完,她又回头,继续敲门。 女佣将燕窝放在桌上后,就离开了。 温姝来到郁母身旁。 “晨晨,妈妈给你热了杯牛奶,你开门好不好?” 房门依旧没开。 眼见着郁母有些着急,温姝便开口,喊着郁晨。 “郁少爷。” 声音传到郁晨耳边,他将自己缩的更紧。 “夫人,小少爷或许已经睡下了。”久久没有回应,温姝便对郁母说。 听着这话,团子疑惑的看她。 主人人不是知道小晨晨还没睡嘛? 又是这样! 房间里,郁晨睁开眼。 他抿唇。 抬头看向门口。 没有。 我还没有睡。 “晨晨,你睡了吗?”这时,郁母也问了。 呼。 抱着膝盖的手缓缓松开,郁晨站起来。 仿佛是为了扳回一局,证明温姝说的是错的,他毅然决然的走到门处。 开了门。 “晨晨,你没睡呀?” 得不到回应,郁母当真以为郁晨睡下了,此刻看着他,有些意外。 抿着唇。 郁晨看了温姝一眼,然后立刻低下头。 这一幕,落在郁母眼中,便是他想看温姝但又害羞,但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有温姝和郁晨两人知道。 看他垂着头,温姝轻笑。 “时间很晚了,郁少爷以后要早点休息。” 又倒打一耙! 这回,郁晨眉都蹙起,手紧紧抓住裤腿。 温姝眼里的笑意更甚。 “温医生说的对,晨晨以后要早点睡觉。” 说着,郁母轻拉起郁晨走进房间,又把牛奶递到他手里。 “晨晨快喝。” 感受着杯子传来的温热。 郁晨猛地抬头,然后泄愤似的,没有停顿,一口喝下。 “晨晨真厉害,全都喝完了。”郁母当即夸赞他,接着又催促郁晨上床。 郁晨也照做了。 看着他乖乖躺下,郁母又给他掖好被角,“晨晨晚安。” 说完,她走出房间。 “温医生也早点休息。”看着还站在门外的温姝,郁母笑着说。 “夫人也是。” 门关上了,温姝回到房间。 第19章 内心封闭画家19 房间里,郁晨昂头盯着天花板。 她是故意的。 想起进门前温姝的笑,他抓紧被子。 故意这么说。 还让他们信以为真。 越想下去,郁晨便越恼。 再没了睡意。 他起身,走进浴室。 水能让他放松。 看着股股热水涌进浴缸,水位缓缓升高,郁晨才好些了。 脱了衣服,走进去。 由热水包裹。 屏幕里的画面模糊一片,团子就不再看了。 “主人人,你不去看小晨晨吗?”看着一脸平静的温姝,它疑惑的问。 没有回话。 温姝走到桌前敲了敲碗边,接着也走进浴室。 团子立刻明白了,飞到桌前,听着流水声,它喜滋滋的吃着。 等温姝出来时,碗已经很干净了,团子飘到她身边,汇报着。 “主人人,小晨晨也洗完了,你们是同时出来的。” 真不愧是小妻夫呢! “嗯。” 擦着头发,温姝看向屏幕。 大概是泡的有了困意,郁晨便从浴缸里出来了。 半湿的发软哒哒的披在头上,露出大半边光洁的额头,没了发的遮挡,他眉眼之间环绕的那股沉郁便少了些。 同时,水也洗去了他的烦闷与羞恼。 一双眼水亮亮的,瞧着便让人舒心,而且,被水浸过的肌肤也越发的润,和玉白交映着,显得他整个人十分平和。 身上还沾着一点水汽,郁晨上了床。 整个人深陷进床里,他慢慢闭眼。 入睡。 看着画面里恬静的睡容,温姝放下毛巾。 站在床侧了。 她伸手轻摸郁晨的脸。 或许是短短时间内发生的出乎意料的事太多,他已经睡熟了。 并没有感到异常。 掌心依旧传来冰凉,温姝慢慢暖着。 今夜星辰闪亮。 第二日很快到来,温姝亲了亲郁晨,将还睡着的团子从他脸旁捞起。 回房简单洗漱过后,她便开了门。 恰好碰见郁城。 从楼上下来,顺道看看郁晨,是他每天早上要做的事。 眼神对视,两人都没有说话。 在郁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又走远了些,郁城才开口,“温小姐。” “郁少爷。” 短暂停顿,两人踩着台阶下楼。 “听说小晨昨天和你握了手?”不久,郁城又说。 “是。” “从医学角度,这是什么迹象,有依据吗?”他边走边问。 “郁少爷,很抱歉。” “我对心理学的研究很少,从今以后会不断精进,更好的帮助小少爷。”温姝回着。 “嗯。” 郁城不再问了。 团子这时也醒了,它飞到他耳边,很大声的说着,“没有什么医学上的迹象,就只是小晨晨喜欢主人人,所以才要握手啦!” “主人人才是根本原因。” 说完,它又回到温姝身边,静静飘着。 到一楼了。 温姝和郁城一前一后,去到餐厅。 郁父郁母也起了,照例在郁晨房门前停留片刻,又交代了佣人不能出声打扰之类,也下了楼。 来到餐厅,见郁城和温姝两人静静吃着,就都问候,“阿城,温医生,你们什么时候下来的?” “不久。” 郁城看向两人。 “刚才。” 他说完,温姝才回道。 佣人拉开椅子,郁父郁母落座。 “温医生,昨晚睡得好吗?”郁母看向温姝。 “很好,夫人。” “那就好。” 郁母点头,又补充了句,“有什么不方便的,一定要和我讲。” “好。” 简单寒暄完,几人就静静吃着。 团子也很是乖巧,吃着温姝给它剥的鸡蛋。 郁城最先吃完,便坐着等郁父。 温姝也吃好了,正慢条斯理,给团子夹着菜。 不久后,郁父和郁母也吃好了,温姝便放下筷。 四人一起走出房门。 看着温姝三人各自坐上车,徐徐离开,郁母才走回去。 将温姝送进医院,又询问了她的下班时间,司机才开车走了。 纵使郁母答应了温姝的条件,但还是要求院长给她减少工作,再不济,就是协调工作时间,让温姝每天能早点下班。 院长也这么做了。 因着手术繁多,个个又极为重要,他便将做手术的时间尽量安排在了早上和中午。 故而,温姝进到办公室没多久,就又出门为手术做准备了。 与此同时,郁父和郁城也到了公司。 在一众人的欢迎问候下,两人坐上电梯,去往各自的办公室。 “郁总。” 见郁城来了,助理便抱着文件敲门。 “进。” 到了公司,郁城便没有在家时的那般平和,身上散发出的气质十分冷淡,还有些许压迫。 “郁总,这是项目策划书。”助理把文件放在桌上。 翻看了几页,郁城将策划书放下。 “再去修改。” “这次竞标,我要十成胜算,力压陆家。” “是。” 顶着他锐利的视线,助理快速拿起策划书走出去。 门关上了。 郁城看向窗外。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快到中午了,郁晨才睡醒。 揭开被子起来,他走进浴室洗漱。 不久门便开了。 他走出房间。 刚走出去,温姝的房间便映入眼中。 脚步稍稍顿住,没有细想,在昨日的记忆席卷而来之前,郁晨快步离开。 坐在沙发上的郁母听见声音,忙抬了头站起。 “晨晨。” 说着,她向楼梯处走去。 郁晨也下来了,稳稳的站定。 郁母看着他。 睡饱了觉,精神气便足,又因为洗漱,身上还带有点水汽,两颊处是浅浅的红晕。 回忆着他这三天来的状态,她笑得眼都弯起。 真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身心舒爽,郁母拉起郁晨的手,十分温柔的说,“昨晚睡得不错吧?我们去吃饭。” 两人往餐厅走。 等坐下后,给他夹了菜,郁母又补充道,“晨晨,温医生去上班了,她下午就能回来陪你。” 本就不愿意再想。 郁母却提到了。 只是听着温姝二字,那被抛弃了一夜的羞恼似乎又回来了。 连带着还勾起了一串让人心中不平的记忆。 闷头不作声。 郁晨抓紧筷子,愤愤的吃。 “晨晨慢点吃,不着急。” 虽是这么说,但郁母心里却巴不得他能多吃些。 手上动作不停,她给郁晨夹菜添汤。 手术室里,温姝还忙着。 团子便默默将这一幕保存下来。 第20章 内心封闭画家20 这顿饭,郁母夹了多少,郁晨便吃了多少。 于是,他又吃撑了。 有些难受,他站起来慢慢朝楼上走。 跟着郁晨到了楼梯口,郁母便不再上去了,笑着看他走进画室。 听到温医生就比之前吃的都多。 温医生真有用! 感叹完,她又摇了摇头,坐回到沙发上。 小房间里。 为了挥退不断在脑海上演的场景,郁晨边看着画,边用手揉肚子。 同时,愤愤的想着。 只有。 手和眼睛好看! 认真的盯看着,团子将这一幕保存下来,留着。 等温姝做完手术,给她讲。 不知几时过去,远超了午饭时间。 手术室的灯才灭了。 放下沾血的刀,温姝走出去。 团子立刻跟上。 脱了手套和手术衣,温姝由水流冲刷着肘臂。 等她清理完了,团子才说,“主人人,我要给你看个东西。” “嗯。” 温姝向外走。 打开系统,团子指着一张照片解释,“这个是在小晨晨吃饭的时候拍的。” “郁妈妈说了主人人的名字之后,小晨晨就变成这样了,头也不抬,将碗里的饭全都吃光了。” 不用猜便知道郁晨这样吃饭的原因。 温姝轻笑。 看见她笑,团子越发兴起,又滑到另一张照片上,继续介绍。 “这张是小晨晨在画室里。” “他吃的太撑了,所以和上次一样揉肚子。” “嗯。” 看着郁晨的神情,温姝用手指轻点屏幕。 接着走出手术室。 “温医生,真是谢谢你!” 见她出来,病人的家属忙走过来,十分激动的说着感谢的话。 “不客气。” 温姝停下脚步。 “手术已经成功了,我之后还需要做什么?”压抑住激动,家属追问。 “病人需要静养。家属除了悉心照料,也要多陪伴他,注意病人的心理状态。” “继续留院观察,等身体各项指标恢复正常后,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吗?” 听着这话,家属激动的快要流出泪来,她哽咽着说,“温医生,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 “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我。” “好!” “还有些事,我就先走了。” 温姝说完就提步离开。 “温医生再见。” 家属目送着她。 许久了,才如释重负般的倒坐在椅子上。 给温姝看完这两张照片,团子便又将屏幕换到画室,和她一起看郁晨。 他才将手放下了。 缓缓呼气,走到画架前。 将夹着的纸抽掉,他拿起画笔,开始描。 推开办公室的门,温姝走进去。 坐下。 团子也趴在桌上,盯着屏幕。 没过多久,郁晨便描出了大概的形状。 这回,不再是手了。 而是眼睛。 温姝倒不惊讶。 昨天因为握手很是恼羞,甚至还为此烦闷,去了浴室,今天不再画,很是正常。 画面里,郁晨拿着笔在纸上细细勾勒。 她静静看着。 突然,有人敲门了,“温医生。” “请进。” 温姝看向门口。 一个时常和她搭话的医生走了进来,“温医生,你在啊,吃饭了吗?” “还没有。” “那正好,我们一起去吧。”医生提议。 “好。” 温姝站起,和她一起出了办公室。 “温医生是刚做完手术吗?”站在电梯前,医生问着。 “嗯。” “我也是,正准备下去吃饭,路过你办公室,就想着你可能也没吃,就敲了门。” 电梯门开了,两人走进去。 又一路说着到了餐厅。 打了饭,温姝和医生便不再说话,静静吃着。 两人吃着饭,团子便认真看屏幕。 房间里,郁晨还画着。 用笔仔细的描眼圈的轮廓。 十分专注。 不久。 温姝就不再吃了,用指尖轻敲筷子。 团子听着立刻收回目光,飞到餐盘旁,大快朵颐的吃起来。 温姝又看向屏幕。 时间仿佛静止了。 画面较之刚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此刻的郁晨好比要求极高的工匠,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极为认真的雕琢、打磨每一处。 过了会儿,团子也吃饱了。 刚抬起头,对面的医生就放下了筷子。 “温医生,你吃好了吗?”她看着温姝。 “嗯。” “那我们走吧。” “好。” 于是,温姝又和她站起,两人放了餐盘,一起出餐厅。 “温医生,你下午还有手术吗?” “有。”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赶紧休息吧,做手术很累人的。” “你也是。” “好。” 话音刚落,电梯门也正好开了,温姝便和医生分开。 走回办公室。 手术安排的紧密,时间也着实紧张,还未停留片刻,护士便来敲门。 “温医生,该准备了。” “嗯。” 温姝又走出去。 看着她熟练的穿着无菌服,戴上手套和口罩,团子又看向屏幕,眼神十分坚定。 我会帮主人人看好小晨晨的! 一切准备就绪,温姝走进手术室,团子也跟着她飞进去。 手术室的灯亮了。 室内的一群人精神集中、有条不紊的工作,室外等待的家属提心吊胆,默默祈祷。 温姝老练的操刀,团子也眼都不眨的盯着画面里的郁晨。 他已经挪了地方。 拿着笔,画眼里的瞳孔。 边画着,郁晨边回想温姝的双眼。 澄澈清亮。 黑白分明,深邃不见底,却又毫无波澜。 她不笑时便是这样。 执笔簌簌画着。 明明不笑时,面无表情,是个极冷淡的人,但对着他,却几次三番的捉弄,而且,每次都还笑着。 但是,和冷着脸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她笑时,眼里的笑意都明晃晃,不做任何掩饰,而且,仅仅是笑,便不再毫无波澜了。 她有了情绪。 整个人比不笑时温柔许多。 两种不太一样的温姝浮现在郁晨的脑海。 交替着,来回循环。 靠着这份记忆,他不间断的画着。 沙,沙…… 团子看得入了神,隔着屏幕,仿佛也能听到笔落在纸上的声音了。 但它还不忘拍照保存,将这一帧帧都记录下来。 时间慢慢流逝。 终于,郁晨停下动作。 拿笔的手垂落。 他看着这幅仅有一双眼睛的画。 第21章 内心封闭画家21 团子也定睛看着,几秒后,它转头望向还在操刀的温姝。 头套包起了发,口罩又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额头和眼睛。 但这已经足够了。 因为,画纸上的与实物就像是一比一的复刻品,除了眼神单一,不见鲜活的人气,再挑不出什么不同。 团子又回头,去看屏幕。 郁晨已经伸手去摸画了。 他用手指触碰着眼边。 真的。 好漂亮。 指腹一点点摩挲。 看不懂他的情绪,团子便将这一刻拍了下来,等温姝分析。 它用照片定格画面。 郁晨也似被定住了般,目不转睛的盯着画。 害怕漏掉什么,团子也瞪大眼睛,怼到屏幕跟前看。 于是。 它看着郁晨的手抚过眼眶,又像是极为珍惜的轻轻触碰瞳孔。 一下又一下。 指腹舍不得放上去按压。 良久。 手指才移向别处。 将每一处都细致的摸看过了,确保与记忆里无二,郁晨才放下手。 静静盯着。 他不动了,团子这才远离屏幕,飞到半空放松双眼。 但不久后又飞回去,专心致志的看。 总害怕错过什么。 不过这回,它与屏幕隔了一小段距离。 不知几个小时过去。 才结束了。 放下手术刀,温姝走出去。 团子立刻跟着。 脱衣清洗。 虽然温姝面无表情,脸上也没有疲态,但它看着就心疼。 坏蛋,欺负主人人,做一次手术就是几个小时,还连着两次,不能休息。 “怎么了?” 清洗完,温姝看向闷闷不乐的团子。 “呜,主人人,他们欺负你,让你这么累。”越想越难过,团子声音都带着哭腔。 “没事。” 温姝捞起它,放在掌心。 “我不累。” 她捏着团子的片片云。 “真的吗?” 末端的痒意传遍全身,团子才抬起头,不相信的问着。 “嗯。” 全神贯注的盯着温姝,不久后,团子低了头。 主人人从来不会骗我! 这么想着,它也没有刚才那么不高兴了,又用脸蹭着温姝的掌心。 好一会儿了。 彻底缓过来后,团子立刻打开屏幕,给温姝讲刚才发生的事。 “主人人,这一张。” 它指着照片,“小晨晨是在干什么,团子不明白。” 温姝解释。 “要画瞳孔,还想画的逼真,必须对参照物十分了解,郁晨是在回忆我的眼睛。” “原来是这样啊……” 恍然大悟,团子又翻到另一张照片上,继续发问。 温姝解释着。 带它走出手术室。 两个手术已经做完,再没有其他重大安排,因此转看了病房,检查完病患的基本情况,温姝便坐上电梯出门。 “温医生。” 司机早在约定时间前赶到,远远看见温姝,就对她招手。 在温姝发现他后,便立刻将车开了过去。 “温医生。” 他正要下车去开门,温姝已坐了上来。 “温医生下班了?” “嗯。” “那我就载着您回去了。” “谢谢。” “您太客气了。”司机笑着发动汽车,驶出医院。 温姝还看着屏幕。 画面里,郁母已经在门外喊郁晨了。 “晨晨。” 她敲着门,“到吃饭时间了,你出来好不好?” 连着说了好几遍,一直盯着画看的郁晨才有了反应。 最后再看一眼,他走出房门。 接着和郁母一起下楼吃饭。 司机也知道这时候是饭点,所以一路疾驰。 很快,便回到了郁家。 车停住后,温姝下车走进房中。 “温医生回来了?” 郁母和郁晨正吃着,听到响动,郁母立刻抬头,寻着声音望过去。 听着这话,郁晨握着筷子的手顿住。 “夫人。” 温姝向餐厅走去。 “温医生回来的正是时候。”话虽是对着温姝说的,但郁母看的却是郁晨。 “快去厨房洗手,和我们一起吃。” “好。” 温姝点头,走进厨房。 她出来后,一旁站着的佣人在郁母的示意下,拉开了郁晨身旁的椅子。 “温医生快坐。”郁母忙说着。 “谢谢夫人。” 温姝坐在了郁晨旁边。 “晨晨,温医生回来了,你开不开心啊?”看着与之前明显不同的郁晨,郁母笑着问。 没有回应。 郁晨静静吃着饭。 “晨晨肯定是高兴的。” 默认他害羞了,郁母收回目光,对温姝说着,“温医生快动筷,一会儿饭菜该凉了。” “好。” 温姝拿起筷子。 她吃起来,两只手便都摆在了桌上,一手夹菜,一手扶着碗边。 不需要抬头,郁晨用余光便可看到。 即使真的懊恼昨日的事,但他的抵触仅限于暂时不在纸上落笔,描绘。 当温姝的手真的放在眼前时,他便毫无抵抗力,情不自禁,偷摸看了起来。 不知不觉,郁晨吃饭的速度慢下来。 一直留心观察他的郁母当然注意到了,再次在心里感叹。 温姝真是有用。 温姝也知道郁晨在看。 于是她放下筷子,将衣袖挽的更高,露出光洁的小臂。 这才重新拿筷。 郁晨看的更认真了。 或许是温姝今日连着做了两起手术,此刻又在夹菜,臂膀的肌肉没有得到放松,本就隐约可见的匀称肌肉异常明显。 又随着动作,极为规整的律动。 而且,两边小臂是一样的,从他的视野望去,可以同时看到小臂背部与内里的配合。 这是最真实,最自然,不能被刻意模仿打造,无法复制的美。 他紧紧盯着。 知道郁晨喜欢,郁母本没有打扰的意思,但见他停下筷,连饭也不吃了,就又劝道。 “晨晨,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再看好不好?” 自以为隐蔽的动作被点明。 郁晨下意识躲避,收回了目光。 “吃完饭,温医生会专门陪着你,你不用担心看不到。” 说着,郁母又给他夹菜,将方才郁晨好不容易吃完的空缺补齐了。 “小少爷,先吃饭吧。” 这时,温姝也看向郁晨。 各种想法争先恐后涌至心头,乱作一团,郁晨懊恼极了。 不敢也不愿猜测温姝此刻的神情,他胡乱抓起筷。 捏紧。 再不乱看了。 目不转睛的盯着碗里的饭菜。 在郁母和温姝两方的注视下,郁晨闷头吞着。 速度和频率比早上更快。 郁母看着就又劝,“晨晨,慢点吃,不要太过着急,温医生会等你的。” 郁晨正往嘴里送着饭。 听着这话,他直接愣住。 筷子上夹着的一大团饭也彻底掉落。 没有。 我没有着急。 他抿唇,在心里默默说着。 这副样子,落在郁母眼中,便是说到他的心里去了。 为了不让郁晨难堪,她也不再开口,默默移开视线,只是又端了碗汤放到他碗边。 又被误会了。 想着郁晨恼羞、愤愤的样子,温姝也不再看他。 剥了几只虾,放入他碗中。 第22章 内心封闭画家22 郁晨还愣着。 虽然投注在身上的目光不见了,但他却比方才更恼。 差点将头伸进碗里。 不再细嚼慢咽,他囫囵吞枣,大口大口的吃起。 在扒拉到温姝剥的几只虾后,郁晨看着皱了皱鼻,接着吃进嘴里,狠狠的嚼。 模样颇有些咬牙切齿。 温姝看着,轻笑。 团子便将这一幕保存下来。 她又给他碗里夹了几个。 将那几只虾嚼的细碎才艰难吞下,又眼睁睁的看着温姝挑衅般的再送来几只。 郁晨气恼的很。 用筷子狠狠夹起,接着秋后问斩似的一节节慢慢吃着。 宣告罪状,巡街,由烂菜叶子臭鸡蛋无止境的抛,去刑场,喷酒,磨刀,斩立决,道道都不少。 他一口口吃下。 泄着愤。 好不容易将这些都吃完了,温姝却似还觉不够,又给郁晨碗里夹。 只是这回,不再是虾了。 一下二下,还嫌不够的来了第三次,郁晨深觉被捉弄。 再不像方才那样。 他平静下来,几乎用脸护住碗,严守战线。 然后慢慢夹菜,吃起。 和平常一般了。 温姝也不再给他夹,慢条斯理的吃。 还是温医生有办法。 看了几瞬,郁母才笑着收回视线,夹菜吃饭。 除去方才的事,这顿饭三人吃的还算极为和乐。 一碗见了底。 再也等不得,郁晨直接站起,飞一般的跑上楼,回房间。 因着餐桌上的事,现在的他连画室也不想去了,进了房间,便极为愤恼的蹲在之前的角落。 实在郁结。 他又拉起遮光帘,躲着。 这副行径,真是像足了小孩,被误会了,不想开口,便暗自生着闷气,还用极为笨拙的方式掩饰。 十分的可爱。 温姝看着,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很快,她也停下动作,转头望向郁母,“夫人,我上去看看小少爷。” “好,温医生去吧。” 本来这剩下的时间都是两人的,况且为了治疗,她也不想去打扰。 “谢谢夫人。” 说完,温姝站起,离开餐厅。 她提步上楼。 来到郁晨房门口后,温姝没有立刻敲门,只静静站着。 等了许久。 她才开口,“小少爷。” 这短短的三个字,让在房间里闷着的郁晨立刻闭了眼。 “我能进来吗?” 听着这句话,郁晨抓紧了遮光帘,然后用头顶着厚重的布,小幅度的左右摇晃。 不能。 不…能…进…来。 “小少爷,我可以进来吗?”温姝继续问。 这回,郁晨全当没听见。 “小少爷?” 又一次发问。 郁晨依旧短暂性失聪。 不想再听,他甚至还抓来了帘子,捂住耳朵。 他不回话,温姝也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说。 不知是第多少次了,郁晨终于不再失聪。 明知故问! 他放下帘子,又用遮光布蒙着脸。 都清楚的。 她知道为什么,还这么说。 “小少爷。” 看着郁晨恼怒又无措,温姝才不再逗他。 “想看我的手吗?” 不想。 郁晨将眼闭紧。 就是因为一直看她的手,才发生了后来的事,他再……再不会重蹈覆辙。 “小少爷,做规则运动的肌群很是漂亮,除去皮肤表层的轻微变化,血管,肌群都有极大的变动。” 眼睫眨了眨。 郁晨保持着姿势不动。 “血管里的血液会不断涌动,流向各处,肌群也会绕着桡骨和尺骨不停转动,同时,肌腱也在动。 手部的骨头也有条不紊,配合着运作,尤其是腕处,远侧列和近侧列的八块骨头一直在转,各自呈现出不同的角度。” 说到这里,温姝顿住。 房间里,郁晨用来蒙脸的帘布已经不那么紧绷了。 “连接着腕关节和指关节的五根掌骨也在动,因每人情况不同,皮肤表下的变化或明显,或不明显,但都与血管交错。” 她边讲边看屏幕。 “指骨最为灵活,随着伸展收缩等动作,不仅十四块骨头会动,运输血液的毛细血管也会加快流动,从而促进血液循环。” 到此就讲完了。 温姝紧盯着画面中的郁晨。 他已经不再用遮光布蒙脸了,也睁开了眼睛。 靠着墙。 郁晨愣愣出神。 温姝方才的话勾起了他的想象,还将他彻底带入了这个由人体组织构成的场景中。 脑中、眼前是骨头转动带起肌肉的画面。 他完全沉浸其中。 甚至耳边,仿佛也是真的有血液在流动了。 只是想着,郁晨便好似真的进入了这个奇幻美妙的世界。 “小少爷,想看吗?” 温姝的话适时传来。 他缩紧了手。 “我走进来给你看。” “好不好?” 隔着帘布,郁晨看向门口。 他动摇了。 幻想总抵不过亲眼所见,便是脑中的想象已经十分清晰,很有韵律和美感了,但却比不上亲身感受。 不亲眼目睹,就永远无法体会其中的震撼和极致美感。 “小少爷。” 温姝轻声哄着。 “我要进来了?” 分明是极有礼貌的询问,可听着便像是通知。 只是这句话,反倒将郁晨心中的纠结斩除,且连根拔去了。 门锁扭动。 温姝开了门。 听着这清脆的响动和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郁晨妥协似的闭了闭眼。 总经不住温姝的诱惑。 哪怕仅是言语上的指引,他也受不住,会不由自主的跟着她的话,展开幻想。 会情不自禁,沉浸其中,会觉得不够,还会贪心。 想亲眼见证。 脚步声戛然而止。 温姝来到郁晨面前。 第23章 内心封闭画家23 看着遮光布下缩着的一团,温姝俯身,蹲下。 “小少爷。” “可以揭开吗?” 听着这话。 郁晨脑中一片白,耳边也嗡嗡作响。 这是,什么意思? 是希望他自己揭开,还是在请求,想要替他拿开…… 心彻底乱了。 想不明白,也不愿想。 郁晨闭紧了眼。 温姝也不再问,静静看着他。 两人都不开口,房间里便再无任何声响,十分的静。 听着自己的呼吸与心跳。 郁晨更慌了,忙向后退。 可本就靠着墙,哪里还有退路,于是,他又使着力,将自己缩的更小,用背贴紧墙。 好似要嵌进去。 许久了。 温姝才伸手,抓住垂落至地上的遮光布的一角。 “小少爷。” 她喊着郁晨。 “我要揭了。” 心剧烈跳动。 郁晨闭紧了眼。 慢慢扯着布,又缓缓拉开。 哗啦! 再无了遮蔽,缩成一团的郁晨彻底暴露在温姝的视野下。 他十分慌乱无助,极力蜷缩身体逃避。 看着很是可怜。 “小少爷。” 呼。 本就不能承受温姝的视线,此刻还被她极为温柔的喊,再受不了,郁晨侧过了头。 同时,又将身体转了过去。 用削瘦的背对着她。 “小少爷。” “转过来。” 说着,温姝向郁晨走去。 “睁眼。” 靠的极近了。 “看看我。” 身体猛的一颤,郁晨抱紧自己。 “好不好?”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微小。 看着郁晨背上因用力过度突出的肩胛骨和脊椎,温姝哄着。 “睁开眼。” “给你看我的手。” “看血,骨和肌肉的协调,配合。”她继续靠近。 这次,几乎是贴在一起了。 “好吗?” 温姝将唇附在郁晨的耳边。 嘭。 脑中、耳边,乃至心里,似是有烟花被点燃,升入空中,绽放。 被这灿烂盛大迷了心窍。 郁晨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好不容易退去,那砰砰的声响却回荡流转,久久不散。 他什么也思考不了。 迷失在这片由温姝制造的朦胧华雾里。 “小少爷,你想看什么都可以。” “只要睁开眼。” 又贴上了。 “睁了眼,你就能看到你想看的一切,想做什么,我都会听你的。” 这几句话,像大风,吹刮着笼罩郁晨的团团迷雾,将他眼前的干扰清除了些许,同时也指引着他,摸索出路。 “睁眼,好不好?” 温姝轻吮郁晨的耳垂。 整只耳绯红发烫。 热气也一点点输送,很快从耳边传至全身。 要将郁晨燃尽了。 艰难的吸着气。 忽的,他栽倒似的将身体向前倾,然后借着空隙站起来,和温姝分开。 同时,他也睁开了眼。 但却不敢看温姝,只低头缩着脖子,不断向后退。 没有追他。 温姝还保持方才的姿势半蹲着。 她转头,看向郁晨。 他已经靠到墙边了,双腿几乎垂直,和墙紧紧相贴。 哪怕是垂着头还缩了脖子,但那红的快要滴血的脸却怎么也遮不住,仅是看着,就能想象出烫人的温度了。 温姝的目光直接又专注。 不容人忽视。 仅是感受着,郁晨就慌乱无措,下意识的想闭眼。 可他不敢。 本就承受不住方才的一切,要是场景再次上演,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而且,一旦闭了…… 温姝的话,哄劝,不断靠近,乃至方才的一切,便会争先恐后的占据他的心间、脑海。 将他完全覆盖,让他不得安宁。 看了他许久,温姝才站起。 “小少爷。” 这三个字仿佛是勒人索命的标志,让本就平静不下来的郁晨再次慌了神。 他抓紧裤腿。 同时脚下也用力,使劲扒着地。 一步步走着。 温姝向郁晨靠近。 听着这算不得大的声响,郁晨的心高高悬起。 脚步声愈来愈近。 他死咬住唇。 走到他身边了,温姝站定。 这回真的是穷途末路。 无处可逃,也无法解脱,郁晨就像看不见一点生机的濒死的人,彻底绝望了。 不再费心尽力,不再反抗。 他松了抓着裤腿的手。 脚下也不稳,整个人无力极了,只能勉强站着。 但设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到来。 温姝不再说什么抬头睁眼之类的话,只是将光洁的小臂和手伸到了他面前。 不敢相信。 郁晨愣住了。 “睁开眼。小少爷,只要你睁眼,就能看到想要的一切。”温姝的话萦绕在耳边,不断循环。 郁晨睁着眼。 怔忡的呆呆看着。 真的。 是这样…… 由他在心中胡乱的想,温姝伸展收缩着小臂。 和方才在门外讲述的一样,她向郁晨展示着灵活运动的肌群与骨头。 小臂上,桡骨和尺骨不停转动,带起匀称有型的肌群。 手腕处,随着动作,肌腱或被拉长,或弯成好看的弧度,腕关节与指关节间,五根掌骨与血管穿插,灵活的摆动。 指骨亦是,或挺直,或弯折。 这些都是郁晨未曾想到的。 渐渐。 他忘却了处境,专心致志的盯着温姝的手。 看小臂两骨间的肌肉转动,看手部灵活翻转,骨节弯曲,看从肘部到手背清晰交错的血管。 他又畅想起来。 想象血液流动,争先恐后循环穿梭。 越想下去,他便越投入,接着彻底沉浸在由温姝带来的美中。 他陶醉着。 温姝也不打扰,只反复转动着小臂和手。 时间一点点流失。 郁父和郁城从公司回来了。 “夫人,小晨呢?”来到客厅,郁父问郁母。 “和温医生在房间里呢。” 说到两人,郁母便激动起来。 “温医生也回来了?” “嗯,她今天下班早,回来后和我们吃过饭,就跟着晨晨去他房间了。” 听着这话,郁父和郁城同时朝楼上看去。 见两人都盯着郁晨的房间,郁母再也忍不住,兴冲冲的说着白日里他的种种。 “晨晨今天的气色很不错……” 郁父和郁城认真听着。 太过兴奋,郁母直接一口气将所有事讲了出来,说完又止不住感叹。 “温医生真的很厉害!” 郁父和郁城沉默着。 他们完全没想到温姝会对郁晨有这么大的影响。 知道两人吃惊。 郁母笑了笑,抬头望向二楼。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两人在房间里干什么了! 第24章 内心封闭画家24 房间里,温姝已将手收了回去,郁晨却还沉浸其中,依旧低着头出神。 她也不打扰他。 两人就这么静静站着。 好一阵子过去。 郁晨还没有回神,温姝这才开口,喊着,“小少爷。” 没有反应。 “小少爷。” 话音刚落,郁晨便回了神。 这有着温姝印记的三个字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脑中,让他无法忘却。 像是知道他如何。 温姝也不再喊了,只说着,“小少爷,喜欢吗?” 喜欢? 什么…… “喜欢我的手吗?” 手…… 郁晨抿了抿唇。 明知故问! “有多喜欢?”温姝又说。 多少? 郁晨眨了眨眼。 从没想过…… 现下听她这么问,他便不由自主的深思。 因为她的手很漂亮,是他从没见过的好看,所以在见过之后,就不喜欢其他的了。 因为她的手,他被捉弄误会了许多次,同样,因为想看,他才会妥协,让她进来,才会发生刚才的事。 这些……都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而以后…… 至少在遇见比她更漂亮的手之前,他想一直看下去。 咬着唇,郁晨抓了抓裤腿。 应该…… 应该有很多。 “我也是。” 温姝适时开口。 “我也很喜欢小少爷。” 看着郁晨,她郑重的说。 ! 呼吸一紧。 郁晨微张开了嘴。 “我喜欢小少爷。” 心下漏了一拍。 头垂的越来越低。 呼…… 郁晨红了脸,无措的扯着裤边。 “小少爷。” “我喜欢你。” 似乎还嫌这把火烧的不够旺,温姝再次出声。 不敢听了。 再也不敢听,郁晨慌慌张张的,躲进了窗帘里。 吃一次亏便有了经验。 这次,他将窗帘全扯了过来,包春卷似的将自己紧紧裹住,同时,又将垂在地上的布料全部收至脚下,死死踩着不放。 又乖又傻。 温姝看着他。 窗帘里,虽是全副武装,但郁晨并不好受。 本就因为温姝的话面红耳赤,整个人烧了起来,此刻又被这极有分量异常厚重的布紧紧裹着,便更热了。 但身体上的燥热难受比不得心里的震撼与迷茫。 她,她…… 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胸腔内跳动的频率不断加快。 看着眼前浓黑的布。 郁晨六神无主,不知所以。 将自己缩的更紧,他闷在这个慌乱围成、十分不透气的临时躲藏点。 温姝看着这黑色的一团。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她走近郁晨。 此刻,密不透风的躲藏区里全是热气,像小型蒸笼,将郁晨的脸烘的滚烫无比。 细汗连连,不断往下流着。 呼吸不畅了。 他张开嘴,急促的呼吸。 看着这个轻微抖动的小黑筒,温姝开口。 “小少爷,出来吧。” 还在调整呼吸。 一听她说这话,郁晨立刻屏住气,僵着不动了。 汗水划过鼻尖。 掉下。 又顺着有些湿的脖子,没进衣领。 “小少爷。” “怎样才能出来?”温姝盯着他。 怎样? 缓缓吸入一口热气。 郁晨闭眼,让汗珠顺着眼皮滚落。 接着又睁开,紧紧盯着面前的窗帘,仿佛这样就是在看温姝。 明知……故问! 他一字一顿的心里默念。 温姝确实知道郁晨的意思,想着他气鼓鼓的样子。 她轻笑。 这一笑,郁晨真的有些恼了,他皱着眉,用手轻轻敲打窗帘,细碎的声音在房里传开。 意思再明显不过。 温姝却没有动,看着窗帘上的一点点突起。 好一阵子了。 她才开口,“小少爷,我走了。” 敲着窗帘的手顿住。 愣了下。 郁晨又继续,恢复刚才的节奏。 温姝确实没骗他。 眼中含笑,她走出房间。 脚步声逐渐远去,郁晨敲打窗帘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门关上了。 听着清脆的响声。 他松了手,然后垂眸,盯着脚下被踩出许多皱褶的布料。 不久。 他如释重负般的向后倒,靠住了墙。 “主人人,小晨晨终于动了。”门外,团子看着屏幕。 “嗯。” “温医生!” 郁母时不时的望着楼上,此刻看到温姝,立刻激动的站了起来。 “夫人。” 受着三人的注视,温姝淡定下楼。 “你怎么出来了,是结束了吗?”郁母期待的问。 “已经很晚了,小少爷该休息了。” 听她这么说,郁母看了眼时钟,时间确实不早了,她便对温姝说,“我给晨晨煮杯牛奶,温医生和我一起吧。” “好。” 两人走向厨房。 客厅里,郁父和郁城对视一眼,接着站起,一起上楼。 因着他们和郁晨的时间总是错开的,两人这几日几乎没怎么见过他,此刻趁着他还没睡下,便都想看看他是不是真如郁母所言,会害羞,会懊恼。 “小晨,你睡了吗?”来到郁晨门前,郁父敲着门。 没反应。 郁晨还裹着窗帘靠在窗边。 “爸爸要进来了?”郁父继续说。 听着这话,正发呆的郁晨缓缓站起,解着窗帘。 开了门,郁父走进房间。 听着响动,郁晨解窗帘的手顿住。 看着空无一人且毫无睡觉痕迹的床,郁父和郁城都愣住了。 正当两人在心里想着郁晨不见了,准备派人去找时,郁母和温姝走了进来。 “你们干什么呢?站在这儿。”看着站着不动的两人,郁母疑惑的问。 反应过来了。 郁城当即看向温姝,再没了温和,他直接质问她,“温医生,小晨呢?” “晨晨?” 温姝还没开口,郁母便走向床边,说着,“晨晨不是在房……” 声音戛然而止,看着空荡的床铺,她惊呼,“晨晨呢?” 着急又慌乱,郁母直直看向温姝。 受着三人或压迫或询问的目光,温姝神色淡淡,朝窗边走去。 窗帘里。 听着脚步声,郁晨闭紧了眼。 郁父和郁城进来后,他还默默解着,想出去,可当听到温姝的名字时,他就放弃了,不再动。 “小少爷,在这里。”顶着郁父三人的注视,温姝站定在郁晨旁边。 “什么?” 第25章 内心封闭画家25 郁母以为自己听错了。 而她身后的郁父和郁城已由怀疑转为诧异,不可置信的看着窗帘里鼓起的部分。 身旁站着温姝,还要承受三人的目光,羞窘难耐,郁晨不再坚持。 他不管不顾了。 向后倒,然后无力的靠在窗边。 看着这一幕,又听着细碎的声音,郁母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她捂着嘴,慢慢走到窗帘跟前。 “晨晨?” 她呢喃着,又看向温姝,“温医生……” 接着在她淡定的眼神中回头,目光紧紧锁定在藏进窗帘里的郁晨身上。 郁母不知该说什么,郁父和郁城也沉默着,默默向窗边走去。 窗帘里,听着脚步声,郁晨彻底闭了眼。 温姝在一旁看着。 房中静悄的很。 许久了,郁母才回神,她忙抓起窗帘,着急又担心的劝道,“晨晨,快出来吧,这里面闷的很。” 郁晨靠着不动。 “是啊,小晨。” 郁父和郁城也说了,还伸手想帮他。 想着三双手同时向自己袭来,郁晨立刻站起。 他睁了眼,松开窗帘,挣脱着。 但为时已晚。 三人的手已压了上来,本就各有不同 在碰到郁晨后还都更加用力。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窗帘被绞着,裹得比之前更紧,郁晨待在里面十分不好受。 这时,温姝顺着他腿下的空隙将手探了进去,在摸到郁晨的手后,紧紧抓住。 同时扯着窗帘,将他带了出来。 重见天日了。 郁晨愣愣站着。 早在温姝抓住他的手时,他就懵了,什么也想不了。 “晨晨。” 见郁晨终于出来,郁母十分惊喜的看着他,郁父和郁城则眼神复杂的盯着两人牵着的手。 看了郁晨许久。 郁母才移开视线看向温姝,正要感谢她,却发现了她和郁晨还握着的手。 瞳孔骤缩。 她无比震惊,手里端着的杯子也险些拿不稳了。 郁晨这才反应过来。 脸烧的绯红。 他迅速挣脱温姝的手,然后火急火燎的向床边走去,背影像极了有人在身后追赶。 手垂下了,温姝看着郁晨。 郁母三人的视线也跟着移动。 就见他脚步飞快,几乎是和墙挨在一起了才停下,可即便是站定,却还极力蜷缩。 低着头,面红耳赤。 这等样态,似是害羞又像是害怕,让全神贯注看着他的三人目瞪口呆,心中是既诧异又惊喜。 好半晌了,郁母才回过神。 她看了看郁晨,又看向温姝,嘴张了再张,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最后,只端着杯子笑着走向墙角处的郁晨,“晨晨,该休息了,你把牛奶喝了好不好?” 没有反应。 郁晨闪躲着。 “晨晨,喝些吧,一会儿该凉了。”郁母将杯子向他面前送了送。 不想几人再看自己。 郁晨接过杯子,一口喝下,然后转身,背对着他们。 尽管好奇两人之前发生了什么,但见郁晨一副实在不想见人的模样,郁母也不再多问,只说着,“那晨晨,我们走了,你今晚早点休息。” 说完,她看向郁父郁城以及温姝。 虽然稀奇红脸害羞的郁晨,但郁父和郁城也都知道此时的他不愿见人,就都说了,“小晨晚安。” 然后笑着缓缓走出房门。 “小少爷晚安。” 最后看了眼没有一丝平复迹象的郁晨,温姝也离开了。 听着她的声音。 郁晨狠狠一抖。 直到门关上了,他也不敢动,就这么保持着姿势站定。 走廊里。 “温医生,你和晨晨……”郁母再也忍不了,克制不住的询问温姝。 “夫人,我们到楼下说吧。” 温姝看了看房门。 “对对对,我真是糊涂了。” 明白她的意思,郁母立刻朝楼下走,边走还边对温姝说,“我实在是太高兴了,一时冲昏了头。” 郁父和郁城也跟着,一起下楼。 刚坐到沙发上,郁母就迫不及待的问,“温医生,吃完饭后,你和晨晨在房间里做了什么?” 能让郁晨做出藏进窗帘里的举动,她实在是太好奇了! 郁父和郁城也是,期待的看着温姝。 “温医生,事无巨细,你一定要从头到尾,面面俱到。”这时,郁母又补充着。 于是,在三人的注视下,温姝讲起上楼后的事,团子则盯着屏幕里的郁晨。 时间一点点流失。 他才动了。 抬脚,慢慢挪步,从墙角处离开,接着又栽倒似的垂头走到床边。 火速上了床。 他又用被子将整个人从头到脚捂住,包馅饼似的裹得十分紧实,然后,彻底不动了。 脸贴着柔软的被面,呼吸打在其上。 郁晨的心砰砰跳着。 她! 她…… 想到温姝的所作所为,源源不断的热意便奔涌而来,传至他的全身。 怎么可以…… 怎么能…… 又羞又恼,郁晨死咬住唇,同时还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怎么可以这样! 哄了他,走进房间就已经很……很过分了,还……还说那样的话。 想着温姝说喜欢他,郁晨狠狠压着被抓的皱起的床单。 “我也很喜欢小少爷。” 话语再次萦绕耳侧,他无措的闭眼。 “小少爷。” “我喜欢你。” 眼睫乱颤。 郁晨的脸红烫的好似夏日的炽阳。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难道她,她真的…… 脸要熟透了。 再想不下去,郁晨将脸压在了床单上,捂着。 【幸福值增加10%】 任他或羞或恼,思绪飞乱,有千万般的想法,客厅里的郁母三人却是不知的,他们都陶醉的听温姝讲。 终于说完了。 温姝看着三人。 没有一点儿反应,都还沉浸其中,或欣喜,或意外,或思索。 不打扰他们,温姝又望向屏幕。 郁晨还是没什么动静。 由被子包裹,胡思乱想着,十分害羞的蜷缩在床上。 她,没有问他。 只说了……那些。 被子里,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郁晨又有些迷茫了。 他虽闷头听着,却也很清楚温姝并没有问他对此的想法,也没有做什么。 只是,将那些话说了出来。 又…… 是捉弄吗? 想到这里,不知怎的,郁晨没有恼怒,心里反倒有了一种莫名的情绪,有些酸。 眼睫不眨了,抓着床单的手也没劲似的松开。 他像是没能汲取到养分的花,蔫了。 可,她是医生! 虽然惯会捉弄人,但他是病人,还是她的病人,医生绝不会欺骗病人,她也应该没有骗他…… 而且,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声音和郁母一样,很温柔,能让人听出其中的真诚。 所以。 应该是真的…… 回忆着温姝说话时的音色,郁晨慢慢坚定下来。 不久。 萦绕在他心中的那股不明情绪又逐渐散开,消失不见了。 第26章 内心封闭画家26 楼下,几人才从激动中缓过来。 看着温姝,郁母情难自已,握住她的手,说着,“温医生,真是谢谢你。” “分内之事。” “夫人太客气了。” “不,温医生,我还是要感谢你,因为你,晨晨才有了这些变化……”说到这里,郁母哽咽了。 像今天这种因为害羞躲进窗帘里的举动,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那时的晨晨聪明伶俐,可爱乖巧,每天都会对人甜滋滋的笑,就是个小天使,哪曾想,会变成,变成…… 再想不下去,郁母强忍住不让泪水流下。 都是他们害了他,她对不起他。 “小少爷已经慢慢好转了,夫人不要太自责。”温姝安慰着她。 “我就是太高兴了。” 被戳中了心结,郁母眼里的泪就要掉下来,她伸手抹去。 郁父和郁城知道郁母心中所想。 此刻看着她,也回忆起往事,陷入自责中。 “一想到晨晨在变好,我就克制不住,多少年没见过他……我太激动了。”郁母勉强笑着。 “已成过往,夫人看开些。” 温姝看了眼屏幕。 “是啊,温医生说的对。” 郁母感慨,又笑着对她说,“已经很晚了,温医生明天还要上班,早点休息吧。” “夫人也是。” 知道几人还有话讲,温姝便站起来,对他们一一微笑点头,然后上楼回房间。 一直看着她走进拐角,消失不见。 郁母才不再忍了,泪流满面的靠向郁父,小声哭着,“老郁……” “没事。” 郁父揽住她的双肩,声线也有些抖的安慰,“已经过去了。” “未来还长,小晨一定会彻底好转的,我们都会看到。” “嗯。” 郁母哽咽的应下。 一旁的郁城默默看着,握紧双拳。 站在床边了。 温姝看着还缩在被子里的郁晨。 虽然已经从不明的情绪中摆脱了,但他还在思考,思考温姝为什么要说喜欢他的话,思考她想做什么。 脸依旧绯红滚烫。 越想下去,郁晨便越热,于是,他不再抓着床单,而是松了手,用软热的掌心贴着脸。 本想压制热意的。 但一碰上,他就又想起温姝抓着他的手,将他从窗帘里带出来的事。 瞬间远离。 但,即便脸和掌心分开了,感知却骗不了人,那丝丝热度已经借着短暂的接触传了过来。 占据了整张脸,很快又流至全身。 这是,不属于他的温度。 感受着,又想到此,郁晨觉得脸更烫了,整个人也烧了起来。 过分。 好……过分。 源源不断的热在身体里涌动,好比涨潮的海水,不停冲刷着岸边,而且带起的水还一次比一次多。 快要燃了。 呼吸急促,便是嘴大张着吸气也没有用。 手颤抖着,勉强撑住床,郁晨从被子里钻出来,艰难的抬头。 这一幕,仿佛落难的孤雏,焦急又迷茫,在困境中无声求救。 温姝看着他。 呵……呼…… 郁晨昂起头大口呼吸。 绯红滚烫的皮面也因此落于暖黄的灯光下,这两种色调交相辉映,将深陷困顿与窘迫无助渲染的更甚。 但同时,也缩减了他的脆弱,让他散发着一种无法言喻极致吸引的美。 好一阵缓息。 他才不那么难受了。 呼吸是稍稍调整了些,可身上的热却散不了,好似成团成块,凝结了,久久萦绕。 双手使着力。 郁晨跪坐在床上,歇了会儿,他慢慢挪动,下了床。 然后跌跌撞撞,向浴室走去。 门开了。 顾不得关上,他直奔浴缸。 扶住浴缸边沿,郁晨半靠着撑住身体,又将另一只手放在了出水口。 水出来了。 一股股水流出,落在掌心里,郁晨贪婪的享受着这股冰凉。 又忍不住接触更多。 于是,他将衣袖挽起,露出大半的臂膀,然后放置在水流下,由其冲刷。 好凉。 冰凉代替了热,不那么难受了,郁晨看向出水口。 注视着一汩汩的水涌出,流下。 冲刷着臂膀的水四处溅着,有些打湿了衣袖,有些点在身前。 他毫不在意。 满心满眼只有面前的流水,郁晨正竭尽全力攫取,缓解身上温姝间接造成的热。 落难的孤雏找到了救火之水,便奋不顾身,忘乎所以了。 温姝走近他。 然后俯身,和他保持在同一水平。 水不停的流,浴缸里的水位也缓缓上升,填满了底部。 渐渐,又向上溢,到了郁晨的臂弯,将其全部淹没。 整条胳膊都陷进这冰凉的水里了,将热完全驱散,郁晨眨了眨眼。 等待着。 在水彻底漫上浴缸边沿时,他迫不及待,关掉出水口,然后直接迈了进去。 冰凉从四面八方涌来,一下渗进身体里,与肆意妄为的热作斗争。 郁晨闭了眼。 由冰热两方抢夺占地,或镇压或反抗,他慢慢体会着。 终于。 声势浩大的冰凉夺取了胜利,它大肆扩列疆土,将剩余的热一点点包围,然后驱散。 脸上的红慢慢褪去。 郁晨十分放松。 水染指肌肤,冰凉借此渗入,不断探进内里。 他陷入这充斥着冷水的浴缸中,感受这一过程。 温姝看着他。 身上的衣服已被完全打湿了,沾在身上,紧紧贴着,又被不断渗入的厚重的水撕扯,整个向下垂。 故而,即便领口的扣子完好的扣着,那玉白的脖颈和一点骨头也露了出来。 正任流水冲刷,挤压。 被其打成粉白色,发出莹莹光泽。 露出的手和脚亦是如此,在流水的映衬下,十分的白,又掺杂着浅浅的粉。 郁晨静静躺着。 第27章 内心封闭画家27 许久过去。 冰凉占据了全身,但还要更进一步,渗入骨头里。 感到冷了。 郁晨睁眼,站起,从浴缸里走出来。 水不停的流。 从发丝滑至额间,又顺着脸颊缓缓掉下,或随着走动落地,或沿着下巴骨流到脖间,短短的攀附了下突起的锁骨,就又没进不容窥探的衣服里。 来到镜前了。 郁晨拿起毛巾,揉擦头发。 温姝站在他身旁。 看了会,她伸手环住他被湿衣勾勒出的细腰,又将一手放在他的发间,来回摩挲,烘干。 奇怪。 动作顿住,郁晨看向镜中,目光紧盯着腰间。 再正常不过。 只当是水泡了真丝,加重了那份滑腻,才有了服帖之感。 不再多想,他又收回目光,安心擦发。 不久,便干了。 郁晨放下毛巾,开始解衣服的扣子。 被水泡的发白的指尖压住了衣扣,稍稍一转,便将其剥离了出来。 温姝看着他。 看他将一颗颗的衣扣解开,褪去包裹,将被水润过的惨白的肌肤与瘦削的身体展现出来。 冷的一颤。 郁晨又拿起毛巾,使了些力,擦拭身体。 太瘦。 温姝盯着他的后背。 透过肌理,可见得其中的骨。 两侧肩胛被束缚在薄薄的皮肉之下,像是要随时挣脱突破,展翅高飞。 脊柱也是。 覆在肌肤下,层次分明,块块突出,彷佛一节节挺直的竹。 她如何想,郁晨并不知。 只将干净柔软的毛巾压在肤上,让其带走最后一点水渍,只留丝丝寒气慢慢渗透。 暖起来了。 披着毛巾,他将手放在了裤沿,然后一点点脱下。 沾水的裤腿从耻骨滑落,顺着一寸寸肌肤向下,掉至地上。 踩着裤子,郁晨又开始脱。 将那最后的遮挡,小小的衣物扯下。 不愿看。 他半闭着眼,拿毛巾速速擦干,接着又擦拭匀称细长的双腿,将水渍一一抹去后。 他套上了浴袍,快速走出浴室。 温姝跟着他。 门关上后。 郁晨走进了衣帽间。 拿了套依旧是黑色但样式与方才有些不同的家居服。 同样,还有内裤。 将衣物捏在手心,他闷头速速穿上,然后出门回到床边。 盖好被子,郁晨深陷进床里。 虽然冷水驱散了热潮,让他不再慌张,冷静了下来,可同时,他也没了困意。 注视着天花板上静挂的水晶吊灯,郁晨出了神。 温姝站在床侧看他。 概是想的太过认真。 他陷入沉思了,眼一瞬不眨,怔愣的睁着。 许久了。 团子再也撑不住,对两人说了句晚安,就闭眼睡去。 而郁晨依旧没有睡意。 看着。 温姝俯身,在他额间落下一吻。 眼睫抖落。 郁晨抬手摸上额头,却,什么也没有。 没有…… 他无声呢喃,皱起了眉。 手还没放下,指腹恰好搭在了温姝脸侧。 她垂眸注视着他。 这下,两人都不再动。 似静止了。 但不久,郁晨就收了手,不停的眨眼,接着又微微张嘴打哈欠。 困了。 不再深想,他闭眼睡去。 温姝才动作了。 没有撤开,她将唇下移,去亲他精致的眉。 细细碾着。 等完全描绘了,又顺势向下,亲他的眼皮。 轻轻的吮。 不久,又转至眼角。 她定定的看。 这里,起红的时候,像雪地里盛开的梅,很是漂亮。 不知注视了多久。 温姝才亲上去,同时,用指腹细细摩挲。 不厚此薄彼。 在郁晨的一只眼尾被咬得颜色如同糜烂的花泥,仿佛能溢出汁水后,她挪动了。 去亲他备受冷落的另一只眼。 …… 已是深夜,郁城还没睡下。 他目光冰冷,审视的看着电脑上的资料。 而上面,赫然是温姝。 ……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天又亮了。 摸了摸郁晨的眼角。 温姝离去。 不再被触碰,熟睡的人皱起了眉。 几乎一夜未睡,郁城出了房门便站在了郁晨门前。 “温医生。” 听见开门声,他回头看向温姝。 “郁少爷。” 顶着他锋利的视线,温姝不卑不亢的问候。 “温医生,我有些好奇,你作为北城医学院的高材生,履历极佳,又颇受学校重视,怎么会想到回安城工作?” 逐渐远离郁晨的房门,郁城问了。 “我恋家。” 温姝淡淡的答。 “是吗?” 两人一起下楼。 “嗯。” 郁城沉默了。 不再问,下楼后,他径直走向餐厅,温姝则神色如常,跟在他身后。 两人默默吃着。 过了会儿,郁父和郁母也下楼了。 经过昨日的事,他们对温姝更加热情,关怀备至。 饭后,郁母照例将三人送到门口,看着他们各自上车离去,才回到客厅。 走到楼梯口了,望着郁晨紧闭的房门,她心情大好。 实在待不住。 郁母就又走出,去花园。 一路开进医院,司机才停了。 温姝大步下车进门。 走廊里,院长正等着,见她出了电梯,就忙走过去,喊着,“小温。” “院长。” 温姝点头。 “最近工作累不累啊?目前能适应吗?如果不行,我尽量给你调整。”院长十分和蔼的问。 “可以。” “小温啊,你不要勉强,在神经外科做手术本来就辛苦,你要是觉得累了或者撑不住,一定要说出来,我也好及时给你调整,咱们医院向来体恤员工。” “没事,院长。” “我不累。” 听到这话,院长满脸笑容。 “那好,小温,如果你有什么意愿,一定要及时告诉我,觉得累了或者哪里不适应也要提出来,毕竟只有舒心了才能更好的工作。”他乐呵呵的说道。 “好。” 到办公室门口了,温姝停下。 “小温,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院长客气。” 问题解决了,院长身心放松,大步上楼。 回到办公室。 他才收敛起笑容,神色复杂的望着窗外。 昨天夜里,郁父突然打来电话,说是要给医院捐助一大批进口医疗器械,但前提是还要他给温姝减少工作。 思来想去,他答应了。 器材到手了,夜里他就考虑起这事来。 科室的人是固定的,手术的数量还没法减少,他又不能太过偏颇,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把决定权交到温姝手里才最合适。 能说服郁家不辞职,必定有过人之处,又是个聪明人,在明白他的意思后,还表态说能适应,那这就是真的不需要取舍,能够在工作和郁家之间平衡了。 既然如此,他就照着她的想法办吧。 第28章 内心封闭画家28 对于院长的突然造访和嘘寒问暖,温姝并不惊讶。 预料之中罢了。 她并不在意,为接下来的手术做准备。 “温医生,我帮你。” 见温姝伸手够着手术衣的绑带,收拾好的护士忙走到她身边,将脖后的系带三两下绑成结。 “谢谢。” “不客气。” 戴上手套和口罩,温姝走进手术室。 灯亮了。 所有人各司其职,相互配合着忙碌起来,团子飘在空中,专注的看着屏幕里的郁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快到中午,他才醒了。 看了一眼依旧在忙碌的温姝,团子又回头,目光紧紧锁定郁晨。 睁开眼。 他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过了会,彻底清醒后,他半坐起来,靠在床头。 明显的,异样。 呼吸顿住。 心下一紧,眼睫也不眨了,郁晨抓紧被子。 不…… 不可能…… 好一会儿了。 似要辨别真假,抹除疑虑,他鼓足勇气,揭开被子。 手发着颤。 他剥开浴袍的一角,朝那里看了看。 是……真的! 不可置信。 郁晨惊讶的微张开嘴,向来垂着的眼眸也瞪大了些。 昨晚? 昨……晚…… 他极力寻找搜刮。 昨夜残存的记忆便一点点袭来,并逐渐拼凑成连续完整的画面。 抓着浴袍的手剧烈颤抖。 郁晨屏住呼吸,死咬住唇。 是……他和温姝! 而且,每一幕都……都十分……露骨。 脑海里的画面不断翻滚。 反应过来了,他猛地松手,又紧紧抱住被子。 不可能。 郁晨抗拒的摇头。 但,铁证如山,无法否认。 十分慌乱,他匆忙起身,脚步踉跄的跑进浴室。 门砰的关上。 回声在室内荡漾。 双手按在盥洗池台面上,他低下头急促呼吸。 心也剧烈的跳动,与这不争的事实作斗争。 怎么会…… 不……可能…… 诧异惶惑又茫然,郁晨极力压制着那十分不堪的记忆。 但越是不愿想起,那片片拼凑而成、让人羞耻难当的回忆就反抗的越厉害,不断在脑海里加速翻滚,往复循环。 到最后。 甚至停在了最令人无法忍受,极尽羞耻的画面。 十指紧紧扣着台面。 不愿也不敢再想,郁晨抬了头,直视镜中的自己。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脸上泛起了红,又像晕开的水墨,不知不觉就占据了整张脸。 鼻尖冒着细汗,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还不断滚落。 与梦中完全吻合了。 被这一想法吓到,郁晨再不敢看,慌忙移开视线。 但可耻的梦境又趁机袭来,想将他笼罩,裹挟。 呵…… 甩了甩头,他重重呼出一口气。 不能无事可做。 将手放在耻骨上。 郁晨进退两难,纠结着,片刻后,他抱着一往无前,视死如归的决心。 探了进去。 摸到时,指尖就像被火烧了,异常的滚烫。 不愿停留,速速扯下。 提着衣物,他也并不敢乱看,将眼闭到只剩一条缝。 手胡乱摸找着,他拿出了水盆。 接着,砸似的,郁晨将提着的烫手山芋扔进盆里。 还不敢看,他闭着眼,摸上盆沿。 接水。 水簌簌的流入盆中。 只听着声音,郁晨就能想象出布料被冲压打击的场景。 他更慌了。 因为这水流不止是在冲刷沾染上梦遗的衣物,更是在敲打他逃避的心,逼迫他看清并面对事实。 听不下去了。 他关了水,颤抖着将盆端下来,又将双手没入水中,抓着小小的衣物。 郁晨开始清洗。 水滑,那点斑驳也滑。 半分不敢想。 他搓揉着衣物,力道大的仿佛要将其撕扯。 沾……沾上了! 猛地停顿,像是被定住了般,他不动了。 豆大的汗珠划过嘴角。 滚落。 咸味在唇瓣传开,郁晨才反应过来,滚轴似的甩动双手。 又将眼闭实了,抿着唇,他接着揉搓。 这回,动作轻柔了许多。 房间里的郁晨遭受着极大的折磨,客厅里的郁母也坐不住了。 看了看时间,她又望向二楼。 不再等。 郁母快步上楼,来到郁晨房门前,边敲边问着,“晨晨,你醒了吗?” 因为太过担心,她的声音比往常都大。 仅是听着,郁晨便慌的站起。 同时,他松了手。 于是,衣服砸进盆中,水溅在了手背上。 “晨晨?” 得不到回应,郁母拔高声音。 太过惊慌。 已没了思考,又十分害怕被发现,郁晨睁开眼,速速搓揉衣物。 仔细检查。 待没了斑驳,不见一点痕迹后,他又换水,再洗了一次。 拧干了。 他搭起衣服。 “晨晨!” 着急的呼喊再次传来。 不敢停顿,郁晨又开始洗漱,将一双手搓的通红后,才刷牙洗脸。 再瞥了一眼衣服,他快速走出。 门外,迟迟没有动静,郁母着急坏了,甚至想让人去拿备用钥匙。 这时,门开了。 “晨晨!” 看着一身水汽,脸还有些红的郁晨,她惊喜的拉住他的胳膊。 “晨晨是才洗漱吗?妈妈吵到你了?” 轻喘着气。 郁晨调整呼吸。 “晨晨,你饿了吧,我们下楼吃饭好不好?”当他是被吵的有些烦,郁母心中愧疚,小心翼翼的问。 依旧不应。 “那我们下楼吧。”说完,她拉着郁晨出来。 接着又关上房门,和他下楼。 一路来到餐厅。 坐下后,郁母立刻给郁晨夹菜,然后满眼慈爱的看着他吃。 这时,手术结束了。 见温姝放下手术刀走出,团子也跟着飞出去。 等她脱去手术衣,清洗过后。 它才凑到温姝身边,将刚才录下的打了马赛克的视频给她看。 “主人人,小晨晨醒来后就一直在洗衣服。” 视频播放着,团子一边重温一边补充。 “嗯。” 看着屏幕,温姝走出去。 在一群人的问候中,她穿过走廊,回到办公室。 第29章 内心封闭画家29 饭桌上,郁晨还心不在焉的吃着饭。 实在不想吃了。 他放下筷子。 听到动静,郁母当即看向郁晨的碗,还有一大半。 “晨晨,是今天的饭不合胃口吗?”她担心的问。 没有回应。 郁晨低着头。 郁母便又劝道,“晨晨,你再吃一点吧。” 依旧没有变化。 许久了。 他温吞的摇头,又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离开。 一路上楼,进到画室的小房间里了,郁晨才停下。 靠着门板,他低头看脚下。 脑海里,种种回忆又不受控制,一遍遍的上演。 为什么…… 他闭紧了眼。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双手紧紧攥起。 但茫然与困惑占据了心头。 无力又疲惫,支撑不住,郁晨慢慢滑下,坐在了地上。 不可能的…… 究竟是为什么? 陷入沉思,他不再动了。 温姝便伸手触碰屏幕。指腹摸着画面里那张满是慌张与无措的脸。 许久了。 久到之前的医生又来敲温姝办公室的门,郁晨还是没动。 “请进。” 温姝将手收回。 “温医生,一起吃饭吗?”医生走进来,问着。 “好。” 温姝应下,和她走出办公室。 两人打好饭后,郁晨也动了。 但并不是站起,而是缩成小小的一团,又低下头,双手环住膝盖,将自己埋了起来。 房间本就灰暗荫蔽。 独自蜷缩在门口的他,看起来就像是被抛弃了,十分的孤独、可怜。 温姝看着他。 不久。 对面的医生吃完了,看着同样放下筷子的温姝,说道,“温医生,我们走吧?” “好。” 于是,两人去放餐盘,接着又一起回去。 到办公室了。 画面依旧没有变化,郁晨还是埋着头,将自己圈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不知不觉,又到了做手术的时间,温姝起身,去准备。 在她带着人走进手术室时,郁晨还是没动。 郁家客厅里。 郁母担忧的看着二楼。 晨晨今天是怎么了?吃的这么少。明明气色看起来还不错,为什么这么心不在焉。 胡思乱想着,她皱起眉。 为什么…… 房间里,郁晨抓紧滑腻的裤腿。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也不清楚那样的梦代表什么。 想不明白,也找不出答案。 心十分的乱。 再闷不下去,郁晨又抬头,看向画中的那双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他仍一脸疑惑又迷茫的看着画,温姝也还忙着,老练的操刀。 …… 终于,结束了。 放下刀,温姝活动着手腕,走出手术室,熟练的脱下无菌服,又开始清洗。 团子在一旁等她。 不一会儿,温姝就洗完了,出门。 跟着她往出走,又打开了屏幕,团子才开口,“主人人,刚才郁妈妈叫小晨晨吃饭,他愣了很长时间,才出去的。” 温姝看着画面里拿着筷子不动的郁晨。 “主人人,小晨晨整个下午都待在房间里,盯着那张有你眼睛的画。”它又补充着。 “嗯。” 走进办公室,团子也不再说了,和温姝静静看着屏幕。 饭桌上,郁母时不时看郁晨。 见他迟迟不动筷,她着急的问,“晨晨,是菜不合胃口吗?你想吃什么,妈妈让人去做。” 没有反应,郁晨盯着碗。 担心的皱眉。 郁母小心翼翼的问,“晨晨,你怎么了,吃的这么少,是不开心吗?” 仍然没有反应。 “晨晨?” 又是接连问了好几遍。 郁晨有了动作,不过并不是夹菜吃饭,而是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见他想走。 郁母忙拉住他的胳膊。 情急之下,她想起温姝,明白了什么,立刻说道,“晨晨,是不是温医生今天没回来陪你吃晚饭,你才不开心呀?” “你想她了吗?妈妈给她打电话,让她立刻回来陪你好不好?” 没想到郁母会提起温姝。 郁晨直接愣住了。 注意到他的反应,郁母以为她猜对了,拉着愣神的郁晨让他重新坐下后,立刻拿出手机给温姝打电话。 铃声响起。 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温姝接通电话。 “夫人。” 听见她的声音。 郁母忙开了免提,然后盯着一旁不知在想什么的郁晨,问,“温医生,你忙完了吗?” “刚做完手术。” “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晨晨想你了。” 话音刚落。 郁晨轻微皱眉,还眨了眨眼。 见有效果,郁母接着说,“温医生,没有你陪着,晨晨下午都不想吃饭了,你现在能赶回来吗,我让司机去接你。” 不是。 没有! 手紧紧攥着,郁晨在心里反驳。 “抱歉,夫人。” 温姝看着郁晨。 “医院里还有些事要处理,我现在赶不回来,可以和小少爷说几句话吗?” 郁母听着,当即把手机塞到了郁晨手里。 “晨晨,温医生要和你说几句话。” 自温姝的声音传开,郁晨就将头埋低了,又听她喊他小少爷,还要和他讲话,心猛地颤动。 此刻握着手机,他的心情就和早上洗那见不得人的内裤一样,想立刻放下。 但温姝的声音已传了过来。 “小少爷。” 再次听到这魔咒般的三个字,郁晨直接僵住了。 “我现在还在医院,不能回来陪你,你乖乖吃饭好吗?” 语气满含哄宠。 他听的愣神。 这时,电话那头的温姝又说了,“小少爷生气了吗,原谅我好不好?” 声音还无比温柔。 就像是在和情人耳斯鬓磨,又十分黏腻的附在他耳边,轻喃低语。 心疯狂的跳起。 郁晨无措的抓紧手机。 她…… 她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小少爷?” 温姝又问了。 “你乖乖吃饭,吃完饭我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这回,又满是诱哄。 到底…… 在做什么? 不敢听了,郁晨手颤抖着,想将手机还给郁母,但不经意间,他挂断了电话。 伸出的手僵住。 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着他六神无主,茫然无措,郁母将手机接了过去。 烫手山芋被拿走了。 郁晨立即放下手,可他也并没有放松,身体依旧僵硬。 “晨晨,你听见温医生说的了吗?” 没有给温姝打回去,郁母哄着郁晨,“吃完饭,她就能回来了,所以你乖乖吃饭好不好?” 乖乖吃饭。 想着这四个字,温姝哄宠的低喃就又占据了脑海,还得寸进尺的萦绕在耳侧。 心咚咚的敲打着胸腔。 郁晨下意识揪住裤边。 她…… 怎么这样。 第30章 内心封闭画家30 见郁晨又要陷入深思,不能吃饭,郁母又给温姝打了电话。 听着铃声。 郁晨立刻抬头看她。 不敢再听温姝的声音,他火速拿起筷子,扒拉碗里的饭。 由来电铃声在办公室里回荡,看着郁晨乖乖吃了几口饭。 温姝才接通电话。 “夫人。” “温医生。” 早在郁晨奋力吃饭时,郁母脸上的笑意便荡开了,但此刻语气带有些求助,对电话那边的温姝说。 “晨晨已经在吃饭了,就是……不太爱夹菜。” 免提还开着。 听着这话,郁晨明显紧张了。 温姝便配合的问,“小少爷不吃菜吗?夫人能不能让我和小少爷说几句话吗?” 不要! 害怕郁母真的将手机给他,郁晨从盘中夹了一口菜吃。 “这……” 郁母有些迟疑。 他就又连夹了好几回。 直到菜将碗里的饭完全盖住了,郁母才报备似的回道,“温医生,晨晨已经开始吃菜了,还吃的很好。” 嚼着饭菜,郁晨握紧筷子。 “小少爷很棒。” 点了点屏幕,温姝夸道。 猛地停顿。 片刻后,郁晨若无其事的嚼起饭菜。 “晨晨,温医生夸你呢,她说你真厉害。” 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郁母脸上的笑意更甚,语气也没了哀愁,说着,“温医生,晨晨吃的很好,你不用担心,早点忙完工作回来吧。” “好。” 通话结束了。 又盯着郁晨看了会,郁母才松了口气,吃起饭。 郁晨也不再提心吊胆,但不知怎的,又想起温姝说的乖乖吃饭。 这四个字像有魔力般,吸引着他继续吃碗里的饭。 温姝这才站起来,也去餐厅吃饭。 时间一点点消逝。 她起身去放餐盘的时候,郁晨也吃完了。 看着一粒不剩,十分干净的碗,郁母很是激动,夸着,“晨晨真厉害。” 听她一字不重复的连连夸赞郁晨,温姝带团子走出餐厅。 回到办公室了,郁母才夸完。 没过几秒,她就又试探的问,“晨晨今天可以不回房间,在客厅里陪妈妈吗?” 没有反应。 “你爸爸,哥哥,还有温医生,一会儿就回来了,晨晨乖乖坐在沙发上等他们,好不好?” 又是乖乖。 郁晨眼睫抖动。 这是答应了! 心中的石头落地,郁母忙笑着拉起郁晨,和他走向客厅。 两人坐下后,佣人即刻端来水果。 “晨晨快吃。”郁母给郁晨塞了颗葡萄。 郁晨握着没动。 只是想要郁晨不再回房间或画室闷着,他不愿意吃,郁母看着也不再劝,只静静的坐在一旁,时不时说些什么。 看到这里,温姝才起身,穿上白大褂,带护士去病房。 黑夜一点点拉开帷幕。 等它彻底占据了天际,温姝才从病房里出来,洗过手后,她直接下楼。 楼下,司机早等着了,看见温姝,立刻将车开到她身边。 “温医生!” 温姝坐上去。 “你忙完了?”见她连白大褂都没换,他问着。 “嗯。” “那我就带您回去了。” 说完,司机驾车离开医院。 “谢谢。” 稳稳的穿梭在车流中,透过车内前视镜,司机看着温姝。 他等的时候,夫人就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是询问温医生的情况,还让他早点带她回去。 能让夫人乃至先生少爷这么看重,温医生不一般啊! 感慨完,他收回目光,专心开车。 一路疾驰。 在驶进郁家后稳稳停下。 “多谢。” 温姝下车。 佣人早在门外等了,见她走过来,立刻进去通报。 “先生,夫人,两位少爷,温医生回来了。” 听见这话,一直低着头的郁晨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站在沙发前的温姝。 然后直接愣住了。 “先生,夫人。” 温姝一一问候着四人。 “大少爷,小少爷。” 说话时,她的目光全程停留在郁晨身上。 郁母本来对温姝回来的这么晚有些不满,想开口质问,但在看到郁晨的反应后勉强压制下来。 她指了指他旁边的位置,对温姝说道,“温医生回来了,快坐吧。” “谢谢夫人。” 温姝坐在郁晨身边。 “温医生工作很忙吗?”见她还穿着白大褂,郁父问着。 “不忙。” “只是调整了工作,明天能早点下班。”温姝淡淡回道。 这话一出,郁母勉强压下的不满直接消散,脸上也有了笑容。 “温医生有心了。” “夫人过奖。” 郁父和郁城还不知道下午的事,现下听两人这么说,云里雾里的,就都齐齐看向郁母。 用眼神安抚了两人,郁母又看向低着头的郁晨。 “晨晨,你听到了吗?温医生明天能早点回来陪你。” 没有反应。 郁晨紧紧盯着温姝从白大褂袖口里露出的手。 两人第一次遇见,她就是这样的打扮。 骨节分明,十分漂亮,无可替代的手,再加上纯白衣袖,是他永远无法忘怀的初见,也对他有着极致的诱惑与吸引。 其余几人也心知肚明。 不再说话,都静静的看着出神入迷、一脸沉醉的郁晨。 客厅里格外安静。 由郁晨看了会,温姝才动了。 她挽起衣袖,露出小半边手臂。 一整天都在忙,没有时间放松,故而即便是随意放着,她手臂上的肌群和骨头也十分明显。 郁晨眼不眨一瞬的盯着。 但郁父几人投来的目光太盛,温姝的尤其,便是他沉醉又痴迷,也受不住,面上有了几分不自在。 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温姝移开了视线,紧接着郁母几人也不再看了。 随口扯出话题,聊起来。 才好受了些。 拘束不在了,大脑里又浮现出温姝说过的话,结合着她漂亮的小臂,郁晨自在的看起来。 很快便沉浸其中。 时间长了,他渐渐平静下来,整日里的烦闷与低沉也慢慢散开。 【幸福值增加5%】 第31章 内心封闭画家31 听着系统播报。 温姝将另一只手的袖子也挽起,然后两手交叉着放在腿前。 继续和郁父郁母交谈。 说的大概都是些郁城郁晨小时候的趣事,两人怀念地讲,温姝认真的听。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谈话结束了,已是十点左右。 见郁晨还出神的看着,郁母也不打扰,去厨房煮了牛奶端回来后,才开口,“晨晨,把牛奶喝了吧?” 郁晨不应。 又连唤了几声,还是如此,郁母便看向温姝。 虽然才几天时间,但她已经在心里形成了‘温姝十分有用,有事找她帮忙’的想法。 领会郁母的意思,温姝看向郁晨。 “小少爷。” 只这三个字,郁晨便从沉醉中脱离出来,并将头垂的更低。 “晨晨,喝牛奶吧,喝完也该上楼休息了。”郁母适时说了。 又将杯子送到他手边。 清醒过来后,郁晨就完全承受不住温姝火热直接的目光,不愿她再看自己,他忙接过杯子,三两下喝完。 然后上楼回房间。 他这一走,几人也跟着动了,纷纷上楼。 “晨晨晚安。” “小晨早点休息。” 走到房门口了,郁父三人同时说着。 接着是温姝。 她眼神柔和的看着郁晨。 “小少爷晚安。” 郁晨却是抬头看她。 眼中明晃晃的质疑,只差写骗人两字。 房间是他的领地。到这里了,他才想起来温姝在电话里说过,吃完饭后她就会回来,但,并没有。 还让他一直等到了晚上。 没有难受,也不觉得不被尊重。 郁晨只将这当作温姝说谎的证据,握住她的把柄,他就信誓旦旦的用笃定的眼神质问甚至企图压倒她。 看着他。 温姝轻笑,接着无声的说。 “不骗你。” 看清她的口型,郁晨有些错愕。 这和他想的完全不同。 她,不仅不承认。 还笑! 又恼了。 郁晨砰的关上门。 这一幕,落在郁父和郁母眼中,简直是天大的惊喜,他们近几年来,可没有得到过这样的殊荣。 一旁的郁城也很是诧异。 他从没想过,短短几天,郁晨便会有这样的进步和变化。 “温医生,你工作了一整天,也辛苦了,早点休息吧。”郁父郁母和颜悦色的说。 “先生和夫人也是。” 温姝说完,走进对面的房间。 这下只剩三人了。 对视一眼,郁父和郁母都笑了。 接着两人一起上楼。 边走着,郁父询问郁母今天发生的事,郁母从头到尾不落一件的讲。 郁城则跟在两人身后,仔细听着。 而郁晨进到房间后,更恼了。 睡在床上,他盯着天花板。 喜欢捉弄人,还经常说谎的惯犯是不会因为被发现而有所收敛。 甚至还无所畏惧了。 光明正大的说谎! 反复想着温姝最后笑着说的那句‘不骗你’,郁晨更不平静了。 眼越睁越大。 温姝摸了摸他的眉心。 不久,郁晨便有了睡意,困倦的眨了眨眼,他闭眼睡去。 看着他恬淡的睡容。 温姝才俯身。 亲他。 …… 一夜,又过去了。 怜惜的摩挲着郁晨的眼角。 许久了,温姝才起身离去。 洗漱好,出了房门,郁城就已站在郁晨的房门口了。 “温医生。” 他回头看向温姝,语气比昨天平和了许多。 “郁少爷。” 温姝语气淡淡。 “小晨目前属于什么情况?” 离开郁晨门前,郁城走下楼。 “虽然有进步,但小少爷还封闭着内心,要想彻底好转,需要较长时间。” 温姝走在他身后。 “温医生,有把握吗?” “十成。” 国内外的顶尖心理治疗师都给不出这样的承诺,温姝一个并不专业的神经科医生却敢打包票。 但,这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那我就静等温医生的好消息了。”郁城迈下最后一级台阶。 “嗯。” 下楼了。 两人都不再说,一前一后的走向餐厅。 不久,郁父郁母也下来了。 四人照例吃着饭。 快结束时。 突然,楼上传来了响动。 他们齐齐抬头看。 只见郁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这是完全没想过的事,郁母三人完全懵住了。 温姝倒是淡定,静静的看他。 “晨晨!” 反应过来后,郁母忙站起来,离开餐桌,走上楼。 “晨晨,你是不是被吵醒了呀?”她一脸担心,拉着郁晨左看右看。 郁晨没有反应。 “那你是不是饿了,昨天确实吃的很少。” 还是不动。 “晨晨,如果你饿了,就和妈妈一起下楼吃饭,好不好?”见他很是清醒,不像是被吵到了,郁母就说。 才动了。 郁晨踩着台阶,下楼。 餐厅里,郁父几人早不再动筷,注视着两人一路来到餐桌旁。 “晨晨,你坐在这里。” 将郁晨带到温姝身旁坐下,又吩咐佣人添菜,郁母才回到座位。 “小晨,早上好。” 看着郁晨,郁父郁城开口。 没有反应。 郁晨盯着温姝的手。 “小少爷早安。” 温姝看着郁晨。 连着几日睡了饱觉,精神气养的足,面色都不那么惨白了。 对小少爷这三个字永远无法免疫。 郁晨听着一下就回了神,拿筷子夹起煎饺,塞进嘴里。 慢慢嚼完了。 感受到温姝还不曾离去的视线,他就又夹了一口菜,温吞的吃着。 这么好几次。 温姝才移开目光,拿了颗鸡蛋剥着。 郁晨也慢了下来。 听着细碎的剥壳声,他情不自禁,又用余光偷偷的看。 装作不曾察觉。 温姝将剥好的鸡蛋放入他碗中。 指尖连带着整个嫩白的鸡蛋映入眼帘,郁晨恍惚了一瞬,但接着就全当没看见,若无其事的夹菜。 温姝却不让他如愿。 目光不容忽视,一寸都不放过的直视郁晨。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 承受不住。 郁晨拿起鸡蛋,把它当作温姝,报复性的狠狠咬着。 不受影响。 温姝看着他。 一直等他将整颗鸡蛋吃完了,她又盛了碗粥放在他面前。 继续盯。 过……分! 郁晨抿唇。 但没过几秒,就彻底投降了。 顶着温姝的视线,他愤恼的拿起勺子,舀粥喝。 这一回。 等碗里的粥所剩无几,温姝才挪开视线。 第32章 内心封闭画家32 她的视线才移走,郁晨就放下了勺子。 他很少在这个时间段起来,也几乎不吃早餐,所以几个煎饺,四五口菜,一个鸡蛋,一碗粥,就让他很撑了。 有些难受。 郁晨抿起唇,一时也无心偷看温姝垂下的手了。 旁边的郁父郁母满脸笑意。 他们在温姝给郁晨剥鸡蛋时就不再动筷了,一直看着两人。 见证了郁晨乖乖吃下温姝给的所有东西后,郁母更加坚定“温姝很有用”的想法,郁父也有点认同了。 “晨晨,吃好了吗?” 好半晌,郁母才开口询问一直低着头的郁晨。 撑……了。 郁晨眨动着眼睫。 “那温医生呢?” 明白了,郁母又看向温姝。 “夫人,我也好了。” 郁母听着点头,接着站起来走到郁晨身边。 “晨晨,你要不要送送爸爸哥哥和温医生啊?我们一起去门口,好不好?” 这话一出,郁父和郁城都期待的看向郁晨。 不止两人,温姝也看着他。 感受着极强的注视,郁晨抓紧衣角,将其弯折,松开。 然后,缓缓站了起来。 “晨晨真棒!” 郁母欣喜的夸他。 郁父也高兴坏了,激动的立刻站起来,郁城默默离开座位。 眼含笑意,温姝起身。 几人都站起来了,郁母便拉着郁晨朝门口走去。 站在门外了,她和几人道别。 “小晨再见。” 身心舒畅,郁父和郁城坐上车。 温姝却还没动。 看着静静站在一旁的郁晨,她问了,“小少爷想和我一起去吗?” ? 郁晨有些懵。 “对啊晨晨,你要不要和温医生一起去医院?”郁母听着也问。 她巴不得郁晨能出去走走,不论是去哪儿,总比闷在房间里好。 …… 虽然不明白温姝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想到她昨晚的笑和之前的捉弄,郁晨愤愤的握紧手。 居心不良! 他向后退了一步。 “晨晨不想去吗?”郁母不死心的问。 不。 郁晨又向后退了一步。 郁母还想再劝,温姝适时开口,“夫人,小少爷不愿意就不去了,我先去上班。” “好……”郁母应下。 纵然她想,但郁晨不乐意,也不能强求。 “小少爷再见。”再看了郁晨一眼,温姝坐上车。 司机当即发动,扬长而去。 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消失了。 眼睫颤动。 握了握拳,郁晨走进去。 上了车,团子便打开屏幕,和温姝一起看。 脚步不停。 上了楼,郁晨直接走进画室。 “晨晨,你画累了就出来,妈妈在楼下等你。”紧跟着上来的郁母站在门前说。 没有回应。 郁晨已走到小房间里了。 又等了会。 听不到半点响动,郁母便下楼,琢磨郁晨今天早起的原因。 狭小的房间里,郁晨还想着方才的事。 他不明白。 温姝为什么要问他去不去医院…… 满腹的疑惑。 他走向画架,看着这双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睛。 你……想做什么? 画面中的人静止不动了,与此同时,车也开进了医院。 “温医生再见。”目送着温姝走进门诊部,司机才驱车离开。 看着屏幕,温姝走进办公室。 没过多久,护士就来通知了,于是她又去手术室,忙了起来。 这下,只剩团子静静看着。 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不知多久,腿都僵硬了,郁晨还是不动。 只全神贯注的看着画中的眼睛。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为什么…… 看着画,他在心中发问。 为什么给我看手,为什么说喜欢我,为什么要捉弄我。 为什么……做这些。 惶惑又迷惘,他试图从画中找到答案,但,画中的眼睛是不会动的。 它没有情感。 一连串的发问得不到答复。 郁晨也毫无头绪。 他孤单影只,就像大海里没有航向的船,只能听天由命,由风浪拍打。 …… 又是许久。 他泄了劲,不再僵持。 想不清楚,便不想了。 不愿被这没有答案的问题困扰,郁晨取了架上的画,又拿起笔。 在空白的纸上做起熟悉的事来。 沙沙…… 听着手术室里的机械声,团子看着他在纸上勾勒。 画画能让郁晨平静,温姝的手又让他迷醉。 这两者同时存在。 他便暂时从烦闷中解脱了,照着昨晚和今早的记忆,郁晨慢慢画着。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中午。 郁母坐不住了,问一旁的佣人,“饭做好了吗?” “回夫人,做好了。” 终于有机会找郁晨了,她当即从沙发上起来,快步上楼。 “晨晨。” 郁母敲着画室的门。 “该吃午饭了,你出来好不好?” 格外的安静。 “晨晨?” 一点都不气馁,她继续说着,“你还在画画吗?” 并无回应。 房间里,郁晨确实还在画,他已经完全沉浸其中了。 门外,不再敲了,郁母静静等着。 好一阵子过去。 还是没有响动,她就又喊了几句,门依旧没有开。 知道郁晨一旦画起来,便全神贯注,不会停下,又不喜欢被打断。 郁母一时也没了办法,就随口叫住路过的佣人,询问起温姝的情况。 “温医生和你们说过话吗?” “回夫人,除了进房间打扫卫生,温医生会和我们交谈,其余时间她都很少说话。” 想着温姝的样子,郁母点头。 “那……” 她漫无目的,想到什么便问什么。 房间里,画完最后一笔,郁晨停手。 将笔放在一旁的桌上。 他看着这幅画。 画上的是一整条,套着白大褂,又在手肘处挽起袖子的胳膊,但整条臂膀并不完全垂直,从肘关节处就开始微微弯曲。 这是。 郁晨伸手。 他第一次见到温姝手时,她的姿势,也是她昨晚摆放的动作。 从肩角开始摸,一路向下,无比顺畅的到了指尖。 指尖搭着指尖。 他不再动了,停留着。 门外,估摸着时间到了,郁母便不再问,又去敲画室的门。 “晨晨,你画好了吗?该吃饭了,出来休息一下吧。” 一个个字传到郁晨耳边。 他才动了。 又从指尖滑到肩角,在突起的骨头上徘徊。 片刻后。 他收手走出房间。 第33章 内心封闭画家33 “晨晨!” 见郁晨走出来,郁母惊喜的喊。 在注意到他指腹上的点点黑色后,就又说,“画累了吧?我们下楼洗手吃饭。” 说完,她拉着郁晨下楼。 洗过手后,两人就都坐下了,郁母给郁晨夹着菜,直到碗中彻底放不下了才停下。 “晨晨,快吃吧。” 她期待的看着。 兴许是刚才画了画,也短暂从困扰中脱却了,郁晨不再烦闷。 心情好了许多。 看着这满满一碗的饭菜,他也没有抗拒,拿着筷子慢慢吃起。 见他吃的好,郁母也放了心,动筷。 手术室的灯灭了。 温姝走出去。 清洗过后,团子就围到她身边,一边看着屏幕里吃饭的郁晨,一边讲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 “主人人,小晨晨这次又画了一幅画,但不是眼睛了,是你的胳膊。” 进到办公室里了,看着画面里吃了大半碗饭才放下筷子的郁晨,团子说了。 “嗯。” 温姝看着屏幕。 “晨晨,你吃饱了吗?”饭桌上,郁母也不再吃了,问着郁晨。 没有半点动静。 “那你再坐着休息会吧,画了这么长时间,该累坏了。” 不累。 眨了眨眼。 郁晨站起,又上楼回画室。 注视着他一路走进房门,郁母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专注是好事,但画画费神又费力,晨晨还不休息,真累坏了怎么办…… 进到画室后。 郁晨就直奔房间,来到刚才的画前,他静静看着。 又不动了。 再看了会,温姝起身去吃饭。 简单的吃过后,收拾了餐盘,她就又往回走,出了电梯,直接去病房。 期间,郁晨还是没动。 检查完病患的身体情况,回答了家属的一些问题,温姝就又出来了。 再无事。 她回办公室放了衣服,然后下楼。 “温医生,今天这么早下班?” 司机早在约定的地点等着了,见温姝走过来,忙开了车门。 “嗯,今天不忙。” “好,那您上车,我送您回去。” “谢谢。” 温姝坐上车。 小心的关上门,司机回到驾驶座,驱车缓缓驶出医院。 沙发上,郁母正望着二楼,佣人就急忙走过来告诉她,“夫人,温医生回来了。” “什么?” 郁母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温姝已走进门,站定在她面前。 “夫人。” “温医生……” 简直不可置信,郁母站起来看着她。 “医院里不忙,我就回来了。” 温姝解释。 “是嘛。” 好半晌,郁母缓过来了,又高兴起来,“那温医生你吃过饭了没?累不累啊?” “吃过了,不累。” “那你和我上楼去看看晨晨吧。” 郁母说着担心的望向二楼。 “他从早上就一直待在画室,吃过饭后还没休息,就又回去了。直到现在,还闷在房间里不出来。” “好。” 温姝应下。 于是,郁母便和她上楼,来到画室前。 “晨晨啊,温医生回来陪你了,你出来见见她好不好?” 不止是小少爷,温医生这三个字也能准确无误的将陷入沉思的郁晨拽出来。 回了神。 他垂眸,低下头。 “晨晨?” 没有动静,郁母又喊了。 依旧寂静无声。 “唉,晨晨或许还在画画,他画起来就停不下。”郁母低沉的说着。 言语之间尽是哀愁与担忧。 “夫人别担心。” 安慰了她,温姝敲响房门。 “小少爷,我可以进来吗?” 不可以! 郁晨猛地抬头。 小少爷这三个字吓人,但后面的才让他惊恐,异常慌乱,他看向架上的画。 “小少爷?” 门外,温姝还在继续。 呼…… 看着画,郁晨深呼了一口气。 温姝总能让他妥协,害怕她真的进来发现这些画,他忙走出房间。 走廊里。 郁母正想告诉温姝,画室是郁晨的私人地方,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去,就连最亲密的家人都不能。 但这些话还未说出口,房门就开了。 郁晨快步走出。 又迅速锁了门,低头站在两人面前。 “晨……晨?” 这一番动作,让郁母都懵了。 没有回应。 郁晨闭眼,紧紧握住钥匙。 “小少爷。” 眼中含笑,温姝看着他。 抿直了唇。 郁晨用指尖抠着钥匙。 虽然不再有温姝会闯进画室,发现那些见不得人的画的忧虑,但此刻受着她的目光,他还是紧张。 方才的残存与见了面新增的混合在一起,他半分不敢乱动。 只能在心里想着逃避。 他不动,温姝也不再开口,郁母依旧没反应过来。 几人就这么静静站着。 好一阵子过去。 看着面前默默低着头的郁晨,郁母才敢相信他真的在温姝的呼喊下出来了。 勉强压下心中的诧异,她看着郁晨,“晨晨,你刚才是在里面画画吗?” 虽然这是百分百的事,但郁母还想确认,温姝是否真的有打断郁晨画画的能力。 不动。 郁晨没有半点反应。 就要陷入沉寂了,这时,温姝开口,“小少爷,我打断你画画了吗?” 画…… 眼睫都不再颤动,郁晨抓紧裤边。 因为害怕被她发现秘密,他连画画也不想承认。 而自始至终在一旁观察着郁晨的郁母,将这无比细小的动作捕捉到了。 在她看来,这便是承认。 不过,尽管亲眼见证了,但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在画画上向来沉浸专注,不喜被打扰的晨晨真的会因为温医生而中断,甚至没有生气和不满! 不再追问,温姝看着郁晨。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郁晨胆颤心惊。 害怕温姝发现破绽,又实在承受不住她的注视,他转过身去。 这时,郁母也动了。 她笑着拉住郁晨,对温姝说,“温医生,不打扰的,晨晨肯定是知道你回来了,想见你才出来的。” “我们都别站着了,下去说吧。” “好。” 看着郁晨,温姝点头。 于是,郁母拉着郁晨,温姝走在郁晨身旁,三人一起下楼。 不是。 早睁开了眼,盯着脚下的台阶,郁晨暗自在心里反驳。 不是的。 才不是想见她…… 他咬着唇,迈下最后一级台阶。 走到沙发前了。 三人又按照方才的顺序相挨着坐下。 第34章 内心封闭画家34 实在有些近。 又或许是太紧张了,郁晨好似能听到温姝的呼吸声。 只片刻。 他便将头压得更低,甚至还弯起了腰逃避,看起来十分的拘谨。 总不能逼的太过。 温姝看着,和他稍稍坐开了些,又将手搭在了膝盖处。 看出了郁晨的局促,对于温姝的举动,郁母没说什么。 又等了会儿。 见他的眼睛动了,她才扯了个话题,和温姝闲聊起来。 没有打趣和调侃,两人一问一答,十分平和的交谈。 知道她们不再看自己,郁晨渐渐的也不拘束了,放松下来。 “温医生和父母是分开住的吗?”留心着郁晨,郁母问温姝。 “是,有时间我会回去小住。” 温姝回着。 她的声音虽冷却不过,时刻处在同一个腔调,听起来就像林间缓缓流淌的小溪,虽蜿蜒曲折,环绕盘旋,但却波澜不惊。 不知不觉,郁晨又被她吸引。 “温医生这么优秀,在学校里肯定很受欢迎吧?” “一般。” “哎呀,温医生太谦虚了,你长的漂亮,能力又强,肯定有很多人追。” 全当温姝谦虚,郁母又笑着问她,“温医生谈过恋爱吗,有男朋友吗?” 呼吸一滞。 郁晨眼睫都不眨了。 “没有。” “啊?” 郁母有些惊讶,“不可能吧温医生,你没有谈过恋爱?” “没有。” 缓缓吸了一口气。 郁晨垂眸。 连听了两次没有,郁母暗自想着。 温姝是学医的,上学期间课业繁重,工作了又忙着规培和评职称,确实没有时间谈恋爱。 理解了,她又说着,“那温医生有喜欢的人吗?” 心又乱了。 止不住的突突跳起,郁晨胡乱抓住一片衣角。 “夫人。” 看着郁晨,温姝回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轰隆隆! 天闪雷鸣,狂风大作,一时暴雨袭来,将郁晨浇的湿透。 不知所措,他完全的愣住了。 “是吗?那温医生喜欢的人一定很优秀吧。”郁母说着。 她属实没想到,温姝看着冷淡,却搞起了暗恋这一套。 “是的,他很优秀。” 一道惊雷闪过,直直劈中郁晨。 本就被狂风大雨吹刮,淋湿,不知东西,此刻的他更是慌乱茫然,无措又无助,全然不知今夕何夕。 “那温医生很喜欢他了?”八卦之火熊熊燃烧,郁母追问。 “是的,很喜欢。” 温姝依旧看着郁晨。 风雨骤停,很快,雷声没了,乌云也退去,但火又燃了起来。 一簇簇的向上冒着尖,烧的郁晨面红耳热,指尖发软发烫。 她。她! “那温医生是有什么打算吗?” “准备追他。” 哗……火舌烧到了心尖,又烫又软。 又野蛮的争讨扩占,四处滚着,从心脏燃至五脏六腑,传遍全身。 心要化了,郁晨完全的懵住。 郁母也有些愣,她完全想不出温姝追人是什么样子,惊奇又期待,就笑着。 “我相信温医生一定成功的,到时候可要将他带来,让我好好看看。” “借夫人吉言。” 还盯着郁晨,温姝回道。 “一定。” “好。” 看她这么笃定,郁母也有些迫不及待了,但说了多久,就忽视了郁晨多久。 故而,她不再接着问了,看向深陷火中,快被燃尽的郁晨。 “晨晨,温医生有喜欢的人了,你知道吗?” …… 这句话,如同火上浇油,将郁晨心中的那簇火推的热烈且旺盛。 更何况,温姝还一直盯着他看。 他没反应,郁母早习以为常,只期盼的说着,“我们晨晨什么时候也能有个喜欢的人,和她谈场恋爱啊。” 受着的视线更强了。 貌似还有几分询问的意味! 嚯……大火燎了原,越燃越旺,要烧遍整个旷野。 再待不下去,郁晨腾的站起,飞一般、逃命似的噔噔上楼。 踏上二楼了。 他脚步踉跄,背影慌张的走进房间。 门砰的关上。 将那份匆忙和慌乱也带进去了。 客厅里,看着这不属于郁晨的郁晨行为,郁母错愕又吃惊,直愣愣的转头看向温姝。 “温医生,晨晨他……”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她用疑惑又询问的眼神,企图从温姝这里获得专业人士的解读。 “夫人不用担心。” “小少爷只是害羞了。或许是第一次接触感情的事,太过陌生,又不懂,所以才会逃避。” 看着早打开的屏幕,温姝说。 听着这话,郁母默默点头。 “对,晨晨……确实、没听过这些……” 再组织不出语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又愣愣的看向二楼。 房间里。 自进门后,郁晨便将自己遮在了窗帘底下,这是他近几天因温姝形成的逃避方式。 脑中。心里。 乱作一团,他紧紧揪住窗帘。 可即便什么都思考不了,温姝和郁母的话还是争先恐后,纷至沓来。 我有喜欢的人了。 想着这句,郁晨猛地闭眼。 那温医生喜欢的人一定很优秀吧?是的,他很优秀。 手指抓的越来越紧。 温医生很喜欢他吗?是,很喜欢。那温医生的打算是?准备追他。 指尖都泛白了,死死扣在窗帘上。 偏生这些话怎么也忘不掉,用尽千方百计也无法规避,还不间断的环绕在他耳边。 好似就是要让他听进去,不然绝不会罢休。 呼吸急促。 不再抓着窗帘,郁晨用双手捂住耳朵,阻止它们的进入。 可,并没有用。 即便是双手形成了隔板,试图阻绝,但这些惑人的东西,依旧无孔不入。 或从指尖的缝隙里硬生生挤进,飞窜入他的耳中,或阵仗好大,像是要齐心协力,撕扯开这份由手形成的阻挡。 更有甚者,不再选择耳这个跨越之门,反而紧紧盯住了他的脑,趁他毫无防备,齐齐飞入,并死死固定住,全然不让他反击。 总之,郁晨毫无办法了,被这极致的魔音围绕、包裹。 手松开了。 无措的垂落。 他半睁着眼,灰心丧气的看着那被他抓出指印的窗帘。 不再动了。 郁晨静静的处在这片小小的,并不起丝毫防御作用的躲藏区里。 第35章 内心封闭画家35 “主人人,小晨晨怎么不动了?”看到这里,团子不解的问。 温姝没有回话。 “肯定是听到主人人说喜欢他,还要追他,高兴又害羞,所以才不再动了。”它小声嘀咕。 团子说的没错。 喜欢,很喜欢…… 这种种获胜的、由温姝打造的魔音,终是将郁晨引诱进了她设的圈套。 【幸福值增加5%】 【幸福值增加5%】 小小的遮蔽里。 郁晨面色绯红,耳圈滚烫。 心中更是萦绕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断翻涌,四处流窜。 他就像迷失方向只会呜咽的落难小兽,不知所措,睁着的眼里全是无助与茫然。 客厅里,听着机械声,团子高兴的抖抖身体,温姝则静静看着画面里由黑色笼罩的郁晨。 又是许久。 郁母终于回了神。 盯着紧闭的房门,回想起温姝说过的话,她心里也有了几分认同。 这些年来,为了让郁晨从阴影中走出,她倾尽所有,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上。 在作为母亲的她眼里,郁晨永远都是小孩,该被宠着哄着,不需要也不应该被任何事困扰,郁父和郁城也是。 故而,他们三人好像都忘了郁晨也会长大,也需要谈恋爱。 再者,郁城虽然早到了结婚的年纪,但他醉心事业,无心婚事,这么些年来也从未和谁交往,他们便像是达成了共识,默契的从不在家中谈及此类话题。 所以,今天也确实是郁晨第一次听说关于恋爱的事,害羞逃避也正常,不过…… “温医生,你说晨晨可以谈恋爱吗?”想到某种可能,郁母问温姝。 “可以。” “那谈恋爱有利于他的恢复吗?”她突发奇想,将脑中乍现的想法吐露出来。 “我在想,有了喜欢的人的陪伴,再配合着治疗,晨晨或许能好的更快些。” “夫人的提议不错。” 温姝点了点屏幕,“但必须是小少爷喜欢的人。” “也是……” 听到这话,原本十分激动的郁母就像是被从头泼了一盆冷水。 就像温姝所说,想法是好的,但必须得是喜欢的人。 可晨晨这些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极少和陌生人见面,就更谈不上认识并和谁深入交流了,到哪找那么个喜欢的人去…… 冷静下来了,郁母感叹,“谈恋爱这种事,或许得等晨晨彻底好转了。” 但接着,她又不死心的憧憬起未来,“不过温医生,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吧?” “是。” 指尖缠绕着画面里的黑点,温姝说了,“总会有这么一天。” “那我真希望,那一天能快点到来。”郁母说着望向二楼。 “会快的,很快就到来啦。”团子绕着她转圈。 “你要相信主人人!” 酒店包间里。 “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一身奢贵西装的老总站了起来。 “合作愉快。” 同样西装革履的郁父和郁城也站起,微笑着和他握手。 三人说笑着走出包间,一大群人紧跟在他们身后。 出了门,送对方坐上车,又看着他离去,郁父和郁城才收回目光,接着也上车回家。 “虽然合作谈成了,但还是要谨慎些,各处提防着,陆家的小动作太多了。” 车稳稳的开着,郁父叮嘱郁城。 “我知道。” 看着郁家集团对面屹立着的另一座高楼,郁城眸色深沉。 该怎么做两人心知肚明。 郁父也不再多嘴,静坐着看向窗外。 陆家集团。 总裁办公室里,看着面前默不作声的助理,陆赫面色沉郁,阴森森的问道,“他们谈成了?” “是……” 为首的助理小心翼翼。 突然,陆赫猛地站起,将桌上的文件重重摔在他们脚下。 “都是一群废物。” 受着辱骂,但助理们大气不敢出。 “滚出去!” 听着这话,为首的助理弯腰捡起地上的文件重新放在桌上,然后带着人速速走出办公室。 门关上了。 盯着文件,陆赫面色狠辣,颇有些咬牙切齿。 “郁城!” 但不久,他脸上的表情又转换为嘲讽和玩弄,诡异的笑了两声后,陆赫看向电脑。 眼里全是算计。 …… 车缓缓驶入郁家。 稳稳停住后,司机立刻从驾驶座走出,小跑着打开车门。 郁父和郁城走下来。 一起进门。 “先生,少爷。”接过两人脱下的外套,佣人又退下。 听到动静,郁母看向门口。 “你们回来了?” “嗯。” 郁父和郁城相继走到沙发旁坐下。 “怎么样?” 虽然并不熟悉公司里的事,但郁母也知道他们今天要谈合约,就问道。 “一切顺利。” 解着白衬的衣扣和袖扣,郁城简短的回。 了然的点头,郁母不再多问。 “温医生什么时候回来的?”看着静坐在一旁的温姝,郁父开口。 “三点左右。” “哦,那小晨呢?” 他又问起郁晨。 “晨晨在房间里呢。”郁母笑着说。 房间? 郁父和郁城对视一眼。 依照往常,小晨这个点在房间里无疑,可现在温姝来了,对比着前几日,才显得怪异。 而且,不止是她没有陪着郁晨,郁母也乐得不主张,两人都静坐在楼下,才最不同寻常。 看着他们投来疑惑的目光,郁母脸上的笑意更盛。 她就是在这等着呢。 “你们不知道,晨晨现在正害羞呢,所以我和温医生才没有上去。”笑够了,她主动解释。 害羞? 再次对视,郁父和郁城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新奇与不解。 又是一个不太会用到郁晨身上的词。 对两人的反应很是满意,郁母这才说起来,从头到尾、不漏一处,细细的讲。 她一人说着,郁父和郁城两人无比珍惜且认真的听。 温姝则默默看着屏幕里的郁晨。 他还是没缓过劲。 虽然那久久环绕的魔音已不如先前那般缠人了,但还是占据着脑海与耳侧,迟迟不散。 故而,他也没能从其中彻底脱离,还受着影响。 所以,哪怕已经保持着靠坐的姿势许久,四肢乃至身体都僵直了。 郁晨还是不动。 由着那同疯浪狂潮般,话语的残存余波搓磨。 第36章 内心封闭画家36 火已经熄灭了。 将全身燃遍后,它得意洋洋的巡视了一番烧成灰的杰作,就渐渐退去。 但其热度依旧没有散开。 脸还有些烫。 窗帘里,感受着这久久不退还不间断的热烫,郁晨伸出温度比之稍低的手。 摸着。 因为长久不动,双手已经木麻,失去了灵敏的感知,并不起多少作用。 但他还是这么静静将其安放着,护住两边脸。 即便热度不散,但这么做,却好似能将他从方才的状态中慢慢驱赶出来。 又不动了。 隔着窗帘与屏幕,团子只能看到郁晨扬起了手,其余的便不知晓。 但温姝懂,她明白就够了。 故而,它也不对着各处细节发问,只安静的听郁母讲郁晨。 这场述说在郁晨逃跑般噔噔上楼,又用力关上门后终结。 说完了,郁母看向郁父和郁城。 两人都沉默着,还在一点点回味她用话语描述的害羞的郁晨。 “还是多亏了温医生。” 清楚他们在想什么,郁母也不打扰,就和温姝说起话来。 “夫人过奖了。” “哎呀,这不算夸奖,是事实,温医生就是厉害。” “是小少爷太纯真了。” 两人你来我往推拒起来,等结束后,郁父和郁城也暂时不再回味了。 “温医生,还是多谢你。”看着温姝,郁父诚恳的说道。 郁晨被绑架,是他的缘故,灾祸已经酿下,他无法挽回,能做到的就好似只有像今日这般和陆家争抢项目,破坏他们的生意。 其他方面并不成功。 在让郁晨摆脱阴影,重新恢复这方面更是穷途末路,一筹莫展。他很失败,也非常痛苦,但不幸中的万幸是,聘请了温姝。 温姝带给郁晨的所有变化,对他来说,都是值得庆贺的天大的喜事。 “分内之职,先生客气了。”温姝面色平静,淡淡说道。 分内。 这话一出,三人就都品着这两字,但最后想的都是,温姝尽职尽责,取得的效果显着,应该给她加工资。 “我们绝不会亏待温医生。”郁父承诺着。 “先生客气。” 时间还早,四人就又闲聊起来。 不知过去多久,佣人才朝几人走来,说着,“先生,夫人,晚饭准备好了。” 听着这话,郁母当即看向温姝,说了,“温医生,我们去叫晨晨吧。” “好。” 于是,两人一起上楼,郁父和郁城则在楼梯口等着。 “夫人。” 上楼时,温姝向郁母伸手。 “这是?” 看着她手里的钥匙,郁母莫名觉得眼熟。 “刚才起来时,碰巧在沙发夹缝中发现。” “或许是小少爷掉的。” 经她这么说,又想着郁晨上楼时十分的慌张,郁母忙接过来细细看。 确实是画室的钥匙。 “温医生,这是晨晨画室的钥匙,对他很重要,平常都是他拿着,或许是上楼时走的太匆忙,才将东西落下了。” 小心的拿着钥匙,郁母感谢温姝,“真是太谢谢你了,幸亏是你发现了,要不然……” 如果真的丢了,那后果,她简直无法想象。 “夫人不用客气。” 说完,温姝站定在郁晨房门口。 郁母也停下脚步。 敲着门,她声音温柔的说,“晨晨,该吃饭了,你出来吧,好不好?” 没有回音。 “晨晨?” 再喊了声,还是没有动静,郁母便向温姝求助。 “小少爷,出来吃饭吧。”轻敲了两下房门,温姝说着。 照旧没有响动。 但窗帘里的郁晨紧张了。 “小少爷,我可以进来吗?” 温姝故技重施。 可这回,郁晨却是不怕的。 因为他反锁了房门,而且有郁母在,他并不担心她会硬闯,或者,继续像上次那样用极具吸引力的言语和手迷惑他。 他坚守阵地,躲在战壕里不动。 可温姝并不是毫无办法了。 她继续敲着房门,“小少爷,你的钥匙在我手里。” 语气依旧平淡,声音照例好听,可落在郁晨耳中,便是魔鬼的宣告,黑白无常的催命通报。 捂着脸的双手猛地放下。 看着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的手,他胆颤心惊,惊慌失措。 接着立刻站起,如同发出的箭矢,一下从窗帘里冲出,到了门口。 门开了。 郁晨定定站在温姝面前。 这回,他不再低头,而是直勾勾的看着她,要她归还失物。 可这一腔孤勇,无所畏惧,不过几秒便不在了,他并不敢和温姝对视。 因为她的眼中,好似残存着能将他燃成灰烬的熊熊烈火,又有着能使狂风大作,电闪雷鸣,让他方寸大乱的过盛的情绪。 那是她的喜欢。 之前的种种再次卷来,不敢想了,郁晨又低下头。 可、她还手握他的把柄…… 想抬头却不敢,纠结又挣扎。 他抓紧衣角。 看着郁晨这副模样,心想着他面对温姝时总是害羞,郁母满脸笑容的将钥匙递给他。 “晨晨,钥匙在我这,不在温医生手里。” 揪着心的东西映入眼帘了。 立刻接过,郁晨紧紧握住不放。 暖的。 指尖的温度还没传出,心中就已有了这般的想法。 “晨晨,你可要好好谢谢温医生,钥匙是她找到,交给我的。”拉住他的胳膊,郁母说着。 是……她! 指腹的暖意还在,郁晨却莫名觉得烫热。 见他又像是害羞了,郁母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认真叮嘱道,“晨晨,以后要把钥匙装好,知道嘛。” 会的。 不会再弄丢了。 郁晨握紧还沾着温姝手温的钥匙。 “那温医生,我们下楼吧。”郁母看向温姝。 “好。” 温姝应下,三人便还是按着之前的顺序下楼。 余光中,温姝的手不时摇晃。 郁晨抿唇。 她并不太坏…… 这种想法一旦生出,便牢牢占据着他的脑海,直到和郁父几人走到餐桌前坐下了,郁晨还是这么想的。 “晨晨。” 依旧将郁晨安排在温姝身旁坐下,郁母喊着低头发呆的他。 可连唤了几声,他还是没反应。 温姝这才开口,“小少爷。” 回了神。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郁晨慌乱的眨眼。 第37章 内心封闭画家37 “晨晨,你怎么不吃呀?”郁母担心的问。 握了握拳。 强忍住心中的羞窘,郁晨拿起筷子夹菜。 手都是抖的。 他随意夹了下就收回,然后将菜胡乱塞进嘴里吃着。 根本尝不出味道。 只重复的咀嚼,他克制着在心中肆意横行的慌乱与疑惑。 一口吃完了。 知道郁母和温姝还看着,郁晨就又伸手去夹,一连串夹了许多放入碗中,闷头吃起来。 见他稳稳的吃着,郁母才收回目光,温姝也不直直盯着了,两人动起筷。 夹菜的手当即顿住。 由筷子短暂的戳着碗底,郁晨抿了抿唇,又动起来。 只是边吃边思索着方才产生那般想法的原因。 郁父和郁城也安静的吃着,气氛一时和谐。 不过一会儿,温姝便放下了筷。 剥着盘中的虾。 她动作利落,每只都按着相同的顺序剥,故而虾壳脱落时会发出清脆且节奏一致的轻微声音。 坐在旁边的郁晨听得最是清楚。 配着韵律,他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虾褪去壳,被肢解的场景了。 情不自禁。 他稍稍抬起了头,用余光偷看。 果不其然,和所想的一样。 温姝用细长的手指捏着虾,手微微一动,头便被扭掉了,接着,两指又放在了虾的腹部,按压。 壳松动了。 指腹压着虾仁,一点酱汁沾在其上,她毫不费力的向外掰,于是,整块的、没有半点损破的壳便轻而易举的完美脱落。 仅是这样,便十分的好看了。 更不必谈,随着动作不断转变的手指关节和掌骨。 小点的酱汁在指腹晕开,又慢慢滑落,温姝拿起下一只。 继续剥。 郁晨细细盯着。 虽有些沉醉,但他还记得自己是在偷看,为防止被发现,就时不时的吃一两口饭。 饭桌上,两人一方耐心的剥,一方沉静的看,其余三人也都笑而不语,默默观望。 不过七八只虾,很快就剥完了。 用纸巾擦去或在指腹晕开、或流至指缝的酱汁,温姝又拿起筷,将盘中的虾仁一一放入郁晨碗中。 早在她停下动作就收回目光,又低了头,郁晨看着眼前叠起的几只虾仁。 不待温姝用眼神威逼。 他就吃了起来。 仿佛这样就能够表示他的专心,将方才的偷窥否决。 他鲜少的乖巧,温姝却没有移开视线。 还定定的看他。 看他温吞的嚼,慢慢下咽,将一只只虾仁吃入腹中,完全的解决,又看着他夹起碗中的其他菜吃。 这般,才转过了头。 只是很快,又拆了只蟹,夹了少量的蟹黄送入郁晨碗中。 继续盯。 握紧筷子。 郁晨将其全部夹起,囫囵吞掉,紧接着,死死闭住嘴。 已经够了! 但温姝不由着他。 …… 看着还有大半碗的饭,郁晨鼓了鼓嘴,接着一鼓作气,连塞了好几口。 等他将最后一点完全吃下,温姝才不看了。 当即放下筷。 郁晨将双手压在衣角处,使着微小的力揉肚。 手不停的按,他郁闷又懊恼。 真的撑了。 都有些鼓…… 两人不再吃,郁父三人也放下了筷,再看了恼闷着的郁晨一会儿,郁母才开口。 “晨晨,温医生,你们吃好了吗?” “好了,夫人。” “小少爷也饱了。” 看了身旁还在悄摸揉肚的郁晨一眼,温姝回着。 ! 手猛的一按,将两片衣角重重压下,郁晨的眼睛都瞪圆了。 这是… 做什么…… 眼睫忽闪忽闪,他咬着唇。 为什么…… 替他说。 十分可爱。 轻笑了声,温姝看着郁晨。 余下的三人也是,郁父和郁城尤其。 这样的郁晨太过少见,十足的可爱,且又比往日鲜活,他们怎么也瞧不够。 “那温医生,我们去客厅坐吧。”许久了,郁母才说。 “好。” 温姝点头。 郁母便走过来,看着郁晨,“晨晨,我们去客厅。” 两手还放在腹部,压着肚子。 郁晨不动。 而郁父和郁城也已走到他身边,稀奇又怜爱的看他。 “晨晨?” 见他愣神,郁母提高声音喊道。 受着四人不同程度的注视,郁晨醒过来了,藏似的猛地将手放下。 站起。 “我们走吧。” 轻拉住他的胳膊,郁母看向几人。 温姝三人都也点了点头,朝客厅走去,只是目光还放在郁晨身上。 异常的安静。 被打断的思路便卷土重来,渐渐驱散了心中的慌张,带着方才在脑中环绕的问题,再次占据上风。 坐下了。 不顾四人目不转睛的盯看,郁晨陷入深思。 并不敢出声打扰,几人静静看着。 过了好一会儿。 想着他一时不能回神,郁母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持久的静寂。 “明天是周六,温医生还要去医院吗?” “要去。” 温姝看着郁晨。 “那大概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正常情况会按时下班,如果有突发事件,可能会晚一些。” “好。” 郁母点头,接着又说,“你们当医生的真是够辛苦的,不仅工作日忙,周末还要加班。温医生,你身体撑得住吗?” “可以。” “夫人不用担心。” 见她无比淡然,郁母也不再多问,又看向神思的郁晨。 满眼怜爱。 真希望晨晨以后都能像今天这样,多些活气…… 并不清楚郁母的心思,郁晨皱起眉。 找不出答案。 他想不明白,不知道温姝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像她所说,是因为喜欢…… 可。 喜……欢。 不自觉的呢喃。 一想到这,他的心也克制不住了,飞快的跳起,又如敲钟般,突突撞着胸腔。 脸热起来。 带着红爬上了皮面。 郁晨蜷缩起双手。 脑海里,关于喜欢这一词的更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不断的翻滚扑腾,裹挟着他。 许久了,如潮的记忆退去。 但温姝的音容笑貌却赫然占据着心头。 呼…… 闭眼是,睁眼亦是。 更不必说她还坐在身旁。 再无法自持。 郁晨将之前的场景重新上演。他腾的站起,然后逃也似的闷头小跑上楼。 门又砰的关上了。 这点响动也像是带着主人的慌乱,很快销声匿迹。 亲见了。 郁父和郁城止不住的诧异,郁母倒是比两人好些,可也并不平静。 晨晨这么容易害羞…… 接连两次见证了郁晨面红耳赤,慌张逃离,她暗自在心里想着。 几人心思各异,沉默不语。 客厅里无比安静。 第38章 内心封闭画家38 收回目光,温姝看向屏幕。 已藏进窗帘里了,幕布下,郁晨紧紧抱住自己。 闭了眼又睁开。 脑海里全是温姝,他愣愣的盯着面前的黑色。 她的手,来到家里后说过的话,诱哄,以及对他所做的一切,这种种不停的敲打着他的心,强硬的想要留下印记。 却都是因为…… 喜欢? 喜……欢。 茫然又颓败,郁晨将脸紧紧贴住膝盖。 小小的幕布下,他就这般,由这个不曾涉足过他世界的词,以凶猛的攻势征讨他。 画面在这一刻定格。 温姝用指尖点着屏幕。 客厅里,不再恍惚了,郁父几人将目光从楼上收回,接着齐齐看向温姝。 “温医生,小晨的这种表现在医学上是是好转的迹象吗?”郁父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 “是,情绪越丰富,小少爷或许会更快走出来。” “是吗?” 听着这话,郁母忍不住了,激动的抓住温姝的手。 “目前来看是这样。” 并没有拂开,温姝由她握着。 鼻头一酸,眼中当即有了泪,郁母强忍住,欣喜的抿嘴。 郁父也被这句话震住了,握着的手不停颤抖。 而早知晓答案的郁城也不平静。虽然温姝说过,但亲眼见证了,他才觉得郁晨或许真的会在不久后彻底恢复。 事关郁晨,郁母的情绪太容易波动,但关切更重,恍惚不过片刻,她就又追问起来。 “那温医生,我们还能做些什么,怎么样能帮到晨晨?” “一切如常,夫人不必心急,情绪波动也不宜太大。” “好……” 听着这话,郁母笑道,“不急的,我不着急,只是一想到晨晨能彻底好转,太高兴了。” 儿女诸事顺遂,父母欣喜,人之常情,温姝也不多言。 “温医生,真是谢谢你。”用力握住她的手,郁母诚恳的说。 “夫人客气。” 看着温姝一脸淡然,宠辱不惊,郁母越发觉得应该给她加工资,不仅要加,还要多加! 郁父和郁城也这么认为。 口头的感谢远比不得实际的回报,不再多说,几人又热络的聊起其他。 而客厅里的和乐与热闹并不属于郁晨,他还慌乱着,与征讨他的温姝的喜欢作着斗争。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夜幕降临了,约是九点,客厅里的谈话结束。 郁母笑着去厨房煮牛奶,温姝则和郁父郁城起身,走到楼梯口站着。 等她端着杯子走来,才一起上楼。 到郁晨房门前了。 敲过门,郁母轻声说,“晨晨,妈妈热了牛奶,你开门好不好?” 并没有反应。 郁父和郁城便开口,“小晨,开门把牛奶喝了好吗?” 依旧沉寂。 无奈,几人又看向温姝。 “小少爷。” 房间里,窗帘一抖。 温姝哄着郁晨,“你乖乖开门,好么?” 乖乖…… 这两字浮现在脑中,呢喃着,郁晨轻轻挪动。 向后贴住了墙。 还没有动静。 一直盯着屏幕的团子注意到了,报备着,“主人人,小晨晨刚才动了一下。” “嗯。” 也看着,温姝再次敲门。 “小少爷。” 猛地一颤,郁晨捂住耳朵。 不听! 不要听…… 房门依旧没开。 又等了会,杯中的牛奶都凉了,想到某种可能,郁母才说,“晨晨不会是睡下了吧?” “或许。” 温姝看着屏幕。 想着她连喊了几句,郁晨还是没有开门,郁母便越发肯定,也不再喊了,就对郁父和郁城说。 “晨晨睡下了,我们走吧。” 两人点头。 “已经很晚了,温医生,你明天还要上班,也早点休息吧。”郁母又看向温姝。 “夫人也是。” 说完,温姝回房,接着三人也上了楼。 安静了。 耳边再没有声音,郁晨慢慢放下手,又环住膝盖,抱紧自己。 出现在房中。 温姝俯身,看着窗帘里的小团。 伸手。 隔着帘布,她点着郁晨的眉心。 不一会儿。 环抱着膝盖的手松动,郁晨慢慢闭了眼,靠着墙睡去。 才撤了手。 揭开帘布,温姝抱起他,将人稳稳的圈着,一起上了床。 用被子裹好郁晨,只露出一张恬静的脸。 温姝看着他。 片刻后,她拨开他额间随意垂着的发,凑过去。 贴住。 哇哦! 团子张大了嘴。 并不理会,温姝亲着郁晨。 许久才分开。 两人靠的极近,温姝注视着他。 眉眼精致,长睫懒懒的垂落,唇瓣是淡薄的红,面色依旧苍白。 什么都如常。 只是额间有了朵小花,粉粉嫩嫩的,正静静绽放。 伸手触碰。 又用指腹轻轻按压,碾磨,看着颜色逐渐变的艳亮,温姝才松了手。 紧紧抱住郁晨。 她轻拍他的背,不久,又附在他耳边,亲他圆润的耳垂。 直到小小的皮肉由通透玉白变为粉红,她才停下,唇盖在耳圈处,轻声说道。 “晚安。” 接着,便不再动了,保持着相拥的姿势,将熟睡的郁晨揽在怀中。 团子也从空中飞下,窝在两人相挨着的头前,睡去。 夜幕下,月似羞,渐渐挪动,藏入了云中,只泻出一点银辉,星辰却还闪亮着。 静悄悄。 黑夜过去了。 一轮圆日从地平线中升起,在朝霞散去后,温姝醒了。 看着熟睡的郁晨,听了好一会儿他均匀的呼吸声,她才起身。 捞起睡的正香的团子离去。 回到房中,将团子放在床上,又拿了换洗衣物,温姝走进浴室。 流水哗啦。 再次半干着发出来时,团子已经醒了,兴奋的绕着她转圈。 将它抓在掌心,温姝走出房间。 “温医生。” 听着响动,郁城回头。 “郁少爷。” 并不看他,温姝问候。 “小晨的事多谢你了。”说着,郁城下楼。 “郁少爷客气。” 落后一步,温姝也踩着台阶下楼。 第39章 内心封闭画家39 吃完饭后,温姝去医院,郁父和郁城则坐车去公司,郁母照例在客厅里等郁晨醒来。 一切又如常。 日子就是这般,转眼间,从五月到了六月。 这大半个月里,每天工作完,温姝就会回去陪郁晨,和他一起吃饭,待在客厅,有时还会“诱哄”他,以此进入他的房间。 到晚上该休息了,她又会看着郁晨喝完郁母煮的热牛奶,然后对他说‘小少爷晚安’。 更会在寂静的夜里,抱着熟睡的郁晨,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而郁晨则照例每天睡饱了醒来,在郁母的哄劝下吃饭,饭后就直直走进画室,或画画,或盯着之前的画看;或发呆,或思考温姝的一言一行。 等温姝回来后,就会在她的直视下吃大半碗的饭,也会在她和郁母几人说话时,盯着她看。 他逐渐适应了有温姝陪伴和“捉弄”的生活。 这期间,幸福值增加了10%,只是,他依旧没有找到问题的答案。 周末。 早上去科室查房,又交代了一些要办的事,温姝就回来了,在房间里陪郁晨。 坐在小沙发上。 她看着他。 郁晨正坐在不远处专心画画。 好一会儿了。 直到他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画不动时,她才开口。 “小少爷。” 哪怕是三个字,但语气里快要溢出的宠溺还是让郁晨停下了动作。 手猛地顿住。 在画纸空白的部分留下一道不浅的划痕。 “休息会,好么?” 看着他,温姝继续说。 默不作声。 懊恼的盯着划痕,郁晨伸手抹了抹。 看着指腹浅淡的黑色,他咬咬唇,拿起橡皮开始擦。 一下又一下。 等这点划痕完全不见了,才又拿笔,画起来。 将他这一番动作尽收眼底。 温姝嘴角扬起笑。 虽然面上专心致志,好似不受影响,但心里怕是正又恼又羞,暗自生着闷气。 确实是这样。 郁晨虽还拿笔画着,但每一个动作都是极致的慢。 本就因为刚才有些恼闷,温姝还一直看着他。 呼,哼…… 重重呼出一口气,又闭了闭眼,他握紧画笔,慢慢的描。 “主人人,小晨晨为什么不画你的脸啊?”盯着屏幕,团子疑惑的问。 温姝看向画面。 画纸上,赫然是房间里的景象,有她坐着的沙发,放在桌上的书,当然,也有人。 画中人的坐姿和神态和她完全一样,只是…… 没有脸。 轻笑了声,温姝不语。 而好不容易沉下心画画的郁晨听见这声笑,瞬间羞恼。 咬着唇,他将挪到人脸上的画笔拿开,移动到沙发处,不停徘徊。 眼中带笑。 温姝不再说了,拿起书看。 这下彻底安静。 动作不停,郁晨垂眸看着画。 许久后。 仍然听不见一点儿动静,他才慢慢将头向外探。 直到露出眼睛,可以看见远处的温姝了,他立刻停下。 先是悄摸的看一眼就速速收回,接着反复实践,这么有好几次。 确认温姝是真的没有注意到他。 郁晨才不动了。 保持着向外探头,只露出眼睛和额头的姿势,他微微睁大眼看她。 “主人人,小晨晨在瞪你!”看到这,团子惊奇的喊出声。 同时,也不由自主的睁大眼。 “嗯。” 预料之中,温姝翻了一页书。 “主人人你是怎么知道的?”见她头也不抬,团子不解的问。 没有回话。 温姝淡定的看书,好让既警惕又好奇的郁晨放心偷窥。 嗯…… 沉了一口气。 看着温姝一脸认真,气定神闲的翻书,郁晨心里有些不平衡。 抿了抿唇。 他慢慢退回,甚至微缩起来,让画板将他完全挡住。 彷佛要和温姝一较高下。 他端正神色,拿着画笔认真的描。 渐渐的。 也平静下来了,沉浸其中。 温姝这才放下书看他。 但这种美好的场面还没维持多久,就有人打来了电话。 她立刻起身走出。 而郁晨早在听见铃声时就不动了,默默盯着紧闭的房门。 走廊里,温姝接通电话。 “主任。” “小温啊,科室马上要来一位患者,他情况紧急,需要立刻做手术,你快点来医院。”那端的声音很是焦急。 “好。” 通话结束了。 收起手机,温姝走进房间。 直直走到郁晨面前,她看着他说,“医院有急事,我要走了,你乖乖在家里等我回来,好吗?” 莫名的情绪涌来。 郁晨低下头。 这是不高兴了。 温姝便将手放在他头上,轻轻揉搓,“那我带你一起去,今天跟着我?” 下意识抬头。 直直撞进她眼里,郁晨愣住了。 这算答应。 于是,温姝握住他的手,带他走出房门。 两人正下着楼,沙发上碰巧抬头的郁母看见了,立刻站起来问。 “温医生,晨晨,你们这是要去哪?” “夫人,医院有急事,我带小少爷一起去。” 回着她,温姝带郁晨出门。 “哦……” 刚应下,两人就走出房门。 看着空荡荡的门口,郁母还没有反应过来,等明白温姝的意思了,正准备出门送他们。 一抬头却看见温姝开着车驶出大门,很快没了影。 脚步顿住。 她愣愣的看着窗外。 穿梭在车流中。 驾驶座上,温姝边开边问郁晨,“这个速度可以适应吗?” 还没能从两人牵手中缓过来。 郁晨愣愣的点头。 “这样呢?”温姝提速。 还愣着,他再次点头。 继续加速。 这回,还没等她说话,郁晨就先点头了。 看了他一眼,温姝喊着。 “小少爷?” 好似习惯了,郁晨默默点头。 不再问,她专心开车。 一路疾驰。很快驶进医院,停下后,温姝走下车。 郁晨却还木木的坐着。 打开车门,又解开安全带,她带着他出来,然后和他手牵着手走进医院大楼。 出了电梯。 一路来到办公室,方才打电话的主任已等着了。 见到温姝,立刻说道,“小温,你准备一下,马上召开手术研讨会。” 说完,他就走进对面的办公室。 “好。” 应下后,温姝推开办公室的门,牵着郁晨走进去,又让他坐在椅子上。 接着拿起白大褂,三两下套好。然后捧起郁晨的脸,看着他。 “这是我的办公室,乖乖待着,我就在对面,一会儿就回来,好吗?” 完全是懵的。 郁晨愣愣点头。 “那我走了,乖乖等我。” 再看了他一眼,温姝走出办公室。 门关上了。 看着紧闭的房门,郁晨眨了眨眼。 伸手摸上脸。 第40章 内心封闭画家40 两手恰好按在温姝碰过的地方。 而对面的办公室里,温姝走进去后,人就到齐了。 看着众人,主任说起患者的情况。 “赵某,因颅内损伤造成急性硬膜外血肿。”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认真听着,温姝也不例外。 气氛太过肃穆。 连带着团子也有些紧张,眼都不眨的紧紧盯着画面里的郁晨。 摸着双颊的手还没有放下。 郁晨默默感受着。 想到什么。 他猛地将手拿开,然后又羞又囧,还极其吃惊的看着。 她、她! 牵我的手…… 想着温姝握住他的手,将他从房间里带出来,又牵着他走进医院、办公室,直到他坐在椅子上才松开。 郁晨的心便克制不住的快速跳动。 呵…… 呼吸也不稳了,他微张开嘴吸气。 而且。 她还摸他的头…… 一想到温姝边揉他的头,边极温柔的说着要带他去医院,郁晨的眼睫就如蝶翼般颤动。 呼吸愈发急促,脸也越来越红,心中更是生出了一种无法言喻的莫名情愫。 忽的,他咬着唇。 低下头。 但还没闭眼,温姝临走前说过的话就又袭来了。 乖乖。 乖乖等她…… 呢喃着。 郁晨面颊绯烫,耳圈红热,整个人像熟了般,烧起来。 手也烫。 可热度却并未覆盖温姝留下的余热,反而是将其渗透进去的部分轰出来了,酥酥麻麻的,浮在掌心。 而且,好似还有那份独属于她的柔软…… 咚、咚! 再无法抵挡。 他像个败将,无措又慌张,慢慢弯下腰,又像蜗牛一样,蜷了起来。 【幸福值增加5%】 或许是办公室里的气氛太严肃了,听到好消息,团子也没有惊呼和庆贺。 反而像在学习无比高深的学术论文般,十分严谨的看着郁晨。 “……这是最佳方案。” 说完,主任的手机响了。 立刻打开,在看清内容后,他沉了口气,“大家马上准备,病人已经送来了。” “是。” 一时间,所有人站起来,走出办公室。 从办公室里出来后,温姝大步走向对面,快速推开门。 听着响声。 郁晨猛地一颤,将眼闭上。 温姝却已走到他身边。 蹲下。 “我要去做手术了,时间不定,可能很晚才能结束,你乖乖待在办公室等我,好不好?” 郁晨不动。 “想回家了就给司机打电话,他会来接你,不要乱跑,我该去准备了。” 揉了揉他的头,温姝又站起来。 离开。 但就在她要出门时,郁晨也站了起来,低着头,跟在她身后。 “想跟着我?” 早有预料,温姝停下问他。 没有回应。 郁晨抓了抓裤边。 “那我们一起去。” 不再等,温姝握住他的手,去手术室。 到门口了。 将郁晨安排在椅子上坐下,她又俯身 捧起他绯红的脸。 “我就在你面前的手术室里,灯灭了就会立刻出来,你不要乱跑,坐累了就回办公室休息,知道么?” 早闭上了眼。 郁晨不应。 “晨晨。” “乖乖听话。” 哗啦。 心被烫到了,郁晨呼吸一滞。 摸了摸他的脸。 温姝起身走进手术室,团子却没有跟进去,而是飘在空中守着郁晨。 “小晨晨,你放心,手术一定会成功的,主人人也会尽快出来陪你。”看着门关上,它凑到郁晨耳边说。 而郁晨早已被温姝的最后两句话激的面红耳赤,不知所以,慌忙躲回了壳中。 进到准备室里。 很快穿好无菌服,戴上口罩和手套,温姝走进手术室。 “都准备好了吗?”同样无菌服加身的主任问着在场的所有人。 “准备好了。” 众人一脸镇定,齐声答道。 “好。” 拿起刀,主任走到病患身前。 “开始。” 手术室的灯亮了。 在门外等着的家属一脸紧张,或祈求神佛或强忍住哭声。 气氛十分的沉重。 被这肆意弥漫的氛围感染到,渐渐,郁晨抬起了头。 脸上的红褪去,心跳的也不那么快了。 他盯着手术室的门。 而郁家,郁母还是不敢相信刚才看到的,反复问着身旁的佣人。 “晨晨和温医生是牵着手出去的吗?” “是的,夫人。” “你确定?” “确定。” 想着看到的,佣人十分肯定。 “这么说,你也看到了,还看的清清楚楚,晨晨就是牵着温医生的手出去的?” 说到最后,郁母忍不住拔高声线。 回想着温姝和郁晨出门时的情形,佣人斟酌着字词,如实交代。 “夫人,我看到的是小少爷和温医生牵着手走出房门,坐上车。” “但,温医生好像是走在前面的,而且,小少爷还低着头。” “是么?” 听着这话,郁母又将反复回忆了许多遍的记忆拉出来,一帧帧的对比。 在发现和佣人说的完全吻合后,她松了口气,不再怀疑。 但接着又皱起眉,开始纠结温姝和郁晨之间,到底是谁牵谁的手,谁先主动。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对于在手术室外等着的家属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格外的漫长。 有人再也忍不住,哭的昏厥过去,有人担心又绝望,靠在窗前,抬头望着苍天,不停祷告。 即便不看不听,这种无声的沉默和弥漫在鼻端的医院里独有的消毒水味也十分的压抑,让人不由得紧张,甚至无所适从。 看着还亮着的灯。 郁晨握紧双手。 但想到温姝说过的话,他勉强沉下心,静静等待。 手术室里。 主任已经满头大汗了,做完最后一步,他立刻退下来,温姝也迅速和他交接。 拿着刀和线,她缝合起病患头上的切口。 …… 终于,结束了。 温姝放下刀。 在机器上显示的生命指数恢复正常后,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第41章 内心封闭画家41 手术室的灯灭了。 家属见状立刻扑到门前,郁晨也紧张起来,死死盯着门。 一点响动传来。 门开了。 护士推着还昏迷不醒的病患走了出来,温姝和主任跟在她们身后。 猛地站起。 郁晨看着温姝。 “医生,我爸他、他……”看着病床上的老人,一脸憔悴的中年女性忙问。 长时间的手术极耗精力,饶是主任也有些疲惫,但他还是淡笑着安抚她。 “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抢救过来了,家属不用担心。”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女人捂住嘴哽咽,她身后的一群人也是,为亲人躲过死神的召唤欣喜落泪。 似是感受到这份发自内心的喜悦,走廊里的气氛也不那么沉重了。 一时静默。 “家属,病人该去病房了。”眼看着这些人迟迟不动,护士适时提醒。 忙擦了泪。 以女人为首的一群人连连点头,然后跟着护士推车离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主任才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温姝。 而温姝自出了手术室,就定定看着不远处的郁晨,和他对视相望。 “小温,这次真是辛苦你了,还休着假就把你叫来医院。” “不辛苦。” 并未移开目光,温姝回道。 “救死扶伤,是医生的本职工作,也是我的使命和荣幸。” 听着这话,主任有些感慨,“说的好啊,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活力。” 说完,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在看到还愣着神的郁晨后,有些意外,然后,向他走去。 温姝也提步走着。 视野里的人不断放大。看着温姝慢慢靠近,郁晨的心有些乱了。 他飞速眨着眼。 很快,温姝和主任就站定在他面前。 看着郁晨一身真丝睡衣家居装扮,想着他和温姝的关系,主任就笑着说,“小温啊,这位,是你男朋友吗?” 心怦怦的跳着。 听着这话,郁晨竟有些紧张,手指也慢慢挪动到腿后,揪着裤边。 “还不是。” “正在追。” 看着他,温姝回道。 还? 还、还不是,正、正在追…… 追…… 红悄悄爬上了脸。 抓着裤边的手顿住,郁晨都不会呼吸了,极僵硬的缓慢低下头。 他思索着这六个字。 而猛然听到这话,主任愣了一瞬,接着看了看郁晨和温姝,又笑着摇头。 他活了这么些年了,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两人怕是互相喜欢,只是缺些契机在一起罢了。 世间再好不过有情人终成眷属。 于是,他用胜利就在眼前、未来一片大好的目光看向温姝。 “那小温你可要加油啊,我们都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言辞之间颇有一种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鼓舞意味。 “会的。” 温姝看着郁晨。 满意的点点头,主任又看向已慌乱到不知所以的郁晨。 “小伙子啊,当医生家属虽然辛苦些,但也十分光荣。” 即便又羞又窘,全无思考的能力了,但这句满含做媒意味的话,郁晨还是听的懂的。 眼睫忽闪忽闪。 他的脸更热了,露出的白嫩后脖颈也渐渐染成了玫红。 还挺容易害羞。 看着郁晨的变化,主任暗自在心里想,接着又对温姝说,“那小温,今天就这样吧,你带着未来家属早点回去。” “好。” 温姝和他道别。 “主任再见。” “再见。” 主任说着抬脚。 临走前,又对被他那一声温姝未来家属称呼激的彻底远离人世的郁晨说。 “小伙子你也是,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 说完,他大步离开。 这下只剩两人了。 恍恍惚惚,郁晨一动不动。 没有说话。 温姝牵起他的手回办公室。 这一路上,值班医生和护士频频侧目观望,还有人驻足停留,看着这一对高颜值好气质的组合。 推开门走进去。 被按下坐着了,郁晨还是傻愣愣的。 来到医院后发生的一切完全不在他的设想之内,是如此的、如此的……令人生羞。 他现在根本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境,也不清楚究竟是在天际云端,还是渺渺人世。 并不打扰。 温姝倒了一杯水,没有客套,直接递到他嘴边。 内心焦灼,全身烫热。 无法思考,下意识的,郁晨张了嘴,将水一点点抿着喝下。 大抵是太热还太渴了,又或者只是想借此转移注意力,他喝的极为专注,在杯子见底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温姝就又倒了些,然后看着他。 继续喂。 低着头专心喝水的郁晨极乖,先前的一连串猛烈攻势已将他自恃的防御击得粉碎,同时也驱退了一直缭绕着他的阴沉和丧气。 此刻的他就像一只在主人尽心服侍下喝水的甜软柔顺小猫,连垂着的发丝都透露着乖巧。 终于。 小猫停下了。 他喝够了水,就十分满足的舔舐嘴角,这番,便将并不红润的唇涂抹的艳丽水亮,宛如沾着晶莹露珠的玫瑰花瓣。 看起来十分的饱满多汁。 状似不经意的用指尖划过他的唇角,温姝收了手,放下杯子。 而就是这看似不经意的一下,将还在天际飘忽不定的郁晨裹挟的更远。 愈发不知所措。 再不做什么。 温姝静静凝视着他。 而团子已经在畅想幸福值暴增的提示音出现了,也不说话,默默的飞着。 郁家。 还琢磨不透那两个问题,郁母终是放弃,不再思索,她看了眼客厅的钟。 快到吃饭时间了。 但刚拿起手机想要给温姝打电话,郁父和郁城就回来了。 脱下外套。 两人大步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 “忙完了?” 摁灭手机,郁母问着。 “嗯,公司的事不多。” 说完,郁父看向二楼,“小晨和温医生还在房间里?” “没有。” 摇了摇头,郁母又打开手机,划着通讯录,“医院里突然有事,温医生就带着晨晨一起走了。” “是小晨想去?” 很快抓到话里的重点,郁城开口。 “我觉得是。” 点开显示着温医生三个字的联系人,郁母停下。 “你们知道晨晨和温医生是怎么出去的吗?” 除了一起下楼坐车去,还能第二种可能? 这么想着,郁父和郁城对视一眼。 “他们两个……是牵着手出去的。”不故作神秘,郁母直接说了。 无比震惊。 两人齐齐看向她。 牵手? 是谁主动的,谁牵谁,为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着他们眼里明晃晃的疑问,郁母却不说了,给温姝打电话。 铃声响起。 一下将神游恍惚的郁晨震醒,从幻境拽到现实。 闷头缩着脖子,他垂眸假装沉思。 以免让温姝发现。 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中,并不点明,温姝接通电话。 “温医生,你忙完了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郁母的声音传来。 “结束了,夫人。” 走到竖耳偷听的郁晨身边,温姝说着,“我马上带小少爷回来。” “好。” 听着两人就要回来,郁母笑了,接着又叮嘱温姝。 “温医生啊,我不急的,你开车小心些,带着晨晨安全回来。” “好。” 通话结束了。 收起手机,郁母当即让佣人告知厨房将晚饭做的丰富些。 “是。” 带着吩咐,佣人很快离开客厅。 郁母这才看向郁父和郁城,从头到尾讲起中午发生的事。 第42章 内心封闭画家42 而办公室里。 将手放在郁晨头上揉着,温姝看着他说,“小少爷,我们该回去了。” 并没有反应。 郁晨的注意力已不在她说的话上了,他正在心里闷闷想着。 她又摸他。 …… 怎不知他如何想,又揉了下,温姝将手拿开,倾身去牵他。 两只手碰上了。 郁晨的心跳漏了一拍。 紧紧抓住,又挤开微小的缝隙,她和他十指相扣。 像是被点了穴道,定住了。 郁晨木木坐着。 感受着他手指的一点颤动,温姝将他带起,走出办公室。 “温医生是要回去了吗?”看着迎面而来的两人,路过的医生问。 “嗯。” “那手术怎么样,成功吗?” 病患送来时,整个神经科的人都十分紧张,她也是看见了的。 “很成功。” “那就好,你身边的这位……是家属吗?”医生看向闷头红脸的郁晨。 “未来家属。” 温姝握紧郁晨的手。 “那可真是恭喜了,结婚的时候温医生可要记得给我们发喜糖啊。” “好。”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明天见。” “明天见。” 说完,温姝带着郁晨走向电梯,静静等候。 真是般配。 看着两人亲密的背影和交握相扣的手,医生有些艳羡,然后低笑着摇头离去。 这时,电梯也门开了,温姝牵着郁晨走进去。 脸红的似要滴血。 郁晨快要魂飞天外了。 他已经被方才医生口中的家属和温姝亲口所说的未来家属砸晕了,更不用提她还承诺结婚时会给医院的同事发喜糖。 到底…… 在做什么…… 尽力忽视两人交握的手,也不去感知那源源不断、十分霸道且穿透力极强的温热。 郁晨死死咬着唇。 一楼很快到了。 温姝带着他走出电梯,直直来到车前。 单手打开车门。 她松手,几乎将郁晨半抱着放在座位上,又给他系好安全带。 才关门。 温姝又回到驾驶座,开着车缓缓驶出医院。 大街上车辆川流不息。 而车内的郁晨却快熟透了。 他又被温姝的一个举动送上云端,完全的懵掉。 分明她的手并没有接触多少,但他全身上下,哪里都烫。 尤其是腰间,又热又麻。 僵直着完全不敢动,像是被安全带威胁了,郁晨就这么坐着。 没过多久。 是红灯了,温姝停下。 “小少爷。” 看着郁晨,她开口。 不听、不听。 郁晨强硬的闭上眼。 “郁晨。” 还看着他,温姝继续说。 “我喜欢你。” “很喜欢。” 下一秒,变成绿灯了,温姝转动着方向盘拐弯。 “我不会逼你。” “也不需要你立刻给出答案。” 这两句话后,她便不再说。 而郁晨却已经心乱如麻,整个人就像是被许多混交在一起、打成结的毛线团缠绕包围。 毫无解脱之法。 不知行进了多久,又是红灯。 温姝再次停下。 “但会永远像现在这样,在红灯时停下,等待,直到意味着可以通行的绿灯出现。” 咚。 重物落地。 空中抛下了不容人逃脱的大网,将郁晨紧紧笼罩。 扑通。扑通。 他的心剧烈跳动,好似下一刻就要冲破胸腔,飞出体外。 此刻的温姝就像蒸笼,而她的话则是滚烫的热气,不断烘着他,仿佛要将他蒸熟。 有些晕眩了。 软了腰,郁晨无力的靠着座位。 终是留了情,撒网的猎人不再步步紧逼,暂时放过了这个已经落网,无法逃脱的猎物。 不再说了。 温姝专心开车。 不久,她就驾着车缓缓驶入郁家大门,在房门处停下。 到了。 虽是极短的时间,但郁晨却已然支撑不住,这一路对他来说,实在漫长,也太过煎熬。 故而,不待温姝将手探过来解安全带,他就自行解开了,艰难的走下车。 然后逃跑般,无比慌乱的踉跄进门。 没有追赶。 温姝驶向车库。 而自进了门,郁晨就要直冲冲的上楼回房间,早在门口等着的郁母立刻拉住他。 “晨晨?” 看着他满头大汗,两边脸颊也是过度的红,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她十分的不解。 “晨晨,你怎么了?为什么流这么多汗。” 并不回应。 郁晨一心只想回房躲避。 虽然猎人并没有赶来,但追击的枪声已经打响,抓捕的号令也飞到了耳边,他这个慌张逃跑的猎物必须进到安全区。 提步就要走。 郁母却将他的胳膊抓的更紧。 看着郁晨一脸坚决,无比慌张,她更不理解了,正要将他带到沙发上一问究竟。 温姝走了进来。 “温医生。” 看到她,郁母欣喜的喊。 又要被逮捕了。 心中无力,脚步也有些不稳,郁晨缓缓闭上眼。 “夫人。” 温姝走到了两人身边。 “累了吧?快跟我去沙发上坐。” 可提供答案的人来了,郁母忙带着她和郁晨去客厅。 “先生,大少爷。” 问候了郁父和郁城,温姝在郁晨旁边坐下。 第43章 内心封闭画家43 见温姝安然坐下,郁父和郁城又看向她身旁埋头缩脖的郁晨。 一时语塞。 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人会牵手。 “温医生,我刚想着你和晨晨,你们就回来了。” 沙发上,郁母看着温姝。 “路上并不堵,回来的就快些。”温姝接过佣人递来的茶水。 郁母笑了笑。 不再客套,她直奔主题,拉起郁晨的手,很是担心的问。 “晨晨这是怎么了?满头的汗,手还这么热。” 本默默装着鹌鹑。 一听郁母说这话,郁晨的脸迅速涨红,身上也热起来,恨不得立刻逃离。 可又害怕温姝制止,就闭了眼向后靠,假装休息,还侧过了脸。 郁母看着更担心了,忙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额头也不烫啊,只是去了一次医院,是发生了什么吗?” 摸到一手的热汗,她有些着急了。 “晨晨你哪里不舒服,告诉妈妈好不好?” 缩着手。 郁晨紧紧闭住眼。 “夫人不用担心。” “大概是车内暖气开的太热,小少爷身体又脆弱,受不住导致的。” 听着这话,郁母立刻问郁晨,“晨晨,你是太热才出汗的吗?” 不是。 郁晨用指尖揪住裤腿。 是她、她…… 可饶是心中百转千回,他还是说不出口,面上仍是一副闭眼休憩的模样。 毫无反应,客厅里静的很。 一直不曾说话的郁父和郁城看着也皱起了眉,但见温姝十分淡定,就没有开口,默默观望。 而在听了一阵子郁晨绵长平缓的呼吸声后,郁母动了。 不再担心,她叮嘱他好好休息,接着又看向温姝。 “温医生,你今天去医院做什么,不是在休假吗?” 早放下了茶杯。 温姝回道。 “医院里突然转来一位病患,需要急救,情况紧急,主任就叫了全科室的人去研判商讨。” “是吗?” 语气像是极感兴趣。 知晓郁母的真实意图,温姝也不拆穿,配合的讲起医院里的事。 涉及到郁晨,郁父和郁城也认真起来。 于是,一人叙述,三人听,专注起来了,也就鲜少有人再直勾勾的盯着郁晨看。 呼…… 胸口轻微起伏,郁晨松了一口气。什么都不愿想,他静静的靠着沙发。 不时看他一眼,温姝徐徐说着。 …… 结束了,温姝不再说。 看向郁晨。 头上的汗已经消失,他平复了下来。 晨晨好像很黏温医生。 而在听完温姝所说的后,郁母三人这么想着。 不愿意留在办公室,非要在手术室外干巴巴的等,却又无比的乖巧听话,温姝说什么就听了。 心中复杂,郁母又想起两人中午牵着手一起离开的事。 难道…… 真是晨晨主动的? 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温医生绝不会主动和他牵手。 而且,晨晨本就不喜欢和人接触,要是讨厌的话,肯定早就不愿意了,会立刻挣脱,没必要直到下楼出了门还不放开。 越想越肯定。 郁母看向还躺着的郁晨。 或许是和温医生独处,又牵过手,太害羞才这样的吧,否则,不会无缘无故…… 就在她要陷入沉思时,佣人走了过来。 “夫人,晚饭做好了。” 思绪被拉回,郁母哄着郁晨,“晨晨,你睡着了吗?该吃饭了。” 知道几人都在看他,再装不下去,郁晨睁开眼,坐了起来。 “那温医生,我们走吧。” 拉着他站起,郁母又看向温姝。 “好。” 看着郁晨悄悄向旁边挪动,温姝起身。 几人便一起去餐厅。 这大半个月里,郁父几人好似都默认了郁晨应该和温姝坐在一起。 故而,每个人的位置都不再变,固定了下来。 被按着坐下。 什么都不再看,郁晨只盯着眼前的碗筷。 “温医生和晨晨忙了大半天,今天都要多吃些。”也坐下来,郁母叮嘱着两人。 “好。” 不多说了,几人动起筷。 温姝也伸手,给郁晨夹着菜,将他喜欢的每一样都放入碗中。 不动。 郁晨看着不时出现在眼前的手,渐渐,红了脸。 直到在碗中堆起一座小山,温姝才停下。 “小少爷,吃吧。” 收回筷子,她看着郁晨。 已形成习惯了,郁晨拿起筷子一点点夹着吃。 根本尝不出味道。 他心里想的全是:温姝用那只手牵了他好多回,不仅摸过他的头,还……两次捧起他的脸。 面皮烫热。 不知不觉,他就放下筷子,坐着不动了,想的过于专注,甚至连嘴里的饭都不再嚼。 只一瞬。 温姝就又转头盯着他,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 太过紧张,郁晨一下松了手。 叮。 筷子砸到碗边。 听着这清脆的声响,郁父几人向他看去。 心飞快跳动。 慌忙拿起筷,郁晨立刻夹了一大堆菜塞进嘴里。 大口嚼着。 边吃他还边低头,直到差点将脸埋进碗里才停下。 还从没见过他这么一惊一乍,郁父几人都宝贝又爱怜的看着。 温姝的目光也十分柔和。 吃完了。 郁晨又扒拉起饭,不停的往嘴里塞。 看着他两边脸颊鼓起,像只小仓鼠,手里的动作却还不停,温姝开口了。 “小少爷。” 咚。 立刻放下筷子,郁晨红着脸,艰难的嚼嘴里的饭。 “抬头。” 又照做了。 他稍稍抬头,将脸从碗边移开。 晨晨真的很听温医生的话啊…… 欣喜又有些羡慕,郁母在心中感叹。 等郁晨将嘴里的全部吃下,又细嚼慢咽,温吞的吃起来。 温姝才不再看了。 盛了碗汤放在他面前,她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什么都不关注。 郁晨慢慢吃着,将碗里的饭吃完了,又喝起汤。 早就撑了。 但他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也似乎一点都不难受,将碗里的汤全部喝下。 终于。 看着一滴都不剩的汤碗,郁晨迅速站起。 上楼。 从这连续不断的咚咚踢踏声中便可听出他的慌乱和着急。 直到声音消失,连回音也不再有了。 郁母才反应过来。 但看着温姝身旁空荡荡的座位,却不知该说什么。 郁父和郁城也是如此。 一时静默。 第44章 内心封闭画家44 团子打开了屏幕。 温姝看着。 自进门后,郁晨就立刻躲进了窗帘里,并将自己紧紧裹住。 这已是他最常用的逃避方式了。 呼、呼…… 喘息着,他用窗帘蒙住脸。 可渗进身体,又深深刻在脑海里的东西完全无法逃避。 记忆从温姝伸手摸头时开始翻滚,一点点袭来,而且十分霸道强硬,彻底压制住了他。 紧紧抓住窗帘。 郁晨摇着头,用脸蹭滑重的布料。 “温医生,我们继续吃。”斟酌了半天,欲言又止多次,郁母才看向温姝。 “好。” 四人就又吃起。 给团子夹了菜,温姝就放下筷子,继续看。 窗帘上已留有深深的指印了。 郁晨却还捏着。 脑海里,种种记忆已经翻滚多次,却依旧霸道的不休不止,想要掌控他。 但毫无办法,温姝说的话,对他做过的一切,还在不停循环。 牵手,捧脸,抱他上车。 正在追、还不是、未来家属、会结婚;喜欢他,很喜欢,不会逼,会一直等,要他的答案。 这些都是。 因为喜欢…… 脸烫极了,手也是,似火烧,但都比不得心里的炽热。 喜欢。 郁晨无声的念着,这一词便在他心间欢喜雀跃的跳起了舞。 温姝做过的一切化作了优雅的步子,说过的话成了被提起的宽大裙摆,两者协调配合着,从最左端走到最右边,来回的荡漾。 因为她喜欢他。 所以也想要……要他…… 放开窗帘,郁晨闭眼向后倒,半靠在了墙边。 喜欢她! 他不再动了,但心却不停歇,还突突的跳着,就像深埋下的种子要破土而出。 【幸福值增加15%】 播报声响起,温姝点了点屏幕。 放下筷子。 郁父三人也不再吃了,齐齐看向温姝,“温医生吃好了吗?” “好了。” “那我们去客厅坐吧。” 温姝点头,几人便起身走出餐厅,在客厅里闲聊起来。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到了晚上。 不再说,郁母去厨房煮牛奶,温姝和郁父郁城照例在楼梯口等她。 很快出来了,四人又一起上楼,来到郁晨的房门口。 “晨晨,该休息了,你睡了吗?”郁母敲着门。 房间里。 眼还闭着,郁晨一动不动。 “小少爷,夫人给你热了牛奶,你喝下再睡吧。” 毫无动静,温姝便说了。 不动。 片刻后,郁晨抬头,隔着帘布看向门口。 “小少爷,我的书还在桌子上,今晚需要看,你乖乖开门,好么?” 眨了眨眼。 郁晨又将视线挪动到桌子上,愣了许久,才慢慢起身,从窗帘里出来。 走到桌旁,他摸上封皮,然后一点点拂过书名。 亲密关系。 看着这四个字,他拿起书,正想打开目录,却翻到了有着“吸引力的基础:一种奖赏”标题的书页。 吸引力,奖赏。 用指腹摸着,郁晨一行行看起。 翻页。 不久后,目光停留在一句话上。 “吸引力的确与我们认知到的他人具有吸引力的个人特征有关,但它还取决于我们自己的需要、偏好、愿望以及所处的情境。” 所以。 被温姝吸引,和她的手有关,但却取决于我的偏好。 是因为我喜欢…… 咬着唇,他继续翻页。 “一旦我们确定了居住、工作或上学的准确地点,我们大体上也就决定了哪些人将会成为我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因为生活长久不变,所以她才会出现。 看着这句话。 他眼都不眨,又向下。 “那些能付出代价拒绝大多数人却又能高兴地接纳我们的人,才是最有吸引力的未来伴侣。” 拒绝,接纳。 只是想着这两个词,温姝的所作所为便又浮现在郁晨的脑海。 之前,她对郁母说,有了喜欢的人,准备追他;今天,又对主任说正在追他。 她拒绝了别人。 想要……让我接纳她。 眼睫忽闪。 在心间破土而生的嫩芽微微颤动,竭力的想要向上生长。 最有吸引力的未来伴侣。 摩挲着最后四个字。 想到温姝当着医生同事的面,承认他是她的未来家属,郁晨猛地收手。 暖阳与细雨同存。 汲取养分,沐浴恩泽的嫩苗格外恣意,舒服的摇曳起了腰肢。 合上书。 他快步走到门前,开出极小的缝隙,将手伸了出去。 “晨晨!” 总算是见到人了,摸了摸手里的杯子,还有些温度。 郁母忙将它递向郁晨,“牛奶还热着,你快喝吧。” 没有接。 郁晨轻微抖了抖手里的书。 “谢谢小少爷。” 温姝笑着拿书,在接过时,用指腹点了点他的指尖。 弹簧般猛地缩回。 抿着唇,郁晨将发颤烫软的指尖藏在身后。 “晨晨,把牛奶喝了好不好?” 眼看着他将露出的大半边脸收回,又要关门,郁母忙伸手,把杯子卡在了门缝处。 吸着气。 郁晨接过杯子。 一口气喝完后,又迅速递给郁母,在她刚拿住时,关上了门。 “那晨晨你早点休息,晚安。”捧着空杯子,郁母叮嘱。 接着又看向温姝。 “温医生也早点休息,明天又要上班了。” 温姝点头。 “先生、夫人和少爷也是。” 说完,她走回房间。 再看了眼郁晨紧闭着的房门,郁母三人也上楼回去了。 走廊里又恢复安静。 她是故意的。 故意要碰他的手,故意把那本书放在桌上…… 靠着门板,郁晨在心里想。可又忍不住的看向垂落着、被温姝摸过的指尖。 好坏…… 感知还有残余。 愣愣站了会后,他走进浴室。 看着汩汩的水充满浴缸,不断向上溢,等快要浮出边际时,郁晨关了水。 脱衣,走进去。 头靠在边沿,他闭眼静静躺着,由水流冲刷浸泡。 身体是彻底放松了。 可脑中、心里却不得解脱,还想着方才思索过的几句话。 因为处境和病,她出现了;因为偏好,所以纠缠。 是他喜欢…… 脚抵着浴缸内壁,郁晨慢慢攥紧双手。 一直在寻找的答案露出了蛛丝马迹,他汲汲求索,慌张的想要抓住。 …… 看了许久。 温姝摸上他腻白的脸。 注:文中所选句子摘自罗兰?米勒的《亲密关系》一书。 第45章 内心封闭画家45 许久了。 浴缸里的水已变得冰凉,郁晨脸上的热度也在渐渐消退。 温姝捏了捏他的脸。 像是能感知到一般,郁晨睁开了眼,接着抬头,望向天花板。 一双眼水润温亮,睫毛长翘,最末端还沾着一点水滴。 看着,温姝将手向上移。 摸他的眼角。 未来伴侣。 郁晨在心中想着。 恍惚间,这四个字又好似带着温姝一起,出现在了眼前。 呼吸一滞。 心突突跳着,是完全克制不住的悸动,对温姝的…… 他猛地从水中站起。 心中莫名的情绪翻涌,茁壮成长的嫩芽也要开始支配他。 有些慌,郁晨立刻走出。 迅速擦拭身体,穿上浴袍,又用毛巾擦着头发,他走出浴室。 到床边了。 将半湿的毛巾放下,又火速上床,藏进了被子里。 连脸都蒙住。 暖热瞬间袭来,驱退着水汽和寒凉,将他包裹。 鼻息打在柔软的面料上,郁晨呆愣的睁着眼,半分不眨。 眼前,耳边。 甚至是早已叛变的心里,都在不断重复着温姝、未来伴侣这六个字。 看着被子因他或起或伏,温姝坐在了床边,又俯身,将郁晨笼罩。 给这惊慌失措,深陷迷途的小可怜一点安慰。 团子在半空看着这一幕。 房中静悄悄的。 怎么办? 要做什么…… 由它肆意横行许久,郁晨终是忍不住,投了降,反问着。 要怎么做,应该怎样? 她要答案。 那我……给什么? 紧紧揪着身下的床单,眼睫抵在被面上,郁晨问着自己。 问在胸腔里狂跳,为温姝欢歌载舞的心。 不动了。 连轻微的抖动都不再有。 温姝这才低头,隔着柔软的布料,亲他。 又伸手。 去牵那只将床单攥的发皱,蜷缩起来的手。 良久。 被下的郁晨动了。 缓缓吸着气。 他在大雾弥漫,满是藤条与泥沼的森林里奔跑,竭尽全力,不止不歇。 终是。 找到了出口。 喜欢。 发着颤,郁晨呢喃。 给她…… 我的喜欢。 一瞬间,大雾散开,由黑暗笼罩的魔鬼森林迎来光明,才现出了真面目。 好烫。 放开床单,他将手放在心口。 心里好烫,就像是有人将熔炉里的煤铁倾倒。 虽只沾上了一星半点,却已是无比的灼热,且又迅速传开了,哗啦啦的似要将他燃尽。 热意涌至全身了,从血液,脏腑流出,爬上皮面。 脸红起,脖间也烫,整个人比起方才是十分的热。 【幸福值增加10%】 侧身躺着,郁晨渐渐蜷缩起,成了小小的一团。 唇下亲着的从额头变为脸侧。 温姝动了。 也躺下,和他面对着,又揽住他的肩背,将他紧紧圈在怀中。 房间里,郁父和郁母还没有睡下。 “小晨为什么会突然和温医生牵手?”沉默良久,郁父终是开口。 虽然高兴郁晨的变化,但万事总有原因,不会无缘无故。 像是被问住了,郁母没有回话。 “你说,晨晨他会不会是……”思索着,想到某种可能,她迟疑的说。 欲言又止。 但郁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会不会是喜欢上了温姝,所以才这般由着她,听她的话,吃她夹的菜,让她进房间,和她牵手。 也正是因为喜欢,才会脸红,才害羞,才一惊一乍,才和她保持着家人之间才有的亲密。 越是考量郁晨的举动,这个突然萌生的猜测就演变成了证据确凿的真相。 晨晨真的…… 想到这里,郁母猛然看向郁父。 郁父也正看着她。 两人都从对方眼中得出了同样的肯定与惊愕。 心狂跳着,郁母收回目光。 和郁父的不可置信与惊喜相比,她还有一层害怕和忧虑。 有些事并不是喜欢就可以。温医生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可晨晨却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情感…… 难不成……要她棒打鸳鸯? …… 夜已深了。 准备将自己交出去的郁晨却兴奋无比,没有一点睡意。 手还搭在心口,眼也一眨不眨的抵着床单,脸色依旧绯红,体温也还高着,散发出灼灼烫意。 眼看着他准备一夜不睡,亲见天明,温姝用指尖点着他的眉心。 淡淡的光晕缭绕着郁晨,不久,他就沉沉的入睡了。 松手,又揭开被子的一角。 温姝看着他。 额间的发丝因为潮热半湿,又随着先前脸对被面的蹭刮稍稍卷起。 眉宇之间的沉闷与丧气全然退去,一双精致的眉正惬意的舒展开,最末梢都好似带有些欣喜。 眼也是。长睫懒懒垂着,末了,却又微微向外翘,显得十足可爱。 脸颊还有着红晕,唇瓣比之更甚,不仅因为啃咬鲜红水亮,还留有些或深或浅的齿痕。 伸手触碰,温姝用指腹轻轻搓揉。 “主人人,幸福值增加了这么多,小晨晨明天会不会给你表白呀?”这时,团子发问了。 一天之内幸福值增加的太多,它兴奋的有些睡不着。 没有理会。 温姝继续揉着,等郁晨唇瓣上的齿痕消得一干二净,才移开,握住他还没放下、抓着心口前衣料的手。 又将空着的右手覆在他的腰间,紧紧箍住。 看着这一幕,团子抖了抖身体。 好吧。忘记小晨晨不说话了。 在郁晨眉心落下一吻,温姝又贴住他的耳朵。 “晚安。” 说完,她看向还在空中飘着的团子。 立刻飞下,团子蹭着温姝和郁晨交握的双手,不久后,它就困了,打着哈欠飞到两人相挨着的头前,躺下。 “主人人,小晨晨,晚安。” 话音刚落,它就睡去了。 无比寂静。 看着郁晨恬淡乖软的睡容,温姝也闭了眼。 今夜,天边的月华亮。 …… 黑夜悄然离去。 又是白昼。 温姝睁眼,看着还熟睡着的郁晨。 脸上有淡淡的红,还挂有满足的笑,十分的可爱乖巧。 用指腹捻了捻这抹上扬的弧度,她又附在他耳边。 “早安。” 说完,又揉捏着郁晨圆巧的耳垂。 片刻后。 松手,起身,又让他平躺着睡下,然后裹好被子。 捞起熟睡的团子离去。 第46章 内心封闭画家46 一切又如常。 只是餐桌上,郁母没有以往那么热络了,反而像是在做什么重大决定,需要取舍般,满是顾忌,有些忧愁。 饭后,看着郁父三人坐车离去,等大门完全关上了,她还是没有收回目光。 “温医生早上好。” 医院里,刚出电梯,就有护士对温姝打招呼。 “早。” 回着,温姝走进办公室,拿起桌上的病历,去查房。 与此同时,郁父和郁城也各自回到了办公室,忙碌起来。 敲门声响起。 “进。” 头也不抬,郁城看着手里的文件。 “郁总,这是您让我调查的几个公司的基本情况。”助理双手呈上资料。 继续看着文件,在最末尾签了字,郁城才抬头接过资料。 然后面无表情的一张张看起。 很快,将其他的资料放下,只留手里的一份,他定睛细细浏览。 “就这家吧,尽快和负责人联系。” 看完后,他敲定。 “是。” 接过他手里的纸,又将桌上的其余资料都拿起,助理走了出去。 刚回到办公区,就有一同事问了,“怎么样,总裁最后选的哪个?” “如你所料,cs公司。” 将一沓纸扔进垃圾桶,助理看着手里的这张。 “正常。” 忙着工作,同事说了。 “cs本部在北城,虽然成立不久,但主打科技类产品,又有其背后神秘领导人运筹帷幄,短短时间内就已经在北城这片虎狼之地扎稳了脚跟,夺取了一定份额。” “占据着市场,又是后起之秀,前景光明,总裁想要进军北城,它就是不二之选。” “说的对。” 挑了挑眉,助理也坐下开始办公。 这一晃,就到了中午。 郁晨才醒了。 完全想不起昨晚是怎么睡着的,他撑着床坐起。 片刻后清醒了,就又想起昨晚的事。 这一回忆,方才还平静着的心便狂躁的跳动起来,反复喊着温姝的名字。 羞却高兴。 咬着唇,他抓了抓床单,又拿起枕头抱在胸前。 那张半垂着的脸上,笑容怎么也挡不住。 好一阵子了。 才稍稍平复下来,揭开被子下了床,他拿起衣服走进浴室。 在盥洗池前站定,郁晨看着镜中的自己。 不一样的。 抿唇羞涩的笑,他开始洗漱。 而楼下的郁母终是坐不住了,内心无比纠结惆怅,她站起来上楼。 “晨晨,你醒了吗?该吃午饭了。” 没有回应。 她便有些焦急了,咚咚的敲着门。 已洗漱好了,换了衣服,郁晨走出浴室。 路过沙发时,停顿下来。 盯着空无一物的桌子,几秒后,他去开门。 “晨……” 声音戛然而止,郁母看着面前的郁晨。 皱着眉,她左右审视。 明明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但总、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晨晨,我们下去吧。” 只当是自己忧心过重出现了幻觉,郁母摇了摇头,拉着郁晨下楼。 到餐厅坐下了。 看着他不用劝就乖巧的吃起饭,方才压下的疑惑就又来了。 晨晨今天怎这么乖? 这么想着,郁母就又盯着郁晨看。 可左看右看,睁大眼审视还是瞧不出哪里有变化,胡乱的,又想起昨晚郁父对她说的话。 一瞬间心里就更愁了。 怎么也问不出口,她纠结又犹豫,好半晌,郁晨已吃了大半碗的饭,她才在不破不立的支撑下开了口。 “晨晨。” 重重吸了一口气,郁母倒豆子似的将问题说出来。 “你是不是喜欢温医生?” 听着这话,郁晨不再动筷,连饭也不嚼了,只低着头飞快眨眼。 这是……是害羞吧…… 天哪! 就要惊呼,郁母艰难的闭住了嘴,手抖着勉强镇定,不敢相信,她又说。 “晨晨,妈妈说的喜欢和你喜欢画画、吃这些菜不一样。” 一样的。 郁晨在心里说。 “你对温医生的喜欢,是想和她结婚,组建家庭,生小孩,永远在一起的喜欢吗?就跟妈妈和爸爸一样。” 是。 脸色涨红,郁晨心里发软。 喜欢,会结婚,有家,永远在一起,但不要孩子。 越想脸越热,他有些坐不住了。 但又记得温姝让他乖乖吃饭,便又拿起筷子继续吃。 没吃几口,又停下,看着郁母重重点头。 神情认真又庄重,还有几分羞涩。 这般后,就再也不乱动了,专注的吃起碗里的饭。 郁母已经愣住了。 自看到郁晨的脸由白变红,周身像是镀了一层名为羞涩的薄光,她就已然说不出话来。 又亲眼见证了他仿佛立誓般的点头,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能产生喜欢,并有具体的人选本来是天大的好事,可喜可贺,但、偏偏是暗恋着其他人的温姝。 这算什么…… 脑子都乱了,但又实在害怕挫伤郁晨的心,郁母连气也不敢叹,只无声的张着嘴。 但任她心中百转千回,郁晨却是不知的。 只沉浸在喜悦里,靠想着温姝的一句乖乖吃饭,将碗里还剩下的都吃完了。 看着干干净净的碗,他站起来。 离开餐厅。 等人都走上楼,彻底消失了,郁母才有了点反应,看见空着的碗,又是无言。 是情窦初开,太高兴了。 才这么乖吗…… 而楼上。 并没有去画室,郁晨回了房间,进门后就站定在温姝昨天坐的沙发旁。 这是她截至今日,留下的还有残存的痕迹。 循着记忆。 他将目光锁定在沙发的一角,静静盯看。 医院里。 一场手术结束了,温姝放下刀走出去。 还是等她脱掉无菌服,清洗了,团子才靠近。 “主人人,你看。”它指着屏幕里的郁晨。 “嗯。” 看着,温姝走出手术室。 进到办公室里,喝了杯水坐下了,郁晨还是没有动。 团子就给她讲,他和郁母中午吃饭时发生的事,边说还激动的模仿。 完了,还要再添了一句。 “主人人,虽然小晨晨没有说话,但他点头了,还点了好几次,他现在肯定超级喜欢,好爱好爱你啦。” 不理会它。 温姝看着画面里终于有了动作的郁晨。 挪动着脚步,他走到了还陈置在房间里的画板前。 看着这副还未完成的画。 第47章 内心封闭画家47 怕指腹晕了笔墨,郁晨都不敢伸手去碰。 盯了许久后。 他拿起画笔,在只有轮廓的人脸上画了起来。 动作很是小心,一点点,极仔细的描绘。 一下一下。 好一阵子了,一双眉才出来。 没有立刻画眼,郁晨盯着它细细看,同时想着温姝,将各处对比,修改,直到和她的眉完全一样了,才又接着画起。 好看,漂亮。 喜欢…… 边画着眼睛,郁晨在心里想。 他喜欢温姝,喜欢她的眼睛,现下想通了,面上的神情就都是甜蜜和欢喜,不再沉闷。 看着他,温姝起身,去食堂吃饭。 等再回到办公室,又被通知为下一台手术做准备时,郁晨停了笔。 “主人人,画上的和你一模一样哎。” “嗯。” 爱抚的摸了摸屏幕里郁晨的脸,温姝走出办公室,又忙了起来。 团子则默默待在一旁,盯着屏幕。 看着画里的温姝。 郁晨伸出手隔空触摸,从眉眼一直到温润细巧的下巴。 期间,还轻微晃动着手指,用指腹摩挲,好似这样就能真的摸到她。 良久,还没有收手。 看着画,又想着温姝,郁晨抿唇浅笑。 她会喜欢吧…… 时间悄然流逝。 不知不觉,一下午就过去了。 在被佣人告知晚饭做好后,一直在沙发上震惊、纠结、犹豫的郁母迟疑的看向二楼。 愣了几秒后,她直冲冲的站起,以一种格外坚决的气势上楼。 “晨晨,该吃饭了。”敲着门,郁母说道。 乖乖吃饭! 这么想着,郁晨放下手,再看了一眼画,走出房间。 门开了。 乍然看到他,已做好准备要再等一会儿的郁母吃了一惊,接着又感慨。 晨晨今天出来的这么快,果然,爱情的力量很强大…… 勉强压下复杂的心绪,她拉着郁晨下楼。 坐下了。 看着他依旧不用人劝就乖巧的吃饭,郁母强压下的那点恶念就又浮出水面。 如果为了晨晨棒打鸳鸯…… 但这样又很对不起温医生。 又纠结起来,十分的烦,不愿再想,她吃起饭。 医院里。 将病人送到监护室后,温姝回到办公室,看着认真喝汤的郁晨,她穿上白大褂也去吃饭。 简单吃过,从食堂里出来后,郁晨和郁母也吃完了。 “晨晨,温医生应该快回来了,我们去客厅里等她好不好?”看着低头静坐不动的郁晨,郁母说了。 话音刚落,郁晨就站起来离开餐厅。 她当即跟上。 看着屏幕,温姝走进病房和明天要做手术的患者和家属约谈。 “那要不,妈妈给温医生打个电话吧,你和她说好不好?”见他坐下了还不时看向窗外和门口,郁母就又提议。 听着这话,郁晨当即想要点头。 可想着温姝平时都是挤时间回来陪他,今天没有回来肯定是太忙了,就摇了摇头。 不要了…… 不打扰她。 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郁母叹了口气,终是没打。 陪郁晨坐在沙发上静静等。 和病人及家属明确了手术风险和治疗方案后,温姝就又去检查术后病人的情况,接着再看了看滞留在icu病人的恢复状况。 这般,才结束了。 从病房里出来,她下楼,坐车离开医院。 郁家。 郁父和郁城也已经回来了,都坐在沙发上陪郁晨等着温姝,不时闲聊几句。 看着在短短时间内抬了好几次头,又都失望低下的郁晨,郁母也着急起来。 忙向外看。 碰巧,车也开进来了。 立刻看向郁晨,她激动的说着,“晨晨,温医生回来了!” 猛地抬头。 看着缓缓驶进大门的车,郁晨站了起来。 停下后,温姝立刻下车。 进了门,就立刻看向紧紧盯着她的郁晨。 两人的视线对上了。 和他相互望着,温姝走到郁晨身边,“夫人。” “哎呀温医生,你可算是回来了,晨晨吃完饭就一直等着你呢。” 见郁晨眼都不眨的看着她,郁母放下心。 “小少爷。” 目光柔和,温姝对郁晨说,“我回来了。” 没有动,郁晨还看着她。 向来冷淡无物的眼中此刻盛满了情,还……过盛,仿佛下一秒就要溢出。声音也柔和,虽只说了几个字,但语气却满是宠溺。 …… 咬了咬唇,不再看。 他低头垂眸。 脸却是红了,嘴角也悄悄弯起,但那微浅的弧度还没维持多久,就又因为害怕被发现,抿直了。 显然是既害羞又高兴。 看着他这副样子,一时间无人说话。 “不站着了,我们坐下说。” 静默片刻,郁母先反应过来,立刻拉着两人坐下。 依旧是相挨着。 “温医生,你明天忙吗?大概什么时候回来?”知道郁晨等了半天,舍不得打扰,郁母就和温姝搭话。 “明天是门诊,应该能早回来。” 温姝说着,又几不可察的慢慢挪动,向郁晨靠近。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余光中可看到的部分渐渐多起,半垂着眼,郁晨不敢呼吸了。 屏气。 感受着温姝越靠越近,他紧张的抓起裤腿,心也狂烈的跳动。 这时,她却不动了。 在两人的胳膊几乎挨在一处,小指间只有极细小的距离时,停下。 呼吸停滞。 好近…… 观察了几秒,见温姝是真的不再动了,郁晨才吸气缓息。 调整过来后,他的心里便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将裤腿抓紧,又倏地放开,这么来回了好几次,还是描述不出。 于是,他不再想了。 只弯起眼,抿着唇,看两人几乎要碰到一起的小指。 不过一会儿。 郁母就不再说了,笑看着郁晨,“晨晨,你等了温医生这么久,是有什么事吗?” 立刻收起上扬的嘴角,郁晨将头埋的更低。 “妈妈不问了。” 见他羞的厉害,真要成了缩头乌龟,郁母立刻改口,哄着。 “那你想做什么,自己和温医生说好不好?” 没有动,郁晨还闷着。 只是止不住的在心里说着答案。 想…… 给她…… “小少爷。” 看着他的脸越来越红,温姝开口了,“我们去你房间,好么?” 说着,她微微靠近。 这下,两人的小指便再没了距离,密不可分的贴到一起。 ! 像是被触碰了某种开关,郁晨猛的站起。 然后低头红脸,脚步慌乱的如同逃窜的兔子一般,小跑上楼。 门关上了。 这时,温姝也站起来。 十分淡定的对郁母说,“那夫人,我就先上去了。” “哦……” 还没回神,郁母点着头,语无伦次,“好,温医生你、你快去看、看看晨晨。” 不再说,温姝上楼。 看着她走进拐角,客厅里的几人还没收回目光。 都神色复杂的看着。 第48章 内心封闭画家48 站在郁晨房前,温姝敲着门。 “小少爷。” 还站在门口,听着她的声音,郁晨的脸烫的更厉害。 “我可以进来吗?” 看着屏幕里的他,温姝再次敲门。 可…… 心突突跳着就要答应。 快控制不住,郁晨喘息着,慢慢挪动脚步,向房间里退。 但终是躲不过。 “小少爷,我要进来了。”按着门把手,温姝推门而入。 哐当。 随着这清脆的声响,温姝走了进来,郁晨也像是被定住了般,愣愣的站着不再动。 甚至连头也没有低。 不说什么。 温姝就站在门口,和他对望。 砰砰。 心跳的飞快。 听着胸腔里汹涌澎湃的声音,又陷进温姝缠绵的注视里,郁晨再无任何反应。 只红着脸,指尖发颤,任心湖荡起碧波。 就这般,良久。 温姝动了。 在这场对望中率先投降,她一步步走向郁晨。 什么都想不了。 只定定的站着,郁晨呆滞的睁眼看她向自己走来。 到面前了!挨的很近了! 快要贴住! 面红耳热,心跳发烫,除此,他再做不了什么。 “小少爷。” 捧起郁晨的脸,和他近距离的互相看着,温姝哄问他。 “你想对我做什么?” 哗…… 大概是火苗落于林间,烧了枯草,一下窜起来,阵仗太过浩大逼人。 郁晨也熟透了,头上仿佛能冒出蒸气,耳侧也嗡嗡作响。 但纵火的人仍在添柴加油,非要他给出结果。 “晨晨。” 看着郁晨,温姝将唇附在他的耳侧,低语。 “想对我做什么?” ! 呼出的热气打在耳廓,十分的酥麻,而被这把耀热包围的郁晨脑中只想着。 只有情人之间才会无比亲昵,绕颈缠绵,呢喃细语。 魂飞天外了。 全然不知今夕何夕,他出着神。 温姝也不再追问,就这么将他半抱半揽在怀中,又安抚的拍他的背。 …… 许久了。 终是找回一点神思,郁晨眨了眨眼。 脸旁就是温姝的脸,耳边又是她带着热气的均匀呼吸,这般,两人便像是向上攀爬的藤干,绕合交缠在了一起。 太过亲密。 …… 颤着指尖,他伸手推她。 本不抱有希望,不料真的分开了,暂压下心中的诧异,郁晨速速向后退。 没有追。 温姝静静看着他。 但避无可避,到了窗边便再没了其它去处,下意识的,郁晨想钻进窗帘里。 “小少爷。” 这时,温姝开口了。 “你想做什么,告诉我好吗?” “我很期待。” 抓着窗帘的手僵住,又渐渐松开滑落。 看着这一角帘布在空中漾起弧度,又迅速回归原位,郁晨垂眸。 期待…… 被她的最后一句打败,他转身,看向架上的画。 昨晚的种种连同今日的一切涌上心头,终是汇成了两个字。 给她。 这是他寻寻觅觅,万般求索,拨开重重迷雾,亲见天明找出的答案。 看着画,郁晨慢慢走近。 接着,伸手小心的取下,用指肚捏起两角。 给她! 心跳动着高叫,要他把它交给温姝,说那里才是它寻觅已久的归处。 遵循着指示,郁晨踏上了交接的征途。 一步步走向温姝。 很快到了! 被狂跳的心催促着,他鼓足勇气,将画递给她。 接过。 也和他一样,温姝很是珍爱的捏着画纸的两角。 这般,便再没了动作和声响。 格外的漫长难熬。 久到郁晨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温姝才开口。 “郁晨。” 心头一震,他抓紧裤腿。 “这是你的答案吗?”看着他,她问。 手攥的有些疼了,却没有放开,郁晨咬着唇。 是、是我的答案…… “回答我好吗?” 放下画纸,温姝又捧起他的脸。 是! 斗然生出一种坚决,郁晨睁大眼看她。 不够。 温姝回看着他,“亲口说给我听,好不好?” 郁晨恍惚了。 从没人这么要求过他…… “好不好?” 温姝却还在继续。 “我想听。” 期待、想听…… 这两词开始在耳边心里环绕,不再看她,郁晨呢喃着。 脑中还没有给出答案,心却已经在告诉他不要让温姝失望。 “晨晨。” “说出来好不好?” 轰…… 脑中白光乍现,他僵住不动了。 但心里想的却是,这是温姝的期盼,她在对他行使未来伴侣的特权。 完全……无法拒绝。 但嘴张了又张,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慢慢来。” 温姝看着他的眼睛。 也注视着她。 郁晨张嘴,做出“是”的口型。 “不怕。” 爱怜的摩挲他的脸颊,温姝哄着,“你可以的。” 生出几分勇气,郁晨继续张嘴发声。 是、是…… 他无声的说。 但接连好几次,还出不了声,一时就有些想要放弃。 “晨晨,我相信你。” 笑着,温姝摸了摸他的嘴角。 嘴角弯起。 郁晨继续,“……是。” 这一声极微弱,几不可察。 “……是。” 稍大些了。 “是……” 稚嫩中又有些哑。 这番,便是正常的音调了。 “好棒。” 温姝用额头蹭他的额头,夸着。 “……是。” 而自将它说出口后,郁晨就愣住了。 不敢相信幼时尘封阔别已久的声音再次出现,但现下听着她的夸赞,就又忍不住再说了句。 “晨晨好棒。” 毫不吝啬夸奖,眼中满含温情,温姝和他对视。 听着,郁晨抿起唇。 片刻后。 不再蹭了,抵住他的额头,温姝郑重的说。 “我很高兴。” 很高兴你能找出答案并勇敢的说出来,也很高兴你喜欢我。 心已软的一塌糊涂。 又从她眼中读出这些,再克制不住,郁晨嘴角扬起笑。 第49章 内心封闭画家49 两人就这般,额头抵着额头,鼻尖交错的蹭着,互相望着彼此。 沉浸在温姝缱绻柔和的目光里,情不自禁,郁晨一点点向她靠近。 于是。 两人的额头贴的更紧,眼对着眼,睫毛搭成了一座对称的吊桥,鼻尖呼出的气息也完全交缠在一起。 唇亦是,只差微毫的距离就要贴住了。 好……近。 太过羞耻,完全不能适应,郁晨下意识的就要咬唇。 拦了他。 温姝贴上去。 ! 惊讶的猛然睁大眼,都不会呼吸了。 郁晨屏着气。 注视着他,又爱抚的摸他的后脖和脊背,温姝柔柔的亲着。 呼…… 不再屏气了,郁晨急促的呼吸,胸口也因此一起一伏。 好奇怪……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他什么也不懂,只能随着温姝。 不久便受不住了。 难耐的想要低头,可整张脸被温姝捧着,早固定住了。 无法,郁晨只能垂眸。 却一下和温姝的目光对上了。 看着她眼里快要溢出的情热,他心里发烫,脸也羞红了。 立刻闭紧眼。 这下,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不能呼吸,唇上的触感又被不断放大,渐渐,他脑中晕眩,意识也不清了。 乖乖的由着温姝掠夺。 …… 许久了,两人才分开。 温姝看着郁晨。 完全不懂的换气,吸气也慢,向来惨白的脸就因此涨成了玫瑰红,似要滴血。 头上也已起了一层细薄的汗,又随着时间慢慢化开,水淋淋的一片,打湿了额间垂落的大半截细软的发。 眉深深蹙起,眼也紧闭着,只有长翘的睫时不时颤动。 鼻端全是汗,极小的细珠子滚成一片,团团聚着。 目光下移。 停留在这片因为相贴充血、绯亮艳红,就像是被捣烂的花泥汁水染了一遍的唇瓣上。 “晨晨。” 轻拍郁晨的背,温姝喊着他。 才回了神。 没有睁眼,郁晨松开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揪住她衣角的手,就要推开逃跑。 没有阻拦。 温姝看着他躲进窗帘里。 片刻后,也走到窗边,看着簌簌抖动的帘布。 “晨晨。” 只是听着,帘布便颤的更厉害。 “你亲了我。” 这话一出,郁晨呆住了,等反应过来后,忙支支吾吾的在心里反驳。 不是我。 是你、你…… “你出来好么?我想看着你。”温姝又说道。 亲的我。 这三个字还没在心里念出,就听她这么说,他有些恍惚了。 为什么…… 这么说啊…… 刚消下去的红悄悄爬上,他咬着唇抓紧窗帘。 由郁晨这么待着。 好一阵过去,温姝才继续哄他,“小少爷。” “自己出来,好不好?” 手指发着颤,郁晨一下下捏着窗帘。 脑子里全是她说的话,那句想看正反复横跳。 她、她。 …… 脸闷的仿佛是一块新鲜出炉的馒头,向来寒凉的手也是热的,郁晨揪着滑腻的窗帘。 纠结着。 刹那间,他挪动了脚步。 可几乎没什么变化,与方才站定的位置相差甚微。 不说什么,温姝静静看着。 以为她没有发现,窗帘里,郁晨又继续向外迈,这次还是试探般的走出一点点。 依旧无声。 胆子更大了,他伸出一脚的距离,接着快速挪过去。 继续。 于是,温姝看着他蚂蚁搬家一样的缓慢挪动,间或冒险的弄出不小的动静。 只剩一点遮挡了。 郁晨停下。 然后极小心的,像小荷露尖尖角一样,探出小半只脚,就不动了。 停顿几秒后。 似是放心下来,又继续向外探。 如此这般,渐渐,他的两只脚都露了出来,大半边的身体也要遮不遮的。 还不开口,温姝等着。 心跳的厉害,掌心也因为刚才的一番动作满是细汗。 深吸一口气,郁晨走了出去。 站定在窗边。 只是并不敢抬头,还缩着脖子,手也抓着裤腿,不时蜷起。 看起来怯懦又羞涩,十分的可怜。 才动了。 温姝三两步走到他身边,将他拦腰抱起。 ! 惊的张开嘴,又下意识的,郁晨伸手圈紧她的脖子。 紧紧搂住,温姝抱着他上床。 将人揽在怀里,又调整姿势,让他舒服的躺着,她才箍住郁晨的腰,靠在床头。 有些眩晕了。 脸红的滴血,耳垂也烫的很,手还没放开,郁晨怔愣的埋头坐在她怀中。 她、她! 心十分的乱,脑中也只白茫茫的一片,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恍惚间,好似魂飞天外了。 但腰间的触感是真实的,还带着温姝特有的热,正紧实的贴压着他。 耳边的心跳声也是,十分的平缓有力,宛如被击打的鼓点,源源不断的传入耳蜗,并慢慢和他的心跳连在一起。 还有、还有…… 无比的羞,再不敢乱想,郁晨的呼吸愈发急促。 掩饰般的,他迅速闭眼。 房中无比寂静。 故而这不同于温姝平缓呼吸的喘息便格外清晰,不逗他,手抚上他湿懦滑腻的后脖,她一点点的轻拍着向下摸。 安抚。 狠狠一抖。 腰颤心软,什么都不再想,郁晨乖乖的躺在她怀中。 客厅里。 三人都还沉默着,各自想着事。 自昨晚推断出郁晨对温姝的心思,刚才又亲眼看着他害羞的落荒而逃,现下,郁父有的仅是欣喜,他为郁晨高兴。 但郁母却是不同。 她的确高兴,可又不全然是,越是清楚郁晨对温姝的感情,她就更加的纠结。 一方面想着温姝会不会为金钱和地位折腰,放弃喜欢的人,选择郁晨,要是她答应了,便是皆大欢喜,可明显的情感又不对等…… 另一方面又担心她要是不同意,郁晨该怎么办。 但无论如何,一个母亲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受伤。 心中糟乱,百感交集,她十分的烦躁。 而并不知晓郁晨喜欢温姝的郁城,仅仅是在深思,两人之间超出医生与病患的关系。 就这般。 三人心思各异,客厅里是诡异的安静。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转眼间,又该休息了。 率先站起来,郁母急匆匆的去厨房热牛奶,郁父和郁城也站起来离开客厅。 第50章 内心封闭画家50 等郁母端着杯子走过来,三人便一起上楼。 “晨晨。” 敲了门,郁母说着,“我给你热了牛奶,你开门好不好?” 听着声音,早平复下来、正在温姝怀中胡思乱想的郁晨瞬间慌了神,忙松开抱着她脖子的手。 就要下床。 没由着他乱动。 温姝将他抱下床,直到稳稳的站着了才放手。 分开了。 郁晨又火速向后退,和她隔出极远的距离。 “晨晨?” 门外,没有一点动静,郁母便问,“温医生,你在里面吗?” “小少爷。” 没有立刻答复,温姝看着无比紧张的郁晨,问,“我去开门?” 问我做什么… 这样、好像…… 脑子本就乱,听她这么说,郁晨瞬间想岔了。 好奇怪。 没有反应,他只飞快的眨眼,屏息压制着狂跳的心。 “晨晨。” 温姝向他走近。 再受不了。 低头小跑着到了门口,郁晨迅速开门。 “晨……” 正奇怪温姝怎么也没反应,见是他来开门,郁母有一瞬间的愣。 “晨晨,还热着,你快喝吧。” 很快回神,她把杯子塞到郁晨手中,又向房间里看。 “温医生呢?” 嘀咕着,郁母走进房间。 温姝也正朝门口走来,看见她就问候,“夫人。” “温医生,原来你在啊。” 怪不得晨晨脸这么红。心里想着,郁母走到温姝面前。 “是,我一直陪着小少爷。”看了眼还捧着杯子不动的郁晨,温姝回道。 笑了笑,郁母也回头看郁晨。 什么啊…… 被她的一句话弄的心湖潮水泛滥,不敢想了,郁晨忙端起杯子。 一口气喝完后,就又低头装起鹌鹑。 “晨晨真棒!”满眼慈爱的回到他身边接过杯子,郁母夸着。 温姝也走过去,站到郁晨身侧。 “那晨晨,妈妈就不打扰你了,你今晚早点休息。” 说着,郁母走出房门。 “小晨晚安。”一直沉默着的郁父和郁城说道。 “小少爷晚安。” 温姝也走了出去。 “那晨晨你快回床上睡觉。”再次叮嘱郁晨,郁母才关了门。 “温医生,晨晨没什么事吧?” 门外,四人一起走着,等离房间远了些,她才问温姝。 “小少爷没事,夫人不用担心。” “那就好。” 不多问,郁母点了点头,“那温医生你也早点休息。” “夫人也是。” 寒暄完,温姝回了房间,郁母三人默默上楼。 而房间里,郁晨才抬了头。 身上的滚烫还未消散。 看着紧闭的房门,又回忆起方才的一切,他愣愣的站定。 但不久,这种宁静就被打破了。 又走出房间,温姝敲着门。 “小少爷。” 猛地一颤。 咬着唇,郁晨慢慢低下头。 “你的答案。” 没有进门,温姝只说着。 答案…… 渐渐,郁晨又抬了头,看向那还静放在桌上的画。 给她的。 这么想着,他挪动脚步,向桌边走去,但看着画,又皱起眉。 雪白的纸上,左右两端全是指痕。 是谁…… 余下的尚未问出,就戛然而止。 郁晨羞愧的低头,可越想就越懊恼,在心里怪自己太过用力。 眉头皱的更紧。 这时,温姝又敲门了。 叩叩。 听着,他一下转醒。 十分小心的伸出手,错开指痕,轻轻的提着两角,慢慢走回到门后。 无比谨慎的抓着。 重重吸了一口气,郁晨打开房门,走到温姝身边,将画递给她。 压住他的指尖。 温姝接过,指腹分毫不差的落在他刚才抓着的位置。 没有退后。 向前更近一步,她覆在他耳边。 “我们现在算什么?” ! 算? 什么…… 被她问的愣住,郁晨思忖着。 他已经把他给她了,连同他的心一起,还被她亲了…… 所以。 他和她是…… 心十分的乱,想着后面的字眼,郁晨羞的厉害,心中却是甜蜜,嘴角也弯起来。 “是恋人吗?”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温姝又凑过去贴住他的耳垂。 呼啦。 大风袭来,凶猛的吹刮,将荡着微波的心湖吹得波澜四起。 极不平静,垂着的手撕扯着裤子,郁晨抿直了唇。 “晨晨。” 语调过分的包容缠绵,配着她冷淡的声色,十分好听。 耳朵又痒又热,还麻,好像不属于他了。 体会着,郁晨束手无策。 “是不是?” 还不放过他,温姝继续追问。 心迫切的想要回答。 情难自已,郁晨点了点头。 “是吗?” 知道她想听什么,抓了抓紧缩成拳的手,他张嘴说着。 “是……” 声音颤颤的,将他那混杂在一起的兴奋激动甜蜜以及害羞全道了出来。 “好乖。” 奖励似的亲了亲他的耳垂,温姝继续诱导。 “恋人会做什么?” 会…… 会、交往! 被她的夸奖迷惑,郁晨无比乖巧的在心里回答。 “晨晨,恋人会什么?” “……交……往。” 艰难的开口,他将这两字说了出来。 “好棒。” 依旧亲他的耳垂,最后又吮了一下。 “那我们也应该……” “交往。” 这回,不用她哄,郁晨直截了当的说。 “乖晨晨。” 不再贴着他的耳,温姝抬头,吻住他的唇,吮去他嘴角沾着的白色小点。 同时,手摸上他红润的耳垂,又用指腹绕着,轻轻的捻。 奇怪的感知在体内流转。 止不住的颤抖,腿也有些软,郁晨握紧双手,脚下也用力,勉强撑住自己。 这一吻格外的绵长。 久到郁晨呼吸困难,意识模糊,久到他心软腿软彻底支撑不住,就要朝后倒去。 温姝抱住了他。 唇还贴着,她环住他的腰,将他单手抱起,走进房间。 俯身。 将郁晨放在床上,又给他解了衣领处的扣子,掖好被角。 温姝才停下,定定的注视着他。 两人离的极近。 看清她瞳孔里倒映的自己,交叠的情绪翻涌的更厉害,羞耻难当,郁晨闭了眼。 温姝却还看着他。 不知几时了,才开口。 “男朋友。” 说着,她低头,在他眉心落下郑重一吻。 呼吸一滞,郁晨的睫毛轻轻颤动。 很快分开。 “晚安。” 再看了他一眼,温姝起身离去。 门又关上了。 第51章 内心封闭画家51 房间里无比安静。 心软成了一滩水。 郁晨的嘴角漾起笑,暖黄的灯光下,他就这么静静躺着。 而温姝回到房间后,拿出了早准备好的裱框将这幅画裱了起来。 又盖上绒布,收进柜中。 “主人人,小晨晨还没睡哦。” 这时,全程沉默的团子看着屏幕里脸上洋溢着笑容的郁晨开口。 “嗯。”起身拿了换洗衣物,温姝走进浴室。 团子也飞到门边,看着屏幕。 脑中,自温姝回来后发生的一切不断重演,越是回忆,郁晨唇角的弧度便愈大。 她很高兴。 夸我,说我好乖…… 想着温姝说过的话,他的心便是蜜一般的甜,太过激动,实在克制不住,就又睁开了眼。 还亲我…… 眼睫忽闪忽闪。 郁晨伸手用指尖点着温姝吮过的嘴角,只碰到一点,就立刻收回。 像是被烫到了般,他蜷缩起手指。 还有温度。 脸羞的绯烫,不自觉将手握的更紧,他想将这点余热私藏。 就这般许久。 甘甜依旧汹涌奔流,又汇入心湖,与之融为一体,瞬间,汩汩的泛开了。 很快,又溢的心头满满当当,还要流往全身。 嘴角的笑尚未收起,将头埋进被子里,郁晨一下下撞着。 等呼吸稍稍不畅,脸快烫起来时,又忽的探出来,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交往。 是恋人。 还是男朋友…… 想着温姝说这些话时的语气和神情,郁晨的眼都弯成月牙。 他欣喜愉悦,这向来死寂、满是冷气的房间也不再那么冰凉了,渐渐升温,暖起来。 不再变化。 画面就如此,格外美好。 浴室门开了。 头发半湿着,温姝走出来。 “主人人,小晨晨很高兴哦。”团子立刻向她汇报情况。 已经很晚了。 看着羞涩又欢喜的郁晨,温姝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眉心。 不一会儿,原本还沉浸在甜蜜里的人就闭了眼睡去。 睫毛懒懒的垂着,留下一小片阴影,眉眼间的愉悦还没有散去,整个的舒展开,嘴角的笑容也还在。 满脸的恬静乖柔,就这么入睡。 看着,温姝摩挲他的脸。 渐渐,夜深了。 才上床,她将郁晨圈入怀中,揽着他闭眼睡去。 …… 时间悄然流失,又到了清晨。 准时睁眼,看着郁晨,不久后又亲了亲他,温姝起身离去。 一如往常。 到了医院,就去监护室看病人的术后情况,之后又是门诊,她忙碌着,团子也不打扰,在一旁静静盯着床上的郁晨。 郁家。 饭后,送走了郁父几人,郁母就走到客厅,一脸哀愁的坐下。 她昨夜依旧没睡好,一直在想温姝和郁晨的事,可一晚上了,还是拿不定主意…… 万分纠结,她抬头看向二楼。 郁晨这些天的变化不断浮现在眼前,良久,郁母坚定下来。 拿出手机,她拨通电话。 “你去查一下温姝身边的人,尤其是跟她关系紧密的异性。” “秘密些,不要让她发现。” 吩咐完。 郁母结束通话,收起手机,闭眼靠倒在沙发上。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郁晨终于醒了。 意识清醒后,他睁开眼,还没坐起,就先笑了。 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耳也热起来,他将脸埋进枕头里。 她收了。 心砰砰的跳,他吸着枕头上的淡香。 他和她…… 真的在一起了。 想着温姝昨晚说的话,又亲他的唇……耳垂和额头,郁晨的心中就像是有一股热流在涌动。 当初艰难埋入又破土而生的种子,如今正深深扎入他的心间,还靠着温姝给予的养分不断茁壮成长,要成为参天大树,撑起他的天了。 不停回忆着,他又闭眼。 就这般,由枕头捂着脸,鼻尖呼出的热气环绕,郁晨沉浸在温姝带给他的甜蜜中。 好半天了。 脸上的热度消下去些,闷的呼吸不过来了,他才抬了头,然后撩开被子下床,有些扭捏的跑进浴室。 一捧冷水扑到脸上。 又是接连了好几次,他才冷静下来。 男朋友…… 由这三个字黏黏糊糊的在耳边循环,郁晨擦了脸刷牙。 幅度极微小。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仔细,生怕疏忽间擦到唇角,抹去温姝给他盖的章。 满心欢喜的洗漱完,又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见没出差错,他才走出浴室。 但没几步。 到门口了,又停下来。 停顿了几秒后不敢再想,他忙踩着台阶下楼。 “晨晨!” 正闭目养神的郁母听到响动,立刻睁了眼,见是郁晨,忙站起来走到他身边。 “昨晚睡的好吗?” 不应。 郁晨低着头。 “那我们去吃饭吧。” 只看他红润的面色就明白了,不再问,郁母拉着他去吃饭。 照例给郁晨碗里夹了满满的菜,还是不用劝,他就吃了起来。 已做了决定,再不纠结对错好坏,郁母也安静的吃饭。 本就愿意听温姝的话,自从昨晚确定了恋人关系,如今的郁晨便有些将她对他乖乖吃饭的叮嘱当做金科玉律了。 不仅吃着碗里的饭,还会时不时的抬头夹菜,简直乖巧的不得了。 郁母对此当然乐得,越看越高兴,胃口也好了许多。 医院里,问诊才结束了。 “主人人,小晨晨正吃饭呢,你看。”等咨询的人离开办公室,团子立刻说了。 “嗯。” 看着,温姝站起来。 餐厅里,郁晨还乖巧的吃着饭,或吃菜,或喝汤。 看了会儿,她又端起杯子,等一杯水见了底,温姝走出办公室。 等她吃完饭离开食堂时,餐厅里的郁母和郁晨也吃完了。 “晨晨,再坐会吧,温医生早上临走前还说你应该多休息,不能总是闷在房间里。”见郁晨又准备上楼,郁母拉住他。 自从听到温姝就定住了。 听她说完,郁晨便不再动,默默的站着。 “我们去客厅。” 再次感叹温姝真是有用,郁母也站起来,拉着他去客厅。 “主人人,你说过这样的话吗?我早上怎么没听见呀。”见两人坐在沙发上了,团子疑惑的问。 没有回应。 温姝走进办公室。 第52章 内心封闭画家52 坐下后,她继续看屏幕。 沙发上,郁晨低头默默坐着,一旁的郁母也不说话,只满脸慈爱的盯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几声叮咚打破了客厅里的寂静。 听到声音,郁母瞬间紧张起来,没有立刻拿出手机,她观察着郁晨。 见他始终是一副神思且极其沉浸的模样,才悄悄舒了口气,接着避开他,小心翼翼的拿出手机查看消息。 夫人,根据调查,温姝在医院里并没有关系亲密的异性。 快速扫完这句话,郁母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安稳下来,可没过多久就又拧起眉。 难道温医生喜欢的人不在医院里? 这么想着,她又接着看起。 但剩下的都是些证明温姝洁身自好,感情史干净的资料,以及一些护士医生的陈述,和她真正想知道的完全不相关。 心突突跳着,郁母开始编辑信息。 继续查,一定要找到温姝喜欢的人。 将这句话发送,又等到对方回复,她才摁灭手机。 温姝到底是有多喜欢那个人,才会倒追,还能忍受异地恋。 如果是这样,那晨晨…… 不自觉握紧手机,郁母皱着眉陷入沉思。 因此,并不知道郁晨已经抬起头,正直勾勾的盯着她抓着的手机看。 “主人人,郁妈妈调查你!”画面不动了,团子忍不住开口。 “嗯。” 看着目露渴望的郁晨,温姝将它拢在掌心。 好吧。 撇了撇嘴,团子又十分认真的盯着还在思索的郁母。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要尊重主人人! 它不再说,办公室便恢复了方才的寂静,顷刻后,温姝又伸手摸上郁晨的脸。 隔着屏幕,她慢慢摩挲。 许久过去。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到了问诊的时间。 “请进。” 收手,用余光看画面,温姝开口。 “温医生。” 十分的紧张,前来咨询的人走进办公室,坐在她对面。 “不用害怕,你的病情并不严重,通过治疗会彻底好转。” “真的吗?” 完全克制不住,那人的脸上瞬间展露出笑容,激动又急切的问。 “是。” 只单这一个字,他险些就要落泪,嘴张了又闭,完全无法组织语言。 客厅里一切如旧。 收回目光,温姝看向面前脱离黑暗的人,给他讲解治疗方案。 她忙起来,团子便一刻也不放松、专注的看着画面。 眼都不眨,郁晨还目不转睛的盯着郁母的手机。 眉越皱越紧。 再不敢想,郁母猛地闭眼,好一阵过去才睁开。 回神后,便意识到了郁晨的视线。 鼓着劲,她僵硬的转头看向他。 但见郁晨并没有反应,十分的专注,就又追溯起他的目光,接着也盯着手看起。 …… 晨晨在做什么? 心存疑问,郁母又抬头看郁晨,见他依旧平静,更加不解。 我的手比温医生差远了,没什么可看的,晨晨究竟在看什么? 疑惑又担心。 她将手机装进口袋,又伸手拉住他,关切的问,“晨晨,你在想什么呀?” 不见了…… 怔愣了会儿。 郁晨咬着唇,低头垂眸。 看出他情绪低落,郁母的心都揪起了,但又对此毫无头绪,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 “晨晨,你是想温医生了吗?” 不见…… 在心中反复的话戛然而止,眨了眨眼,郁晨的脸染上薄红。 嗯。 想,想她了…… 凡事,乃至一字一句,只要与温姝相关,都能使郁晨变得羞涩又喜悦,这股交杂着的气韵发自内心,又从里向外的传。 异常的浓厚明显。 便是内心糟乱又急切的郁母也感觉到了。 心绪复杂。 她勉强笑着,又掏出手机,“那晨晨,我给温医生打电话,你来接好不好?” 本还沉浸其中。 但当期盼的事物再次出现,郁晨立刻被吸引,又听她这么说,眼都比方才亮了几分。 想…和她…… 说话! 看着手机,他重重点头。 高兴,但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不愿多想,郁母给温姝打电话。 铃声在空荡的大厅内回荡,将郁晨的期待全部带给温姝。 办公室里,谈话中断。 “抱歉。” 温姝看向面前的人。 “没事的,医生,你去接吧。”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那人笑着说。 “多谢。” 起身,温姝走到窗边,接通电话。 第53章 内心封闭画家53 “夫人。” 说完,她看向屏幕。 没有回应,客厅里十分安静。 本想将手机递给郁晨,但见他只睁眼愣愣的盯着,郁母便开口,“温医生,晨晨想你了,你和他说会儿话好吗?” 说完,她将手机塞入郁晨手中。 “好。” 看着郁晨怔愣的脸,温姝应下。 呆住了。 早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就紧张的屏住呼吸,此刻真正将它拿到手里了,又觉得不真实。 “小少爷。” 这三字从听筒里传出,又在大厅里荡开,悠悠的转着,很快便到了郁晨心间。 有些沉醉。 “小少爷,你想我了吗?”眼中含笑,温姝问他。 心思被挑明。 红瞬间爬上脸,耳圈也十分的热,郁晨咬着唇,抓紧手机。 没有追问。 温姝静静看着,片刻后,才继续。 “再过不久就到下班时间了,到时我会立刻回家陪你,你乖乖等一会儿,好吗?” 回家、乖乖。 等…… 这些字眼化作了虫子,直直的往郁晨耳里钻,又带着温姝的承诺,要到他的心里去。 蜜一般的甜。 嘴角挂着笑,脸上的热还没散去,再克制不住,他十分认真的慢慢开口。 “……好。” 声音虽小,但一旁的郁母足以听到,不敢相信,她瞪大了眼。 “小少爷真棒。”并不意外,温姝夸着郁晨。 高兴坠满心房。 眼睫一下下眨着,郁晨抿唇,压制不断上扬的嘴角。 一时寂静。 “我该去忙了。” 等了会,温姝才开口。 知道她是挤时间接的电话,郁晨忙点头,在意识到她看不见后,就又立刻嗯了一声。 不舍又乖巧。 看着他,温姝靠近听筒,“乖乖等我。” 通话结束了。 郁晨却还沉浸在最后一句话中无法自拔,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紧接着,他看向已经黑屏的手机,神情庄重的仿佛领了圣旨。 我会乖的。 乖乖……在家里等你。 甜蜜达到顶峰,他握紧手机,又回想起刚才。 办公室里,温姝朝桌子走去,还没坐下,一直等着的人便开口。 “温医生,是家人打来的吧?” “嗯。” 放下手机,她坐在那人对面。 “听你的语气和刚才很不一样,就猜是家人。你们医生太忙了,家人记挂也正常。”那人笑着解释。 “我们继续吧。” 说完,温姝从刚才中断的部分继续讲起。 两人谈着正事,团子便盯着画面里的郁晨和郁母看。 才缓过神来。 百感交集,郁母不停张嘴,却语无伦次,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太过震惊激动。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说,“晨…晨,妈妈没、没听错吧?你终于说话了……” 说完,她眼里的泪就流了出来,如同夏日的雨珠子,连串的往下掉。 眼前模糊一片。 郁母忙伸手去擦,但很快又溢满,她便用力将其全部抹去。 一次又一次,直到眼睛干涩红肿,十分的疼了,才停下。 用衣服胡乱擦干沾满泪水的手,郁母握住郁晨的胳膊,“晨晨,你……你再说一次,让妈妈听听,好不好?” 语气满是恳求。 感受到她的情绪,郁晨用指尖轻划手机,嗯了一声。 “嗬……” 又忍不住要哭出来,郁母忙捂住嘴,余下的话从指缝溢出。 “妈妈真是、太高兴了……” 这句过后,她便克制着不再说,待情绪稳定下来,才细细的看起郁晨。 见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手机上,想起之前的事,终于明白了。 “晨晨,你想要手机吗?有了自己的手机,你想什么时候联系温医生都可以。” 话毕,郁晨便抬头直直的望向她。 “晨晨想要吗?” 尽管他眼里的渴望快要溢出来了,郁母依旧问着。 想。 郁晨点头。 “那晨晨说出来好吗?” 她引导着他,“要是温医生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温姝总最有用。 想着她,郁晨张了嘴。 “想要。” 接着,好似是为了让她更高兴,他的声音比方才更有力。 “想要……手机。” “好!” “晨晨想要手机,妈妈怎么会不给。”呢喃着,郁母忙让佣人去她房间。 第54章 内心封闭画家54 得了吩咐,佣人立刻上楼。 知道她要给自己取手机,郁晨也不再看郁母了,而是转移目光,紧紧跟随着佣人的身影。 直到她渐渐远去,走进拐角消失不见,依旧没有收回,还直直的望着。 一旁的郁母也静静的看,看他这副渴望又期待的模样。 很快。 佣人就又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里,顶着郁晨的注视,她迅速下楼,拿着手机走到郁母面前。 “夫人。”在站定后,立刻恭敬的将东西递给她。 “嗯。” 清楚郁晨已经等不及了,接过手机不过一瞬,郁母便将它塞入他手中。 “晨晨,这是你的手机。”说着,她按键开机。 “你都十几年没用过了,妈妈先教你怎么用,等学会后,就可以联系温医生了,好不好?”问完,又看向郁晨。 这会儿功夫,手机的屏幕已经亮了,露出原始页面,他正愣愣的盯着,指尖也点在了电话本边缘,试图打开。 笑着,郁母开始介绍。 “晨晨,这是电话本,以后你点开它,就可以像刚才一样给温医生打电话了。” 话音刚落。 郁晨就迫不及待的点开,在稀少的联系人里找起温姝,来回几次都没有找到,便立刻转头看向郁母。 “别着急,还没添加温医生呢,我们现在就加她。” 说完,郁母拿起已被放在沙发上的手机,打开,给他看温姝的电话。 指尖压着屏幕,又因为太过用力,正一点点泛白。 郁晨的眼睛紧紧盯着温姝和她名下的数字。 将这一切尽收眼中,郁母笑着鼓励他,“晨晨自己添加,好不好?” 用力点头。 抿着唇,郁晨开始动作。 他面色郑重,样态认真,十分小心的点着键盘,仿佛是在做什么神圣的事。 慢慢在手机上打出温姝的名字,又珍视的看了片刻,才保存,接着,又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输入她的号码。 刚才的一点时间,他已经将那串数字铭记于心了。 点到最后一个。 结束了。 还不放心,又照着郁母的手机再对了一遍,确认没有出错,才点了保存。 这般,还不够。 不光两只眼盯着温姝的名字看,心里还默默念着牢牢印在脑海的一连串数字,甚至手指也动了起来,不断向它们靠近。 这些落入郁母眼中,简直是一大惊喜和进步。 “晨晨真棒!” 实在高兴,她一句不重复的连连夸他,“我们晨晨真厉害,这么长的数字看一遍就记住了。” 完全不受影响。 保持着低头的姿势,郁晨在这不停歇的夸赞声中,用指腹摩挲屏幕。 过了会儿,郁母才说完了。 见郁晨还一动不动的看,便没有打扰,只是等着,估摸他看够了,才兴冲冲的带他认识她和郁父郁城的号码。 笼统介绍完了,又讲起微信之类的基本软件,待郁晨全都掌握熟悉了,停下。 “晨晨,这是温医生的微信,你扫一下,等她通过好友验证,就可以和她聊天了。” 经过刚才的解释,郁晨已经明白微信是集聊天通话于一体、优于短信和电话的软件了,现下又被温姝两字蛊惑,当即抓着手机动起来。 扫码。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w和极简约的头像,他顿住,待视线一点点将其扫过后,才点击添加通讯录。 接着立刻在备注里填入温姝的名字,这般,才看向发送添加朋友申请那一栏。 将自带的“我是.”删除掉,他打着字。 我是…… 在这两字出来后,又不动了。 咬着唇,郁晨皱起眉。 他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思索了好一会儿,才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打出自己的名字。 郁晨。 我是郁晨。 默念着这简单的四字,心里又有些不满意,于是他手一点,全删了。 这下又变得空荡荡。 盯看着。 不过片刻,就又滑动手指,这次,直接一口气打出‘你好,我是郁晨’六个字。 十分正常普通的问候。 但自昨晚起,他和温姝的关系已经非比寻常了,他们是有过亲密接触又互表心意还要交往的恋人,而这句话仅是看着便太过生疏冰冷,不能……用在他和她之间。 心里这么想,郁晨又审视起这几字。 越瞧下去,便觉这堪堪算得上一句话的六个字真的会将他和温姝之间的亲密削减掉,于是,手一动,又删了。 好友申请再次恢复空白。 该怎么填…… 眉越皱越深,他用手指压紧屏幕,陷入沉思。 这完全不受他人重视,对其来说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将郁晨难倒了。 许久后。 还是想不出什么,又意识到再耽误下去会加不上温姝的微信。 他恼羞又着急,匆匆打出“我是郁晨”四个字,就点了发送。 如此,困扰着郁晨的一大难题就这般解决。 算是结束了。 不再想,他又盯着温姝的头像和名字看,无比的专注,一动都不再动,如同一座清秀的山,就要这么静静等下去。 等温姝通过申请,等她的消息。 郁晨沉默无声,郁母也不开口,如此,偌大的客厅便十足的安静。 画面不动了。 团子扭头看向已经站起,和桌对面那人告别的温姝。 “温医生,真是谢谢你。” “不客气。” 又笑着对温姝点了点头,那人走出办公室。 门关上了,团子立刻凑到温姝耳边,“主人人,小晨晨加你微信了,你快通过他。” “嗯。” 拿起手机,通过好友申请,温姝看向屏幕。 只一瞬,郁晨就从面无表情转为激动。 看着变了的页面,他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然后抓紧手机,不停的抿唇。 十分可爱。 看着他,温姝又连发了两条消息。 还不等团子看清内容,屏幕里的郁晨已经红了脸。 眼睫飞快的上下眨着,他低头半埋进脖子里,又弯下腰,将手机紧紧攥着压在心口,然后缩着身体,步伐慌乱的上楼,逃回房间。 第55章 内心封闭画家55 本就不明所以,看完刚才的一幕,团子更迷糊了,忍不住问,“主人人,你给小晨晨发了什么呀?” 没有回话,温姝看着屏幕。 回到房间了,郁晨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半分没有放松。 脸已经红透,从柔软发下露出的部分耳尖也带着羞意,他慢吞吞的,走到熟悉依赖的墙角,蹲坐下,将自己抱紧,缩成一小团。 方才仅瞥了一眼的东西犹在眼前,只是想着,郁晨便头脑发晕,再思考不得。 好一会儿了。 他缓过来,摸着怀里的手机。 冰冷真实的触感传来,一瞬间,他心口发烫,如同安置着熔炉,燃烧着,散发出灼灼热意。 又羞又喜。 再不掩饰,郁晨闭着眼笑开了。 笑容明晃晃的,隔着屏幕,也能让人感受到他的欣喜与甜蜜。 还是不明白,团子就想继续问,这时,一位病患走了进来,定定站在桌前。 “温医生。” “请坐。” 笑着答应,他和温姝同时坐下,说起病情。 温姝又忙起来,团子便闭了嘴,带着尚未解决的疑惑专心盯看起郁晨。 还是刚才的样子。一动不动的,由着那股儿甜蜜包围。 好半晌过去,才有了动静。 慢慢抬头。 郁晨拿出已经黑屏的手机。 脸还红着,全身的热也没有散去,他慢吞吞的将其打开,看着温姝发来的两条消息。 你好。 男朋友。 嘴角的笑怎么也压制不住,他默默在心里重复,想到温姝打下这些字时的神情,随即忍不住念出了声。 “……你好,男朋友……” 哑中带软,又有些清甜的声音在房间里传开,回转过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男、朋、友。” 心中是万般的甜,克制不得,郁晨又一字一顿的将这代表着他的身份,传达出温姝亲昵的称呼读出。 方停下,就觉得舌头声带乃至喉管都烫了。 热意带着羞再次袭来,手指点着这简短的五个字,他甜甜的笑开。 接着指尖又一点点滑过,最后停留在了那三字上,反复摩挲。 疑惑解开,团子看向正对那人讲着治疗过程的温姝,摇了摇头。 小情侣!不害臊! 感叹完,它又转头继续看起。 甜蜜如山林间流转的溪流,弯弯绕绕,概是极长的时间过去,才见止息。 渐渐平复下来。 郁晨移开压在三字上许久的指尖,看着其上略微明显的指痕,他轻轻抹了抹,然后点开输入栏。 你好。 将这简短的两字打出,又一字一顿的呢喃,他才点了发送。 接着又瞧了瞧快要对应起来的页面,抿着唇继续。 女朋友。 这三字已浮现脑中,又幻化在眼前,郁晨却是不紧不慢,如同缓缓东升的日,屏住呼吸,一个字母,一个字的打。 终是,出来了。 到了关键时刻,他屏息凝神,心里发颤,抖着指尖点了发送。 大功告成! 瞬间放松,紧接着,便被方止息的欣喜缭绕。 女朋友。 看着赫然出现在屏幕,与男朋友对应起来的称呼,郁晨傻傻的笑,然后轻声低语。 “女…朋…友…” “女、朋、友。” “女朋友!” 连喊了三声。 还不够,他不停歇的说,声音越来越大。 小晨晨有点傻。 默默想着,团子还是将这一幕保存了下来,等一会儿留给温姝看。 楼下。 盯着紧闭的房门许久,郁母才神色复杂的收回目光。 这些年来,除了画画,晨晨从不理睬其他事物,对手机也是。 即便她几次将它放在床边,他也没有丝毫兴趣,时间长了,便不再强求,慢慢将这种念头搁置。 但手机是一直备着的。 因为她总想着,万一、万一有一天就想要了呢,这点可能总是有的。可如今,畅想多年的场景真的出现,却是…… 心中糟乱,她垂眸看向手机。 现在只希望,温姝喜欢的人能差一些,最好各处都比郁晨低出许多,对她也没有那么喜欢和坚定。 这样,就……好解决了…… 郁母经历着怎样的煎熬,郁晨并不知晓,他还沉浸在回应温姝的快乐里。 于是整个下午,他就窝在墙角,盯着还没有回复的手机页面痴痴的看。 转眼间,又到吃饭时间了。 直到佣人通知,出神的郁母才起身,缓缓上楼走到郁晨房门前。 闭眼收敛了情绪,她笑着敲门,“晨晨,该吃饭了。” 完全没有回应。 房间里,郁晨还看着那只有稀少消息的聊天记录。 不再重复,她直接搬出温姝。 “晨晨,温医生也该下班了,我们下楼在餐厅里边吃边等她,好不好?或许再过一会她就回来了。” 这招百试百灵。 话落不过片刻,郁晨就从墙角站起,留恋的再看了一眼屏幕,他收起手机,走出房门。 意料之中。 “晨晨,我们下去吧。”看着站定在面前的郁晨,郁母伸手牵住他的胳膊,带他下楼。 途中,又忍不住叮嘱。 “晨晨,你刚拿到手机,肯定觉得新鲜,但也要注意不能看太长时间,适当休息,保护视力知道吗?” 沉默着,郁晨抓了抓口袋里的手机。 他不说话,郁母也没有失望。 虽然希望郁晨能多说些话,但也不急于这一时,今天开了口,以后的日子又还长,循序渐进,慢慢来吧。 心里有了慰藉,她也不再说,静静的朝着餐厅走去。 等坐下了,才松手。 这一次,郁母没有主动给郁晨夹菜,只是说着,“晨晨,那天你自己吃的很好,温医生都夸你了。” 本就因着温姝的四字真言不抵触吃饭,现下听了这话,郁晨便更加乖巧。 直接拿起筷子将面前的菜样样夹着放入碗中,直到将米饭捂得严严实实,堆的再也放不下了才罢休。 这般,还觉不够,又盛了碗热汤放在面前。 接着,他顶着苍白的脸,睁着恳切中带有羞涩的眸子看向郁母。 仿佛在说,我很乖,很听话,有好好吃饭,要记得告诉、告诉她。 乖巧又惹人怜,看的郁母心软如水。 “晨晨吃的这么乖这么好,妈妈肯定会给温医生说的,等她回来我就告诉她。” 得到承诺,郁晨拿起筷子吃饭。 第56章 内心封闭画家56 经这一出,郁母的心情好了许多,不再乱想,她拿起筷子吃饭。 与此同时,温姝也结束了。 脱下白大褂,她走出办公室。在司机的招呼中上车,又等出了医院,才拿出手机给郁晨发消息。 老夫老妻的感觉。 看清内容的团子撇了撇嘴,接着看向郁晨。 本就宝贝关注这个能随时和温姝联系的手机,听到期待已久的声音,他便迫不及待的拿出查看。 已经上车了,很快回来。你乖乖吃饭。 很快回来! 惊喜的几乎要放下筷子,但想着后面的几字,郁晨只好拿着。 只是这四个字不断的在耳边、眼前晃荡,他也无心吃饭。 但不动筷的时间长了,留心着他的郁母便有所察觉。 放下筷子,她看向他,“晨晨,是温医生发消息了吗?她快回来了?” 几乎说对了。 无他,只因她的表情比往常鲜活,而这种鲜活只与温姝有关。 她一语道破,被喜悦萦绕的郁晨瞬间回神。 慌忙打出一个好字发送,又再看了眼消息,他收起手机。 这下,才不那么紧张了。知道她还看着,就兀自点了点头,接着吃饭。 被他这一番动作惹笑,郁母摇了摇头,也不过问,重新动筷。 她心无旁骛的吃饭,郁晨却不是。 现在的他比方才清醒,所以那能被团子看出来的,自然也品味到了。 好像……报备啊。 高兴又不好意思,于是,他闷头闷脑的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然后慢慢的嚼,沉浸的想。 故而这份喜悦,便如这口难以嚼动的饭般,十分持久。 等完全吞完了,郁晨的迷糊劲也少了些。 能够思考了,就想等温姝回来和她一起吃,于是他越吃越慢,一口能嚼许久,比细嚼慢咽还过分。 另一边,司机驾车穿梭在车流里。 接送温姝的这段时间,他也明白家里人人宝贝的小少爷对她不一样,担心他等的不耐烦,也不敢开慢。 一路疾驰,很快就进了郁家大门。 停稳后,温姝下车。 见状,门口的佣人立刻开门,在她进到房中后又引她去餐厅。 两人的脚步声很小,但郁晨本就心不在焉,听到一点儿动静就抬了头。 这下,是完完全全定住了。 只微瞪着眼,怔怔的看不断走近的温姝。等她在身旁坐下了,还是这般。 “温医生,你回来了。”看着温姝,郁母率先打破这份沉寂。 “夫人。” “温医生,你是不知道,晨晨……” 有了可以分享的人,她迫不及待的想将白日里发生的事一箩筐倒出来,但想着温姝还没有吃饭,就又改了口。 “今天发生了好多事,我们边吃边说。” 点头。 又捏了捏郁晨放在膝上的手,看他回神后害羞紧张的埋头,温姝才拿起筷子。 “晨晨今天吃的可好了,不仅主动吃了很多,还夹了不经常吃的菜呢。”见她吃起来,郁母便不再忍,说着郁晨吃饭的事。 “小少爷真棒。” 夸着郁晨,温姝又给看似吃饭实则抓着筷子在碗里一点一点的他夹了一尾虾。 “是啊,我们晨晨可乖了。”深表认同,郁母看向郁晨。 见他抿着嘴戳碗里的虾,就明白是满意了,接着十分自豪,无比骄傲的说,“还有,他今天开口说话了,可厉害。” 她绘声绘色的描述,全然忘了郁晨最先开口就是对温姝说的。 没有点明。 温姝只是耐心的听,不时给郁晨夹菜。看着就是个正人君子,可谁能想到,她正在桌布底下,握着郁晨的手捏他指尖。 手被包着,慢慢热起来。 时间长了,这份掌心容不下的热便散成一股股,涌动着去往全身。 接着整个人便暖了起来。 渐渐,脑子也晕乎了,还被温姝回来产生的喜悦包围着,郁晨就什么都不再想,只在她的照顾下安静又满足的吃饭。 如此。 等郁母畅快的倾诉完,便撑的再也吃不下。 “晨晨,你吃好了?”见他放下筷子,面前摆着的两个碗也没有多少剩饭,郁母问。 眼神飘忽。 郁晨有些不自然的点头。 看出了他的不寻常,但郁母没有细想。只当是因为温姝在一旁有些害羞,便继续说。 “那你再陪妈妈和温医生坐一会,好不好?温医生回来的晚,还没吃多少。” 咬着唇,郁晨点头。 “那温医生,我们再吃会儿。” “谢谢夫人。” 面色平静,温姝回道。 “哎呀,不用跟我客气,晨晨有今天多亏了你,不要见外,喜欢什么吃什么。” “好。” 温姝不紧不慢的动筷,见她稳稳的吃着,郁母也不再开口,继续吃饭。 安静下来了。 到此,郁晨的心跳才不那么快,缓缓呼出一口气,他悄摸看向被桌布挡住的肚子。 温姝的手正覆在上面,一圈圈的揉。 想到两人的秘密关系,还当着郁母的面做了这样的事,他的脸比方才红出许多。 接着又开始担心露出马脚被发现,就微微弯了腰,闭紧嘴,保持着姿势当木头人。 也不惹他,温姝静静的揉。力道合适,等郁母吃好后,郁晨便没了不适感。 “晨晨,温医生,我们去客厅吧。”放下筷子,郁母对两人说。 没有回话,温姝看着郁晨,等他温吞的点了头,才收手说好。 于是,三人又一起去客厅。 还是刚才的顺序。 刚坐下,郁母便想直奔主题,询问温姝追人的情况,但顾及着郁晨,就只好改口,和她闲聊起来。 两人说着话,郁晨则低头看温姝的手。 时间就这样被消磨。 约莫再过了会,郁父和郁城回来了。 招呼着他们坐下休息,又问了晚回来的原因,郁母便又兴致勃勃的讲起郁晨说话的事。 三人自成一派,温姝就闲了下来,看着安静的郁晨,她拿出手机。 小少爷。 今天在家里做了什么? 接连的两声响动,郁晨的心跳都快了。 没有立刻拿出手机查看,他抬头看向郁母三人,确认能避开他们的视线后,才拿出,点开微信。 第57章 内心封闭画家57 简短的话一眼就看到头。 “想你”这两字乍现脑中,便横行霸道,循环播放起来,让郁晨再想不出什么。 而组成这两字的思念也正冲破牢笼,驱使着他将其打出,把一下午的期待全部告诉温姝。 抑制着。郁晨用力咬唇,摁灭手机。 是真情实感没错,可…… 又情不自禁的点开,他半睁着眼瞧这略显亲昵的话语。 好难打呀。 十分不好意思,他红着脸皮连连眨眼,接着又缩起脖子想当个闷头闷脑的葫芦。 可温姝还在看,还在等,要一个回复。 瞬间,爱意战胜羞耻。 他慢吞吞的点着键盘,将在心中百转千回的两字发送,接着,立刻撤出页面,极不自然的抓着手机当木头人。 眼中浮现出笑意,温姝继续回复。 听着声音。 郁晨的心突突跳起,整个人比方才慌了许多。 他不太敢看。却又想知道温姝发了什么,于是磨蹭着慢慢打开手机。 ! 脸色爆红,整个人烧了起来,郁晨心跳加速,呼吸也不稳。 着急的摁灭手机,又慌张的将其反扣在手中,但抓紧了又好似烫手,再不敢拿,就直接塞进口袋。 然后低着头,极力缩小存在感。 这时,温姝捏了捏他的指尖。 哗。 耳边隐隐有了轰鸣声。 本就坐立不安,想快速回到房间,躲进窗帘里,被她这么一弄,郁晨直接方寸大乱。 猛地站起,他大跨步上楼。 “晨晨……”看着他快速离去,不明所以的郁母当即挽留。 但惊慌失措的人是不听见的,他已走进房间。 砰的一声。 满脑疑惑,郁母看向镇定的温姝,“温医生,晨晨这是怎么了?” “小少爷只是想回房间,夫人不用担心。” “是吗?” 知道她不会说谎,又想着郁晨一直低着头,想到什么,郁母就说。 “晨晨或许是不高兴了,温医生你快上去看看吧,他中午就想见你,一直等着,结果从回来到现在,还没怎么和你单独相处。” “好。” “夫人,我先上去了。”说完,温姝起身上楼。 一直看着她走进郁晨的房间,郁母才收回目光。 突然,一直沉默的郁城开口,“小晨有些依赖她。” 听着这话,郁父和郁母便知道他没有看出郁晨的心思。 没有反驳。 两人只在心里默默感慨:何止是依赖,是喜欢上了,胆怯又害羞,希望温姝能天天陪他。 接着,郁城又说。 “这不是好事。” 温姝确实帮助了郁晨,而且效果显着,但两人总归不是什么紧密相连还密不可分的关系。 更何况温姝以后还会有自己的生活,现在的郁晨已经有些依赖她,如果不加制止,放任这种情况继续发展,那到必须认清事实的那天,对郁晨来说是种残忍。 话里的意思郁父和郁母都明白。 只是因为堪堪了解着那算不得完全正确的事实,两人也没有那么担心,就说,“走一步看一步,慢慢来吧。” 敛眉不再说,郁城摩挲着手掌。 楼上房间。 温姝已经将郁晨抱进怀里了,三两下上床,也不说什么,就静静的搂着他。 完全没有办法冷静。 温姝进来后的举动太出乎意料,现在又将他嵌在怀里。两人贴的太紧,几乎各处都碰在了一起,他半分不敢动。 手紧紧蜷着。 郁晨闭眼压制混乱的呼吸。 可好一会儿了,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更加急促。 脸也愈发的红,甚至额头都起了汗,凝成细小的珠子静静攀附着,看起来格外难耐。 控制着力道,温姝撑开他的两只手,握住,又调整姿势,让郁晨坐的更舒服。 这才揽着他,从后脖到脊背的慢慢安抚。 或许是心理作用,或许这样的方法真的有效,渐渐,郁晨平静了下来。 呼吸稳当,心跳正常,脸色也转为红润,只是还不敢睁眼,埋头靠在温姝心口。 动作不停,温姝继续拍他的背。 “小少爷想我了?” 呼出的热气飞到耳边,郁晨又羞起来,闷不作声。 “是不是?” 轻笑着,温姝低头亲他的耳垂。 又痒又热。为了掩饰不好意思,他别过脸,用后脑勺对着她。 不再追问,咬着郁晨绯红的耳垂,温姝说,“我也想你。” 这便是让他仓惶逃离的那句话。看时是脸红心跳,听着与表白那日无二,是无法克制的心动。 不再说也不再动,两人就这么抱着。 “…想” 突然,郁晨抬头,看向温姝。 “想你。” 很想很想。 说着,便由刚才的不敢直视转为和她诚挚的对望。但两目相接不过片刻,就情难自己,闪躲着想要埋头。 扣住他的后脑,温姝亲上去。极轻极柔,缓缓传递着彼此唇间的热。 分开了。 温姝垂眸看郁晨。 因着亲吻,唇不自觉的微微张开,上面还沾着一点儿水色。 勾去,她用指腹刮他的脸。 这样的动作并不出格,但十足的缠绵,几下就让郁晨闭了眼。 静静躺着,他任由她作为。 等热完全消下去了,温姝也收手,接着拍郁晨的背,哄他入睡。 从醒来到现在,郁晨全靠着拿到手机联系温姝的那股兴奋劲支撑,现在有她陪着,安心又满足,很快就睡熟了。 听着他匀长的呼吸,温姝亲了亲他的眉头,然后将人抱紧。 暖黄的灯光下,她就这么静静看着郁晨。 时间一点点过去。 九点左右,沙发上的三人坐不住了,捧着热牛奶,郁母和郁父郁城上楼。 “晨晨,温医生。” 她敲着门。 听到声音,温姝才动了。抱着郁晨躺下,又放好他的手,才下床去开门。 “夫人,小少爷睡下了。” “晨晨睡着了?” 说着,郁母走进房间。 见郁晨当真安静的睡着,就又轻手轻脚的出去。郁父和郁城也是。 关上门。 走到温姝房门口后,郁母才说,“温医生,今天辛苦你了。” “夫人不用客气。” “那我们也要上楼了,温医生你早点休息。” “夫人也是。” 客套完,温姝走回房间。 第58章 内心封闭画家58 洗漱过后,又回到郁晨的房间。 看着嘴角挂有恬淡笑容的郁晨,她上床揽着他入睡。 …… 月悄悄挪脚,带走夜。 又是清晨。 睁眼。看着靠在心口又抓着她睡衣一角的郁晨,温姝揉了揉他的头,然后眼神柔和的盯着他看。 过了会,才起身。 轻拿开他的手指放进被里,又掖好被角将他整个人包裹,她捧着同样熟睡的团子回房间。 洗漱过后,就走出房门。 然后和每天雷打不动在郁晨房门口站一会儿的郁城错开脚步,一前一后下楼吃饭。 没多久,郁父和郁母下来了,同两人简单聊了句,就都安静的吃起来。 期间,没有烦恼缠身的郁父和郁城专心动筷,只有郁母,她心不在焉,时不时看向已经吃好、正给团子夹菜的温姝。 她昨夜里久久未睡,除了不厌其烦的和郁父重复郁晨开口说话的事分享喜悦外,还是在等调查的结果。 可惜,直到她满腹愁绪,再也撑不住要睡下是,依旧没有消息。 现在看着温姝一脸平静,郁母心里更是焦灼,恨不得当场询问她的情况。 但又心知太不合时宜。 烦闷至极,再没了胃口,草草吃了几筷子菜,她放下筷子。 见温姝差不多吃好了,就问,“温医生今天忙不忙,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要做手术,可能会晚回来。” 刮了刮团子吃的圆滚滚的肚子,又看着它撑到在桌边打了个滚,温姝放下筷子。 “好。” 想问的话呼之欲出,见自己还是忍不住,勉强说出一个字,郁母就闭紧了嘴。 这时,郁父和郁城也吃好了。放下筷子,两人站起来,看向温姝。 立刻起身,温姝和他们出门,和跟来的郁母道别后,就都上了车,离开郁家。 车依旧在行驶了一段路后分开,三人分别去往医院和公司。 到了医院,温姝就开始为手术做准备,在护士通知可以进行后,她忙了起来。 团子也和往常一样,专注的看着还在睡觉的郁晨。 房间里。 睡到自然醒后,郁晨睁开了眼,愣愣的眨了下眼睫,他迫不及待的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刚打开聊天页面,就甜甜的笑开了。 温姝给他发了早安。 盯着这则消息不知多久,他才回了神,然后带着浓稠的甜蜜与爱意也发送了一句早安。 数着日子知道她或许在做手术,所以虽然期待回复,郁晨也没有盲目的等下去。 再次将从昨日起的聊天记录整个看了一遍,回味够了,他下床洗漱。 之后便与以往相同。 唯一改变的是,吃过饭后,郁晨并没有立刻回房间或画室,而是在打着温姝旗号的郁母带领下坐在客厅沙发上休息。 等她觉得时间差不多,告诉他可以上楼了,他才上楼。 虽然全程他还是看着手机,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但郁母觉得这比起昨天已是进步。 到了画室。 又走进那个封闭的小房间,郁晨关上门。 舍不得放下手机,他就这么将它攥在手里,然后动作小心的搬出之前完成的画。 温姝的眼睛,温姝的手,温姝的小臂。 看着这些良久,他才将手机放入口袋,接着拿起画笔,在纸上勾勒。 沙沙…… 在温姝快做完第二台手术时,郁晨放下笔。 这次是温姝的脸。画的生动传神,眼神满是对他才会有的温和。 看着看着,那压抑在心里的想念就踊跃起来,喊叫着想见温姝,还念叨着,如果见不到,至少也要和她说话。 有些忍不住。郁晨动摇了,想给温姝打电话。 可是她很忙,还很累,不能打扰的。 一瞬间,对温姝的理解和体谅压倒一切,,他又克制住了。 没有打开手机。 郁晨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画,靠着它,又凭着回忆两人之间的种种,安慰着有些受伤的心。 …… 突然,消息声传来。 呆滞了一秒,紧接着,他立刻打开查看。 今天会晚回来,不要等我,认真吃饭。 是高兴的。 但也有一点点不满意。抿着唇,郁晨摇了摇头。 要等的。 他会很听话,听她说的一切,但后面的可以,前面的永远都不行! 下定了决心,郁晨点着头。可心里虽然坚定,但面上,至少消息不能这样回复。 因为他不想惹温姝生气,还怕她担心。 秉着这样的考虑,郁晨撒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谎,也第一次没有打字回复温姝。 他挑挑拣拣,找了一个代表着点头答应的表情包讨好卖乖。 发送后。 结果还没等温姝回复,自己就先紧张起来。看着屏幕里呆呆的表情,又萌生出一丝胆怯。 幸好温姝没有迟迟才回复。 看着她发来的摸摸头的动图,郁晨的担心消解了几分,然后他一边庆幸温姝没有发现,一边迅速关掉手机。 隔着衣料摸着手机发了会呆,才意识到是自己想的太多才那么心虚害怕。 皱了皱眉。 好笨两字浮现脑海,他也没有挥退,竟点头表示认同。 不过现下反应过来,能思考了,一下品味起温姝发的动图,回想着她也像那般摸过自己的头,就又甜蜜起来。 愉悦的碧水从心湖涌动,奔发至全身,又流回来。平静下来了,郁晨才眼神黏黏糊糊的,看向画。 一下午就这么过去。 吃晚饭时,温姝确实没有回来。 因着早上提前问过,郁母清楚情况。但又担心郁晨因此心情低落不好好吃饭,她便想继续搬出温姝,打着她的旗号让他心安。 可没想到,郁晨像是不受影响,还和昨天一样的汤菜都吃喝着。 不敢问也不敢提。于是,她静悄悄的拿起筷子默默吃饭。 等郁晨停下不再吃,还安静的坐着等,两只碗剩的饭也和昨天差不多,才稍稍放下心。 接着加快速度,解决碗里的饭菜。等吃好后,立刻拉着他去客厅。 “晨晨,温医生很快就要回来了,我们再等一会儿。”见他低着头,郁母劝慰。 抿唇点了点头,郁晨抓紧手机。 他不急的。 这副乖巧期待的样子,可爱又可怜,看的郁母心软异常。怕再多说一句惹的郁晨更不高兴,她闭了嘴。 两人默默坐在沙发上等,客厅便显得格外安静。 因此,当消息传来时,那本就开到最大音量的声音听起来十足的响,就像平静的湖中被投入一颗石子。 才不管引了多少人注意,郁晨急急忙忙打开手机。 我回来了。 这四个字映入眼帘,他什么都思考不得,立刻转头向外看。 平日里接送温姝的车正缓缓驶着,快要停下。 脑里心里塞满了欢喜,眼前也只存得下这一幕。再等不了,他站起来,朝着玄关处走去。 方到,门就开了。 “小少爷。” 看着郁晨有些亮色的眼,温姝站定,悄悄碰了碰他的手。 瞬间反应过来,他眨着眼低头。 “等了很久吗?” 从不对她隐瞒什么,郁晨当即就想点头。但想着下午的事,又顿住,僵硬的摇头否认。 漏洞百出。 没说什么,温姝带着他进去。 可心里认定了这种事也算欺骗,即便她不点明,郁晨自己就被心虚感困住了。等走到郁母面前,他的脸快要低到心口去。 “温……晨晨这是怎么了?” 本想叫温姝,但见郁晨这副模样,郁母忙改口担心的问。 “小少爷太激动了。” 话说到此,后面的郁母自己也想明白了。 因为被发现,所以才害羞的想藏。但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害怕郁晨真的把自己闷坏,她心疼的说,“可不是,晨晨……”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郁母错愕的看着突然抬头,眼里满是慌乱和恳求的郁晨。 瞬间明了他的意思。 更心疼了。她抓着他的胳膊拉他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拍着他的手假装淡定的对温姝说。 “温医生你工作忙,晨晨从早到晚不见你,如今终于见了面肯定激动。” 这话一出,郁晨提着的心才放下。因为害怕谎言被戳破产生的紧张感也少了许多。 咬着唇,他调整呼吸。 看着他。 温姝歉疚的说,“是我的疏忽,以后我会多抽出时间陪小少爷。” 呼吸又不稳了。 郁晨暗自扯着裤边。 笑着点头,郁母又说,“温医生快坐,你工作这么辛苦,回来了就要好好休息。” “谢谢夫人。” 温姝坐在郁晨身旁。 因着郁晨方才的反应,郁母再不敢提任何与等待相关的字眼,就随口扯了个话题聊着。 还没说几句,郁父和郁城回来了。 刚坐下。 没等郁母开口询问,郁父就主动解释,“合作开发的产品就要上市,很多事需要处理,等过了这阵,就不忙了。” 明白原因,郁母也不再过问。见郁晨比刚才好了很多,就松开他的手,催他和温姝上楼。 没有推辞,温姝带着郁晨上去。 刚回来还没坐稳,就眼睁睁的看着两人离开。房门刚关上,郁父就忍不住问。 “平常费尽心思想让小晨在楼下多待会,今天怎么急着让他回房间?” 他不问还好,一问郁母就又想起郁晨那可怜巴巴的表情,叹了口气,她说。 “晨晨等了温医生一天,就想和她待在一起,我们碍什么事。” 然后讲起郁晨拦她的事。 只是听着,郁父和郁城就皱起了眉,不过前者是心疼,后者是心疼中带有担忧。 将整件事描述完了。郁母揉着心口,一脸心疼的感叹。 “你是没见晨晨那个样子,真是可怜坏了。” 话落,再无人开口。 片刻后,郁父才沉声道,“温医生的时间还是太少了。” 说罢,他联系院长。 楼上。 温姝已经抱着郁晨上床了。脸贴着脸,她亲了亲他的耳垂,问,“等了多久?” 这一问,郁晨心底的那点由于长时间等待产生的委屈全露了出来。 本就不情愿撒谎,知道她看出来了,他也不想再隐瞒,就小声的说。 “很久。” 字数虽少,却将那股不由自主的情绪全泄了出来。 郁晨也体会到了。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鼻头发酸,头向下移,然后靠在温姝心口一动不动。 好不可怜。 “明天带你去医院好不好?”摸了摸他的头,温姝哄着。 “以后我们每天都在一起。” 鼻头更酸了,眼睛也有些难受。眨巴眨巴眼闭上,郁晨闷声答应。 “好乖。” 手伸出背后,又向上移。 温姝来回磨搓他的后颈,接着又爱怜的低头亲他软软的头发。 被这个动作弄的心颤,郁晨抬了抬头,悄悄抓住她的衣服。 两人这么静静抱了会儿。 等郁晨缓的差不多了,温姝才拍着他的背轻声询问。 “今天在家里做了什么?” …… 没有吭声,郁晨还埋着头。 也不催促和追问,温姝只笑着,亲他的头发。 这一个个吻落下来,郁晨的心都酥软了。 不由自主将衣服抓的更紧,他闷声闷气的回答,“画画。” “画了什么?” 又不说话了。 过了会,才极不好意思又像是讨夸奖,支支吾吾的说,“……你。” 说完,他将脸埋进更深处。 “好棒。” 摸着郁晨因为夸奖红烫的耳垂,温姝继续问。 “改天给我看看好不好?” 本就是为她画的,听到这话,郁晨的头一点一点。接着,他鼓足勇气,抬头看向温姝。 “给你。” 目光十分诚挚,可爱极了。 捧住他的脸,又用指腹抵着他的双颊。注视着郁晨,温姝笑道,“是礼物吗?” 愣住。 想了会儿,郁晨很是认真的摇头。 不算的。不算礼物。 他用眼睛告诉温姝。 “算。” 凑过去亲他上扬长翘的眼睫,又用唇轻轻碰着,温姝开口。 接着又移开,亲他的眼角。 “是很珍贵的礼物。” 心头的一湖水被搅的哗啦作响,接连不断泛起涟漪。 郁晨怔怔看着温姝,由她动作。 眼角的温热泛滥,就像不断向外溢出碧水的心湖,再盛不下。 温姝才挪了唇。 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亲他的鼻头,她慢慢蹭着,到了他的唇角。 然后咬住,重重的吮。 第59章 内心封闭画家59 呼吸一滞。 郁晨闭了眼,顺从的接受温姝带给他的一切。 两瓣唇贴在一起,柔和的辗转。就像绵绵细雨,让他逐渐放松下来。 但循序渐进不过一会儿,温姝就半点不留情了,天闪雷鸣,她疾风骤雨般的狠狠碾他的唇肉。 呼吸不过来了。难耐的皱眉,郁晨不由得张开嘴,想要呼吸。 温姝便趁此撬开了他的牙关。 毫无防备。 口舌被夺去,这下,他连声音也泄不出来了,只能呜咽着将所有的欢愉吞下。 …… 很快。 半分理智都没了,他完全融在了这场火热猛烈的吻中。 抓紧温姝的衣服。 郁晨沉浸的,和她抵死缠绵。 …… 将歇时未歇,快断了时又被稳稳续上。就这样,不知过去多久,这场吻才有了结尾。 被放过了。 郁晨却已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他脸色绯红,浑身是汗,额间的发也被打湿,整个人像是被从滚烫的热水里捞出。 半睁着迷离失焦、有着细碎水光的眼,他张着艳亮红肿的嘴,靠在温姝颈间大口呼吸。 同时,还用泛着粉红的细白手指揽她的脖子。 这副依赖的模样,就好似温姝是他历尽千帆,寻寻觅觅终要停靠的港湾。 轻拍着郁晨有些粘热的背,温姝安抚着他。 好一阵子了。 等他稍稍缓过来,她抱起他下床,走进浴室。 门开了又关上。 郁晨脸上的红潮还没有褪去,他闭着眼,疲惫的躺在温姝怀中。 等温姝要将他放下时,才睁开眼,可怜的看着她。 好似在问她为什么要离去,独自留下他一个人。 “想我陪着吗?”刮着他逐渐退去热度的脸肉,温姝问。 郁晨用力点头。 “你要洗澡。” 没有答应,温姝又说。 听着这话,郁晨才清醒了些,扭头看了看四周,见真的是在浴室,就垂眸咬唇思索着。 洗澡意味着他要脱衣服,意味着……他要赤身面对温姝…… 一想到这,郁晨羞的很,当即想要横空消失,又或是从地底钻下去。 但,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完全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但他不想她离开,而且……恋人之间就是会做这样的事。 这是……正常的…… 越想越羞,再没了勇气,他别过脸用那只红的快要滴血的耳朵和后脑勺对着温姝。 摸了摸那只耳,温姝答应。 “好。” 然后就扣住郁晨的后脑勺,将羞羞怯怯的他转过来单手抱着箍在怀中,接着指腹压在他睡衣的第一枚扣子上。 颤了下。 郁晨闭紧眼,咬着唇不说话。 “不要咬。” 看着那本就肿起的唇瓣上齿痕不断增加,温姝用指尖撬开他的牙关,抵着。 动都不敢动。 郁晨就这么微微张着嘴。 见他真的不再咬了,她才慢慢解开扣子。 少许的锁骨露了出来。看着,温姝又用指腹轻轻点了点。 柔软温热。 虽触摸不过一瞬,但这触感还是留了下来。脑中空白,郁晨下意识咬唇。 不料,牙齿正正磕在了温姝指端。 实实在在感受到后,他立刻反应过来。慌慌张张的想要收回,却反将嘴张的更大。 停了手,温姝看着他。 顶着她的注视,郁晨不好意思之余更不敢再收嘴,就这么僵硬的张着。 渐渐,嘴里水润润的。 感受着,他有些慌。 想闭紧嘴,温姝的手指却抵着,想吞下去但又一定会被她看到,再想不出办法,他就这么僵着。 可情况更严重了。 想着温姝会看到这一幕,他要在她面前丢脸,郁晨就有些绝望。 这时,温姝动了。 她抽出指尖,俯身贴住他的唇,然后吮着,将那一丝水渍卷走。 搜刮干净了才撤开。 完全是懵的。 等郁晨反应过来,温姝已经解开了第三颗扣子,正继续向下。 指腹压在皮肉上,激的他直打颤,可想到温姝用那种方式带走了…… 就又红了脸,胡思乱想起来。 他出着神,温姝却已将五颗扣子全部解开。不过因她抱的紧,衣料又服帖,所以即便是全开了,也只露出小半的肌肤。 十分漂亮。 看着,温姝移着手绕到郁晨腰腹。滑腻的触感传至指端,她捏住他的睡裤边际。 拉下。 接着又迅速扯掉最后一层遮挡。脱掉上衣,她将他放入浴缸中。 被涌动的热水包裹着,郁晨才回了神。想到自己全身上下空无一物,就扭着腿想要遮挡。 但他闭着眼,根本不知道自己所谓的动来动去的遮挡却是好几次将其完整的展露在了温姝眼前。 见他还动着,怎样都不自在,温姝说,“我不看。” 话音刚落,郁晨就僵住不动了。 “乖乖泡着。” 说完,她将手伸进水里润了润,然后挤了些洗发露,给他洗头。 全新的体验。 还是温姝第一次给他洗头。想到这意味着独属于他和她两人间的亲密,郁晨甜蜜起来。 挥散脑中是她太嫌弃它才说不看的想法,他不再扭捏,保持着姿势乖乖躺着不动了。 温姝的洗头,与其说是洗,倒不如说是头部按摩。她手指灵活的穿梭在发间,按压着各种穴道。 不一会儿,郁晨就明显放松。 洗完了头。 她又按摩起其他部位,等泡的时间差不多了,就将昏昏欲睡的郁晨抱了出来。 擦干身体后用浴袍裹着,温姝抱着他回到床边。 将人放进被子里包好,她又打开衣柜挑了套睡衣给他穿上。 穿的过程中,郁晨羞的不行。 但勉强用被子捂住脸后,就不再动了。完全成为一个放大版的手办,由着温姝打扮。 等她停手后,他唯一露出的脚都成了粉红色。 将羞答答的小王子塞进被里,又简单收拾了浴室,温姝也上了床。 抱着还没有冷静的郁晨,哄他入睡。 渐渐。 郁晨有了困意。在他快要睡熟时,温姝亲了亲他的额头,又凑到他耳边道了声晚安。 满足的笑了,他沉沉睡去。 片刻后,敲门声响起。轻放下郁晨的手,温姝下床去开门。 “温医生,晨晨睡了吗?”见还是和昨天一样只有她一人出来,郁母就问。 “小少爷睡下了。” 说完,温姝侧过身,给三人让路。 捧着杯子走到床边,见郁晨安静的沉沉睡着,再看了会,郁母就走出房间。 郁父和郁城也是。 门关上了。 又离房门口远了些,温姝才停下,将明天带郁晨去医院的事告诉三人。 愣住。 以为是自己听岔了,郁母用吃惊又疑惑的口气将消息再重复了一遍。 “是,我明天想带小少爷去医院。”温姝淡定的说。 确定是真的。想着郁晨的表现,郁母就问,“是晨晨要求的吗?” “是我提的。” “在工作和陪伴小少爷之间失衡,让他整天待在家里等,是我的问题。” 听完,郁母沉默了。 她本想拒绝。 因为医院并不是什么好地方,而且郁晨身体本来就差,待久了或许会受到影响,再者温姝工作这么忙,她不认为她能照顾好郁晨。 可想着第二句,又有些动摇。 虽然治疗郁晨也是温姝的工作,但毕竟不是全职,当初的协议里也没有要求她必须全天候的陪伴他。 而且……是郁晨太依赖温姝,有额外的需求,跟温姝其实没什么关系。 犹豫不决,她看向郁父。而郁父也在纠结。 “先试一天吧。” 两人沉默着,郁城便开口。 “但还要带上佣人和保镖。”看着温姝,他直截了当的说。 是了。佣人负责照顾郁晨,保镖负责出行和安全,这样就考虑齐全了。 不再迟疑,郁父郁母齐齐看向温姝,“那温医生,就按照小城说的办吧。” “好。” 虽然知道温姝不会胡思乱想,但还是怕她因此心生不满不再全心全意对待郁晨,郁母就多说了句。 “温医生,不是我们不放心你,而是你工作忙,晨晨又没怎么在外面待过,有佣人和保镖陪着,你也能少操些心。” “夫人不用担心,这些我都明白。”温姝神色如常。 “那好,就先这么说定了,明天试一下,如果晨晨还想再去,温医生你以后上班就带着他吧。” 说完,郁母笑了笑,客套着让温姝早点休息,接着就和郁父郁城上楼。 要分开时,她叮嘱郁城。 “城城,你也早点休息,工作是忙不完,不要让自己太辛苦。” “我知道,你和爸也早点睡。” “好。” 点着头,郁母和郁父进门。 郁城这才回到房间。给浴缸放满水,他走进去躺下,想着温姝的提议。 之所以答应她,是有自己的考量。 如果郁晨能在温姝的引领下适应医院,或许也能渐渐适应其他环境,届时,就没那么离不开她了…… 展了展眉,他闭眼小憩。殊不知,温姝和郁晨已经相拥而眠。 一夜过去,又是清晨。 准时睁开眼,温姝看着郁晨。过了会,起身离开。 洗漱后出了门。 郁城已然站在郁晨房门口了。客套的打过招呼,两人就静静站在走廊里等着。 时间差不多了。 郁城敲门,“小晨,你醒了吗?” 没有动静。 于是,他又敲了一次,见还是没有变化,就看向温姝。 “小少爷,你起床了吗?”站在门口,温姝轻声问。 依旧无声。 这时,刚醒来的团子看着屏幕疑惑开口,“主人人,小晨晨已经醒了啊,还洗漱好了,为什么不来开门?” “害羞。” 温姝看着站在浴室镜子前低着头久久不动的郁晨。 确实是这样。 郁晨已经醒来一段时间了,洗完脸后本想快速离开,可一抬头就瞥见了镜子里的浴缸。 瞬间,脑海里关于它的一切席卷而来,将他裹挟了。 想着温姝是怎样脱了他的衣服,又将他抱进抱出,他就忍不住脸红心跳。 这般,便成了团子看到的画面。 “我会负责温医生迟到后的一切损失。”想着郁晨可能还在睡,郁城就说。 “郁少爷客气了。”拒绝后,温姝拿出手机。 男朋友,该起床了。 口袋里叮咚一响,瞬间将出神的郁晨唤回。看着这则消息,他再不敢待,忙攥紧手机匆匆走出浴室。 看着紧闭的房门,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打开。 “小晨。” “小少爷。” 看着郁晨,郁城和温姝同时开口。 但紧接着,郁城就问,“昨晚睡得好吗?今天这么早起来困不困?” 没有回应。 郁晨只抬头担心还有些歉疚的看着温姝。他知道自己耽搁了时间,害怕她上班会会迟到。 “不会迟到,小少爷不要担心。”也看着他,温姝安抚的说。 她说的话郁晨总是信的。 可还是有些担心,于是,他默默向前走了几步,等踩上台阶后立刻回头看温姝。 眼里有着几分催促意味。 笑着。 温姝走到他身边,踩上台阶。见状,郁城也抬脚跟上。 心里着急。 郁晨下楼比寻常快出许多,噔噔到了楼梯口,又脚步匆匆的去餐厅。 和温姝一起坐下了,就乖巧的吃起早餐,并时不时扭头看她吃的怎么样。 对面的郁城沉默的看着两人。 不久,郁父和郁母也下来了。见郁晨真的起了床还乖乖吃着饭,不禁在心中庆幸昨晚答应了温姝的提议。 孩子开心最重要。 郁晨欢欢喜喜的要去医院,两人也不愿说什么惹人不高兴的话,就安静的吃着。 并不太不习惯吃早餐。 没吃多少郁晨就放下了筷子,还没等他看向温姝,她的手已经放在他肚子上了。 隔着滑软的衣料。 温姝摸他的腰肉,又轻揉了几下,才收回。接着夹了几个蒸饺放入他碗中。 脸上有薄薄的红。 抿着唇,郁晨慢慢拿起筷子,将碗里的一一吃下,然后默默打开手机,看她刚才发的消息。 盯着男朋友三个字看了看,他眨着眼点开输入栏。 早安。 女朋友。 很快收到,看着这两则消息,温姝回复:早安。我的小男朋友。 这接连的两句话出现在页面里,郁晨甜甜的笑开。 手指压在第二句上,他用指腹轻轻摸着,然后暗自在心中回复。 我不小了。 第60章 内心封闭画家60 他沉浸在甜蜜里。温姝也没有打扰,等郁父吃好后站起,才发了消息。 我们该走了。 回神。收起手机,郁晨看向温姝,然后和她一起离开座位。 将四人送到门口。 又跟着温姝和郁晨走到车前,好一通叮嘱后,郁母才不舍的看着他们离开。等车驶出大门,再没了影,才慢慢回去。 走了一阵子。 在要分开时,郁父让司机停车。到底是郁晨第一次在没有亲人的陪伴下外出,他不放心,又嘱托了温姝几句。 见郁晨有些着急了,才不再唠叨。等两辆车远去后,又叹了口气吩咐司机去公司。 知道小少爷着急,司机也不敢耽搁,赶在规定的上班时间前进了医院。 走进门诊部大楼。 坐上电梯了,郁晨才不那么紧张,出来后,他安静的走在温姝身侧。 两人没什么。 但身后跟着的高大黑衣特种兵保镖,以及低着头并排走着甚至连步伐都一致的佣人却引得走廊里来往的护士医生病人频频侧目。 这浩大的阵仗,莫名的气势,使得向来问候温姝的人不敢开口。等她带着这行人走进办公室了,才好奇的窃窃私语起来。 让郁晨坐下。 温姝穿上白大褂。正准备安排面前这些人的去向,院长就来了。 “小温……” 路上也听到了些消息,但在看到这几乎将办公室站满的人后,他还是吃了一惊。 “院长。” 见温姝要和他交谈,一行人急忙散开退到角落,让她出去。 “小温啊,这位就是郁小少爷吧?”看着坐在办公椅上,目光却片刻不离温姝的郁晨,院长问。 “是。” 见温姝肯定,他对郁晨笑了笑。 接着又不禁感叹郁父为了他给医院里投资了不少,又是砸钱又是送器械,如今还几次三番的要他给温姝减少工作量。 想着郁父昨晚说过的话,院长关怀的问温姝,“最近怎么样,工作累不累啊?” “不累,请院长放心。” “现在不说累,是你还年轻身体好。”感叹了句,他又说。 “小温,有任何困难了,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千万不能透支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好。” 情况了解清楚了,他又看向坐着的郁晨和默默站着的一群人。 “小温的办公室有些小,容不下这么多人,郁少爷不如带着他们和我去休息室吧?” 并不理他,郁晨看着温姝。 “他不去。” “麻烦院长带他们离开。”说着,温姝看向角落里的人。 听到这话,郁晨赞同的点头。他只想和温姝待在一起,不要这么多人。 “那好,劳烦你们跟我来。”见郁晨也答应,院长就对其他人说。 但这群人一动也不动,就像是被定住了般的站在原地。 气氛有些尴尬。 这时,一个佣人迟疑的小声说,“温医生,夫人让我们照顾小少爷。” 明白意思了,院长主动解释。 “休息室就在楼上,很近,走几步就到了,再说,小温一会儿还要问诊,你们人太多,待在这里也不方便。” 听他这么说,一群人才动起来,相继走出办公室。 “那小温,我就带着他们走了。”院长看向温姝。 “谢谢院长。” 招了招手,他走出办公室。 第61章 内心封闭画家61 门关上了。 这下,只剩温姝和郁晨两人。 走到郁晨身边,温姝俯身环抱住他,又贴住他的脸。 脸侧是柔柔的触感。听着温姝有力的心跳,郁晨安静的坐着。 两人就这般抱在一起。 而院长在将这吸睛的一群人带到休息室安顿好后,也回了办公室。开始琢磨起给温姝减负的事。 时间一点点过去。过了会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立即转头,郁晨看向温姝。 亲了亲他的脸,也盯看着,温姝开口,“我要工作了,你在这里画画,想要什么及时告诉我。” 一脸认真的注视着她,郁晨用力点头。 “真乖。” 揉了揉他的头,温姝打开方才佣人带进来的画板,放置好后,又等郁晨坐下了,才去开门。 “温医生好。” 等着的那人走进来,问候完温姝,扭头看到画板旁的郁晨,就问,“这位是?” “家属。” 请他坐下,温姝解释。“今天来医院里陪我,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 坐下了。 听到这话,那人忙摇头,“温医生和先生郎才女貌,十分登对。” 没有否认。 温姝拿起笔问,“近来身体怎么样?” “我,总感觉……” 两人谈起正事,忙了起来,被画板挡住半边身子的郁晨却是迟迟未动。 想着温姝自然的喊他家属,他弯起眼睛笑着,脸上也染了薄薄的红。 镇定不下来。 那亲昵的两字还萦绕在耳边,他忍不住开口,无声呢喃。 家……属…… 家属。 许多遍了。 嘴角也高高扬起,郁晨还不罢休,张着嘴,一次又一次,反复的读。 摇了摇云朵头,团子将这一幕记录下来。 不知过去多久,等第一个问诊的人走出办公室,郁晨才回了神。 恍惚的抬眼,见温姝定定看着他,又忙低下头去。 走到他身边。 摸着红软发烫的耳廓,温姝问,“在想什么?” 不敢告诉她他用了这么长时间只为消化家属这个称呼。 垂着头,郁晨闷不作声。 “家属。” 捻了捻愈发软烫的耳垂,温姝轻笑。 “我的小家属。” 红又起来了。 不仅附在郁晨的脸皮上,还霸道的占满了白嫩的后颈,将它的主人彻底出卖。 心颤着,手也抖。 兀自将头垂的更低,郁晨抓紧裤腿。 快燃起来了。 温姝用手背贴了贴他的两颊,等温度降下去些,又倒了杯水喂他。 小口小口汲取着温凉的液体。等一杯水见底后,郁晨也不那么热了。 依旧埋着头,他伸手轻轻推温姝。 第二个人已经进来了。 放下杯子,温姝坐回到办公椅中。 “温医生和丈夫的感情真好。”也坐下来,那人笑着恭维。 照例问他是否介意,等他摇头否认后,温姝开始询问病情。 两人一问一答的说着。 听了会儿,郁晨才抬起头。 挪着画板,找到一个既能挡住自己,又能看到温姝的角度,他放了手。 静静看她。 看她一脸正色又熟练的讲着治疗方案,还时不时执笔记录,看她安抚着有些惶恐担忧的病人,使他激动的笑开。 渐渐,他冷静了下来。然后也拿起笔,在纸上沙沙画着。 两人就这么各干其事。 很快,便到了中午。 送走最后一位问诊的人,温姝不动声色地走到郁晨身后。 画已经成了。 他正拿着笔颇为严苛的细细端详,严谨的要将藏匿的最后一丝不完美剔除掉。 反复的打量,审度。 又从头部的发丝一点点看起,从上到下,确认真的没有问题了,他放下笔。 转头看向办公桌。见空空如也,忙站起来,焦急的想要去找温姝。 “小少爷。” 将郁晨拦腰抱住,温姝又将下巴抵在他的颈间。 立刻回抱住她,他用额头轻压在她的发。 “抱歉。” 爱抚的摸他的头,又亲他脖间的皮肉,温姝道着歉。 眼眶瞬间红了。闭眼蹭着她的头发,郁晨摇头。 “以后绝不会了。”说完,她压住他的唇碾磨。 暖热不断传来,郁晨的眼睛却更加酸涩。 不关你的事,是我太粗心了。 默默在心里想完,他闭紧眼,回应温姝。 缠缠绵绵,又热烈辗转。等郁晨心中的情绪完全消散了,温姝才和他分开。 齿肉分离。 双手半压在温姝心口,郁晨张着嘴轻喘。 将人圈起来紧实的抱着,温姝爱怜的拍他的背。 这时,佣人在门外喊,“小少爷,温医生,该吃饭了。” 还不想和温姝分开。 听着,郁晨用力抱紧她。也将他箍的更紧,温姝揉着他的后脑勺。 好一会儿了。 就在佣人和保镖商量着要不要破门而入,门开了。 立刻看向郁晨。 见他神色如常,正拿着张画纸四处比对,佣人和保镖均松了口气。 将打包好的饭菜放在桌上,又一一打开,佣人便退至一旁,保镖则走出去站在门外。 “小少爷,吃饭了。”见郁晨还转看着拿不定主意,温姝就说。 话落。 郁晨就放下画纸,走到她身旁。带他出去洗了手,两人才坐下吃饭。 打包的饭菜色香味俱全,份量又适中,等温姝和郁晨放下筷子,餐盒里也所剩无几了。 明白两人吃好了,佣人便纷纷上前,收拾东西。 过程中,佣人无意间抬头。 见郁晨乖乖站着,唇角却比寻常红出许多,愣了几秒,便慌忙收回目光。 不敢妄加揣测,她低头提着东西走了出去。 将桌子收拾干净,又扔了垃圾折回来。 再不敢站到办公室里打扰温姝和郁晨,佣人也跟着保镖一起站在门外守着。 这明显不属于医院的景象,再次吸引了来往的过路人,但再好奇,他们也无人敢上前。 不过,听了些风声的人倒是不怕。比如神经外科那位格外器重温姝的主任,就敢走过来顶着高大保镖的注视敲门。 声音响起时,温姝正坐在椅上抱着郁晨准备哄他睡一会儿。见状,只好起身让他稳稳坐着。 “主任。” 开了门,温姝看着一脸微笑的主任。 “听说你办公室里藏了人,我来看看。” 探头走进来,目光直对上披着温姝外套的郁晨,他调侃道,“还真是。” “主任说笑了。” 摇了摇头,他笑眯眯的问郁晨,“小伙子,还记得我吗?” 没有回话,郁晨抓紧温姝的衣服。 “不记得不要紧,我记得你就成。”说着,主任看向温姝。 “追到了?什么时候成的?” “前不久。” 说完,温姝走向郁晨。 “好啊,真不愧是我们科室遥遥领先的优秀人才,做什么都比别人先走一步。” “主任过奖了。” 站在他身旁,她握住他的手。 “我说的是实话。” 接着他话锋一转,又问,“见过父母了吗?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还在恋爱期。” “那还早着呢……不过要尽快啊,我等着吃你们的喜酒呢。” “一定。” “好。” 笑着看了看两人,主任又走出去。 安静了。 看着不知在想什么的郁晨,温姝又将他抱起嵌在怀中。 坐下了。 她让他靠在颈间,又调整着外套将他整个后背包住,然后轻轻拍着,哄他入睡。 本有些困意,但被温姝方才的话搅没了。 想着她已经考虑了以后的事,还要和他结婚,他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小小的声响转瞬即逝。 听者还没什么反应,创造它的人已极不好意思,害羞的闭眼抿住嘴角。 没有说破,温姝只继续轻轻拍着他。 这便给了郁晨足够的时间去消化,不再屏住呼吸,他一点点回味着。 等缓过来了,心中高兴且满足。 承载着这样浓稠又丰厚的情感,还有温姝抱着哄睡,渐渐,他就又困了。 不再抿唇。 嘴角扬着浅淡的笑,郁晨缓缓睡去。 只是,在意识尚有一丝清明时,还想着和温姝结婚的事。 他睡熟了。 空中的团子便飞下来,窝在他头上也闭了眼。 第62章 内心封闭画家62 都柔顺乖巧。 看了会儿,温姝闭眼假寐。 室内格外安静。门外的保镖和佣人也默不作声,就这么或保持警惕或面无表情的站着。 而走廊里的过路人也看够了,不再稀奇的驻足停留,他们又动起来,各自做着事。 时间一点点过去。 温姝睁开了眼。抱紧还在熟睡的郁晨,她静静看着他。 等密集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敲门声响起,才摸着他的脸,唤他醒来。 终是醒了。 抬起头,郁晨睡眼惺忪的看着温姝。 “还想睡吗?” 敲门声不断。听着,郁晨摇了摇头,然后慢慢从她怀里退出来。 也站起来,亲了亲他的额头,温姝请门外的人进来。 当即开了门,那人迅速走到办公桌旁。郁晨也已经回到画板后了。 可即便是这样,那人也扫到了他的身影。迟疑了片刻后,开口,“温医生,这位是……” “是家属。” 请他坐下,温姝又将早上的话术重复了一遍。 听着两人是这种关系,那人也没了顾忌,欣然的摇头坐在她对面,交谈起来。 饶是已经暗自默念了无数遍家属,可在听到温姝自然承认的那一刻,郁晨还是止不住心动。 心怦怦直跳,他抿着唇笑。 过了好一会儿,这股沉醉才消减了,但由此又想起中午时温姝和主任的谈话。锁定结婚两字,郁晨憧憬起以后的生活。 午后的时间总是过的极快,等温姝送走最后一个人后,郁晨又完成了一幅画。 与先前的不同,这张画的是她伏案执笔记录的场景。 看了会儿,他将板上的画纸取下,然后直直递给温姝。 “要送给我吗?”接过,温姝揽住他的肩问。 郑重的点头。郁晨又将目光移向桌上的另一张画稿,盯了几秒后,他回头看温姝。 “也要给我?” 依旧点头。接着,郁晨小声开口,“想…放在…这里。” “好。” 温姝握住他的手。 愿望达成了。郁晨心满意足的笑开,静静在她怀里靠了会儿后,又环顾起四周。 他想把画留在这里。 还想把它摆在最好的位置,想见到的人好奇问起时,温姝自然而然的介绍,然后……讲起他。 但、最希望温姝每次看到时会想起他,想郁晨和郁晨对她的爱。 怀着这样的心思,郁晨一脸严肃的审视办公室。 不能挡住锦旗,不能妨碍温姝办公…… 就这样,他挑来挑去,最终选择放在温姝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办公桌。 “决定了?” “嗯。” 郁晨朝着第一张画纸走去。 将它稳稳拿在手里了,又回到办公桌旁,然后连同第二张一起,小心的放下。 可单薄的纸张根本达不到理想的效果,他左看右很不满意。 摸了摸他的头。 温姝打开柜子,将画框,尺子、美纹胶、卡纸等凡是装裱要用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 看着,郁晨愣住了。 意识到是真的应有尽有,一个也不差后,他转身抱紧温姝。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闭着眼静静靠在她脖间。 第63章 内心封闭画家63 揉着郁晨的后颈,温姝圈紧他。许久后,才问,“要开始吗?” “嗯。” 语气闷闷的。郁晨点着头,然后转身和她一起装裱这两幅画。 这样的事他做了许多年,自然是十分熟练的。可温姝竟也有条不紊,按着工序一道接一道的动手。 想到她是为了他才既准备工具又了解学习,顿时,心软成了一滩水。 有些恍惚了,他出神的看着温姝裁纸。 目光久久不移开,见状,温姝牵起他的手,然后带着他拿起尺子裁剪。 覆在手背的掌心温热,郁晨回了神。看着被温姝握紧带动的手,他专心起来。 不知不觉,装裱就完成了。 与此同时,外面的佣人也等不住了,敲着门,她喊道,“小少爷,温医生,时间已经不早了。” 没有理会。 郁晨摆着这两幅画,放好后,立刻回到办公椅上看,这样来回几次,等调整到温姝目光所及,一眼就能扫到的位置,才停下。 不再动,他看向温姝。 “很好。” 温姝夸赞着这个眸色亮亮,好似在讨奖励的勤奋小蜜蜂。 听着,郁晨腼腆的笑开。 两人在室内凝望彼此。门外的佣人却是胆颤心惊。 在接到郁母不知第几个电话后,她鼓着劲,再一次敲了门,“小少爷,温医生,夫人问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另一边。 挂断电话后,郁母有些烦躁的滑动手机。 见她几次三番的想要拨通温姝的号码,为了庆祝郁晨第一次“独自出门”而早早回家的郁父开解道。 “不要着急,小晨和温医生快回来了。” 听着,郁母又想起他之前的话术。 小晨第一次独自出门,还是在外面和温医生相处,肯定新鲜。 接着就让她先不要打扰他,问一问随行佣人是什么情况,以免让他以为做父母的不乐意他去医院,扫了他的兴致。 话虽说的在理,但她还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不见郁晨,自然十分想他,就没好气道。 “不是说让院长给温医生减负吗?怎么反而比没减之前还晚了?” 揽住她的肩,郁父好声好气的哄。 “刚才不是说温医生已经下班了,只是还和小晨待在办公室吗?她能多陪陪小晨我们都该高兴。” 确实希望郁晨能好好享受、适应除却家里以外的环境。想着,郁母渐渐冷静下来。 但对手机是怎么看都不顺心,于是她放下它,沉默的看向窗外。 医院里。 温姝和郁晨已经带着一行人下楼了。出了门,两人走在前方,佣人和保镖安静的跟在后面。 虽然到车前不过几步,但因为郁晨不喜欢,两派人之间便有着不小的距离。 于是,佣人也敢抬头了。 只是这一抬,看着温姝和郁晨相伴而行的身影,就都有了种诡异的感觉。 虽然他依赖温姝是事实,在家也几乎和她待在一起。 可不知怎的,总觉得此刻的两人比往日亲密许多,看着根本不像是医生和病人,反倒是、是一对在傍晚散步的情侣…… 但总归两个当事人和郁父郁母都不觉得有什么,他们也不敢妄自猜测。 只当是夜色惑人,一时迷了眼有所误会,以此安慰自己,接着便都将这种想法抛却了。 到车旁了。让郁晨上去坐好,温姝才跟在他身后关了门。 两人都上来了,司机便发车驶出医院,紧紧跟在后边的另一辆车也是。 在出门后,佣人立刻给郁母发消息。 才等到了。 拿起手机,在看清内容后,郁母一改愁容,期待的看向窗外。 车内。 因为有司机在,郁晨便不能再像医院里那样抱着温姝了,就连靠在她心口也不能够。面对这样的反差,他莫名的有些失落。 见状,温姝握住了他的手。 指尖一颤,他立刻看向司机。见他专注的看着前方,好似并没有发现,就安下心,和她静静相握着。 很快回到郁家。 车停下后,两人的手才分开,然后便紧挨着下车进门。 “晨晨。”刚到玄关,郁母就迫不及待的拉住郁晨的手,细细端详。 郁父和郁城也是,片刻后,才看向一旁的温姝。 问候着她,几人走到大厅。 这一路上实实在在的抓着郁晨,郁母的心才不那么空了,调整着情绪,她对两人说,“晨晨,温医生,我们洗手吃饭吧。” “好。” 于是,几人又走到餐厅。 洗过手后,温姝和郁晨坐下。 迫切的想要知道郁晨在医院里做了什么,对于此行是何种感受,但见他乖乖吃着饭,郁母便克制着。 等他吃好后坐着不动了,就立即开口,“晨晨,你今天在医院里做了什么?” 没有回应,郁晨安静的坐着。等温姝将手从他的肚子上移开又捏了捏他的指尖,他才回答。 “画画。” 笑着说真棒,她又问,“只是画画吗?还干了什么?” 这是不能说的。 想着,郁晨保持沉默。 他不说,还有温姝,想着之后问她,郁母继续询问,“那你今天在医院里怎么样啊?以后还想不想再跟着温医生去?” 话音刚落,郁晨就认真又渴望的看着她说,“想。” 他想去,想每天和温姝在一起,想给她画画,想被她以家属的身份介绍给其他人。 话里的期待和欢喜快要溢出来了,听的郁母心软极了,连忙答应,“好好好,晨晨想去以后就经常去。” 接着和他商量起来。 “但是明天歇一歇好不好?一整天待在外面太累了。” 摇了摇头,郁晨十分真诚的看着她。 “我不累。” 一点也不累。 脸上的笑容凝滞。愣了几秒后,郁母试探的问,“那晨晨你明天是还想再去医院吗?” “嗯。” 想去的,要去的。他的画板还在办公室…… 小心思冒了出来。 想着,郁晨看向温姝,见她还是和之前一样柔和的看着自己,就以为她没有发现。 悄悄松了口气,他低下头抿唇浅笑。 庆祝自己的小胜利。 第64章 内心封闭画家64 他开心的想着以后的生活,郁母却百感交集,不知该如何抉择。 郁晨想去,她当然不会拦。 只是有一就有二,有二必有三,要是今天连着明天都去了,说不定后天也要去,以后更是会天天去…… 虽说是有温姝陪着,但他整日不在家,不仅她见不上面,还可能吃不好睡不好。这样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郁父和郁城也是同样的想法,考虑着,三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他们思虑颇多,郁晨却不知晓,他已经开始考虑明天要带什么,画什么了。 这时,温姝开口了。 “医院里安全,不会出事。再者,我,佣人以及保镖,一定会照顾好小少爷,先生和夫人不用担心。” 再可靠的承诺都抵不上郁晨的意愿。 看着他嘴角上扬软软的笑,又出着神似是已经在想明天。郁母心中的天平彻底倾倒,咬着牙,她答应下来。 郁父和郁城也是。 顾忌和私心算不得什么,郁晨开心最重要。不忍让他失落,他们也点头应下。 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三人,尤其是郁母,就都定定的盯着话题的主人公看。 过了会。 郁母站起来,领着几人去客厅。明天的事已经决定,她不愿再浪费时间,只想珍惜今天剩下的短暂时光。 起身时,郁晨还沉浸的想着明天,但在和温姝分开牵着的手后,立刻回了神。 坐在沙发上。 他低着头,默默看她的手。 眼下的一切都是珍贵的。并不和温姝闲聊,郁母句句不离郁晨,问他在医院里的一言一行。 四人说聊着,郁晨发着呆。 时间就这么过去。 不愿相信到了时间,郁母还想再待一会儿。可郁晨已然坐不住,不想再像今天这样耽误温姝上班,他站起来就要回房间。 她只好罢休。 恋恋不舍的送他回房,看着他喝完牛奶上床睡下,又道了晚安,她才和郁父一行人出门。 “温医生,明天还是要拜托你,一定照顾好晨晨,我……我真舍不得还害怕……” 到此,郁母有些哽咽了。 “夫人不用担心。” “有时间我会给您打电话。” “那就好,只要别让我一整天都见不到晨晨。” 有了慰籍,郁母比方才好出许多。勉强扯着笑,她和温姝告别,接着就和郁父郁城一起上楼。 走廊里又安静了。 在原地站了会,温姝敲了敲郁晨的房门,然后走进去。 和预料中的一样。他还没有睡下,正睁眼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睡吧。” 上床,她隔着被子抱紧他。 转身。 和温姝面对着,郁晨用头发蹭了蹭她的脸,然后靠在她脖间,闭眼酝酿起睡意。 在她温暖的怀抱下。很快,他就睡熟了。 “晚安。” 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后,温姝也闭了眼。 寂静的夜里,暖黄的灯光就这么照着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以及躺在枕头上呼呼大睡的团子。 第二天,郁晨早早醒来。没有耽搁,洗漱完后他就走出房间,和温姝一起下楼吃饭。 饭后,又在郁母的千叮咛万嘱咐中和温姝上了车,前往医院。 接下来的日子和郁母当初设想的如出一辙,事情一旦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 每天早上,郁晨会准时醒来,吃过早饭后就跟着温姝去医院。 到医院了,不论这一天是手术日还是门诊日,他始终拿着画板画画。只是地点不同 ,或在办公室,或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 等温姝下了班,两人又一起整理当天的画稿并将它装裱起来放进她给他开辟的专属柜子里,这般,才坐车回家。 到家吃过饭后,或和郁母坐在客厅,等时间到了立刻回房睡觉,或待一会儿就早早回去,和温姝做些亲密的事。 比如更深更持久的接吻,和她赤身相见,又被抱着同在浴缸里洗澡。 时间一长,不仅郁晨习惯并享受着这种和温姝秘密交往的生活,郁母连同郁父郁城也都习惯了。 两人感情升温的同时,郁家与北城cs的合作也开展的十分不错。 产品一经上市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靠着过硬的实力和技术吸引着不同年龄阶段的消费者加购订购。 故而,不过短短的时间,便拥有了一部分忠实客户,还在行业占据了一定的市场份额。 这样的成功,自然是业界新闻媒体报道的素材,又因着两家地位影响不同,北城的相对要少些,安城却是满天飞。 沉着脸看完郁父郁城的采访。 又盯着“喜大普奔!郁氏集团成功打入北城,市场再度扩大!”的标题,陆赫猛地站起,将桌上的文件尽数摔至地上。 还不解气,他咬着牙,狠毒的看向对面挂有郁氏集团四字的写字楼。 片刻后,不知想到什么,竟又扯着嘴角笑开了。 听着办公室里渗人的冷笑声,正准备敲门的助理动作顿住,过了会儿,等笑声消失了,才鼓足勇气继续敲门。 “进。” 硬着头皮,助理走进去。在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后,他瑟缩了一下,然后选了个堪堪落脚的地方站定。 “陆总,有一份文件需要您签字。”说着,他走上前将文件放下。 来回抚了抚眉。 陆赫转身拿起文件,整个看完签了字后,又问,“还有什么事?” 该来的总躲不过。 做足了心里建设,助理支吾的说,“还有……和嘉瑞的合作没有谈成,他们选择了郁氏……” 说完,他下意识闭眼偏头闪躲。不出所料,刚才的文件飞了过来,啪的一声打在他身上又掉落在脚边。 “一群废物,滚出去。” 方才压下的怒火又上来了,还大有愈演愈烈的态势,再克制不住,陆赫破口大骂。 “是。” 慌忙点头,俯身捡起地上的文件,助理脚步踉跄的走出办公室。 再次安静下来。 想着跟墙头草一样听到点儿风声就倒向郁家的嘉瑞和采访里西装革履意气风发还谦虚的说着虚伪话的郁城,陆赫握紧拳头。 牙齿咯咯作响,他一拳砸向墙面。 郁城,你得意不了多久。 第65章 内心封闭画家65 想着当年留下的东西,陆赫舒心了许多,勾了勾嘴角,他大步走出办公室。 见他出来,正在说话的人瞬间失声,走动的也立刻回到座位,低头忙起工作。 径直走进电梯,陆赫下楼。 门关上了,所有人都悄悄松了口气,再等了会儿后,他们彻底放下心。 气氛缓和了许多。 一人挪动着椅子来到助理身旁,关怀的问,“你没事吧?” “没事。” 整理着文件,助理摇头。 陆赫最近阴晴不定,已经撞见过不止一次他大发雷霆了,想着当时的场面,那人瑟缩了一下,接着同情的拍助理的肩膀。 “伴君如伴虎,辛苦你了。” 面无表情的将文件摆放整齐,助理点着鼠标打开文件。 “时间不早了,你也快去忙吧。” “唉,郁家不可能一直出风头,这件事或许很快就过去了,你再忍一忍。”又安慰了句,那人挪动着椅子回到座位开始工作。 很快就过去…… 按着鼠标没动,助理低下头。 因着陆赫的吩咐,他也调查过cs公司,虽然上市时间短,但实力强,发展势头极好。 即使不和郁家合作,凭着业界数一数二的核心技术,假以时日,它也会在北城取得一席之地,甚至独占鳌头。 更何况,现在两家合作了,未来只好不差,这些陆赫不可能看不出来。 对家就要一飞冲天,他当然不会开心。可他不高兴,自己又要忍到什么时候…… 一路疾驰回到陆家。 进了门,陆赫就大步上楼去书房。推墙而入,很快到了尽头,他直接打开一旁的保险柜。 拿到优盘了,他握在手里把玩。 冰凉滑腻的触感勾起了往日的回忆,仅是想着,便有些迫不及待。 又走出来将优盘插入电脑中。 在播放的那一刻,他的瞳孔骤然放大,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其兴奋的状态。 但刻在脑海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随之呈现的是他激情四射和别人颠鸾倒凤的场景。 兴奋劲一下没了,顾不上电脑里还在播放的视频,陆赫飞快冲进墙内。 一连打开好几个保险箱,见资料都还完好无损,他才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又将资料放回去,一层层加密锁好,他看向房中的其他保险箱。 还不放心。 于是,他一个个的打开查看,确认没有一份文件丢失后,沉着脸走出房间。 “管家!” “少爷。” 听声音就知道一定出事了,一连跨了好几个台阶,管家气喘吁吁的走到陆赫面前。 “去调监控!” 房间里,视频还没有停,听着连连不断的娇喘和粗吼声,管家有些尴尬,急忙点头走进一旁的监控室。 这边兵荒马乱,郁家却是其乐融融。 客厅沙发上,郁母和温姝聊着,郁晨三人保持沉默静静的听,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 几人又一同上楼。 将郁晨送回房间,和温姝告了别,郁母三人也上楼回房间。 到门口了。让郁母先回房休息,郁父和郁城一起去书房。 门关上了。 再没了响动,走廊里十分安静。但这份静传上传下,却是独独忘了郁晨和温姝。 房间里十分的热。 床上是,郁晨更是。 鼻间的空气全无,口中的也被温姝尽数刮去,酡红着一张被汗淋湿的脸,他迷离着满是水光的眼抓紧身下滑凉的被。 难耐极了。 一滴欢愉的热泪自他眼角缓缓滑下,融入发间。 紧接着,那些还盛在眼眶里的水光像不服输似的也纷纷往下掉。 泪水决了堤,很快倾斜着混着黏热的汗滑下打湿郁晨耳边的发,接着又掉落至床上,开出朵朵小花。 停下。 不再和他口齿相连,温姝吻他脸上半干的水痕。 窒息感不在了。 郁晨缓息着。他疲惫的不想再动,于是,那被啃咬的红肿的唇瓣便和温姝的脖子贴着了。 就这么随着她的动作,抚弄般的,一点点来回摩挲。 水痕被抹去,连半点湿懦也不曾留下。看着郁晨潮红的脸,温姝抱起他靠坐在床头。 真是水里的鱼。 她怎样抱,他就怎样躺着,保持着姿势半点不动,像是没有骨头。 拍背顺着气,等他回过神,温姝抱着他走进浴室。 热水带去黏腻的汗。 依偎在温姝怀里抱着她再泡了会儿,郁晨身上的那点余韵才彻底消下去。 不再恍惚了,困意又涌上心头,浪一般的翻滚着很快将他包围。 闻着温姝的气息,他安心的闭眼睡去。 一直给郁晨洗完头发,温姝才动了。起身走出浴缸,给他擦干身体和头发,她抱着他离开浴室。 换上干净的睡衣,又亲了亲他低垂的眼睫,说了晚安,温姝也闭眼入睡。 “如今公司风头正盛,陆家人,尤其是陆赫,沉不住气,肯定会费尽心思报复我们,这段时间要格外小心。” 书房里,郁父告诉郁城。 “嗯。” “对了,小晨和温医生那边也要加派人手。” 话音刚落,想着只是现在的几个人郁晨都嫌太多,他就又补充道,“让他们暗中跟着就行。” 郁城点头。 看着他这副沉稳的样子,郁父欣慰的笑了笑,然后也站起来。 “我们该走了,再待下去你妈妈就要担心了。” “好。” 说完,两人走出书房。 第66章 内心封闭画家66 夜已深。 “怎么会没有?” 质问着,陆赫推开慌张的管家,皱着眉翻找近几个月的监控。 看着他紧盯屏幕,焦急的寻找,管家无措的站在一旁。 虽然他在陆家待了几十年,但并不知道书房里放了什么。可从陆赫越来越狰狞的面目和皱的能夹死蚊子的眉中,也看出问题的严重性了。 担心又不敢多嘴,他低头沉默着。 不知多久过去。 重重砸了下桌子,陆赫阴沉着脸吩咐,“找人来加固书房。”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是。” 连忙点头,管家走出监控室。 人很快到了。 加固的时候,陆赫就在一旁盯着,确定再无一点疏漏了,才挥退众人,独自坐在书房。 悄无声息摧毁监控进到保险室,却只为了拿走优盘。什么人会有这样的本事,又是受谁的指使。 点开视频。 由着呻吟声传开,他闭眼开始思索。 第二日清晨。 和往常一样,在郁母的目送下,温姝和郁晨坐车离开。 路上。 连夜里得了消息,在看到后方不紧不慢跟着的的几辆车后,司机并没有意外。 但想着郁城的要求,就用余光看向后视镜。 见温姝和郁晨都稳稳坐着,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现,他松了口气,专心开车。 与此同时,温姝也收回目光,专心陪郁晨聊天。 陆家。 轻手轻脚走到书房前,敲了敲门,管家小心翼翼的说,“少爷,该吃饭了。” 没有理会,陆赫静靠着椅子不动。 叹了口气。 管家继续说,“少爷,老爷已经在楼下了。” 睁眼。 陆赫起身走出书房,关门后径直朝房间走去。 知道他烦躁,管家也没有冒然跟上,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才下楼。 过了会,陆赫也下来了。 “下来了?” 看着他走来,已经吃完饭的陆父问。 “嗯。” “坐吧。” “谢谢爸。” 说着,陆赫拉开椅子坐下。 昨晚闹出的动静不小,陆父自然是知道的。当时想着陆赫没有告诉他,就说明不是大事,也就没放在心上。 但此刻看着他兴致缺缺,完全没有解决事情的轻快感,才觉得不一般。 “昨晚怎么了?” “优盘丢了。” 没有隐瞒,陆赫直白的说。 优盘只有一个。 想着书房里的东西,陆父的神情比方才严肃许多。 “怎么回事?” “是郁家。” 笃定的说着,陆赫放下筷子。 “我会处理好的。” 知道他向来睚眦必报,不肯服输,沉默了会儿,陆父点头。 “郁家肯定有所防备,万事计划好了再来,不能留下蛛丝马迹。”他提点着。 “嗯,我先去公司了。” 离开座位,陆赫大步走出家门。上车后,直接问副驾驶座上的人。 “郁家那小子怎么样了?” 不敢说是他因为郁家封锁了消息查不出什么才吩咐不再查了,那人沉默着没有开口。 但他不说,陆赫也想起来了,揉了揉眉,他安排道。 “去查查他最近在干什么,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是。” 连忙应下,那人走下车。 刚站住脚,车便发动,载着陆赫扬长而去。 医院里。 因为是周六,温姝晚上也不用值班,郁晨比平常兴奋许多。也不画画,他就这么乖乖坐在画板旁盯着手机。 这么些天来,两人的聊天记录已经有很多了。 文字、表情包、动图,翻都翻不过来,但他却不觉得繁琐,沉浸的回看着。 不知多久过去,才抬了头。 再看了看温姝发来的消息,他收起手机,走向门口。 门开了。 郁晨随即张开手钻进温姝怀中。 笑着揉他的头,温姝关上门。 “等久了?” “嗯。” 埋在她心口,郁晨点头。 连天的亲密,他已经不像先前遇到一点逗弄就慌不可测了。 虽还是羞,但对表达想念,晚安喜欢之类的话是敢直言的。 “好可怜。” 爱怜的亲了亲他的发顶,温姝将他拦腰抱起,到办公椅上坐下。 对她是全心全意的依赖和爱恋。 这样的三个字,郁晨都能听出宠溺的味道。不说什么,他靠在温姝心口,听她的心跳。 不过一会儿,就有人敲门了。 “温医生,要开会了。” “好。” 应了声,温姝看向郁晨,接着捧起他的脸亲他。没有闭眼,郁晨也回应着她。 片刻后,两人分开。 喘着气,郁晨当即想从温姝身上下来。没有松手,温姝给他顺气。 等他呼吸平稳了,才将他放下。 “再过一会儿就回家。” “嗯。” 点头应着,郁晨催促她离开。 温姝这才走了。 门打开又闭上,盯着看了会儿,郁晨又回到画板旁,继续翻看聊天记录。 目光停留在页面上端的女朋友三字上,他扬起嘴角。 与此同时,陆赫派来的人到了医院。 虽然郁父封锁了消息,但温姝和郁晨来回医院多日,总会泄露一点风声,更何况他们有心调查。 上了楼,一行人朝温姝办公室走去。没有几步,郁城的人就发现了他们。 留下一部分人守在办公室,余下的人当即去追。 第67章 内心封闭画家67 没过几秒,楼上的保镖就下来了。 告知他们情况后,守在门口的人便散开,藏在周围。 与此同时,陆赫派来的人也逃出了医院。 看着他们跑入附近的小巷,一群人不再追了,给郁城汇报完情况后,又走回去。 一路跑到车前。 上车后又开了一段时间,一行人才敢停下。 “艹。” 重重砸了下方向盘,开车的人骂道。 想着刚才的狼狈,其余人也开始爆粗口。 正当他们骂的起劲时,电话铃声响了。 瞬间安静。 几人齐齐看向开车的人。 “老大……” 握了握拳,他接通电话。 “情况怎么样?” 办公室里,看了看神色晦暗不明的陆赫,那人问。 “我们……被发现了。” 咬了咬牙,男人犹豫的说。 话音刚落,陆赫立刻站起来怒骂,“一群废物,这点小事都干不好!” 羞愧极了。 几人完全不敢吱声。 越发的气了,陆赫看向定定站在一旁的人。 “张辉,这就是你养的好手下。” “是我办事不力,还望陆总惩罚。”没有辩解,张辉揽下所有责任。 听着,男人有些不服气。 “陆总,这不关老大的事,郁家应该是知道我们会来,所以才提前安排了那么多人。” “是吗?” “千真万确,我们刚进医院,还没靠近办公室,郁家的人就追来了。” 郁家…… 看着对面的高楼,陆赫冷笑。 “那就给郁小公子送一份薄礼。” 医院里。 会议结束了。走出门,和同事道别后,温姝回办公室。 路上,团子给她讲了发生的事,还将郁城派来的人指给她看。 到门口了。 温姝推门进去。 刚站定,郁晨就扑了过来,抱住她的腰,靠在心口一动不动。 揉了揉他的发顶,温姝抱紧他。 “我们回家。” “嗯。” 过了会,两人一起出门。 这一路上,佣人和保镖都十分小心,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们。 知道今天的情况很不一般。见温姝和郁晨坐稳了,司机立刻驱车离开医院。 与此同时,暗中观察的人也动起来。 到底受过专业训练。 不久,司机就发现了端倪。 看着后视镜里不时变动的几辆车,他变动车道,加快速度往郁家赶。 明白又被发现了,不再掩饰,一群人加快速度追赶。 见状,司机只好再次提速。 “小少爷,温医生,你们坐稳了。” “好。” 说完温姝抱紧郁晨。 虽不清楚情况,但也感觉到不对了,心突突跳着,郁晨担心的看向温姝。 “没事,不怕。” 摸了摸他的脸,温姝将他半抱进怀里。 有样学样,团子趴在郁晨肩上安慰道,“是啦,小晨晨不要怕,主人人会保护你的。” 说完,那群人的车内就有了动静。 “什么情况?” 见开车的人脸色铁青,极不镇定,副驾驶座上的人问。 “刹车失灵了!” 咬着牙,开车的人骂了一句。 “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控制不住车了。” 见车还是继续向前,要和前面的车撞上了,他大喊。 “都跳车。” “快!” 说着,他松手跳了下去。 下一秒,两辆车就撞在了一起。 第68章 内心封闭画家68 砰,轰。 大火燃了起来。 阵阵鸣笛混着尖叫呼喊在空中传开。一时间,场面无比混乱。 趁着机会,司机在几辆车的掩护下离开。到熟悉的地段了,才敢减速。 摸了摸郁晨的耳廓,温姝低头贴住他的发顶。 匀长的呼吸在耳边传开。 不再想刚才的事了,郁晨抓紧温姝的衣角,静靠在她怀中。 过了会儿,车驶进郁家。稳稳停下后,温姝放开郁晨。 才反应过来。 想着两人方才的举动,郁晨立刻看向司机。 “我们下车吧。”见他慌张极了,温姝握住他的手。 两目相接。 对上她平和又安抚的眼神,郁晨不那么慌了,点了点头,他收回目光。 这般,温姝才打开车门,带他下去。 全程,司机低着头默不作声。等两人进去了,才一脸复杂的看向紧闭的房门。 温医生和小少爷有些太亲密了。 亲密到,超出了医生和病患的界限,像是如漆似胶、情意正浓的情侣…… 不敢深想,他驱车开向车库。 客厅里,温姝和郁晨已经坐下了。 看着紧挨着温姝的郁晨,又想到他明天一整天都能待在家里,郁母脸上的笑意便止不住。 这阵子,郁晨每天跟着温姝去医院,到家后待不了多久又回了房间,再不出来。 虽然是好事,但整日里见不了几回面,她心里也空落落的。 现在能有机会好好看看,自然高兴。 她兀自开怀着,温姝也不说话,只轻勾起郁晨的手,揉弄。 红漫上双颊。 害怕被发现,郁晨小心翼翼的看向郁母。 见她没有注意到,就抿着唇轻轻用袖口挡住两人缠在一起的手指,接着便缩起脖子由温姝动作。 轻笑了声,温姝摩挲他的指腹。 时间一点点过去。 想到两人还没有吃饭,郁母忙止住笑站起来。 “晨晨,温医生,饿坏了吧,我们去吃饭。” “好。” 最后碰了碰郁晨的指尖,温姝放开他点头起身。 悬着的心放下了。 将红热的指尖藏进袖口,郁晨慢慢从沙发上起来。 “那我们走吧。” 见惯了他低头红脸的模样,没有多想,郁母领着两人去餐厅。 不一会儿,郁父和郁城回来了。 “回来了?” 见两人神色紧张,郁母放下筷子,问,“出什么事了?” “没有。” 说着,郁父看向默默吃饭的郁晨,“公司里没事就回来了。” “是嘛……” 将他这番动作看在眼里,郁母笑说,“那你和城城也快洗手吃饭。” “好。” 收回目光,郁父和郁城去洗手。很快出来后,又一起坐在郁晨的正对面。 “先生,大少爷。” 问候了两人,温姝给郁晨夹菜。 再看了会儿,郁父和郁城也拿起筷子。 饭后,几人挪向客厅。 刚坐下,郁母就拉着郁晨好一顿检查,确认是真的没事,才放他和温姝上楼。 等两人走进房间后,她立刻收起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知道瞒不过,郁父将医院和路上的事全盘托出。 听完,郁母气的发抖。 无法想象没有防备的后果,她冷声愤恨说道,“陆家的手真是越来越长了!” 第69章 内心封闭画家69 想到郁晨好不容易恢复到现在这个样子,郁母越发的气了,直接站起来。 “不行,晨晨不能再出事了,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打他的主意。” 说着,她看向郁父和郁城。 “这一次,绝对不能轻饶陆家!” “好,绝不放过。” 安抚着,郁父忙拉她坐下。 “这件事我和小城会处理,你安心待在家里,我保证,小晨绝不会再出事。” 听着这话,郁母有了几分慰藉。还是放心不下,她又忧切的望向二楼。 房间里,郁晨正依偎在温姝怀中。 听着心口的跳动,他垂眸抓紧两人交握的手。 出神不过一会儿。 想到途中发生的事,他又抬头,紧张的看向半靠在床头的温姝。 “不怕。” 注视着他,温姝目光柔和,“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说完,她贴住郁晨微张的唇。 耳边嗡嗡作响,似有烟花绽开。 方才的话在脑中回转缭绕,郁晨怔愣的盯着温姝。 永远…… 心尖滚烫,他沉浸的反复品味。但紧接着,唇角就被不轻不重的啃咬。 柔热与酥麻传开。 回了神,郁晨正对上温姝含笑纵容的眼。 “专心些。” 说着,温姝从他的嘴角移开,继续碾弄。 脸轰的热了。 有些羞窘,郁晨垂下眼眸。 但想着温姝的提醒,就红着脸环住她的脖子,闭眼开始回应。 熟能生巧。 哪怕郁晨从未探索和尝试过情爱,但经过多日的亲密接触,如今也能在互相吮吻后,熟练的张开牙口,由温姝掌控。 口舌被占据,气息愈发的少了。 眼睫颤动着。 他圈紧温姝的脖颈。 呼,呵…… 郁晨急促的缓息。同时,情不自禁的张大嘴,试图吸入更多的气体。 只是下一瞬,又被温姝全部包纳了。 再无办法。 他就这般,由她夺走口息。 呼吸越来越匀长,渐渐,他的意识也开始沉沦。接着,便完全沉浸在这场被支配的汹涌至极的欢愉里。 陆氏。 得知出了意外,张辉立即将消息汇报给陆赫。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压制住怒火,陆赫沉声吩咐,“你亲自去处理这件事。” “是。” “还有,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点了点头,张辉走出办公室。 门关上了。 这下,陆赫不再克制。发泄一通后,他坐回到办公椅上。 是谁! 郁家到底傍上了谁…… 怎么也想不出来。 无比烦躁,抚了抚眉后,他看向桌上尚存的文件。 温姝。 温、姝…… 才结束了。 眼里盛着细碎的水光,莹莹汗珠不断从额间滑下,郁晨潮红着脸,躺在温姝怀里大口呼吸。 浑身软绵的再动弹不得。 他却还用一指松松抓着她垂在脖间的发,然后像得了喜爱玩具的孩童般浅浅笑开。 也笑着,温姝拨开他汗湿的发,又将咸涩的泪与汗一并裹去,然后亲了亲郁晨红肿的唇。 接着,环住他的腰将他稳稳抱在怀中。 “睡吧。” 还没有完全缓过来,但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郁晨满足的闭上了眼。 不久,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