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亲亲》 第一章 皇宫内苑 一声惊慌的叫喊声突地打破原本静谧的气氛。 “皇后娘娘……不好了……皇后娘娘……” 未经通报,一名身着青色绸衣的宫女仓皇的冲进翠岚阁中,惊动了一对正在对羿的男女。 身着锦缎凤袍,头戴翡翠金步摇的高贵妇人,眼神凌厉的扫了那名宫女一眼!吓得宫女连忙煞住脚,惶恐的跪下求饶。 “叩见皇后娘娘、逯王爷……请皇后娘娘、逯王爷恕罪……奴婢会这么慌张,实在是因为有要事禀告。”宫女害怕得全身发抖。 “青儿,咱家说过多少次了,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能忘了规矩,瞧你莽莽撞撞、慌慌张张的样子,成何体统!” 皇后威严的喝斥一声,然后斜眼瞟向坐在她面前身着紫色袍衣的逯亲王,她的亲哥哥──贾逯,一脸歉意的点了下头。“哥哥,是妹妹我管教不周,让你见笑了。” 逯亲王不介意的微笑以对,“就让她说吧!看看究竟发生了多要紧的事儿。” 听到逯亲王帮她说情,青儿这才斗胆抬起头来禀报。“启禀皇后娘娘、逯亲王……青儿刚刚听到柔贵人方才产下皇子……” “贾柔生了个男孩?”皇后的眉头微微蹙起,眼儿眉梢顿时全写满了不屑神情,冷哼道:“生了又如何?需要你慌慌张张的跑来通报吗?” “听说这皇子生下来时,紫气冲天,祥云满布……”青儿边说,边用手指着天空,“皇后娘娘您瞧,这会儿天上还有朵朵红云盘旋在柔雨阁上……” 紫气冲天?祥云满布? 这八个大字像雷一般震慑住在坐的两人,只见皇后和逯亲王匆忙起身,随着青儿的指引抬头一看── 果真有朵朵红云盘旋在天空! “皇上知道了吗?”皇后惶恐的问青儿。 “奴婢已请人暂缓通知。”一知道皇上尚且不知贾柔生子,皇后和逯亲王两人紧张的对望一眼,连忙差人唤来接生的稳婆,得知男婴的生辰后,由一旁的卜卦师仔细卜算此男婴的命格及天运。 卜卦的结果竟是:天纵英才,具有帝王之相。 怎么会?皇后震惊的跌坐在檀木椅上,一脸不可置信的猛摇头。 要是贾柔生的皇子具有帝王之相,那她的御儿呢? 不!皇上的心已经被贾柔那个贱人给夺了去,说什么她都不会再将东宫太子的位置让给那个贱人之子! 支开闲杂人等,皇后、逯亲王两人辟室密谈。 “哥,我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贱人的孩子夺走御儿的太子之位!”皇后心慌的瞅着逯亲王道。 “那你想要怎么做?” “既然杀不得皇子,那就想办法送走那个孩子!无论用什么方法,就是要让他离皇宫越远越好。”她神色一敛,冷冷的道:“哥,我相信以你的能力,绝对办得到的!” 逯亲王垂眼沉吟了好一会儿。“那我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皇后淡淡一笑,眸光深沉的凝视着他。“自家的亲侄子坐上帝位,金银财宝、封官厚禄……你想,少得了你吗?” 逯亲王会意的抚掌大笑。“你放心,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二十五年后天山 在冰天雪地的天池边,本应见不到人烟的,可是,此时却见到一名身着雪白狐裘的老妇人,手拉一名同样穿着白色狐裘,扎着两根长辫的女娃,离情依依的不断叮嘱女娃。 “影娃儿,你可别忘了,事情办成就赶紧回来,还有……” “我知道!您已经说过好多遍了。”月影漂亮的大眼眨了眨,慧黠的接下话。“您要我不要贪玩,一下山就去找那两个男人,确定我怀了娃娃后,马上就启程回天山,千万别对山下的男子动真心。姥姥,我说的对不对?” 开口的是一个约莫十多岁的小姑娘,可说出来的话,却直接大胆得令人咋舌。 哪有未出嫁的姑娘家会把“怀娃娃”这种字眼挂在嘴边的?姥姥暗自叹了口气,虽然影儿长得可爱讨喜,个性也挺机灵的,可是,她的言谈举止实在欠缺文雅,姥姥心里不禁怀疑,长老此次竟派影儿下山执行任务,实非明智之举。 “影娃儿,你下山后可别再把“怀娃娃”这样的话老挂在嘴边,否则,可是会把男人给吓跑的!” 月影俏皮的吐吐舌头,尴尬的朝姥姥一笑。 “姥姥,我知道了,您就别再送了!”她蹦跳着往前跑了几步,然后挥手要姥姥赶紧回家去。“我走了!” 只见漫天的白雪几乎淹没了那抹小小的身影,姥姥一时心生不舍,忍不住追了上去,不管月影是否听得见,她仍大声的叮咛── “影娃儿,记得一下山就换上男子的衣裳!还有,一切要小心啊!” 小小的身影伸手朝后头挥了挥,才一眨眼,便失去了踪影。 ※      ※      ※ 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月影才平安的抵达京城。路上虽然小事不断,不过,好在月影有听从姥姥的吩咐换上男装。或许是因为她有着一张雌雄莫辨的脸蛋吧!所以,当她换上男装,除了略嫌秀气外,倒是不会觉得脂粉味过重。 当月影在京城住上几天后,她竟发现一件天大地大的事。 在她族里,只要尚未经“人事”的姑娘,脸蛋通常都俊美得像个男孩儿似的,总是少了些娇柔之气。不过,因为大伙都差不多,所以,也没人特别注意这件事。可当月影一见到京城里的姑娘,她便发现代志大条了! 京城里的姑娘各个柔情似水、妩媚多礼,可瞧瞧她,不但长得像男孩,连个性也大剌剌的,根本不可能吸引到男人的目光。 更何况,她这趟要去勾引的人还是有着高贵身分,见过无数美人的皇子耶! 看来,美人计是行不通了。 虽说她是一只白狐精,但还是有“狐格”的,她可不希望勾引不成,反倒被人耻笑,那就太丢他们白狐精的脸了。 好吧!既然直接勾引不成,山不转路转,那她就换个方式。 长老要她下山来找的男人,一是大皇子,义良亲王阳御;一是宗庙祭典的祭司,常良亲王阳朔。 长老说这两个人都是“播种”的上好人选,换句话说,只要她想办法巴上他们两人其中一个便成。 月影这会儿坐在客栈的厢房内,反覆琢磨着她究竟该先去找哪个? 大皇子阳御深居皇宫内苑,就凭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大概八辈子也难以近他的身;可是阳朔就不一样了,虽然贵为亲王,可是因他主司祭祀,所以,必须住在远离人烟的宗庙中。 月影的眼儿滴溜溜的一转……啊!她知道她该先去找谁了。 就是常良亲王──阳朔是也! ※       ※       ※ 夜深人静,一名身着雪白长袍,面如冠玉的俊朗男子独自坐在藏卷阁中,桌上燃着油灯,手握书卷,慢慢详阅着词汇艰涩的古老诗句。 蓦地,窗外传来一阵窸窣声引起他的注意。 怪了!这么晚了!仆人们早就入睡,会是谁在院子里走动? 阳朔无声无息的移至窗边,就着昏暗的月光,一双黑眸冷冷地瞧着外头的动静。 只见墙边有一名小僮装扮的少年从地上爬起来,瞧他那副狼狈的模样,似乎是刚刚在跃下墙头时不小心跌了一跤。 只是,这少年进来这里做啥呢? 假如他是个偷儿,那他可就要大失所望了,因为,这里不过是座寺庙,除了神佛外,就只有他们阳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以及他身后这一堆词汇艰涩的经书而已。 也许,他是个雅贼,专门来偷书的? 先不管这名少年来这里的目的究竟为何,单从他“肉脚”的翻墙技术看来,他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少年绝不会是名刺客! 他俊逸的脸庞上陡地浮现与他身分不搭调的顽皮笑容,他期待的眯起黑眸,视线紧跟着窗下那抹纤细的人影移动。 只是他没发觉,这名意外的“访客”,竟令他一向平静的心湖开始骚动。 而这个“肉脚”偷儿正是月影。 其实,她早就在宗庙外游荡好一阵子,好不容易等到里头的仆人全都睡着了,她才乘机翻墙而入,为的就是想见见常良亲王的真面目。 既然她得和他怀娃娃,当然得先打听他的为人如何啰! 她四处走透透,大家都说常良亲王长得俊逸斯文、玉树临风,可是,月影瞧过几个“号称”也是俊逸斯文、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之后,吓得她差点当场吐了一地! 要是那些猪猡都能称得上是玉树临风,那她月影的头可以马上剁下来让人当椅子坐! 罢了,既然传言不可信,那她只好亲自检验“货物”。 但事情似乎没她想像的顺利,她才翻过墙,就冷不防的摔了个四脚朝天,害她的小屁屁有点疼。 月影狼狈不堪的边从泥地上爬起,边拍拍手肘上的污渍,在确定自己全身无大碍后,这才不悦的碎碎念,“该死的!围墙做这么高干嘛?想要摔断人家的脖子啊……” 她的抱怨声传入听力极好的阳朔耳中,闻言,他不禁好笑的挑了挑眉。 这少年还真可爱!倘若围墙不做高一点,哪还称得上是围墙呢?干脆敞开大门,任意让人进入不就得了! 月影完全没察觉到正有人在观看着她,她蹑手蹑脚的越过林地,突然停住脚步,对着眼前四通八达的廊道发愣。 想不到这里竟然这么大,糟了一个糕!她只想着要进来看常良亲王,却忘了先打听清楚常良亲王的寝室究竟是在哪一头? 她蹙眉思索了下,在这里发呆也不是办法,她决定随便挑一条廊道试试看。 月影迈开步伐跨上往东边的廊道。见着少年开始移动,阳朔先是狐疑的蹙了下眉,随即跃下藏卷阁,远远的跟在其后。 这少年上佛堂做什么?他心忖。 当月影一知道她选择的廊道竟是通往佛堂时,不禁气得咬牙跳脚! “该死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一发现走错路了,月影又嘴里念念有词的旋身走回原地。 这次挑往西的这一条吧!她在心里做下决定。 一刻钟后,月影又气愤的冲回原地。 又错了! 哼!她就不信她会找不到阳朔的寝室。 这回,她选择往南的廊道。 不过,她的运气还真的是满差的!这次选到的地方是高挂着许多牌位、鬼气森森的祠堂,正当她想抬头看看自己到了哪儿的时候,却突然乌云遮月,让她一时瞧不清门前所挂的牌匾。 不过──这建筑物还真不是普通的大耶!想必这里一定就是常良亲王的寝室了。 月影喜孜孜的打开祠堂大门,当她见到里头的摆设后,差一点吓得魂飞魄散,她连连后退好几步,腿软的跌坐在走廊上。 黑暗中,只见门里左右两座栩栩如生的雕像正恶狠狠的直瞪着她瞧,仿佛在斥责她的唐突和失礼。 “对……对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要闯进来的,阿弥陀佛!你们大人有大量,晚上千万别来找我算帐啊……”她全身皮皮剉的双手合十,对着两尊雕像连连膜拜。 见着少年的模样,阳朔终于忍不住闷笑出声。 “呵呵……” 等等,好像有人在笑! 月影先是一愣,然后转头望着空无一人的祠堂,好半晌后,她突然像火烧屁股似的从地上一跃而起,三步并成两步的往来时路奔去。 妈呀──有鬼啊! 月影发誓,她这辈子再也不敢晚上跑到这里来了! ※       ※       ※ 头一回潜进宗庙未果,月影并不气馁,过了两天后,她就决定卷土重来,再去一次。 不过,这回她学聪明了,选择以光明正大的方式进入宗庙,因为下个月初十便是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她听说宗庙想藉此机会找几个手脚俐落又勤快的仆人。手脚俐落又勤快?说的不就是她吗? 月影说什么也不愿意放弃这个大好机会,于是想尽办法硬是被她给混了进去。今天是编派工作的日子,因为月影长得秀气,所以,管事的陈伯便把洒扫祠堂的重责大任交给她。 陈伯交代过今天必须完成的事情后,便留下月影和一支扫帚,让她孤伶伶的对着祠堂里众多的牌位发愣。 月影傻眼的仰头望着门边两侧的高大雕像,害怕的吞了口口水后,才小心翼翼的进到祠堂里。 或许是小时候听姥姥说过太多的鬼怪事件,身为狐精一族的月影什么都不怕,就怕那种来无影、去无踪的鬼魂。 “嗯……抱歉!绝不是我自愿要进来的……要怪就去怪陈伯,是他要我进来帮你们打扫的……不过你们放心,我做完工作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她边说着,大眼还边瞟着空无一人的祠堂,深怕下一瞬间,就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跑出来。 好家在,今天她的运气似乎还不错,忙了两、三个时辰,除了觉得脖子后有些凉飕飕的之外,倒没有什么异状出现。 正午,外头传来用午膳的撞钟声,月影刚好擦拭完最后一小块地板,汗流浃背的坐在外头的台阶上猛喘着气,她直接扯动自己的衣领煽凉,想要驱走一些燥热。歇了一会儿,就在她想要起身到厨房用膳时,大眼不经意的往上一瞟──她突然呆愣在原地。 只见前头的楼阁上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他的视线正好不偏不倚的定在她身上,从月影的角度看去,甚至还可以看见白衣男子脸上有抹兴味盎然的笑靥。 白衣男子注意到月影看见他了,还很大方的朝她挥手打招呼。 怪人一个!她在心里啐道。 他脸上的诡异表情让月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忙收拾好洒扫的工具,匆匆地往厨房的方向跑去。 她浑然不知她认为是怪人的白衣男子正是她遍寻不着的常良亲王──阳朔! 看着少年仿佛被鬼追赶似的背影,阳朔忍不住张嘴哈哈大笑。 他正在想前些儿个夜里潜入宗庙的少年怎么不再来访,结果,今日就让他赫然发现少年已经混进宗庙里了。 看这情形,少年应该是为了宗庙里的某一样东西而来的。 不过,少年到底想要什么呢?阳朔心中顿时涌起强烈的好奇心。 ※       ※       ※ 和宗庙里其他的仆人纠缠了一个下午,月影终于在旁敲侧击下得知常良亲王的住所。 根据可靠的消息,常良亲王不喜外人打扰,所以,他不是待在藏卷阁里,就是独自待在后头的涤风斋中练功。 她原本以为主司祭祀的常良亲王是个软脚虾,却没想到他竟然也是个练家子耶! 月影一得知这个消息,顿觉手脚无力,因为,她的第一个作战计画还没行动就宣告失败了! 她本想趁着月黑风高之际,对常良亲王来个“霸后硬上弓”,看来,这会儿她势必得更改计画才行。 月影左思右想,躺着想、坐着也想,终于让她又想出了一个好法子。 身为亲王,宗庙里应该住了几个宠妃等着他宠爱吧,或许她可以趁着月黑风高,来个“狸猫换太子”──哦不!是李代桃僵。 她想,反正女人应该都差不多,她只不过是“偶尔”跟他的宠妃换一下位子,应该不是一件多难的事吧? 可就不知道他的宠妃住在哪个角落咧? 她兴匆匆的跑去问厨娘刘妈这个问题,结果刘妈却兜头浇了她一桶冷水。 “嫔妃?哪来的嫔妃?!王爷一向洁身自爱,我进宗庙十几年,从不曾见王爷招外头的伶妓进宗庙,更别提曾收哪家的千金为嫔妃了!” 闻言,月影的一张小脸顿时垮下。 啊!一个有武功,没有嫔妃,也没有贴身小婢的亲王……那她还有什么戏可唱的? 当夜,月影失魂落魄的走到花园里的凉亭,一个人对着天上的繁星发呆。 她是不是应该换个人选试试看?虽然大皇子阳御住在高手如云的皇宫内苑,可是,他身边至少有什么嫔妃、小婢的,哪像这个常良亲王,身边连个女人也没有──当然啦!像刘妈这种阿嬷级的女人不算。 可是,皇宫又不是她说要进去就进得去的。 唉──姥姥,你们可真会出难题为难我呀! 愁绪爬上月影的小脸,连身边有人坐下,她都浑然不知。 阳朔已经在暗处观察这少年好半天了,下午瞧见少年忙着四处打探他的消息,他还以为夜里会有什么精采的事情发生呢!可是等呀等的,他却只看见少年坐在凉亭里长吁短叹,活像有什么天大的烦恼似的。 因为好奇心作祟,阳朔自动坐到少年的身边,侧头瞧着少年蹙起眉尖的模样,不知怎地,一股不舍突然窜上他的心头。 这么俊美的面容,不应该沾染上愁思!阳朔心忖。 “唉!真烦……”月影沮丧的对着庭院里的花木喃喃自语。“姥姥她们真讨厌,干嘛挑一个没有小婢、没有宠妃,武功又高强的亲王啊?害我连近他的身都不可能,更别提要他跟我一起做其他的事了……” 听见少年的自言自语,阳朔不禁越来越好奇了。 少年竟然想跟他做“其他的事”?而什么叫做“其他的事”呢? “什么事?或许我可以帮你想个办法。”他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问。 沉溺在自己思绪中的月影浑然不知身旁有人,只当她听见的声音是她心底的回音。 她挥挥手,喃喃自语的回答。 “没有办法的啦!我都已经想了好几个法子,结果还不是全都派不上用场!” “是吗?我倒认为事情还有转机呢!”阳朔边说,边笑着拍拍少年的肩头。 月影突然身子一僵,下一瞬间,她像是被雷劈到般骤然跳起来。 她明明没听见有人靠近她,这会儿怎么会有人伸手碰她? 难道……我的妈呀!她真的见鬼了! 月影连退了好几步,然后抱住一旁的亭柱,双眼紧闭,嘴里还惊慌的喃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不怕、不怕!刚刚那只不过是我的幻觉!不是真的有东西来碰我……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阳朔听了,不禁难以克制的仰头大笑。“哈哈哈……你别怕……我不是鬼,你放心好了。” 他一边笑着一边将少年紧抱住柱子的手给板开,要少年安心的睁开眼睛看他。 朗朗的笑声和手指上传来的温暖,终于让惊吓过度的月影回过神来。 不是鬼?! 月影颤巍巍的睁开一只眼,当她看见对方俊逸的面容后,这才全身放松的跌坐在地上。 她想,他应该不是鬼!姥姥提过的鬼都长得一副青面獠牙、恶心至极的模样,所以,眼前这名俊朗斯文的男子应该不是鬼才对。 好一会儿后,她板着一张脸,“懊嘟嘟”的瞪着阳朔。“这位爷您也行行好,别吓月影了,您不知道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吗?” 原来他叫“越颖”啊! 阳朔非但不介意被越颖怒斥,反而还好脾气的将他拉起来,示意他一同坐在椅子上。 “对不起!是我不对,我没想到你的反应会这么强烈。” 见到越颖安全落坐后,阳朔才又轻声试探的询问。 “对了!我刚刚听你说你想跟亲王他一起做“其他的事”……”阳朔倾身凝视着越颖,笑笑的继续问:“我实在很好奇,你究竟想跟亲王一起做什么事呢?” 听他这么一问,月影顿时警觉心大起。 该死的!想不到这个白衣男子竟然听到这么多。 唉!她早该听姥姥的话,把她爱自言自语的坏习惯改掉,现在好了,麻烦来了吧! 月影尴尬的一笑,想用几句话就把刚刚说溜嘴的话全部一笔勾消。 “小的刚才只不过是在胡说八道,开个小玩笑而已,小的哪有什么事想跟亲王一起做的呢?没这回事,绝对没这回事!”她唯唯诺诺的摇头道。 阳朔岂是省油的灯,可以容他如此唬弄过去!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你近亲王的身呢?”阳朔故意亮出诱饵引诱“越颖”,他就不信越颖会不主动上勾。 “刚刚真的只是玩笑话,你就别挂在心上了。”月影还是不为所动,依旧坚持她方才的说法。 开玩笑!她又不知道眼前这名白衣男子是何方神圣,说不定他只是在逗她玩罢了,她可没那么傻,呆呆的被他骗咧! 阳朔眼角含笑,心忖,想不到他还挺聪明的嘛! 第二章 但越颖越是这样,他就越想知道越颖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膏药。 他垂眼思索一下,决定祭出法宝。 他料想越颖绝对没有伤他的能力,他就姑且收越颖做小厮,日后再好好的观察越颖真正的意图。 “那……不然这样好了,我先让你近亲王的身后,你再告诉我你究竟想跟亲王一起做什么事。”这个诱饵够大了吧?越颖一定会上钩的。 这个条件实在是好得太过分了,令月影心动难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难得有人愿意主动想要帮她的忙。 但是,她是要亲王在她的身体里……嗯……“播种”耶,她该怎么跟他解释呢? 她沉吟许久,还是没办法拿定主意。 阳朔看出越颖已经心动了,决定先让他放松戒心,然后再来放长线、钓大鱼。 “要不然这样好了,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明天此时,你再到这里来给我答覆,不过……” 阳朔对着越颖使了个眼色,语气凝重的道:“这个机会可是很难得的,你要是考虑得不够清楚,可就丧失了大好良机啊!”说完,他转身就走。 “不用等明天,我现在就答应你。”月影急切的唤住阳朔离去的脚步。 不管了!先近了亲王的身再说,反正这个白衣男子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到时,她再随便想个理由搪塞他不就得了。 “那明天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接近亲王喔!” “好!”月影点头答应。 白衣男子果真守约,隔天,月影就马上被带进涤风斋中,当起常良亲王的贴身小厮。 不过,她住进涤风斋的头一天,常良亲王一大早就入宫面圣去了,所以,月影并没有瞧见他的长相;直到半夜,常良亲王仍旧未归,倒是那个俊秀的白衣男子很准时的来索取她的答覆。 回视白衣男子询问的眼眸,月影对他说了一个有点牵强的理由。 “因为,我们的族人体弱多病,所以……我来这里的目的,是想要请亲王跟我一起回我族里,帮我的族人们祈福……” 阳朔从越颖闪烁的眸光中瞧出越颖只是在搪塞他罢了。 不过没关系,反正越颖现在是他的贴身小厮,从今以后,他可是有用不完的时间去探索事情的真相究竟为何。 他并没有戳破越颖的谎言,只是交代越颖要好生服侍常良亲王后,便翩然离去。 望着白衣男子的背影,越颖高兴的心忖,想不到他竟然这么好打发。耶── 月影小小的爆出一声欢呼后,这才放心的回到涤风斋休息。 一路上,她还不忘揣测常良亲王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而这个答案,终于在天亮之后,她得到了解答。 月影呵欠连连、睡眼惺忪的站在常良亲王的寝室门前,先敲了敲,等屋内传来回应的声音后,她才推门走进去。 “王爷,该起床用早膳了。”她恭敬的弯腰道。 她虽然对常良亲王的长相好奇得紧,不过,她仍然谨守着管事陈伯的交代,待递完热巾后,便规规矩矩的站在纱帐外,等待常良亲王进一步的指示。 看着越颖诚惶诚恐的表情,阳朔的脸上不禁浮现浅浅的笑意。 月影因为一直低着头,所以,根本未曾察觉出有何异状。 “听管事说……”阳朔轻咳了一声,心里已经开始在期待等会儿越颖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时脸上会有的表情。“你叫越颖是吧?” “是的,王爷,有事您尽管吩咐。”月影必恭必敬的回话。 “我记住了。那么,你就先帮我拿件外袍过来,你应该知道放在哪里吧?” “小的知道!” 月影匆忙打开衣橱,拿了一件月牙色的外袍恭敬的回到纱帐边,此时,阳朔已经下床套上鞋袜背对着她,张开双臂要求她帮他着装。 哇!不愧是个习武之人,常良亲王不但人长得高,还拥有一副好身材呢!只是,不知道他的面容如何?会不会比帮她进到涤风斋工作的白衣男子来得俊秀? 对了!她一直都忘了问白衣男子究竟叫什么名字。 脑子里虽然忙着胡思乱想,可月影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怠慢,待常良王爷的两手都穿进袖口后,她随即旋身站到他的跟前,两手忙着绑好单衣的系带。 待单衣穿好,月影再次递上长褂。 阳朔很配合的穿好长挂,然后看着越颖低头帮他抚平衣裳的皱褶。 终于,月影打理好常良亲王的衣着,趁着退开身子的片刻,她终于偷了个空乘机抬眼瞧他一瞧。 哇──原来常良亲王长得真是不错……等等── “怎……怎么会是你?”月影用手指着他,吓得小嘴合不拢。 阳朔看见越颖那副傻样,忍不住呵呵大笑出声。“哈哈哈……” 这孩子的表情实在是太丰富、太好玩了! 他笑笑的伸手捏捏越颖柔软的脸颊,反问道:“怎么不会是我?你想,这里除了我常良亲王外,还有谁有办法下令指名让你过来这里?” 阳朔脸上那抹得意的笑容,活像是在取笑月影的愚蠢。 原来她中计了! 被人玩弄的气愤,让月影顿时忘了自己现在的身分。 她愤怒的拍开他捏弄的手指,然后指着他的鼻子尖声指责。“你耍我!” 阳朔也不动怒,只是凉凉的拉开顶在他鼻前的手指,意味深长的贼笑说:“越兄弟,你不也对我隐瞒了某些事吗?” “我……我哪有?”她挺起胸膛,打死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昨夜说的话只是在搪塞他而已。“我我我……我昨晚说的全都是真的!可是你……你却骗了我。” 这小子还敢嘴硬?阳朔在心里啐道。 不过,他仍然不改神色的求和,“好啦、好啦!越兄弟,我承认没有表明身分是我不对,但对于其他我所答应过的事,我可是全都为你做到了喔!” 看着越颖脸上的怒意未消,阳朔脑筋一转,故意用越颖说过的话来堵他的嘴。 “要不然这样好了,趁着我最近有空,我就答应跟你回你族里,为你的族人祈福,这样你就没话可说了吧?” 月影一听,顿时傻眼了。 “嘎?”他他他……要同她回族里,帮她的族人祈福? “你现在应该跟我道声谢才对。”阳朔眼底闪过一抹慧黠的光芒。 “是……是应该跟您道声谢,哈哈哈……”看着阳朔一脸灿烂的笑,月影尴尬的呵笑几声,顿觉头痛起来。 完了!都怪她想出这个笨理由来,这下好了,现在要她去哪里找“族人”让他祈福啊? “怎样?你何时带我去帮你的族人祈福啊?”阳朔兴致勃勃的笑问。 “嗯……”她紧张的吞了口口水,支支吾吾的回答。“我想……还是等王爷您忙完祭祀大典后再说吧!” “也好。”他爽快的答应。 月影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好在她够机灵,勉勉强强让她搪塞了过去,只是,之后她要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呢?唉──越想她就越头疼了。 ※      ※      ※ 虽然暂时解除了谎话被揭穿的危机,可接下来的日子,才真的让月影感到痛苦万分。 不过,与其说是痛苦,倒不如说是尴尬来得更恰当。 其实,和阳朔相处这两天下来,他除了爱捉弄她之外,还算是个体恤仆人的好主子。 月影每天的工作很简单,一早帮阳朔端来早膳,在帮他着衣完毕后,她只需把不怎么大的涤风斋洒扫干净即可;而午膳,阳朔通常都是和住在宗庙里的和尚一同进食,所以毋需她多费心;到了晚上,她就只剩下服侍阳朔用晚膳和入浴这两件事。 可当她亲自伺候阳朔第一天后,她便发现,原来这看似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常良亲王,骨子里其实是个长不大的小男孩。 虽然她打定主意要跟他生个娃娃,可是,要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帮一个全身赤裸裸的男人洗澡,她还是会觉得尴尬;更别提阳朔发现她不爱被弄湿身子后,老爱在她帮他擦拭身体时,故意“很不小心”的用水泼湿她。 就像现在! 眼见身上的衣裳已湿透大半,月影终于忍无可忍的对着阳朔大吼。 “王爷!您就行行好,乖乖的坐在浴桶里别动,也不要再把水泼出来好吗?” 而阳朔会因为她的怒吼就罢手不玩吗? 当然不! 捉弄越颖是阳朔这几天来养成的“良好习惯”,越是能够让越颖气得跳脚、气得让越颖忘了他身为仆人身分的事,阳朔就越刻意去做。 这年头胆敢当面对他大吼的人已经不多了,所以,难得遇上这种“奇葩”,阳朔怎能不好生给他“照顾”一番? 他偏不顺越颖的意,看越颖又能奈他何?他就是吃定越颖不敢对他怎样。 只见阳朔眉间一挑,不等越颖吼完,便掬了一瓢洗澡水,挑衅的从越颖的头上浇下。 霎时,从月影的嘴里传出杀猪似的尖叫声,“啊──” 这才是他想要听到的反应啊!呵呵呵…… 阳朔觉得满意极了。 月影感觉到热水沿着颈子向下流,她挫败的发出一声尖叫,狼狈的转过身去,赶紧低头看看自己── 好家在,没事、没事!她胸前的布巾绑得够扎实,没有露出一点儿馅。 此仇不报非君子!虽然她不是个带把的正港男子汉,可她也是有脾气的。 月影嘴角微扬,突然转回身,捡起阳朔丢在一旁的水瓢,猛舀水往他的身上泼去。 阳朔没料到越颖竟然会反击,原本张嘴呵呵笑的他着实喝了好几口洗澡水。 “咳咳咳……你趁人不备……”他狠狠的边咳出脏水,边指责越颖太过小人,但受制于自己身上未着片缕,他只能徒然地伸手挡住脸不受脏水的摧残。 “趁人不备的是你!”月影气得早忘了此刻阳朔是她的主子,逮着机会就想好好的修理他。“我千辛万苦的帮你洗澡,结果你非但不感激,还故意用水泼我……”她边说,边不留情的舀水泼他。 阳朔不甘受击,趁着越颖低头舀水的片刻,他突然伸手一把将越颖给扯入浴桶内。 月影这下子不只惊声尖叫,还吓得眼泪直往下飙。 这浴桶的高度虽然只到阳朔的腰,可月影个子娇小,一跌入三人宽的浴桶,她就感觉到自己快被淹没了似的,仿佛整桶水直朝她的小脸涌来! 她尖叫、她惊慌,似乎见到牛头马面已经来找她了。 不谙水性的月影,只能无助的紧抱着眼前的支柱,也就是害她落水的凶手──阳朔,希望他能帮她一把。 “救、命……救、命……” 看越颖哭得鼻涕眼泪直落,阳朔这才明白越颖是真的非常讨厌水,他连忙站起身,顺便将紧攀在他胸口的小小身子带出水面。 几个大步,他便将越颖抱上软榻,一边安抚的拍着越颖的肩,一边轻声哄诱越颖别再哭泣。 “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知道你真的这么怕水……好了、好了,没事了,你安全了!” 他安慰了好一会儿,原本抽噎得像只小狗似的月影好不容易才止住了泪。 她抬起哭花的小脸,满腹委屈的捶打着阳朔的手臂。 “你讨厌……打从我三岁那年不小心落水后,我就再也不走进比我的人还高的水中……结果,你还这样子吓我……” 她浑然不知她此刻无依的表情看起来有多么的诱人。 虽然月影的眉眼略嫌阳刚,但改扮为男儿身的她还是比一般男子多了一股娇柔味,尤其当她在娇嗔的时候,脸上更是不由自主的浮现一抹楚楚可怜的神韵。 一时间,阳朔不禁看傻了。越颖那眉儿、眼儿……真是妩媚动人啊! 正当他忘情的伸手即将碰触到月影柔嫩的脸颊时,越颖突然打了声喷嚏,顿时将他惊醒。 看着自己“想吃豆干”的魔手,阳朔不禁自问:他刚刚在想些什么呀? 他惊得连忙放开拥着越颖的手,后退一步。 看着越颖簌簌颤抖的身子,他这才想起越颖浑身湿透了,该换件衣服。 阳朔先穿上单衣后,贴心的拿了自己其余的衣裳递给越颖。 “赶紧换上,着凉就不好了!” “噢!” 月影下意识的就动手想换下湿衣服,不过,当她才刚解开衣领,突然想起这房里还有其他人。 她怯怯的瞟了阳朔一眼,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处理眼前这种窘况。阳朔把他身上的外袍给了她,她总不能要他穿着单衣就到外头等吧? 阳朔看越颖动也不动,不禁着急的嚷着。“你在磨菇什么?还不赶紧换下湿衣裳!” 她也很想换啊!可是,她又不能在他面前正大光明的换哪! 月影迟疑了一会儿,支支吾吾的开口请求,“王……王爷,可不可以……麻烦您转个身?” 阳朔或许是因为羞于自己刚刚竟然失了神,听见越颖这样要求,他反倒闹起别扭。 “转什么身?你有的我同样也有,还不赶快换衣服!你再不动手,我就亲自帮你换啰!”他威胁道。 月影吓得连退好几步,两手紧护在胸前喝道:“不行,你不转身我就不换!” 瞧他那是什么表情?活像他会吞了他似的! 阳朔气得头顶冒烟,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向前,伸手便将逃脱不及的越颖逮个正着,然后两手揪着他的衣领往下一撕── “不──”一声惊呼与布料的撕裂声同时响起。 月影手足无措的捂着胸蹲下身子,羞赧的泪水倏地从眼角淌下。 原本怒气腾腾的阳朔也傻眼了。 没想到粗糙的布料下,竟藏着一身洁白如凝脂般的肌肤,虽然胸部紧缠着一条白布,但仍然掩饰不住胸前的偾起…… 阳朔看着自己手上的碎布,再低头望着浑身发抖的越颖,良久,一个念头才晃进他的脑海中── 想不到越颖他……他竟然是个姑娘家! ※      ※      ※ 一阵混乱过后,换妥衣服的月影被阳朔拎着走进涤风斋。 他先将月影给丢到床榻上,才从衣柜里拿出外衣穿上。 “现在,我们一件一件事情摊开来说清楚。”扣上最后一颗钮扣后,阳朔自行沏了一杯热茶,好整以暇的坐在紫檀木椅上,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月影偷瞟了阳朔一眼,低低的吐了一句。“我就叫月影呀!就是天上月亮的影子……”她越说越小声。 原来是这个“月影”啊! 阳朔眯起眼瞄了月影一眼,心里暗忖,天上月亮的影子……瞧她一身白嫩似雪般的肌肤,这名字取得还真是不错。 “既然是个姑娘家,那你又为何千方百计的要接近我呢?”凭他再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就跟你说过了……” “胡说!”阳朔重重地拍了一下桌案,吓得月影浑身一震。 “假如是真的要我去帮你的族人祈福,为何在我答应之后,你又借口拖延?你分明是在撒谎!” 当他的小厮整整三天了,月影从来没见过阳朔板着脸的严肃模样,一时之间,她真的被他吓傻了。 “你……你那么凶干嘛?我又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她委屈的扁扁嘴,一时忍不住,突然“哇!”一声的大哭起来。 人家她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他的嘛!她若是一开始就直接跟他说清楚她想要跟他生娃娃,她不被他当作疯子赶出门才怪! 说来说去,这事都该怪姥姥们啦!世间男人何其多,她们谁不挑,偏偏要她找阳朔这种高不可攀的男人来“做爱做的事”,还得怀子光荣返乡!这简直比登天还难,她们分明是在玩她嘛! 连日来的委屈加上对未来的惶恐,令月影哭得声嘶力竭,甚至哭到无力地趴倒在阳朔的床上。 看着她那浑身发颤的可怜模样,阳朔心中纵使还有再多的问题,这会儿也问不下去了。 他没辙的摇头叹气,心生不舍的坐到床边,拍着月影的背脊试图想要安抚她的情绪。 “好了,别哭了,我只是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罢了。”他柔声劝哄。 “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是……你也用不着那么凶呀!如果不是有说不出口的理由,我又何必要说谎骗你呢?!我又不是吃饱没事做。”月影边拭着泪,边哽咽的替自己辩解。 阳朔接着她的话问:“什么叫说不出口的理由?”他真的满好奇的。 他这么一问,月影顿时愣住了。 “呃……我都说了我说不出口……”她支吾其词。 “既然你是为了我而来,我劝你还是试着说说看吧!事已至此,或许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现在不说,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他故意板着脸下最后通牒,他想,如果不略施一点压力,这小妮子绝不会乖乖的说实话。 他说得没错,可是……月影犹豫的瞧了他一眼。“可是……你一定不会答应的。”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我说不定会答应帮你,也说不定不会,但是,你至少有一半的机会。”他放软语气,给了她一个很模糊的答覆。 是呀!她现在还有一半的机会,只要他愿意收她当他的小妾,她就能光明正大的跟他一块生娃娃了! 月影猛抬头望着阳朔,咬了咬下唇,小小声的说了句。“我……我想当你的侍妾。” 什么?她要当他的侍妾?!不会吧? 阳朔掏掏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我没听清楚,请你再说一次。” 月影突然伸手抓紧他的手,恳切的望着地。“请你一定要收我做你的侍妾!” 这会儿,倒变成阳朔惊讶的答不出话来了。 阳朔怎么也想不到,月影来宗庙的目的,竟是为了要当他的侍妾?! 阳朔抽回手,面色凝重的问:“你先回答我这个问题,究竟是谁派你来做这种事的?” 月影毫不犹豫的老实说:“是姥姥和族里的长老要我下山来找你的。” 姥姥跟族里的长老? “为什么?”他不解的皱眉问。 “因为,这是族里自古就流传下来的习俗。”除了隐瞒她是白狐精的身分外,月影能够解释的,全都对阳朔说明了。 “我们族里的男丁本来就少,为了延续血脉,所以,每隔几年就会派个未婚的姑娘下山来和血缘高贵的公子结姻缘……我们只求能传宗接代,并不会奢求其他非分的事情。” 人性居然如此自私呵!为了族群的延续,他们不顾一切的牺牲一个又一个姑娘家的终生幸福! 虽然她的理由令人有些匪夷所思,不过,从她的表情看来,她这会儿说的话,倒也不是虚假! 说什么是为了要延续族里的血脉!说得难听一点,她族人们所做的事,分明就是白白送个姑娘下山让人狎玩嘛!而必须找上身分高贵的公子爷的原因,还不是为了贪求男子身上的钱财或名利,也难怪她们除了期待能帮男子传宗接代之外,不敢有其他非分的冀望! 这样看来,她族里的长老们似乎全是些贪婪之徒,所以,阳朔不禁对她的遭遇起了恻隐之心! 第三章 望着月影天真的脸庞,阳朔心里竟浮现一抹不舍。 “月影,为了他们,你牺牲自己去当人的侍妾,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值得吗?月影被他问得愣住了。 她思索了好久后,才开口回答。“我从没想过这样做算不算牺牲,我只知道,这是我们族里的传统,也是长老和姥姥们的希望,而我会尽心尽力的去实现这个愿望。” 说完,她仰头望向阳朔,再问:“王爷……您的意思呢?您愿意收月影做您的侍妾吗?” 他应该怎么回答呢? 说愿意,感觉像是在占她的便宜;说不愿意,他又舍不得放她走……真是两难呀! “倘若我说不成呢?”他犹豫不决的拉长尾音问。 这句倘若,让月影的眉头紧紧蹙起,“那我只好赶紧再去寻找下一个人选了。”不过,一想到她得进入皇宫内苑,她不禁头皮发麻。 不!若月影非得当某个男人的侍妾,那个人选就非他莫属!阳朔心忖。 至少,他还会爱惜她,假使今日换成其他男人,难保月影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好,我答应你,让你做我的侍妾!”他郑重的表示。 月影一双美眸惊喜的亮了起来。“真的?!”他真的愿意?不是在戏弄她? “我骗你做什么?”阳朔笑着拧了拧月影的鼻尖,不过,他仍加了个但书。 “可是,你得答应我,在祭祀大典结束前,你只能以小厮的身分陪在我的身边。” “行!”月影快乐的点头答应。 这根本不是一件难事,只要他愿意跟她生娃娃,要她当他的什么都没问题。 太好了!她终于可以不负姥姥和长老们的期望完成任务了。 ※      ※      ※ 若问她当侍妾和当小厮有什么不同? 其实月影自己并不太清楚。 只是,当阳朔允诺要收她做侍妾后,她竟开始对她必须亲自服侍阳朔洗澡、穿衣这两件事情,产生一点小小的抗拒。 说也奇怪,以往当他的小厮时,月影从来不觉得看到阳朔的裸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可是,一被收做侍妾后,她便开始会不由自主的盯着他宽阔的肩膀和他那修长又结实的体魄看。 尤其是当他洗完澡,跨出浴桶的那一刻,每次只要月影“不小心”瞥见他胯间的宝贝,她便会霎时涨红脸,甚至全身活像是只煮熟的龙虾般红通通的。 好在这两天宗庙里有太多事要准备,阳朔忙得没有时间注意到她的异样,要不然,以他那种爱捉弄她的个性,真被他知道她脑袋里净想着这些奇奇怪怪的东东的话,难保她不会被他取笑一番。 时间过得飞快,又到了她服侍阳朔洗澡的时刻。 距离祭祀大典只剩下不到二十天,为确保当日大典能够顺利成功,所以,身为主祭的阳朔一再练习,连日折腾下来,纵使是铁打的身子也会受不了。 这天,他才进入浴桶中,便累得闭上眼。 “帮我按摩。” “哦!” 月影安静的服侍阳朔,看着他一脸享受的表情,她更加卖力的想要解除他身体上的疲惫…… 突然,他停下手上和嘴中的动作,一本正经的望着满脸欲火的月影。“这样舒服吗?” “嗯……”月影娇羞的摇晃了下身子,根本无法从混沌的脑中挤出一句话来。 看着她红通通的粉颊,他怜爱的伸手抚开散乱在她颊边的发丝,就在此时,从月影的身上传来一股他从未闻过的淡淡幽香。 这是…… 像是要确定香气从哪里来,他俯身靠近月影的发梢、耳际,一路向下,闻到她所穿的裤头,阳朔猛然伸手一拉,他立刻发现这若有似无的香味竟是从这里来的。 那亵裤上湿濡的渍痕清楚的说明月影的亢奋,也证明了她是个多奇特的瑰宝啊! “怎么会有这种香气?” 那味道带点淡淡的甜香,感觉就像是上好的花蜜一般…… 想不到月影略带少年气质的外表下,竟有如此特异的体香! 他讶异的抬头望着月影,只见她用手捂住红透的俏脸,娇柔的嗔道:“别问我这个……” 姥姥说过,白狐后代的特征,就是体内留有动情的香气,只要一兴奋,就会从她们的“那儿”泌出略带甜香的稠液──但月影从来没有闻过这种味道,原本她还以为那香气只不过是姥姥随口说说的,却没想到真有其事。 怎么办?好羞人哟!她又该怎么回答才妥当呢? 月影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下意识的就想拉起裤头。 得到如此稀有的宝贝,阳朔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让她轻松的逃开? 他原本只是单纯的想瞧瞧她的身子,现在,他决定要好好地探索一番!趁着月影弯腰想要拉上裤头之际,他一把将她抱上一旁的贵妃椅。 但两人还没走到椅边,月影那条碍事的长裤就被他顺手丢开了! “啊,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阳朔安抚的在她唇上吻了一记。“放心,我说过,祭祀大典尚未结束前,我不会随便要了你的身子,现在我只是想好好瞧瞧而已。” “可是……”月影仍然不安的轻扭了一下身体。 “乖!”见她仍有疑虑,阳朔再度凑上唇吻得她头昏脑胀。 浑身发软的月影除了任凭他处置外,再也说不全其他拒绝的话了。 阳朔感觉到怀里的小小身子已然瘫软,这才让她倚靠在软榻上,然后微支开自己的身子细看着她。 此时的月影,哪还有什么少年气息?醉眼迷离的她,活脱脱是个需要男人宠爱的娇柔美人,但有一个地方很不搭调──阳朔伸手抚上她嫣红的嫩颊,再往后将她的发带解开。 顿时,如绸缎般的青丝仿佛云雾般飞落在她的颈窝、胸前,遮掩住她峰顶上的两颗红莓,衬得她秀雅的面容更加魅惑人心。 阳朔心忖,他这一辈子说什么也绝不会允许其他男人瞧到月影这副媚态。 月影注定是他的! 在她迷醉的注视下,他用手指卷起一撮青丝,然后凑到唇边细吻着。 头发应该是没有知觉的,可是在瞧见阳朔的吻落下时,月影却忍不住敏感的打了个哆嗦。 隐约存在于屋子里的香气突然又浓烈了些。 阳朔察觉到了,他不禁挑眉轻笑,灼热的视线往下滑去,瞧见亵裤上的濡湿范围益加扩大。 “这么敏感!”他嘴角微扬。 月影后知后觉的想伸手遮掩,他却突然将她的亵裤往下一扯。 “啊!”最后的遮蔽物一离身…… 一股浓郁的香味,霎时弥漫偌大的澡房中。 等待手指上的抽搐停歇,阳朔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湿濡的两指。他低头吻着月影张嘴粗喘的红唇,再将自己手上的蜜津擦在月影犹然紧绷的酥胸之间。 “王爷……”月影疲累的睁眼看他,不解的询问。她已经累坏了,可别又要她做什么奇怪的事。 “嘘──”只见阳朔怜惜的一把抱起她瘫软的身子,走到仍然冒着热气的浴桶中。“放心!我只是想要帮你洗洗身子,你若累的话,就安心的睡吧!嗯?” 听到他这么保证,累得几乎快睁不开眼的月影再也无力抵抗睡意,眼睛一闭,人就这么睡倒在阳朔宽阔的怀抱里。 自从上回在澡房里被阳朔好好的“调教”一番后,月影就被免去伺候他生活作习的工作,对外,美其名是他需要有个人帮他记录祭祀大典所需的流程,实际上,他则是藉机让她整天从早到晚都能名正言顺的跟在他身边。 明文规定在祭祀大典前,祭司是不能近女色的,但阳朔心想,偶尔用手指玩玩、眼睛瞧瞧,应该可以吧? 所以夜里,每当阳朔得空,他便会拉着月影躲到从无外人进来过的藏卷阁中,说是要好好在里头考据经典,顺便研究前人还有无更渊博的祭礼规矩。 但实际上呢? 第四章 今夜,月影才刚跨进藏卷阁,手上的烛台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阳朔急忙拉到内房里,还要她马上换下她身上丑丑的衣服。 “影儿,记得顺便穿上放在桌上的衣裳。”阳朔一说完,人便转身离去。 阳朔说过,只要她一入藏卷阁,她的身分就从小厮变成他的侍妾,除了应和他的要求、满足他的需要外,她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 说起来也是她自己犯贱,哪个男人不挑,偏偏选上爱把她当玩具耍着玩的阳朔。 有时她还真是怀疑,一个外表看起来斯文正派、高贵难攀的亲王,是打哪里学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招式?或者,他骨子里本来就是个色欲薰心的大色胚? 她说他色,可不是随口污蔑他,她可是有证据的喔! 像头一次她被他拐进藏卷阁里,才一关上门,他便说要学学古人绘画的秘戏图,也没问她愿不愿意,就直接脱下她身上的衣裳,弄得她欲仙欲死,最后,还要她做出一堆羞死人的姿势,说是要供他作画! 她第二次进来时,他突然拿出一只小磁瓶,说什么要汲取她香味似蜜的稠液好生保存,最后在藏卷阁的内房里整得她苦苦求饶。 这是她第三次来到藏卷阁,不知道阳朔还会想出什么没玩过的把戏整她? 她虽然忐忑不安的嘟嚷着,但换衣裳的动作可不敢稍慢,待叠好她脱下的粗布棉袍后,便拿起放在桌上的薄纱外袍拿在身上比画着。 唉哟喂呀,我的老天爷!他究竟是打哪儿拿来这么奇异的衣服?月影纳闷的瞧着手上这件薄如蝶翼般的透明纱衣,一时间真还不知该怎么穿上。 他又没帮她准备兜衣和亵裤,难不成是要她穿着原本身上的兜衣和亵裤吗? 月影瞧瞧手上的纱衣和她仍然穿在身上的遮蔽物,怎么看都觉得它们和手上精致的纱衣格格不入! 她还在犹豫着该怎么穿时,阳朔已经等得不耐烦敲起门板了。 “好了吗?我要进去啰?” 忆起自己身上衣衫不整,月影连忙压住大门,不肯让他进来。“你……别进来!我我我……还没换好衣服……” “怎么这么久?”阳朔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下,突然明白她为何会花费这么多的时间了,忍不住讥诮的问:“你不会是不知道桌上的衣裳要怎么穿吧?” 月影犹疑了好久才坦白承认。“嗯……这衣裳太过透明……我又没带新的兜衣……” “穿那件衣裳不需要穿什么兜衣,连底下的亵裤都不用穿!”他笑答。 月影一听,羞得满脸通红。“那怎么能见人呢?我不换了!”她立刻拒绝。 “可以呀!你不换也行,”阳朔爽快的一口允诺,“不过,关于收你做侍妾的事嘛……” 可恶!他又拿收她做侍妾的事来要胁她了! 门里的月影气得直跳脚,但虽然心里不甘不愿,却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好啦!我换就是。”嘴上虽然答应,可月影的嘴里却直嘀咕着。 这该死的阳朔!他就不要有把柄落入她的手里,否则,她一定会折腾得他死去活来,她若做不到,月影这名字就让人反着叫! “你再不快点,我就进去帮你换啰!”阳朔凉凉的在门外叫嚷着。 这个该死的阳朔○○xx!月影又低啐一句,这才别扭的探出头来。“好……好了啦!” 瞪着他得意的笑容,月影恨不得能抓花他的俊脸好消她的心头气。 “现在又要做什么?”她没好气的问。 阳朔也不应答,只是突然伸手拉出躲在门板后的月影,然后一脸兴味盎然的瞧着眼前的无限春光。 “不要啦!” 薄如蝉翼般的纱衣根本遮掩不了她曼妙的身躯,月影慌乱的用手捂住胸前的两颗红莓和下半身茂密的丛林,至于其他部位,只好免费被阳朔瞧个过瘾了。 “干嘛还这么害羞?”阳朔有趣的扬起眉梢,促狭的在她颊上偷得一吻,戏谑道,“你全身上上下下早被我瞧过好几回了。” “别看了啦,”月影羞极了,她推了阳朔一把后,旋身飞也似的往内房里躲去。 当她身子一转,两团白嫩嫩的俏臀便不住地在他面前摇晃,诱得他低声喘息。 他决定了,前两次他都在她的前身探索,竟大意的忽略了她身后那片雪肤也是能够魅惑人心、迷人心智的。 阳朔跟在她的身后进入内房,赶在她躲入床榻前一把将她揽进怀中。 “你不要又来了!”当他的手掌正想袭上她胸前的两朵红莓时,月影惊慌的阻止他。“上一回你害我腰酸背痛了好几天。” “真的有那么不舒服吗?”见她心有余悸似的猛点头,阳朔这会儿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然,我们今天换点轻松的,绝对不会再像上次一样。” “可是你上回也这么说过。”她一脸不信任的瞅着他。 “我保证!”他还举起右手发誓。 “好吧!”月影这才勉为其难的允诺。 不过,除了答应他外,她又能如何呢?谁教她这么歹命!既然是他的侍妾,当然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了。 在阳朔的指示下,月影嘟着嘴背转过身趴伏在床榻上。 “你说不会太过分的喔!”她还是不放心的回头叮咛道。 “放心!”他在她的发际上印下一吻,随即立起身子,欣赏着床上玉体横陈的旖旎景色。 “影儿,你有一片完美无瑕的雪肤呢!”他赞叹道,隔着透明的纱衣,将月影美丽的背影一览无遗。 他伸出一指,轻轻的沿着她纤细的肩胛、瘦削的背脊,爱抚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一路细细磨蹭,然后滑到她触感柔滑似绸缎般的俏臀、笔直的长腿,直到她纤细的足踝时,才一手握住她玲珑小巧的足掌。 他的柔抚带着丝丝眷宠,月影情不自禁的从嘴里发出一声轻叹。 渐渐的,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淡淡的香味。 阳朔的嘴角微微一扬,他坐到月影的脚边,手执着她细嫩的足踝就嘴轻啃了起来…… 许久,屋里浓郁的香气随着喘息声暂歇而渐渐散去。 阳朔坐在月影身边,迷恋的望着她颊上醉人的红霞,忆起上一回她被他弄到哭哭啼啼,最后甚至昏厥过去的模样,不禁略感抱歉。 他边抚着她乌亮的青丝,边轻声探问,“原来你比较喜欢我这样待你,看来之前的几次我是太过莽撞了。” 月影讶异的转头望着他,顿了一会儿,她才坦白的摇摇头。“其实也还好啦,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只是……偶尔真的把我累坏了……” 影儿的个性虽然直率天真,可骨子里却是一个体贴的好姑娘,才听出他略有自责之意,就赶忙出声安慰他。 多可爱的她呵! 暖意热烘烘的浮上他的心头,不知不觉中,他脱口而出。 “我会这么做,还不是因为贪看你苦苦求饶时迷人的容颜。”阳朔一边解释,一边为月影按捏颈背。 “身为宗庙的主祭,我本不应该破色戒,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当瞧见你欲火偾张的眼眸时,我就会忍不住想一再的欺负你……” 他提到“色戒”两字时,让原本舒服到直想睡觉的月影突然浑身一凛。 该死的!她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大事呢?都怪她大意,要是阳朔因为和她瞎混而误了祭祀大典,那可真是天大的罪过啊! “怎么了?”瞧她突然变了脸色,他关心的询问。 “我都忘了在祭祀大典前你是不能碰女色的!”月影忆起祭祀大典的重要性,连忙推开阳朔的手,然后抓过自己的衣服准备穿上。 “我看,我们这一阵子都别到藏卷阁来,反正进来还不是净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等等!”阳朔傻眼的看着月影迅速的着衣,劝道:“你用不着这么紧张……” “不然要等到真的误了正事后才来懊恼悔恨吗?”月影一边扣上衣领上的布扣,一边谴责似的瞪了阳朔一眼。 知道月影是为了他好,阳朔倒是不敢多做反驳,只是,他仍旧想跟她打个商量。 “嗯……离大典还有十几日,咱们应该还有一点时间……” “别想!在大典结束前,我是不会再跟你进来藏卷阁了!”月影瞪着阳朔仍想反驳的脸,坚决的补上一句,“即使你现在用不收我当侍妾作为威胁,我还是决定要这么做!”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他除了同意外,能拒绝吗? “王爷,你还是跟我早点回涤风斋休息吧!”半晌,月影已换好衣裳,推着阳朔走出藏卷阁。 “唉!也不用这么赶,至少再给我一晚的时间……”阳朔仍然不死心的做最后的挣扎。 月影只是回他冷冷的一笑,狠声丢了句“你休想!”给他,便独自先行离开。 唉!早知道就别提醒她,现在好了吧!这下连他仅存的消遣也全都被她给剥夺了。 阳朔苦着一张脸,踏着不甘不愿的步伐跟着月影的背后离开藏卷阁。 ※       ※       ※ 时光飞逝,好像才一眨眼,就到了为期七天的祭祀大典。 天仍未亮,月影就和一干小婢起床进涤风斋里帮忙伺候阳朔梳洗,一群人忙着梳头的梳头、穿衣的穿衣,等到一切准备就序,月影便捧来一对避邪的上古白玉佩,结挂在阳朔的腰间。 花了莫约一刻钟,身着玄青色长袍、头系玄青色绸巾的阳朔便被前来迎接他的和尚们簇拥着走出涤风斋。 望着阳朔肃穆的表情和他英挺的背影,月影一时间不禁看痴了。 她头一回这么深刻的感受到,那个平日和她嬉笑怒骂、全无架子的阳朔,竟然是这样一个高贵显赫的大人物。 若非亲眼瞧见这排场,她早忘了他本该是一个高不可攀的亲王。 然而,人前儒雅多礼的他,和人后放荡不羁的他,究竟哪一个阳朔才是真正的他? 倘若要她选择,她倒是比较喜欢那个酷爱捉弄她的阳朔,至少那个他看起来比较像个平常人,像一个活生生、会蹦蹦跳跳的正常人!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间,同她一道来伺候阳朔穿衣的小婢们一边走着,一边细碎的谈论著她们从街坊听来的小道消息。 “听说这一回祭典,义良亲王也会到宗庙里来观祭呢!” “义良亲王不是从不过问祭典的事情吗?他哪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 “笨哪!还不是为了东宫太子之位。” “喂!没凭没据的,这种事可不能乱说。” “我才没乱说呢!是我在皇宫里当差的小叔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他还说皇上最近身体不太好,有意要早些传位呢!” “真的吗?” “不然你想,就凭义良亲王和咱们王爷间的交情,他哪有可能这么热心的跑来宗庙里观祭啊?” “也对。啊!那这回祭祀大典不就难捱了?” “可不是嘛!” 婢女们的叹息声引起月影的注意。 什么?什么?她好像听见有人说什么义良亲王、什么东宫太子、什么观祭、什么不合之类的。 她连忙集中精神,询问方才的话题。“姊姊们,你们刚刚说的是啥事,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你们说王爷和义良亲王两人不合……” “嘘──”她话还没说完,婢女们便同声要月影放轻声调。“小声点!这事我们嘴里说说就好,你可别四处乱说,尤其是在王爷面前。” “哦!”月影识趣的点头。 婢女们互望了一眼,才将这些年来皇宫里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对月影讲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月影在心里点头。 义良亲王身为大皇子,理当是继承东宫太子之位的最佳人选,但是,当今皇上却因为疼爱死去的柔贵妃而明显地偏爱阳朔,所以,有心人士便捕风捉影的揣想皇上有意让阳朔接掌王位,也因为如此,才引发义良亲王和阳朔两人之间的不合之说。 “那你们觉得……咱们王爷有可能接掌王位吗?”听完了来龙去脉,月影忍不住好奇的问。 婢女们相观一眼,其中一名叫晴儿的小婢代表回答。“倘若是我们选的话,我们铁定是希望让王爷接掌王位!” “为什么?” 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太过于耸动,所以,晴儿要月影附耳过来。 “至少,王爷懂得什么叫仁民爱物、什么叫体恤民心,要是真的让义良亲王接掌王位……唉!只要你见过义良亲王的部下,你就会知道晴姊的意思了。不过,姊姊先在这里跟你说清楚,等会儿要是真碰上义良亲王的部下,你可千万要小心一点,别大意的惹怒他们。”晴儿面色凝重的叮嘱。 “他们很恐怖吗?”看着晴儿脸上恐惧的表情,月影心惊胆跳的问道。 晴儿只吐出四个字── “无法无天!” 这下子!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们不喜欢义良亲王接掌王位了。 月影嘴里答应说会小心不去接触义良亲王的部下,结果第一天的祭典才刚落幕,她就被堵上了! 说来也不能怪她,她只不过是离开涤风斋想帮忙端送阳朔的晚膳罢了,结果,她人都还没走到厨房,就被从廊道里窜出来,四名穿着缎布绸衣的公子给团团围住。 看着这几个神色诡异的男子,月影暗自紧张着。她警戒的环抱住自己,两眼仔细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老天!她该不会这么倒楣,真让她碰上义良亲王的部下吧! “哟哟哟!瞧瞧,想不到这清幽之地竟然会有长得如此标致的少年郎,瞧他这脸蛋嫩得跟豆腐一样。”一名嘴边蓄着两撇胡须的男子突然伸手拧了一下月影的脸颊。 月影吃痛,连忙求饶。“求大爷们放过小的,小的还得送晚膳到王爷那里去……” 她本以为搬出阳朔,眼前这些爷儿们就不会多跟她计较的,却没想到…… “原来你在王爷面前当差呀!” 四名男子挑起眉相视一笑。 胡须男子向站在月影左右两边的男子使了个眼色,那两人猛然伸手捉住她的臂膀,硬将瘦弱的她给提离开地面。 “就你啦!大爷四人正嫌着没事可做,就跟王爷要了你好了,多少可以解点烦闷。”胡须男子一脸暧昧的道。 听完他说的话,月影吓得猛踢动自己的双腿,试图挣开束缚。无奈她力气小、腿又短,她的反抗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快放我下来……救命……救命呀!”月影心慌的拉开喉咙求救。 “再反抗,小心我一刀砍了你!”站在月影左边的男子斥喝一声,眼见月影仍然放声大喊救命,不禁一时气结,突然出掌将月影击昏了。 月影只觉眼前一黑,顿时厥了过去。 ※      ※      ※ 阳朔刚回到涤风斋,人还来不及休息喘口气,就瞧见一名小婢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晴儿,怎么了?” “王爷,不好了!越颖被义良亲王的部下给带走了!”晴儿方才经过廊道,凑巧瞧见他们架着失去意识的越颖离开,便赶紧跑回来通报。 “怎么回事?”阳朔一脸严肃的问。 晴儿一五一十的对他说明事情发生的经过,而当他听出是朱桢那四人将月影带走后,不禁暗自叫了声糟。 他怎么会忘了警告影儿呢! 以朱桢为首的四人帮,平时就爱狎玩少年,他们若瞧见粉雕玉琢般的月影,怎么可能会不心生歹念呢? 阳朔担忧着月影的安危,猛提口气,立刻飞跃出涤风斋。 不过是弹指之间,心急如焚的阳朔便来到朱桢所暂居的厢房,他猛一提气,抬脚用力的踹开大门。 好不容易斥退其他三人,朱桢才回到房内将昏迷不醒的月影给绑好而已,突然前门就传来轰然的碰撞声,吓得他连忙出来察看。 只见阳朔如同复仇使者般矗立在门前,原本温和的眼眸浮现想杀人般的浓烈恨意。 他从来都不知道,一向笑脸迎人的常良亲王竟然也有如此残暴的表情! 看着阳朔一步步朝自己跨进,朱桢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属下朱桢叩见常良亲王……”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不等朱桢行完礼,阳朔便冲进厢房里,怒极的揪住他的衣领,恶声的询问:“月影呢?你们把她给带到哪儿去了?” 越颖?常良亲王指的是正躺在他房里的小兄弟吗?想到越颖那一身白嫩似雪的肌肤,朱桢怕归怕,不过,仍试图想要隐瞒。 瞪着近在眼前的阳朔,朱桢先是猛吞了口口水,平稳住狂跳的心,一脸尴尬的陪着笑脸。“王爷……属下不知道您指的是谁……” 还敢装蒜! 第五章 阳朔用力勒紧朱桢的衣领,嘴角浮起一抹嗜血的冷笑。他微微挑眉,俐落的抽出朱桢的贴身佩剑,直抵在他仰起的下颚上。 朱桢反手想挡,却迟了一步。 阳朔略一使劲,锐利的剑锋立刻划伤了朱桢的颈子,淌下艳红的鲜血。 “想不到你竟然这么大胆!站在我的地盘上,随随便便不说一句就带走我的贴身小厮,敢情你是不把我这个常良亲王给放在眼里?”阳朔狠声问道。 朱桢心知两人的实力相差悬殊,这会儿再也不敢敷衍了。 他一直误以为斯文的常良亲王良善可欺,所以,才会大著胆子将那名少年给强行带回他的住所,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外表看来无能的常良亲王,竟是个武功高强的练家子。 原来,大伙全都被他温文儒雅,看似无害的外表给骗了! “属下……属下不敢……”只见朱桢吓得跌坐在地,叠声乞求。“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属下实在不知道那名少年是王爷的小厮……一时有所冒犯,请求王爷大人大量,原谅小的。” “这是给你的小小警告!” 说罢,阳朔就迅速地手起刀落,削下朱桢一边的眉毛。 朱桢哀号一声,虽然很不甘愿,可也没胆子对阳朔提出什么抗议。 “牢牢记好,下回再让我知道你随便动我手底下任何仆役的一根寒毛,你的下场绝对不只这样而已!”阳朔撂下狠话。 “是是是!”朱桢唯唯诺诺的弯腰应答。 “还不赶紧将月影给我交出来!” “是是是!” 朱桢狼狈的送出到嘴的肥肉。 阳朔再狠瞪他一眼后,这才抱着昏迷不醒的月影扬长而去。 朱桢望着他的背影,心忖,想不到常良亲王竟然会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仆役而削了他一边的眉毛! 此恨不报,他“朱桢”这两字就倒过来写! 手指颤抖的抚着自己仅存的另一边眉毛,朱桢恨恨的想道。 ※       ※       ※ 虽然顺利的要回月影,可是阳朔知道,朱桢那种小人绝对会将两人方才发生的事往上禀报,惊动到皇兄阳御。 果然不出所料,他才把仍然昏迷不醒的月影安顿好,便听到下人通报说义良亲王正带着大队人马朝他的涤风斋前进。 哼!他不喜与人计较,并不表示他好欺负,既然他敢挑衅朱桢,自然不会逃避这该来的冲突。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确定月影无恙后,阳朔这才回到厅上等待。 一会儿,阳御便领着朱桢和一干部下,浩浩荡荡的闯进阳朔所居住的涤风斋中。 厅堂上,阳朔和阳御四目交接,只见阳御满身狂暴之气,而阳朔却是手摇着折扇,一脸闲适的笑着。 “皇兄,怎么这么晚了还不歇息?” 阳御冷嗤一声,不等阳朔起身相迎,便大剌剌的自行在主位上落坐。 “听说皇弟刚才为了一个小厮,亲自跑到朱桢那儿去教训他一顿?”他也不多说废话,开口便直指重点。 “嗯!”阳朔仍是一派轻松。 “借问那个小厮是何方神圣?” “月影并无其他特殊的身分,她只是我的贴身小厮。” 只是一个贴身小厮?! 听到阳朔这么回答,阳御愤怒的拍案起身。 “你就为了要回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厮,竟不惜伤害我的带刀护卫!”阳御怒指着面无表情的阳朔,脸上微见肃杀之气。“皇弟,打狗也要先看主人,好歹我们是宗庙里的客人,还是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敢情你根本不把我这个做皇兄的看在眼里?” “皇兄此言差矣,我怎么可能会不把皇兄看在眼里呢?”阳朔轻松的拂开他面前的手指,利眼瞟了朱桢一眼,笑笑的反问:“套句皇兄的话,刚刚所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皇兄您手底下的狗儿忘了先看月影的主人是谁罢了。” 被他这么一说,朱桢随即变成在路边汪汪乱叫的疯狗了。 阳御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阳朔冷哼微笑,站起身,走到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朱桢面前,用手中的折扇轻点着朱桢那没了毛的眉骨。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向来是我的待客之道。削了他一边的眉毛只是警告而已,我想,朱桢既然不把我这个主人看在眼里,那我又怎么能客气的饶过他呢?” “你!”阳御咬牙怒视着阳朔,他心知这场仗他输了! 活了二十多年,他与阳朔接触不下百回,可是,今天他却是第一次发现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弟弟绝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连他都不禁对阳朔的机智反应喝采,难怪一向不好亲近的父王会那么喜欢召阳朔进宫一晤。 阳御终于体会到,为何母后会点明阳朔将是他取得东宫太子地位的一大阻碍! 他不再多言,朝阳朔射去略带深意的一眼后,便领着部下离去。 从皇兄临别前的那一眼,阳朔不禁感叹,唉!想不到他努力了这么多年,他们兄弟之间的争战还是避免不了。 ※      ※       ※ 昏迷近一个时辰,月影头痛欲裂的慢慢睁开眼,便瞧见阳朔忧心忡忡的眼眸。 “你终于醒了?”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一时之间,月影疑惑的眨着眼,随即想起在廊道上发生的事情。“啊!” 有四个人……然后架住她……然后她被打昏……之后……她就忘了! 她惊慌的缩起身子,可头上传来的阵阵抽痛感却让她忍不住蹙紧了眉头。“哦……我的头好痛……” “别乱动!”阳朔心疼的将她颤抖的身子揽进怀里,小心翼翼的问:“还很痛吗?!需不需要再帮你叫大夫过来瞧瞧?” “不要!不要离开我!”一感觉阳朔想要起身,她连忙紧紧地攀住他不让他走。 “对了!我有没有……”她紧张的仰头低声问,美眸中隐含着深切的忧虑。 阳朔当然了解她想问什么,他怜爱的抚着她柔软的发丝,轻声安慰道:“没有!你没事,我及时救了你!” “真的?” 他点点头。 月影心头的一块大石顿时放下,鼻头一皱,强忍住的恐惧霎时化为串串泪水,扑簌簌的滑下她惨白的脸颊。 “呜……我好怕……好怕……”她哽咽的诉说着事情的经过。 阳朔越听,越后悔自己刚才没让那比禽兽还不如的朱桢多点苦头吃。 “好在……你及时救了我……”月影拭着越流越多的眼泪,抽泣着连声道谢。“谢谢……谢谢……我当时真的以为我一定死定了……” “别哭了,现在没事了!”阳朔吻去她腮边的泪珠,“我告诉你……”他生动的述说朱桢方才是怎么哀哀求饶,最后还被他惩戒的削去一边眉毛。 月影一想到那趾高气昂的两撇胡子被削去一边眉毛时的可笑模样,她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真的吗?那个两撇胡子被你削去了一边的眉毛吗?” “你要不要亲自去瞧瞧?” 听到将会再见到那个两撇胡子丑恶的嘴脸,月影惊惧的连连摇头。“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再见到他呢!” “好好好!不见、不见。”阳朔安抚的拍着她的背,保证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再让他靠近你一步的。” 月影知道阳朔向来说话算话,终于安下心。 突然,她忆起晴儿姊的交代,想起那个两撇胡子是义良亲王的手下,那么……阳朔跟两撇胡子这样正面冲突,一向不喜欢阳朔的义良亲王不会藉机刁难他吗? 想着想着,月影额上那两道秀眉又忍不住紧蹙起来。“那义良亲王呢?你削去他部下的眉毛……他都没说什么吗?”不太可能啊! 阳朔不愿意让她操心,于是笑说:“放心!不会有问题的,你就安心的休养吧!” ※      ※       ※ 虽然阳朔只是避重就轻的带过,可是,后来月影仍然从晴儿姊的口中得知事后发生的经过。 想到阳朔竟然为了微不足道的她而不惜和心眼狭小的义良亲王卯上,月影不禁感动得热泪盈眶。 她多想立刻飞奔到阳朔的怀里,对他再说句谢谢!只可惜碍于他正忙着祭典之事,她自个儿身上有伤,只能乖乖的待在房里养伤,不敢去打扰他。 两天后,祭典终告结束,阳朔终于可以摆脱掉那群随侍在侧的和尚,独自回到涤风斋。 月影这会儿正蹲在涤风斋的后苑里,无聊的拔着杂草。 一见到那小小的身影,阳朔原本一颗悬挂的心终于着了地。 他几个跨步来到月影的身后,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你怎么不在屋里休息?头上的伤好了吗?” 这种带点宠溺的口吻,和隐约传来的檀木香气,即使不用回头,月影也知道来人是谁。 她一脸甜笑的转过身,爱娇的在他怀里磨蹭着。“我的伤早就好了……” 月影从不知道等待竟是如此难熬,才不过整整六天没见到他的脸,她就觉得好像过了一年般。 阳朔亲吻着她漾满笑意的嘴角,低声的问了句,“这六天来,可有想我?” “怎么问人家这个嘛!”月影羞得满脸通红。 虽然她没有说出一句“想你”之类的话语,但从她的眼底、眉梢所散发出来的欣喜之情,却足以说明一切了。 或许是一眨眼,或许是这些日来慢慢的改变,阳朔才几天没见到她,她就仿佛像朵初绽的花朵般,浑身充满了一股说不出来的娇柔味。 抚着月影滑嫩嫣红的香腮,一股欲望突然从他的心底涌上来,他几乎克制不了想在涤风斋里直接要了她! 可是,还不行! 在还没给月影一个明确的身分前,贸然要了她的身子,只会让她遭受到其他仆役们的歧视。 阳朔轻拥着她,一个点子突然窜上他的心头,有了! “影儿,或许过几天,你得跟我出门一趟。” “去哪?”她眨着眼不解的问。 “先陪我进宫面圣,我们再一块离宫小住个几天。”他轻点月影挺俏的鼻头,然后在她的耳边低喃一句。“还有,你要有随时当我侍妾的心理准备。” 闻言,月影不禁害羞的红透了俏脸。 ※      ※      ※ 第二天一早,阳朔便带着月影进宫面圣。 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向皇上禀报祭典时发生的所有事情,顺道向皇上告假,说是想离宫度假。 而打从一进到皇宫内苑,月影便忍不住惊讶的张开嘴,不停的左右张望,打她出生,她从未见过如此富丽堂皇的建筑物。 阳朔忍俊不住的合起她的嘴,故意逗她,“小心!我看你的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真的?”她赶紧擦擦嘴角,尴尬的搔头傻笑,脸颊羞得红通通的,“对不起!我从没看过这么漂亮壮观的建筑物,所以……” “不怪你!”阳朔抬头望了一眼高耸的围墙,忆起自己幼时初见到这宏伟的皇宫时,也跟她一样。“记得我头一回来到皇宫时,我脸上的表情比你好不到哪里去。” 他的话让月影感到讶异,头一回见到皇宫?她记得阳朔也是个皇子啊,怎么会…… “你不是应该在这里长大吗?”月影不解的侧头问。 “宗庙里的前主祭说,我的命格适合到庙里修行。”他一边解释,一边遥望远方。“所以,我满一岁后,就被送到宗庙里跟着主祭修行,一直到及冠,才被皇上召唤进宫面圣。” “哦!”虽然阳朔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声音也淡淡的,可是,月影却能从他及时敛去的目光中瞧出那一点点近似寂寞的情绪。 虽然她不解其中含义,但随即扬起笑容,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这样啊!那……”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慢慢的步进玄明殿上。 ※      ※      ※ 玄明殿上 当今皇上阳睿正坐在殿上,听取阳朔报告祭祀大典上发生的一切事情,当然,也包括了阳朔和朱桢之间的勃溪。 阳睿瞟了一眼候在殿前等待的小小人影,又瞄了一旁的朔儿一眼,眼神锐利的问:“就是为了他?” 阳朔毫不隐瞒的点头。 阳睿捻了捻胡须道:“身边留着长得过于俊美的少年……似乎不是一件好事。” 他指的是以御儿和朱桢两人那不服输的性格,把一块令他们垂涎欲滴的肥肉留在身边,想必日后一定会纷争不断! 阳朔当然知道父王话里真正的意思,他不介意的淡笑,顺便提出要求。 “儿臣明白,所以这趟出门,儿臣想顺便替月影做个安排。” “送他回家只是顺路,其实,这次出门的最主要目的,实在是儿臣真的想要休息一阵子。”阳朔深深的望了父王一眼,然后目光落在父王身后那座雕着昂首飞龙的宝座上。 阳睿随着朔儿的视线移动,随即明白朔儿为何会想要离宫小住的原因了。 或许是和宗庙里的师父们相处久了,朔儿面对事情时,一向习惯低调处理,当他面对其他皇子有意无意的挑衅或讥讽时,也总是不予回应,所以,大家一直把他这个亲王的名号当成是虚设的。 而在这个即将立太子的节骨眼上,他竟然直接挑战行为处事一向霸道的御儿,这个举动,引起有心于帝位的人们的关注,并作过多的联想。 所以,他故意选在此时离开,就是为了要证明他无心于帝位。 唉!要怪都得怪他。 其实,早在两年前,他就有意要立朔儿为太子,但是,在询问朔儿的意愿时,朔儿却主动表示自己对接掌王位并无兴趣,要他另定人选! 可是他看来看去,除了朔儿外,他实在无法在众多皇子中找出一个有担当、贤仁爱民的良君来,于是乎,东宫太子之位就这样闲置了两年。 他本以为能够盼到朔儿点头的一日,可是照目前的情形看来,他只有失望了。 望着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孩儿的侧脸,阳睿低声怂恿道:“朔儿,其实只要你接下太子之位,根本就毋需再担忧御儿他们会借故刁难……” “父王,您还是另择人选吧!儿臣不才,实在担不起这管理国事的重责大任。”阳朔仍旧婉转的拒绝。 阳睿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此时,他脸上满布疲惫神态。 既然朔儿不愿意,他也不勉强了。 唉!如果当年他不曾执意让主祭将朔儿带到偏僻的宗庙里头修行,现在,他也就不用为了要立谁当太子而伤透脑筋了。 其实,他大可以硬逼着朔儿接下王位,可是,谁要他曾在柔妃死前允诺过,绝不会再硬逼着朔儿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呢! “罢了,就依你想的去做吧!朕不会再勉强你了。”阳睿感慨的道。 看着父王难过的样子,阳朔心里顿时觉得有些不舍。 “父王……”他轻唤了一声,想要安慰些什么。 但阳睿朝他微微摇头。 “就算是朕补偿你的吧!早在你十九岁继承主祭的那一年,朕就已经有这个心理准备了。总不能要你前半辈子为了宗庙劳心劳力,后半辈子又逼着你扛下这沉重的社稷担子吧!”他拍拍朔儿的肩,给了他一个真心的笑容。“这也是柔妃生前的希望,朕承诺过她的。” 阳朔望着父王慈蔼的容颜,一时间,竟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谢父王!”阳朔起身,朝父王深深的弯腰鞠躬。 “下去吧!朕累了。”阳睿无奈的摆摆手,然后转身离开。 马车才刚启动,月影就倾身在阳朔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 “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接下太子之位才对。” 阳朔表情怪异的瞟了她一眼,“为什么?” “因为你比那个义良亲王要好上几百倍!”月影认真的道:“就拿这回祭祀大典来看,虽然你有时是挺爱捉弄我的,可是,该办正事的时候,你还是会很认真的去完成它!哪像义良亲王,成天只会带着他的部下在宗庙里晃来晃去,找人麻烦,从没瞧他做过什么正经事,还敢说是来帮忙的!”月影不屑的冷哼道。 阳朔笑着轻拧她的鼻子一下。“你好像对朱桢欺负你一事有很大的不满喔!” “何止不满,而是大大的不满!”月影拂开阳朔逗弄她的手,张牙舞爪似的说:“我知道我是没什么资格去评论义良亲王的作为啦!可是,他也真是太放纵他的部下了,甚至根本就不把我们这些下人当人看,我才不信将来他当上皇上后,会有多关心我们这些老百姓的生活,说不定他手底下那些坏蛋还会打着义良亲王的名号在民间为非作歹呢!” 她抬头望着一脸沉思的阳朔,“对了!既然皇上有意要立你为太子,你为什么不答应接下太子之位呢?” 阳朔的嘴边不禁泛起一抹苦笑。“当太子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不是说做就能做的,这里头还有很多是你想像不到的事情。”丑恶的宫闱秘辛,他并无意多谈。 “什么事?”月影好奇的拉着阳朔的衣袖要他解释清楚。 “你不懂的!” “就是不懂才要你说嘛!”月影扁了扁嘴,顺势坐在他的膝盖上撒娇。“说嘛!” “为什么想要知道?”阳朔面无表情的反问一句。 “因为我觉得你会是个明君呀!”她一副理所当然的回答。“我不敢说很了解你,可是,从你对我们这些下人的方式看来,我很确定你是个知人善用的好主子,同理可证,我想,将来你也会是个知人善用的好皇帝!所以,你不当皇帝真的很可惜!” 阳朔听了,原本面无表情的俊脸起了微微的变化。 他伸手细抚着月影柔软的脸庞,迟疑了很久才又开口。“答应当太子很简单,但我知道,立一个从未有过功绩,成天只会诵经念佛,在朝廷里又无人支持的太子,得来的不是社稷的和平,而是众皇子们的起义讨伐!” “虽然,争战过后,我或许仍然能保有帝位,但你想,这会是百姓之福吗?”他沉重的反问。 不可否认的,阳朔也曾经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倘若他不是从小就研读佛经,也不是宗庙里的主祭,而是和大皇兄一般,从小便习惯宫中尔虞我诈的环境,那他今天是否仍旧会体恤民心、仍旧会把唾手可得的功名利禄当成粪土? 这个答案,恐怕会是否定的吧! 其实说穿了,不去争夺帝位并不代表他有多么清高,他只是比一般人早些看破、早些明白,一个缺少地利与人和的太子,是绝对无法让一干朝臣信服太久的。 所以,他要一个虚有的太子位做什么? 月影虽然听懂了,可是,心里仍然免不了有些忧虑。 “你说得也对……可是,要是真让义良亲王当上太子,那他那群胡作非为的部下……” 阳朔打断她的话。 第六章 “你只是看到皇兄的表面,其实,他并非如你想像的愚昧。”他宠溺的啄吻她的鼻头,“有些时候,为了达到某种成就,他必须做某种程度的权宜之计;可是我相信,他对于部下的所作所为,应该是心知肚明的。” 她闷闷的嘟起嘴,“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她决定尊重他的决定。 “虽然我对我皇兄有信心……”阳朔轻抚月影头上的伤痕,眼睛幽幽的望着她。“但是,我仍然要对你说声抱歉,是我一时疏忽,才会让无辜的你受伤的。” “你不需要对我道歉,因为这又不干你的事!”月影将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中,但回想起当天发生的事,她仍心有余悸。 “不过,我那时真的好怕!我还做了最坏的打算呢,要是我真被侵犯了的话,一定会咬舌自尽的!” “说什么傻话!命是可以随随便便说不要就不要的吗?”他神色凝重的质问。 “要不然你要我怎么办?”月影委屈的嘟起嘴,说着说着,眼泪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被人强要了身子,你要我怎么还有脸见你?当长老们要我下山时,我本来以为,不管他们要我跟谁生娃娃都没关系,可是,当我被那些人捉住的时候,我突然明白,这辈子我只能生你的娃娃!”她抽抽噎噎的抒发她的心情。 月影也不明白她心里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她只知道,当阳朔碰她、吻她,或是要她做什么事时,总是让她觉得都是对的,可是,如果那双手要是换成别人的,就只会让她觉得好恶心、好恶心。 “乖影儿,别哭!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乖!别哭了。”阳朔心疼的拍抚着她抽搐的肩,见她仍旧哭哭啼啼的,他心疼地抬头吻去滴落的泪珠,直到她停止啜泣,这才转而吻上她美丽的红唇。 虽不是激情热吻,但他们却都觉得整颗心满满的、暖暖的。 好一会儿,阳朔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檀口,靠在她的嘴边低喃。“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不知道,每当我想起,你除了当我的侍妾外,心里还有其他的人选时,我就好气好气!” 他轻抚着她红肿的眼眶、柔嫩的粉颊,温柔地执起她的小手,低头轻吮她的纤指。“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要你吗?” “不是因为在大典前不能近女色吗?”她一直这么认为。 “不全是。”阳朔摇摇头,含情脉脉的望进她的眼睛。 这理由说来其实有些尴尬,可是他想,影儿值得他对她坦白。 他支支吾吾的道:“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我想确定,你究竟是不是非要我不可!”说到最后,他竟不好意思的涨红了脸。 月影惊讶的瞪大眼。 “啊?!”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瞅着地。“你……你是说……” 他是在意她,而且是很在意很在意,不可以吗?她干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阳朔一时气恼,突然凑过唇来吻住月影仍然大张的小嘴。 “唔……” 火热的舌尖长驱直入的探进月影的檀口,她微微一愣,随即被嘴里纠缠不休的舌给迷昏心智。 月影轻哼了一声,顿时忘却两人此时正身处在前行的马车中,她被他的热吻勾引出熊熊的欲火,想再要更多!她怯怯的伸出舌头,头一回配合阳朔的吮啜与他互相纠缠、磨蹭。 阳朔惊喜的低吼一声,吻得更深、更火辣,也把心底深处的欲火引发出来,再也无法抑制…… 月影恨极的抓过自己的粗布衣裳放在嘴边,把它当作是阳朔的肉般啃咬着。 “怎么了?”其实阳朔心里笑得快要打结了,但脸上仍然故作不解的问道:“瞧你生气的样子,难道是……你其实不想要我停,想要我继续下去?” 月影嘟起嘴,忿忿不平的回身瞪着他,可除了瞪他以外,她一句话也不肯说。 “来嘛,你不说出来我怎么会知道呢?你知道我一向最听话的!”他装出乖宝宝的模样,谄媚的说。 骗人!他分明最爱跟她唱反调,居然敢说他最听话? 她气愤的抓过椅垫,朝一脸贼笑的阳朔脸上丢去。 “转过去啦!我最讨厌你了!” 她发誓,这辈子再要相信他说的话,她月影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白痴! ※      ※      ※ 时间匆匆过去,阳朔和月影两人先到宗庙换乘较适合远行的马车,并跟仆佣们一一道别后,便展开了两人的离宫之旅。 走了两天的路程,两人终于来到位于洛阳的别宫中。 一卸下行李后,阳朔便拉着月影离开别宫,说什么要送月影回家去,然后顺道到城里的“绮红阁”里挑个侍寝的姬妾回宫。 随行的仆役不疑有他,他们当阳朔是禁欲过久,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寻找侍妾。 而阳朔和月影两人进城的第一站就是到绮红阁,花钱请里头的嬷嬷好生帮月影打扮一番。 两个时辰过后,被折腾得差点脱了一层皮的月影,终于被两个小婢给搀扶出翠华苑。 “爷!久等了,嬷嬷我终于将您的影儿姑娘给打扮好了。” 阳朔在嬷嬷的呼唤下转过身,一见到月影,他竟惊诧得忘了呼吸! 他是知道月影长得挺美的,却不知她在经过胭脂翠玉的点缀后,竟会变成倾城倾国的绝色美人。 一向白皙如雪的俏脸此时染上两朵淡淡的红霞,平日如孩儿般天真的双眼,微微浮现出小女儿的羞态;红润的小嘴,宛如熟透的果子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摘下咬她一口! 阳朔不禁吞了口口水,然后才将视线滑落至月影偾起的丰胸、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肢,及臀上丰满的曲线上。 他似乎记得爱抚她凹凸有致的娇躯时的触感,亢奋地粗喘一口气,试图压下体内骤生的欲望。 站在一旁的嬷嬷见阳朔不说话,不禁担心的问道:“爷,您不满意吗?”到嘴的银两可不能就这么飞了。 阳朔好不容易回神,当他的目光触及月影担忧的视线时,他不禁朝她微微一笑,旋即掏出一锭元宝放到嬷嬷的手上。 嬷嬷立刻会意的退下,将这翠华苑留给默默地相对无语的两人。 一见身边没有旁人,阳朔立刻将一脸忸怩的月影给揽进怀中。 “让我好好的瞧一瞧……”他先低头在她的颊边深深一闻,然后满意的喟叹出声。“真香!” 月影害羞的低垂着头,低喃的说了几句话。 “大声一些,我听不清楚。”阳朔还将耳朵凑到她的嘴边。 “我说……我本来还怕我身上的味道太香了,一直跟嬷嬷说不要不要……还好我有听她的话。”月影抬头羞赧的瞄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那你觉得……我这么打扮好看吗?” 说了一堆五四三,其实,后面这一句才是她想问的。 阳朔笑着啄吻她的粉颊,在她的耳畔细语。“很美!真的很美!刚刚看见你被嬷嬷带出来时,我被你吓了好大一跳,因为,我怎么也料想不到,在我身边竟有个绝色美人!” 甜似蜜糖的称赞直窜入月影的心坎里,只见她扬起羞红的俏脸,对着阳朔绽放出如春花般的笑脸。 ※      ※      ※ 当夜,一只软轿将月影送入别宫,但她化名为影儿,成为他名正言顺的侍妾。 一待软轿进到阳朔住的苑里,阳朔随即现身,将月影抱进厢房内。 “影儿,你先闭上眼!”进门前,阳朔要求道,说是要给她一个惊喜。 她当然乖乖照办了。 “好了,你张开眼瞧瞧。” 月影慢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幅美人捻花图。 里头的人儿是谁呀?怎么看起来好熟悉…… 望着图里的美人,她不禁蹙眉思索着。“这是……” “是我上回在藏卷阁里画的。” 阳朔将画卷挂放在墙上后,回身抱起月影坐在自己的腿上,陪着她一同欣赏画里的娇美容颜。 “怎样?画得像吗?”他满自豪的问。 “你的意思是说……里头的美人是我?!”月影诧异的眨眨眼,随即转头瞪着铜镜里的自己,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摸着自己的脸颊。“我有你画的这么美吗?” 瞧她诧异的模样,让阳朔忍不住大笑出声。 “哈哈哈……当然!除了你之外,我曾几何时让别的女子进入我的藏卷阁里?” 说得也对,藏卷阁一向是个禁地,听说至今除了她之外,阳朔从没让闲杂人等进去过,但…… “可是……她好美……跟我一点也不像!” “傻影儿!怎么会不像呢?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呢!”阳朔旋身面对着铜镜,“来!咱们一点一点的瞧,你就会知道我画的究竟是不是你了。” 她先看看镜里的自己,再从镜子里端看画里的姑娘披着一头乌溜溜的长发,身穿水蓝色的织锦衣裳,赤着莲足,弯腰捻起一朵娇美的牡丹放在鼻前轻闻,而绝丽的容颜同时漾起了一朵比花还灿烂的笑容;那双媚眼仿佛正在瞧着心爱的人儿,渴望他前来拥抱、疼惜她般,从她眼里传出的情意,甚至连月影这种不甚懂画的人都能够清楚的感受到。 可是,她何时有过那种表情了? 月影的视线调回到镜子里的人儿,她瞧见阳朔正一脸笑意的望着她,她下意识的回他一个甜笑,然后再细瞧着自己。 此时,阳朔突然张嘴含住她的耳垂,月影惊讶的低呼一声,脸上顿时浮现两朵美丽的红云。 “怎样?这个样子就像了吧?”阳朔眼角含笑的睨着月影羞赧的模样。 他宠爱的抚上她红通通的粉颊,然后一路滑到点着淡淡胭脂的红唇,轻抚着滑嫩的唇瓣,半强迫性的将手指探入,轻轻掏弄着她如丝般滑腻的香舌。 看着她骤然变得迷蒙的双眼,阳朔一边啃咬着她敏感的耳垂,一边提醒她。 “你忘了吗?!第一回邀你到藏卷阁里,我不是说要依着你的模样画些秘戏图吗?但是,我仔细思考过后,决定只把你那时的表情留下来,其他的部分全换了,你瞧,我是不是很聪明?”他洋洋得意的说。 一想到那表情是在她被阳朔逗弄得昏天暗地时绘下的,月影顿时羞红了脸。 而且,她越看画里的美人,越觉得美人脸上的表情放浪……哎呀!讨厌死了! “快拿下来啦!要是不小心被人瞧见了……”那她可就没脸见人了! “不可能!”阳朔毫不在意的笑说:“我根本不可能拿它给别人看,更何况,要是真有人不小心瞧见了,他也不可能凭空猜出这画里美人的表情是你在“那种”情况下被画下的!” 月影根本不管他说得多有道理,仍旧慌慌张张的离开他的怀抱,动手收画卷。 她边将画藏到阳朔的衣柜中,边支支吾吾的说:“反正……把它藏好就是了。” 看着她羞涩又娇美的侧脸,阳朔忍不住心动的从她背后紧紧拥住她。 “影儿,我终于能名正言顺的抱你、亲你了。”抵着她的秀发,阳朔心满意足的发出一声喟叹。“你都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像是附和他的话似的,月影回头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有很多话,即使没说出口,他也能够体会。 吻着她的颊畔,阳朔心醉的闭上眼。 第七章 等了二十多年,他终于盼得他梦寐以求的宝贝! 当晚,月影顺理成章的住进阳朔的寝房。 两人坐在床沿,深情对望。 睇着月影美丽的脸庞,阳朔情不自禁的亲吻她红润的粉颊,在她害羞的凝视下,一件件卸下她身上的束缚…… 清晨,月影满足的在阳朔的怀抱中醒来。 她才睁开眼,便瞧见一双布满浓情蜜意的黑眸正温柔的睨着她,让她忆起昨夜激情火热的欢爱。 “早!”她俏脸一红,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怎么不看我?” 阳朔爱怜的抬起月影的脸,望见她满脸羞红,不由得促狭的在她耳边轻喃,“瞧你脸红成这个样子,说!你现在在想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我哪有!你别乱说!”月影拂开他的手,忙不迭的披上单衣,跳下床榻。“不早了,我得赶紧起床。” “等等,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阳朔笑着扯回她的身子,让她安坐在床上后,才自顾自的从床上爬起来。 “你乖乖坐在这里等我,今天由我来服侍你穿衣、洗脸。”他笑说。 “不好吧?”月影说着就想起身。 但阳朔只是回头瞟她一眼,她便又乖乖的端正坐好,动都不敢动一下。 阳朔殷勤的拿着湿布回到月影身边,一手扶着她的小脸,一手轻拭她的脸。 “我从很久以前就想要跟你互换身分,只是一直苦无机会。”他嘴里碎碎念着。 瞧他一脸兴趣盎然的模样,月影除了坦然接受外,她还能说什么呢? 阳朔又另外拧了一条湿布,不过,这回不是擦脸,而是动手板开她的双腿,小心翼翼的拭着她腿间留下的血渍。 霎时,两朵红晕又飞上她的脸。好糗喔!竟然是由他来帮自己擦拭这…… “这儿……还会疼吗?”阳朔看着湿布上的血渍,心疼的问道。 月影困窘的摇头道:“只有一点点……不会很痛。” “那我就放心了。”他这才松了口气。 抛开手中的湿布,阳朔旋即回到床上,紧搂住她柔软的身子。 “肚子饿不饿?我让人送早膳进房?” “早膳?啊!我忘了你还没吃早膳呢!我先换个衣裳,马上去帮你端来。”月影着实忘了她现在的身分已变,赶忙从床上站起身准备出门。 “端什么端?!”阳朔好笑的拉回月影。“影儿,怎么昨晚我们恩爱了一整夜,你还是没把你现在的身分给记好?” 他拧了拧月影秀挺的鼻子,接着道:“影儿,记住!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侍妾,不再是宗庙里的小厮“越颖”了。” “对喔!”经他这么一提醒,月影终于想起来了。 她尴尬的皱皱鼻子,乖乖地坐回阳朔的身边,等着小婢送来早膳。 不过说正格的,对这一切的改变她还真有点适应不良呢! 就说用个早膳吧!虽然她一直在心里不断的提醒自己不需要再帮忙服侍阳朔,可是,她却总会在阳朔出口唤人前,主动的站起身;阳朔见她还不能适应,遂斥退小婢,决定从今以后,改换月影来打理他房内的一切琐事。 月影当然欣然的接下他的“命令”。 “你哟!劳碌命。”他取笑道。 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靥,阳朔还真不知道是该赞她勤快,还是该怨她不知好歹? 一般女子可是巴不得能早些脱离这种仰人鼻息的日子,哪像影儿她,只怕没事好忙。 也罢!反正只要她喜欢就好。 看着月影辛勤地来回走动的小小身影,阳朔不禁苦笑的摇头叹息。 在别宫的第三天,正逢洛阳城半个月一次的市集,阳朔想给月影一个惊喜,连早膳都还没用,他便拉着月影从后们偷偷溜走。 月影当然很高兴可以出门去逛市集,可是,她一想到阳朔贵为亲王,就不禁开口问:“你真的确定不需要带护卫吗?” 并不是她对阳朔的功夫没有信心,只是,市集里一向人多拥挤,怕就怕有个万一,如果…… “傻瓜!人少才好,如果我们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逛市集,别人才会起疑呢!”阳朔轻敲月影的额头一记,然后将她拉出后门。“更何况,以我们现在的装扮,谁会想得到我们是从别宫里偷溜出来的?” 月影跟在阳朔身后,忍不住低头瞧瞧自己身上的衣裳,再看看阳朔身上和一般平常百姓没啥两样的装扮,嗯!他说得也对。 当两人走到熙来攘往的街道上时,月影好奇的左瞧瞧、右看看,走着走着,突然传来一阵肉包子香味,月影目光一瞟,便定在小摊前,再也移不开了! “肚子饿了?”阳朔看着月影那副嘴馋样,轻撇一下嘴角,他不说一句的主动走到包子摊前买了两个包子给她。 “找个地方吃吧!” 阳朔又买了两碗热腾腾的豆浆后,才跟月影找了个无人经过的民家,在它的屋檐下随地而坐,慢慢地吃完手上可口的早膳。 月影边囫囵吞枣的咬着肉包,边瞪大眼盯着阳朔的侧脸看。 真奇怪!她一直以为,一向吃惯山珍海味的阳朔肯定会不习惯平民百姓的吃食,可是,瞧他现下那副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好像不觉得吃这么平凡的肉包会有失他的颜面。 三两下解决完手上的食物,阳朔随即发现月影愣愣的直盯着他看。“怎么了?干嘛一直盯着我瞧?” “我只是觉得奇怪……” 月影放下手中的肉包,思忖着该怎么说出心中的感觉。 “一般身分高贵的人,不管任何东西都要用最好的,吃也一定挑些昂贵的、稀奇的东西吃,可是你却和他们不一样!非但不嫌弃吃便宜的肉包,反而还吃得津津有味……”真的很奇怪! 看着月影百思不解的模样,阳朔只是淡笑着,伸手帮她拭去嘴边的肉汁,然后反问:“你觉得这包子不好吃吗?” “它很好吃呀!”她想都不想的就回答。 “那就对了,既然是好吃的东西,那我又何必嫌弃它究竟是不是出自宫里的膳房呢?” “可你不觉得吃这东西……会有损你的颜面?”她抬眼偷瞄他的表情。 “不会啊!”阳朔伸手点了点月影的鼻头,不以为意的道:“我从不以为我的身分有多高贵,我只是运气比别人好一点,刚好生于皇族,成为里头的一员罢了。” 说到最后,他的脸上竟有一股莫名的落寞,仿佛加诸在他身上的爵位──这人人渴盼不及的富贵荣华──对他而言反而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月影看着他,不禁有些恍惚。 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多不同的模样啊? 在众人面前温文儒雅、博学多闻;而在她面前却是放荡不羁、大胆热情;可当他在倾吐心事时,虽是一副波澜不兴的表情,但眼底却流露出一抹不自觉的寂寞…… “我真不知道,究竟哪个你才是真正的你?”月影迷惑的喃喃自语。 “那你喜欢哪一个我?”阳朔不答反问。 “我不知道!”月影凝眸仔细瞧着阳朔,好一会儿才伸手碰触他的脸。“我只知道,每当看到你眼里不自觉的出现这种孤寂神情时,我的心就会突然觉得酸酸的。” “是吗?”阳朔反手握住她的手,轻柔的在她的掌心印下一吻,低喃道:“这辈子,你可是第一个懂我的人。” “你刚才说什么?”月影没听清楚,倾头又问一次。 “没什么,”阳朔摇摇头,随即拉月影起身。“走吧!我带你去看些好玩的东西。” ※       ※       ※ 阳朔领着月影拐进一条胡同,来到一间不怎么起眼的小店铺。 这里是洛阳城里专卖小人书(绘着图样的画册)的地方。 “哇!这么多书。”仰望着眼前叠得比人高的画册,月影不禁赞叹出声。 难道从来没有人把这些书弄倒吗?她很想试试看,月影心忖。 看见阳朔没注意到她,月影的大眼滴溜溜一转,调皮的伸出手,正想从这叠得比人高的画册中偷偷抽出一本试试看…… “影儿!” 一声低唤,吓得月影忙将手收回。她尴尬的对着转回头瞪她的阳朔傻笑,但她不禁在心底暗忖:真可惜! “什么事?” “我刚刚好像看到你想伸手去做什么坏事……” “有吗?我想你一定是看错了。”月影垂下头!又是搔头、又是抓痒的,就是不敢直接对上阳朔质问的眼神。 这丫头,还不承认,阳朔在心里啐道。 “才没看着你一会儿,你就又开始想些鬼主意了!” 阳朔没好气的敲了月影的头一下,然后要她紧跟在他身后,还警告她千万别轻举妄动。 “跟我到里头找几本书去。” “好啦!”月影懊恼的努努嘴。 讨厌!她真的好想抽一本书出来瞧瞧喔!跟在阳朔身后,她忍不住在心里喃喃念道。 第八章 屋里也有一间摆设和前头相去不远的房间,只是,这间房里的书叠得没前头那么高。 望着阳朔又跌进书海当中,对书一向没有太大兴趣的月影,便随意地在房里逛逛、看看,就在她无聊得想出声抗议时,眼角余光突然瞟见前方放着上头写著「避火图”三字的书。 哇!真令人感动,想不到这书铺这么有心,连避个火也能被他们凑成这么厚的一本书来。 她干脆买个几本回宗庙里,记得厨房的刘婶和晴儿姊她们都不识字,但看图就应该没问题了吧!那她就一人送她们一本,将来要是真的发生火灾,说不定多少能够派上用场呢! 月影兴致勃勃的拿了一本翻阅,可才翻开第一页,她赫然发现,手里这本避火图讲的跟避火一点关系也没有! 天哪!这书铺分明是挂羊头卖狗肉嘛!书外头写什么避火图,结果里头竟是绘满淫秽的图画! 身为良家妇女,她应该马上丢下这书不看的!可是…… 她羞归羞、脸红归脸红,还是捺不住心里的好奇,一页一页的将这避火图仔细的看完了。 这个姿势阳朔用过……这一招……好像也用过……月影边看,边在心里加上注解。 月影边红着脸翻看着,哇──想不到里头的招式还真是“百百款”呢!一会儿是女人蹲跪在男人面前、一会儿女人又坐上男人的腿间、一会儿女人又被压在男人的身下…… 她原本觉得很纳闷,一个向来足不出户的亲王,是打哪学来那堆稀奇古怪的招式的,原来……原来他挑逗她的那些把戏,全都是出自于这本避火图啊,离怪他老爱拿著书不放,搞了老半天,原来书里藏有这种不可言传的玄机在呀!月影啧啧称奇的叨念着。 一向蹦蹦跳跳的月影竟然会安安静静的看书,让阳朔忍不住好奇的站到她的身边。 “你在看什么?”他突然出声。 赫!他何时过来的? 月影被阳朔突如其来的问话给吓了好大一跳,身子一颤,手里的画册顿时掉落在地。 阳朔奇怪的想要帮她拾起。 “不用!我……我自己捡。” 月影七手八脚的想要抢过阳朔手上的书,无奈她人矮手短,连个边边都没碰着,那本书册就落入阳朔的手里了。 这下死定了!月影的一张小脸霎时垮得很难看。 影儿干嘛吓成这个样子? 阳朔先是瞟了月影奇怪的反应一眼,然后将视线调到手中的书册,当他的双眼一对上书皮,立刻明白她惊慌的原因。 这丫头,竟然背着他偷瞧避火图! “你自己一个人在看这个?” 瞧见阳朔向她瞟来诡异的一眼,月影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她急忙解释。 “这不能怪我……我是看见书上写着避火图,想说这里头应该是画着教人怎么躲开祝融之祸的……怎么知道里头画的是这种东西……”不能怪她,人真的不是她杀的啦! “嗯?!可我瞧你已经看了好一会儿呢!”阳朔凉凉的道,促狭的觑着她越垂越低的头,调侃的问道:“怎样?你有没有从里头瞧出个所以然来?” “我……我只是……只是……” 月影支支吾吾了老半天,就是吐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最后,她老羞成怒,突然推开阳朔满是笑意的脸,大步往房外冲去。 “我不跟你说了!” 看着她的背影,阳朔在心底闷笑了好一会儿才扬声问道:“嗳!别走呀!你还没告诉我要不要帮你带一本哪……” ※      ※      ※ 逍遥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感觉好像是昨日才刚住进别宫,才一眨眼,便匆匆过了十多天。 在宗庙的和尚们三天一信的殷殷催促之下,阳朔终于愿意踏上归途。 在返回宗庙的路上。 “影儿,我这几天交代的事情你可都记住了?” 他指的是关于她转变后的身分,还有她身为侍妾应该遵守的礼教。 “知道了啦!你说过好几十遍,我都会背了!”月影嘴里塞满糕点,敷衍的挥了挥手。 他要她习惯被人伺候、要她别再和仆人们争着服侍他,还要她习惯文雅的用语,一个人安静的待在涤风斋中,别再像猴子似的到处乱跑…… 吱,他几时看她像猴子似的到处乱跑了? 脑海里想着他的叮咛,月影把手上的糕点当作是阳朔的头般狠狠的咬了一口道:“放心!我会永远“记得”你说我像只猴子的。” 阳朔忍不住叹口气。“你喔!总是选在不该古灵精怪的时候精明,记得我说你像猴子做什么?我要你记得的是你今后的身分,别再搞混了!” “我知道了啦!”她吐吐舌,笑着回答。 望着她娇憨的笑容,他伸手抚摸着她柔细的乌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对了!影儿,你家里只剩下你姥姥是不是?” “嗯!” “那需不需要趁着我们回京之前,顺道去跟你姥姥报个平安?你已经好几个月没回家去了不是吗?” “啊!” 糟了,她都忘了正事了。 怪只怪这段日子过得实在太快乐,让她全然忘了姥姥在她临下山时所吩咐过的话──一和阳朔发生关系后,就得自动回到天山。 瞧她现在这个样子…… 天哪!她要怎么对姥姥交代? 月影闷闷的抬头凝望着他俊朗的面容,一时间竟不知应该怎么回答才好。 “怎样?趁现在还没回京!需不需要先到你的家乡走一趟?” 月影怔怔的望着阳朔一会儿,心烦意乱的坐到他腿间,将自己的头深埋在他的肩窝上。“我……我想不用了。” “那你姥姥那边……” 月影只好随便找个借口搪塞道:“天山离这里太远了,还是等我们回京后,我再写信告诉她好了。” “也好。”阳朔不疑有他的点头同意,“到时,我还可以顺道送份礼物给她老人家。” 他表现得越是体贴,就让月影的心里越觉得愧疚。 要是不小心让阳朔得知事情的真相……埋首在阳朔怀中的月影,顿时觉得一块巨石压住她的心头,令她呼吸一窒。 舍不得啊!尝过情爱滋味后,这会儿要她怎么舍得和阳朔分开,独由自回到那冰天雪地的天山呢? 她是否能跟姥姥求个情,请她和长老们网开一面,好让她能永远留在阳朔的身边? 汲取着阳朔温暖的怀抱,月影的心里浮上一丝丝的期望。 ※      ※      ※ 在天山上苦等月影半年不回的姥姥,终于不放心的下山寻人。 姥姥毕竟是修练千年的白狐精,意念才动,她便来京城中。 她小心翼翼的混在人群里,探查着宗庙和皇宫内苑最近是否有什么异常的动静。 不久,她便从宗庙旁的客栈里的客人嘴中,探听到一向不亲近女色的常良亲王在前阵子收了一个民间女子为侍妾。所有的人都在猜测,以这侍妾受宠的程度看来,这位“影儿姑娘”似乎就快成为王妃了。 姥姥心忖,街坊邻居口中的影儿姑娘,该不会是她的影娃儿吧? 为了证明影儿姑娘的真实身分,当晚,姥姥旋身变回本身,悄悄的从墙边的缝儿钻进宗庙里,在偌大的庙里寻找月影的下落。 傍晚时分,阳朔说有要事得进宫和皇上密商,因为不方便带月影一同前往,便将她独自留在涤风斋里。 夜已深,眼看阳朔似乎没有返回的迹象,困极的月影决定先行睡下。 就在她要熄灭烛火就寝之际,突然,一抹小小的白色身影闯进她虚掩的窗户。 “啊!”月影吓得后退一步。 “影娃儿,别出声,是姥姥我!”一阵轻烟扬起,方才伏在月影脚边的白狐已变成人形的姥姥模样。 见到半年不见的姥姥,月影顿时兴奋的抱住姥姥。“姥姥!影儿好想你喔!” “别净说好话哄骗姥姥,你这鬼丫头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姥姥我!”影娃儿不提她还不气,她一想到影娃儿半年来未曾捎个音讯给她,她便气得连连给影娃儿几个爆栗。 月影痛得急忙闪躲。 “哎哟……姥姥,你知道影儿不是故意的嘛!” “还说不是故意?你都不知道我在天山上有多担心你!”姥姥正想拉回抱头鼠窜的月影,可当她一触碰到月影的手腕,她立刻敏感的察觉月影身上的异状。 瞧她小腹微凸,喜脉已现,分明就是怀孕了! 月影趁姥姥失神时,倏地抽回手。 “等等!影儿,伸出你的手给姥姥瞧瞧。” 姥姥这么一说,反倒吓得月影忙往后退。 “姥姥!”她惊慌的瞅着姥姥。 不会吧?姥姥不会是看出她肚子里已经有了娃娃吧? “你说!你是不是有了?”姥姥不容月影挣扎,大掌一抓,硬是想要抓住月影连连闪避的手。 月影害怕姥姥会要她马上跟她一块回天山,更是拚命的藏起自己的手,怎么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已怀有身孕。 “没有……姥姥……我没有!” “是吗?” 姥姥睨了月影一眼,冷哼一声,突然出掌袭向她的腰腹间。 月影心惊,忙一手格开,一手护着肚子。 “不要!”她惊声尖叫。 此刻她脸上的慌乱和反应,已证明了一切。 姥姥骤然收回掌,怒目瞪视着月影。 “你要怎么跟姥姥解释?你不是答应过姥姥,一确定怀了娃娃,就要回到天山?”姥姥厉声责备。 被自己至亲至爱的姥姥这么逼问,月影俏脸一垮,顿时泪如雨下。 “影儿……本来也打算等怀了娃娃后就悄悄离开,怎知,真有了娃娃后,却已经没办法离开阳朔了……我只要一想到将来的日子再也见不到他,心里就疼得难受……” 她突然跪倒在地上,哀哀乞求。“我知道这个要求是自私了点,可是……姥姥,影儿在这儿给您跪下,请您和长老们网开一面,就让我留在阳朔身边吧!求求您!” 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影娃儿哭得如梨花带雨般,姥姥心里是又疼又气。 造孽呀!她怎么样也想不到影娃儿这丫头竟也踏上了她们白狐精不该走上的岔路啊! “影儿!不是姥姥故意要折腾你,姥姥也舍不得让你这么难过,可是……人跟咱们白狐精本来就是不能在一起的……” 看见月影哭得声嘶力竭,姥姥不禁软下口气,弯腰扶起她。 “你以为姥姥为什么要一直交代你千万不能爱上凡间的男子,又要你一确定怀了身孕后就赶紧回天山?” “这是因为凡人跟咱们的体质大不相同,凡人每次只要跟咱们交欢过,无论你要或不要,一定会吸走凡人体内的精气!影儿,难道你想眼睁睁的看着常良亲王因为你的缘故而落得久病缠身,甚至英年早逝吗?” 久病缠身?英年早逝? 这两句话宛如当头棒喝,震得月影跌坐在床榻边。 难怪阳朔自从和她交欢后,他常会没来由的觉得全身疲倦,也难怪前阵子他不小心受到风寒,病情却拖了个把个月,至今仍尚未痊愈,原来一切的起因竟是源自于她! “这不会是真的……这一定是梦,一定是我在作梦!”月影握紧拳头,嘴里嘟嚷着,她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可是,从自己手上传来的疼痛感觉却让她无法逃避。 她一直以为,只要能够说服姥姥和长老们同意,她就能够一辈子陪在阳朔的身边,没想到,原本以为是唾手可得的幸福,竟是她此生的奢望啊! 为了自己的私欲,她可以违背姥姥和长老们的殷殷期盼,执意留在阳朔身边不走,可是,她却无法坐视阳朔因她而失去宝贵的生命! 倘若这半年来的日子是天堂,那么,离开阳朔后的日子,将会是深不见底,瞧不见一丝希望的地狱呵!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被事实击溃的月影,失神的喃喃自语,心疼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姥姥不舍的将她紧抱入怀。 “都怪姥姥不好!是姥姥一开始没跟你说清楚利害关系,才会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不!不能怪您,是影儿不听话,没照您说的指示去做……”月影勉强扯出一抹微笑。 但她脸上的凄楚神情,却令姥姥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影娃儿……你别这样憋着,想哭就哭吧!” 哭?打从得知不能够和阳朔终老后,她的心就顿时碎成片片,什么痛苦、心酸,甚至连喜悦也全都感觉不到了! 她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心疼到了极点是流不出泪来的…… 月影朝姥姥淡淡地摇了一下头,要求姥姥多给她一点时间做好善后。 这是她欠阳朔的!平白享受他这么久的专宠,如今她要走,也该给他个理由才行。 “您放心,影儿会跟您一道回去的。” 踏着飘忽的脚步,月影留下不知所措的姥姥,迳自回到内房休息。 进到宫中,阳朔向父王行了礼后,便马上提出自己的来意。 “儿臣今日前来,实在是有要事想乞求父王的同意。” “要事?!”阳睿挥手要阳朔平身,“说吧!到底是何种要事,需要你用上“乞求”二字?” “是关于立妃之事……” 闻言,阳睿讶异的挑眉问道:“原来你已经找好人选了?!这人朕识得吗?” “父王当然识得!此人就是儿臣上回提过的影儿。”提及月影,阳朔不禁眉开眼笑。 “影儿……”阳睿蹙眉思索片刻。“朕记得那个影儿……等等,你上回告诉朕,那个姑娘是哪家的闺秀?!” “影儿只是个寻常百姓。” 平民百姓?! 一听到朔儿欲立妃的人选只是个寻常百姓,阳睿立刻摇头否决。“朕不同意!” “父王……”阳朔急切的想说服父王。 “你不用多说了!无论如何,朕绝对不会同意你立个平民女子为妃的!你收个平名百姓为侍妾,朕可以不闻不问,可是,今日你竟要求立她为妃,这件事朕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 阳睿辟哩啪啦的说了一大串理由拒绝,猛一回神,这才发现朔儿的脸色铁青得吓人。 说真的,当朔儿的父王二十几年,他从未见朔儿动怒过啊!阳睿犹豫了一会儿,这才迟疑的加上但书。 “要不……倘若你愿意先收个朝臣王族之女当正妃,那朕就不反对你给那个影儿一个正式的名分。” 阳朔知道这已经是父王最大的让步了,但是,他要的不只是给影儿一个名分而已,他还要她成为自己唯一的爱妃! 他摇了摇头,开口丢下一颗炸弹,“父王……影儿她已怀有儿臣的子嗣了。” “那又怎么样?!”阳睿不以为意的回顶了一句,可当他细思过朔儿话里的含义后,他立刻惊讶的挺直身子。“等等!你说那个影儿已经怀有身孕了?” 他还记得朔儿在接下主祭这个重责大任时,曾经对他提出一个要求,希望他能给他自行挑选生子嗣的女子,也就是他正妃的权利。 “是的,父王。”阳朔很肯定的答覆。“儿臣希望父王能够实现您当年所做的承诺。” 被阳朔这么一说,阳睿霎时气得浓眉倒竖。 “放肆!你以为你现在是在跟谁说话?你真以为搬出当年的承诺,就能要胁朕吗?”他怒视着阳朔,重重的拍案而立。 寻常人见到尊贵的皇上动怒,通常是会被吓得噤若寒蝉,诚惶诚恐的匍匐在他脚边乞求他的原谅。 就只有阳朔依旧稳稳的坐在位子上,用一双清澈的眼眸紧盯着阳睿。 四目交接,空气中仿佛激出火花,但彼此都没有退却的意味,直到过了许久,竟是阳睿先行移开视线。 阳睿不甘愿的冷哼了一声,不悦的在椅子上落坐,撇过头,用侧脸面对阳朔。 看着父王这种有些孩子气的动作,阳朔突然露出一抹微笑。 “父王,儿臣一开始就说了,儿臣是来“乞求”您同意的。” “朕倒是看不出你脸上有一丝一毫乞求的神态。”他恨恨的指出事实。 原来父王是要看他“乞求”的样子啊!这还不容易。 阳朔轻扯嘴角,一语不发的站起身,突然跪拜在阳睿的脚边朗声要求。 “儿臣乞求父王您的同意。” 阳睿望着跪在他脚边的阳朔,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就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平凡女子,这孩子竟然不惜跪下来乞求他? “她真值得你这么对她吗?”看着阳朔脸上那副坚定的神情,阳睿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父王,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阳朔低声回覆。“儿臣会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为了要确保影儿和她所怀的孩子将来不会因为她的出身而受到别人的欺负,这是儿臣唯一能够替她做的!” 阳朔话中没有说完全的理由,竟让阳睿顿时失神。 这孩子会这么坚持的原因,会不会是因为见到柔妃生前饱受皇后欺凌的缘故…… “你言下之意,是否在责备朕当年没有好好的保护柔妃?!” 阳朔认真的摇头否认。“儿臣不敢,也不曾这么想过,儿臣知道父王也是身不由己的……” 男女之间的情爱纠葛,原本就不是旁观者能够多加置喙的。 不过,不可否认的,当年所发生的事,的确是他今日会如此做的原因! 他就是因为明白皇族身上背负着太多的身不由己,所以,他才会这么坚持地要给影儿一个正妃的名分。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影儿和她的孩子再度尝到他从前所吃过的苦头。 阳睿不禁回想起从前。当年,就是因为他没有好好的保护柔儿,才会让柔儿在皇后和一干宠妃轮番的欺凌污辱下渐渐消瘦,终于撒手人寰。 一思及柔儿临终前那副毫无怨怼的表情,阳睿禁不住难过的泛红眼眶。 说来可笑,一个拥有偌大江山、莫大权势的皇上,竟然不能给予自己最心爱的女子一点点专宠的幸福! 猛地深吸一口气,阳睿压抑住几近滑出眼眶的泪水,弯腰扶起阳朔。 柔儿他是已经保护不到了,但至少,他还能帮着朔儿去保护另外一名身分同样低微的女子。 “我懂你的意思了,过几天,我会下诏宣告这事的。”他感叹的道。 “谢父王。”阳朔深深的望了父王一眼,才起身行礼告退。 第九章 “我懂你的意思了,过几天,我会下诏宣告这事的。” 想不到皇上一句看似稀松平常的话,隔日却引来翠岚阁里的一阵大骚动。 听完德公公零零落落的报讯,皇后顿时捺不住性子,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德公公,你难道就不能说得再清楚一点吗?皇上说要下诏,究竟是要下什么样的诏啊?” 德公公被皇后这么一问,连忙愧疚的低下头。“请皇后娘娘恕罪,皇上这回和常良亲王两人辟室密谈,奴才……奴才纵使是拚了老命偷听,也只能听到这么多了……” “罢了!我知道了,你下去打赏吧!”皇后挫败的叹了口气,挥手支退德公公。 皇上究竟是答应了阳朔什么事,得慎重到需要写下诏书诏告知天下呢? 沉思半晌,皇后转头望着坐在她身边的逯亲王。 “哥哥,你怎么说?” 逯亲王敛眸思索后,抬头望着皇后。“我担心……皇上下诏宣告的事,正是我俩最担心的事……” 他没说出口的猜测,也正是皇后最最最担忧的。 皇上该不会是下诏宣告要立阳朔为太子吧? 一思及此,皇后脸色顿时一沉。“有这个可能性吗?” “怕只怕万一呀!” 是呀!怕只怕万一。防阳朔这么久,她说什么也不能在此时功亏一篑。 她宁可错杀一百,也不容许有个万一出现。 皇后神色复杂的望了逯亲王一眼,然后,脸上浮起绝然的神色。 “哥哥,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由你处理了。” 逯亲王回视皇后一眼,随即嘴边扬起一抹森冷的微笑。 ※      ※      ※ 因为昨晚和父王商议完后已近深夜,所以,阳朔只好留在皇宫里休息,待隔日一早,便急忙回到宗庙里。 一下马车,他立刻朝涤风斋的方向火速奔去。 他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影儿得知此一消息后的惊喜表情。 “影儿……影儿……原来你躲在这里啊!” 阳朔飞越过几条长廊,然后在涤风斋的后苑中找到她的身影。 清灵的雪白衣摆随风摇曳,一头长发披泻在身后,当月影听见阳朔的叫唤而转回头时,颊边的长发随之飘扬。 此景,美得令阳朔屏息以对。 看见是自己心爱的人儿,月影的眼中不禁浮现一抹凄怆,随即佯装笑脸的迎向阳朔。“你回来了?” “怎么没在房里多歇一会儿?”阳朔伸手搂住她的细腰,同时宠爱的在她颊边印上一吻。“不过,正好我有件好消息要告诉你。” 好消息?! 月影狐疑的睨了他一眼。 阳朔偏偏不一口气说清楚,等到拉着月影进入房门后,这才吐露他所说的好消息。 “父王他……同意我们的婚事了!”阳朔笑着等待月影惊喜的表情,但…… 同意婚事?! 听到这个消息,月影足足呆愣了好一会儿,原来他昨晚进宫去是为了这件事情! 倘若这个消息早一天让她知道,她一定会欣喜若狂的,但是现在,要她怎么说得出口,说她这辈子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他的妻、他的妃啊! “你说……皇上他答应了?”月影涩涩的问了一声。 “是呀!怎么?瞧你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难不成你不想成为我的正妃吗?” 阳朔原本只是打趣的道,却没想到月影在听完话后,突然落下泪来。 阳朔吓得慌了手脚,“影儿,你怎么哭了?” 他想要环抱月影,但是,他才要伸出手,就见月影一边摇头,一边朝后猛退。 突然,月影跪伏在阳朔的眼前。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影儿?!”她脸上的泪和她的退却让阳朔的心头浮现一股不祥的预兆,他勉强扬起嘴角问:“起来说话,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有!我的确是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月影抬起泪痕斑斑的小脸,嘴角绽放出一朵苦涩的微笑。“我骗了你!” “你──骗了我?!”阳朔嘴边的笑意突然敛去。 “对!还记得我当初跟你提过,我下山来找你,是为了要延续我族里的血脉一事?” “你的意思是,你说的理由是假的?”阳朔严厉的反问。 “不!这是真的。”月影深吸一口气,然后接着道:“只是我隐瞒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说,我……不是凡人,而是一只白狐精,而人跟妖精是不能在一起的!” “等等!你说你是白狐精?”她说的话已超过阳朔可以理解的范围,他怔愣的喃念了一句,随即从他的嘴里爆出一连串的笑声。“哈哈哈……影儿,你别开我玩笑了!” 他根本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什么妖魔鬼怪!影儿实在是太天才了,竟然连这种事情都掰得出来,这话实在是太好笑了! 阳朔兀自笑了一会儿,而月影只是静静的望着他,她眼里的悲伤让他渐渐的止住笑。 不久,一种奇异的沉默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 月影的目光调离阳朔的脸上,许久才从嘴里吐出破碎的一句问话,“你……你真的想要我证明给你看吗?” 阳朔无法反应,只是定定的瞅着她。 “好……”扶着床榻,月影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她抬头望了阳朔一眼,然后退了几步。 此时,一阵轻烟围绕在月影身边,才一眨眼,原本站在阳朔面前的月影突然失去踪影,然后…… 只见他脚边蓦地出现一只模样可爱的小白狐,它正张着水汪汪的大眼沉默的盯着阳朔看。 这……这是…… 阳朔无法相信这个事实,除了震惊的瞪着伏在他脚边的白狐看外,无法说出一句话来。 影儿不见……然后小白狐出现……那意思是…… 他心爱的影儿真的是一只白狐! 不……阳朔难以接受的拂落身边所有的东西,一时之间,只听到茶杯、茶壶落地的破碎声,还有他一声声痛心疾首的嘶吼。 老天爷!谁来告诉他这不是真的?他怎么样也料不到,他爱了半年多、宠了半年多,喜爱到已经准备要娶她为正妃的女子竟是一只白狐! 白狐? 老天爷!?这个玩笑开得实在是太大了。 阳朔像疯了般在房里冲撞,不论是窗边的花瓶,或是案上的纸砚,全都一一落地。 顿时,房内呈现一片狼藉,而他的手也在几回的碰撞下出现青紫。 “不要!阳朔……求你别伤害你自己啊!”月影不忍他这样折磨自己,嚎哭着从他的背后将他紧紧抱住。“你别这样……你这样看得我好心疼……” “心疼?”阳朔突然爆出一声冷嗤,然后嫌恶的将贴在他背后的月影给一把拉开。 “你以为在你这样玩弄过我的感情后,我还会再相信你真的会为我而感到心疼吗?”阳朔怒目瞪视着她。 月影蓦地眼眶一红,怯怯的后退了几步。“我……我不是故意的……” 阳朔拒绝再被她柔弱无助的模样给打动。 “不是故意?哈哈哈!”阳朔放声狂笑,突然抓紧月影的手冷声逼问:“为什么是我,你究竟为什么要找上我?看我为了你痴迷、为了你疯狂的样子,很好玩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这个样子!”月影猛摇头,眼中的泪顺着她的甩动一点一滴的飞落。“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你陷得这么深的……我一开始只是打算等一确定自己怀了身孕,就马上回到天山……我不知道……”不知道在和他相处过后,她竟然会爱上他、舍不得离开他呀! 怀了身孕?! 阳朔突然紧握住她的手。“你说……你怀了身孕?” 月影痛苦的闭上眼,“对!我下山找你的目的,就是要怀有你的孩子。” “哈……”阳朔顿了一下,随即从他的嘴里爆出一串大笑。 他现在终于弄清楚她真正的目的了!原来,她要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的种! 面对他突来的狂笑不已,月影不知所措,只能睁着哭红的眼看他。 阳朔骤然停住笑,一双黑眸暴怒的瞪着月影,硬是将她给逼退得跌到大床上。 “你真以为万事都能顺你的心意是吗?”他冷哼着笑问:“你真以为在你这样欺骗我以后,我会心甘情愿的放你回天山去吗?” “我……”月影屏息的望着近在眼前的俊颜,吓得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休想!”阳朔冷冽的气息喷在月影苍白的脸上。 他突然抓住她,然后将她丢到涤风斋后一处无人居住的小屋中。 他唤来一干奴仆,要他们牢牢的看好月影,不容许她踏出房门一步,要是有个万一,一律杀无赦! “既然你是专程下山来让我狎玩的,我自然会“好好的”行使这项权利!在我玩腻之前,你休想离开。” 狠绝的丢下这串宣示后,阳朔旋身离开小屋,毫不犹豫的弃她离去。 一入夜,喝得醉醺醺的阳朔再度来到囚禁着月影的小屋前。 “叩见王爷!” “去守在廊下。”一待仆役退离,阳朔旋即举脚踹开门板,大剌剌的走进屋里。 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到已上床小寐的月影,只见她惊慌的从床上坐起身,瞪大眼望着突然闯进来的阳朔。 和阳朔相处这半年多来,月影知道他向来是滴酒不沾的,现在,他不但喝了酒,而且看来似乎还喝得不少…… 因为担忧他会跌倒,月影骤然忘了上午两人之间的勃溪,忙下床去搀扶他。 “你怎么会喝得这么醉?” 才一靠近,不胜酒力的月影就被从他身上传来的酒味给醺得脚步一颠,待她回过神,便又想扶住他。 阳朔斜眼瞟着月影担忧的神情,心头一暖,但随即想起她的欺骗,陡地又敛起表情。 是她欺骗他在先,即使她现在试图做任何的弥补,也只会让他觉得她在作戏,仍然想欺骗他的感情。 阳朔绝然地拂开她的搀扶,迳自坐到桌边斟了一杯热茶喝下。 茶水一下肚,微醺的神志骤然清醒。他冷眼瞟着立在他身前,一副无助表情的月影。 “过来!”阳朔冷冷的下着命令。 月影不禁瑟缩了一下身子,才慢慢的举步靠近他。 可她人才接近,就被突然站起身的阳朔给推倒在床上,并用力的扯开她身上的衣裳。 “啊──”月影惊声尖叫,并遮住自己胸前的春光。 在她还来不及反应前,阳朔已自行解开腰上的系带,倾身压在她的身上。 他该不会是想…… “你……你要做什么?”月影惊慌地嗫嚅道。 阳朔轻而易举的拨开她横在她胸前碍眼的手,并俐落的卸下她胸前的兜衣。 “做什么?你以为我现在是在做什么呢?”他挑眉笑了一声,将唇凑近她的耳边,语带讽刺的道:“除了要“物尽其用”外,你想我还会趴在你身上做些什么事呢?” 月影的欺骗挑出阳朔骨子里的冷酷,现在的他,只想报复月影,让她跟他一样痛苦! 一句“物尽其用”让已经悲伤到极点的月影再也承受不了的落下眼泪。 “不……你不能这样……”虽然心痛至极,但月影仍不忘奋力的想挣脱阳朔的索吻。 她不介意他用各种残酷的方法报复她,毕竟是她欺骗他在先,若报复能让他宣泄怒气的话;但是,她却不能坐视阳朔因为想要报复她而碰了她,却反倒被她吸走他的精气啊! “你不能碰我!”几度挣扎不开,月影失控地放声大喊,顺势甩了阳朔一个巴掌。 “你打我?”他眯起眼。 月影震惊的瞪着自己的手,她竟然会失控打了他…… 颊边热烫的触感让阳朔的嘴边浮现一抹扭曲的笑。 “你敢动手打我?!”锐利的眼紧盯着月影惊慌的表情,缓缓的,他伸出搓揉着自己灼热的脸颊,冷冷的道:“这是我生平第一回被掴耳光。” “对不起、对不起……”月影哭泣着摇头道歉。可当阳朔又倾身朝她靠近时,她马上慌乱的往床后缩去。“你不能碰我……你真的不能碰我……” “不能?!哼!”她一再的推拒,惹得阳朔怒发冲冠。他突然伸手压住月影往后退缩的身子,一个俯身,他又叠上她衣衫不整的娇躯…… “大夫,影儿她……没事吧?!”阳朔一待大夫走出房门,立刻紧张兮兮的上前探问。 “回禀王爷,幸好发现得早,只要休息几天就好,但是……” 大夫的话让阳朔仿佛吃了一剂定心丸,放下心头的大石,但之后的但书,却让阳朔又拧起眉头。 “但是怎样?” “您别急,老夫指的是影儿姑娘的精神状态。刚刚老夫帮影儿姑娘把脉时,发现她似乎心神不宁,造成血路不顺畅,这一点倒是要请王爷您多加注意,毕竟影儿姑娘现在是有孕在身,久了,对影儿姑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好。”大夫语重心长的道。 阳朔受教的点点头。“我明白了!那……可还有其他的事情得特别注意?” “暂且没有,就请王爷派个人到老夫那儿去抓些定神安胎的药吧!” 谢过大夫后,阳朔便转身推门进入屋里。 他笔直的走向床边,视线落在床上那抹苍白的身影上。 他恋恋不舍的伸出手去,用手背磨蹭着月影细嫩的脸庞。 才两天而已,影儿一向红润的小脸竟然瘦了! 是因为他的缘故吧? 一直到此刻,阳朔才明白自己究竟有多爱影儿,因为深深爱着她,所以,当他得知影儿欺骗他时,他才会觉得这么难以接受。 阳朔不舍的抚开月影眉间的皱痕,而后滑下她高挺的鼻梁,再到她一向嫣红柔嫩的小嘴。 和影儿相识半年多来,不管受了多少委屈,她都会随时随地将甜笑挂在嘴边,可是今日,她竟会为了不让他碰她,不惜咬舌自尽! 难道两人之间所拥有过的深刻情意、她的体贴慧黠,竟只是他一时的错认?! “影儿……难道我在你心里真的只是帮你族人延续血脉的工具吗?”他心痛难耐的问道。 无奈紧闭着眼的月影无法回答他的问话。 忆起方才影儿眼中的眼泪与歉意,阳朔原本心中无限的怨怼如今全化作一声声的叹息。 曾以为唾手可得的天长地久,或许只是南柯一梦罢了。 假使留住影儿只会令她不快乐,那么,他是否应该学会如何放手呢? 望着月影苍白的娇颜,阳朔开始深切的思考起来。 第十章 在宗庙外苦等两日的姥姥,再度在夜里化身为白狐,悄悄的潜进涤风斋里寻找月影的踪迹。 但是,纵使她找遍涤风斋,却始终没有看见月影的身影。 怪了!影娃儿她人呢? 白狐踏着灵巧的步伐顺着屋檐走着,正当它想离开涤风斋时,下头几个人的对话顿时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小的叩见王爷。” 王爷?!来的人该不会就是偷了影娃儿的心的那个常良亲王吧? 对了!她到现在还没亲眼见过常良亲王究竟长得什么模样呢! 白狐探出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下头一名身着青色长袍、面容俊朗的男子正跨着大步朝仆役所站的方向走来。 长得俊俏是不足为奇,但令姥姥赞赏的是他那双清澈却不失英气的眸子。 日日夜夜被这双过分美丽的眼瞳给注视着,也难怪影娃儿会不惜背叛族人们的殷切期盼,只希望能留在这男子的身边不走。 坦白说,倘若换成是她来执行这次的任务,说不定也难逃他魅人的凝视,深陷情网地无法自拔啊! 等等!他说影娃儿怎么了? 白狐忽地听闻下头人们嘴里说到一个熟悉的人名,不由自主的侧耳倾听。 阳朔浑然不知自己正被躲在梁上的“人”仔细打量着,他一得空,便想探望已昏睡半日的影儿是否清醒了过来。 他大步靠近守在门前的仆役,低声询问:“影儿她……” “影主子傍晚时分曾醒来,不过,喝过药后便又睡去,至今尚未清醒。” 听到仆役这么回答,阳朔悬了半天的心终于落下。 “小的先帮王爷开门……”仆役贴心的想要推门让阳朔进入。 “不!不用了,你们先下去候着吧!” 他挥手要他们离这儿远些后,自行推开小屋的窗儿露出一点小缝,空隙不大不小,刚好让他可以看到睡在床上的小小身影。 知道她无恙,他就安心了。 利眼瞧见棉被下均匀的起伏,他的嘴边不禁扬起一抹淡笑,随手关上窗棂,转身走开。 行经仆役身边时,他倏地停下脚步,朝他们吩咐了一句。 “你们留下一个人候着就好,要是影儿醒来,差人告诉她,要走要留全看她的意思,我……不会再为难她了。”说到最后,他的心竟开始隐隐作痛。 他的吩咐让仆役们顿时傻眼了。 影主子不是他们未来的王妃吗?纵使和王爷起了点冲突,也还不到要赶影主子走的地步呀! 仆役们互望了一眼,随即扑通一声全都跪下,帮着活泼可爱的影主子求饶。 “王、王爷……影主子一定是一时糊涂,您别因为……” “照做就是!”不待他们说完,阳朔便冷斥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        ※       ※ 一等阳朔和几名仆役离开,化身为白狐的姥姥才偷偷从屋檐上跃下,趁守在小屋前的仆役不注意时,悄悄潜进屋里。 之后,一阵清烟扬起,白狐倏地变回姥姥的模样。 月影刚好在此时缓缓的睁开眼想坐起身。 “影娃儿……”姥姥立刻关心的上前探问。“老天!我不过才两天没来,你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 姥姥心疼的望着她苍白的脸色,忙不迭地上前搀扶她。 月影朝姥姥露出一抹安抚性的笑容。“没、没事……” “你的嘴受伤了?!”才说几个字,影娃儿就一副疼得快死的模样,姥姥精明的立刻猜出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那个常良亲王弄的?” 唯恐姥姥会迁怒于阳朔,月影连忙摇头。“是我……自己。” 正当姥姥想要出声叨念月影的执拗时,突然外头传来有人敲门的声音。 姥姥忿忿的瞪了月影一眼,然后旋身变回白狐的模样躲进床底下。 推门进入的是一直伺候着月影的晴儿。 一见月影已然清醒,晴儿惊喜的放下手上的端盘,“影主子,你终于醒过来了!您可吓坏晴儿了。” 月影朝晴儿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慢慢的说:“对……不起……” “您别这么说!”晴儿承受不起的摇摇手,忽地像想起什么,她连忙压低声音问:“对了!影主子,您和王爷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王爷会交代说,您以后的去留,他不会再强求了?” 听到这个消息,月影顿时觉得头晕目眩。明明就是她的要求,为何当他决定要放了她时,她竟会如此伤心难受? 她垂下头,呐呐的反问:“他……这么……交代的?” “嗯!”晴儿点点头,担心的继续问:“影主子……您不会真的离开吧?” 月影很想回答说她不走,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身分,顿时噤声不语。 见月影不回答,晴儿可急坏了。“影主子,您可别真的意气用事啊,晴儿瞧您跟王爷大概是一时意见不合,只要您跟王爷撒个娇,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可别一气之下真的离府啊!” 月影只是怔怔的望着她,那眼神看得晴儿深感不安。 “影主子……”月影眼里的冷静让晴儿的心头不禁滑过一丝不祥之兆。 影主子该不会是真的想要离开吧?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月影打断。 “晴儿,我……累了。” “晴儿这就先退下。对了!影主子,您桌上的粥得要趁早吃,这是厨房特地帮您熬的。”晴儿欲言又止的再瞟了影主子一眼,眼见影主子又转身闭上眼,她只能无助的转身退下。 等晴儿一走,月影紧闭的眼眸中便忍不住滑下两行清泪。 “影娃儿……”姥姥现身拥住她颤抖的肩,无奈的吐出一口长气。“别哭了!跟姥姥早些回天山去吧!留在这里,只是徒增伤感。” 是呀!留在这儿只是徒增伤感。 “姥……姥……”月影哀伤的瞟了姥姥一眼,然后用力的点头允诺。 当晚,一待宗庙里再无仆人走动的声音后,姥姥便搀扶起月影。 “咱们该起程了。” 正当姥姥想使出移空换影之术,月影突然伸手阻止她。 “怎么了?”姥姥不解的望着她。 “让我……再看……他一眼。” 面对月影最后的请求,姥姥还是心软的答应了。 “好吧!” 姥姥将月影送至涤风斋前头,等她站稳脚步后,便暂时离开。 望着房里那隐约的身影,月影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推开一道窗缝。 阳朔是睡着了,但是,屋里却出现另一个不速之客! 只见一个蒙面的黑衣男子正手执锋利的刀刃朝阳朔的脖子上刺去── “不──” 月影惊叫一声,立刻飞身进房撞向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大吃一惊,手虽然滑了一下,却仍然刺中阳朔的肩膀。 但阳朔竟然连一点反应也没有! 以阳朔的功力,他早在她出声示警前就该醒的,如今连刀子都刺进他的身体他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黑衣男子喝声道:“你是打哪冒出来的?只要喝过井里的水,应该都睡死了才对……” 井里的水?!月影随即想起她桌上的那碗冷掉的粥,啊!阳朔有危险。 月影心思刚转,人就奔到阳朔的身边高声唤着,“救命!姥姥!” 黑衣男子没料到眼前这位姑娘还有救兵在,覆在黑布下的利眼一闪,杀意顿起。 他得动作快些,绝不能让这娃儿给坏了大事! 黑衣男子旋即扣住月影的手腕一扯,将她拉开阳朔的床边,一提气,刀刃便又想刺入阳朔的胸口。 “不行!”一站稳脚步,月影立刻扑身向前── 黑衣男子原本想刺入阳朔胸膛的手一侧,目标转向飞扑而来的月影背上。 来得正好!黑衣男子的嘴角噙着奸笑。 锋利的刀刃直直没入月影的背部,只听见她痛呼一声,沾染着鲜血的刀锋陡地抽出,她软弱无力的身子随即倒在阳朔的身上。 “哼,自不量力。”黑衣人冷斥一声,踹开像破布娃娃般的月影,立刻将目标转移到阳朔身上。 “影娃儿……”姥姥一闯进来,眼前的景象就让她倒抽一口冷气。 本以为影娃儿呼救的原因是常良亲王不让她离开,却万万没想到里头竟会是血腥一片。 “你对我的影娃儿做了什么?!”姥姥的目光调向立在床前的黑衣男子,她边怒斥,边对黑衣男子的背击出一掌。 黑衣男子没料到姥姥竟有两把刷子,他匆促的闪过她的攻势,旋即手上的利刃对上怒目相向的姥姥。 姥姥冷嗤一笑。“你以为你拿刀子就能赢得了我吗?” 一个回旋,姥姥闪过刀刃,转而想点住黑衣男子的穴道。 黑衣男子险险闪过攻击,回身又砍了姥姥一刀。 姥姥眼睛一瞪,锋利的刀片霎时断成两截。 好厉害! 眼见打不过对方,黑衣男子心忖,已中毒的阳朔应该也活不了了,所以心念一转,立刻飞身潜逃。 “姥姥!要他……留下……解药!”月影气喘如牛的低喝。 解药!姥姥了悟,连忙起身追赶。 见到姥姥追去,月影的视线调回阳朔的身上,她猛吸口气,压抑住满身的疼痛,勉强走到他身边。 见他脸色苍白、嘴唇发青,他真的中毒了! 月影忧心的执起他的手把脉,他体内微弱的气息让她顿时害怕得慌了手脚。 怎么办?怎么办?姥姥不知道找到解药了没? 在月影殷切的期盼下,姥姥终于拎着黑衣男子的尸体回到涤风斋中。 “姥姥,解……解药呢?”她急切的问。 “没有解药!”姥姥挫败的叹了一口气,忽然想到影娃儿背上的伤。“影娃儿,姥姥先帮你止血。” “我不……要紧。姥姥,你先想办法……救阳朔……” “你……唉!”面对影娃儿一脸固执的模样,姥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最多只能帮他止血,关于他体内的毒,姥姥就爱莫能助了。” 爱莫能助?那怎么可以? 可现下又没有解毒的药物…… 月影气息不稳的喘口气,忽然想到她体内就有解毒圣品。 她瞟了一眼正在帮阳朔运功止血的姥姥,沾血的手又摸了摸自己还未隆起的肚子,再望向脸色已变得铁青的阳朔。 娃娃!是娘对不起你…… 她猛提起气,突然从嘴里吐出一个无瑕的珠玉,趁着姥姥尚未注意时,她迅速扳开阳朔的嘴,将自己修练百年的精血丢入阳朔的嘴中。 姥姥回过头,碰巧撞见这一幕! “影娃儿!”姥姥吃惊的大喝一声,待她想伸手阻止,却为时已晚。 这丫头竟拿自己的命去搏!她难道不知道,狐族之人失去了精血,就不能再幻化成为人形,甚至有可能会丧命? “对……对不起……”躺在姥姥的怀中,月影仅存一口气,露出一抹带着歉意的笑。“姥姥……影儿……还是……让您……失望了。” “傻瓜、笨蛋!”姥姥怒斥着,眼泪从她的眼角滑下。“你别说话了!姥姥这就带你回天山……长老们一定会有办法帮你的……” 说罢,她便提气想要使出移空之术。 “不……”月影再度抓住姥姥的衣袖猛摇头。“姥姥……求您先救……阳朔……” “救他?!”姥姥愤恨的目光突然射向阳朔,狠声道。“不!我非但不会救他,等一下我还会一掌打死他!你为他失去修练百年的精血,甚至可能会丢掉性命,我岂能让他独活在这个世上!” “姥姥……万万不可!”月影耗尽力气揪住姥姥的衣袖,气喘如牛的道:“这一切都是影儿不对……您千万不能加害于他……” 怎么连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帮他说话?! 姥姥不可置信的瞪着月影,只见她依旧坚持的扯住自己的衣袖,姥姥忍不住朝她怒吼,“你有什么不对?他只不过是个寻常男人,你这样痴傻的对他,他又为你做了什么事?难不成你真以为他会收你为正妃吗?” “就是……因为……他已决定……收我为正妃……”月影在姥姥惊愕的目光中急促的说:“阳朔他前……几日……已从皇上那……得到允诺,他本以为……这消息会……带给我惊喜,可是……” 月影深深的瞟了姥姥一眼,虽然她没有说明,但姥姥已全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姥姥……不管他今天……是否有收……影儿为妃,但就凭……影儿爱他……这一点……”说着说着,她的嘴边露出一抹甜蜜的笑。“为他死……影儿一点都……都不后悔……” 就在月影对着姥姥吐露心事时,阳朔已然从昏厥中慢慢苏醒。 他先是意识到他肩上的疼痛,然后便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缓缓的在他耳边回荡。 他是在作梦吗?怎么觉得这声音……像是影儿…… 思及“影儿”两字,阳朔忍不住想睁开眼瞧个究竟。 他奋力的张开双眼,慢慢地转头张望,最后,他的目光骤然停在下方两个紧搂成一团的人影上。 这到底是……阳朔乏力的敲了敲床板。 骤然响起的声音,让姥姥和月影两人会意的回头一瞧。 就快失去意识的月影一见到阳朔已醒,她不禁放松的吐口气,嘴边顿时浮现满足的笑靥。 真好!能让她再瞧他最后一眼,那她就算是死,也无遗憾了…… 当阳朔一瞧见月影浑身是血,他顿时忘却肩上的疼痛,“唰!”地一下子坐起身。 “影儿!”他低喘一声,随后挪动身子想朝影儿的方向蹭去。“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及月影那双沾满血迹的手。“影儿……” 老天,谁来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会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当阳朔的指尖好不容易碰触到月影的手掌时,月影只来得及朝他露出最后一朵笑,便无力的合上双眸。 时间似乎在这一瞬间凝住! 阳朔怔怔的抬头望着另一双苍老的眼眸,又望了望她怀中那已无气息的月影,他的手指抚上月影仍如花般甜美的脸庞,而后,一颗颗泪水突然滑下他的眼。 影儿……只是在开玩笑的吧?她会醒过来的……会醒过来的……是吧? 一声喑哑的低喃突然从他嘴里吐出。“影儿只是太累睡着了……对不对……” 他一把抓过仍在姥姥怀中的月影,手指抚摸着她柔嫩的脸颊,细声细气的自问自答。“对……影儿只是太累了,她只是睡着……等她睡饱了……就会醒过来了……乖!我不吵你……好让影儿乖乖睡……我不吵你……” 看着阳朔这副痴呆样,姥姥也忍不住鼻酸,她终于明白阳朔和影娃儿之间的牵绊究竟有多深。 “先把影儿还给姥姥……让姥姥带她回天山……”姥姥蹲下身,设法想要从阳朔的怀中抱走已无气息的月影。 “不……你一定是在骗我……”阳朔怎样都不肯放手,活像见到贼似的瞪着姥姥看。“你别碰她!我知道你的目的只是想要带影儿回天山!我不准!影儿是我的!她是我的!” 见他如此执拗,姥姥忍不住挥了他一巴掌。“快把影儿交给我!难不成你真的想误了影娃儿复活的时机吗?” 误了复活的时机…… “你说……只要把影儿交给你,她就会醒过来?”他呆呆的问。 “对!我说什么也会要求长老们救活她的!”姥姥给他保证。 看着姥姥坚定的表情,阳朔终于愿意将紧搂在怀中的小人儿交付出去。 在姥姥使出移空之术前,阳朔突然问道 “你……还会让影儿回到我身边的吧?” 姥姥深深的望了阳朔一眼,不答反问,“你能接受一个狐妖作为你的妻子吗?!” “心甘情愿、无怨无悔!”望进姥姥的眼底,阳朔毫不犹豫的说道。 “那你就拿出你的诚意来吧!”临走前,姥姥对着阳朔丢下这么一句。“三年后,如果你能在天山上寻到影娃儿,那么……她就是你的了。” ※      ※      ※ 一年后,阳睿将帝位交予大皇子阳御,阳御一上任,就做了两项创举,一是革除他亲舅舅逯亲王的权位,逼他引退养老;一是破例任命其六弟阳朔身兼当朝宰相和主祭两项职位。 而整个朝廷便在兄讲理法、弟从宽善的治理下,创下难得一见的太平圣世。 但隔年九月,阳朔却向阳御提出想要辞官引退一事。 “朔弟!你真的不再考虑?其实,找影儿姑娘和你的官位并无抵触……”阳御不死心再问一次。 只见阳朔仍旧肯定的摇头拒绝。 阳御眼见再无转圜的余地,叹感道:“朕要你知道,当今社稷失去你,是朕的损失,也是朝廷的损失啊!” “可比起权势地位,我更想要的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快乐而已。” 丢下这么一句话,阳朔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离开京城,留给世人无限的扼腕与揣测。 坊间传说,这位身兼主祭和宰相职位的常良亲王跑到风光明媚的江南云游去了,也有人言之凿凿的揣测,说阳朔看破红尘世俗的纷扰,早已遁入空门修行去也。 而住在天山脚下的居民们,则是相互口传着一个宛如神话般的传言── 他们说,在那常年白雪霭霭的天山上,住着一位面容俊美、玉树临风的爽飒男子,而他的身边则跟着一位蓄着一头白发的娇妻,他们曾听到那名俊美男子唤他妻子的名儿为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