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梦剑》 楔子 【楔子】 传说天才铸剑师楚汉,一日登泰山之时,忽闻天际传来女娲娘娘的声音,要他承天命打造三把神剑。 她并且赐予楚汉三块彩色玉石,要他在铸剑的时候将它们分别投入炉火之中,并用针刺破手指在三块玉石上各滴上一滴血,将神力注入玉石之中。 被女娲娘娘散发出来的灿烂光线包围,楚汉趴在地上,两手抵在地面,感谢女娲娘娘挑中他这个凡人负此重责大任。 女娲娘娘将这三把神剑分别取名为「斩情剑」、「断梦剑」以及「续魂剑」。这三把剑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必须用持剑者爱人的血祭剑,如果对方也爱持剑者,神剑的力量才会开启。 神剑一旦被开启,隐藏在剑刃上的力量也会随之释放。 斩情剑可以斩断世间所有情爱,使所有人变成只听命持剑者的傀儡。断梦剑可以斩断对手的梦想及野心,让对手身败名裂。续魂剑可以让即将断气的人起死回生,代价是持剑者的灵魂必须与对方交换。 这三把剑若是分开持有,只能达成如同剑名本身的目的。若是同时收齐三把剑,则可以一统天下,动摇当朝皇帝的根基。 因为这三把剑必须靠血开剑,铸剑的玉石又注入了女娲娘娘的神血,所以又被称为嗜血剑。 没有人知道上天为何要打造这三把剑?然而,附着在这三把神剑上的力量如此吸引人,不免引起有心人觊觎。 于是,一场神剑争夺战就此展开,到底谁才会是最后真正的赢家? 第一章 【第一章】 手持火把的大队人马有如洪水来势汹汹,一批接一批涌进位于断崖边的砖屋。 「快搜!」带头的男人回头大喊。「楚老头一定在里面,找到他,让他把剑交出来!」 大队人马个个面目狰狞,手中的大刀在火炬的照耀下透着寒光,一如他们眼底的杀意。 「杀掉楚老头,抢夺嗜血剑,千万不能留下活口!」定要赶尽杀绝! 这是十王爷下达给他们的命令,为了他们的主子,无论如何都要把嗜血剑带回去,这关系到他们的主子能不能当皇帝,主子若能顺利篡位,今天帮他拿到嗜血剑的人都是大功臣,就算不能当上将军,起码也可以图个三品官,大家还不努力? 「杀!」 十王爷的手下冲进砖屋到处找嗜血剑,他们没见过嗜血剑,但只要能找到楚老头,相信就能找到人人都想争夺的神剑,将它们带回去孝敬十王爷。 「楚老头,你在哪里?快交出嗜血剑!」十王爷的手下在屋子里面到处翻箱倒柜,没找到楚汉,倒是翻出了不少好剑,每一把都价值连城。 「吴统领,咱们找到了十多把剑,您瞧一瞧,其中有没有嗜血剑?」手下捧着找到的剑放至带队搜捕的头儿面前,吴统领拿出其中一把,将剑从剑鞘里拔出来,光可鉴人的剑锋瞬时散发出冷冽的光芒,引来众人一片赞叹。 「不愧是天才铸剑师楚汉铸的剑,把把都是好剑。」吴统领将剑反复翻看鉴赏,并查看剑刃上的花纹,瞧了半天,蹙眉说道。 「不是这一把。」花纹不对。「不过还是带回去,十王爷会很高兴能够拥有这些剑。」 这些在十王爷手下当差的喽啰,名为官差,行为其实与强盗无异,见到好东西就抢。 「统领,还有这一把,也请您瞧瞧……」 在十王爷手下忙着查看找到的剑的同时,他们遍寻不着的楚汉,正带着三把嗜血剑和唯一的徒儿,偷偷从砖屋后头绕出去,往断崖的方向狂奔,想利用浓密的树林藏身。 「师父,您慢点儿,徒儿跑不动了。」年仅十二岁的耿翎,被楚汉拉着跑,她虽然尽力跟上楚汉的脚步,但毕竟是女孩子,楚汉又练过武功,想追上他,实在有些困难。 「翎儿,撑着点儿。」楚汉一脸抱歉地看着耿翎。「咱们现在不跑,以后也没有机会逃走,单凭咱们师徒二人,是对付不了十王爷的手下。」 「可是,您不是已经向司徒伯伯求救了吗?」耿翎年纪虽小,却极为机灵懂事。「他的手下也不少,应该对付得了十王爷的手下。」 司徒清乃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一手创立的「剑隐山庄」,是许多习武之人向往的圣地,他的武功有多高自然不必赘述,只要是江湖中人,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大名。 「就怕司徒老弟来不及救咱们师徒。」楚汉喟道。「昨儿个早上我才给他飞鸽传书,没想到今天晚上十王爷就派人过来,我怕司徒老弟的脚程再快,都无法及时赶到。」 「那怎么办?」耿翎也察觉到事情严重,开始觉得不安。 楚汉打量这个他打小收养的女娃儿,突然觉得悲伤。她从小跟着他学铸剑,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如今又要因为他惹来杀身之祸,她不过十二岁,往后还有大好前程在等着她,他不能让她跟着陪葬。 「翎儿,十王爷的手下众多,追上咱们师徒是迟早的事,为师的命令你带这把剑先行逃走,免得咱们师徒一起落入他的手里。」 楚汉将斩情剑连同身上所有银两,一并交到耿翎手中,耿翎明白他这是在赶她走,坚持不肯拿。 「师父,要逃一起逃,翎儿不要一个人逃走。」她本是孤儿,被楚汉收养当成女儿扶养,他们虽然名为师徒,感情更胜父女,她不可以丢下父亲不管。 「别傻了,翎儿!」楚汉斥责女徒儿。「你忘了这三把剑对天下黎民有多重要,怎么可以说出这么任性的话?」 此三把剑,乃是他登泰山之初受天命所铸之剑。在女娲娘娘颁下旨意的当时,天上的云朵绽放出七彩光芒,上天并赐予他三块不同颜色的玉石,要他分别按照玉石上的刻字取名铸造,那时来自天际的绚烂光线,至今还历历在目。 「翎儿明白,可是翎儿……」耿翎深知这是多大的荣耀,全天下有成千上万个铸剑师,只有她师父被选中打造神剑,却也因此惹来杀身之祸。 「翎儿,这三把剑绝对不能落入十王爷的手里,他为了取得大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听说十年前,他为了找出传说中的传国玺,将「天下第一酿酒师」艾锋的妻子掳至府中凌虐至死,只因为她不肯帮他寻找传国玺,如今他又打这三把剑的主意,他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取得这三把剑,否则大明的江山就完了。 「翎儿明白!翎儿——呜……」耿翎再也说不下去,她虽然比同年龄的女孩懂事,也更机灵些,但她到底才十二岁,要她担负这么大的责任,仍嫌沉重。 「翎儿,为师的对不起你!呜……」看见他视如亲生女儿的爱徒哭成泪人儿,楚汉不禁老泪纵横。当初他要是未曾打造这三把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快走,翎儿。」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先设法保住她的小命要紧。「十王爷的手下很快就会追到这儿来,只要这三把剑不聚在一起,大明的江山就不会动摇,你拿着这把‘斩情剑’快逃。」 斩情剑是三把剑里面杀伤力最强、也最有价值的剑,铸造这把剑足足花了其它两把剑两倍的时间才得以完成,足见其珍贵,这么珍贵重要的剑,他当然交给最疼爱的徒儿。 「师父……」 「不要再犹豫了,快走!」见耿翎不愿离开他身边,楚汉只得狠心推开她,用内力将她推得远远的。 「师父!」她边哭边从地上爬起来,这一幕看在任何人眼里都要掉泪。 「再不走就别喊我师父,我没有像你这么不听话的徒儿!」楚汉何尝不辛酸,何尝不想看见她出落得亭亭玉立,风风光光的嫁人?可惜他这一辈子是等不到那一天。 耿翎手捧着楚汉交代给她的斩情剑和银两,两眼垂泪向楚汉道别。 「去吧!翎儿,逃得越远越好。」这一别怕是永远,如果幸运的话,她还有活下去的机会,但是他自己恐怕是躲不过这个劫难。 待耿翎走远,楚汉继续朝断崖边逃去,想趁着夜色隐藏身影,看能不能挨到天亮他的老友前来救援。 「楚老头不在屋里,一定是朝断崖方向逃走,大伙儿快追!」 可惜他的希望恐怕要落空,带头的吴统领在检查所有剑以后发现他们上当了,于是带领大批手下往他的方向追过来。 楚汉虽然会些武功,却称不上高手,况且十王爷派来追杀他的手下,有些功夫远远在他之上,他想安然度过这一劫,怕是不可能。 第二章 楚汉手里紧紧抱着断梦剑和续魂剑,往断崖边的树林奔去,就算他保不了这条老命,起码也要保住这两把剑,绝不教十王爷夺去。 十王爷的手下骑马在他身后如鬼魂般纠缠着他,楚汉奔进树林,将手中的剑丢往茂密的长草堆中,自己则是勇敢地站出来与十王爷的手下搏斗。 他,楚汉,乃是大明朝最知名的天才铸剑师,承天命铸剑,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像男子汉,绝不能像只缩头乌龟。 「是楚汉,发现他了!」 十王爷的手下发现楚汉就站在树林的入口处,手持锐剑等待与他们对决,纷纷跳下马,摆好架式。 「楚老头,你手上那把剑,可是嗜血剑的其中一把?」吴统领同样拿着一把他刚刚在砖屋里搜到的利剑,指向楚汉。 「看来不止十王爷是强盗,你们这班手下也个个都是贼,不经主人同意就随便拿走东西。」楚汉发现吴统领手上拿着他铸的剑,不屑冷哼。 「放肆!」吴统领被说得恼羞成怒。「你一个臭打铁的,敢对咱们这么说话,分明是找死!」 「无论我怎么说话,你都会杀我,我何必跟你客气?」临死前骂个痛快。 「臭老头!」吴统领气得全身发抖。「我今天不杀你,名字就倒过来写,看我怎么教训你!」 吴统领握紧剑就要冲过去,遭副手拦住。 「不行呀!吴统领,咱们得先问嗜血剑的下落。」切莫因为一时的冲动断了线索,划不来。 「等杀了他以后再翻遍整片树林,一定找得到的。」吴统领够狡猾,料定楚汉没有足够的时间逃到断崖弃剑,神剑一定藏在树林某处,只要发动大规模搜索,必定找得出来。 「那也要你有本事杀我才行。」楚汉庆幸自己将斩情剑交由爱徒带走,他们就算拿到剩余的两把剑,也撼动不了大明江山。 「臭老头,我要你永远再也说不出这句话!」 随着吴统领这句怒吼,剑刃碰击的清脆响声,锵锵锵充斥在夜晚的树林里面。 吴统领明显占上风,他虽然是个卑鄙小人,却拥有一流的剑法,加上他手中握有刚刚在屋里搜刮到的剑,无异是如虎添翼。 只看见他挥动着长剑急急向楚汉刺去,楚汉虽然每一次都有及时挡开,但毕竟年事已高,况且他本来就技不如人,双方交手不到半刻钟,他就已经气喘吁吁,居于劣势。 「你这个臭打铁的,快说,你把剑藏在什么地方?」吴统领虽然信誓旦旦一定找得剑,却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只得一再逼问楚汉。 「我死也不会说。」楚汉早已决定以身殉剑,绝不透露嗜血剑的下落。 「那么你就去死吧!」吴统领一个跨步,挥动手中的长剑朝楚汉的腹部刺去,这次他没能躲开,红色的鲜血瞬间染红他自个儿打造出来的利刃。 原本安静的树林,突然间狂风大作,似乎正为他哀鸣。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大惊。 吴统领杀了承天命铸剑的天才铸剑师,日后必定会有报应,这只是老天爷的警告。 「哼,看你还敢不敢口出狂言?」吴统领将剑由楚汉的腹部拔出来,一边用衣角拭干剑上的血一边冷笑,个性极为冷酷。 楚汉痛苦地倒下,大量涌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他的衣袍。 「你一定会有报应,你和十王爷……」 「呸!」吴统领不屑地踢楚汉一脚。「我会有什么报应?我不过是听从十王爷的命令行事——」 咻的一声。 一支箭不偏不倚由后方射中吴统领的心脏,他话还没有说完便倒下,连开口抱怨的机会都没有便当场断气。 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报应,执行的人却是楚汉的好友——司徒清,他赶来救他了。 「楚兄!」 司徒清一个人手持弓箭,撂倒好几名十王爷手下,来不及给箭的,就用剑一次解决。 「司、司徒老弟。」楚汉没想到好友会连夜赶到,可惜为时已晚。 「我已尽可能地赶路,只可惜……」司徒清赶到楚汉身边察看他的伤势,实在太严重,就是司徒家家传的丹药都救不了他。 「无妨,司徒老弟。」楚汉痛苦地摇头。「是我的错,我不该铸了那三把剑,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 「楚兄,你怎么可以责怪自己?你也是承天命啊!」只是天意难测,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要命令他铸出这三把剑进而导致杀身之祸。 「这三把剑绝对不能聚在一起……」楚汉气若游丝的说道。 「振作点,楚兄!」 「司徒老弟,我已经把斩情剑交由翎儿带走,剩下的两把剑……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保管。」楚汉用最后的力气,为司徒清指引他藏剑的地方,就在不远处的长草堆之中。 「你是我唯一信得过的人……」楚汉可以感觉自己的生命气息正在消失,呼吸越来越困难。「答应我,一定不能让这三把剑聚合起来……」说完,楚汉便颓然倒下,与世长辞。 「楚兄!」司徒清悲痛万分,但他也晓得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他此刻需要做的是找到剩下的断梦剑和续魂剑,尽全力保护它们。 逝者已矣,来者可追。 司徒清固然想立刻为楚汉造坟,但远处闪烁的火把,让他不敢掉以轻心,只求找到剑再说。 藏在长草堆中的两把神剑,即使有刀鞘护着,仍是掩不住冷冽的剑气,就连本身拥有多把名剑的司徒清,都会被附着于其中的天地之气震慑。 他勉强将剑抱在胸口,神剑彷佛会认主人似地不愿栖息在他的胸口,不时透出寒气。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司徒清虽然怀疑自己是否有本事拥有这两把神剑,却也深深明白它们不能落在十王爷的手里,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守住这两把剑。 「人在那里,追呀!」 十王爷显然派了好几批手下过来,吴统领只是其中的一批。 轰隆隆! 另一群人马朝他追来。 司徒清眼看无法回头,干脆跳上马往前狂奔,不料前方竟是断崖,他只得紧急勒马,胸口的两把剑却也因此往前飞出去。 「糟了!」他紧急抓住其中一把,另一把则直直掉落山谷。 「该死!」他无法完成好友临终前交代给他的使命,不过往好处想,只要这三把剑不聚在一起,就不会对大明的江山产生影响,所以丢掉其中一把剑,反而是好事。 他将手中仅存的神剑从白色的刀鞘里抽出来,光亮的剑身上刻着「断梦剑」。 这把断梦剑似乎不像另一把剑那么排斥他,愿意接受他成为它的新主人,但也有可能只是暂时,未来的事没有人知道。 身后传来短兵相接的厮杀声,应该是山庄的援军到了,此刻正和十王爷的手下对决。 「爹,您不要紧吧,有没有受伤?」 解决掉十王爷的手下,第一个赶到司徒清身边的是他的长子,剑隐山庄的少主人,也是未来山庄的大当家——司徒行风。 第三章 司徒清摇摇头,将手中的剑交给他的长子,原本还透露出寒气的神剑竟然变得安安静静,一点厉气也没有。 「看来你才是这把剑真正的主人。」司徒清满意地看着他的长子,他相貌堂堂,玉树临风,未来必定大有可为。 「这把剑是……」司徒行风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剑,光剑鞘部分就足以吸引众人的目光,难以想象刀身会是何等锐利。 「是断梦剑,你要好好保护,莫要辜负楚兄的期望。」司徒清交代长子。 「是,孩儿一定会好好保护这把剑,不教您和楚伯伯失望。」司徒行风允诺,断梦剑从此归他。 稍后,剑隐山庄一行人,为楚汉在断崖边起了一座坟,简单祭拜一番,一行人随即启程打道回府。 「走吧!回剑隐山庄。」 「回剑隐山庄!」 天才铸剑师楚汉,就这么安静躺在断崖边,笑看世间的起起落落。往后再也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三把剑,直到八年后—— 都怪司徒行风那个食古不化的老顽固,说什么都不肯把剑卖给她,害她还得女扮男装去抢剑,真个是气死她了! 话说打从两个月前周湘龄带着两千两银子离家出走以后,她就一直在打听断梦剑的消息,经过她不间断的努力,她终于打听到断梦剑原来在剑隐山庄的庄主司徒行风的手里。 她二话不说委托了一个中间人帮她出面买剑,要知道,就算是她手中的名剑「赤燕」,当初也不过花了四百两银子便买到手。因为断梦剑是传说中的名剑,所以她主动开价八百两,本以为捧着这么一大笔钱司徒行风一定会答应,没想到他不但没答应,她委托办事的中间人还被轰了回来,并且扬言无论她出多少银两都不会卖剑,要她死了这条心。 要她死心,怎么死心?她要是死得了心,就不会离家出走了! 想起远在京城的周继伦,周湘龄就一肚子气。兄妹两人八字不合已经够不幸了,她哥哥竟然还要娶那个讨厌的女人花橙蕾为妻,这门亲事说什么她都不会同意,定要反对到底。 说起来,她会下定决心出来寻剑还是拜那个姓花的女人之赐。当大夫很了不起啊?想她堂堂也是个侠女,论英气才不会输给那个花橙蕾,若硬要说有什么不如花橙蕾的地方就是花橙蕾会扎针,她不会,如此而已。但若是论起武功,她可是比花橙蕾强上几百倍几千倍,怕就怕她会使出小人招数在她手上乱扎针,让她提不了剑,她不得已才勉强放过她,不要以为她真的怕她,哼! 周湘龄和花橙蕾第一次见面两人就不对盘,虽然实际上她也就跟她见过那么一次随即离家出走,但经由那次不愉快的会面,让她更加下定决心,一定要取得断梦剑。 不为什么,就因为这把名剑有着神奇的力量,据说能够斩断讨厌之人的梦想。正好,她讨厌她哥哥,更讨厌他即将迎娶的女人,她要用断梦剑斩断她哥哥的梦想,让他娶不了那个花橙蕾,如此一来,她就不用和花橙蕾做姑嫂,不知道有多大快人心。 周湘龄熟练地用布条捆绑胸部,这在家的时候她就已经练习过几百回,闭着眼睛都能绑好。老实说,她一直恨自己为什么要生为女儿身?身为女人限制一大堆,既不能像男人一样出去花天酒地,又不能正大光明的习武,最可恨的是同样都是爹娘生的孩子,哥哥能够获得全部的家产,她却只能拿到一点点嫁妆,这还得看她哥哥高兴给多少!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永远只能屈服于哥哥的淫威之下,所以她打从小时候开始就渴望当男人,并偷偷练习怎么让自己的外表像个男人。本来以为没有机会派上用场,谁知道司徒行风会那么顽固,白花花的银子送上门了还不要,害她只得另想办法。 好,不卖是吧?不卖她就用抢的,看谁比较狠。 周湘龄异想天开,竟然想抢劫剑隐山庄庄主,这要是传出去,恐怕又要为武林增添一桩笑话,但她虽然向往武林,却对武林一无所知,以为凭她的三脚猫功夫,就能令司徒行风乖乖交出剑,简直是笑话。 无论如何,她还是决定去当劫匪,老天保佑她。 只见她身穿男人的服装,扎男人的发髻,学男人走路,如果不仔细辨别,还真的会被她唬过去。 不错嘛!看来她应该生为男儿身,像她如此英姿焕发,当女的太可惜了。 周湘龄对着水盆左照右晃了一番,最后决定她可以出发去抢劫了,万一错过了司徒行风路过的时间,那可就不好。 她花了大把银子聘请中间人帮她交涉买剑的事宜,剑是没买成,倒提供给她不少有关司徒行风的消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消息是他今儿个会回剑隐山庄,她可以在中途堵他。 说是提供她不少消息,其实她到现在连司徒行风长得是扁是圆都不知道,真怕到时会抢错人。此外,她也是头一次听见剑隐山庄,在她有限的认知里,只听过「麒麟山庄」的大名,那还是因为麒麟山庄跟周家经营的布庄有生意上的往来,据说麒麟山庄擅长用刀,也收集了许多把好刀,可惜她对刀没兴趣,否则就容易多了。 带妥全部家当,周湘龄整理好仪容便下楼跟掌柜的结帐,准备前去抢劫。 「好的,官倌。您住了四晚,包括这四天叫的酒菜,总共是十六两二百文钱……」客栈掌柜话越说越小声,以为自己认错房门、算错帐,他记得四天前来投宿的是位姓周的姑娘,怎么这会儿变成一位清秀小哥? 「给,不用找了。」周湘龄十分大方给了店掌柜十七两,店掌柜的见钱眼开连声说谢,哪管得了周湘龄有没有变装。 周湘龄打从离家出走以来,吃好的住好的,在外流浪了两个月也不过花了一百多两,加上给中间人打理的费用八十两,身上还有一千七百多两,可谓是身怀巨款。 所幸她还知道保持低调,才没引来不肖份子的觊觎,只是她带着巨款去打劫,恐怕还没打劫就先被人给抢劫了。 但是天真如周湘龄,并不知道江湖有多险恶,只知道她一定得取得断梦剑,斩断周继伦和花橙蕾的姻缘。 她一大早就到中间人所说的行经地点埋伏,从辰时等到巳时,又从巳时等到午时,午饭都没吃,司徒行风却还迟迟不肯现身,差点没气坏周大小姐。 中间人该不会是故意拿假消息搪塞她,其实司徒行风根本不会行经此地,她被骗了? 午时又过,转眼间来到未时,未吃午饭的周湘龄饿得头晕眼花,恨自个儿为什么忘记带几个馒头来? 算了,不等了,吃饭去。 周湘龄刚想打道回府,回镇上找间饭馆填饱肚皮,不期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震地的轰隆声,于是又回头躲进路边的草丛。 她拨开草丛查看朝她奔近的马匹,本以为只会看见司徒行风,没想到却瞧见大队人马,人人身下都骑着骏马,看起来好不威风。 第四章 周湘龄倏然松开手,心想怎么会这样?中间人明明说只有司徒行风一个人,但眼前的大队人马,最起码有二十位大汉,她不可能以一敌二十。 这个时候聪明人一般来说都会赶快闪人,周湘龄虽然不算聪明,但也没有笨到自寻死路,问题是机会只有一次,一旦让司徒行风回到剑隐山庄,就再也没有机会遇见他,无论有多危险,她都得下手。 不管了,豁出去。 为了得到朝思暮想的神剑,周湘龄不顾危险,突然从草丛中窜出来,杀得以司徒行风为首的大队人马措手不及,个个忙着勒紧缰绳,安抚急躁的马匹。 「嘶——」二十多匹马在原地焦急踏步仰头嘶叫,感觉上有些吓人,周湘龄也不免被吓呆。 然而最愤怒的该数司徒行风,他们赶路赶得好好,中途突然杀出一个小鬼挡住他们的去路,到底想做什么? 「乖,日影,别动。」所有的马都被吓着,其中又以他的坐骑性子最烈,最难安抚。 周湘龄呆呆地看着司徒行风安抚深褐色的骏马,对自己造成的混乱浑然不觉,只觉得司徒行风骑的那匹马好高大,而且看起来像要踩扁她。 事实上想要踩扁她的不止是司徒行风的坐骑,其它被吓到的马匹也很想踹她一脚。 安抚好马匹后,司徒行风愤怒地将脸转向周湘龄,琥珀色的眼睛不悦地盯着她,等着她开口。 被他清澈透亮的双眸凝视,周湘龄的第一个想法是:怎么会有人有这种颜色的眼睛?好像两颗黄水晶,彷佛能看进人们的灵魂。当她再定神打量他的脸,才发现,他不只眼睛漂亮,五官也很吸引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开始担心自己认错人。 一群人都在等她开口解释,可她偏偏说不出话,这令司徒行风更加不悦,这小子该不会是哑巴吧? 司徒行风正想主动开口问她为什么挡路,周湘龄这时抢先他一步说话。 「你们之中谁是司徒行风?」她没忘压低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刚发育的小男孩,以免露馅。 算她好胆量,一开口就指名道姓,听得司徒行风的手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人人皆露出有趣的神色。 「大当家,叫你呢!」 司徒行风眯起眼睛打量周湘龄,心想打哪来这个不知死活的小毛头,竟然敢拦住他的去路。 「我就是司徒行风,你找我有什么事?」他手持缰绳,居高临下的盘问她,看起来就像皇族一样傲慢,惹火了周湘龄。 「我这样仰头跟你说话很累,你下马。」她本来希望他不是司徒行风,不过他既然是她要找的人那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到了这个关头才怯战,她还想要断梦剑。 「什么?」司徒行风闻言不可思议地看着周湘龄,其它人也是,都认为这人疯了。 「人家叫你下马呢,你下还是不下?」在一堆瞪大眼、不敢置信的手下中,唯独一个人敢跟司徒行风开玩笑,周湘龄注意到刚刚也是他提醒司徒行风,她在跟他说话。 「小鬼,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否则我饶不了你。」司徒行风狠狠地瞪了最信任的手下一眼,一边诅咒,一边翻身下马。 「放亮你的照子,谁是小鬼?我可是——」听到这无礼的称呼,周湘龄第一个反应是跳起来,大声说自己是黄花闺女,要他嘴巴放干净点儿。但她随后想到自己现在是女扮男装,到口的话硬是吞回肚子里去。 「你可是……」司徒行风打量周湘龄瘦小的身材,不晓得自己哪里说错,他本来就是个小鬼。 「我可是……可是雄赳赳、气昂昂的男子汉!」她抬高下巴强调自己所言不假,却引来在场所有臭男人一阵狂笑,甚至有人笑到流泪,连司徒行风也不由得勾起嘴角。 「你还真敢说大话。」他调侃周湘龄。「也不掂掂自己身上有几两肉,拿来让咱们这些兄弟当下酒菜恐怕还不够呢!」 「说得好,大当家。」大伙儿又是一阵狂笑。「我可不想啃排骨,我打赌他全身都是骨头!」 「哈哈哈……」 大伙儿卯起来取笑周湘龄,她满脸通红气得半死,发誓等她拿到断梦剑以后一定要给他们好看,看他们还敢不敢瞧不起她,哼! 「废话少说,把断梦剑交出来!」差点儿忘了她是来打劫,不是来陪他们聊天的,还聊得那么起劲。 「断梦剑?」听见这三个字,司徒行风迅速眯眼,表情跟着严肃起来。 「断梦剑是在你手上没错吧?快点交出来。」她总算感受到一些混江湖的快感,感觉真不错。 「你怎么知道断梦剑在我手里?」司徒行风闻言诅咒连连,最近老是有人在打那把剑的主意,烦不胜烦。 「要你管!」周湘龄差点没跟他做鬼脸。「你赶快把剑交出来就对了。」啰哩啰唆。 「要你管?」司徒行风怀疑地打量周湘龄,哪个男人会用这种语气说话,除非是天生娘娘腔。 糟了!她怎么会冲动说出这句话,这下不露馅都不行了。 「我……我向你挑战!」情急之下,她不经大脑提出要求。「如果你打输我,就要把断梦剑交出来!」 很好,娘娘腔的小伙子突然变身为一个胆敢挑衅的男子汉,就看他买不买帐。 「大当家,这小子在向你挑战呢!」他最信任的手下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赞赏周湘龄的勇气。 司徒行风冷冷瞄了手下一眼,就爱胡闹。 「你可知道你在跟谁说话?」这小子看起来就是一副没睡饱的样子,他担心他可能神智不清。 「当然知道。」不就是司徒行风嘛!「不然你以为我干嘛拦住你?大爷我可不是随便拦人的。」 哇!好跩,他们越来越欣赏这个小伙子了。 大家在一旁拼命吹口哨,为周湘龄送行,几乎可以肯定司徒行风一定会发飙,没有人可以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还平安无事。 「通常我是不会响应这种无聊的挑战,不过你既然存心惹毛我,就别想毫发无伤的回去。」司徒行风决定给周湘龄一点小小的教训,让他知道凭他的年纪出来混还太早,趁早回家吃奶吧! 「大当家,给他死,让他知道剑隐山庄的厉害!」手下又是吹口哨又是在一旁叫嚣,摆明了将周湘龄当笑话看。 「剑隐山庄有什么了不起?」一群可恶的坏蛋,光会起哄。「麒麟山庄还比较厉害。」 麒麟山庄?这小子死定了,居然敢在他们大当家的面前提起这四个字,他不知道剑隐山庄和麒麟山庄是死对头吗? 「我听说麒麟山庄的少庄主刀法极为犀利,武林之中甚少有人赢得过他,如果我不是特别喜欢收集剑,早就去抢劫他了,哪还轮得到你?」 他提起麒麟山庄也就算了,还把申家的少庄主都扯出来,申梦时和他们的大当家两个人是死对头中的死对头,仇不晓得结得有多深。 大家本来只是抱着看好戏的心理,但周湘龄实在太不知死活,搞得大伙儿都不得不为她哀悼了。 第五章 阿弥陀佛,恭请早早升天。 司徒行风气得脸颊频频抽搐,算这小子有种,竟然敢在他面前提起申梦时,他不好好修理他一顿,可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喂,你到底打不打?」拉里拉杂说了一堆烦不烦,赶快打一打认输,她好把断梦剑带回家斩断她哥哥的孽缘。 「既然你要找死我当然奉陪。」司徒行风打量周湘龄瘦小的身材,怀疑凭他那根细瘦的手臂提得动剑,他腰际上挂的那把剑,恐怕只是装饰用。 「开打了、开打了!」司徒行风的手下坐在马上看好戏,他们甚至懒得移动马匹半步,可见他们有多看不起周湘龄。 可恶! 周湘龄从腰际抽出剑,锐利的剑锋瞬间有如飞燕出巢发出寒光,教大家不由惊呼。 「哇,这小子手上拿的是把好剑。」剑隐山庄以藏剑出名,山庄内的人也几乎都是鉴剑的能手,一眼就望出周湘龄手中的剑气势非凡。 司徒行风眯起眼睛,想不到他不但提得动剑,拿的还是把好剑,说不定武艺高强,自己不能太小看他。 「看剑!」周湘龄首先出招,双手握紧剑柄直直朝司徒行风的腹部刺去,司徒行风利落的闪开,周湘龄差点因为收不住攻势跌个狗吃屎。 「可恶,再看剑!」她不死心,又是双手握剑从他的胸口刺过去,这回他连移位都不用,直接偏过身便可闪过她的攻击。 这是怎么回事?凭他这身功夫也敢学人打劫? 司徒行风越闪越火大,在她最近一次将剑指向他脸时拔出剑不客气地格开。 「你这小鬼是在戏弄我吗?」他生气地说道。「给我认真的打!」 「我很认真在打啊!」他长得好高,害她举剑举得手酸死了,好想休息一下。 「什么,你很认真在打?」司徒行风听了以后脸色铁青,拒绝相信他正在跟一个功夫奇差的人对打。 「是呀!」呼呼,她的身高大概只到他的肩膀吧!难怪连要刺中他的心脏都很困难。 周湘龄用尽吃奶的力气挥剑,司徒行风单手持剑一会儿朝东、一会儿向西挡掉她的攻击,挡到最后他用力震掉她手上的剑,将剑尖指向她冷冷宣布。 「闹剧结束了。」居然还要浪费他这么多时间,这个该死的小鬼。 「谁跟你演闹剧?」周湘龄气到跳脚。「我是很认真在跟你对打,只是打输你而已。」她挥剑挥得手都麻了,他竟然说出这么狠毒的话侮辱她,死没良心。 「我——算了,懒得理你。」司徒行风朝骑灰马的手下比个手势,手下立刻跳下马来,将周湘龄落在一旁的剑捡起来交给司徒行风。 「你干什么?」周湘龄眼见心爱的剑落入司徒行风的手里,急得大叫。 司徒行风不耐烦地瞄了她一眼,理都不理她。 「真是一把好剑,这剑叫什么?」他将周湘龄的佩剑高高举至空中,发现它的重量和他的手劲十分契合,难怪这小鬼得用双手才使得了剑,这剑对他来说太重了。 「它叫做‘赤燕’,把剑还给我!」周湘龄不顾危险,冲到司徒行风身边抢剑,被他单手抓住。 「原来它叫做‘赤燕’,这名字很适合它。」给这小鬼用太可惜了,没收。 「你凭什么拿走我的剑?土匪!把剑还来!」周湘龄忘了她才是先打劫的那个人,还一个劲儿地叫嚣。 「凭你挑战失败,又不懂得使剑,这把剑跟了你只会失去原来的光采,还是由我暂时保管,等你能力提升了以后,再来跟我要回去。」他大言不惭地从她的腰际抽走刀鞘,她简直不敢相信,他怎能这么无耻? 「你没有资格拿走我的剑!」她挣扎着要从他的手上抢过剑,但她的个头太小,根本碰不到剑,还因为挣扎过于激烈,原本绑在身上的包袱跟着松开落在地上,包袱内的银子也顺带掉出来。 「李勇。」司徒行风朝手下点了点下巴,手下立刻捡起包袱交给他。 「这是什么?」 「还给我,那是我的钱!」周湘龄眼看着银子就要落入司徒行风的口袋,急得跟什么一样。 「一千多两银子?」司徒行风不可思议的数了一下包袱内的银子,连同会票竟然多达一千七百多两。 「你不准动我的钱!」小偷,强盗! 「这些钱恐怕都是你偷来的吧?」司徒行风骤然冷下一张脸,极生气地看着她。 「我才没有偷钱!」 「那就是抢来的?」司徒行风的脸色更难看了,年纪轻轻不学好,正事不干,竟然当起山大王,说什么也要矫正他的错误观念。 「都不是,那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钱!」周湘龄大吼,恨死司徒行风了。 「是吗?」司徒行风斜睨她。「那么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呃,我家……」她是离家出走的,如果真的被他送回去,她哥哥一定笑破肚皮,她才不要在她哥哥面前丢脸。 「说不出话来了吧!」他早知道他在说谎,果然没错。 「才不是!」周湘龄气极。「我只是不想回家!」 「别狡辩了。」这小子需要再教育。「你的银子和剑我一并没收,另外我还要带你回剑隐山庄好好磨练你的武功和品德,直到你可以像一个男人抬头挺胸,才可以走出剑隐山庄。」 「什么?」要带她回剑隐山庄? 「大当家,你不会是说真的吧,真的要把这小伙子带回去?」 不只周湘龄有疑问,司徒行风的手下也个个张大嘴。 「我没办法忍受和一个武功这么差的人交手,这对我来说是天大的耻辱。」他已经决定。 呃,也对啦!敢指名向大当家挑战的,至少都有一定程度,被这武功烂到吓死人的小子缠上,实在倒霉,难怪大当家会生气。 「我不要和你回剑隐山庄!」周湘龄作梦也没想到剑没抢成不打紧,身上的一切还全被抢走,连她自己都不保。 「没你说话的分,别忘了你是我的手下败将。」既是败将,就随他处置,这是闯荡武林的第一课,好好记住。 「我不要和你回剑隐山庄!」她就只会重复这句话。 「闭嘴。」吵死人。「全部的人都给我上马!」别下马看热闹。「今儿个天黑之前,一定要回到剑隐山庄,全都听清楚了吗?」 「全都听清楚了,大当家!」 一行人于是浩浩荡荡,往剑隐山庄的方向奔去。 【第二章】 由于没有多余的马匹,周湘龄只得被迫和司徒行风共骑一匹马,沿路上她又吵又闹,不给司徒行风一丝安静。 「你这是绑架,我要去告官!」她叫嚣了半天,怎么喊都是这一句,听得他的耳朵快长茧。 「你半路打劫,我都还没说要告官,你倒恶人先告状起来!」司徒行风一边赶路,一边还得应付周湘龄,幸亏在上马之前,他已经先用绳子把她给绑起来,不然可要累死人。 「我才没有抢劫,我只是找你挑战而已。」可恶,绑得这么紧,她都快要不能呼吸。 第六章 「说得好。」正中他下怀,「你挑战我,结果输了,愿赌服输,你当然得听我的话。」 「咱们比剑前又没有说好条件。」他根本是土匪,不,比土匪还恶劣。 「我就是规定。」司徒行风自大的说道,引来周湘龄冷哼。 「少说大话。」他以为他是谁?「你不过是一座破山庄的庄主,凭什么跟人家立下规定?」 「你说剑隐山庄是破山庄?」司徒行风不悦地眯起眼睛,周湘龄却还不知死活的点头。 「就是破山庄,」怎样,咬她啊?大不了把她丢下马。 这小鬼…… 「等你到了剑隐山庄,看你还有没有胆子说出这句话。」司徒行风指的是剑隐山庄的规模,周湘龄却听成他在威胁她。 「我当然有胆子,你以为天下没有王法吗?」她嚷嚷。「这儿还是大明的国土,既然咱们都身为大明的子民,就该遵守大明的王法,大明的王法可没有允许你当街掠人——嗯嗯嗯。」 周湘龄说话说到一半,嘴里突然多了一团布,害她只能嗯嗯叫。 「安静多了。」司徒行风见状满意地点头,他早该这么做。 周湘龄愤怒地瞪着他,就是因为男人都是这么自以为是,她才讨厌男人! 「你那是什么眼神?」欠揍的小鬼,「你以为我真的喜欢带着你这个麻烦的家伙吗?」要不是为了天下苍生,他才懒得理他。 「嗯嗯嗯嗯。」 「你说什么?」见她依旧嗯个不停,司徒行风皱眉。 「嗯嗯嗯嗯。」天杀的混账,把她的嘴堵起来,要她怎么回话? 「对了,忘了你现在不能说话。」司徒行风总算把周湘龄嘴里的布块拿掉,他一重获自由,马上朝他大吼。 「那就放我走!」 也许是她太心急了,他竟忘记压低嗓子,司徒行风又皱眉。 「你的声音怎么突然变高了?」该不会是发育未完全,声音忽高忽低吧? 糟糕,她太激动了。 「我是说,咳咳。」她尽可能压低声音,「既然你嫌我麻烦,为什么还要带我回去?干脆让我走算了。」 「不行。」司徒行风想也不想地拒绝,「我无法忍受被一个武功这么差,又这么娘娘腔的人打劫,一定要好好训练你才行。」 「你说什么,谁娘娘腔了?」周湘龄一直希望自己是男人,最恨被说有「女人味」,所以即使她明明是女人,被人说成像女的还是很不爽,甚至气得小脸都红起来。 「你现在就很娘娘腔了。」嫣红的双颊,娇嫩的嘴唇,要说他是男的,还真令人难以置信。 「可恶——嗯嗯!」她才刚要抗议,嘴巴又被塞进布块,依旧只能用眼睛瞪他。 「你还是闭嘴得好,比较不会那么吵。」司徒行风嘲讽的语气真会气坏人,周湘龄此刻就很想踹他一脚。 「大当家,要不要停下来歇一会儿?」司徒行风最信任的手下,骑马来到他们的身边,瞄了瞄周湘龄,似乎很为她担心。 「不用了,靖翰。」司徒行风否决道。「这小鬼半路杀出胡闹花了咱们不少时间,再停下来休息恐怕无法在天黑前回到山庄,还是继续赶路吧!」 「大当家当真是归心似箭。」一旁并驾齐驱的兄弟听见他们的对话起来取笑司徒行风,他也不在意。 「你们不也是吗?」 「是啊!」众人大笑。「大伙儿都是归心似箭,恨不得现在就抵达山庄!」 「希望厨子已经准备丰盛的饭菜等候咱们,不然可要换咱们抢劫厨房了!」 「你敢打厨房的主意?就怕会被厨子宰了!」 「宰得好!」 「哈哈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全都围绕着剑隐山庄打转,周湘龄始终弄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一提起剑隐山庄就这么兴奋?剑隐山庄说穿了不过是一个家,她自个儿的家就很大、很舒适,可她一天到晚老想往外跑,根本不想回家,但他们却个个归心似箭,剑隐山庄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他们一提到它就眉开眼笑? 周湘龄纳闷了一整路,答案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揭晓。 大队人马朝一座山前进,马蹄扬起的灰尘,几乎要把来时路完全淹没。 哒哒哒…… 负责看守了望台的手下,远远就看见大队人马朝山庄奔来,于是赶紧拿起望远镜一探究竟。 「庄主,是庄主回来了!」手持望远镜的手下看清楚司徒行风的连后,朝了望台下守门的人大叫,并且拿起号角大吹特吹。 「呜……」号角低沉响亮的声音顷刻传遍整座剑隐山庄,大家纷纷放下手边的工作,到中间的院子集合。 「大当家,你看,门打开了。」大队人马远远就看见沉重的木门缓缓开启,皆笑得合不拢嘴。 「今儿个八成又轮到阿福看守了望台,他最爱干这件差事。」 「当然,因为可以玩望远镜嘛!」 「要我说,洋人传教士送的这玩意真管用,远远就可以瞧见咱们。」 「还可以事先得知敌人来袭。」 也许是大伙儿回家太开心了,竟顾不得有外人在场,大大方方就把山庄的秘密说出来,也不怕周湘龄知道。 望远镜? 周湘龄家是做布匹生意的,和他们口中的洋人传教士多少有些往来,也听说过他们身上经常带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是望远镜这玩意儿她还是第一次听说,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这么好用的东西,他们还一口气送了两支。」司徒行风豪迈的笑容中有掩盖不住的得意,如编贝般的洁白牙齿即使天色暗了一半,都能看得非常清楚。 「这都要感谢大当家!」大伙儿又笑又闹,说话像在打哑谜一样。 周湘龄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觉得司徒行风此刻的笑容很迷人……迷人?她疯了不成,他可是绑架自己的人呢! 周湘龄提醒自己,不能被司徒行风的外表迷惑,他是长得俊俏、很好看没错,但那又如何?好看的男人满街都是,她自己的哥哥就长得不赖,但品格却烂的要死,司徒行风充其量只不过是另一个长得好看的烂男人,千万要记住。 以司徒行风为首的大队人马,成纵队一匹接一匹进入开启的大门,在确定所有人都进入山庄后,大门随即关上。 直到进入剑隐山庄,周湘龄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原先她以为剑隐山庄顶多和她家一样大,或是再大一些,万万没有想到剑隐山庄的规模是她家的好几倍,如果连同她看不见的部分恐怕不止,说是一座小型城堡都不为过,简直是太惊人了。 「怎么,被吓到了?」看穿她的思绪,司徒行风挑眉。「你不是说剑隐山庄是座破山庄,没想到规模这么惊人吧!」 他的语气带着得意与骄傲,听得周湘龄很不爽,气得把脸偏向另一边不看他。 「你这小子真是娘娘腔,不好好训练不行。」说话的语气像女人也就罢了,连动作也跟女人如出一辙,哪个男人会像他动不动就怄气,还把头偏向另外一边? 第七章 要你管,就是要训练也轮不到你来训练,谁需要你鸡婆? 周湘龄在心里冷哼,要不是她的嘴巴此刻正塞着布块,她一定朝他的脸吐口水,看他还敢不敢自大。 「庄主,大伙儿都在院子等你们。」又有山庄的手下跑来跟司徒行风禀报,周湘龄不禁纳闷山庄里有多少人?一定比她家还多。 「咱们马上过去。」司徒行风说罢,便拉扯手上的缰绳,将马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大队人马也跟着转向。 「恭迎庄主回庄!」 中间的院子早已站满等着欢迎他们的人潮,周湘龄被沾满整个院子的人吓得,数一数人头,两百个都不止,这还不包括负责守门的手下。 「庄主,您总算回来了。」 底下的人个个欢欣鼓舞,周湘龄这才发现,司徒行风好像还满受到手下欢迎,诡异之际。 另一件更诡异的事是整个山庄没见到半个女人,清一色都是都是男人,宛如和尚庙。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底下众家兄弟,殊不知大伙儿也对她好奇,他们从来没见过庄主与人同马,特别她的口中还塞着一块布。 「庄主,这个小伙子是……」 「哦,他啊!」差点儿忘了他的存在。「这小鬼在咱们回程的途中,突然窜出来说要打劫。」 「居然还有人不知死活,敢打劫庄主。」底下的人听了几乎笑岔气,周湘龄气到满脸通红,这些人就跟他们的庄主一样坏。 「嗯嗯嗯!」她想开口骂他们一顿却没办法,因为她的嘴还被布塞着。 「庄主,这小鬼好像有话要说,是不是该把他口中的布块拿掉了?」底下的手下建议道。 「也对,都会到庄主里了,总不能要他做一辈子的哑巴。」司徒行风爽快拿掉周湘龄嘴里的布块,马上引来一顿好骂。 「剑隐山庄就了不起啊?」她气得大吼,「就可以不顾王法,在众目睽睽之下绑人!?」 随着她的话落下,底下一片安静,片刻之后,才有人问。 「庄主,你把人家给绑回来?」这不像他的作风。 「谁叫他胆敢向我挑战?」司徒行风挑眉。「向我挑战也就罢了,还不把武功练好,我不把他绑回来好好训练一番,怎么对得起自己?」 说到底,还是这小鬼自己惹的祸,谁要他的武功这么差。 「这么说来,这小子活该被绑,怨不得别人。」 「可不是?哈哈哈……」 底下的人不帮她伸张正义也就算了,还笑成一团。 周湘龄怀疑自己闯进了疯人窝,他们的庄主做了有违王法的事,他们不但不劝他回头是岸,还跟着一起胡闹,她若是能够在这地方待超过一个晚上,必定是发生奇迹。 「不过,这小子的精神不错,身体被捆住,又在马上待了一天,还有力气大吼大叫,经过庄主训练以后,说不定将来真的能出人头地。」还是先别看不起他才是。 「我并不指望他能出人头地。」司徒行风调侃回道。「只要能改掉他娘娘腔的毛病,我就很满足了。」 「娘娘腔?这怎么行!」底下的人叫道。「娘娘腔这玩意儿是留给麒麟山庄那些混账用的,咱们剑隐山庄绝对不能要。」 「小子,你有得磨了!」 看来这两家的仇结得很深,光是听见「娘娘腔」三个字都能扯到麒麟山庄,不晓得对方是否也是如此。 「对了,怎么没有看见行云?」司徒行风和手下扯了半天才发现弟弟不见了,全山庄的人几乎都到齐,就是不见行云的人影。 「二当家外出收帐去了,要到明儿个才会回来。」 「是吗?」司徒行风闻言挑眉,怀疑就算到了明天他弟弟也不会回来,以他的个性,必定会在外头风流快活个够本,才会甘心回到山庄。 「庄主,这小子要交个大块头训练吗?」大块头叫王坤,在山庄里负责训练新人,因为长得特别高大,所以大家都这么叫他。 「这事不急,我正欠一个随从,就让他留住我身边打杂,听候差遣好了。」不晓得怎么搞的,只要一想到这小鬼要跟着大家一起挤大通铺,他就全身不舒服,直想找别的差事给他做。 「我干嘛要听你的差遣?」 他好心,她还不领情,底下的人马上爆出笑声,凉凉调侃司徒行风。 「是啊,他为什么要听你差遣?」太好玩了,在这山庄里头,竟然有人敢违背庄主的意思,看来将来的日子会非常有趣。 「因为,我、是、庄、主。」他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底下的人笑成一团,周湘龄则是满脸通红。 「哈哈哈……」真有意思,他们的庄主和新来的小鬼……哈哈哈…… 「现在,我累了,需要你的服务!」再也受不了手下的打闹,司徒行风跳下马,顺便把周湘龄抱下马扛在肩膀上,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放开我!」周湘龄两脚腾空拼命踢司徒行风的大腿,司徒行风索性要她闭嘴。 「哇,庄主好样的。」精彩呀! 「哔——哔——」手下对着他俩的背影又是吹口哨又是叫嚣,一时间热闹非凡。 「如果不是这么确定那小鬼是男人的话,我会以为庄主绑了个姑娘家回家。」其中有一名手下,对着靖翰边说边笑。 靖翰虽然也和大伙儿瞎起哄,但心里不由得怀疑。 有可能吗?难道,那个半路杀出来打劫的小鬼,真的是个女人? 【第三章】 司徒行风回到房里第一件事就是将周湘龄丢到床上,然后脱鞋子。 周湘龄恨恨盯着他的动作,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无礼到当着一位淑女的面脱鞋子,她还没嫁人呢! 「你干嘛这样看我?」注意到她不可思议的眼神,司徒行风停下拖鞋的动作,挑眉问她。 因为他无礼!傲慢!还当着,还当着她的面拖鞋! 但她不会把这些话说出口,因为说出来会变成笑话,她今天已经被笑够了,不想再被耻笑。 「都已经到了你的地盘,你应该可以放开我了吧?」她考虑了半天,最后选择最合理的理由,也充分得到回应。 「我都忘了你还被绳子绑着。」他打量周湘龄红通通的小脸,突然有些同情她,被当面无情嘲笑一定很不好受。 他不提还好,越提周湘龄越生气。她就像一捆麻绳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还能装作看不见,并且说出这种没良心的话,真个是混账透顶。 「这样总可以了吧!」他将周湘龄松绑。 周湘龄重获自由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揉揉被绑到瘀伤的手腕,都擦破皮了。 「你还真是细皮嫩肉。」司徒行风忽地攫住她的手腕,打量她擦破皮的地方。 周湘龄吓一跳,以为露出破绽,心跳都快停止。 「你才被绑了两个时辰,手腕就擦伤了,看来我把你带回来锻炼是对的。」他对她一点儿也不感到抱歉,反而觉得自己做得很对。 「你还敢说!」要不是他执意绑她,她也不会受伤,现在才来说三道四,烦不烦啊? 「哪,给你。」 第八章 就在她犯嘀咕的时候,他突然从床边的小箱子拿出一小瓶东西丢给她,害她差点来不及接。 「这是司徒家秘传的金疮药,对于治疗外伤很有效,你只要再伤口抹两下,明后两天就会痊愈。」 周湘龄没想到他丢给她的是药膏,不禁愣了一下。随后想起这伤口本来就是他造成的,根本不需要感激他。 「别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感谢你,在我眼里,你仍是随便掳人的大坏蛋!」她一边在伤口上涂上药膏,一边冷哼,怎么看都不像懂得感恩图报。 司徒行风眯眼,看来不给她一点警告,他的随从永远不会听话。 「干,干嘛?」表情突然变得这么严肃。「我又没有说错话,本来就是你绑架我——啊!」 她话还没说完,手腕不期然再一次被他攫住,将她整个人提到面前。 「小鬼,让我告诉你两件事,你挺清楚了!」他的声音正经道不恩呢个再正经。「第一件事,你挑战我失败,我没杀了你就算你走运。」别太得寸进尺。「第二件事,在剑隐山庄,我就是老大,任何人都得听我的话,包括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小鬼,懂吗?」 他的脸靠她非常近,近到她可以清楚感觉到他的呼吸,和琥珀色的眼珠绽放出来的光芒。知道近距离接触她才知道他的眼睛有多漂亮,远看像水晶,近看像金色透明漩涡,一直要将人的灵魂卷进去。 「我……我才不懂。」她极力抗拒不被金色漩涡卷进去,身体拼命往后仰,想办法跟他保持距离。「我又不是自愿跟你回到剑隐山庄的,凭什么听你的话?」 很好。这小鬼听不懂人话,他这是在浪费口舌。 「你的意思是,这把‘赤燕’你不想要了?」司徒行风已经懒得跟她讲道理,干脆拿出她最爱的随身物品威胁她比较省事,她果然立刻跳脚。 「我的剑!」她飞身扑向他手中的赤燕,但哪这么容易到手啊!他早有准备,,把剑丢到离床很远的柜子上面。 「如果你不想要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再收集一把剑。」依赤燕剑身的花纹来看,极可能是名师打造的名剑,他赚到了。 「卑鄙无耻!」周湘龄气愤开骂。「你根本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竟然拿她最爱的赤燕来威胁她。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正人君子了?」司徒行风挑眉。「不过如果你要这么认为,我也不反对。」 他摆明了说风凉话,周湘龄气得牙痒痒的,却也找不到任何话反驳,只能涨红了一张笑脸,气得发抖。 「总算不必用布塞住你的嘴,就能让你闭嘴。」看见她的反应,司徒行风不禁微笑,很满意她安静的模样。 这个该杀千刀的男人…… 司徒行风不客气地笑出声,起身下床把柜子上的赤燕拿起来,打开门对外喊了一声:「李勇!」 李勇马上应声而到,气喘吁吁地问他有什么吩咐。 「把这把剑拿到‘剑房’收好。」他把赤燕和剑房的钥匙一并交给手下,要他将赤燕归入剑房,等于是判了周湘龄死刑。 「你敢拿走我的剑!」她要跟他拼了。 「有什么不敢的?」他抓住她的手腕,脸色倏然转为阴沉。「我什么都敢做,甚至是杀人。」 这是他第一次明确威胁她,周湘龄不禁听得头皮发麻,知道他不是随便说说,必要时他真的会杀了她。 「看来你已经听懂我的意思。」原来他还是会怕死的嘛!他还以为他多勇敢,不过就是会耍嘴皮子而已。 周湘龄不想被瞧不起,不过在他们的实力悬殊,体型……体型也是悬殊的情况之下,不宜轻举妄动,以后再找机会在他的饭菜里面下毒好了,让他知道她可不好惹。 「我想洗脚了,去端盆水来帮我洗脚,我不甘心的随从——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司徒行风冷不防探听起周湘龄的身世,害她差点反应不过来。 「我叫……周、周葛亮。」她慌乱地说道。 「周瑜加诸葛亮?」司徒行风瞪大眼睛。「你的名字还真是有趣到令人想捧腹大笑——哈哈哈……」 可恶,她干嘛挑这个名字啊?就算胡乱拼凑也要用点脑子,现在糗了吧! 「我还是叫你小鬼好了。」这么好笑的名字他喊不下去。「小鬼,现在就去打水,别偷懒。」 他存心找她麻烦,先是夺走她心爱的剑,现在又要她帮他洗脚! 「如果我说不要呢?」她想试试看他能拿她怎么样。 「那你立刻会被丢到后山喂狼,我可不是在威胁你,后山真的有狼群,你等着被分尸吧!」 可恶,还说不是威胁她,这个讨厌的伪君子! 「快去,我可爱的随从。」他笑得跟个贼一样。 一会儿说她不甘心,这会儿又说她可爱,这个恶心的男人才该丢到后山喂狼群,他说有狼群的事,八成也是在骗她。 只不过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好暂时先委屈一下,等找到机会再逃出去。 「先说好,我要热水,别想随便端盆冷水敷衍我。」赶了一天的路,他可不想再被虐待,她最好别耍花招。 「知道了。」就会威胁她,卑鄙小人。 「很好。」司徒行风心情愉悦地看着周湘龄的背影,不明白自己干嘛非整她不可,只知道跟她斗嘴很有趣,她几近愚蠢的举动可以帮助他放松。 她的好处多多,可周湘龄一点儿都不明白自己的好处,只觉得自己倒霉透了,剑没抢成,还落到当随从的地步。这剑隐山庄大得跟座迷宫似的,没人带路根本找不到厨房,更别提打水了。 「小鬼,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快把水端进来!」 她已经够烦恼了,司徒行风那坏脾气的家伙还在房里大吼大叫,到底要她怎样? 没办法,她只好随便抓个人问路,谁知道一抓就抓到靖翰,司徒行风最信任的手下。 「呃,对不起,你是……?」她认得他,一路上他都在跟司徒行风开玩笑,本来她以为他也是坏人,可他还会关心她需不需要休息,显示他其实为人不错,他遂大胆请教他。 「我叫李靖翰,跟李勇是兄弟。」他要她不要慌,有事慢慢说,周湘龄觉得他真是个大好人,只是说话稍嫌犀利了些。 「那个混账——庄主说他想洗脚,请问哪里有热水?」她忍不住就想把对司徒行风的不满说出来,幸好几时打住。 「澡堂那儿就有热水。」李靖翰为她指路。「直直走,再拐个弯就到了,很好找的。」 「在那儿吗?我知道了。谢谢你。」周湘龄道完谢就直奔澡堂,走了几步后又折回来。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他一直很好奇。 「什么问题?」 「大家都叫司徒行风庄主,为什么唯独你叫他大当家?」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这完全是个人习惯。」他还以为他要问什么事,原来是这件事。「我有时候也会叫他庄主,视情况而定。」 第九章 「原来如此,我懂了。」就跟人家有时称她周小姐,有时叫她周姑娘是同样的道理。 「你还有别的事情问我吗?」李靖翰觉得他很有意思,虽然冲动了点儿,却很有活力。 「有,剑房在什么地方?」周湘龄点头,「我的剑被司徒行风没收了,我想拿回我的剑。」 看样子大当家为了留住他只好先扣留他的剑,真奇怪,大当家何时对一个小鬼如此感兴趣?无法理解。 「剑房在——」 「小鬼!」 她好不容易刚要掌握到剑房的线索,司徒行风又在鬼吼鬼叫,还她都快问不下去。 「不好意思,你刚刚说剑房在……」 「小鬼,快给我端洗脚水过来!」这回司徒行风不只是吼,还差点把屋顶给掀了。 一连串的巨吼使得周湘龄的表情尴尬不已。李靖翰莞尔一笑,她再问下去,恐怕大当家就要出来抓人。 「算了。」别问了,「就算我告诉你剑房在哪里,你也拿不到剑,除非奉命,否则任何人都不能进出剑房,只有大当家和二当家有钥匙,外人不能随便进去。」剑隐山庄毕竟还是司徒家的资产,无论司徒行风有多信任自己,一样进不了剑房,说了也是白说。 「这样啊!」周湘龄听了十分泄气,她还以为他能够帮她呢! 「你赶快去端洗脚水,小心大当家翻脸。」李靖翰催促她。 「嗯,我现在就去端水。」周湘龄觉得他真是个好人,愿意这样帮她。 李靖翰凝视她窈窕的背影,存在心中的荒谬感,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他会是女人吗? 那纤细的身材……时而扬高的声音……越看越像,然而他也没把握,天下多的是长相、个性皆阴柔的男人,麒麟山庄就有一大堆,他不宜乱想。 李靖翰摇摇头,下去做自己的事。周湘龄则是按照他的指示找到澡堂,发现剑隐山庄什么都大,甚至连澡堂也大得不像话,可以一次容纳三、四十个人一起洗澡都没有问题。 老天,她也好想好好洗个澡,在司徒行风那个臭男人胸前窝了一整个下午,身体都流汗了,真想泡个热水澡。但她不敢,因为这地方谁都可以进来,她可不想露馅。 忍住洗澡的冲动,周湘龄四下寻找木盆装水,这点到不必担心,澡堂内到处都是木盆,随手便拿得到。 另一项令她吃惊的是山庄内永远都有热水供应,这连她家都做不到,而且就她所知,京城内也没有几户人家能够做到全天候供应热水,难怪司徒行风这么神气。 用水瓢将大木桶内的热水舀进木盆里,周湘龄不得不佩服司徒行风的管理能力,剑隐山庄好像什么事情都井然有序,天晓得山庄至少有好几百个人。 她卖力将注满水的水盆端回司徒行风的房间,脸上的表情说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她长这么大以来,一向都是靠别人服侍,今天却得反过来服侍司徒行风,想起来就呕。 「小鬼,你一盆水要端多久?天都快亮。」司徒行风等到不耐烦,在房间内发火。 「已经端来了。」生什么气呀,不想等不会自己去端吗?她周大小姐可不是他的专用女仆。 「帮我洗脚。」 她不是他的专用女仆,但是他的专用随从,而且她的小命还拿捏在他的手上。 「我不会帮人洗脚。」打水已经是她的极限,再过分的要求,她可不从。 「是不会还是不愿意?」司徒行风不悦地打量周湘龄,必要的话,他不介意亲手教他的随从该怎么听话,或许就对付他心爱的剑开始。 「都是。」她这可没说谎,身为周家的大小姐,做任何事都有仆人伺候哪需要亲自动手,尤其是洗脚这么低贱的事,不干! 「很好,你惹火我了。」司徒行风跳下床就要再开门呼叫手下。「李勇,把刚刚我交代你收好的那把剑拿去熔成废铁——」 「你想对赤燕干什么?!」周湘龄闻言尖叫,「你不可以把赤燕熔成废铁。」简直是要她的命。 「不想你心爱的赤燕变成一堆废铁就乖乖帮我洗脚。」司徒行风威胁她的招式一招比一招狠。 周湘龄恨恨地瞪着司徒行风,诅咒他不得好死。 「快洗!」他走回到床上,将沾了灰尘的脚大刺刺地伸进木盆里,等着她伺候。 什么嘛,这么脏的脚也敢叫她洗。 周湘龄有一瞬间看起来很想在他头上倒水,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乖乖跪下来帮他洗脚,反正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总找到机会整回来的。 「真难得看见你这么温驯。」看来他的威胁起了作用,很好。 周湘龄好想掴他一巴掌。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烂男人,死了算了。 「你一张嘴巴嘀嘀咕咕的,在念什么?」不幸他的耳朵又特别利,连她含在嘴里的报怨都听得见。 「没念什么。」她不甘心地帮他卷起裤管,沾湿布巾开始帮他洗脚。 她没帮人洗过脚,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迟疑的动作又惹司徒行风不高兴。 「小鬼——」他低狺警告。 周湘龄只好忍住把布巾丢到他脸上的动作,开始帮他洗脚。她笨手笨脚,胡乱搓洗司徒行风的小腿,意外发现他的小腿长了好多毛,不像她那般光滑。 基于好奇和恶作剧心态,周湘龄伸手拔了几根司徒行风的脚毛,司徒行风立刻像被火烫到一样缩回脚。 「干什么,小鬼?!」他的脚可不是玩具。 「对不起。」她嘴巴说抱歉,眼神可不是这么一回事,司徒行风也看出来了。 「好好洗,再给我耍小花招,看我怎么修理你。」他眯眼警告周湘龄,把脚重新放回到木盆里,要她认真洗。 这回周湘龄不敢再调皮,细嫩的小手如同上等的丝绸轻抚司徒行风的小腿,激起他异样的感觉。 司徒行风低头呆呆注视她的手,被她葱白的玉手吸引,尤其受不了她轻似鸿毛的挑逗,体内的血气开始逆流,蛰伏的欲望也渐渐抬头挺胸。 「你这小子!」他忽地抓住她的手,愤怒地凝视她。周湘龄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他为什么那么生气? 「你在挑逗我吗?」他知道有不少男人有那方面的兴趣,但很遗憾他没有,也不希望有同性倾向的人在身边,如果这小子真的有的话,他会立刻把他丢出房间。 「什么?」挑逗他,这话从何说起? 「你——算了。」看他痴呆的眼神,恐怕连他的暗示都听不懂,这小子没有那方面的倾向,算他走运。 「你还要不要洗脚?」怪人,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自己——洗!」他若是聪明的话,最好自己动手,可他就是想再感受那如丝般的触感。 「好啊,你自己洗。」她求之不得。 「我有说让你停下来吗?」他把她的手抓得紧紧的,不让她离开。 「可是你说——」 「别啰嗦,继续洗脚。」他霸道地要她的手停留在他腿上。周湘龄就不知道自己哪里对不起他,就会对她吼。 第十章 她不知道,她轻柔的抚慰有多触动他的心,司徒行风放松的同时,欲望亦悄然升起。 该死,他在做什么? 这小子明明是个男人,力道却这么轻,碰触如此温柔,根本就像爱抚,他若还清醒的话,就该立刻让这小鬼滚出房间,他自个儿洗脚,可他却一再地留住他,眼睛甚至离不开他那双美到不可思议的手! 一定是因为太久没有碰女人的缘故,他真该出山庄,进城去找乐子了。 司徒行风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看得周湘龄很是担心,一双小手不敢停,拼命帮他搓腿。 这小子,真的不是在挑逗他吗? 司徒行风咬牙忍住不发出呻吟。周湘龄倒是越洗头越低,好怕他的眼睛会突然冒出火来。 「大当家。」砰砰砰! 幸亏这时候李勇跑来敲门,间接救了周湘龄一命。 「搞什么鬼?」司徒行风不知道李勇这是在救周湘龄或是救自己?总之,他豁然清醒是事实。 「干什么?!」事实归事实,他还是很不爽。 不好,大当家的心情很差,该不会是新来的小伙子又做了什么蠢事,惹他不高兴了吧! 「晚饭准备好了,大伙儿正在等着你开饭呢!」李勇不明就里,周湘龄也是,她可是把这辈子第一次为人洗脚都贡献给他了,他还要怎么样?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他不悦地打发门外的李勇,不怎么情愿地要周湘龄把水端走,一脸郁闷地拿起干布擦脚,然后套上鞋子。 周湘龄总算可以松一口气,等她把木盆放回澡堂之后,他一定要随便找张床躺下来好好休息…… 「你也和我一起去饭厅吃饭。」问题是他并不打算饶过她,坚持要她跟着,她的美梦因此而落空。 「我不饿……」 「我说,一起去。」他沉重的低吼听起来特别可怕,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 「去就去。」谁要她的剑在他手上,为了心爱的赤燕,她只得忍耐了。 「走。」司徒行风绷着脸,一路将她押到饭厅。 供应几百个人用餐的饭厅果然不是盖的,规模大得吓人,长方形饭桌一排就是二十行,每行十桌,一桌可以坐十到二十个人,竟然还能全部坐满,可见山庄有多少人。 「庄主!」更难的是,几百个大男人没人嚷嚷着要先吃饭,都很有规矩的等待司徒行风入席。 「大家别客气,尽管吃饭喝酒,我先敬大家一杯。」司徒行风一入席,马上先干为敬,于是原本还是安静的饭厅,像是接到暗号似的瞬间转为吵杂,吃饭的忙吃饭,敬酒的忙敬酒,和刚开始安静的气氛完全不同。 「小伙子,来这里坐。」一直站在庄主的身边像什么话? 「好。」周湘龄巴不得能离开司徒行风,人家一招手,马上就点头。 「要去哪里?」她想走,司徒行风还不准。「别忘了你是我的随从,乖乖坐在我身边听候差遣。」 是了,这个大坏蛋,就是不容她喘息片刻,一定要欺辱她到底才甘心。 「可是……」 「坐下。」他确定他的声音够大,大到底下的兄弟都觉得不可思议。过去从来没有过,他们的庄主也都和大家干杯得很愉快,怎么这会儿变成没这小子伺候,他就不会吃饭了? 大伙儿心中满是疑问,但谁也没胆子把话说出口,包括李靖翰。虽说他平日很爱跟司徒行风开玩笑,但他也看得出来现在不是开玩笑的好时候,司徒行风的脸色不是太好,他猜跟那小鬼有关。 「吃饭。吃饭。」 李勇也看得出情形不对,连忙笑着打圆场,于是大厅又恢复喧闹。 「你也一起动筷子。」司徒行风看周湘龄什么东西都没吃,眉头揪得比什么都紧,她只好拿起筷子勉强自己吃上几口。 酒过几巡之后,大家渐渐忘记司徒行风先前的坏脸色,开始胡闹起来。 「庄主,这小子今儿个晚上要跟谁睡?把他安排在李勇那间房行吗?」负责安排山庄住宿的手下斗胆举手发问,司徒行风还没定夺,底下的人已经抢成一团。 「李勇的脚太臭了,应该跟我睡才对。」 「你的脚才臭,这小子应该睡在我的房间。」 「不对,我的房间还有空位,应该跟我睡。」 「不,跟我睡!」 「跟我睡……」 不晓得大伙儿图新鲜还是怎么着,竟然人人自愿跟她睡觉,差点没吓坏周湘龄。 「统统给我安静!」司徒行风一拳打在桌子上 现场立刻鸦雀无声,谁也不敢造次。 「庄,庄主……」大伙儿至少有一阵子没见过庄主如此严肃的表情,不禁都呆了。 「我决定让他在我房里搭张床,睡在我的房间。」谁都不必抢。 「啊?」司徒行风的决定让大伙儿傻眼,纷纷张大嘴,一不敢置信。 「庄主,你要让这小子睡在你的房间?」不会吧!他们的庄主最重视隐私,就连外出住客栈都要一个人一间房,这样的庄主竟然要和这小子同住,太不可思议。 「怎么,不行吗?」司徒行风的眉毛挑得高高的,底下的人纷纷点头。 「行,当然行。」只是差点没让他们吃惊的跌一跤,如此而已。 「就这么决定。」司徒行风拿起酒杯,自顾自得喝酒,被迫坐在他旁边的周湘龄虽然很高兴不必和一群臭男人挤大通铺,但却得和司徒行风住在同一个房间,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 司徒行风闷闷的喝着酒,手下的表情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傻瓜,连喝酒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周湘龄来到剑隐山庄都快一天了,大伙儿还不晓得他叫啥名啥,这会儿终于有人记得问这个问题。 「他叫周葛亮,这名字够好笑吧?」司徒行风代替她回答,最后还损了他她一句,损的她满面通红 。 「周瑜加诸葛亮?」大伙儿愣住。「你爹娘真有意思,取了个这么有趣的名字,哈哈哈……」 大伙儿笑成一团,周湘龄真恨透司徒行风的那张大嘴巴,不取笑她会死吗? 就光会损人。 「所以我就决定继续叫他小鬼,总比这个蠢名字好听些。」周湘龄愤怒的眼神,让司徒行风决定把这个玩笑越开越大,看他怎么负荷。 「小鬼,哈哈哈! 是比他原来的名字好听些。」大伙儿纷纷举起酒杯。 「小鬼,欢迎你来到剑隐山庄,我先干为敬。」底下的某位大哥一拿起酒杯就是干杯,看的周湘龄心慌慌,因为她根本不会喝酒。 「呃,我……」她一脸为难的看着司徒行风,下意识的跟他求救。 「小鬼,你不会喝酒吗?」他支起一只手臂,懒洋洋的打量周湘龄,他只差没有用那双让他心痒难耐的葱白玉手扯他的衣角,拜托他帮忙。 不会不会,我不会喝酒,我最不会喝酒了。 周湘龄摇摇头,表情楚楚可怜,司徒行风这时竟然产生一股吻她的冲动,真是活见鬼了。 第十一章 「好吧,我帮你挡酒。」他又做了一个他过去绝对不会做的决定,周湘龄大大的松一口气。 「谢谢。」她对他微笑,这个不轻易的举动重重撞击了他的心脏,让他更加确认自己大有问题。 「别客气,这份人情总有机会让你还的。」他用极其讽刺的口气回道。周湘龄正想问清楚他的意思,他已经拿起酒杯,跟底下的人大喊干杯。 「你们怎么敬酒都没问题,但别把我随从灌醉,我还需要他服务。」他故意在最后两个字加重音,底下的人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纷纷吹口哨,大声叫嚣要司徒行风今儿个晚上别放过周湘龄。谁都看得出来手下是在胡闹,剑隐山庄每一个人都知道司徒行风只爱女人,而且非常挑剔。没人抓得准他的择偶标准,但他连武林第一美人申梦心的求亲都拒绝,可见他有多难搞定。 「干杯!」无论谁来跟周湘龄敬酒,都被司徒行风豪气挡下,想要灌醉她是难上加难。 「干杯!」既然庄主想自寻死路就成全他。「今儿个晚上,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大家卯起来灌司徒行风酒。司徒行风虽然号称海量,但只需要五十个人一人向他敬一杯酒就干过一杯酒就够他瞧,况且在场超过两百位兄弟,要他不醉也难。 司徒行风一杯干过一杯,体力早已超过负荷,但他为了保护周湘龄不被灌酒,仍是努力为她挡酒,让她好感动。 他虽然嘴巴臭,为人又霸道,但心地其实并不坏,竟肯为了她被大家轮流糟蹋。 「小鬼,这份人情你欠大了……」砰! 周湘龄才在想自己有多感激他,司徒行风突然间附耳说了这句醉话,当着大伙儿的面醉倒在她的怀中。 「司,司徒……庄主!」她一脸错愕地看着司徒行风,不晓得怎么处理这个状况。 「小鬼,快扶庄主回房间休息,咱们也来帮忙。」 于是李勇和李靖翰两兄弟合力把司徒行风抬回房间,周湘龄尾随在后,一边烦恼该怎么服侍一个醉酒的男人。 【第四章】 李勇和李靖翰将司徒行风抬回房间之后,接下来就是周湘龄的事,她既然是他的随从,他又是为了帮她挡酒才醉倒的,理当由她负责善后。 周湘龄谢过李家兄弟以后,将房门关上。一脸烦恼地看着床上的司徒行风,他醉得连路都走不好,还要靠别人帮忙抬回房间,该怎么照顾他呀? 从小到大都是有别人照顾的周湘龄,第一天来到剑隐山庄就尝试了许多过去没做过的事。比如帮司徒行风洗脚,差点被灌酒等等,更离谱的是人人争着跟她同房,如果不是司徒行风出面解救她的话,她真无法想象今天晚上要怎么度过。 「……」砰! 由床上传来的声响,提醒她别太过乐观,今儿个晚上只过了一半,还有漫漫长夜等着她伤脑筋。 周湘龄走到床边,打量正紧皱眉头的司徒行风,他看起来不太舒服,额头冒汗,还直打酒嗝。 她很想骂他活该,但随后想想如果不是为了帮她挡酒,他根本不会醉成这副德行,她确实欠他人情。 这份人情总有机会让你还的。 她想起他说过的话,顿时面露不安的表情,想不出来他会要她怎么还。 「……小鬼……过来……」 她唯一知道的是,先不提这份人情该怎么还,他都不会饶过她,就连喝到烂醉都要使唤她,折磨她才甘心。 「我已经在你身边了啦!」周湘龄态度不佳的回嘴,但是她怀疑司徒行风根本听不见,他已经醉到几近昏死。 她叹口气帮她把鞋子脱掉。她没照顾过醉酒的人,但从他用力喘息的模样判断他的胸口应该很闷才对,因此考虑该不该松开他的袍子。 「……唔……」 他痛苦的表情和无意识的呢喃,带给她一丝罪恶感。于是伸出手拉开他袍子的领口,才发现他的腰带绑得相当紧,她如果不嫌松开他的腰带,领口也拉不动。 她没帮男人宽衣解带过,这又是另一个全新的经验。她不知道自己干嘛不趁着这个机会逃走,还要像个傻瓜似地留在他身边。 周湘龄一边骂自己傻,一边拉掉他的腰带,心情竟微微的兴奋。她说服自己这一定是因为她终于有机会报复他的关系,但她用袖子轻轻拭去他额头细汗的温柔举动跟报复又扯不上边,真个是很矛盾。 司徒行风此刻正紧闭着双眸,她暂时不必面对他那双勾人魂魄的眼睛,也比较能放大胆打量他。 周湘龄对男人并无好感,总觉得男人长得都差不多,没有一个人能引起她的兴趣,然而司徒行风却让她忍不住多瞧几眼。 他除了拥有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以外,还拥有挺直如山脊的鼻梁。此外,他的唇形完美且丰厚,看起来十分性感,下巴有一条淡淡的凹痕,整体长相极为阳刚且充满男子气概,就连一向对男人不屑一顾的周湘龄,都忍不住心跳加快。 她葱白的柔荑,轻轻将他不听话的发丝拨到耳后,如丝般细致的触感,撩起司徒行风潜藏在心中深处那困扰了他一整天的欲望。 这不是那小鬼的手吗?他是不是在做梦? 他困扰的睁开眼睛,不期然看见周湘龄的脸就在他的眼前,小手正温柔帮他拨头发,于是确定自己是在做梦没有错。 只有在梦境,他才会这么听话。 司徒行风一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就这么对上周湘龄惊讶的双眼,差点没把她吓出病来。 他醒了,怎么会?他不是还在醉酒吗? 司徒行风的确还在醉酒没错,不然不会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不会如此大胆用饱含欲望的眼神瞅着周湘龄。 「司徒行风……」周湘龄紧张地舔舔嘴唇,这下司徒行风更加确定自己身在梦境,因为她这个举动充满了暗示意味,那小鬼是不会做的。 「呃,庄主……」 不过也很难说,今儿个他帮他洗脚的时候,不就挑逗过他?当时他死不承认,现在被他抓个正着,看他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既然你已经没事,那我就——」周湘龄原本是想趁势脱身,没想到她话还没说完,司徒行风突然伸出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压下去吻她。 这么做就对了,反正是他的梦,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谁也别想管他。 司徒行风把憋了一天的困惑和欲望一次解放,从他和周湘龄相遇的那刻起,他的心中就涌上一股焦虑,想来那就是男人的直觉。 他不顾周湘龄此刻的身份是个男人,执意要在她的唇齿间找到属于女人的芬芳,性感的双唇如蜜蜂采蜜似地吸允她嫣红的唇瓣,灼烫的火舌在她的唇缝间徘徊,要求更深入。 周湘龄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不敢相信他竟然吻她,她现在的身份可是个男人! 但是司徒行风哪管得了这些?这既是他的梦境,他就就是王,管‘他’是男是女,他都要定周湘龄,反正不必负责。 第十二章 「冷静一点,庄主!」她挣扎脱离他的掌控。「你神志不清了——」 冷静,他干嘛冷静?他平时已经够憋够闷了,连做个春梦都要教他冷静下来,他才不听呢! 周湘龄原本以为这样做可以让司徒行风清醒,没想到却给了他一个进攻的好机会,他索性放大胆将他的舌头放进她的芳腔之中,强迫她与他缠绵。 「司徒行风……」 没想到他的唇这么甜,这么柔软,简直就是上等的蜂蜜,让人忍不住一再采撷。 司徒行风的舌不断在周湘龄的芳腔内放火,所到之处皆燃起一股她不熟悉的欲望,她困难的喘息,听在司徒行风耳里却像是呻吟。 「你这磨人的小鬼!」他光吻还不够,更近一步将她整个人拉到床上,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继续吻她, 周湘龄这下慌了,使尽全身的力气试着把他推开,然而他庞大的身躯就像是石块压得她喘不过气,更糟的是,他开始动手脱她的衣服,吻她的玉颈。 「司徒行风,你疯了吗?」她急得大叫。「我是男人!」 没用。 司徒行风的大手持续往下探去,眼看着就要摸到她的酥胸。 周湘龄紧张万分地闭上眼睛,心想她死定了。 就在这惊悚的时刻,司徒行风终于完全陷入黑暗。 「呼!」他的春梦…… 周湘龄张开眼睛,司徒行风的脸就埋在她的胸前,极为规律地打起呼来。她虽不晓得怎么回事,但忍不住感谢上天,万一真的被司徒行风发现她是女人,一定会被他碎尸万段。 靠在她胸口呼呼大睡的俊脸,压得她无法呼吸,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费了一番功夫才从他的钳制下脱身重获自由。 她低头闻闻自己,浑身都是酒臭味,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她喝了多少酒,其实她一滴酒也没有喝。 浑身的酒臭味再加上一身汗臭,周湘龄是在很想好好洗个澡,问题是她不能去澡堂,太容易被发现,必须另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可想呢……有了!她可以去山庄后头的小溪洗澡,听说那条溪的水很干净,而且甚少有人会去,她可以一个人独占整条溪也没有人会发现。 下定决心后,她四下寻找她的包袱,司徒行风不知道把包袱藏到哪里去了,她的全部家当可都在里头。 她这边的骨子找找,那边的箱子翻一翻,才发现原来摆在架子床的角落。 阴险的男人,耍这种花招。 打从进入剑隐山庄开始,周湘龄就发现山庄里用的不管是家具,或是摆设都属精品,一些富裕的经商人家也不过如果如此。 不过她没有空好奇,她还要赶着去洗澡,她的身体脏死了。 偷偷摸摸,把手伸长到不能再长,周湘龄勉强摸到放在架子床角落的包袱,如获至宝的将它拥到胸口。 她想起包袱里还有钱,急急忙忙地打开包袱看银两还在不在,结果一文钱都没有少。 幸好。 她松了一口气,考虑将银子藏到别的地方,这可是日后逃亡的经费,丢不得。 只是在逃亡前,她要好好洗个澡,她受够了浑身的酒臭味。 周湘龄从包袱中拿出换洗的衣服,趁着大家还在狂欢的时候,一个人偷偷跑到溪边,将身上的脏衣服全部退下,裸身进入溪中洗澡。 溪水又冰又凉,但她一点儿也不在乎,被冻死总比被臭味闷死好,况且泡久了也就习惯溪水的温度,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的身体脏死了,得用力搓才行。 好不容易摆脱司徒行风的监视,周湘龄在山庄后的小溪中洗得好不快乐,甚至开始游起泳来,灵活的程度不下于一条鱼。 在她忙着玩水的时候,司徒行风也同一个时间醒来。 他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确认自己在什么地方。他只记得自己喝了不下五十杯酒,每一杯都是干到底,喝道最后他终于支持不住倒下去,至于后来发生什么事他一概不记得,但从他身在房间这点来看,他应该是被手下合理抬回来昏睡到现在。 司徒行风支起手臂,原以为会看见周湘龄,但房内出了他以为空无一人,他的随从不晓得溜到哪里去了,根本不在房间。 真是个好无责任感的随从。 他抱着发疼的头下床,一边想该怎么教育周湘龄乖乖听话,想着想着脑中突然闪过他和周湘龄接吻的影响,倏然停下穿鞋的动作。 这么说,他真的做了那个梦了? 司徒行风很难相信,他竟会作这种春梦,一点都不符合他的性格,他喜欢的是女人,对同性之间的爱没兴趣,只能说,他太久没碰女人,该是下山好好玩了一番放纵自己的时候。 继续先前穿鞋的动作,司徒行风考虑找一天和兄弟们进城找乐子。他穿好鞋子起身,头部不期然传来一阵晕眩,他不文雅地诅咒一声,又开始责怪起周湘龄,如果不是为了他,他也不至于喝醉。 越想头越痛,不想了。 司徒行风决定到山庄后面的溪边散步,吹凉风清醒一下。他甚至考虑直接去山庄后面的小溪洗澡,省的上澡堂还要被大伙儿嘲笑他不胜酒力,他可没那个闲工夫同他们一一回嘴。 皎洁的光线照在前往小溪的路上,不抬头看,他都忘了今天是十五,难怪月光这么明亮。 今儿个的月亮又大又圆,好像一个大银盘! 在溪中戏水的周湘龄,仰头看天上的明月不禁发出赞叹,可能是因为剑隐山庄位在闪耀的关系,这儿的月亮比在京城看的时候大上好几倍,连散发出的月光都格外明亮,将水面照耀得波光粼粼,景色煞是美丽。 在京城的时候,她再怎么不甘心都要维持大小姐的形象,现在可好,讨厌的哥哥不在身边,她可以尽情大玩特玩,也没有人会管她。 周湘龄像条滑溜的鱼在水里游来游去,心情好到潜入水中,在大力跃出水面,玲珑有致的身材在月光的照耀下一览无余。 司徒行风就是在这等美妙的景色下踏进溪边,亲眼目睹周湘龄从水中跃起。 他看呆了,也看痴了。 此刻在他眼前毫不矫情伸展身躯的女子可是月光女神?亦或是环境中的仙子,否则怎么会有如此柔美的身段? 司徒行风怀疑自己还在做梦,但梦境如此真实,让他忍不住更往前跨进一步。 他的脚步他在地面上的窸窣声引起周湘龄的警觉,随倏然停止溪水的动作,屏住呼吸背对着来人。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看。」司徒行风知道对方已发现他,赶紧解释。「我只是没想到会有人在这里,请问姑娘是……」 由于周湘龄背对着光,司徒相逢根本看不清她的长相,只觉得她的身段很美,白皙的肌肤在月光的照射下发出如珍珠般的光泽,极为诱人。 居然是司徒行风,他不是还在醉酒吗,怎么这会儿完全听不出醉意? 「姑娘。」司徒行风好奇她为什么一直不说话,于是往前又跨一步,周湘龄赶紧退后跟他保持距离。 第十三章 「你是住在这附近的猎户吗,还是不小心迷路走错了地方?这里是剑隐山庄。」他又往她的方向跨进,越瞧他的身影越觉得熟悉,尤其她缩着肩膀的模样跟某人好像,只是他一时想不出那个人是谁。 「姑娘。」 怎么办?没地方可躲了,她得想办法把他引开才行。 情急之下,周湘龄从水中拿了一粒石子,丢向和小溪完全相反的方向。 砰! 石子掉落草丛的声音,果然是司徒行风分神。 「谁在那里?」他转头看向草丛,周湘龄连忙深吸一口气,悄悄潜入水中,等他回头,水面又是平静无波。 人不见了,怎么会? 司徒行风无法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那和月色一样美的女子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莫非自己还在醉酒? 他愣愣地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潜水逃走的周湘龄早已悄悄游到放衣服的地方,浮出水面迅速着衣,就怕自己的动作不够快,被司徒行风逮个正着。 所幸司徒行风忙发呆,压根儿没注意到离他不远处有颗头钻来钻去,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逃回山庄。 呼,好险! 回到司徒行风的房间后,周湘龄用手拍胸口压惊,嘴巴大念阿弥陀佛。 真是危险,她下次再也不敢去小溪洗澡,差点就穿帮了。 侥幸逃过一劫的周湘龄,不禁在心中感谢佛主保佑,助她顺利脱逃。问题是她放心的太早,因为司徒行风只晚她一步回到房间,一瞧见她便问。 「你刚刚跑到哪里去了?」口气不甚愉快。 「我去厨房找水喝。」她临时想了一个借口,司徒行风虽然觉得她的举止可疑,但他的脑子已被月光下神秘女子的身影填满,没有多余的心思考虑别的事。 「是吗?」他心在焉地回到,周湘龄拼命点头,就怕他不相信她。 「我喝了好几碗水,都快把茶桶里的水喝光了。」她故意表现出男子气概,司徒行风看她用力拍胸脯的可笑动作,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 「明儿个一早睡醒,你立刻去找大块头。」受不了。「我会吩咐他好好训练你,非把你那些娘娘腔的动作改掉不可。」 显然她今天晚上的双重身份惹毛他,让他就算分不清面对周湘龄哪一个身份,都执意要找她算账。 「怎么这样……」又不是她的错,她也很倒霉好不好…… 「你说什么?」司徒行风狠瞪她,摆明了还再气她无端消失。 「没有,庄主。」她赶紧赔笑。「我是说,我很愿意接受训练。」 司徒行风给她的回答是皱眉,心思显然还放在月光下的神秘女子身上,周湘龄也因此得以喘息,安然度过她到达剑隐山庄的第一个晚上。 腰疼背痛。 靠在司徒行风房间角落的墙边睡了一个晚上,隔天醒来周周湘龄差点连背都伸不直,真是有够痛苦的。 「小鬼,如果让庄主瞧见你是这样蹲马步,非宰了你不可。」 她腰疼背痛已经够可怜,一早还得接受训练,外号大块头的王珅训练起人来一点都不手软,她马步才一个没蹲好,立刻挨罚。 「是,王师傅。」她重新顿好马步,表情可怜兮兮。 「真不中用,难怪庄主会特别交待要我好好训练你。」她笨拙的表现令王坤忍不住摇头,生眼睛没见过这么柔弱的男人,才蹲几下马步就气喘吁吁。 「对不起,王师傅,我会想办法改进。」她来到剑隐山庄不过一天,就已经说了不下十次的对不起,再说下去,都快变成九官鸟。 「最好如此。」王师傅点了一下头,走向下一排巡视。 待他走后,周湘龄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本以为能够偷懒,不期然又听见后传来王坤的训斥声,于是只得挺起胸,继续蹲马步。 经过一番调查,周湘龄总算搞清楚剑隐山庄是靠什么营生,和麒麟山庄一样,剑隐山庄也是靠招收徒弟教授剑法和武艺维持山庄的生计,不同的是剑隐山庄的规模要比麒麟山庄来的大,招收的门徒来得多,所练武功也大不相同,剑隐山庄以阳刚的剑法闻名,麒麟山庄则以阴柔的刀法见长,两大门派在武林都拥有一定地位,同时也是武林中有名的死对头,至于为了什么而翻脸,没有人敢说,据说是和司徒行风有关,这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任何人遇见他都无法不生气,被迫当随从的她,深深能够体会…… 「喂,你听说了吗?」 正当她大叹自己有多不幸之际,隔壁比他早来不到一天的小伙子,对着她挤眉弄眼,似乎想跟她说什么悄悄话。 「听说哪一件事?」周湘龄反问对方,不是很有兴致聊天。 「二当家从外头回来了,现在正在大厅跟庄主说话。」 原来又是另一个姓司徒的男人回来了,她就更提不起劲儿了。 「哦!」回来就回来,干嘛特意跟她说?无聊。 「听说二当家跟庄主完全不同,为人风趣,待人又和善。」 嗯嗯嗯,感情他是黄花大闺女挑丈夫呀!不管那个叫做司徒行云的家伙为人怎么样,他们还不是按表操课,有什么好兴奋的? 「兄弟,你一点儿都不好奇吗?」 对方年纪很轻,约莫十三、四岁,一看就知道刚断奶不久,才会关心那些不相干的事。 「不好奇。」她好奇的是这酷刑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她的脚蹲的快疼死了。 「呿!」话不投机半句多,对方也懒得再同她多说,自顾自地蹲他的马步去。 正好,她才想叫他闭嘴,免得她开口。 半个时辰过后,王坤终于喊停,周湘龄差点没有当场倒下。 累毙…… 由于王坤只给他们一点时间休息喝水,周湘龄连忙把握机会到树下乘凉,顺便拉开领子透透气。 累死了。 他用手扇风,冒着细汗的笑脸泛出一股自然的嫣红,更显得她的白皙,看起来极为诱人。 司徒行云一回到山庄,就听说他哥哥收了个随从,这个随从还是个中途拦住他去路的土匪,忍不住就来训练场瞧瞧对方是何方神圣,能让他哥哥一再打破惯例。 按理说他哥哥应该要将那抢匪扭送官府看,但他哥哥却将他带回山庄收为随从,并且让他在房里搭床,不让他跟大伙儿极大通铺,本来他还在纳闷为什么,现在看来到时豁然开朗,他哥哥随手收的随从,根本是个女的。 勾起嘴角,走向周湘龄。司徒行云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最后决定她长的不是顶美丽,却有一股说不来的女人味,他哥哥会受她吸引,也不是没有道理。 司徒行云打从十四岁第一次开荤后,就在女人堆里打转,几年混下来,对女人颇有心得。是男是女他一眼就能望穿,倒是山庄里的兄弟们没有一个发现她是女人,这点还比较令他惊讶。 只能说,和麒麟山庄那一票雌雄莫辩的男人交手久了,对女人的敏感度大大降低,再加上大伙儿都是习武的粗人,心思本来就没有那么细腻,他们会一味听信她的谎言,相信她是男人,也就不足为奇。 第十四章 「你就是新来的小伙子?」只是呢!他哥哥不晓得是否知道他的随从女扮男装混入山庄,他猜是不知道,否则早发脾气把她丢下山了。 「新来的人很多,你指的是哪一位?」周湘龄很不喜欢司徒行云的口气,尤其讨厌他的眼神,仿佛在算计着什么。 「我在说你呢,小子。」有趣,毫不畏惧的眼神,他喜欢。 「我确实昨儿个才来的,怎么着?」她对眼前的男子没好感,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他八成以为自己生的很英俊。 「哇,火气真大,」司徒行云吹了一身尖锐的口哨,对她易发感兴趣,「听说你半路跳出来打劫我哥哥,本来我还不信,但依照你现在说话的口气判断,似乎有这个可能。」 「不是可能,而是事实——」这个男人真讨厌,说话颠三倒四。「我是半路抢劫司徒行风,但那关你什么事——」不对哦,他说司徒行风是他哥哥,那这个人不就是—— 「你是司徒行云?」怎么长的跟司徒行风完全不同? 「真是在下。」司徒行云得意洋洋地回道,似乎对他身为剑隐山庄二庄主的身份极为满意。 「哦,原来你就是司徒行云。」也没什么了不起嘛!长得比他哥哥差多了,眼睛也没有司徒行风来的漂亮。 「‘哦’是什么意思?」她的反应是的司徒行云又好气又好笑,好歹他也是二庄主,反应就不能再热情一点吗? 「就是‘哦’的意思。」周湘龄耸肩。 「你是故意惹我生气的吗?」这个小姑娘有意思,很多女人都喜欢欲擒故纵,但她却玩得很自然,一点都不造作。 「我干嘛惹你生气?」她看起来很自然的原因是她本来就没在玩,是他自己会错意,与她无关。 是了,她是在跟他玩游戏,很好,反正待在山庄的日子很无聊,有个玩伴也好。 「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来训练场?帐都对完了吗?」 司徒行云正在想怎么将周湘龄弄到手,司徒行风不期然出现在训练场,省得司徒行云还要专程去找他。 「哥,你来得正好。」 司徒行云不怀好意地打量周湘龄。「我也想要一个随从,干脆你把你的随从给我好了,我还蛮中意他的。」 「你说什么?」司徒行风皱着眉头看他弟弟,后者一脸痞子样,仿佛料定他一定会答应他的请求。 「你听见了,我想要你的随从。」司徒行云不知死活地答道。「我发现在这小子蛮有意思的,脾气够烂,说话也够呛,有这种随从一定很好玩。」 「臭小子,随从不是拿来玩的,你到底有没有身为二当家的自觉?」司徒行云轻佻的表现,让司徒行风当场拉下脸,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哥,你又来了。」司徒行云摊手,「老是这么严肃,担心未老先衰。」 这就是司徒行云的风格:戏谑,不正经,不听教训,偏偏又极有人缘,山庄内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喜欢他。 「你的嘴巴才臭呢!」偏偏又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周湘龄。她宁可忍受司徒行风的坏脾气,也不要当司徒行云的随从,他真是个讨厌鬼。 「你给还是不给?」司徒行云不理会周湘龄的鬼脸,直接挑战他哥哥,测试周湘龄在他心中的地位。 周湘龄这回不必司徒行风发脾气,就主动来到他身边,小手扒住他的手臂,要他别放开她。 她突兀的的举动让司徒行风有些惊讶,这小鬼成天惹他生气,遇事的时候到懂得拜托他保护。 不过,她是怎么惹上行云的?不管,总之先打发他弟弟再说,他可不打算让出他的随从。 「你想要随从,凭自己的本事去找,别打着小鬼的注意。」他下意识地按住周湘玲的手,让她好有安全感,遂用感激的眼神凝视他。 这是什么情形? 司徒行云衡量眼前的状况,怀疑他哥哥已经发现周湘龄是女人,但仔细观察又不像,不过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微妙,他若想从中破坏,动作最好要快。 「你不肯给我也没有办法,总不能用硬抢的。」司徒行云一连打算放弃的模样,让司徒行风和周湘龄同时放下心,以为他终于想开。 「不过……」司徒行云突然嘿嘿笑两声,用手由后拐住周湘龄的脖子,吓了她一跳。 「你干什么?放开啦!」可恶的家伙,不打声招呼身体突然靠过来,恶心死了。 「我都放弃要你当随从了,咱们交个朋友总可以吧?」司徒行云死皮赖脸,就是要吃周湘龄的豆腐,他已经很努力的避开,还是抵不过他的八爪章鱼手。 「你这坏家伙,放开我!」不要碰她! 「不放不放,就是不放!」难得她肯女扮男装混入山庄,不好好陪她玩玩怎么对得起她。 「放开我,啊——」拉扯到最后,周湘龄所幸放声尖叫,四周的人笑成一团,都在嘲笑她娘娘腔。 「够了吧,要闹到什么时候?」一旁的司徒行风越看越不是滋味,大手扣住周湘龄的肩膀,硬是将她拉离司徒行云的身边,让他扑了个空。 「哥,你真不够意思。」人借他玩一下会怎样,干嘛那么小气? 「哼!」司徒行风的回答是冷哼外加一记狠瞪,当着所有人的面带走周湘龄。 「庄主从昨天开始,火气就很大,是怎么回事?」待他们走后,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不透一向冷静的司徒行风心情为何忽明忽暗,比女人更多变。 「欲求不满。」司徒行云打哑谜似地回到,众人听得一头雾水。 「二当家的意思是……庄主太久没上过女人?」有道理哦!最近他一直忙着处理庄里的事,已经许久没有痛快发泄,难怪他的心情这么差。 「差不多意思。」就怕他哥哥想上的女人在身边他还不自觉,没办法,谁叫他哥哥是只呆头鹅,只会埋首于庄务。 「那咱们可得找一天,骗庄主下山进城狂欢才行。」 「没错!」 手下也只会想到这些,司徒行云只好代替司徒行风向大家拱手作揖,谢谢他们的鬼主意。 如果要他说的话,不如把他可爱的随从送给他,从此以后就天下太平啦!但他知道他哥哥不会给,所以他只得自己想办法。 至于想什么办法?再说咯!凭他这个灵活的脑袋,总想得到办法的。 【第五章】 结构坚实的单人木床当天下午随即搬进司徒行风的房间,周湘龄瞧见床,差点儿没有感动到跪下来,今天晚上总算不必再靠着墙睡觉。 「喂,你真的不考虑当我的随从吗?」 正当她感动的时候,司徒行云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 「我可比我老哥好相处多了哦!」他凭空出现也就算了,脸上还带着无赖的笑容,看了就倒胃口。 「不要。」谢谢指教。「我不想当你的随从。」司徒行风虽然可恶,起码正经,不像他吊儿郎当。 「这真是太可惜了。」司徒行云不把她的拒绝当回事,反正女人一开始都是这样,到最后还不是会臣服在他的怀中,都一样的啦! 第十五章 「呿!」周湘龄尽可能跟他保持距离,他和司徒行风虽然是亲兄弟,品格操守却相差十万八千里远,比起花花公子,她宁可选择不讲理的抢匪,至少不会肉麻当有趣。 「别这样嘛,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他已经想好作战计划,争取她的友谊就是第一步。 「我懒得和你做朋友,别靠过来。」她警告司徒行云,想不透他怎么这么喜欢毛手毛脚,简直是变态。 「不靠就不靠。」司徒行云双手枕在脑后,悠闲得很。「不过,你不待在我哥身边行吗?」根据大家的说法,他哥哥喜欢随时看见她,这让他严重怀疑他哥哥早就知道她是个女的,只是装傻欺骗大家。 「他说他很忙没空理我,要我在外头待着。」她好奇地注视身后紧闭的门扉、从里头传来的低沉讨论声,其中有一个属于司徒行风,另一个她就没听过了。 「我哥在和帐房对帐,他们正在讨论其中几笔有问题的帐款。」看穿她的思绪,司徒行云主动提供答案,周湘龄可一点儿都不感激他。 「我又没问你。」鸡婆。 「因为你一副很想知道的样子,我索性好人做到底告诉你。」没想到被反咬一口,真是好人没好报。 经他这么一抱怨。周湘龄才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对他太凶了,他也满好心的。 「你好像很关心我哥。」不是说昨天被强行带走的时候又吵又闹,怎么才过了一夜,态度就有天大的转变。 「我——哪有?我才不关心他。」周湘龄嘴巴上强硬,脑子却不停重复上演昨晚她和司徒行风火辣拥吻的画面,想着想着脸都红起来。 哟,脸红了,很可疑哦! 「小鬼,你说你叫周葛亮是吗?」司徒行云忽地靠过去问了她的假名,害她差点一时反应不及。 「才不——对,我叫周葛亮,很好笑的名字吧?」她在最后一刻来个大转弯,本以为可以成功骗过他,然而司徒行云完全不上当。 「是满好笑的。」呵呵,这小姑娘大概以为自己装得很像,但凭他在女人堆打滚的经验,她绝对是个女的,她的身上散发出闺女的香味。 「喂,你别一直靠过来!」奇怪的男人,老喜欢往她身上贴,她又不是墙壁。 「你们吵什么吵,没听见我正在忙吗?」 就当周湘龄忙着推人的时候,两人身后的门突然打开,司徒行风生气的脸突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他脸色铁青地看着他们纠缠在一起的手,额头上爆出青筋,大有把他们两个人全身的骨头拆了之势。 「司、司徒——庄主!」周湘龄手忙脚乱想把手抽回来,司徒行云却死抓着不放。 「哥,你不是在忙吗?」他们玩得正愉快,别来打扰他们。「继续忙你的事呀,别理咱们。」 司徒行风闻言眼睛迅速眯起,脸色坏得像鬼。 「你又想对我的随从做什么?」莫名其妙。「我说过,不准你碰他!」 司徒行风毫不客气地把他弟弟的手挥开,周湘龄赶紧乘机逃到司徒行风的背后,探出头对司徒行云做鬼脸。 「咱们只是在聊天,干嘛这么紧张?」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值得玩味。 「你这家伙……」司徒行风有一瞬间极想掐死司徒行云,若不是爹在临终前交代他要好好照顾他弟弟,他绝对不会轻易饶过他。 「想要女人下山去找,不要在山庄内搞七捻三,坏了剑隐山庄的名誉!」剑隐山庄堂堂武林正派,可不是让他乱来的地方。 「哥,你还真迟钝,这下我放心了。」听他的谈话内容,就暴露他还没有发现他的随从是女人,很好,他还有机会。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司徒行风会被他这个唯一的弟弟气死,就会惹麻烦。 「没事,只是随便说说。」司徒行云随意瞄了周湘龄一眼,但仅是这一眼,就让她鸡皮疙瘩掉满地,他该不会是看出她的真实身分了吧? 「进去,小鬼,咱们别理他。」再也受不了他弟弟,司徒行风真实性将周湘龄推入房内,当着司徒行云的面甩上门。 「呃,庄主……」帐房一脸尴尬,一般来说,当他们讨论帐务的时候外人不能在场,可庄主却让随从进房,这该如何是好…… 「继续打你的算盘,算你的帐,就当没看见这个小鬼。」司徒行风不晓得为周湘龄破过多少例,十根手指都快不够数。 「是,庄主。」帐房偷瞄了周湘龄一眼她看起来很无聊,似乎并不乐意待在这里。 周湘龄随便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无聊地看着窗外,训练场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吼叫声,看样子王师傅开始教打拳了,她也好想学。 她突然想起她的侠女梦,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她哥哥虽然不会反对她学武,但也从来没认真请进师傅来周府教她武功,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看书学的,事实证明果然行不通。 「庄主,这笔帐……」 从房间的另一端不断传来的讨论声让她连伤感都会被打扰,周湘龄只得转而打量司徒行风,发现认真专注的他比平时更好看,也更具杀伤力,至少她的心脏此时就跳个不停。 奇怪,她是不是病了?她应该是很讨厌男人才对,可她竟然会认为他长得很好看,很吸引人,这一定都是昨晚产生的后遗症,谁叫他要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吻她,还偷看她洗澡,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尽管周湘龄把所有过错都推给司徒行风,却依然无法阻止自己回想昨夜的情景,殊不知司徒行风也在想同样的事,他怎么看都觉得周湘龄跟昨夜那位神秘女子有些相似,莫非是他自己眼花? 「……庄主。」账房跟司徒行风对帐对到一半,发现他心思都没集中在帐目上,索性合上帐册。 「什么?」他将注意力从周湘龄身上拉回来,表情茫然的看着帐房。 「咱们改天再对帐,我先下去做自己的事了。」帐房很明显不愿意把力气浪费在无意义的讨论上,干脆走人。 「呃,赵帐房——」司徒行风试图拦住帐房,但帐房的动作飞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溜得不见人影,他只好放弃叫住帐房。 「搞什么?」司徒行风搔搔头,有些无奈又有些生气,无奈是对帐房,生气是对自己,谁要他不专心对帐? 「啊,帐房跑了?」 至于让他无法专心的罪魁祸首也不难抓,就在他眼前,他的随从让他无法专心工作,脑中一直浮现昨晚的影像。 他瞅着周湘龄,越来越觉得他跟那个女孩很像,一样白皙粉透,肌肤一样闪光耀着珍珠般的光泽。 只不过,有可能吗? 「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冷不防被他如黄水晶般亮透的双眼凝视,周湘龄的心跳开始加快,说话结结巴巴。 司徒行风不发一语,心中一直重复同一个问题:他的随从有可能是昨儿个夜里在溪中戏水的女子吗?答案是不可能,他那扁平的身材怎么看都像是发育不良的小伙子,昨晚那位女子的身材可是非常玲珑有致,否则他也不会对她念念不忘。 第十六章 「司徒行风?」他是不是呆了?一直看着她眼睛眨都不眨,好像一具木偶。 司徒行风回神。 「反正今儿个帐是对不成了,咱们干脆出去走走吧!」他突然觉得自己有再深入了解点身边随从的必要,最低限度也得知道他打从哪里来。 「出去走走?」这次换周湘龄愣住,她最不想的就是和他单独相处,虽然她迟早都要面对。 「山庄的后头有条小溪,那儿的风景不错,咱们到那边。」他故意试探她的反应,周湘龄虽然心惊,倒也还反应得过来。 「我不知道山庄后面还有小溪。」她故作天真地回道。 司徒行风在放心之余不免觉得失望,他果然不是昨夜那位女子……等等,他在失望什么?他的随从本来就是男人,司徒行风你疯了不成?竟然还因为他不是那位女子而感到沮丧。 「司徒行风——」 「称我为庄主或是在当家,不准再直呼我的名字!」他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怎么都觉得不可思议,才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他就完全变了。 「庄主就庄主,有什么了不起?」周湘龄闻言扁嘴,他是剑隐山庄的庄主,她可也是堂堂而皇之周家的大小姐,她家还是做生意的呢!家产比他还要多。 然而司徒家其实不只拥有剑隐山庄,还拥有邻近一半土地,此外在山下的城里也有不少铺子经营各种买卖,所拥有的资产,绝对是周家的好几倍,只是因为周湘龄初来乍到,不了解其中的缘由而已。 「小鬼,你是哪里人?」司徒行风突然打听起周湘龄的身世,差点没吓坏她。 「我是,我是……」 「说不出自己是哪里人吗?」司徒行风眯眼,开始怀疑她半路行抢的动机,说不定她不是为了断梦剑,真正的目的是混进山庄。 「不!」她着急大喊,却又在他严厉的注视下,声音逐渐变小。「我是说,我当然说得出自己是哪里人……」 「你是哪里人?」别想打混,快快从实招来。 「我是……我老家在顺天……」 「你老家在京城?」他愣住。「你既然是京城人氏,干嘛跑到郑州来,你知道这儿离京城有多远吗?」 司徒行风觉得很不可思议。郑州离京城有一千多里远,搭马车至少需要三天,他竟然就这么一路走过来。 「呃,我有我的理由……」她不好意思告诉司徒行风她是离家出走,既然是离家出走,当然是走得越远越好。 「我知道,为了抢‘断梦剑’。」他语带讽刺地说道,周湘龄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一天没想过断梦剑,亏她当初还为了它离家出走,她真是对不起它,应该忏悔。 「你都知道了,干嘛还问我?」对不起,她连作梦都会梦到的神剑,她一时把它给忘了,请原谅她…… 「我高兴,这个回答你满意吗?」他大少爷心情不佳、最好别惹他。 「很满意,庄主。」只要不再找她麻烦,他说什么她都点头。她昨夜没睡好。今儿个一整天又被司徒行云纠缠,早已疲倦不堪,拜托让她休息,就算是打个盹儿都好。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问题是司徒行风还不打算放过她,坚持要找她麻烦。 「听话不好吗,庄主?」她反问他,而他无言,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好,你可以下去了。」司徒行风生气回道。 他的激将法总算奏效,她终于可以偷偷溜去睡觉。 「是庄主。」赶快溜…… 「等一下。」他又临时叫住她。 周湘龄一脸失望的回头。 「什么事,庄主?」拜托不要再啰唆,她很困…… 「你去训练场跟着大家一起打拳,不把自己操得半死不准回来,知道吗?」 坏人发威,她不但打不成盹儿,还得把自己练到残废,她是招谁惹谁? 「知道了。」可怜的她连想发飙都没力气,只能垂头丧气地前往训练场,加入「兄弟们」的行列。 她明明只是想抢把剑,为何会搞到这步田地? 周大小姐不懂她为何如此倒霉,然而她不懂的事情还很多,包括心跳背后隐含的意义,和已然来临的爱情。 日子就在浑沌不明的状态中度过,不知不觉中周湘龄来剑隐山庄也有十天,这十天之中,她忙着习武,忙着帮司徒行风打杂,还要忙着应付司徒行云的骚扰,日子过得非常忙碌。 她几乎累到每晚一摸到床便睡到昏死,直到隔天早上王师傅火冒三丈的来敲门,她才匆匆忙忙的从床上跳起来,跟总教头连声说抱歉。 「小子,算你走运。」王坤不满地警告她。「庄主不晓得为什么特别疼你,换做别人,早就被撵出山庄了。」 剑隐山庄素来以训练严格出名,许多熬不住训练的学徒,经常受训到一半便主动收拾包袱下山,另外若有态度懒散,不受教的学徒也会被强制送出山庄,想要从剑隐山庄学成下山并不容易。 总之,以王坤的标准,周湘龄绝对可以称得上懒散,但庄主不吭声,他这个当手下的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在一旁气得吹胡子瞪眼。 每当周湘龄挨骂的时候都只能点头道歉。说起来令人泄气,似乎自从她来到剑隐山庄以后,所有的志气和豪气都跟着没了,每天都只想着怎么找时间休息。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这一切,周湘龄怎么都不会相信自己会和仆人一样打杂。在京城的时候她是个大小姐,茶来伸手饭来张口,根本不必自己亲自动手。现在她不但要自己动手,还动不动就挨训挨骂,甚至连澡都无法好好洗……说到洗澡,周湘龄举起手臂闻闻自个儿的胳肢窝,好像闻到一股淡淡的异味,顿时脸都垮下来,觉得自己好脏。 以前在家的时候,她时常淋浴以保持干净,换到这儿来,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一身清爽的从澡堂走出来,真个是恨死她了。 糟的是,天气越来越热,她越难保持干净。过去十天她都是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偷偷打水擦身体,但只是光擦,究竟不能和真的淋浴相比,她好想痛痛快快地洗一顿澡。 这天,司徒行风有急事下山,临走前也没交代周湘龄去找王坤习武,周湘龄自然而然地把它视为放假,决心趁着今儿个得空到溪边洗澡,反正司徒行风不在,大伙儿又在忙自己的事,没有人会有空注意她的。 她带着换洗的衣服,偷偷摸摸来到山庄后面的溪边,着实左顾右盼了一阵子,才开始缓缓除衣,首先是松开腰带…… 哈,抓到了!过去只是怀疑,如今总算找到证据证实她的性别,看她要怎么狡辨? 周湘龄以为自己很安全,可以放宽心洗澡,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司徒行云早已备妥望远镜等着抓她的小辫子,看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司徒行云向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至于下三滥到要靠偷窥才能追到女人。实在是因为周湘龄太难搞定,无论他如何对她释出善意,她不理就是不理,甚至还把他当作苍蝇赶,逼得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第十七章 说起来,男人还真是犯贱,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弄到手。周湘龄也是一样,正因为她的态度始终冷冰冰,所以他才会对她这么感兴趣。 随着周湘龄解开腰带开始脱去外袍,司徒行云脸上的表情更加显得兴致勃勃,几乎要吹起口哨。她一定想不到会有人在远处偷窥,只能说洋人传教士送的望远镜太好用了,连这么远的距离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再照这样发展下去,他应该很快就能看到她吹弹可破的肌肤,真是令人期待…… 「你在看什么?」 正当他看到精彩处,司徒行风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杀得他措手不及。 「没有,只是在看风景。」被当场活逮,司徒行云藏不住望远镜,只好哈哈哈地傻笑。 「看风景?」顺着司徒行云的视线,司徒行风发现他弟弟是看往山庄后头溪的方向,表情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 行云该不会是—— 他一把抢过司徒行云手中的望远镜,既期待又怕那位神秘女子真的出现在溪中,但镜头内除了枯燥的风景以外空无一物,没有佳人,溪面甚至平静无波,让他既失望又放心,同时还有一些些开心。 「好漂亮的风景。」他放下望远镜,调侃他弟弟。 不会吧!精彩的地方都被他看光了吗?可恶! 司徒行云想要抢回望远镜,司徒行风死都不给他。 「这是用来探测侵入者的动向,不是给你观赏风景,我帮你拿回岗哨。」他凉凉地没收望远镜。司徒行云只能咬牙,发誓必定会讨回公道。 「对了,你有看见小鬼吗?我四处都找不到他。」司徒行风夺走司徒行云的望远镜也就算了,还妄想夺走他想追求的对象,他会告诉他才有鬼。 「不晓得,没看见他。」司徒行云没好气地回道,同时纳闷周湘龄会跑到哪里去,她刚刚明明还在溪边脱衣服的。 「是吗?」司徒行风瞄了他一眼,勾起一个微笑。只要他弟弟不去骚扰他的随从,他的心情自然就会大好,真不知道是为什么。 「那,我先走了。」司徒行风扬起手中的望远镜跟司徒行云告别,气得司徒行云都快吐血。 「啊,差点忘了告诉你。」走到一半,司徒行风又折回来。「我决定将跟‘正兴酒庄’谈判,这件差事交给你,高兴吧?」 酒肆是司徒家旗下最重要的生意之一,司徒行云一向就对它很感兴趣,过去司徒行风碰都不让他碰,现在竟主动要他代替他出面,想当然动机并不单纯。 「高兴啊!」司徒行云点头。「不过最近的天气太热了,我没什么和人谈判的心情,还是等到下一回再说。」呿,他又不是傻子,想把他调离山庄,他才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我早料定你会这么说。」司徒行风不客气地讽刺他弟弟,他一直希望他能多分担一点庄务,看样子是痴人说梦,不可能了。 「知道了还问。」司徒行云亦不客气地反讽回去,不是他不愿意帮忙,而是他哥哥太讨厌了,什么事都要管。 他自己不放松,也不允许其他人轻松,搞得整个剑隐山庄的气氛每天都很紧崩,说实话,有时他还挺羡慕麒麟山庄的,听说那儿的气氛轻松多了。 两兄弟又是不欢而散,这不是什么新鲜事,两人的个性本来就南辕北辙,就连长相都是一个长得像父亲,一个长得像母亲,若不详加说明,外人很难想像他们两人竟是兄弟。 司徒一族庞大的农业压得司徒行风喘不过气,司徒行云又被他哥哥压得喘不过气,周湘龄于是成了代罪羔羊,两兄弟都想找她麻烦。 尤其是司徒行云,他除了想给他哥哥一点儿颜色瞧瞧以外,还有其他目的,那便是将她把到手。 他四下寻找周湘龄的身影,判定她应该已经从溪边回到山庄,果然没错,她正躲在厨房的角落,不晓得在做什么。 「原来你躲在这里,我四处找你。」司徒行云冷不防从她背后出声,差点没把周湘龄吓出病来。 她正在喝水,冷不防受到惊吓被水呛到。 「咳咳!」她难过地用手拍拍胸口,连咳了好几声,才有办法说话。 「你、你找我做什么?我可没有偷懒。」又是司徒行云这个讨厌鬼,一天到晚缠着她,烦不烦啊! 司徒行云不怀好意地瞅着她,想像她换上女装的模样,一定很漂亮。 「你到底有什么事找我?不说我要走喽!」她还要回去房间换衣服,刚刚在溪边她觉得有人偷看,才脱下外袍立刻又穿回去,用跑的跑回山庄,这会儿已经一身汗,好想把身上的脏衣服换掉,拜托他别再浪费她的时间。 问题是司徒行云就爱浪费她的时间……不只,他还有别的企图。 「我都知道了哦!」他决定开大门,走大路,再也不玩捉迷藏游戏。 「你知道什么?」周湘龄听得一头雾水,极讨厌他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 「知道你是女的。」司徒行云笑得跟什么一样,周湘龄的脸色则是白得跟什么一样,一脸不敢置信。 「我——」 「嗳,别想否认,我可是都看见了。」他丑话说在前头,就怕她不承认。 「你,你看见什么?」她很想否认,问题他一脸自信,仿佛已抓到把柄,难怪她一直觉得有人偷看,原来是这个下三滥。 「你不要脸,居然偷看女孩子洗澡——」 同样地,她一说出这句话,司徒行云就知道她跑不掉了,这个心思单纯的大小姐,也未免太容易上当了吧!呵呵中。 「其实打从一开始我就怀疑你是女人,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不小心。」他可一点儿都不觉得抱歉,是她自己先把大家骗得团团转,他只不过是拆穿她罢了,何罪之有? 「还有,我哥当时也在旁边哦!」他更进一肯宣布恶耗。「他还把我的望远镜抢过去,很好奇我在看什么呢!」 原来他是用望远镜偷窥她洗澡,这个混帐! 「那他、他也看到了吗?」她虽然在溪边待一下子就离开,但还是怕被司徒行风看到,连带想起那个晚上的事。 「我哥?」 周湘龄点头,表情紧张得不得了。 「应该没有吧!」司徒行云回道。「你的手脚算是快了。」连他都没看到。「如果被我哥知道你欺骗他,他不会还这么冷静,早就过来找你算帐。」 他没说错,她和司徒行风相处虽然只有短短十天,却也看得出来他正是那种嫉恶如仇的个性,一旦被他知道她一直在欺骗他,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你,你不会跟他说吧?」她紧张地猛舔嘴唇,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小女人姿态逗得司徒行云心痒难耐,极想得到她。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他恬不知耻地威胁周湘龄。「如果你肯答应跟我在一起,我倒是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司徒行云任性惯了,以为用这招就可以使她乖乖就范,她正要给他一巴掌的时候他又补上一句。 「我甚至可以帮你把你的剑从剑房里取出来哦!」 第十八章 让周湘龄硬是打消打他的念头,改为认真考虑。 「你真的可以帮我拿回赤燕?」她怀疑地看着他,一脸不信。 「除了我哥以外,只有我有剑房的钥匙。」他得意洋洋地回看她,周湘龄这才想起李靖翰确实曾经说过相同的话。 她的脑筋动得飞快。依照眼下的情势,剑隐山庄是不能待了。这混帐现在答应不揭穿她是因为想追她,哪天他不再感兴趣,一定会跟他哥哥泄漏她的真实身分,到时死得更惨。 「如果你真的能帮我取回赤燕,又答应不告诉庄主我的真实身分,我就答应你的条件。」她决定先把剑拿回来,等拿回赤燕以后就逃之夭夭,摆他一道。 「真的?」司徒行云闻言喜出望外,没想到会这么容易,早该用这一招逼她就范。 「你什么时候可以把剑拿给我?我想尽快取回我心爱的剑。」这是真的,她很想念赤燕,尤其想拿它来砍司徒行云。 「这要费一点功夫。」哇,她真是个急性子,说要就要。「我得先避开我哥,才有办法到剑房拿剑……」 「到底什么时候?」她可没有时间蘑菇,她还要收拾包袱,计划该怎么逃亡。 「那就明天晚上好了。」小辣椒一颗,够辣。「明儿个晚上,咱们在这地方相见,你看如何?」 「好,就明儿个晚上。」到时候她会连同包袱一起准备好,离开剑隐山庄。 「就这么说定。」司徒行云高兴死了,他做什么事都比不上司徒行风,这回总算可以早他一步。 得到肯定的答覆以后,司徒行云高高兴兴地离开,反倒是周湘龄脚步蹒跚,完全提不起劲。 她就要离开剑隐山庄了,那很好呀!反正当初也不是她自愿来的,她终于能离开这个讨厌的地方,离开暴君一样的司徒行风,她应该振臂大声欢呼,不应该垂头丧气。 尽管不愿承认,但她确实已经对剑隐山庄产生感情,如果她现在回去,她会很寂寞的。 不,不对,现在她就算想回去也回不去,别忘了当初是她自个儿离家出走,如今有什么颜面回家?她可不想回去被哥哥嘲笑,或者更糟,被花橙蕾嘲笑,那将是她人生最大的恶梦。 周湘龄一想到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一处可以容身的地方,不禁悲从中来。 当她踏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司徒行风的房间,却意外发现司徒行风早已回房,脸色比她还要凝重,看起来比她还要累。 「你不是有急事下山吗?」都是他说要下山,她才跑去小溪洗澡,这一切都是他害的。 「对方临时无法赴约,只好又折返。」他耸肩,眼睛下方的阴影显示他没睡好,这也难怪,他要处理庄务,又得掌管城里的铺子,每天都忙到子时甚至丑时才能回房间睡觉。 「小鬼,过来帮我按摩一下肩膀,我快累死了。」司徒行风积习难改,仍是动不动就要她做牛做马。周湘龄偷偷对他做了一下鬼脸,心想他们兄弟果然一样讨厌,都爱欺负她。 「小鬼!」他狠瞪周湘龄,瞪得她深觉小命难保,连忙爬上床帮他大少爷按摩肩膀。 自从她来到剑隐山庄以后,学的功夫可多着叱!蹲马步、打拳、帮司徒行风洗衣脚、帮司徒行风倒水、帮司徒行风按摩……仔细想想几乎都是待在他身边跑龙套。 等她离开后,她一定会想念这里的一切。 周湘龄想。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她恨透被强行带回山庄,然而一旦习惯了山庄的生活,会觉得跟大家同进同出的生活也不错,至少有伴不会无聊,而且她也跟几个新来的学徒结为好友,她若突然消失,想必他们一定也会难过和不舍吧! 一想到自己明儿个就得离开,周湘龄的眼眶泛红,按摩的手劲自然减轻,终于引来司徒行风的抗议。 「喂,小鬼,你给我认真按——怎么了?」抗议到一半,司徒行风才发现到周湘龄不对劲,于是皱着眉头问。 「我很好。」糟糕,怎么哭了?「只是眼里突然跑进沙子,没什么要紧。」 这是最烂的借口,连三岁小孩都不会拿来用,他会相信才有鬼。 「小鬼——」司徒行风抓住周湘龄的手臂将她拉近,这是他们两人打从他喝醉酒那一夜,第一次如此靠近。 周湘龄的心照例怦怦跳,至于司徒行风也没有好到哪里,情绪反应也是很奇怪,他甚至还想吻她。 「你有事情瞒着我,我劝你最好一五一十全说出来,省得我发火。」他松开她的手臂,将脸转向另一边用手扒自个儿的头发,不想过去十天的忍耐付之一炬。 「我没有事情瞒你,你还要我再继续帮你按摩吗?」她瞒他的事情可多着了,除了隐瞒她的身分之外,还隐瞒对他的感情,其实她上在第一眼看见他那时候就喜欢上他—— 「小鬼,你又怎么了?」周湘龄突然僵住的身体和倏然转为痴呆的表情,都让他很不放心,他的随从似乎受到什么天大的震撼。 「没、没事。」这个震撼确实太大了,她一向就讨厌男人,把男人视为洪水猛兽,可她居然只消看司徒行风一眼就喜欢上他,真是太可怕了。 「启禀庄主,我突然觉得胸口很不舒服,可以到外头走走吗?」她不应该喜欢上他,这有违她的原则,她要面对天地忏悔。 「小鬼,你不要紧吧?」司徒行风很担心她的状况。「你要不要去药房拿药,或是下山找大夫看看?你的样子很不对劲。」仿佛遭到天打雷劈。 「不必,庄主,我只要一个人出去散步就行了。」她要好好理清自己对他的感觉,说不定只是一时迷惑,其实她一点儿都不喜欢他。 「好吧!」既然周湘龄坚持要一个人清静,司徒行风也不留她,就放她一天假好了。 周湘龄思考了一整天,仍没想出答案。一直到夜深人静,她终于确定光靠她一个人的力量一辈子也找不到答案,除非有人帮她。 折腾了一整天,现在周湘龄可真是又脏又臭,难得司徒行风恩准她今晚可以睡在空的客房,她就把握留在剑隐山庄的最后一夜,好好洗一顿澡。 周湘龄发现澡堂无论多晚,都会有人光顾,她唯一能脱逃衣服尽情享受水流滋润的地方,只剩山庄后面的小溪,她也不客气地在最后一晚使用它。 「呜呼!」她像是刚出浴的杨贵妃,在月光下戏水,一边还顽皮地将水往自己的脸上泼,然后假装有人在后面追她,在溪里跑来跑去,景色煞是美丽。 不远处的司徒行风看呆了,他因为担心周湘龄而睡不着觉,深夜跑来溪边散步,却意外发现周湘龄的真面目,原来她就是那位神秘女子,困扰他多时的随从,果然是个女人。 有一刻,司徒行风想冲出去质问周湘龄为什么要骗他?但他随即忍住掐死她的冲动,因为他还想知道,她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他? 悄悄从阴影中退开,司徒行风决定现在不是出面的时候,打蛇打七寸,他会寻找最好时候。 第十九章 翌日,该是离别的时候。然而周湘龄发现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感伤,因为司徒行风的一双眼睛,始终追逐着她。 「小鬼,你又做错了什么事?庄主好像在瞪你呢!」李勇今儿个代替王坤训练新人,他比较没那么严厉,对人也比较有耐心,对周湘龄尤其亲切。 「我、我不知道。」她自己也一头雾水。「我今儿个什么事都没做错,我也不晓得庄主为什么生气。」 「我也被瞪。」一旁的新学徒心有余悸。「我不过是和小亮说了几句玩笑话,就被庄主瞪到现在……」 「小亮?」 「他叫周葛亮不是吗?」新学徒解释。「我就叫他小亮,比较亲切。」 庄主都没喊得这么亲热了,难怪他会被瞪,死了活该。 「我劝你下回在喊别人小名之前,先掂掂自己的命有多重,再决定该不该随便帮人乱取外号。」小鬼是庄主指定的称呼,他竟然敢随便乱改,不得不佩服这个新人不知死活。 「啊?」新学徒嘴巴张得大大的,根本不晓得李勇在说什么。 李勇拍拍新学徒的肩膀,不怪他。就连他们这些跟司徒行风一起长大的兄弟,都搞不懂司徒行风最近在想什么,他一个初来乍到的小毛头能懂个屁?不被他的醋意淹死就不错了。 「小鬼,算你厉害,连庄主都被你搞得人仰马翻。」他看得出来司徒行风很困惑,他和司徒行云不同,绝对严守道德的界线。所以多年以来他不碰不该碰的女人,答应不该答应的条件,许下不该许的承诺。 可以说,他是一个比他父亲个性还要严谨的人,剑隐山庄在他手上欣欣向荣,他的肩头却因此随更大的压力,经常找不到管道纾解。 就在这个时候,周湘龄出现了。 原本大家以为她可以带给他们的庄主欢笑,没想到她带来欢笑的同时亦带来了压力。他们的庄主最近脾气之所以会这么差,完全是对他的随从欲望无法得到纾解的缘故。 想到这里,李勇深深叹息,这小子当初如果不要半路杀出来抢劫,他们今天也不必费神。 「反正,你小心一点儿就是。」他警告周湘龄,她看起来一脸茫然,尚未理解自己闯了大祸。 「还有,你也是。」这个不知死活的新人再小亮小亮地叫,迟早要死无葬身之地。 李勇说完话便转身离开到后面训练其他学徒,可怜的新学徒和周湘龄两人面面相觑,如坠五里雾之中,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 前辈都已经好心警告了,偏偏她还不识相,主动找司徒行云攀谈。 「剑的事,你都准备好了吗?」而且还跟他亲热附耳,摆明找死。 「哪有这么容易办?」司徒行云回答得小小声。「我哥今儿个不晓得怎么搞的,盯我盯得好紧,我根本挪不出时间去剑房。」 「你的意思是,要取消约定?」她不客气地对他施加压力,就怕司徒行云一拖再拖,让她离开不了剑隐山庄。 「我没这么说。」急性子的小丫头。「距离咱们约定的时间还很久,我会在这期间内想出办法。」他们约晚上,现在连午饭时间都还不到,急什么急? 「希望如此。」如果计划顺利,她今天晚上就可以跟这卑鄙小偷说再见,临走之前还能敲他一记,越想越开心。 「看样子你也迫不及待想和我在一起。」笑得这么甜。 「是呀!」见鬼,她是迫不及待想要拿回她的剑,关他这个色鬼什么事? 但为了计划顺利朝廷,周湘龄只好虚与委蛇假装跟他亲近,其实心里呕得半死。 然而不管她内心有多不愿意,看在外人眼里,她和司徒行云已经是亲近得过分,至少大家都觉得司徒行风一定这么认为。 奇怪的是,他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像以往那样过去将周湘龄强行拉走,反倒十分平静地看着两人交头接耳,奇特的反应让旁人看了都替他担心。 「庄主——」 「嘘。」司徒行风对李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阻止他出声张扬,然后默默走回自己的房间,四处找周湘龄的包袱。 他翻了翻她睡的木床,没找着。他不死心,屈身看床底,果然在最靠近角落处找到她的包袱。 粉红色的碎花包袱。 看清楚包袱的颜色后,司徒行风失笑。 过去他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发现,她用的包袱颜色其实就已经透露出她的性别?没有男人会用粉红色的包袱,而且还是小碎花图案。他们这帮男人每个人都瞎了,二十多个男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到包袱不寻常,包括他自己! 周湘龄和他弟弟亲密交谈的画面刺激了司徒行风,他提醒自己,现在不是笑的时候,他们两人一定有什么计划,他必须弄清楚。 他猜想,他弟弟多半已经知道周湘龄是女的,毕竟他在女人堆里打滚了这么多年,不可小看他的经验,加上他又难得热心助人,可他却处处讨好他的随从,这就说明了这其中一定有鬼,说不定他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女儿身。 不过,现在才行动还不算晚,他还是可以没收这些银两。 司徒行风毫不客气地把包袱内的钱搜刮得一干二净,看周湘龄凭什么逃亡。他随意瞄了会票上的名字一眼,接着把会票撂起来收入腰带,收着收着忽然想起什么,又匆匆忙忙掏出会票,打开会票瞧仔细。 会票上头写着: 立会子票周继伦今收到 处实纹银五百两整。其银约至京中咸字号潘家成兄长,见票即况无误,此照。 这是自京城开出来的会票无误,指定汇兑的地点也在京城,这小鬼并没有说谎,她确实是京城人氏。 周继伦……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儿听过,似乎是京城的一个布商,生意做得不小。 由于司徒家也经营布匹生意,同行只要名气够大,多多少少都会听闻。 同样姓周,这个周继伦,跟小鬼是什么关系? 哦,对了!不能再叫人家小鬼,昨儿个晚上就已经证实她是个黄花闺女,他得更正称呼才行。 只是该喊她什么好?这个答案很快就有解答,他倒要看看他弟弟和他的随从,背着他搞什么鬼。 他将衣服又塞回到包袱,再从桌上随便拿几粒没吃完的核桃塞进包袱混充银子,将包袱打结以后放回原位。 很好,你就逃吧! 司徒行风火大的下定决心,无论周湘龄逃到哪里都要把她抓回来,才能泄他心头之恨。 司徒行风为自己的占有欲找借口,然则无论他找再多借口,都不能掩饰内心的激动。周湘龄是女人的事实鼓舞了他,他终于不必强迫自己接受自己可能喜欢上男人,这点才是最教他释怀的。 但她竟然和他的弟弟密谋逃离他,万万不可饶恕。 司徒行风自认为不是小心眼的男人,只是在爱情的国度里,连一粒小沙粒都不允许存在,所以他的表现也不算太离谱。 日头在学徒整齐划一的吆喝声中没去,渐渐披上黑色的外衣,夜晚已然来临。 第二十章 周湘龄按昭约定的时间,来到厨房等待司徒行云,浑然不觉司徒行风早已埋伏在暗外,等待适当时机现身。 周湘龄连包袱都拿来了,准备只要一拿到剑就马上走人。她甚至已经观察好地形,大门一整天都有人轮班看守,所以此路不通。她必须先躲进山庄后的树林,等待天亮以后,再想办法下山。 她先前说过会贯司徒行云一记,这她也早有计划。比武功她是不可能比得过司徒行云,但她可以趁司徒行云背对她的时候敲晕他,如此一来,便可顺利逃跑。 周湘龄把所有事情都计划好了,就是没算到司徒行风,他可是很乐意提醒她这一点。 「小鬼!」等约莫半刻钟,司徒行云终于气喘吁吁地出现。 「我的剑呢?」她也不问候司徒行云,只关心她的赤燕到手了没有。 「现实的女人。」司徒行云一边不满的嚷嚷,一边把剑交给她。「为了拿你这把剑,可是费了我好一番功夫,看你要怎么谢我。」 怎么谢他?等会儿就知道了!现在最重要的检查她的宝剑是否安然无恙。 「真的是赤燕!」啊,她已经有多久没摸过她的爱剑了?好怀念。 周湘龄用脸颊磨蹭爱剑,看得司徒行云不禁摇头。 「你还当真是爱剑成痴。」听说她是因为想抢断梦剑未果才被他哥哥强行押来山庄的,这也难怪,他哥哥一向自诩为正义之士,最看不惯年轻人堕落,况且她的功夫又这么差劲,这对他哥哥来说是奇耻大辱,换做他也不想被一只三脚猫抢劫。 「好了,你要怎么谢我?」司徒行云没忘记向她讨功劳,周湘龄瞄了他一眼,随即明白他想要什么样的报酬,只是她没打算给。 「你想我怎么谢你?」她甜甜一笑,对司徒行云露出一个最妩媚的表情,看得他一颗心怦怦跳。 「你说呢?」他碰碰自个儿的嘴唇,暗示她最少该给他一个吻,周湘龄假装害羞的点头,完全顺从的态度,让躲在暗处观看这一切的司徒行风不由得怒火中烧。 这个小妮子要是真的敢吻他弟弟,她就完了! 司徒行风在心里撂狠话气得半死,这个时候,周湘龄竟然又做出一个让他喷血的动作。 「那,你先闭上眼睛。」 什么,她竟然真的要吻行云?! 司徒行风这会儿已经快要被醋意灭顶,他弟弟竟还不知死活的闭上眼睛,期待和周湘龄接吻。 司徒行风算准时间就要冲出去,这个时候,周湘龄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举动,让他刚跨出去的脚硬生生地收回。 周湘龄竟趁着司徒行云闭上眼睛的时候,拿起手上的剑,朝他的脑袋狠狠敲下去。 砰! 司徒行云想不到她会有些举,连话都来不及说,就眼冒金星,当着周湘龄的面倒下。 砰咚! 「活该,你这个大色鬼!」周湘龄朝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司徒行云做了一个特大号鬼脸,顺便还骂了他几句。 司徒行风怎么也料想不到,周湘龄不但没对他弟弟投怀送抱,并且敲了他一记,瞬间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 「糟糕,没时间骂人了,得赶快溜才行。」周湘龄二话不说,冲到炉灶把预藏的包袱从大锅子里面拿出来,随即拍拍屁股走人。 司徒行风因为太惊讶了,一时还无法回神,一直等到周湘龄从他的视线中消失,才意识到她已经逃走。 「等一下!」可恶,他在发什么呆?盯梢盯到人跑掉,丢不丢脸? 「小鬼!」他一路追出去,整座山庄除了屋内有灯火以外,屋外皆一片乌漆抹黑,他要在这片漆黑中找到周湘龄,怕是难上加难。 武功学得不怎么样,逃跑的速度倒是挺快的嘛! 司徒行风一边诅咒,一边判断她逃亡的方向。山庄全天候都有严密的防护,唯一的入口又设有岗哨,无论白天或是深夜都有人轮流看守,想从大门逃走并不容易,那么,她会从哪里逃走? 司徒行风因为太过紧张,一时间还没有想到后山,只顺着在山庄内瞎找。 同一时间,周湘龄正跑往和大门完全相反的方向,一路冲到后山。 她不知道自己一棒敲下去,司徒行云会昏迷多久,但她知道自己必须趁着司徒行云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尽可能远离山庄。 「呼、呼!」她跑到上气不接下气,但一直不敢停下来休息,就怕司徒行云醒来后会通知人马追捕她,她会因此来不及逃亡。 所幸这十天练武下来,周湘龄不但武功有进步,脚程也快上许多,她连续跑了半个时辰,终于进入后山,周湘龄方能安心。 她在月光的帮忙下找到一棵大树,背靠在粗大的树干上休息,顺便调整呼吸。 「呼呼!」她边喘边观察四周环境,才发现这片树林每一棵树都长得又高又大,她靠的这棵树还算是小的。 但无论如何,她总算找到地方过夜,这才是最重要的。周湘龄打算就这么靠着树干睡一晚,等到明天再想办法下山。 调整好呼吸后,她背靠着树干坐下来,丝毫没有察觉,有一道阴影正朝她慢慢接近。 虽说是夏季,但实际上也快接近尾声了。 周湘龄从肩上取下包袱,想从中拿出袍子御寒,还没有机会打开,便听见有个声音从草丛那边发出来,赶紧又把包袱甩回肩上。 「谁?」她万分紧张地问来人,但对方没有回答,只是踩着轻到不能再轻的脚步,朝她起来。 「你到底是谁?」她紧张到嘴唇发白,怎么也料不到司徒行云会这么快醒来。 事实上她已经敲得够狠了,司徒行云此该还躺在厨房的地上不醒人事,来的人并非司徒行云,而是…… 从草丛中走出来的野生动物,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周湘龄吓得几乎连求救声都发不出来。 「……狼……有狼!」她以为司徒行风说后山有狼群是在吓唬她,没想到后山真的有狼,而且还忒大只,让人看了就害怕。 仿佛是要回应她似地,另一只狼从草丛的另一头缓缓走出来,也是朝她走近,摆明了把她当猎物。 她挣扎着站起来,却怕到连脚都伸不直,她甚至忘了手上有剑,只是一直发抖,浑身冒冷汗。 「救,救命!」她不知道谁会来救她,但她知道自己非喊不可,至少还有一线获救的机会。 「司徒行风!」周湘龄下意识呼喊司徒行风的名字,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么喜欢他,她要是早一点跟他坦白她是女的,也许事情就不会搞到现在这个地步。 是小鬼! 司徒行风因为四处找不到周湘龄,终于把脑筋动到后山,才搜索了一会儿,便听见她呼喊他的声音,顿时欣喜若狂,拔脚奔向周湘龄所在的方向。 只是呈现在眼前的可怕景象,让他找到人的喜悦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两只狼正准备攻击周湘龄。 这个小笨蛋,都忘了自己手上有剑吗? 第二十一章 「啊——」她闭上眼睛尖叫,以为自己必定怪遭狼爪撕裂,结果却是狼的心脏被剑刺穿,扑哧一声倒下死在她面前。 她看着狼的尸体,不敢相信她的祈祷应验,司徒行风真的赶来救她。 「你没事吧?」他赶到她身边把她扶起来,周湘龄点点头,脸色跟鬼一样惨白。 这也难怪,他猜她一辈子没见过狼,糟的是,狼不只一只,而是一大群,这下麻烦大了。 剩下那只狼见同伴被杀死,往后退几步,开始发出长呜呼叫同伴。 「呜——」 尖锐的叫声在漆黑的树林里听起来格外凄厉,周湘龄吓得躲在司徒行风的怀里寻求保护。 其实就算它不呼叫同伴,闻到血腥味的狼群也会赶来,他们现在只能逃。 「快走,狼群要来了!」他抓住周湘龄的手腕,不由分说便把她带往树林深处,她完全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越深入树林不是越危险? 狼群追来的速度比他们想像中还来得快。他们在树林间和狼群比速度,此时的周湘龄形同累赘,司徒行风于是干脆将她打横抱起来,使出轻功跳跃于各棵树干之间,动作敏捷可比东羸的忍者。 周湘龄不知道他要把她带到哪里去,但是如果能像这样一直被他抱在怀里,天涯海角她都愿意去。 司徒行风适时展现出男子气概,完全掳获周湘龄的心,不过司徒行风可不会感谢周湘龄,事实上他想打她屁股,他已经警告过她后山有狼群,她还硬闯,简直就是欠人修理,但这些都可以等到他们安全以后再说,先想办法摆脱掉这群烦人的狼比较要紧。 「怎么办?狼群的数量好像增加了。」本来只有三只在追,现在变成五只。 变成五只就麻烦了,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们掉头回山庄,只能想办法爬高。 「没关系,我有办法。」司徒行风老神在在的回道,但周湘龄实在看不出来他有想到什么办法,他们只是越往树林深处去而已。 司徒行风在一棵巨木的前面停下来,粗壮的树干上悬挂着一条绳梯。 「顺着梯子爬上去,动作快!」他将她放下,催促她快爬上绳梯,自己则是忙着拿剑对付已然追上他们的狼群。 这些野狼的目光一只比一只凶狠,而且力大无比,真要打起来,恐怕没那么好解决。 「是……是!」周湘龄没敢犹豫,也不管绳梯通往何处,抓住绳梯便拼命往上爬,一边还得分神注意正和狼群格斗的司徒行风。 「不要管我,尽管爬上去!」他知道她在看他,但这只会使他分心,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危险。 周湘龄只得拼命往上爬,绳梯很长,她爬好久才到达顶端,竟然是一道门。 她稍稍迟疑了一下推门进去,借由月光窥探里头的摆设,不敢相信,在巨树的顶端,居然建有一间屋子。 司徒行风见周湘龄已经安全抵达树屋,连忙收起剑使出轻功跳到横生的树枝上,跟树下的狼群说再见。 「呜——」 狼群不甘心地发出哀呜,在巨木旁边绕圈子,看样子还不打算离去,跟他们两人比耐心。 司徒行风笑着跳上树屋的窗户,差点没把周湘龄吓死。 「司徒行风?」怎么从窗户进来? 「不然还有谁?」他嘲讽地回道,动手将桌上的灯火点着,接着再走到房间四个角落的灯架点燃所有蜡烛,屋子顿时灯火通明。 直到他把所有灯都点着,周湘龄才真正看清整个屋子,无论是床、桌子或是柜子应有尽有,只是每样家具都是竹子做的,而且尺寸都比一般家具来得小一些,应该是为了适应屋子的规模和高度特别订做。 「这是树屋,你没见过吧?」司徒行风见她好奇打量屋内的一切,主动为她说明,她点点头,这是她第一次知道有树屋这种东西。 「看样子咱们得在这里过夜,那几只狼似乎不打算这么快走,还守在下面。」司徒行风走到窗子前,往下面瞄了一眼,狼群依然围着巨木发出低呜,一时半刻不会离开。 周湘龄闻言困窘的低下头,都是她不听话给他带要困扰,他明明警告过后山有狼群,她偏不相信。 很好,还懂得反省,但是她是不是弄错他生气的原因了?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他双手抱胸提高音量问周湘龄。「你有没有想过当我发现我的随从不见了以后,我的心里有多着急?」 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揭穿她的真面目也算他坏心,但他真的很火大,她居然不打一声招呼就想离开他,难道他真的这么不可靠? 「我、我——对不起。」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千言万语都抵不上一句抱歉。 她是该说对不起,但是他现在最小想听见的就是对不起,他要的是解释。 「你连包袱都带着,看样子是真的准备离开山庄。」他的话一句比一句尖锐,周湘龄还是无话可说,他说的都是事实。 「我给你五秒钟解释,你最好把你连夜逃跑的原因解释清楚,说得通的话我就放你走。」他从腰带掏出一块怀表,不消说,这也是洋人传教士送给他的,好用得很。 「五秒钟?」她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发呆都来不及了,哪还有时间数数儿? 「五、四、三、二、一,时间到。」她不数,他帮她数,一下子就把五秒钟数完。 「什么?」她呆愣的模样着实可爱,要不是他现在太生气,他会很乐意欣赏。 「我说,时间到。」他用那双如水晶般透这的眸子瞅着她。「现在说出离开剑隐山庄的原因,不然我要逼你说了。」 他说到做到,她在他身边这段日子不是待假的,虽然只有短短十来天,却已经学到了很多事。 「我、我厌倦了。」她紧张地舔舔嘴唇,胡乱编理由,立刻引来司徒行风嘲讽的笑容。 「厌倦?」是这个样子吗?「你是厌倦我,还是厌倦待在我身边帮忙打杂?说清楚,不然可能会引起误会。」而他误会起来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她不会想知道他打算怎么做。 「我!」他的表情好可怕,好像想掐死她一样。「我厌倦了跑腿和打杂……」 「恐怕不是吧!」他是想掐死她,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说谎。「我看你是因为怕秘密被我发现,所以才连夜逃跑的吧?」 「我、我没有什么秘密啊!」不会吧,他都知道了?莫非司徒行云向他告密?但他没有理由啊…… 「是吗?」司徒行风淡透的眼珠子转沉,口气越来越嘲讽。「那你手上拿的那把剑是打哪儿来的?别告诉我,又是你抢来的!」 她手上拿的,正是那天遭他没收,现在应该还躺在剑房的「赤燕」。 猛然察觉泄底,她下意识地把剑藏在背后,尴尬地笑笑。 「呃……」怎么办?没有理由可编了,他的眼睛也未免太锐利了。 「只有我和行去有剑房的钥匙,我不可能还你剑,那么能把剑拿给你的人只剩行云,你还敢说你没有事情瞒我?!」他很生气,真的很生气,因为第一个发现她是女儿身的人竟然是他弟弟,这大大刺伤了他的自尊心。 第二十二章 「我,我是有苦衷的。」她承认她是拜托了司徒行云没有错,但那是因为她被威胁…… 「你有什么该死的苦衷,现在就可以说出来!」什么话可以跟他弟弟说却不能跟他说?他一定要知道! 「我是因为、因为——」她说不出口,不敢让他知道她一直在欺骗他。 「因为你不敢说出你是女儿身,所以宁可让行云占便宜,也不愿意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他冷冷代替她说出答案,周湘龄都呆了,他已经发现她是女人这个秘密?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可恶,她一直提心吊胆害怕被他发现,甚至还因此屈服在司徒行云的威胁之下,没想到他从头到尾作壁上观。 「没你想的那么早。」司徒行风反驳。「我昨儿个夜里才发现我的随从偷偷在溪中洗澡,而且很不巧跟我那天碰见的女子是同一个人。我不得不说,你隐藏得真好,居然能够隐瞒我这么久。」 他嘴里说佩服,但他咬牙切齿的表情可不是这么一回事,简直可以用气炸来形容。 「我可以解释。」她紧张地说道。 「尽快解释。」他又拿出怀表。「我给你五秒种——不,三秒钟解释这一切是怎么发生,你为什么扮男装混进山庄,又是怎么跟行云搭上线的,最重要的是,你答应了他什么该死的条件,不然他怎么会把剑拿还给你?!」 说来说去,最令他不爽的还是她跟他弟弟的「奸情」,至于她隐瞒他真实性别的事,他反而没有那么在意。 「是因为,是因为……」她的耳朵快聋了,吼得那么大声。 「因为?!」 「因为他威胁我若是不跟他交往,他就要把我的真实身分告诉你,所以我只好假装答应他的要求。」她边说边手用捂住耳朵,感觉耳朵都快被他吼飞了。 「就算你说得有理,那剑呢?你又要怎么解释?」他弟弟确实被她敲一记,她的说法姑且可以相信,但剑的事就很可疑了。 「剑是他自己说要帮我拿回来的,我可没有求他。」 这不无可能。 他弟弟正是那种道地的花花公子,对女人有兴趣的时候,心都可以掏给她,一旦兴趣消失了,便会毫不犹豫一脚把人踢开,其恶劣的品性也是兄弟不和的主因之一,毕竟他们兄弟俩个性南辕北辙,没有必要勉强自己非要喜欢对方不可。 「你倒是挺会狡辩。」即使已经明白事情的始末,他还是不爽。「你应该一开始就说明你的身分,我也不会强行带你回山庄。」 只能说一切都是孽缘,不过他既然已经喜欢上她,那也没有办法,孽缘就孽缘,他认了。 「你根本没有给我机会说明。」不由分说就把她押上马,一行人指着她又笑又闹,她也是有自尊的好不好?当然不会在那个时候说真话,招惹更大羞辱。 所以说,平手,谁也别怪谁。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急着离开山庄?」他进一步追问。「反正骗都已经骗了,你不说,谁也不知道你的真实身分,根本不需要连夜逃跑。」 「你傻了哦。」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等你弟弟醒来,发现他头上肿了一个包,不找我算帐才怪,我当然要逃跑!」 「他那个色鬼,打死了活该。」说到他弟弟,他就有气。「你应该多敲他几棍,只用剑鞘打他太可惜了。」他几次他都想宰了他弟弟,要不是爹临终前特别交代他要手下留情,他早把弟弟赶出山庄。 「没错,我应该再多敲他几下才对——等等,你怎么知道我用剑敲他?」莫非…… 「我都知道你要逃跑了,你想我会没注意到你和行云眉来眼去?」司徒行风一想到他们竟然背着他密谋,又开始咬牙。 「我不相信!」她一直隐藏得很好。「你一定是发现我不见,临时才追过来的。」 「不信的话,你可以检查一下包袱,看银两还在不在?」他可没那个闲情逸致骗她,他此刻非常火大。 「我的银两?」周湘龄闻言尖叫,赶快解开包袱检查看看还有没有在里面,结果只看到几粒核桃。 「那些核桃是给你在路上吃的。」司徒行风凉凉削道。「我怕你逃亡的中途肚子饿。在你的包袱里塞了几颗核桃,希望你还喜欢吃。」 他不但拿走她全部的家当,还当着她的面取笑她,真个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这个混帐!」她气得朝他扑过去,打算用手撕破他那张俊脸,就算是留下几条抓痕也好。 「我是混帐,那你又是什么。小骗子?」他稳稳捉住她两手的手腕,看她怎么耍泼辣。 「我又不是故意欺骗你的!」她都已经解释得这么清楚了,听不懂她也没办法。 「我是情非利己!」她挣扎着再补一句,童叟无欺的纯真表情看起来可信度颇高。 「好个情非得已。」他懂。「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为什么要急着离开剑隐山庄?」 「我说过,那是因为我打昏了你弟弟——」 「我要知道真正的理由。」他平静的语气显示出他并非完全不明白她的心意,周湘龄顿时语塞。 「呃,我……」怎么办,要让他知道她是领悟到自己喜欢上他才逃跑的吗?会不会被他当成笑话? 「你平时不是挺伶牙俐齿的吗?」他挑眉。「怎么这会儿只会吞吞吐吐?」 废话!谁被他那只眸子凝视还能说得出话,他这不是在为难她吗? 「我……」 「说实话!」他已经失去耐心。「我不要再从你的小嘴听见任何谎言。」该是他们开诚布公面对自己的时候,他不想再逃避。 「好嘛!」说就说,有什么了不起?「我急着离开的真正原因是——我喜欢你。」她刚开始说得很大声,说到最后声量越来越小,耳朵不好的人铁定听不见。 「再说一次。」司徒行风的耳朵没问题,他只是想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是不是出于自己的幻想。 「我——我喜欢你。」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喃喃说道。「我知道这太快了,不过我好像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上你了……」 「谢天谢地!」他不待她说完,便宜将她紧紧抱入怀中,低声倾诉,「我好怕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知道你也喜欢我,真是太好了。」 「我也喜欢你,小鬼。」他支起她的下巴,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本来我还以为自己有问题,现在想想,一定是因为我早已经意识你的不同,不把你当成同性看待,才会这么痛苦。」 她看不出他哪里痛苦,倒霉的人都是她,但只要他也喜欢她,周湘龄就很高兴,过去的恩怨一笔勾消。 「你叫什么名字?」他不想再小鬼小鬼的叫,他要他们温存时喊她的芳名。 「周湘龄。」她好久没听见别人喊她的真名,现在就连她自己喊起来都觉得怪怪的,还是小鬼顺耳些。 「周湘龄,我记住了。」他重复念一次她的名字,让她觉得自己的名字从未如此好听过,想来是因为心境上的转变,她真的好喜欢他。 第二十三章 两人相互凝视,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止了,狼嗥也成了最美妙的音乐,为这漫漫长夜拉开序曲。 司徒行风缓缓低下头吻她,从轻啄她的朱唇,到大胆吸吮她口中的芳香,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奇怪,我怎么觉得这感觉似曾相识?」他喃喃自语,低头继续亲吻她。 「因为你的确吻过我。」她笑着仰头接受他的吻,吻到激动处,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和他深情的唇舌交缠。 「那天晚上……」他不是在作梦,而是真的吻她了? 「就是那天晚上。」她点头。 那天晚上,他若不是喝醉酒,可能会对他做了更过分的事。 「好可惜,我不该喝醉的。」他笑着调侃周湘龄,她拎起小拳头像征性地捶他几下,怎么看都像是撒娇。 就在月亮高挂天空,狼群低嗥的今夜,司徒行风对周湘龄做了比那天晚上更过分的事。 他在月光的见证下,吻遍周湘龄的身子,并动手除去两人所有的伪装,只留下最真实的自我裸裎相对。 如果还不够的话,自床上传来的喘息声是最好的证明。 今天晚上是适合激情的夜晚,因为月光闪光,狼群齐嗥,噢呜—— 光听就令人兴奋。 【第七章】 「嘿!喝!」 训练场上传来新学徒们整齐划一的喊叫声,他们一边移动脚步,一边打拳,进步的速度非常快。 「嘿!喝!」周湘龄也赫然名列其中,因为她已经没有离开剑隐山庄的必要,自然而然选择继续留下来。 说穿了,这完全是司徒行风自私的心理作祟。他舍不得让周湘龄下山,周湘龄也不愿离开他,一拍即合的两人只好继续维持庄主与随从的关系,只是房内那张随从专用的小床再也没有使用,两人全换到大床同寝。不过这当然是秘密,而且是最高机密,只有他们两个人自己知道。 在这乱七八糟的关系之中,最倒霉的当数司徒行云,至今他仍不明白当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他试着找周湘龄问清楚,但他哥那双鹰眼无时无刻紧盯着他,害他一直找不到机会和周湘龄独处,只得来训练场拦人。 在王坤的严厉教导下,周湘龄尽管没有什么习武的天分,倒也学会了几招功夫,比她当初半路跳出来说要抢劫那时候不知道要强上几倍。 王坤在剑隐山庄的地位崇高,司徒行云虽然身为二当家,也不敢在他训练斩人时插手,只好耐心在一旁等候。 「停,休息!」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王坤终于扬手喊停,让全体新学徒方便喝水,司徒行云连忙走向周湘龄,不让她有溜走的机会。 「小鬼,咱们谈谈。」他扬扬下巴暗示有话私下谈,但周湘龄就怕和他私下谈,她不想引起司徒行风误会。 「有什么话,在这儿说就行了。」她一派天真的眨眨眼,司徒行云气得咬牙,这个利用完人就丢的小混蛋!他真想打她一顿。 「不行,这些话很重要,必须私下谈。」他才不上她的当,装什么清纯。 「王师傅——」她拉开嗓子喊人,司徒行云立刻投降。 「好吧,这儿谈就这儿谈。」算他倒霉,碰上这个流氓婆。「我问你,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像看见你拿着什么东西,朝我的头敲下去。」他是在作梦吗?如果是的话未免太离谱,他的头上真的肿了一个包,至今还未消。 「我怎么可能打你?」她假装惊呼。「这是不可能的事,你不要瞎说。」 「可是我明明记得……」 「你一定是作梦了。」她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如果我真的动手打昏你,早就逃走了,哪里会继续留在剑隐山庄?」 这是另一件令他想不透的事,按理说他不可能看错,但就像她说的,她若真的是凶手,逃都来不及了,哪还有办法如此冷静面对他。 「可是我头上真的肿了一个包。」他再提新事证。 「会不会是你梦游,不小心跌倒?」她越扯越离谱,竟然扯到梦游上头。 「小鬼,别把我当成白痴。」司徒行云不悦地警告她。「我可不像我那个笨蛋哥哥——」 「你这个笨蛋哥哥怎么了?我倒想听听看。」 司徒行云正卯起来说他哥哥的不是,这时候司徒行风无声无息从他们的背后冒出来,吓了两个人一大跳。 「呃……」司徒行云也没料到他哥哥会临时出现,舌头都打结。 活该,谁叫你要欺负人。 周湘龄在心中暗自做鬼脸,但她高兴得太早,因为司徒行风那双鹰眼也没放过她,一样把她瞪到地上去。 「你不用练功吗?」他的语气糟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吓得周湘龄连忙直起身。 「我马上就去练功,庄主!」然后一溜烟溜掉,留下两兄弟互相对峙。 司徒行风和司徒行云从小就看彼此不顺眼,对司徒行风来说司徒行云只会惹是生非,没干过一件正经事。 同样地,司徒行云也非常讨厌他哥哥。不过虚长他几岁,却老爱用命令的语气说话,就算他是庄主好了,他堂堂也是二当家,就不能给他留点儿面子吗? 讨厌的家伙! 讨厌的家伙! 兄弟俩从家族地位争到女人,每一次几乎都是司徒行风胜利。这次也不例外,司徒行风在这场爱情战争中打胜仗,周湘龄喜欢的是他,不是他弟弟。 「哼!」司徒行云很没风度地先掉头走人,但是他也没真的离开训练场,因为他不想在司徒行风的面前认输,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司徒行风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同样死守训练场,严防司徒行云再玩花样,他发誓绝对不给司徒行云接近周湘龄的机会。 大当家和二当家斗得凶,他们这些底下的人日子也不好过,本来可以休息两刻钟的,拜周湘龄之赐缩短了一半,大家都恨死她了。 死小鬼,早死早超生……锵! 「所有人都过来集合!」庄主都开口说话了,他们照办就是。「从第一招开始练起,要一口气把十六招全部打完!」 随着王坤这句话落下,训练场一片哀鸿遍野。都怪周葛亮那个死小鬼,害他们得从头打起。 周湘龄这下成了标准的顾人怨,除了学徒恨她之外,司徒行风也恨她,因为她居然背着他跟他弟弟说话。 恋爱中的男人都是不讲道理的,司徒行风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嘿!喝!」 在司徒兄弟的监督下,新学徒们重新排好阵仗打拳,有别于「麒麟山庄」阴柔的套路,他们打的是硬拳,每一拳都充满了阳刚的气息。 「嘿!喝!」就连一向被骂娘娘腔的周湘龄都打得虎虎生风,王坤满意地看着周湘龄出拳,总算没有枉费他的心血。 司徒行风和司徒行云两兄弟,各自抱胸站在左右两边,眼睛紧盯着同一个方向。 莫名其妙成了箭靶的周湘龄打得全身都是汗,感觉所有人都在看她,害她好紧张。 第二十四章 「第九招,大鹏展翅!」 王坤的命令甫说出口,学徒们立刻跨出右脚,举高双手像老鹰一样展开双手。 「喝!」周湘龄也和大家做同样的动作,只不过她在收脚做出下一个动作时,不小心扭到脚。 「哎哟!」她一跛一跛地跟着做下一个动作,王坤马上发现到不对劲,来到她的面前问周湘龄。 「怎么了,小鬼?」好好的大鹏展翅做得跟只乱跳的小鸡一样,难看死了。 「没、没什么。」她忍痛继续打拳,原本还在一旁监督的司徒行风这个时候冲进训练场。 「发生了什么事?」他问王坤。 「这小鬼好像扭伤脚。」王坤答。 「你扭伤脚?」他着急打量周湘龄扭曲的表情,周湘龄其实没有那么痛,只是脸上的肌肉暂时还无法放松,只要再过一会儿就能恢复原状。 「只有一些些……」 咻! 周湘龄还没来得及表现她的「男子气概」,司徒行风便把她凌空抱起,当着所有人的面前宣布。 「我带她去疗伤,你们继续练功。」接着很潇洒的离开。 众人傻眼。虽说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向奇妙,但司徒行风如此公然对周湘龄做出这类亲密举动还是第一次,莫非他们的庄主终于对欲望投降了,不管周湘龄是男是女都无所谓? 「……庄主怎么了?」竟然如此失态,王坤纳闷。 「想开了吧!」李勇耸肩。「或者是……想不开?」 想开和想不开之间,原来只有一线之隔啊,学问真是高深。 王坤和李勇互看一眼,摇摇头,都觉得他们的庄主疯了,竟然在大庭广众下抱周湘龄,这下子肯定谣言满天飞,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然而司徒行云却不这么想,他知道司徒行风这么做是在宣示,用行动明白告诉他:别打小鬼头的主意,她是他的。 司徒行云不确定司徒行风是否知道周湘龄是女人,但他猜十之八九已经晓得,换句话说,他没戏唱了。 「唉,真不好玩。」他摊开双手,摆了个没辙的动作。 其实他没这么喜欢周湘龄,只不过她一直拒绝他,他哥哥又老是在无意间表现出对她的占有欲,他才对周湘龄紧追不舍。加上他本来就喜欢玩刺激的游戏,本来以为背着哥哥跟周湘龄偷偷然恋爱会很有意思,如今答案揭晓,他再坚持下去也没有意思,不如放手。 只不过……嘿嘿嘿,他还是会继续搞破坏,老哥就等着瞧好了。 司徒行云决心放弃周湘龄,只不过打翻醋坛子的司徒行风并不晓得,还一个劲儿地跟周湘龄生气。 「我的脚伤没那么严重,你不必一直抱着我——」 「闭嘴!」 司徒行风抱周湘龄回房间的途中,一路上接触到的都是惊慌的眼神,大伙儿一定都在怀疑他们两人搞暧昧,事实上也是如此,但不必搞得人尽皆知。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嘛?」她看着他铁青着一张脸,举起脚用力踹开房门,从头到尾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司徒行风尽管正在气头上,还是记得上门闩,因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易被打扰,还有,他气还没消之前她也别想出去。 「你自己心里有数。」他将她丢在床上,然后一屁股坐上床沿,火大地看着她。 「我?」她手指向自己,眼里尽是委屈。 「别想装无辜。」他冷哼。「我问你,你为什么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跟行云打情骂俏?我不是已经严格禁止你跟他接触吗?」 「我又不是你的犯人。」什么嘛,这么霸道。「而且,他自己跑来找我,我也不能明目张胆拒绝他呀!再怎么说,他都是二当家。」 是啊,全天下最不负责任的二当家,就只管偶尔收收帐和花天酒地,还有,找他的碴,他差点忘了。 「你就是为了这一点小事,当着大伙儿的面把我抱回来?」她完了,以后她别想在山庄混了,一定会被说得很难听。 「小事?」他不可思议的瞪着她。「这对我来说,可比申梦时率队来袭还更重要,你竟然认为这是小事?」不可原谅! 「麒麟山庄的少庄主?」申梦时,他好像就叫这个名字。「他为什么要攻击剑隐山庄,你们两家到底有什么仇恨?」 「没有什么仇恨……」他搔搔头,不晓得怎么解释。「反正,你别想顾左右而言他,今天我一定要找你算帐。」 「你算个什么鬼帐?」她可没有那么好欺负。「我又没有做错事,干嘛要接受你无理的要求?」 「你背着我做出苟且的事,还敢说你没有做错事?」脸皮真厚。 「你无赖、不讲理!」她气到脸红。「我要再去练功了,懒得理你……」 「快道歉。」他双手扣住她的柳腰,不让她下床。「你如果不跟我道歉,我就打你的屁股。」 啊,还有这样的? 「我才不道歉。」她可是侠女、侠女!哪有侠女会随便跟人家道歉?她不干。 「你要打我的屁股?请便!」她才不信他敢。「反正我是不会说对不起,你自个儿看着办。」哼!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他这个人向来乐于接受挑战,特别是来自她的挑战。 「我说的就我说的,我就不相信你真的敢——啊!」 随着她一声惨叫,不难想像房间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司徒行风不但敢,还做得很彻底,直接扒掉她的裤子打她。 「你这只色狼!」她以为司徒行云已经够色了,没想到他才是真正的色鬼。 「随便你骂。」他也学她耍无赖,一双大手不安分地搓揉她的粉臀,并且低头吻她柔嫩的玉肌。 周湘龄趴在他的膝盖上小脸通红,这大概是全天下最色情的处罚方式,不过……很能挑逗人心就是。 「你道不道歉?」他在她如蜜桃般嫩的粉臀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亲吻痕迹,炽热的火舌席卷她隐藏在柔臀下的幽谷,从中汲取芳液。 山谷中的蕊叶不期然被他的火舌一层一层剥开,周湘龄可以感觉到身体深处正迅速涌出甘泉,满足他贪婪的唇舌。 「我才不道歉。」她吐气如兰地撒娇,略微慵懒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什么说服力,却很能挑起男人的占有欲。 他一向就是个占有欲很强的男人,尤其是面对这么诱人的身躯,他非把她吞进肚子不可。 「很好,你这是在挑战我的权威。」他开始吸吮她的芳液,带给她更深刻的快乐,周湘龄的额头开始冒出细碎的汗珠,小嘴吐出难以抑制的呻吟。 「我坚决不道歉。」她是在挑战他的权威,同时也挑战自己忍耐的极限。 「这是你自找的。」他继续用舌唇刺探她的山谷、蹂躏她的蕊叶。 她的小脸因为如暴雨般来袭的欲望而胀红,朱唇因为全力咬牙忍受身下的悸动而变得更加艳红,他不知满足的双手竟还解掉她的腰带,伸进她的袍子覆上她的酥胸。 第二十五章 「小鬼!」尽管已经知道她的芳名,他还是习惯用这两个字称她,感觉上很亲密、很甜蜜,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叫爱、就叫喜欢。他们虽然在一起没多久,却已经非常契合,尤其是身体,仿佛是配合彼此打造似的,任何地方都紧密无空隙。 随着他亲密的呼唤,他的大手一寸一寸撩起周湘龄的袍子,舌唇沿着她背部的玉肌印上滚烫的印记。 周湘龄再也止不住喘息,倔强的代价也太大了,她开始认真考虑该不该干脆道歉,省得还要再受这种折磨。 只是为时已晚。 现在就算她想道歉,他也不接受,她已经错过最佳时机。 他的火舌现在已经来到她的耳后,亲热地吮舔她的耳垂。 「小鬼,舒服吗?」他的声音沙哑得令人想一头栽进他的怀里。 她点点头,觉得他好坏。他明知道她最敏感的地方就是耳朵,还故意在她的耳边吐气,害她的身体都热起来。 但在司徒行风的眼里,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敏感,每个地方都只要他轻轻一碰,她就忍不住用力喘气,如此脆弱易感的身躯,凭什么跟他耍倔强? 「真的不道歉吗?」但他就爱看她刷倔强的样子,像蜜一样甜,虽然有时会做出令人啼笑皆非的举动,但绝对精彩可期,他就爱她这个调调。 「我……不道歉。」她果然如他预料的那样,倔强到底,这反倒称了他的心意。 「你会后悔的。」他舔吮她的耳垂警告她,长指同时窜进她的幽谷之中,撷取取更鲜美的果实。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一阵狂风暴雨之后,周湘龄累得趴在他身上休息。 这真疯狂。 她气喘吁吁地想。 他甚至来不及脱衣服,就迫不及待与她缠绵,万一被手下知道了,面子哪还挂得住。 说到手下……「你刚刚就这样当着所有人面把我抱回来,大伙儿看了会怎么想?」一定会想到不好的方面去。 「我才没有空管他们怎么想,我只要达成目的就好了。」他的目的是宣示主权,而从他弟弟的脸色来看,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你还真无聊。」他们兄弟俩搞什么鬼,她通通都知道。「你就这么讨厌你弟弟?」 「他也不喜欢我。」司徒行风耸肩,不是很在意被司徒行云憎恨,他只要不抢他的女人就好。 「你们真是一对奇怪的兄弟。」她突然想起自己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跟她哥哥也是八字不合,一天到晚吵架。 司徒行风也在想同一个问题,他所没收的会票,立票人写着「周继伦」,他们同样姓周,说明他们有血缘关系,只是不晓得有多亲近。 「小鬼——」他才想开口问仔细,就听见周湘龄平稳的呼吸声从耳边传来,她竟然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太累了吗? 他勾起嘴角,温柔地翻身将她放在床上,帮她盖上被子,低头亲吻她的粉颊。 既要练功,又要应付他无理取闹,难怪她体力不支。 他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 司徒行风开始反省自己的作为,并下定决心痛改前非。 只是讲归讲,做归做。 要醋坛子不打翻醋桶,恐怕是很难喽! 【第八章】 「大当家!大当家!你在哪儿?」 「庄主!」 午饭时间,剑隐山庄上上下下忙成一片,每一个人都在找司徒行风。 根据剑隐山庄的传统,凡遇初十,皆有庄主亲自主持饭局。如果庄主不在,就由二庄主主持,倘若两人皆外出则由庄主事先指定代理人代为主持。 总而言之,这是剑隐山庄的大事,严格说起来就算是少了主持人,大伙儿饭照吃,酒照喝,影响不了肚皮。但传统就是传统,除了必须严格遵守之外,还有另一个让大伙儿担心的理由。那就是司徒行风并非一个没有责任心的人,无论大小事他都会事先交代和安排。可今天他不但未事先安排,还进一步闹失踪。教大伙儿怎么不着急? 「小鬼,你知不知道庄主上哪儿去了?」实在找不到人,李勇只好问周湘龄。 「不知道,他没交代。」她摇头,也和大伙儿一样急。 「真叫人头痛。」李勇烦恼到抓头发。「眼看着就要开饭了。没有主持人,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可以请二当家代为主持啊!」她来剑隐山庄也有一段时间,山庄的规矩多少略知一二,也知道每个月的初十,都要由庄主或二庄主带领大家一起用饭,顺便跟大家敬酒,慰劳大伙儿一个月的辛劳。至于为何要定在初十就不可得知。 「二当家一早就跟庄主怄气下山了。这会儿正在城里的某间酒楼逍遥。」想来这就是庄主为什么闹失踪的原因,因为心情不好。 「他们又吵架了?」周湘龄越来越觉得他们这对兄弟很离谱。她跟她哥哥的感情已经够差,他们竟然比她和她哥哥还要差。 「不是吵架,而是大吵一架。」李勇叹气。「这全要怪老爷在世的时候太宠二当家,又让庄主承担太多责任,才会造就今日的局面。」 「原来如此。」她不禁想起远在京城的周继伦,就他单方面来看,她哥哥好像霸占了全部家产,但会不会他实际上也担负了许多她不明白的责任,只是她太小心眼,没注意到这一点? 「我真的很担心庄主。」李家兄弟和司徒行风情同手足,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比他的亲弟弟还要关心他,连一旁的周湘龄看了也很感动。 「你不用担心,说不定他只是心情不好,到外面散心。」她安慰李勇。 「但是今天负责守门的人回报,说一整个早上都没瞧见庄主下山。」就是这样,他们才担心。别看庄主一副大男人的模样,拗起来比小孩子还难缠。 周湘龄本来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经李勇这么一说,也开始跟着担心起来。 「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看。你也帮忙想想庄主会去什么地方。」李勇交代周湘龄。 「好。」她也想尽快找到司徒行风,说实话,她挺担心他的。 她加入搜寻司徒行风的行列,也同人家「庄主,庄主」的喊,但她其实很想大喊:「司徒行风,你给我滚出来!」这是身为亲密爱人的权利,只是她的身份至今是个秘密。 「庄主!」奇怪的是,唯一知道这秘密的司徒行云至今仍没有大动作,既未跟司徒行风告密,也没有当着大伙儿的面拆除她的性别让她难堪,不晓得在想什么。 倒是周湘龄自己因为爱上司徒行风,逐渐流露出女性那一面,再这样下去,大伙儿恐怕都会起疑。至今大家尚未将她和女人连在一起,是因为他们一开始就认定她娘娘腔,需要加以磨练,没有立刻想到性别这方面去。然而随着司徒行风越来越不加掩饰的表情和动作,她是女人这件事迟早要曝光,她最好及早做好心理准备。 第二十六章 周湘龄的感觉很复杂,一方面她不想再隐瞒自己的性别,一方面很想用小鬼的身份跟大家一起打混,毕竟她从小向往武林,现在好不容易身在其中,当然不愿意这么快回去过大小姐的生活,京城的日子无聊透了。 既未下山,也不在山庄内,他会跑到哪里去? 周湘龄想破头。终于想到司徒行风的去处,他一定是在树屋! 她兴冲冲就要冲向后山,才跨出第一步,随即想起那天差点被狼咬死,心顿时凉了一截。 不行,她已经是侠女了。怎么可以被几只狼打败?况且司徒行风说过,白天狼不会出现。那天也是太阳一出来,狼群随即全部散光,所以说她可以放大胆去找司徒行风。顶多带着剑,这次她绝对不会忘记用它。 周湘龄跑回房间去把「赤燕」带上。像阵急惊风似的跑出房间,差点和李靖翰撞满怀。 「你要去哪里?」李靖翰在她来山庄没几天,就被调到城里掌管铺子,今儿个早上才回到山庄。一回来就听见司徒行风失踪的消息,急忙加入搜索。 「去后山找庄主!」她一边跑一边回头喊道。 李靖翰闻言愣了一下,心想后山他们倒是还没搜过,大当家说不定真的在那儿。 「我先过去了!」周湘龄朝李靖翰挥挥手,乌黑的秀发因为发带脱落而在空中飞舞。看起来就像一面黑色的旗子。 这小子虽然不是山贼,倒颇有当山贼的天分,这么快就占据大当家的心。 李靖翰始终有种感觉,周湘龄是女儿身。而他的直觉是对的。此刻她就以女人的身份,前去寻找她的爱人,她甚至克服对狼群的恐惧。虽然大白天狼群本来就不会出现。 少了黑夜的保护色,司徒行风的树屋在白天看起来显得异常巨大,就连绳梯都仿佛直通天际。 她身手利落地爬上绳梯,祈祷她没猜错,不然可就白来一趟。 「你果然在这儿!」当她喘吁吁的打开树屋的门,看见司徒行风的时候有说不出的高兴。他的身影看起来孤独且寂寞,肩上仿佛背负着巨大的压力。 「你还真能干,马上就猜出我在这里。」他一点儿也不意外看见周湘龄。他只带她来过树屋。这儿是他的秘密天地,谁都不许打扰。 「我也是找了半天才想到你或许在这里,大伙儿为了找你,几乎把整座剑隐山庄都翻了。」她在他身边坐下,他面无表情地凝视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因为今儿个是初十,要我主持饭局吧!」他知道大伙儿为什么找他,因为一个无聊的传统,大家就拼命找。 「不止如此。」她反驳他的话,「大伙儿还担心你的安危,怕你出事。」 「他们对我的武功就这么没有信心?」他讽刺地笑笑,继续凝视远方。 「才不是。」他今天口气很冲,可见心情真的很差。「你明明知道自己的武功有多好,否则我现在也不会在这里。」就是因为比武比输,她才被押到山庄磨练。结果他却说这种废话。 「任何人都可以打赢你,你的武功实在太烂了。」打人不痛不痒,行云是因为色欲熏心,才会被敲出一个包,说起来也是活该。 「得了便宜还卖乖,可恶!」她拎起拳头打他,被他哈哈两声躲过,以往若是遇到同样情形,免不了要被拖上床云雨一番,可他今天显然没有这个心情。 「你看起来好寂寞。」看他如此孤独,她忍不住整个人覆上他的背,给他温暖。 司徒行风原本冰冷的心顿时回温,她带给他的不止是身体上的温暖,更是心灵上的支持。有她陪在身边,他就不会那么难受。 「小鬼……」他很想跟她说谢谢,但言语在此刻只是多余。 「嗯?」他的背好宽阔,好有力,带给她无比的安全感,真想一辈子就这么巴着不放算了。 「你是不是变胖了?」他故意和她开玩笑,果然惹来她的粉拳。 「你怎么可以对一个淑女说这种话?可恶!」她打他几下,继续赖在他的背上要他背她。 司徒行风微微一笑。他很乐意承担她这个甜蜜的负担,其他则免。过多的责任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是不是跟你弟弟吵架?」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司徒行风闻言身体立刻变得僵直,随即又放松。 「我和行云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苦笑,笑容中有太多无奈。 「那这一次为什么特别严重?」她不时傻瓜,看得出来这次特别不同。 「因为这次他做得太过分,他竟然把爹留给他的剑拿出去典当。」而且还笑嘻嘻不当一回事。 「难道是?」她瞪大眼睛,紧张到口水几乎咽不下去。 「你放心,不是断梦剑。」他调侃她。「是另外一把叫‘飞焰’的名剑,为昆仑山下一位老师傅所打造。他竟然就因为喝醉酒,糊里糊涂把它卖给人家。」 「听起来是有些过分。」她以为司徒行云只是爱玩,但玩到连父亲留给他的遗物都拿去典当,就太离谱了。 「这让我想起不久之前,有个有钱的傻瓜,委托中间人向我买断梦剑,还说愿意出八百两纹银,我想也不想便回绝,没想到行云却干出这种蠢事。」 他口中的傻瓜就是她,但她没脸承认。不敢让他知道,她和他弟弟其实是同一挂,都不用大脑做事。 「说起来……」他眯起眼,转头打量周湘龄,打量得她胆战心惊。 「那个中间人说过,买主是一位年轻姑娘,你又差不多时间出现,你说,那位年轻姑娘,会不会刚好就是你?」 死了,被看穿了,他的心思怎么这么敏捷,害她想否认都找不到借口。 「呃,你觉得天下会有这么巧的事吗?」她嘻嘻哈哈的赔笑,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很可疑,司徒行风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她就是那位神秘买主。 「就是会有。」可被他逮到了。有钱的小傻瓜。「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笨到半路跳出来打劫。你就这么想要‘断梦剑’吗?」 「想要,非常想要!」她拼命点头,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司徒行风看了叹气。「小傻瓜,你知道‘断梦剑’是一把什么样的剑吗?」 「我知道。」她兴奋不已地点头。「一把能斩断他人梦想的剑,由天才铸剑师楚汉打造。」她都打听清楚了。「我还知道这一套剑共有三把,另外两把分别叫做‘斩情剑’和‘续魂剑’,每一把都是好剑。」 「没错。」他的表情和严肃。「但是你知道楚汉为了这三把剑,付出多大的代价?不只丢掉性命,甚至连唯一的徒儿也不得不逃亡。」 「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她是听说过楚汉已死,但不知道他还收了一名徒弟。 「因为我就在现场。」司徒行风沉痛地回道。「当我率队赶到楚伯伯的住处支援我爹,楚伯伯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我爹的情况亦十分危急。如果我和山庄的兄弟们没有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十七章 「怎么回事?」楚汉是八年前死的,他当时应该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怎么会在现场? 司徒行风只得把当年的事情简单加以说明,周湘龄方才明白整件事的始末。 「原来如此。」没想到传说中的神剑,背后竟隐藏着这么悲伤的故事,她听了也为之鼻酸。 「知道剑的来历之后,你还是想要它吗?」这三把剑无论哪一把都是不祥之剑,他若不是答应父亲会好好保管断梦剑,根本不想拥有。 「想!」她想要断梦剑的心情没有变,无论它有多不吉利,她都要定它了。 「很好,我才不给你。」先别提他身负保管的责任,就说她差劲的剑术,任何一把好剑跟到她都会哭泣。 「不要这么小家子气嘛!」她使出女人特有的嗲功,火力全开撒娇。「反正我看你的表情也不是很想要这把剑,不如把它便宜卖给我……这样好了,折个五成,四百两成交,你觉得怎么样?」 「别想!」尽管撒娇吧,他不会动摇决心。「这不是一把你能掌控的剑,它会自己选择主人。」 「骗人。」哪有这种事?「剑又不会说话,哪还会自己选择主人?」 「关于断梦剑,你要学的事还很多。」而他可不打算告诉她。 「那你教我啊!」她乘机拐骗他。「你把断梦剑给我,顺便教我怎么使剑。」她来剑隐山庄这么久,每天只是打拳,还没有学到用剑,早已迫不及待想学习剑术。 「不用说了。」守护神剑是他的使命,他绝对不会卖剑。 「行风!」她巴在他背上又是搓又是揉的,色诱意味明显。 司徒行风觉得很好笑,他猜这大概也是他迟迟不愿意让周湘龄走的原因,她总能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来改善他的心情,就像他刚刚明明心情不好,现在却已忍不住开怀大笑。 「行风!」她死命的撒娇,用力的撒娇,还是不能动摇他一分一毫。 「不行就是不行。」再撒娇也没有用。 「不要这样嘛!」她比了个五的手势,「不然再加一百两……」 「庄主!」 「大当家!」 就在司徒行风和周湘龄大玩喊价游戏之际,树屋底下这时传来李家兄弟的呼叫声,司徒行风楞了一下,拉开她的手,站起来走到窗边居高临下地呼唤手下。 「李勇,靖翰!」真会找,竟然找到这里来。 「大当家!」李家兄弟看见他松了一口气,小鬼果然厉害,知道庄主躲在这儿,不过话说回来,这树屋是什么时候盖的?全山庄有两、三百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后山有栋树屋。 「我知道,要我回去主持饭局是吧?我现在立刻下去。」多亏周湘龄,司徒行风的心情好多了,这会儿正打算提起精神尽庄主的义务。 李勇和李靖翰见他终于恢复正常,都为他高兴。 「大家都在等你开饭呢!」李靖翰朝司徒行风挥挥手,司徒行风回他一个笑容,爬上窗户一跃而下。 「真是的,你就不知道兄弟们有多担心你。」待司徒行风落地后,李靖翰不客气地朝司徒行风的胸口打一拳。司徒行风笑着挨打,两人感情之好可见一斑。 「赶快回去,大伙儿全饿坏了。」李勇加入战局,三个大男人嘻嘻哈哈,完全把周湘龄给忘了。 「等一下!」她见状紧急从窗子探出头,大声叫住他们。 三人同时转身。 「还有我。」她尴尬的笑笑,三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大笑。 「抱歉抱歉,竟然把你给忘了。」真是罪该万死,全靠他才找到庄主,最后他们推派司徒行风上去接人,一场庄主失踪记,就在三个大男人爽朗的笑声中落幕。 但所有人都知道,结束这场闹剧背后的最大功臣,其实是周湘龄,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使庄主在短时间之内重拾欢笑。 周湘龄之于司徒行风是个不可或缺的存在,只是他们两人的关系……唉,实在是令人尴尬。 周湘龄要是女人就好了。 剑隐山庄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不这么想。 当热水豪迈地将周湘龄整个人包围,周湘龄差点没有留下感动的泪水,她几乎都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洗过热水澡。为了避人耳目,她每天都只能打一盆热水回房擦澡,再不就是趁着夜深人静到山庄后的小溪洗澡,实在很不方便。 然而随着季节交替,溪水变得越来越冰,不再适合洗澡。本以为自己只能眼巴巴看别人洗热水澡,没想到司徒行风佛心来着,居然假借他要独占澡堂的名义,命令全山庄的人都不准接近澡堂。此事当然引起议论,但司徒行风好像越来越不在乎。他已经厌烦偷偷摸摸,也不想周湘龄遭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事实上,他考虑公布周湘龄是女儿身。如此一来,那些嘴碎的人也可以住嘴。 「真舒服!」浸泡在大木桶之中,周湘龄感到浑身舒畅,整个人都放松。她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很能适应剑隐山庄的生活,内心其实非常紧绷。毕竟当初她女扮男装半路打劫时,并没有料到自己会和一大群男人一起生活。虽说山庄内的兄弟们大致上亲切,但仍有许多需要小心的地方,这也是她之所以会觉得喘不过气来的原因。 「我看我干脆另外盖一间澡堂让你洗澡算了。」想当然耳,司徒行风不会让她一个人洗澡,毕竟这儿是澡堂,总有不识相的人会试图闯进来,他必须保护她。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倒是没有意见。」周湘龄巴不得能天天洗澡,只是山庄内就这么一间澡堂,真要实行,恐怕有些困难。 「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她手靠在大木桶的边缘,仰望靠坐在桶缘的司徒行风。他今儿个只穿一件白袍,腰间系着同样颜色的腰带,显得他的外表更加出色。 「什么问题?」他心不在焉地监视门口,整个人的注意力都被她雪白的香肩吸引。有监视等于没监视,只是流于形式。 「为什么剑隐山庄上上下下都是男人,连个厨娘都没有?」她不晓得武林的实际状况,但她猜想其他的武林大家应该跟这儿不同,剑隐山庄说穿了根本是间和尚庙,就连养来看门的狗都是公的。 「本来是有几位厨娘,但我嫌麻烦,两年前就把人遣走了。」他的视线一直无法离开她,照这个情势发展下去,很快就得下水跟她一起洗澡。 「为什么要将人遣走?」万绿丛中几点红,很棒呀!她们若是没走,她也有个说话的对象,说不定还可以私下供应她热水洗澡。 「因为行云那家伙太不挑嘴,连厨娘都招惹,我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干脆把她们统统遣散,省得日后麻烦。」 说来说去,还是司徒行云惹的祸,真是造孽。 「可是她们如果没走的话,我至少还有地方洗澡。」据说以前还有专给女眷使用的澡堂,但随着司徒夫人的过世和厨娘的相继离开,现在只剩这间大澡堂。 第二十八章 「所以我才说应该另外盖间澡堂让你洗澡。」司徒行风试图集中注意力和她说话,但眼珠子总是不听话地往她身上飘,两手一直发痒。 「瞧你说的我好像一辈子会住在这儿似的。」她干笑回道,再说这句话的当口,心里燃起一股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产生的希望——婚姻。 「一辈子不好吗?」他反问她,她顿时无语。 「呃,也不是不好啦!」该怎么说呢?「只是……」她只是希望他能够再说的明白一点…… 「小鬼——不,湘龄,咱们成亲吧!」打从他们有关系以来,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刚好乘这个机会说出来,也不是一件什么坏事。 「啊?」女人很奇怪,男人不说的时候满心期待,一旦对方真的说出口,又一阵惊慌,仿佛对方说了什么轻薄的话,其实就只是想要和她成亲而已。 「有需要这么惊讶吗?」以为他听不懂她的暗示?「咱们都已经这么亲密了,成亲也是必然的事。」 他说的没错,这也是她一直想说却说不出口的事。由他自己主动提出是再好不过的事,只是…… 「我还要再想想看。」只是他的求亲太没情调,仿佛是买萝卜附赠一根葱,她是萝卜,婚姻就是那根葱,一点儿诚意也没有。 「什么?」司徒行风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他以为她会满心欢喜一口答应,结果居然还要再考虑? 「我说,我还有再想想。」她甜甜的回嘴。「毕竟婚姻是终身大事,应该要慎重考虑,不能随便答应。」 这小妮子摆明是在耍他,他不好好修理她一顿,往后也不必在剑隐山庄称王。 「你尽量考虑,我多得是说服你的方法。」正好他手痒,那就来吧! 「女人的心思是很难猜的,恐怕不太容易哦!」她玩上瘾了,以为他顶多跳脚,却忘了他是庄主,庄主总是要顾面子,不能太纵容属下。 女人的心思确实不好猜,但身体却很好掌握,尤其在他们夜夜春宵的情况下,她身上哪一处敏感,他一清二楚。 「你等着瞧。」他会整得她跪地求饶。 「我满心期待——」 她甫开口,司徒行风便用双手扣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从水中提起来火辣辣的吻她,教她再也不能说大话。 周湘龄不想他太容易得手,第一时间拒绝给他反应,让他更火大。 「小鬼,你这是在下战帖吗?」别忘了她是他的手下败将,他可以轻易打败她。 「如果庄主要这么想的话,属下也没办法。」她甜甜回道。 「很好,很有胆识。」他眯眼。「看来山庄的训练对你很有帮助,你的胆子大了不少。」 「回庄主的话,我的胆子本来就很大。」 这倒没错,如果胆子不够大,怎么会半路打劫? 「刚好我最喜欢教训不知死活的随从。」他再度低头吻她,这回她拒绝得更彻底,连吻都不让他吻,顽强抵抗到底。 「小鬼……」他气得想打她一顿,但很不幸他从来不打女人,只得采用别的方法。 「好吧,这是你逼我的。」他事先警告他要来狠的,周湘龄一点都不怕。 和他一起生活两个月,对他有一定的了解。周湘龄相信司徒行风不会对她动手,他是个正人君子…… 扑通! 只是正人君子也有发狂的时候,他总得想点方法教育他的随从,免得被她爬到头上去。 「你干什么?」突然把她丢进水里。 周湘龄挣扎着在水中站稳,只见司徒行风解开腰带,俐落的把袍子脱掉,明白告诉她想干什么。 「你是来帮忙看门的。」她猛吞口水提醒司徒行风他的责任,他耸耸肩,一点都不想负责。 「谁管你,我没有义务替你看门。」连吻都不让他吻的手下,他没有责任照顾她。 「可是……」她紧张地看着紧闭的门扉,好怕有人会闯进来。 司徒行风其实也挺担心的,但再多的担心都阻止不了他教训她,更别提他已经全身着火。 「过来。」他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搂进怀中发狂似地吻她,从她入浴的那一刻起,他就想这么做。 周湘龄仍然想负隅抵抗,但他似乎比她更有决心,也更清楚该如何让她投降。 他只消开始吮吻她的耳垂,将温热的气息送入她的耳朵,她就融化了一半。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事后,她混沌的脑袋只记得住一件事——他爱她。 虽然已经听过好几次,但每一次听都甜蜜。 【第九章】 该死,又跑到哪里去了? 司徒行风四处找不到周湘龄,发现她最近似乎特别喜欢乱跑,不爱待在他身边。他不免怀疑,是不是因为他突然向她求亲,她不想答应,才故意躲他? 他不明白,实在不明白。 她不想和他成亲吗?但是没道理啊!那天晚上共浴,她明明暗示想和他共度一生,怎么他真的开口求亲,她却突然慌了呢? 女人心,海底针。他实在不懂。 前些日子周湘龄找他,这次换他找她,两人好像在玩捉迷藏游戏。 他从厨房找到饭厅,又从饭厅找到训练场,依然不见她的踪影。 这个小妮子,被他逮到她就完了! 司徒行风在心里撂狠话。本来以为没指望找到人了,未料竞看见她一个人坐在院子的长椅上,正低头专心做某件事。 「小鬼,你上哪儿去了?我到处找不到你!」他边骂人边卷袖子,根本还来不及教训人,就看见周湘龄一脸哀怨的对他哭诉。 「我在补衣服。」 司徒行风这才看见桌上堆积如山的衣裤,随便拿一件起来看都是破的。 「打哪儿弄来这些衣服?」又脏又旧还有破洞。 「都是兄弟们的衣服。」她一脸欲哭无泪。「他们刚好不小心发现我会补衣服,就把所有该缝的,该补的衣服全拿来了。」 「真是。」他忍不住诅咒。「你不会拒绝啊?」笨蛋。「这么多衣服哪补得完?」 「我试过。」她也很后悔。「但他们说我是整座山庄衣服补得最好的人,拜托我一定要帮这个忙。」 可恶,看样子不拨款为兄弟们买几套新衣服是不行的了,他可不想累死他的随从。 「拿来!」他抢过她手中的衣服,火冒三丈地说道。「我要看你的衣服到底补得有多好——老天,简直是烂透了!」 原来她不只武功差劲,连女红也很差,这么烂的手艺,兄弟们居然还抢着让她帮他们补衣服? 「我已经尽力了。」她不服气地反驳司徒行风。「我的愿望是成为侠女,不是裁缝,你不满意我也没有办法。」 她一副不要拉倒的拽样,颇有江湖味道,将来成为女流氓指日可待。 「不要再补了。」他已经决定为兄弟们一人添购一套新衣,免得人家误以为剑隐山庄是丐帮。衣服补成这副德行,穿出去能看吗? 「但是兄弟们……」周湘龄睁大眼睛,看着司徒行风把她手上的针线拿走放在桌上,然后抱起她让她坐到自己的大腿,差点没有当场尖叫。 第二十九章 「这里是院子,会被发现!」她紧张得半死,他却一脸无所谓。 「院子就院子,没什么了不起。」他一点都不在乎。 「可是……」 「我好想你。」他不管她说什么,低头就给她一个火辣的吻,吻得她头晕眼花。 她半推半就,最后还是败在他高明的挑逗之下,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和他热情拥吻。 活该他们要大白天冒险缠绵,正当他们吻得天错地暗,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之际,李勇率领一票兄弟走进院子向周湘龄拿衣服。 「小鬼,衣服补好没有……」他最后那两个字还没说完,身边的兄弟就纷纷发出抽气声。 庄主、庄主竟然在跟他的随从拥吻! 李勇也是嘴巴张得老大,不敢相信自己见到的一切。 虽说大家早就怀疑他们两人有一腿,介天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大胆拥吻仍是惊世骇俗,这教他们,教他们该如何反应才好? 李勇! 周湘龄第一个发现有外人在一旁看好戏,连忙推开司徒行风,匆匆站起来跑到他身后躲藏。 「搞什么鬼?」他不明就里地看着她可笑的动作。热吻当头躲什么躲?她以为这样捉弄他好玩吗? 「咳咳,庄主。」李勇和一票兄弟进也不是,退也为难的杵在原地尴尬不已,司徒行风这才明白谁坏了他的好事。 「出来吧!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躲也没有。」他命令身合的周湘龄自动现身受死。她怎么也不肯。司徒行风只好转身把她抓出来面对大家。 「呃,庄主……」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隐瞒了,干脆趁这个机会说清楚,这小鬼是女的,过去她一直欺骗大家。」 他把她推出去受死就算了,还把责任统统归咎到她身上,简直是要气死周湘龄。 「对不起,我欺骗了大家。」她跟大家道歉,无论司徒行风的行为有多可恶,她欺骗这些善良的兄弟是事实,本来就该说对不起。 「小鬼,你真的是……女人?」李勇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还不敢相信跟他们一起生活了三个月的周湘龄真的是女儿身。 「嗯。」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白皙的脸上泛出红晕,娇俏的神情间接证实她的性别。 大家「哇」一声,都后悔自个的心思不够细腻,没尽早察觉她是女人。 这么说来,最可恶的还是庄主,难怪他死活都要她当随从,原来早就发现她是女人。 「庄主,这真是太好了。」他早就暗自希望庄主钟爱的随从是女人,如今美梦成真。相信大家也会同声庆贺。 「可不是。」刚开始对她有感觉的时候,他自己也吓一跳。甚至故意把自己操得半死才回房睡觉,就是怕自己半夜化身成野兽侵犯她,谁晓得她竟然是女的,早知道就上了,也不必平白受折磨。 「我得去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李勇高兴得半死。「自从夫人过世以后,剑隐山庄已经许久没有女主人,大伙儿知道了以后一定和我一样兴奋。」 李勇唠叨半天,才想到—— 「庄主,你会娶……」咦,小鬼叫什么?「呃,她真正的名字是……」 「她叫周湘龄。」 「庄主,你会娶周姑娘吧?」都把人欺负到这个地步了,一定要负责,否则就不是男人。 「当然。」这还用说。「我早就决定娶她为妻。」 「太好了。」听见司徒行风这么说,大家都放心下来,这时候,反倒是周湘龄有意见。 「可是我并不是很想嫁给你——嗯嗯。」她才刚要表示反对,嘴巴就被司徒行风捂住。 这家伙,又来这一套。 「嗯嗯嗯!」 「我和周姑娘有事要谈,先失陪。」为了不在手下的面前丢脸,司徒行风连拖带拉硬是将周湘龄押到房间谈判。 李勇凝视他们的背影,心想他们庄主虽然是「武林第一美男子」,但也不是事事顺利,也是会吃鳖的。 「李大哥,咱们是不是该去跟大伙儿说说庄主的喜事?」兄弟们提醒李勇。 「可是……」小鬼好像不打算答应庄主的求亲,贸然宣布好吗……唉,管他的啊!先做了再说。 「走,咱们立刻去宣布喜讯!」李勇对司徒行风深具信心,认为他到最后一定会驯服周湘龄,再怎么说她都是他的随从嘛!听庄主话也是应该的。 于是整座山庄几百名壮丁都知道周湘龄其实是女儿身,而且即将成为他们的庄主夫人,于是喝酒的喝酒,吵闹的吵闹,整座山庄乱烘烘。 「咱们怎么会糊里糊涂就这么被小鬼蒙骗过去了呢?」 「笨咩!」 「哈哈哈……」 这厢整座山庄几乎要被闹翻过去,司徒行风房间那厢也没闲着,一样吵得凶。 「你这小鬼,居然当着兄弟们的面前说不想嫁给我,那我的面子往哪里摆?」 回到房间,司徒行风没问她为何不愿嫁给他就罢,第一时间反而指责她不给他留面子,差点没气坏周湘龄。 「因为我本来就不想嫁给你。」她这不是气话,刚开始她确实有这个想法,可热度一过,冷静下来,又不觉得成亲有这么重要,况且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完成。 「你不想嫁给我?」司徒行风眯眼,不晓得她在耍什么脾气,他等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等她这一句话。 「其实,我们一直维持目前的关系也很好!反正也没有什么差别……」 「你没差别,我有差别!」司徒行风咬牙回道。「我可不想被人指为不负责任,我一定得娶你。」 她固执,他也不遑多让,干脆来比谁的耐力比较持久好了。 「我说过,我不想成亲。」她从前就打定主意不嫁人,虽然之前因为他而动摇过,但幸好又立刻稳定下来,也算是老天保佑。 「简直莫名其妙。」她那是什么烂个性,有理说不通。「之前你才暗示要我娶你,真正跟你求亲,你又拒绝,我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只是改变心意。」她无法说出他要的答案,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才怪!」他拒绝接受这种烂理由,「一定还有其他原因,你才会拒绝我的求亲。」 司徒行风够敏锐,一箭就身穿红心,周湘龄立刻变得支吾。 「唔……」他怎么知道? 「说!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不愿点头嫁给我?」司徒行风摆出庄主的架势,周湘龄不知是被他压榨惯了,还是真的感到心虚,竟然就低下头不敢看他。 「小鬼——」 「是因为断梦剑!」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司徒行风的脸色果然立刻变得铁青。 「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再想断梦剑的事,你怎么还提?」他到底要警告她多少次,她才听得懂他的话? 「你不懂,我真的很需要那把剑!」 「你为什么一定要得到断梦剑?」他不懂。「你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人为了得到你口中的神剑丢掉性命,甚至弄到家破人亡,这么危险的剑留在身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我劝你还是尽早打消这个念头。」 第三十章 「可是你就将它留在身边!」既然断梦剑这么危险,他更该把剑给她,他才比较安全。 「这是我的责任。」他严肃回道。「我爹将剑隐山庄留给我,保管断梦剑的责任也由我一并传承,我不会把它给任何人。」 「即使是我也一样吗?」她已经求他那么多次,他都无动于衷,还说爱她呢!统统都是谎言。 「我倒想问你,你坚持要得到断梦剑,是为了什么原因?」他已经问过她很多次,每次都让她耍花招赖掉,今天他一定要知道理由。 「呃……」她没办法在他有如水晶清澈的眼睛前说出真正的理由,会让她有罪恶感。 「是不是和会票上的立票人有关?」他平静地问周湘龄,她大吃一惊。 「你看过我的会票?」他不是正人君子吗,怎么可以干这种龌龊的事? 「周继伦,是这个名字没有错吧?」司徒行风点头,必要时他可比谁都无耻,而且不觉得抱歉。 他连名字都记起来,真的是可恶透顶。 「对。」她从小恨到大的名字,因为他拿走了一切,又害她成为的笑柄。大家私底下都嘲笑她是种马的妹妹,将来一定也是花痴,所以她才会对周继伦这么深恶痛绝。 「你和周继伦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应该走一趟京城探查有关她的一切,不该贪恋她芬芳,对她的过去视而不见,一切都是他的错,希望还来得及补救。 「他是我哥哥。」周湘龄不甘心地承认她和周继伦有血缘关系。司徒行风倒是很乐意听见这个消息,至少他不必面对情敌。 「你离家出走?」由于他弟弟目前也处于离家出走的状态,他对于她的行径特别熟悉。 「你怎么知道?」好厉害。 「猜的。」他冷冷回道。「行云离开山庄之前,也到帐房那儿拿走一千两银子当作盘缠,你说,他的行为是不是跟某个人很像?」 很像,像得不得了,所以他才能准确做出判断。拍拍手。 周湘龄闻言头垂得低低的,她不想和司徒行云的名字摆在一起,但她离谱的行径确实与他无异。 「我想,该是与你哥哥联络的时候了,他一定很担心你的安危。」直到司徒行云离家,司徒行风才发现自己有多关心亲弟弟,他猜想周继伦也和他一样。 「不要!」周湘龄的反应意外的激烈。「我才不要和我哥联络,我讨厌他!」 她总算说出她离家出走的真正原因,但司徒行风可不会觉得安心,憎恨自己的亲人,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你为什么讨厌你哥哥?」没想到他强行带回的随从背景这么复杂,当初应该直接送交官府,他也不必麻烦。 「因为我哥哥拿走家里的一切,又老是和我作对,还要娶那个比他还更令人讨厌的女人!」她大小姐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也不想想看当初是谁先拿剑指着人家。 「什么?」听不懂。「你哥娶个讨厌的女人?」 「没错。」花橙蕾,她永远都记得这个名字和她手上那四根针!「我寻找断梦剑就是为了那个女人,我要用这把剑,来斩断她和我哥的姻缘——」 察觉自己竟然在无意中泄了底,周湘龄连忙住嘴不敢再说下去。但是已经太迟,司徒行风听得一清二楚,并因此而暴怒。 「你坚持要断梦剑,竟然是为了斩断别人的姻缘?」他不敢相信,她竟然是如此任性,仅仅因为讨厌未来的嫂嫂,就要破坏人家。 「我——我真的很讨厌她嘛!」她越想越恨。「你知道她竟然威胁要在我的手臂上扎针,让我的手报废,再也无法提剑,还要让我像发情的母狗天天渴望男人,你说她可不可恶?」 听起来她未来的嫂嫂应该是名女大夫,这倒稀奇,没想到大明国内竟然有女人行医。 「你一定对人家做了什么,她才会如此威胁你。」毕竟也和她朝夕相处三个月,对她的个性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也了解她任性起来有多可恶。 「我——我只是拿剑抵住她的下巴。」 还「只是」,这在江湖上已经足以构成丧命的理由,对方只是威胁她,已经算客气。 「你活该,我一点都不同情你。」她等于是女性版的行云,亏她还好意思说行云任性,至少他可比她识相多了,不会随便拿剑指着人家。 「司徒行风!」 「我以为经过这三个月的锻炼,你会成熟一点,结果还是一样的自私任性!」他是得了失心疯,才会喜欢上她,她压根儿是个尚未断奶的黄毛丫头,幼稚到令人生气。 「既然我这么自私任性,你干嘛还要跟我求亲?」她也火大了,不站在她这一边声援她就算了,还挨过来指责她,她才不要这种不体贴的丈夫。 「因为我的眼睛瞎了,这个理由,你觉得怎么样?」他冰冷的口气,大有全面开战的味道。 好啊,开战就开战,谁怕谁? 「我要离开剑隐山庄。」去云游四海,今生永不相见。 「再一次离家出走?」司徒行风讽刺地回道,嘲弄的表情说明不会让她称心如意。 「这儿又不是我的家。」她回嘴。 「没错。」还不是,但快了。「但在我还没有同意你离开山庄之前,你还是我的随从。」 「谁是你的随从?」她才不承认。「我才不管你说什么,我就是要走!」 「你走得了吗?」他从腰带掏出她的会票来意地摇了几下,提醒她,没钱哪里也别想去。 「你又拿走我的会票!」可恶,她不是才偷偷拿回来,什么时候又落入他的手中? 「没办法,我总要掌握点什么才安心。」他对她其实没有表面上那么有把握,因为她的情绪太多变,什么时候要反悔说不准,只好留下人质。 「你——」 「还有,禁足。」他才不让她有逃走的机会。「罚你三天之内不准踏出房门一步,这三天,你就关在房间内好好闭门思过。」 求亲变成禁足,这个转变太大了,周湘龄不能接受。 「你不能这么对我!」他还算男人吗,怎么可以囚禁她? 「我能。」司徒行风得意地回道。「因为我是剑隐山庄的庄主。」 「司徒行风!」周湘龄眼睁睁地年幸存他把门关上,从外头上锁。 喀嚓一声。 她就这么被锁在房间里面。 「可恶!」她是周家的大小姐,谁都不能如此对待她。 不巧司徒行风就能,因为他是庄主。 在他的地盘,他就是老大,谁都不能忤逆他。 剧情急转直下,本来大家以为等他们走出房间,剑隐山庄就要诞生一位新的庄主夫人,没想到竟是司徒行风一个人走出房间,周湘龄还被锁在里面。 禁足。 司徒行风这话表面上听起来颇具庄主威严,其实是怕她跑掉,看来他们两个还没有沟通好,新的庄主夫人还要等一等。 大伙儿都在猜,周湘龄的禁足令过不过得了今天晚上?司徒行风有多宠她大伙儿都清楚,只是碍于司徒行风的面子,大家不好意思当面嘲笑他。 第三十一章 剑隐山庄的兄弟们,甚至为了此事打起赌来。被关在房里的周湘龄,压根儿不晓得自己已经成了兄弟们赌注的对象,只是胡乱摔司徒行风房里的东西宣泄怒气,只要她拿得到手的一样都不放过,拿不到手的,就算要搬桌子、搬椅子,她都会想办法将它们拿到手。 反正她铁了心要把司徒行风的宝贝砸光!他能拿走她的家当,她为什么不能损坏他的财产? 我砸我砸我拼命砸! 于是司徒行风珍藏的瓷器、古董字画,甚至是西洋传教士的洋玩意儿,统统都被周湘龄扫到地上,无一幸免。 哼,敢关我?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必定教你反悔万分! 周湘龄发誓她会给司徒行风一个永生难忘的经验,让他知道不可随便罚人「闭门思过」。 她桌子上的东西摔完了换摔柜子上的东西,她甚至不客气地打开司徒行风的柜子,看他那都藏了些什么宝贝。 这是什么? 她从柜子里面拿出怀表,稍稍想了一下,才想起在哪里见过这玩意儿。 就是那个五四三二一嘛! 哼,差点被它害死。 摔! 周湘龄不客气地将怀表丢在地上。接着再取出另外一样西洋珍稀宝贝。 啊?是望远镜。 砸! 她把望远镜用力往地上丢,再补踩它一脚。 那些西洋人光会发明一些害死人的玩意儿,没一样正经。 周湘龄对西洋传教士带来的东西印象糟透了,她不晓得因为这两样东西吃了多少闷亏,只是砸都算客气。 她伸长手再往柜子里头摸索——咦,没啦?司徒行风这算什么庄主,这么穷! 周湘龄不想就此收手,不甘心地继续在柜子内一阵乱摸。不小心碰触了某道机关。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硬硬的,还凹凸不平…… 她才在想柜子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硬块,一道黑影倏地朝她飞来,她眼明手快的蹲下身,才没有被突然飞来的不明物体打伤。 砰! 这不明物体没伤到她,却穿透了门板。周湘龄惊魂未定的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走向门板,一把有着白色刀鞘的剑就这么钉在门板上,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剑拔出来。 好美的剑鞘,是少见的纯白色。 周湘龄将剑从剑鞘里抽出来。尘封多年的神剑悠然发出一股冷冽的寒气,银色的剑身闪闪发亮。 「哇,这把剑真的是气势非凡,只不过有点儿重就是了。」她用手掂了掂了剑的重量,比她的赤燕还轻,但对她来说还是过重。 「好漂亮的剑纹。」她将剑拿直观赏,有如闪电的錾刻布满了整个剑身,展现出雷霆万钧的气势。 周湘龄惊叹,她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剑,白色的剑柄装饰着由白铜錾刻的云纹,同为白铜打造的剑首狮吼气吞山河,剑身流畅,剑刃锋利,分明是一把名剑中的名剑。 她将剑左翻翻右看看,对它爱不释手。翻着翻着,这才想起——不对,这把剑不正是「断梦剑」,她梦寐以求的神剑? 她曾听人说过,楚汉打造了三把神剑,其中的断梦剑代表天,有着闪电剑纹和白色的剑鞘。 她兴奋不已地看着手中的长剑,从中散发出来的剑气闪着独特的蓝光,完全符合「天为蓝、地为红、人为黑」的传说。 天啊,她竟然在无意中找到断梦剑! 想到她手中现在就拿着传说中的神剑,周湘龄就兴奋到无法自已。 她想起司徒行风说过剑会自己找主人。它既然飞过来找她,她自然不客气收下。 周湘龄完全误解司徒行风的意思,当下就决定拿走断梦剑,和剑隐山庄说再见。 问题是她的银两全数遭没收,就算她想逃亡也没有盘缠,这可怎么办才好? 躺在地上的字画古玩,提供她最好的答案。 被她打破的瓷器是无法卖钱了,但这些字画、古玩可以卖得好价钱,尤其是那块差点让她吓破胆的怀表,应该值不少银两,她就把这些东西卖一卖,当作盘缠逃走,也好报复司徒行风把她锁在房间。 闭门思过的代价是很惨痛的,她会让他知道下次最好不要随便锁她……不对,没有下一次,她现在就要走人。 周湘龄说逃亡就逃亡,一点儿也不犹豫。她的银子是都被拿走了,但包袱可没被没收。 于是她再一次拿出她的粉红色小碎花包巾,从地上捡起字画和怀表,将它们全数塞进包袱里。她本来还想把望远镜也带着,但望远镜太长又太重,带着只是累赘,况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好,搞定。 用力拉紧包巾打上一个结,周湘龄总算是完成逃亡前的准备。现在只剩怎么走出这个房间。 这是最大的问题,周湘龄考虑用她手上的断梦剑将门劈开,但这需要两种力道——内力和蛮力。 内力她没有,蛮力她更欠缺。凭她和小猫差不多大的力气,顶多只能扩大断梦剑在门上击开的洞,不可能劈开门板。 头痛。 好不容易才找到断梦剑,周湘龄说什么都不想让司徒行风拿回去,但门被司徒行风从外头上锁,她根本无能为力,除非她可以从窗子……咦,窗子? 猛然察觉自己还有一线求生的希望,周湘龄连忙跑到窗前检查它上锁了没有,答案是没有。 司徒行风这个糊涂虫,竟然遗漏了窗子。 周湘龄很感谢他的糊涂。这代表她逃生有望。只要想办法通过岗哨,打开窗子跳到外面,离开司徒行风的房间。 周湘龄一路上提心吊胆,偷偷摸摸地往岗哨前进,深怕被山庄的兄弟们发现。幸亏兄弟们都去练功,大家都以为她还被司徒行风关在房间,没有人想到她会溜出来,自然不会特别注意她。 「呼呼!」尽管如此,周湘龄仍是躲藏得非常辛苦,才没走几步路,已经是满头大汗。 「哈哈哈……」 辛辛苦苦来到岗哨,却听见负责守门的兄弟们狂笑,不晓得在高兴些什么。 「你押哪一边会赢,是庄主还是小鬼?」 咦,他们在谈她吗,在说她什么? 「当然是小鬼。」回话的人笑嘻嘻。「庄主说要她闭门思过三天,我看今晚庄主自己就会开锁把她放出来,他哪舍得关她这么久?」 「不一定哦!」另一个人持反对意见。「庄主这回好像铁了心,要她好好反省。」 「她哪会反省?不闯祸就不错了!」 「哈哈!小鬼有时确实挺会惹麻烦的。」 搞了半天,原来大家把她和司徒行风吵架的事当成笑话看待。哼!很抱歉,这次不只司徒行风铁了心,她也一样坚决,她要离开那个讨厌的霸道鬼,再也不回来。 「喂喂喂,兄弟们开始下注了,你们还不过来?」 正当两人聊得愉快的时候,另一个兄弟喘吁吁地跑过来喊人。 「可咱们得守门。」走不开。 「才离开一会儿应该没有关系。」 第三十二章 有理。最近武林乎静得很,各大门派相安无事,才离开一下子,应该还不至于出事。 「好,走吧!咱们也去热闹一下。」 不必周湘龄费神想该怎么支开守门的兄弟,他们就自行离开,她的运气真的是好到没有话说。 有这么好的运气,当然要好好把握。 周湘龄趁着人都跑光光,快速跑向大门,并费尽了吃奶的力,才把沉重的大门推开一点空隙。 这么一点点空隙一个大男人可能的无法穿越,但对个头不高的周湘龄来说够了。 她灵活地从大门的空隙中穿过去,入违了的庄外景色赫然映入眼底。她的心情既感动又复杂,毕竟她也在剑隐山庄住了三个月,多少有些感情。 然而她没有空伤感。若因此而耽误了时间,让司徒行风发现断梦剑不见了,他一定会追过来,自己得赶快走才行。 周湘龄拿着断梦剑和包袱拼命向前跑,大厅里兄弟们忙着说笑,下注,好不热闹。 「我押小鬼一两……」 至于身为另一个赌注对象的司徒行风,就没有其他兄弟那么悠闲。他烦躁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直在想自己把周湘龄关起来对不对?她这么好动,一定受不了被关在狭窄的厢房内,说不定现在正在哭呢! 一想到她哭泣的模样——司徒行风根本想像不出来,说起来他好像还没见过她掉泪。 她会闹会叫会怕到发抖就是不会掉眼泪,这对司徒行风来说刚刚好,他最怕爱哭的女人。 但是任性的女人也不好对付,现在她不晓得已经把房间捣乱成什么样子? 说起来好笑,司徒行风当初是为了防止周湘龄离开山庄才将她锁起来,现在司徒行风反而怕自己的房间不保。 他匆匆赶回房间,拿出钥匙打开锁。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公布周湘龄是女人,她还是保持男人身份的时候乖多了,至少不敢公然发脾气。 才打开门锁,司徒行风立刻发现到不对劲,门板破了一个洞,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尖锐的利器以极为惊人的力道穿透。 难道是—— 他用力打开门。他担心的事果真发生,室内一片凌乱,但那还不是最糟的结果,真正让他头皮发麻的是打开的柜子,断梦剑就藏在其中。 检查的结果令他沮丧,机关有被打开过的痕迹。司徒行风猜想一定是周湘龄误触了柜子内的机关,导致断梦剑飞出机关盒子,门板才会被射穿一个洞。 这个该打屁股的小傻瓜,她不知道她这么做有多危险吗?她如果没躲好,断梦剑可能会直接刺穿她的心脏。就算不死也剩半条命。 他再看看来不及关上的窗子,立刻明白她从哪里逃出房间,都怪自己不小心,忘了连空子一起上锁。 但真正该死的是他当初为什么将她关起来?他如果好好跟她讲道理,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不晓得周湘龄走多远,离开了山庄没有?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把她追回来,她一个人带着断梦剑到处乱跑太危险,随时可能发生意外。 司徒行风关键到连剑都忘记带,直接冲到马房随便解开一匹马的绳子,跳上马背握紧缰绳便往山庄的大门冲去。 「庄,庄主!」 守门的兄弟见庄主骑马朝他们奔来,纷纷张大嘴。 「快打开大门,小鬼跑了!」 「啊?」守门的人一头雾水,司徒行风根本懒得解释,大门一开便冲出山庄。 兄弟们才刚好完注,多数都押周湘龄会赢,哪知马上就发生了这种事,教他们如何是好? 另一方面,周湘龄拼命往前跑,跑了一段不算短的距离才敢停下来休息。 她气喘吁吁地看着山下的城镇,再过一、两个时辰,应该就能下山。 周湘龄以为自己能在司徒行风发现前到达山下的城镇,不幸的是她的好运用完,她才刚想动身继续赶路,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阵马蹄声,于是抓紧手中的包袱和断梦剑拼命向前冲。 「小鬼!」 司徒行风的巨吼,随着越来越急迫的马蹄声紧追在她的身后,无论她的脚程有多快都跑不过马匹,她逃不掉了。 「马上给我停下来!」司徒行风见周湘龄明明知道他追来了还拼命往前跑,霎时火气全冲上来,缰绳一拉,硬是将马停在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她连忙后退。 「你怎么知道我逃走了?」不是说要她闭门思过三天,现在连三个时辰都不到,他就打开房门,算什么英雄好汉? 「该死,小鬼,把断梦剑还给我。」司徒行风懒得跟她罗嗦这么多,等这件事解决了以后,他多的是机会教训她,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顽皮。 「我不要!」周湘龄紧紧抱着得来易的宝剑,说什么都不放手。「你说过它会自己找主人,它找上我,现在它已经是我的了。」谁也别想抢走。 「你是误触机关,不是它自己找上你。这根本是两码子的事。你不要混为一谈。」他冷着脸,越来越受不了她的任性,为什么她就是说不听? 「才怪!」明明就是剑自己找上她。「反正我不会把断梦剑还给你就是了,我好不容易才拿到断梦剑,绝不再让给任何人。」 「小鬼,你疯了吗?」司徒行风诅咒连连。恨透了她疯狂的行径。「这不是一把你能驾驭的剑,就算你拿到剑也没有用,三把神剑无论是哪一把都需要靠血才有办法开剑,这也是它们为什么被称做‘嗜血剑’的原因。」 「血……血?」他到底在说什么?嗜血剑不只是一个统称,难道还有别的涵义? 「看来你什么都不懂。」司徒行风摇头。「也罢,快把剑还我,那把剑太危险了,你拿着它只会受伤。」 他一边跟周湘龄讲道理,一边走向她欲取走她手上的剑。周湘龄为了护剑又往后退了几步,退到无路可退,她竟然拔剑。 「别靠过来,我不会把剑交给任何人!」她用实际行动重申她的决心,司徒行风眯眼,不敢相信她居然以剑相向。 「别任性,快把剑还给我,它可不是玩具,不是给你拿来玩的。」 「我没有拿它当玩具!」她很认真。「我真的很想拥有这把剑,你不要轻忽我的决心。」 「你拿这把剑做什么,破坏别人的姻缘?」他语带讽刺地反问她。 「我……」她一时间找不到比这更好的理由说服他,况且,这本来就是她下定决心出来寻剑的原因。 司徒行风见状重重叹气,朝她走得更近。 「湘龄,把剑还我。」他都喊她的名字了,表示他很认真,问题她也一样认真。两个人僵持不下。 「你不要过来!」再过来她就不客气了。 「湘龄!」他火冒三丈地伸出手抢夺她手上的断梦剑。 周湘龄大声尖叫,下意识地挥剑。本以为他能轻易躲开,没想到锋利的剑刃却在他胸膛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周湘龄吓呆了,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误伤他。 第三十三章 「行风……」 就在这个时候,她手上的断梦剑起了变化,原本只是接连的闪电剑纹,因为剑身沾血之后变化为断裂的波纹,看起来像闪电又不像闪电,倒像是置人于死地的弯刀。 「该死,开剑了。」天下就有这么巧的事,嗜血剑共同的开剑条件是持剑者与中剑者必须相爱才能开剑。 换句话说,必须以爱人的血祭剑,剑才具有神性,方能发挥本身的功能。他们两人在无意间开启了断梦剑,而且无法收拾。 「行风……」 「别喊我的名字!」司徒行风突然觉得很生气,她做了不可饶恕的事还一脸无辜。 「行风。」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愤怒的表情,他仿佛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他不打算原谅她。 父亲将断梦剑托付给他,他本该尽全力保护断梦剑,却因为爱上了这个任性的女人…… 「行风,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刺你。」 这一瞬间,他真想大笑,却笑不出来。 「行风!」他为什么都不说话?她好着急。 他无法原谅自己,虽说能开剑代表她也爱自己,但那又如何?她终究还是对他挥剑了。 盛怒之下,他做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决定。 「……滚!」他从腰带里面掏出她的会票丢还给她。「带着你心爱的断梦剑滚出我的视线。我再也不不要见到你!」 既然她非要断梦剑不可,他就给她!再留着剑只是伤心,就让她尽情斩断他人的姻缘,就像她亲手斩断他们两人的姻缘,反正她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自私任性的女人,他留着这种女人有何用?不如就放手。 司徒行风的心太痛,也被伤得太深。周湘龄连后悔的机会也没有,就被赶出他的生命。 那天,她终于掉下第一滴眼泪,却再也唤不回司徒行风对她的爱。 【第十章】 过了将近半年,换回女装的周湘龄终于回到京城。 她原以为她哥哥早已经和花橙蕾成亲,没想到他们为了找她,一直迟迟没有举行婚礼。 「老天保佑,你总算回来了!」 只不过他们虽然没有正式举行婚礼,花橙蕾却早在半年前住进周府,这会儿无论是进退应对,都宛如是的女主人,自己在周家已经没有地位。 周湘龄突然觉得愤怒,她为花橙蕾失去了爱情,她却一脸幸福。 「快出来,继伦,你看看是谁回来了!」花橙蕾没有发现到周湘龄的脸色不对,转过身兴奋地朝大厅后的房间呼喊未来相公的名字,周继伦闻声匆匆忙忙地从房间冲出来,看见是失踪半年的妹妹,整个人激动不已。 「湘龄——」 「别过来!」 不对,还有她哥哥。就是因为他和花橙蕾,就是因为他们两人她才被行风赶走,都是他们害的! 「你干什么?!」周继伦不明就里的看着周湘龄手中的断梦剑,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回来就拨剑。 「等一下,别冲动。」花橙蕾安抚周继伦,并仔细观察周湘龄的表情,她看起来和半年前有些不同,虽然还是一样任性,但任性的理由值得玩味。 「你手上那把剑真特别。」她未来的小姑当初为了寻剑离家出走,而从她握着的剑来看,她应该已经寻找到宝剑。连她这个不懂剑的人,都不禁震慑于宝剑散发的锐气。 「这把剑叫断梦剑,无论什么梦想都能斩断,是一把神剑。」周湘龄的下巴抬得高高的,她讨厌她哥哥,尤其讨厌眼前这个她应该称之为大嫂的女人。 「哦?」还满有趣的,改天问问程大娘,听说她对鉴剑也有一套。 「废话少说,我就是为了你才去寻剑!」虽然她原本就在打断梦剑的主意,但让她下定决心出外寻剑的人,却是眼前的花橙蕾,是她改变她的人生。 「此话怎讲?」花橙蕾好像在周湘龄的眼眶里看到泪水,但也有可能是自己看错,周湘龄的表情一向就很欠揍。 「我为了斩断你和大哥的姻缘,特地去寻找这把断梦剑,不要你当我的大嫂。」 周湘龄虽然欠揍,倒挺直爽。花橙蕾从这一刻开始真正喜欢上她,因为她自己本身也是一个有话直说的人。 「你为什么不希望我当你的大嫂?」只是她的快人快语之下,似乎还另有隐情,她得想办法让未来小姑说出来才行。 「这还用说吗?」周湘龄果真红了眼眶。「我讨厌你!最讨厌你了!」 「因为你威胁我要废掉我的手,让我不能提剑!」奇怪,她干嘛回答她的话?直接给她一剑,让她从此于也当不了她嫂嫂就好了,还这么多废话。 「这恐怕不是真正的原因。」花橙蕾摇头。「其实你一点都不讨厌我,甚至还有一点儿喜欢我,对不对?」 「胡、胡说!」这疯女人在胡扯什么?「我怎么可能喜欢你?你是我见过最令人火大、最无法无天、最——」 「最值得信赖的人。」花橙蕾很自然地接下这句话,周湘龄都呆了。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莫名其妙。 「因为我和你其实有点儿像,只是没有你任性蛮横,你怕自己会被我望穿,所以打从心里排斥我。」花橙蕾到底是个大夫,虽然没有花橙蕾那么擅长洞悉人心,却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尤其她又表现得那么明显,只要稍微深入想一下,就可以推敲出一二。 「我当然排斥你,但不是你说的那个原因!」可恶,这个女人说的每一句话为什么听起来都那么有道理,害她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了。 「你又要提我威胁你那件事吗?」花橙蕾叹气。「其实你的心胸没那么狭窄,你只是任性惯了,不懂得收敛。若是哪天你能够找到一个既宠你又肯管你的人,日子应该会过得很幸福。」 她有她可爱的一面,只是这一面太少表现出来,改日遇见有缘人,自然就会有所不同。 花橙蕾不知道的是,她的每一句话都说到周湘龄的心坎里。她已经遇见一个既宠她又爱她的男人,只是她太无知,自己把他放掉而已。 「湘龄——」 「不要过来!」 她真的好想念司徒行风,在回京城的路上,她不断想回头找他,可她没有勇气,怕自己会再被他赶回来。 「湘龄,你再继续胡闹,我可是要发火了!」周继伦早就想教训他妹妹,总被花橙蕾挡着,这回花橙蕾更进一步站到周湘龄面前,平静地说道。 「如果你真的这么不希望我当你的大嫂,那么动手吧!我不会阻止你的。」花橙蕾这是在豪赌,周湘龄手中的断梦剑威力究竟有多大,没有人知道。但她愿意赌,赌注是她和周继伦的婚姻。 「橙蕾!」他妹妹已经够任性了,她还跟着加码,到底在想什么? 周继伦头痛。 「你动手啊!」花橙蕾站得直挺挺的,要周湘龄千万别客气。「快拿起你手中的神剑,斩断我和你哥哥的姻缘,这么一来,你就能称心如意,继续过你周大小姐逍遥的生活。」 第三十四章 花橙蕾知道周湘龄心中的恐惧,也知道她很迷惘。跋扈惯了的大小姐,突然多了个嫂嫂,这个嫂嫂还不好惹,再加上她们有某方面的类似,怕自己心事被对方看穿,所以极力抗拒。 「你不要过来!」上次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失去了爱情,这次会失去什么? 「动手吧!」花橙蕾催促周湘龄。「把你哥哥和我的姻缘斩断,以后你就不必再见到我了。」 花橙蕾走到近到随时可以拿走周湘龄手上的剑,锋利的刀刃却还迟迟没有朝她落下。 周湘龄的手在发抖,脑中不断升起司徒行风训斥她的画面,眼泪不知不觉地掉下来。 我以为经过这三个月的锻炼,你会成熟一点,结果还是一样自私任性! 她自私又任性,只因为自己讨厌花橙蕾,就不管她哥哥是否会因为失去花橙蕾而心痛。 你坚持要断梦剑,竟然是为了斩断别人的姻缘?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可恶,本来以为天经地义的事霎时崩解,眼里只剩司徒行风的身影。 周湘龄终于抵挡不住对司徒行风的思念和心底的愧疚感,无力地跪了下来。 「行风!呜……」她好想他,真的好想念他。离开他以后,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爱他,但她的任性毁了一切,已经无法补救。 花橙蕾见状知道最坏的状况已经过去,于是蹲下来将周湘龄拥入怀中,让她靠着她的肩膀哭泣。 周湘龄刚开始时十分抗拒,一直不愿意依靠花橙蕾,然而在花橙蕾温柔的抚慰下,她渐渐平静下来,学会适度释放自己的感情。 或许真如花橙蕾所言,她排斥她是因为怕自己依赖她,因为她真的很值得信赖。 明月高挂天际,又是一个月圆的夜晚。 周湘龄坐在花园的樽上,靠着柱子仰望天上的明月,看着看着,眼睛忽然充满了雾气。 「湘龄,赏月呀?」花橙蕾不知道何时来到她身边,仰头和她一起赏月。 周湘龄赶紧把眼泪眨掉,不安地回道:「因为睡不着觉,干脆出来走走,顺道赏月。」 「我打扰到你赏月了吗?」花橙蕾笑着问周湘龄。 「没有。」周湘龄摇头,还不习惯和花橙蕾独处,毕竟她们才和解没多久,没有办法太亲密。 花橙蕾笑笑,十分明白她的想法,也不想勉强她。 她看着有如银盘般硕大的月亮,突然想起半年前的那个晚上,当时自己也像周湘龄一样坐在长廊的栏杆上,望着明月,想起远方的情人,想自己何时才能再见到他。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寒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橙蕾忽地吟诵北宁女词人李清照的《一剪梅》,周湘龄闻言身体倏然僵住。 下面的句子是: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请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这是一首描写相思的词,宛如她此刻的心情写照。 周湘龄知道,花橙蕾一定想借此告诉她什么,不然不会突然念这首词。 「我二姊曾在半年前的月圆之夜,念这词给我听。」花橙蕾顽皮地吐舌,周湘龄原本以为她要说什么严肃的话题,没想到会见到她顽皮的笑容,不禁也跟着笑了。 「当时我感到很困惑,因为我好像喜欢上你哥哥。」 「你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上我哥了吗?」周湘龄终于忍不住好奇追问。 「嗯。」花橙蕾点头。「那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你哥,但是我还有别的考量以至于迟迟不敢下决定。」 「你还有什么考量?」周湘龄不解。 「回春堂。」花橙蕾笑笑。「咱们三姊妹答应过爹老人家,要守住传承了一代的招牌,可是如果嫁给你哥,我就得离开回春堂,当时我为此而烦恼不已。」 「可是后来你还是离开了回春堂。」这就代表她的烦恼已经获得解决。 「因为我二姊告诉我,要勇敢追求梦想,她知道我一起想离开回春堂,见识罗新镇以外的世界。」她们都爱罗新镇,但它毕竟是一座小镇,比不上外面世界的宽广。 「你二姊听起来是个很有智慧的女人。」既懂得吟词暗喻,又不吝啬鼓励她,真希望自己也有一位这么好的姊姊。 「她的确是。」花橙蕾庆幸她有两个好姊姊,各自以不同的方法爱她。 「湘龄,你有梦想吗?」花橙蕾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周湘龄的好姊姊,她在家排行老么,如果能有个妹妹让她疼爱,她会很高兴。 「梦想?」周湘龄愣住,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每个人都有梦想,你一定也有。」花橙蕾微笑。 「我……我以为我的梦想是得到断梦剑。」周湘龄迟疑地回道。 「但是真正拿到了以后却觉得空虚。」 是呀,空虚,这就是她此刻的感觉。月亮再美,月光再耀眼,都只会让她想起剑隐山庄的一切,那时候的日子虽然过得心惊胆跳,却很快乐。 「我……」周湘龄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此刻的感觉,她的胸口好痛、好闷、好想哭。 「女人的梦想其实很卑微,只要能够待在爱人的身边,被宠爱、被呵护,就会觉得幸福。」 这正是她此刻的感觉,她想待在司徒行风的身边,可却只能是梦想,她已经搞砸了一切。 「湘龄,你很想念司徒行风对不对?」花橙蕾废话也不多说,开门见山就问。 为了面子周湘龄很想否认,但是她既然把一切都告诉花橙蕾,再摇头就显得有些矫情。 「我很想念他。」她点头承认。 花橙蕾闻言松一口气,能够把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说出来总是好的,否则一直憋着多难受。 「既然想他,就去找他。」又不是不知道他住哪儿,直接去他家敲门就对了。 「我——我不能。」周湘龄痛苦地回道。「我伤害了他,他不会原谅我的。」不仅仅是肉体上的伤害,她也伤了他的心,以司徒行风的性格,绝对不会希望她再回头。 「你还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他不会原谅你?」太武断了。 「大嫂……」 「我没见过司徒行风,但我认识不少江湖中人,大家都是很豪爽的。」虽然其中也有卑鄙小人,但整体来说,混江湖的人就是和一般的小老百姓不一样,气度也不相同。 「可是,我拿断梦剑刺他。」被自己所爱的人责任,即使肚量再大,都不可能释怀。 「你又不是故意的,他不会这么小心眼的。」安啦! 「大嫂,你为什么对他这么有信心?」周湘龄很好奇,他们两人压根儿没有见过面,可她却表现出一副很了解他的样子。 「因为我都探听好了。」花橙蕾得意洋洋地回道。「我刚好认识一位大娘,她和剑隐山庄的前任庄主司徒清曾是好友。她说如果是司徒清的儿子,就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又说司徒行风现在只是气头上,等他气消了以后就没事了。」 这番话乍听之下很有道理,仔细分析又漏洞百出,但无论如何,周湘龄还是很高兴听见这些话。 第三十五章 「但是我怕他的气没有这么容易消。」司徒行风是个固执的男人,没有这么容易说服。 「那就想办法让他气消。」花橙蕾很乐观,她对江湖中人特别有好感。 「要怎么做他才不会再生我的气?」周湘龄也想和花橙蕾一样乐观,但她只要一想起司徒行风那张生气的脸,马上又垂头丧气。 「很简单,把剑拿去还给他。」花橙蕾建议道。「反正现在你又用不到断梦剑,留着也是麻烦,不如把剑送还给他,也好展现诚意。」 花橙蕾什么没有,就是点子多,总能想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鬼主意。 「但是我怕我还没有摸到剑隐山庄的门,就被赶回来。」这主意是很好,问题是她可能在第一关就被挡住,司徒行风可能会拒绝见她。 「所以你必须强迫他见你。」花橙蕾早就想过这种情形很可能发生,也想妥应对办法。 「可是……我该怎么做,他才会见我?」周湘龄渐渐见识到花橙蕾的可爱及可怕,难怪她哥哥会被耍得团团转,光脑筋就比不过她。 「打劫呀!」花橙蕾眨眼。 「打劫?」周湘龄跟着眨眼,不是很了解花橙蕾的意思。 「既然当初你能够半路跳出来打劫,现在为什么不能?」只要拦住司徒行风的去路,他就不能不见她,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可是……」 「湘龄,别再犹豫了。」花橙蕾劝道。「幸福有时候得靠自己的双手抢,懂吗?」 她曾经抢过一次,就不怕再抢第二次,说不定这次会有更美好的结果也说不一定。 「我决定听你的话。」去抢劫爱情。「问题是我根本掌握不到他的行踪。」第一次靠中间人打听,除非再去找那位中间人,否则根本不暴利司徒行风什么时候才会下山。 「没问题,我来帮你打听。」她可以拜托程大娘,她虽然已经退出江湖,但耳朵依然灵敏得很,一定打听得到。 「大嫂!」 「有我这位大嫂,好处多多,你以后就会感受得到。」花橙蕾一脸自信,周湘龄看着看着不禁微笑,不用她多说,自己早已发觉。 过去她怎么会一味排斥她,甚至想用断梦剑斩断她和哥哥的姻缘?结果惹来老天爷报复,姻缘线先断掉的人反而是自己。 拿神剑做不该做的事,就会惹来这样的结果吧!她怨不得别人。 现在周湘龄只希望来得及补救,求月老再度牵起她和司徒行风之间的红线,便是她此生最大的梦想及愿望。 急促的马蹄划破宁静的山林,司徒行风率领着大队人马,从大名府返回郑州。 「喝!」司徒行风跑在最前面,沿途不断地踢马腹催促身下的白马跑得再快一点儿。 山庄的兄弟默默跟在他后面,没有人敢出声。打从周湘龄离开山庄以后,司徒行风就变得死气沉沉,没有人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他去追周湘龄,没带回人便罢,还带了一身伤回山庄。他受的只是皮肉这伤,没什么大碍,只是他的心恐怕伤得更重,而且还没药可以医治。 唉! 兄弟们原本都看好他和周湘龄近期内会成亲,怎料事情会演变成今日的局面,实在是始料未及。 在他们全力赶路的同时,周湘龄就埋伏在正前方,准备再一次跳出来打劫。她的赤燕还放在剑隐山庄的剑房,她只好先拿断梦剑充数,反正她本来就打算还给司徒行风,正好。 轰隆隆! 来了! 周湘龄打起精神,打算一鼓作气冲出去,免得她越想越胆怯,错过这次的机会,花橙蕾本来有提议要陪她一起来,但被她拒绝了,既然是她自己犯的错,就要靠自己的力量来补救,她总得学着长大。 她握紧断梦剑的剑把,就要冲出去抢劫,脚都还没跨出去呢,司徒行风已经来到她脚边,手握缰绳紧急勒马。 周湘龄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正想自首请他原谅,怎料他勒马不是为了她,而是与他正面冲突的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同样身骑白马,带着和司徒行风不相上下的人马,两边互相对峙。 这是什么情形? 周湘龄完全呆了,原来刚才传来的轰隆声,不是司徒行风,而是从相反方向过来的另一批人。 领头的是一位跟司徒行风差不多年纪的男人,两人就连身高都差不多,坐在马匹上一样都是意气风发,出色耀眼。 不同的是另一个男人的长相阴柔,一双比女人还要漂亮的凤眼斜睨司徒行风,一看就知道对司徒行风没好感。 司徒行风也不遑多让,打量对方的目光也毫不客气,两人光用眼睛就可以打架。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司徒行风,今天你死定了。」首先开口的是对方,他正用一张如女人般红艳的朱唇,说出和外表完全不搭轧的狠话。 「好狗不挡路,麒麟山庄的少庄主,虽然我不认为你是条好狗,但能不能请你们让条路出来,我和兄弟们还要赶路。」司徒行风的嘴巴也没有干净到哪里去,话一样说得很重,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原来这个人就是麒麟山庄的少庄主,天下竟有如此像女人的男人,难怪她当初不会被质疑性别,全都是拜眼前的男人所赐。 「狗嘴吐不出象牙,不愧是剑隐山庄的庄主,也就这么一点儿见识。」麒麟山庄的少庄主申梦时冷哼。 「这么一点儿见识,对付你们这些娘娘腔也就够了,你们确定你们还提得动手上的刀吗?需不需要咱们兄弟帮忙?」司徒行风还击。 「你说什么?」申梦时眯眼。 「就说你们麒麟山庄全是一些不中用的东西!」司徒行风冷冷回道。 「少庄主,给他们好看!」 「大当家,宰了他们!」 两方人马都在叫嚣,躲在一旁的周湘龄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竟然选在这个时候跳出来送死。 「我不许你伤害行风!」她大小姐搞不清楚善,以为自己有多行,在场无论是剑隐山庄的兄弟或麒麟山庄的人马,全都瞠大眼睛。 「小鬼!」她从哪里冒出来,怎么知道他们会行经这里? 「小鬼?」申梦时打量做女人打扮的周湘龄,怎么看都不觉得她像小鬼,虽然说长得不怎么样,但也够大了,起码也有十七、八岁。 「你怎么会在这里?」其中最惊讶的当数司徒行风,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再见到她。 「打劫。」她说得理直气壮,一双眼不放松的盯着申梦时,就怕他对司徒行风不利。 「打谁的劫?」该不会是…… 「打你的劫。」他猜对了,就是想抢劫他。 该死。 「听着,小鬼,我没有空和你胡闹。」他还要对付申梦时这个讨厌的家伙,无暇照顾她。 「嗯,等我解决了这个讨厌鬼,咱们再好好谈。」她当真是来闹的,司徒行风忍不住叹气,申梦时则是哈哈大笑。 「这个可笑的女人,到底是哪一号人物?」行为跟个白痴似的。 第三十六章 「姓申的嘴巴放干净一点儿。」兄弟们火大出声警告。「她是剑隐山庄未来的庄主夫人,容不得你放肆。」 「这女人是你未来的妻子?」申梦时一脸错愕地看着司徒行风,仿佛他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 司徒行风诅咒一声,恨兄弟们大嘴巴,他们到底记不记得,他和小鬼已经分道扬镳? 「对,她是剑隐山庄未来的庄主夫人,那又怎么样?」话虽如此,他还是豁出去了,在麒麟山庄这些混帐面前,公开自己的感情。 「行风!」周湘龄闻言喜出望外,眼泪都快掉下来。 「你拒绝我妹妹,选择了一个这么不起眼的女人,简直是不可原谅!」申梦时愤愤不平。 他妹妹不但是武林第一美人,或许还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司徒行风竟然退回求亲贴,转而跟这种再平凡不过的女人成亲,这不是在侮辱申家吗? 「我拒绝你妹妹在前,遇见她在后,两者不可混为一谈。」根本是两码子事。 什么什么,他们在说什么?谁拒绝了谁的求亲? 「在我看来都一样。」申梦时火大回道。「今天我一定要替我妹妹讨回公道!」 周湘龄心中的疑惑还没获得解答,两边就打起来。申梦时首先朝周湘龄冲过去,伸长手想抓周湘龄当作人质。 「把你带回麒麟山庄向我妹妹赔罪,我要司徒行风后悔拒绝申家的求亲!」 申梦时不晓得疼妹妹过头,还是心理有问题,竟然想掳走周湘龄,她当然不可能乖乖就范。 她来不及拔剑,只好用剑鞘打他的手臂。 「把你的手拿开,不要碰我!」她当断梦剑是棍子拼命打申梦时的手臂,打得他都烦了。 「啰唆!」他长刀一挥,断梦剑立刻被他打飞掉到旁边的草丛,周湘龄甚至无法去将它捡回来。 「救命啊,行风!」她话声尖叫,以一抵三的司徒行风这时候才发现周湘龄成为申梦时下手的目标,连忙用力格开对手的刀,赶到周湘龄身边。 「你这个卑鄙小人想对湘龄做什么?快给我放开湘龄!」他左一声湘龄,右一声湘龄,听得周湘龄内心满满都是感动。 「这么平凡的女人你也瞧得上眼?你的眼力真是越来越差了。」申梦时说什么都不放开周湘龄,定要带她回家向申梦心赔罪。 「不关你的事。」司徒行风回道。 「我还懒得管。」申梦时冷笑。 接下来是一场大混战。 两方人马打得天昏地暗,双方实力不分轩轾。阳刚剑术大战阴柔刀法,顿时刀光剑影,锵锵锵你来我往好不精彩。 周湘龄被两个男人抢来抢去,才知道自己这么抢手。 拜托,别再扯了…… 就在她怀疑自己的手臂会被扯断之际,远方传来一道马蹄声,原来是麒麟山庄派来追申梦时的手下。 「少庄主,别再打了!」来人喊得忒大声。「庄主请你立刻回麒麟山庄,你的未婚妻现在正在山庄等候你,庄主请你赶快回去处理!」与其说是等候,不如说是死赖着不走,真是令人头痛。 「什么?」申梦时闻言倏然停止抢人的动作。「我什么时候有未婚妻了?」简直是胡扯。 「就是现在呀!」不然怎么派他过来中途拦人? 申梦时觉得很不可思议,下定决心弄清楚。 「全部的人都给我停止打斗,咱们立刻回山庄!」 麒麟山庄的大队人马,就这么掉头往回走,一场闹剧由意外的相逢开始,也由另一场闹剧结束。 「这家伙有大麻烦了。」司徒行风看着申梦时远去的背影摇头,难以想像他们本来是好朋友,却因为他推掉一椿婚事翻脸。 说到婚事…… 「小鬼,谁让你突然跳出来?」司徒行风一想到就气。「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很危险,刀剑可能会误伤到你!」 「我知道,但我一定得来找你。」就算会因此受伤,她也认了。 「你有什么理由一定得来找我?」他想装出冷漠的表情却做不到,他太想念她,此刻只想紧紧把她抱在怀中。 「我要来跟你,我不该拿走断梦剑还有刺伤你,真的很对不起。」她难过地认错。 「除此以外呢?」这不是他想听的答案。「除了抱歉之外,你还有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 「当然有。」她低头咬着下唇,模样楚楚可怜。「我还想问你,能不能让我回剑隐山庄,我保证以后会乖乖听话,绝对不会给你惹麻烦。」 「我已经不缺随从。」他决定自己来,免得他的宝贝又遭殃。 「这样啊!」她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都怪她自己…… 「我现在只缺庄主夫人。」 「啊?」他的意思是…… 「还不赶快抱住我说你愿意,小傻瓜!」 周湘龄二话不说投进他的怀里,把他抱得紧紧的。 「谢谢你原谅我,还让我当你的庄主夫人。」她又是吻他,又是谢谢他,司徒行风就算对她有再多不满,也随风而逝。 「对了,我要把断梦剑还给你。」周湘龄四处找剑,才想起剑被申梦时打飞到草丛里。 「我已经跟我兄嫂和解了,再也没有拿剑的必要……奇怪,剑呢?怎么不见了?」周湘龄四处找不到断梦剑,急得都快哭出来。 司徒行风知道她没有说谎,因为一开始她就是拿断梦剑,只是后来经过这一场大混战之后,剑失踪了。 他发动手下全面搜索附近的每一寸土地,还是没有找到断梦剑,大概被某个埋伏在此地的人趁乱拿走。 「断梦剑不见了,都是我的错!」周湘龄不断自责。 「算了。」司徒行风反倒看得很开,经过这次的风波,他至少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该是你的,跑也跑不掉,不该是你的,留也留不住,凡事毋须勉强。 「可是……」 「也许它真的会自己找主人。」司徒行风笑道。「它曾经选择我当它的主人,现在它想换别的主人,所以我才会留不住它。」这一切都是命。 「但是它已经开剑。」周湘龄好烦恼。 是呀,这才是最令人担心的地方,已经开启力量的神剑,谁知道对方会拿它来做什么? 「对不起,如果我不是这么任性,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好抱歉。 司徒行风给她的回答是在她的额头上,印上深深一吻,无声说不要紧。 「干得好,大当家!」一旁的兄弟们纷纷吹起口哨,很高兴他们两个人终于和好。 「小鬼,上马。」他拉起周湘龄的手,承诺永远。「咱们回家。」回剑隐山庄!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再度启程,只不过回程的时候多了一位庄主夫人。 注:有关周继伦和花橙蕾的爱情故事,请看《药到欲除》。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01、嗜血剑之一《断梦剑》; 02、嗜血剑之二《续魂剑》; 03、嗜血剑完结篇《斩情剑》。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