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神探狄仁杰，我打造破案天团》 第1章 开局周二杀妻，我是狄公之侄 武周，天授二年。 江州，彭泽县。 彭泽县小民周二之妻周赵氏上吊自杀，自称是务农归家的周二，看到此景之后立马报官。 彭泽县县令狄仁杰来到周二家中，已经仔细勘察了整整两分钟。 周二站在门内哭泣，时不时用手擦拭眼泪。 门口站了七八个围观的小民，对着屋里面身材略显肥胖的狄仁杰和吊在房梁上的周赵氏指指点点。 “房梁……房梁……” “周赵氏……不够高……” 狄仁杰突然背过身来，看向了周二，眼神之中若有所思。 狄仁杰管家狄春正在煎茶，这年头县太爷办案什么的，没有招待之物，就只能管家烹茶。 当然了，这茶，肯定也不能用小民家里的。 这些茶是开春之时狄春从一个茶农手里买来的，喝起来苦涩无比。 不多时，狄春的茶水煎好了。 若有所思的狄仁杰突然咧嘴一笑，好似一个歪嘴龙王一般。 这正是狄仁杰知晓案情之后的常规表现。 他往后退了两步，就在上吊自杀的周赵氏的斜前方不到一尺之处。 “老了，老了啊。” “这才站了一会儿，就觉得累了。” “真是老了啊，不中用了。” 狄仁杰坐在有着多年历史的四方木桌旁，那里有四张长条凳。 面对着周二，以及那些看戏的普通人，狄仁杰又往后靠了靠。 “真是老了啊。” 狄仁杰忍不住感慨起来。 狄春端着两杯茶过来，放在了四方木桌上面。 “老爷，茶煎好了。”狄春恭敬道。 “你这小厮，手脚倒是快，这么快就替我把茶端来了。”狄仁杰笑了笑，又道：“去把存希喊来。” “是，老爷。”狄春应了一声。 狄春绕过了周二，径直走出了周二家的门。 门口一大块的青石台阶上，一个身穿青白色绸缎棉袍的少年蹲着，摆出了一副蹲坑的样子。 “存希少爷，老爷喊您进去。”狄春凑过来，笑着说道。 少年回过头来，露出了他的面孔。 这是一张还算清秀的脸庞，眉眼分明，眼中有光，端的是一个眉清目秀、风流倜傥的书生。 少年站起身来，身形消瘦的他，露出了袖袍遮掩之下的双手，这双手骨节分明。 好一副……细狗模样！ 被称为存希的少年叹了口气，道：“狄春大哥，你先进去吧，我马上就来。” “老爷在等你呢，可不要拖延太多时间哦。”狄春笑着说完，又回去了。 少年一脚踢飞一颗石头，仰头长叹。 数秒之后，他伸出左手，道：“终于要进入主剧情了。” “梁王武三思，我们的梁子，终于可以挑了。” …… 几分钟之后，正在品茶的狄仁杰，听到了门外的动静。 小民们让开了一条路，少年从外面走进来。 “存希，你终于来了。”狄仁杰笑呵呵的站起来。 少年朝着狄仁杰道：“叔父，我来了。方才我肚子有点痛，这才耽误了时间啊。” “你这话说的，叔父还能怪你不来？” 狄仁杰上前，指了指周二，又指了指上吊自缢的周赵氏。 “这是周二，上吊的是他的妻子周赵氏。” “大概情况来的路上，周二就跟我们说过了，你现在，可看出了什么端倪没有？” 早已知道答案的狄仁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他相信，这个在山西狄府中生活了7年之久，又在10岁之后，跟随了自己整整3年的少年。 肯定能通过敏锐的分析，还原事情的真相。 少年俯身，道：“叔父，且等我思索片刻，观察观察现场。” 狄仁杰点点头：“我就在一边喝茶，你有时间来查案，不用急着下定论。” 少年又是低头。 门外，围观的小民们疑惑起来。 众人对着周赵氏和周二指指点点，道： “你们说，这周赵氏可不就是上吊自杀么，狄大人在这里查了这么长时间，又让他的侄子来查啊。” “别不懂装懂，咱们狄大人什么时候有过纰漏？” “没错，这肯定是因为其中有什么隐情，被狄大人发现了。” “是极，小公子跟随狄大人整整三年，也破了不少的案子，狄大人肯定是想让小公子锻炼锻炼。” …… 站在门内的周二背脊发凉。 刚才听到后面小民们说到“有什么隐情”的时候，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这件事情的内情，可能不只是他一个人知道。 这位断案入神的县太爷狄仁杰大人，搞不好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少年在房中走了一圈，看到了几个不符合实际的东西。 他歪嘴一笑，回到了狄仁杰旁边，道： “叔父，所有的内情，我都知道了。” 狄仁杰正在喝茶。 听到这话，他放下了茶碗。 坐下到现在，水还没喝两口，自家侄子就结案了？ “嗯？好！”狄仁杰带着笑容，“那么，这件案子的案情就由你来讲一讲吧。” 少年弯腰拱手，道：“是，叔父。” 周二耷拉着眼皮，连头都不敢抬。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今天搞不好，要栽。 少年踱步来到周二面前，笑眯眯的开口道： “周二，你说，你的妻子，是上吊而亡？” 周二有点心虚，但还是摆出一副肾虚的样子，苦大仇深的点头。 “是啊，公子。我刚从地里回来，回到家，她……” 周二又强行挤出了几滴泪水，摆出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 “她……他已经上吊了，呜呜呜呜……” 周二用袖子遮住眼睛，泪水夺眶而出。 这简直就是一个好丈夫形象拉满的男人，他痛哭流涕，为了妻子的死而悲伤万分。 就连门口的小民们，都感受到了周二这个男人有多么爱他的妻子。 几人小声议论起来，道： “这周二，平日里和他媳妇，确实融洽，从未听到争吵。” “是啊，感情这么深厚，怎么可能争吵。” “我觉得，周二如此老实的人，他妻子上吊自杀实属不应该。” 听到了这些话的少年嗤笑了一声，连连摇头。 这些小民，就是被人演的戏蒙蔽了眼睛。 他这戏演的如此拙劣，也难怪狄仁杰不屑于亲自拆穿他。 少年歪着嘴笑，上前一步，一拍哭泣不止的周二的肩膀，道： “周二啊，你且随我来。” “我来教一教你，到底应该怎么杀人犯罪。” 第2章 我来教你怎么犯罪 周二右眼眼皮子猛跳，再也淡定不下来了。 装出来的哭泣，也在少年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狄仁杰坐在一边，满意的点点头。 少年来到尸体后面，指了指悬挂着的尸体，笑容满面，道： “首先，如果我是你的话。” “我会在勒死自己妻子的第一时间，把妻子放到床上，盖上被子，以感染风寒为由，掩盖事实真相。” “到了半夜，我再绕过巡逻的里正，把她的尸体扔到荒郊野外，让野狼吃掉。” “回来之后，再清理痕迹，做出一副，妻子离家出走的假象。” 门口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周二眼皮子也不跳了。 他瞪大眼睛，摆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少年没管周二的表情，背着手，好一副高深莫测的断案高手形象。 “第二，就算我不按照上面的说法这么做，我也会换别的方式。” “在勒死她之后，我会给她换上一件新衣服，不至于把她直接挂在房梁上，连撕破的衣服，都被直接展示出来。” “你妻赵氏身上的衣服，是刚刚撕破的，最多，也就是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 “这就证明了，她在死前和人扭打过。” 周二咬紧了牙关。 就连面前的少年都分析出来的事情，只怕那位县太爷狄仁杰大人，也已经看出来了。 现在也只能矢口否认、拼死抵赖了。 周二赶紧换上苦大仇深的表情，道： “公子，你莫非是在开玩笑么。” “我，我，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少年侧过头来微微一笑，他就喜欢这种不知死活的东西。 永远都是不说清楚真相，他们就会抵死不认。 真以为，别人拿不出来真相么。 少年头也不回，淡淡的开口道： “第三，如果我是你的话，我绝对会把我脖子上的抓痕遮掩起来，不让人看到一丝一毫。” “撕破的衣服和你脖子上的抓痕对比一下，就知道和她扭打的人，是你，周二！” “像你这种杀人犯罪之后，反倒是把伤口大张旗鼓的展示出来的人，生平仅见啊！” 周二大惊失色，赶紧伸手捂住了脖子上的那道泛着血痕迹的抓痕。 门口的众人也都惊讶起来了。 原来，在他们看来得普普通通的上吊自杀，原来其中有这么多的端倪。 狄仁杰喝了一口茶，满意的点头，道： “跟随我数年，有这种洞察力，平日里肯定是时刻注意身边的一举一动了。” 少年回头瞄了一眼周二，嘴角挂起了嘲讽的笑容。 接下来，他就要说出最后的证明。 以定下周二无端杀妻的罪名。 他朝着撑开的窗户边而来，伸手拿起了放在窗户旁边的一杆锄头。 这东西就在尸体后面不到两米的位置。 少年拿着锄头笑着来到门前，扔下锄头道：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把这个锄头扔到门口去，而不是特地放在尸体的后面。” “因为，你说过，你从地里回来，就看到你妻子上吊自杀。” “一个正常人，绝对会把锄头扔到地上，而后立刻去报官，而你没有。” “最后。” “如果我是你的话，勒死自己妻子之后，绝对不会把她吊的这么高！” 少年脸上的笑容此刻已经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寒霜。 少年来到周赵氏尸体旁边，看向了倒在地上的那把椅子。 案发现场唯一的倒下的椅子就是这个，很明显周赵氏如果是自缢，那么她一定是踩着这个椅子上吊的。 在临死前周赵氏濒临窒息，疯狂踢脚把椅子踢倒。 “看好了，你这蠢货。” 少年扶起了椅子，那把椅子放平之后，居然和周赵氏的脚尖有足足半尺的距离。 “她如果是上吊自杀，谁能解释一下这个高度，她怎么自杀？” “赵氏的额头，都够不到绳子！” 周二浑身颤抖不止。 这少年居然仅凭推理，就把他做的事情推理分析出来了。 门外的小民们面面相觑，没人说话。 好一个轻松惬意又带着国粹的吃瓜现场啊。 众人脸上都是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少年一指头指定周二的眼睛，怒道： “可你这肮脏丑陋的东西，卑鄙下流的畜牲，凶狠残忍的杀害了你的结发妻子，然后伪装成上吊现场。” “犯下如此大罪，你竟然敢大张旗鼓的报官，还依旧在这里巧言令色、大言不惭！” “端的是一名罪该万死的愚蠢至极之人！” 周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面色宛如一团死灰。 狄仁杰伸出双手，鼓起了掌。 “说得好，存希，似这等罪该万死的忘八端，当真是可恨至极。” “做出杀人犯法之事，居然还想继续逍遥法外，可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今日，本县遇到你这等腌臜的狗头，定然是不会饶恕你！” “来人，押回县衙，等我回去之后再做处置！” 几个在门外等候已久的衙役赶紧拨开人群走进来，拽着周二就往县衙而去。 一个留下来的衙役满脸欣喜，望着狄仁杰和少年，简直是宛如天人一般。 狄仁杰上前，拉着少年的手臂，笑容满面，道： “存希今天，可是令我大吃一惊啊！” “这断案最重要的分析现场情况，以及推理事情经过，存希可谓是炉火纯青啊！” “如此案件，我用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分析，而存希初出茅庐，却用了跟我差不多的时间。” “这些年，存希简直是大有长进啊！” 狄仁杰呵呵呵呵的笑着，脸上尽显叔父对一个侄子的关爱。 少年不敢居功自傲，赶紧低着头，朝着狄仁杰道： “小侄推理的本领，可全部都是叔父所教导的，这全部都是叔父教导有方。” 狄仁杰仰头大笑了一阵，回头看了一眼狄春，道： “你看看，狄春，我这侄子，现在只顾着夸老夫教导的好。” “缄口不言他自己的勤奋和天资，啊，哈哈哈哈。” 门外看戏的小民已经离开，衙役看到叔侄和睦的一幕，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他抱着拳，恭恭敬敬的说道： “大人，您和公子简直就是神仙转世啊。” “自从大人和公子来到我们彭泽县之后，我们办案都没有动过脑子！” 第3章 使团杀人案，系统出现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你呀你呀！” 狄仁杰举起右手，笑呵呵的道： “你快起来，你快起来。” 衙役恭恭敬敬的站起来，对狄仁杰和少年佩服的，那是五体投地。 就在这时，另外一个衙役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朝着狄仁杰拱手，道： “大人，圣旨到！” 狄仁杰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满脸狐疑的问道： “你说什么？” 那名衙役又道： “大人，钦差就在衙内，着您立刻回衙接旨。” 狄仁杰仰着头，知道这又是长安那一位要用自己。 在以往的每一个大案发生之后，那一位就会让人把调到四处的自己召回京中。 只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李存希的身份…… 狄仁杰回头看了一眼少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存希，我们走。” …… 彭泽县县衙外，少年蹲在墙边，嘴上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他叫李存希，今年13岁，身份是李姓宗室。 大唐的李姓宗室！ 只不过，十年前，越王谋反，六个无名小卒受到梁王武三思的指使诬告李存希的父亲，黄国公李蔼。 于是，李姓宗室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浩劫，就此发生了！ 当时的大理寺丞正是狄仁杰。 狄仁杰眼看着年仅3岁的孩子要被流放岭南，心有不忍，出于对李唐的忠诚，他私自留下了李存希。 于是，在流亡的路上，一位李姓宗室的小孩子悄然不见。 十年后的今天，他是狄仁杰的远房侄子李存希。 存希存希，乃是心存希望之意。 只不过，现在的李唐天下，貌似看不到什么希望。 乌云逐渐弥漫过来，遮住残存的阳光，云层之中传出阵阵轰鸣声，预示着大雨的来临。 李存希伸手抹了一把脸，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这该死的天气，明明一个时辰之前，还是个大晴天的。” 这古代的天气其实是有分辨的，江南多雨虽然众所周知，但是，雨季尚未来临之前，江南下雨之前也会有预警。 今天这鬼天气，变化的毫无征兆。 “叮，检测到狄仁杰接到圣旨，即将携宿主前往长安，破案天团系统已经绑定宿主。” 李存希的脑海中，一道声音骤然响起。 “主线任务下放：使团惊魂，蓝衫记，滴血雄鹰，关河疑影，蛇灵，血色江州，黑衣社，漕渠魅影……” “每完成一个主线任务，都会获得一个非常实用的buff。” “boss任务下放：金木兰，许世德，太平公主，默啜，邱静，肖清芳，袁天罡，薛青麟，武三思，黑衣天王，元齐……” “每消灭一个boss，都有几率获得一个宝箱。宝箱品质与boss本人的能力地位挂钩。” “收集任务，‘破案天团全明星阵容’开启。” “每当一位高级人才及以上人才加入破案天团，或者一流高手及以上高手加入破案天团，宿主都将获得增强自身体质、武力以及智力的机会。” “最终任务，摧毁武周帝国，恢复李唐神器。” “当宿主活着完成了所有任务，宿主将有机会选择一个神秘的礼物。” …… 天空中的乌云消散，天光照耀，云层翻涌。 李存希仰头大笑起来，宛如一个疯子一样捶地，又哭又笑。 13年了，13年了，老子的穿越者专属福利终于来了啊！ 你知道我这13年怎么过的吗？ 父亲死了，母亲死了，家族之人死伤殆尽！ 七哥李文忠和剩下的族人被流放岭南！ 哦，对了，七哥李文忠还活着，只不过被迫改了姓氏，现在叫虺文忠！ 听到门外动静的狄春，赶紧偷偷跑出来。 “诶哟，存希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狄春作为为数不多知道李存希身份的人，本就心疼李存希的身世。 看到李存希又笑又哭，赶紧回头喊道： “喊个郎中过来！” “存希少爷发病了，快喊个郎中来！” 领了圣旨刚刚出来，准备招呼狄春收拾东西的狄仁杰，看到了这一幕，高声道： “狄春，怎么回事啊？” “这是出什么事了？” 狄春慌慌张张的站在门边，道： “老爷，是存希少爷，他……他好像疯魔了……” 狄仁杰赶紧小跑到门外，果然看到李存希坐在地上又哭又笑。 这种场景就好似一个一两岁的孩子，因为父母没有给他买糖人而不回家，从而席地而坐，大哭不止。 可是，李存希不是一两岁的孩子，大哭的同时，也在大笑。 “喜极而泣……不对，他脸上更有悲伤之色。” “狄春，拿银针过来。” 狄春慌慌张张的进入县衙，往后房而去。 此刻，县衙外面已经围了一圈人。 这些都是来看戏的。 其中一个小民疑惑道： “这不是县令的侄子，那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 又哭又笑的李存希，终于发泄完了隐藏在身体里十几年的委屈。 他站起身来，朝着狄仁杰拱拱手，道： “叔父。” 狄仁杰疑惑道： “你这是……” 李存希深深鞠躬，胡说八道： “我怀念我那七哥了。” 狄仁杰闻言一愣。 七哥么？ 应该就是那位黄国公第七子的李文忠了。 两兄弟十年不曾见面，思念也是应该的。 狄仁杰叹了一口气，都是皇帝造的孽啊，现在大肆屠杀李姓宗族，等皇帝百年之后…… 武氏只怕是要被灭了满门！ “来，存希，来来来，跟我进去吧。” 狄仁杰替李存希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才拉着李存希进了县衙。 围观的小民们见没有好戏看了，一哄而散。 进入县衙之中，狄仁杰亲切的拉着李存希的手臂，把他带到了大堂之上。 宣读圣旨的钦差，此刻已经做好了县衙的防护准备。 在狄仁杰离开之前，他们将会是这里的护卫。 狄仁杰卸任离开之后，他们会随行保护狄仁杰的生命安全。 “叔父，这是？” 李存希故作不知，朝着四周的千牛卫看过去。 “皇帝有旨，命我立刻回长安，你跟我一起乘坐马车回去。” “等到狄春一来，我们就动身回长安。” 狄仁杰抬起左手，眼中是无法言明的笑意。 第4章 绛帐县外衙役送公文 幽州，小连子山。 这里隶属于三禾县，夹在大柳树村、小连子村、姚家铺子等村子中间。 山穴之中，最幽深的洞穴里面。 一个头戴斗笠身穿夜行衣，手拿一把快刀的男人走进了这里。 “主人，我回来了。” 幕帘后面，一道身穿铜甲的身影坐直了身子，轻声问道： “事情都办妥了吗？” 这是一道女人的声音，轻柔绵软之中又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听起来令人十分愉悦。 那个男人抱拳道： “主人的计策，真是妙绝天下。” “李元芳听了我一番话后，今日清晨，便赶往绛帐县，去等狄仁杰去了。” 女人轻声问道： “绛帐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男人脸上闪过了莫名自信的神色，他回答道： “全部都安排好了，只待二人见面，计划就开始。” 女人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安排好了就好。 她距离她的目标，也就越来越近了。 “好，你这就前往绛帐县，这件事情一定要做的干净利落，绝对不能让别人看出来丝毫破绽。” 女人露出了一丝笑容。 “只要这两个人一了结，使团被杀案就会不了了之了！” 引使团被杀案的“凶手”李元芳去找破案第一人狄仁杰，而后两人双双毙命绛帐县。 这可真是一个精妙绝伦的计划！ 朝廷没有了智慧超绝的狄仁杰，还怎么阻拦他们这些亡命之徒？ 她，终成武则天之后的第二位女皇帝！ “哦，对了，你马上派人去长安联络蝮蛇，让他把朝内情况随时向我报告。” 男人点了一下头：“是，我马上去办！” …… 绛帐县外，官道之上。 近百名千牛卫护送着一辆马车行驶在官道上。 马车旁边，李存希骑着一匹白马，跟在一名千牛卫的后方。 对于这种绕道走陕西绛帐县的行为，李存希很不理解。 如果直接走官道入长安的话，路程应该会缩短不少。 这种中途换路走绛帐的行为，李存希只能表示导演最大，导演让他们走，他们就得走。 “存希啊，累了吧，要不上马车歇一会儿吧？” 狄仁杰掀开马车的帘子，朝着李存希道。 “叔父，我没事。” 李存希赶紧摇头。 骑马是他自己要求的，中途乘马车这不符合规矩，再说了，总不能让千牛卫替他牵马吧。 或许十年前，黄国公一门没有遭到诬陷的话，他有这样的资格。 但是现在肯定不行。 现在连暴露自己的身份，都有死亡的威胁。 此刻，官道前方，一个衙役牵着一匹马，站在官道的旁边。 “诸位将军，请稍等片刻。” 最前面的千牛卫“吁”了一声停住马，俯视着前方的衙役，问道： “你是谁，有什么事情吗？” 衙役张口就来，面无表情的反问道： “请问是狄大人的车驾吗？” 驾驶马车的狄春跳下马车，皱着眉头问道： “这里正是狄大人的车驾，你是什么人？” 衙役托举着手里的东西，回答道： “卑职是绛帐县的公人，有紧急公文呈递。” 李存希深吸一口气。 这就是刑部600里加急的公文。 当狄仁杰接到公文的那一刻，他的第一个主线任务使团惊魂才算是正式开始。 而他心目中的破案天团最佳成长型人选，挂灵李元芳，今夜就会抵达叔父狄仁杰身边！ 说到使团惊魂，就不得不说一下前几天长安发生的事情了。 先是突厥使团遇刺，护卫队除了游击将军李元芳之外全部身死。 然后假冒的突厥使团进京，宴会之后匆忙离开，城外土窑失火，人犯不知所踪。 送去突厥和亲的翌阳郡主李青霞又被劫杀，尸体被毁容。 长安那位觉得背后一定有一场天大的阴谋，于是就要把狄仁杰调回去。 说到这里，就又不得不提一下狄仁杰这些年的悲惨遭遇。 长安那位对狄仁杰的态度是，有重大案件就“怀英你终于来了”，无重大案件就“一边去别来烦我”。 主要原因还是，十年前时任大理寺丞的狄仁杰知晓了李姓宗嗣谋反事件。 并且趁机了解真实案件，顺带救走了黄国公李蔼幼子李存希。 李姓宗嗣谋反之事，本就是梁王武三思示意卑鄙小人诬告。 利用诬告清理李姓宗嗣之事，被武则天瞒了又瞒，不敢让人知晓这等惊天丑闻。 于是，知晓真实情况的狄仁杰…… 一用一贬已是常态。 狄春已经把公文拿了过来，放到狄仁杰手里。 狄仁杰打开文书细细看了一番，便重新合上，转向外面的狄春： “知道了。” “狄春，签阁单让公人回去吧。” 等狄春去找公人的时候，狄仁杰那处变不惊的脸上总算是多出了些难以言明的表情。 “好一个大胆的李元芳啊！” “我倒要见识见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李存希跟在一边，并不插嘴。 他还在盘算应该怎么拉出一个破案天团。 按照原着中的进展，现阶段的李元芳还没有到巅峰状态。 而武皇在几天之后的洛阳，会给狄仁杰送来一个好儿子——蝮蛇虎敬晖。 想收虎敬晖难度并不大，只需要狄仁杰继续和原着中一样对待虎敬晖即可。 而后就是保住冷血杀手的疯批郡主。 对于想当皇帝的堂姐奶灵李青霞，李存希还得想想办法保护一下。 而这俩从一开始就疑似暴露了，武则天好像知道他们两个有不臣之心。 把虎敬晖派给狄仁杰，也有可能是想看看狄仁杰能不能发现虎敬晖的问题并且杀死虎敬晖。 “前路多艰难啊。” 李存希骑着马跟着千牛卫后面溜达。 今晚还有一场杀劫，也不知道好不好过。 “存希啊，你怎么愁眉不展的，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么？” “总不会是思念山西老家隔壁的王氏小姐了吧？” “我大哥来信，说那王氏小姐对你可是思念已久了啊，还时常询问你何时回去！” 狄仁杰一看到李存希愁眉苦脸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山西王氏的那个小姐对李存希心有所属，也是事实。 在山西狄府的七年时间里，李存希大部分时间都是和王府小姐待在一起。 “叔父您就别开我的玩笑了。” “我是什么人？这是我能想的？” 李存希脸色更难看了。 第5章 震惊狄仁杰 入夜，绛帐县驿馆。 李存希梳洗完毕，就一直坐在太师椅上。 今夜蛇灵杀手会来刺杀狄仁杰。 成功之后，这个罪名就会被安在李元芳头上。 到时候李元芳被围攻致死，使团被杀案就彻底断掉了线索。 除非武皇抓住虎敬晖，直接严刑逼供，否则这个案件就会永远沉入大海。 即便早已得知剧情走向，李存希也不敢直接告诉狄仁杰。 这个时代鬼神之风盛行，可狄仁杰不信鬼神，说是天神入梦，狄仁杰也肯定不相信，而后觉得李存希有问题。 即便事情真如李存希所说，狄仁杰也不会觉得是天神入梦，只会觉得这个黄国公后人问题大大滴。 “存希少爷，老爷找您。” 狄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这位被人调侃成“狄府恶奴”的管家，依旧是那副笑脸。 “好的，狄春大哥，我这就去。” 李存希整理了一下衣服，关上门，跟着狄春来到狄仁杰的房间。 只见昏暗的油灯之下，狄仁杰正伏案书写。 “老爷，存希少爷来了。” 狄春推门进去说了一句，看到狄仁杰在写东西，立马转身就要走。 “啊，狄春啊。” 狄仁杰抬头，放下毛笔，顺手拿起茶碗喝了一口。 “老爷，真对不起，您看我就是这么不长眼，专挑您想事的时候进来。” 狄春回头露出惭愧的笑容，点头哈腰。 作为狄府的四大管家之一，狄春能从那么多的下人里面爬上来，也是有点东西的。 现在被狄仁杰打断了逃跑的施法，立马就回来道歉认错。 而狄仁杰显然没有怪罪狄春的意思。 “本就是我让你去喊存希的，你来的正好。” 视线越过狄春，狄仁杰看到了一直闭口不言的李存希。 “存希，你来了。” “叔父。” 李存希拱拱手，而后看向桌面上的纸。 “都坐吧。” 狄仁杰的一贯思路，只要是站着说话的时候，必须走走路。 就这么一会儿，狄仁杰已经来到了两人的面前。 “我来问你们一个问题。” “如果你们是这个李元芳，杀害了突厥使团之后你会怎么办？” 狄仁杰对自己人一向是不设防的，正合了那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那份文书的内容，吃晚饭的时候，李存希就已经知道了。 只不过知道归知道，他还没有为这种事情发言的资格。 “小的可不敢杀害突厥使团，再说也没那能耐啊！” 狄春脑子转的很快，立马就把话说出来了。 “我是说如果。”狄仁杰说，“诶，不要考虑，说你直接的想法。” 狄春凭借本意开口：“那我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让朝廷找不到我。” 狄仁杰听得连连点头。 “说得好，这才是符合逻辑的想法。” 被自家老爷夸了一下，狄春立马露出憨厚的笑容。 只能说确实是能做管家的人。 这种本领李存希现在还学不会。 “小的还有说的对的时候啊……”狄春笑的很憨。 李存希在旁边坐着，看着狄春的表演。 “诶，你说的是人的第一个反应，当然是正确的。” “可是这个李元芳呢？” 狄仁杰又走回了书桌前面。 狄春立马跟了过去。 “只身逃走，已经将朝廷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可是他为什么还不赶快藏匿起来，却又跑到灵州犯下大案，好像恐怕官家不知道他的存在，这不符合逻辑。” 狄春立马就接上了话茬： “是啊，这人是不是有病，这不是找死吗？” 看完桌子上狄仁杰书写的李元芳这些天的动向，狄春是真觉得这人有病。 不藏起来就算了，居然还敢行凶。 如果不是脑子有泡，狄春想不出来还有别的原因。 “话糙理不糙，确实是有些找死。” 狄仁杰又喝了一口茶。 “存希啊，你来猜猜，这李元芳是什么想法？” 喝完茶，狄仁杰的目光就落在跟随自己三年，被自己精心教导的李存希身上。 “额……” 李存希愣了一下。 原着中，这个时候应该是狄春接话，给狄仁杰送上一个新的思路。 但是…… 狄春大哥，你怎么不说话？ 狄仁杰：“存希？” “嗷，我在，叔父。”李存希张口就来，“我刚才思考了一下，李元芳的行踪有很大的问题，总不能是被别人逼迫的吧？” 狄仁杰听了李存希的话，脑子立马就灵光一闪。 或许自己这个侄子说的没错。 这种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如果背后有人逼迫，那么就合理多了。 “是呀，我们暂且可以做这么一个假设。” “他去灵州的原因，是因为有人并不希望他藏匿起来。” “那么就需要一个不希望他藏匿起来的理由，这个理由有可能就是转移朝廷的注意力。” “毕竟，灵州行凶案之前，朝廷上下发生了好几起恶性事件！” 狄仁杰闭上眼睛，在脑海之中调动监控录像…… 哦，不对，是案发经过。 只是，在没有看到案件有关人员之前，这个案发经过并不好还原。 李存希用手支撑着下巴，淡淡的开口道： “按照这个假设的话，突厥使团和护卫队被杀事件曝光之后，朝廷就发下了海捕文书，把李元芳定为第一号通缉犯。” “作为主谋的李元芳，一定是要立马藏匿起来，害怕被人找到。” “但是有人并不想让李元芳躲起来，那个人将李元芳的行踪暴露给其它想领取赏金的人。” “为了那一笔庞大的赏金，各路人马从天南海北而来，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追杀……” “李元芳就是想藏也不可能藏的住，于是他四处逃亡，并在逃亡期间路过灵州，杀死了客栈客人以及官府的衙役。” 这一番知晓具体原因的推理说下来，李存希已经有点口渴了。 但是效果是很明显的。 他，比蛇灵更早震惊这位神探！ 蛇灵案中的袁天罡、虺文忠等人还要在他之后。 当然他说这么多绝不是为了水字数，真正水字数的人是作者而不是他。 “这几年你跟着我的时候，我居然没发现你的进步如此神速。” “你刚才所说，和我的想法居然不谋而合！” 第6章 我这侄儿天资聪颖，有卧龙凤雏之风 狄春站在一边，惊叹于老爷和公子的推理的同时，又发现一个问题。 于是，狄府恶奴不经同意就直接发问了： “老爷，公子，情理上是这样。” “可是，朝廷下发的海捕文书上面，不是说，李元芳就是杀害突厥使团的主犯么？” “既然他就是主犯，那么一切自然是他筹划的，为什么会反过来被别人追杀呢？” 狄仁杰笑着摇头。 恶奴就是恶奴，不够聪明啊。 “存希，你来给他讲讲吧？” “是，叔父。” 李存希一个头两个大，表演一次就可以了。 重头戏李元芳现在就在某个地方猫着呢，他急着去看李元芳。 “如果他是主犯，那么他的名字就不会出现在使团的名单之中。” “如果他是主犯，他绝对不会在使团全军覆没的时候只身逃走。” “这样只会把他自己树立成目标，任人追杀！” 狄仁杰听到这些和他想法不谋而合的话，立马就脱口而出： “说得好！” 狄春还是一副憨厚的样子，只是再不接话。 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了。 他该问的问题也已经问完了。 按照老爷和公子平日的作息来看，公子大概是要回去睡觉了，老爷肯定还得思考一下。 他，狄府恶奴，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之后，该退场离开了！ “好了，你先去吧。” “诶，老爷。” 狄仁杰让狄府恶奴离开之后，就回到书桌前继续查看。 此刻，外面突然响起一阵风声，而后，狄仁杰的房间的灯居然灭掉了。 狄仁杰回头，看了一眼昏暗的房间，发现什么都看不清之后，就准备去开门。 坐在椅子上的李存希，明显感知到，隔着一张茶桌的另外一张椅子上，多出一个人。 只能说李元芳还是年轻了，太迫不及待了。 他以为这里没人能感知到他，可是那轻微的呼吸声还是把他暴露出来。 狄仁杰踱步到门边，准备把门拉开，借用月光把灯重新点上。 刚走到门边，房间里的灯突然又亮了。 李存希迅速抬头，看向桌子另一边。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很有辨识度，毕竟看过钱导神剧的人，都能认出张子健那张脸。 李元芳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抬头对上李存希的眼睛。 不过只是一瞬间，又看向门边的狄仁杰。 “你是谁？” 狄仁杰回过头来，正好和李元芳对视。 “都说狄公推理如神，常以气质衣着断人身份，小可正想见识见识。” 在这个世纪会面的重要时刻。 李元芳开口了。 即便身负重伤，他依旧淡定自若。 就算出了一些差错，这里也不过一老一少，他想离开没人拦得住。 “我想你夤夜来访，不是想和我捉迷藏吧？” 狄仁杰放弃了开门喊人的想法，选择和李元芳交谈一下。 这人进来没直接干掉他，肯定有原因。 “我只想证明一下，狄公真像传说中那么神，还是浪得虚名。” “我已年逾花甲，早就过了争强好胜的年纪，名声对我来说是身外之物，我狄怀英到底是浪得虚名，还是有真才实学，也不是你一句话就能评说的。” 李元芳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心中对这个老头多了几分好感：“这应该是巧言令色吧？” “随你怎么想，不过，我已经预感到，一直疑惑的事情，在今天我会有些收获。所以，我想试一试。” 李元芳：“请讲。” 狄仁杰一边走向李元芳，一边细细打量这个不过20来岁的年轻人。 但是，当他走到正在吃瓜的李存希旁边时，他停了下来。 “存希啊，你来说说吧？” 长辈对晚辈的考教向来是从早到晚。 这一点在前世并不例外，现在也同样如此。 只不某些时刻是无知的父母考教孩子，有些时刻则是有文化的父母考教孩子。 两者虽然同为考教，但是后者明显要远胜前者。 穿越过来之后，每逢长辈考教，李存希就会如遭雷击一般。 现在被考教的多了，也就不当回事了。 “对不起了叔父，我又要抢一抢你的台词了！” 心中默念了一声，李存希起身。 “腰杆挺直，腿微分，双手居案，典型的卫军下级军官的坐姿。” “面容憔悴，脸色苍白，而双颊却有红晕。” “此乃失血过多所致，这一点从你左边衣领中渗出的血迹可以得到证明。” 被李存希随意拆穿，李元芳立马伸手，摸向左边衣领。 果不其然，经过剧烈的奔波，那里的伤口又一次流出了血。 不过这对于李元芳来说是小问题。 还没有到那种伤筋动骨、危及性命的地步。 李元芳看了一眼右手上沾染的鲜血，一脸懵逼的看着李存希。 他似乎并不曾将左半边身躯大幅度展露在李存希眼中，此子居然能发现！ 李存希又看向一直没有关上的窗户。 “如此深夜，你从窗户潜入房中找我们，一定是不想让人发现你的行踪。” 李元芳又看向窗户，已经木然了。 “那么，一个军官，他身负重伤而且行踪诡秘，他会是什么人呢？” 李存希俯视着李元芳，发出了哼哼声。 “李元芳！” “护送突厥使团的卫队长，朝廷第一号通缉犯！” 李元芳再也不敢托大，立马起身。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不敢相信！” “仅仅只是狄公之侄，居然就有如此恐怖的推理能力！” “狄大人，小公子说的不错，我就是李元芳！” 李元芳真的服气了。 他本来还想在狄仁杰面前故作神秘，想借此试探一下狄仁杰狄到底是不是天神下凡。 现在可好。 他连狄大人侄子那一关都没过去。 “我这侄儿天资聪颖，有古之卧龙凤雏之风！” 狄仁杰自然不会吝啬自己的赞美。 立马就再次大力称赞李存希。 而李存希早已摆起苦瓜脸。 “我没有卧龙凤雏之风，叔父，我真和卧龙凤雏没有关系！” 从后世而来的人，绝对不会乐意自己被人称为有卧龙凤雏之风。 即便在这个时代，卧龙凤雏还是称赞。 被李存希拒绝无数次，狄仁杰也不搭理他，转向李元芳： “在这种情况下，你竟敢只身前来见我，倒是有些胆量。” “说！你为什么要杀害突厥使团？” 第7章 存希，你怎么看? 李元芳反问道：“大人真的认为是我做的？” “我怎么认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 “事实就是，我并没有勾结歹徒杀害使团！”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狄仁杰笑着问道。 “别人或许不会，但大人会！”李元芳坚定不移。 “即使我相信你又如何，我不过只是个彭泽县令。” “应该说现在是。” “哦？什么意思？” “大人这次奉旨回京，不就是为了调查此事么？” 李元芳在灵州得到了于风的传信，已经知道狄仁杰此行的最终目的。 也正是如此，他才会提前来绛帐县等待。 只待狄仁杰到来，他就深夜拜访狄仁杰，请求狄仁杰还他一个清白。 而今，正好到了这个关头。 “你怎么知道？”狄仁杰皱着眉头问道。 “秘密！” “看来，你是想给我讲个故事！” “不错。” “你能肯定我会相信你吗？” “能！” “为什么呢？” “就凭大人的大脑和准确的判断。”李元芳不着痕迹的拍了一波马屁。 “这顶高帽戴的不错。” 狄仁杰安然坐下，目光再次落在李元芳身上。 “说吧。” 李元芳随后讲起了他遇到的恐怖事件。 在他的回忆当中，那是一场残忍的屠杀！ 在短短的一刻钟的时间里，除了李元芳和始毕可汗之外，所有人都倒下了。 而李元芳护送始毕可汗逃亡的时候，在歇息的时刻被等候已久的敌人发现。 来人自称为蝮蛇，身穿黑色铠甲，外面披着的黑色披风，头戴巨大的牛角面具。 出手之时，以毒蛇开道，手持一把锋利的长剑，实力高强，战斗结束之后留下一方手帕。 说完使团遇袭案件的真相，李元芳忍不住感叹道： “他绝对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人！” 狄仁杰和李元芳面对面而坐。 听完李元芳的自述之后，并不做过多的评价。 只是面不改色的开口道：“刚刚你说到了那方手帕。” “大人的精明谨细真是世间少有。” 李元芳大概是没吃上饭，这会儿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 “您是想用我言辞中的细节，试探我所说的是真还是假。” “话虽不错，但稍稍有一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方手帕是唯一的物证，我想看看。” 狄仁杰明显是不相信李元芳的。 对面之人所讲述的那个故事很奇怪，很无厘头。 故事中的最后杀手也有很大的问题。 作为一个一向是喜欢以证据来反推过程的人，狄仁杰没办法凭借一面之词相信素未谋面的人。 “卑职就带在身上。” 李元芳也知道没有证据不能服人。 于是一直都拿着那方手帕。 他从怀里取出手帕，递给狄仁杰。 狄仁杰拿在手上，摊开一看。 在手帕上面，绣着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存希，你怎么看？” 来了来了，来自长辈的考教！ 今晚上都考我好几次了，居然还不放过我！ 让我安静的吃个瓜不行吗？ “叔父，侄儿坐着看？” “嗯？怎么看？” “啊？那侄儿躺着看！” “嗯？好好讲话！” “那侄儿开着机枪……待侄儿问上一问。” 跟了狄仁杰这么多年，李存希自然知道狄仁杰是一个很严肃的人。 尤其是在极其重要的时刻。 皮一两次可以，自己现在是他名义上的侄子。 皮三次也可以，自己还是李姓宗嗣。 再皮这老头真得生气。 李存希转向李元芳，正儿八经的开口问道： “他为什么要放你走？” “难道说是想把杀害突厥使团的罪名嫁祸给你？” 李元芳：？？？ 他刚想回答，说对方是要把杀害突厥使团的罪名嫁祸给他，立马就听到第二个问题。 自己的回答被硬抢了！ “是的，肯定是这样的。” “因为朝廷已经发下了海捕文书。” “我本想藏匿起来，待风声过后，再向上官说明原委，讨回清白！” 李元芳脸上写满了无语。 他本来都计划好了，怎料计划赶不上变化。 “可没想到啊。” “我的背后就像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不管我躲到什么地方，那些想领取朝廷赏金的人，总能找到我。” “直到今天，卑职已经经历了大小数十场战斗，身负重伤，无奈之下才来寻找狄大人。” 李元芳开口了，李元芳瞎编了。 李元芳的装模作样，瞒不过狄仁杰。 也没能瞒得过知道剧情的李存希！ “如果你不打算说出实情的话，那我对于你的遭遇绝对无能为力。” 李存希摊了摊手。 “你敢深夜过来，早已是强弩之末。” “今天你还能跑，明天你也能跑，大后天你依旧可以跑，但是你肯定跑不了一死。” 旁边的胖狄，也早就不耐烦了。 脸上的和善笑容褪去，露出严肃中带着冰冷的小表情。 熟悉胖狄的人都知道，这个表情一出，狄仁杰就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不知道你的意思。”李元芳兀自嘴硬。 李存希索性也不演了，直言道：“哼，不是你想来见我叔父，是他们让你来见我的叔父！” 李元芳脸上微表情出现些许的变化。 还是瞒不住啊。 连这个孩子都瞒不住，想瞒狄仁杰难度可想而知。 李元芳：“我……” “你怎么知道我叔父奉旨回京查案？” “又怎么知道我叔父的落脚之处？” “这些可都是朝廷的机密，你一个山野匹夫怎么知道？” 李存希一拍桌子，怒目而视。 “事到如今你还在这里巧言令色！” “说，是谁指引你来的，是谁！” 李元芳被怼的哑口无言。 他无奈的低头，这才开始辩解。 在几天前的灵州，李元芳暗中到此，找到一家小客栈，准备治伤。 却不想，他的行踪却被公门中人发现。 一伙捕快奉命而来，要抓捕李元芳这个大周第一号通缉犯。 怎料一个箬笠男突然出现，杀死客栈老板和捕快。 而后告诉他，只有找到狄仁杰才能活命…… “而后，我日夜奔袭，才提前来到绛帐县等待大人到来！” “大人，卑职说的句句属实啊！” 第8章 假千牛卫来袭，狄公临行前的叮嘱 “你用什么兵器？”狄仁杰冷不丁的问道。 “卑职用的兵器是刀！”李元芳说。 “给我看看！” “是。” 李元芳拔出刀来，双手奉上。 狄仁杰拿过那把刀，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 “这把刀跟了你很多年吧？” “是，自从卑职在凉州服役……” 李存希坐在一边，心中默默倒数。 “来了！” 驿馆外面，一伙千牛卫骑马赶到，停在驿馆大门前面。 守卫在此的卫士上前一步，询问道： “站住，什么人？” 来人正是龙套帝张环…… 哦不，一个千牛卫。 “京中千牛卫，狄仁杰大人是住这里吗？” 卫士一看来人装扮，又听来人自爆身份，立马抱拳行礼： “大人，恕卑职眼拙！狄大人正是住在这里！” 龙套帝开口道： “你们是护送狄大人回京的卫士吧？头前引路！” 卫士抱拳：“是！” …… “大人和公子还是不相信我吗？” 房间里，李元芳略带焦急的问道。 他可是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之前虽然有一丁丁点的隐瞒，但是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况且他也都说出来了不是？ 为什么这俩人还是一副不相信自己的样子呢？ 李存希喝了一口茶。 时间差不多了，金木兰的手下要假扮千牛卫过来干掉狄仁杰和李元芳了。 “这大概是今晚最后喝的一口安稳茶……” 李存希笑了笑，看向李元芳： “灵州传来的文书上面说，仵作验尸得出来的结果是，捕快们为剑所杀。” 李元芳一听这话，心情立马放松了一些。 自己用的是刀，那些捕快却是剑杀。 在灵州杀人案件中，自己的嫌疑已经基本排除了。 “公子真乃神人也！” 李元芳夸了一句，而后又转向狄仁杰。 “想必大人在观察我的兵器的时候，就早已看出我不是杀害捕快的凶手了。” 狄仁杰微微一笑，略过这个话题： “你知道为什么你藏在哪里，那些追杀你的人就会出现在哪里吗？” 李元芳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以李元芳现在的脑子，根本想不通背后之人到底要干什么。 也完全猜不到，对方让他和狄仁杰见面的真正原因大概是什么。 狄仁杰也从李元芳那充满疑惑的小表情里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又是一个跨入黑色社会多年，但是无知且愚笨的小屁孩。 也是一个和李存希一样，需要自己拯救的小破孩！ 狄仁杰脸上笑容不减：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想让你藏起来，所以，不管你到哪里，你都会一直被人跟踪。” “包括现在！” 李元芳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他依旧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过，来人貌似只有一个人。 “谁啊！” 狄仁杰脸色一沉，冷声问道。 “老爷，京中千牛卫前来传旨。” 狄仁杰朝李元芳甩了一个眼色。 李元芳会意，起身到后面躲起来。 李存希打眼一看，立马起身和李元芳藏到一处。 等李存希和李元芳藏好之后，狄仁杰这才去把门打开。 而后退后两步，把人让进来。 为首的千牛卫进门之后，举起了手中的圣旨：“请狄大人接旨！” “臣狄仁杰接旨！” 狄仁杰伏地跪倒，埋头听旨。 “京中巨变，朝内惶惶，使团遭戮，逆党猖獗……” 狄仁杰一边听着圣旨，一边略微抬头，仔细打量眼前的靴子。 快靴？ 这可不是千牛卫的标准服色啊！ 飞熊服红中衣加虎头錾金靴，那才是千牛卫好吧。 真当老夫好欺不成？ “朕顾盼有加，卿其详之！” “钦此——” 龙套帝千牛卫操着一口幽州口音念完圣旨，狄仁杰拱手。 “臣领旨谢恩！” 等狄仁杰起身，千牛卫便将圣旨递给了狄仁杰。 “大人，马车已经备好，就在门外。” “与我同来的钦差和随从卫士，是不是一同前往？” “圣意急迫，就不用等他们了。请大人马上随我们赴京！” 龙套帝说着，还朝着上方拱手。 好似是隔空尊敬武皇。 不过这个动作在狄仁杰看来甚是可笑。 你们特么的又不尊武皇，在这里和我搁这搁这呢！ 虽然已经知道这些人不是善茬，但是现在撕破脸，立刻就有身死的危险。 自己死了也就是了，要是误了国家大事，那罪过可就大了。 更何况，这屋子里还有个李唐宗嗣。 “请贵使稍后片刻，容我收拾一下！” “那我们在外面等您！” 宣诏的千牛卫转身就要出去。 狄仁杰突然问道：“将军，您是幽州人吧？“ 千牛卫转过身来，在一瞬间的错愕之后，矢口否认道：“卑职是山东人。” “嗷……好好好。”狄仁杰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卑职在门外恭候。” 害怕说多了被看出破绽，千牛卫转身就走。 狄仁杰满面的笑容，在门被掩上的那一刻，顿时消失不见。 “欲盖弥彰。” 李存希从帷幕后面走出来，露出冷笑。 “分明是幽州的口音，居然说自己是山东人。” 李元芳也走了出来，直愣愣的看向狄仁杰： “大人。” 很好又是一历史时刻即将到来！ 李存希眼中迸发出精光。 就是那句“我能相信你吗”，让以后所有的boss都有了心魔。 一文一武，结合之后天下无敌！ “我能相信你吗？” “能！” 已经走投无路了，李元芳别无选择。 今天就是搏命的时候！ 狄仁杰缓步来到李存希面前，颇为感慨的看着自己的侄子。 他不怕死，只怕李唐宗嗣没有自己的保护，会被梁王武三思那个小人祸害干净！ 可此行注定很难活下来。 而身边的李元芳也不知道还有几成战斗力，倘若对方也死了…… “存希，叔父这次只怕是九死一生。” 狄仁杰伸出手来，亲切的抚摸着李存希的脸。 “你就待在这里，别跟我去了。” “如果今夜我没回来，你就和钦差以及随从卫士立刻返京！” “陛下若是见我不归，自然会见你……这是你早晚要经历的一件事情，就当是提前了。” “你是李唐宗嗣，不要在皇帝和梁王面前丢了份，精神点，你是好样的，看梁王能把你怎么办！” 第9章 马荣，乔泰，陶干 几分钟之后。 驿站外。 狄春搀扶着一个身披黑袍的身影上了马车。 而后退到一边之后，目送千牛卫带着马车离开。 “叔父，小侄记住了！” “我不会丢份，我会精神点，我是好样的！” 李存希把这拱火三件套又说了一遍，坚定自己直面梁王武三思的心境。 狄仁杰相当满意。 “我也该去了。” 狄仁杰算准时间，等千牛卫走了好几分钟之后，这才悄咪咪的离开。 “存希少爷。” 狄春回望自家老爷离开的方向，感觉此行绝对是危机重重。 “回去吧，叔父不会有事的。” “那个李元芳，即便身受重伤，放眼全天下，也没几个人能打败他。” 原着中这一段李元芳大杀八方，根本不像一个重伤之人能发挥出来的战斗力。 不过这个时期，金木兰手底下唯二能打的蝮蛇和于风都没有正面而来。 不然的话，李元芳搞不好得提前埋在这里。 “去给我泡壶茶过来，狄春大哥。” 李存希慢悠悠的走进狄仁杰之前的房间，顺带吩咐起了狄春。 “对了，如果有两个中年男人来找我的话，你就把他们带过来。” “知道了，存希少爷。” 狄春临走的时候还关上房门，给李存希留下了思考空间。 “算算时间，也该来了，说好了在我抵达长安之前来见我的……” 李存希坐在之前狄仁杰的位置，闭上眼睛。 “此番入京，虽然叔父门生故吏，看在他的面子上会照拂我一二。” “可是面对梁王武三思、魏王武承嗣和武家疯狗武承业的时候，难免有些艰难。” “我的身份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武承嗣那种精明强干、心细如发的男人，肯定早就探明白了。” “叔父此番虽是九死一生，却能看到的结果。” “而我此番进京，若是让武皇得不到她想要的消息的话，那我的人头，绝对会被内卫取走。” 李存希叹了口气。 满朝文武大多与梁王武三思狼狈为奸。 要么就是投靠武三思的堂兄武承嗣以及武承业。 那武承嗣和武承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虽然是武皇的得力助手，但是武承嗣和武承业在勾结武三思祸害李唐宗嗣的时候。 那是真下了死手！ 好在现在武家疯狗武承业，一直都忙于迁都之事。 自己进京之后要面对的，大概率就是武承嗣和武三思。 按照原来的历史，武承业早夭。 但是现在根本就不是原来的历史，这个同人世界太凶残了。 就连时间线好多都是错误的！ 武皇迁都一事，在好几年前就已经着手准备了。 原因是洛河献碑，袁天罡老壁灯搞什么洛河神异把武则天忽悠过去！ 现在洛阳那边还在建造皇宫，武承业就在洛阳那边看着。 长安这边的世家大族已经迁走了一部分，不走的都被武承业想办法抄家灭族。 长安一直都是李家的地盘，建国之后更是关陇士族的根据地。 武承业这一波致命的疯狗撕咬，实在是让关陇集团受了不可磨灭的创伤…… 扯远了。 此番进京是跟着钦差、卫士一起，只怕会直接面对武皇，找人帮忙肯定是来不及了…… “存希少爷，有人找您！” 狄春泡了一壶茶，用托盘送过来，背后还跟着两个大汉。 “进来吧。” 狄春推门而入，把茶壶和在温水里滚过一遍的茶杯放在李存希面前的桌子上。 那桌子上，还摆放着狄仁杰亲手写下的李元芳动向图。 “你先出去吧，狄春大哥，我和我的两个老朋友说两句话。” 李存希扫了一眼两个大汉，立马对狄春下达了逐客令。 “好的，存希少爷。” 狄春收起茶盘离开，又把门带上。 李存希倒了一碗茶，浅浅的呷了一口。 “马荣，见过公子。” “乔泰，见过公子。” 两个大汉板了十几分钟的脸，终于松下来。 “坐吧。” 李存希露出一抹笑意。 这俩大汉，是他三年前从山西太原老家出来之时，在路上碰见的。 两位实打实的绿林豪杰，也是注定要追随狄仁杰的男人。 可惜中途被自己给截胡了，听说自己是李唐后嗣之后，就伏地跪倒，请求跟着。 后来又在洛阳碰上绿林中人陶干，就顺带把陶干也给收了。 要说实力的话，只能说，这三个人都是绿林出身，顶破天也就是铁手团十大高手的级别。 不过办事倒是挺利索的。 “陶干现在怎么样？” “报告公子，陶干和铁手团的那位取得了联系，决定待在江南为我们传递消息。” “嗯，干的不错，年前让你们帮我打听的，有没有什么进展？” “洛阳城外果然有一白马寺，寺内僧人里面确实有一个叫怀义的。那寺庙住持虽然有心罢免怀义，奈何怀义背靠长安那位……” 说到这里，马荣脸色突然变得很奇怪。 他想起来之前某次跟踪怀义，那秃驴居然去白马寺外三十里的尼姑庵。 和那里的老尼姑大战了一天一夜！ 尼姑也能下的了手，畜牲！ “武皇男宠极多，那不过是其中之一。” “让你们盯着他，也不过是想未来给武三思和武承嗣找点麻烦。” “对了我大哥那边你们有传过消息么？” 李存希往后靠了靠，和以往一样，有点思念自家那位尚未见过的大哥。 黄国公一脉参与了越王李贞谋反之事，全族男丁死的七七八八。 自己和虺文忠是唯二还活着的黄国公嫡子。 “好让公子安心，夏天未到之时，我们就请铁手团那位去过一次大杨山，把公子的亲笔信和代表身份的玉佩送过去了。” 至于为什么不是自己去，马荣乔泰又不是蠢货。 他们两个就算加上陶干一起去，都容易被大杨山中那些畜牲不如的玩意儿弄死。 让铁手团的那位内应去的话，就算有危险，对方也能全身而退。 毕竟那位在铁手团的地位，也是数一数二的。 “信送过去了就好。” “最迟后天，我们就会进京！你们暗中跟着。” “是，公子！” 天空中，云层翻滚，在片刻之后，终于翻出了一轮圆月。 一道身影屹立于绛帐县某座房屋的回廊顶部，眺望千牛卫护送的马车的方向。 “狄仁杰？” 第10章 元芳开杀戒 青石路上，千牛卫骑马护送马车而行。 不知走了多久，为首的千牛卫突然“吁”了一声停住马儿。 他调转马头看向后面的千牛卫，以及那辆特立独行的马车。 后面的千牛卫也都知道，他们已经到了埋伏地点！ 为首的千牛卫一抬右臂，两边房屋之上，赫然出现了十几位蒙面黑衣弓箭手！ 他们挽弓搭箭，朝着马车射去！ 动作一气呵成，根本没有说一句废话，目标就是马车中人的性命。 但是…… 蛮可惜的，那些弓箭甚至连马车都没射穿，钉在外层的木厢上。 马车里面，李元芳摘下黑袍，露出了鄙夷的眼神。 “就这？” “就这？” “连马车都没射穿，你们射了个寂寞！” 本来他是想防御一下的，结果这些箭矢居然被马车给全部挡下了。 “古有诸葛亮草船借箭！” “今有李元芳马车借箭！” “借的虽然不多，但是我确实借了。” 李元芳一边给自己找乐子，一边仔细听外面传过来的的声音。 只听马车前方，有人骑马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 一把刀刃带着锁链，从马车里面射了出来！ 直接将靠近过来的那个千牛卫射穿！ 随后，恐怖的力量自锁链上传来。 使用这把链子刀的人，居然以怪力直接将那个千牛卫连人带马切成两半！ 人的尸体马的尸体各分两半，朝两边的门墙上甩过去。 肠子，骨头，心肝脾肺肾，人的半边脑壳，散乱的脑浆子、眼珠子，和马匹的残尸叠在一起。 “上！” “呀！” 三个千牛卫立马持刀从马匹上一跃而起，朝着马车劈砍下去！ 链子刀迅速被收回去，马车中的人持刀劈砍，竟然将马车四壁斩开！ 原先射在马车四壁上的箭矢都被甩飞出去，十分离奇的射死了两边房屋上的蒙面黑衣弓箭手。 而那三个千牛卫，在下一秒就体会到了分尸的痛苦感觉。 仅剩的四个千牛卫，在一个回合之间，李元芳全部秒杀。 最后一个千牛卫骑上马就要跑，只恨马的爹娘没有给他的马儿子多生四条腿。 要是再生四条腿出来，那可就是八足天马了！ 八足天马跑的肯定比四条腿的马快。 “回来！” 李元芳甩出链子刀，隔着十几米愣是用锁链把千牛卫缠了起来。 而后用力一拽，把千牛卫拖下马来，甩到那几具尸体旁边。 按理说遭此重击，那个千牛卫就算不死也得大残。 可是，对方只是踉跄了一下，又爬起来了，用惊恐的表情看着李元芳。 小号魔灵非他莫属了。 姗姗来迟的狄仁杰不知道在哪里弄了匹马，硬是赶上了这战斗的最后关头。 “要死还是要活！”李元芳问道。 “要活！”那个千牛卫跪地道。 “只问你一个问题，说了就放你走。”狄仁杰来到李元芳旁边，冷着脸说。 “是。” “你们在县城外埋伏了多少人？” “这，这。” “这个问题……” 不等狄仁杰发问，那个千牛卫居然直接伏低身子。 冷箭发射的声音响起，李元芳挥刀，要挡下这发冷箭。 空气中，又是一道“嗖”的声音响起。 不知什么东西从什么地方落下，和冷箭相撞。 在一道清脆的碰撞声响起之后，直接将冷箭打歪，扣在旁边的一具尸体上。 “不好！” 一箭未中，再出手对方就有了防备，千牛卫爬起来就跑。 却不想，又是一道不知道什么东西落下，将千牛卫直接封喉。 李元芳刚杀到近前，就看见千牛卫歪歪扭扭的倒下来。 “大人，这……卑职就有点搞不懂了。” 狄仁杰环顾四周，也没找出来，杀人之人到底在哪个位置。 对方接连出手两次，第一次打飞冷箭，救了自己一条命。 第二次将杀手杀死，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武器。 “看来是有人在暗中帮我们。” 狄仁杰暗自忖度一番，却也想不出来，有哪一家的高人会暗中帮助自己。 “大人您没事吧？” 李元芳来到狄仁杰身边站定，怕又有人暗中偷袭。 “没有……好凶悍的杀手啊，还有不愿意露脸的帮助我们的人……疑点越来越多了。” 狄仁杰摇摇头，感慨这件事的水有点浑。 就是不知道，那个浑水摸鱼的人，到底是不是他狄仁杰。 “大人，你是怎么看出来，那些人是假钦差的？”李元芳又问道。 “说穿了也不值一提。” 狄仁杰顺势就讲了一下自己的发现。 末了，狄仁杰补了一句： “皇上并不知道我已经到了绛帐县，更不可能让我连夜进京啊……” 这一刻的李元芳终于大彻大悟。 这一路以来的艰辛历程，被人追杀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悲痛遭遇，最终就是为了引自己到这里。 如果不是他武力惊人，今夜关键时刻又有人暗中帮助。 这绛帐县，在使团被杀案的幕后黑手的安排下，说不定会成为他和狄仁杰的葬身之地。 两人都死了，狄仁杰因公殉职，李元芳遗臭万年。 “李元芳率歹徒矫诏杀死了办案大臣狄仁杰，出城的时候遭遇仇家袭击身亡……” “通缉犯和办案大臣同时身亡，什么都没剩下，以后谁都查不了。” “只能不了了之。” 狄仁杰冷笑着说出了在驿馆中，李存希的分析和他的判断。 两者相容，这伙假钦差的目的已经彻底暴露。 “回馆驿吧，大人，这里不可久留。” “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绝不会放任我们离开绛帐。回到馆驿的话，你我性命难保，那些无辜的卫士和我那侄儿也难逃一死。” “那现在怎么办？” “金蝉脱壳！” …… 县城外，于风带着一伙黑衣人等候已久。 可是，约定好的动手时间已经过去了，而县城里久久没能传来消息。 李元芳和狄仁杰也没有逃跑出来。 头戴箬笠的于风吹了声口号，召集所有黑衣人前往埋伏地点，决定查看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很快，一伙人迈着开大的无极剑圣的步伐来到埋伏地点。 满地的尸体和破碎的马车，宣告他们的埋伏失败。 “于将军，咱们的人都死了。” 一个黑衣蒙面人压低声音说。 “怎么办？” 第11章 虺文忠深夜到来，兄弟相认 “尸体还是热的，他们走不远，我们追！” 于风蹲下来，探了一下某具尸体的温度，立马下达了命令。 让李元芳来找狄仁杰，而后同时干掉这俩人的计划是于风和金木兰一起想出来的。 要是这俩人都活下来了。 他和金木兰就得遭老鼻子罪了。 狄仁杰的名声传遍大周，谁不知道这老头一向是蹬鼻子上脸，有仇必报，谁的面子都不给。 这次他们暗杀狄仁杰和李元芳，那老鼻子要是不搞死他们，就不配叫狄仁杰了。 “决不能让狄仁杰活下来，不然我们的处境会非常不妙！” “追！” 于风带着一众黑衣蒙面人离开，朝着马车来时的路追赶。 他觉得，李元芳可能能跑的掉，但是狄仁杰那体格肯定跑不过他们。 只要能撵上狄仁杰，上去就是一刀。 就算李元芳看见了又怎么样，杀害办案大臣的罪过还是李元芳的。 待黑衣人尽数离去之后，一间屋子的门被打开。 两个人从黑暗中走出。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马上出城！” …… 半个时辰之后。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驿站里面，除了守卫之外，余者皆已睡下。 喝了一杯茶，李存希翻看狄仁杰看过的一本《黄帝内经》耍子。 穿越过来这么多年，他每天都睡得很好。 唯独今天，似乎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发生，他根本睡不着。 这本《黄帝内经》拿在手上，也是半点看不懂。 “吱呀——” 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 敞开的窗户外面，一道身影闪过，把窗户给关上。 昏暗的油灯照亮了进门的男人。 来人身着布衣、容貌俊美，腰上系着巨大的腰带，右手反握一把竹筒尖刀。 脸上的笑容平淡，可其中却又隐藏了一丝丝的兴奋之色。 只一眼，李存希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好久不见，老八。” “好久不见，七哥。” …… 虺文忠坐在茶桌边，一贯谨慎的他，直接喝下了李存希的那一碗茶。 “十年不见，你长大了，也长开了。” “当年你是那么小小的一坨，丑的要死。” “爹说让我抱抱你，我总是嫌你丑，不愿意抱你。” 李存希只能给自己又倒了一碗，咂了一口。 “我那时候还小，好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做梦梦见的，梦里老爹跟我说你在大杨山瀑布下面的竹林里面。”李存希随口胡诌道。 “六个哥哥都死在岭南了？” “我托叔父让人寻过了……六位兄长，都死在岭南那边了。” 黄国公一脉这边还有两个亲弟弟，到李存希这一辈加一起得有一二十个孩子。 逃过灭门浩劫的，只有八个堂兄弟。 其中六个都是哥，只有虺文忠和李存希是弟。 那六个哥运气也是真的差，都死在岭南的无边瘴气和悲催的饮食之下。 “哼，该死的武三思，我真想入京把他刺杀掉！” 虺文忠脸上出现一抹戾气。 如果不是武三思派人恶意诬告……他们李唐宗嗣岂会落得这般地步？ “不急，不急，既然哥哥来了，那我明日进京也就不是很怕了。” “明日进京？”虺文忠皱了一下眉。 “嗯。” “这么快？” “看来你都知道了。”李存希幽幽的说。 “咳咳……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身份，我肯定是比较特殊的，不过你的信我看过了……你在信里说的，是真的？” “你是我哥，咱俩可是一个妈生的。” 李存希露出幽怨的神色。 “你怀疑我，你怀疑你的亲弟弟？” 虺文忠摸了摸鼻子，不自觉笑了。 在蛇灵里面，除了蛇灵建坛的那段时间之外，他根本不敢信任别人。 即便是最好的朋友，他也最多只有七分信任。 “我身份特殊么。” “不过，当我半年前，知道我还有个兄弟活着的时候，我挺高兴。” “十年了，没有哪一天，比那天更让我高兴。” 虺文忠一边笑着，一边转换了话题。 “对了，我那个朋友确实没找过男人，这个问题我替你问过了。” “我挺好奇的，你是怎么知道她叫什么的？” 李存希：“我身份特殊么！有点小道消息，不是挺正常？” 窗户外，紧身蒙面黑衣人前凸后翘。 听着房间里面两人的谈话，她没忍住啐了一口。 “你们兄弟俩居然拿我打趣，真是……” 李存希指了指窗外，问道：“外面那位是？” 虺文忠：“你别管。” “不然你得挨一顿在身上。”虺文忠又说道。 …… 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 兄弟俩畅谈一夜，虺文忠心情好了很多。 看了一眼窗户纸外面有了些许光亮的天空，虺文忠问道： “你此番进京，有几成把握活下来？” 李存希打开窗户，扫了一眼墙根下面蹲了一宿的紧身黑衣蒙面人。 “三成吧，那位要是想杀我，她早就杀了。” “喂了一宿的蚊子了，要不要进来喝点水？” 墙根底下的人甩了一个白眼过来，而后继续蹲着不动。 “她蹲了一晚上你都没喊她进来喝水，现在我们要走了。” “存希，你下次见面的时候请她吃饭，再让她回请你喝点蜜水得了。” 虺文忠伸了个懒腰，从窗户边翻了出去。 “哥，你说的蜜水是正儿八经的蜜水吗？” 虺文忠没回答，喊上那个紧身黑衣蒙面人离开。 这两人的轻功实在是高。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已经消失在李存希的视线之中。 “我记得我大哥为人孤傲，压根就没几个朋友。” “那位一看就是女的，铁定不会是虎敬晖。” “苏显儿现在还在肖清芳手底下，所以这位的身份就是……” “嘶，刚才没挨身上真是运气好。” …… “你弟弟真是一副欠揍的样子。” “看习惯了就好了，你这次愿意跟我过来，不也是存了观察之意么？” “没什么观察不观察的，我是老主人养大的，突然有个人蹦出来说要养我后半辈子，我总得看一看那人怎么样吧？” “现在你看他如何？” “13岁小孩子，毛都没长齐，还得慢慢看。” “离老主人的十年之期还有四年多的时间，你可以慢慢的看，不着急。” “不过我有个问题，他是怎么知道那些事的？” “我不知道，但我的弟弟是不会坑害我的。” 第12章 武皇震怒，虎敬晖亲自护送 长安。 皇宫内，御花园中。 姑母武则天正在教育侄儿武三思。 “你和承嗣、承业很忠心，这很好。” 当朝宰辅、梁王武三思把头埋的很低，不敢吭声。 “但是你要明白，决不能嫉贤妒能。” “你是当朝宰辅之位，要替国家着想，替朕分忧。” 武则天并不是敲打侄子。 而是真心实意教育面前这个不争气的小子。 三个关系最近的侄子里面，武承嗣和武三思都是有能力有魄力有手腕有心计的狠人。 而武承业比之两位兄长则要差了很多。 所以武承业只能当一条疯狗，而武承嗣是魏王，武三思是梁王。 因为残害李氏宗族太过，武则天已经不敢想象，百年之后传位于李显，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她现在年纪不小了。 也该考虑考虑百年之后，该传位给哪个侄子了。 武承嗣无疑是侄子里面，最有能力的那一个。 但是，武承嗣这些年来屡次罢官不做，把六部尚书以及当朝宰辅的位置当作儿戏。 还说出“官职再大又何妨，我宁愿回去当我的宗族之长”这种话，已经让武则天心冷了不少。 这不，同凤台莺阁平章事，当场宰辅武承嗣，现在还在家中，不愿意过多处理朝事，一心只想看西域美女跳脱衣舞。 于是，武则天现在只好期望梁王武三思能把自己的小毛病收起来，未来承继大统才能重用贤良。 “这……” “这……” 武三思索性把头埋低。 武氏一族在当朝有一个皇帝和两个当朝三品。 他便是其一的当朝宰辅。 要是不能结党弄权把某些和他作对的人搞下去，他还当什么当朝宰辅！ 自家堂哥武承嗣一门心思搞李家，不搞什么朋党，但我武三思，不怕！ “朕百年之后，你该怎么办呢？” 武则天终是没忍住，说出了这句话。 武三思也明白了重要性，眨巴着眼睛，装出无辜模样。 “是，三思明白。” 石桥上，龙套帝扮演的小太监踏着小碎步而来。 “陛下，张柬之大人求见。” 武则天面露喜色：“唤来……只怕是狄仁杰到了。” 国家有难，却无相关人才相助。 现在，狄卿终于到了！ 小太监唤来了张柬之，一见面张柬之就拢袖行礼。 “陛下。” “柬之，是不是狄怀英到了？” “陛下，出事了！” 张柬之赶紧把绛帐县送来公文的事情说了一遍。 公文中所说，正是昨夜京中千牛卫去驿馆传旨的事情。 武则天吃了一惊，赶紧道：“朕没有派千牛卫去传旨啊！” 张柬之也吃了一惊：“什么，千牛卫不是皇上派去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 皇上没有派千牛卫去传旨，那么昨夜去传旨的人到底是谁呢？ “陛下，绛帐县衙役发现，前去传旨的京中千牛卫全部被人杀害！狄大人失踪了！” “什么？怀英失踪了？那么钦差和护送卫队呢？” “钦差和护送卫队现在在驿馆，狄大人虽然失踪了，但是他的侄子和管家却还在驿馆内。” “让钦差卫队和羽林卫一起去查！” 武则天暴怒。 她真的要失态了！ 使团被杀案，土窑失火案，郡主被杀案，现在又多了一个狄仁杰失踪案！ “那些隐藏在暗地里的老鼠，当真不知道朕的脾气和手段么！” “哼，传令虎敬晖，让他亲自带着千牛卫前往绛帐县，把钦差以及护送卫队，还有怀英的侄子、管家带回长安！” “我倒要看看，这一次，还有谁敢背地里下黑手！” …… 绛帐县。 李存希在狄春的陪同下从官府出来，回头瞅了一眼县衙，忍不住摇摇头。 幽州那些人太过年轻，居然不收拾尸体就直接全员跑路。 要知道蛇灵那边都是些行事从来不留痕迹之人。 金木兰派人假冒千牛卫就算了，居然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公子，现在我们怎么办？” “回驿馆等着吧，狄春大哥，自然会有人来找我们的。” 县衙的仵作让人收殓了几具还算完整的尸体，准备验尸，看看他们死于什么武器。 “真是可怕，千牛卫也有人敢杀。” “是啊，这可是皇家卫率，杀千牛卫不就是和皇帝作对么……” 两个抬着担架的人从李存希旁边路过，径直把尸体抬进县衙。 “回驿馆吧，叔父这会儿应该到长安城外了。” 李存希仰着头看了一眼天空。 狄仁杰和他都在面对一场危机。 于风肯定不会放弃追杀狄仁杰，而自己要面对的则是朝堂上的三武。 果不其然，刚回到驿馆，一个面容刚毅的男人皱着眉头站在大门口等着。 “来者可是狄大人的侄子和管家？” 一看到李存希和狄春，男人立马走了过来。 “本将是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奉陛下之命，率千牛卫护送钦差卫队和你们二位进京。” “有劳大人。” 李存希躬身行礼。 虎敬晖的辨识度实在是太高了。 那不怒自威的小表情，一下就把虎敬晖的人物形象给表现的活灵活现。 要不怎么说身居高位多年呢，这气势是养出来了。 “请二位收拾一下，随后便与我进京……” 虎敬晖转过头去，正准备离开。 突然又想起来武皇的特殊交代，于是又回头道： “对了，李公子，陛下请您今晚进宫面圣。” “小人明白。” 李存希刚直起的腰又弯了下去。 “李公子，您……” 虎敬晖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好像当年自己也面对过这个场景。 同样是流人之后，这个少年的运气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除了被人搭救之外，同样是背负着血海深仇。 “将军还有何事？”李存希打断了虎敬晖的呆滞，问道。 “没有，还请公子收拾一番，而后随我进京。” “是，将军！” 李存希又是一拜，这才回转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除了简单的几件衣服和散碎银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打了个包，出来直接丢给狄春。 “大哥帮我拿下。” “好的，存希公子。” 已是正午，阳光很刺眼。 李存希踩着板凳坐进马车，缓缓闭上眼睛。 “长安，武皇，梁王，魏王，李氏宗嗣……黄国公李蔼幼子，来了！” 第13章 入宫见驾 斜阳燥晚鸦。 长安。 京城街道。 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护送李存希和狄春来到狄仁杰的府邸。 下轿之后，李存希朝虎敬晖拱手行礼： “多谢将军一路护送，在下感激不尽！” 出于对流人身份的悲哀，虎敬晖摆摆手，说： “这都是小事，你既然已经到府，我也该带着钦差卫士回去复命了。” 李存希一躬到底。 面对落难的李氏宗嗣的真诚谢意，虎敬晖并没觉得多高兴。 反倒是同为流人的悲伤，在他的心中无限放大。 他是王皇后的侄子啊！ 若非经历过那件事情，只怕他现在应该以王姓在官场上行走。 而不是以假姓行走。 想到这里，虎敬晖心中的落寞感觉又深了一些。 一向很少在外人面前说话的他，忍不住道： “李少爷，傍晚时分，记得吃饱饭。” “今夜入宫见驾，危险重重，万一出点什么问题，这可就是你这辈子的最后一顿饭了。” “就是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不是？” 说罢，虎敬晖挥舞马鞭，打马而去。 这是他同为流人的善意，也只能给出这些善意了。 他毕竟和这位李少爷不是一路人。 “这……” “存希少爷，您不是今天才见过这位将军么？” “怎么他好像早就认识你一样？” 狄春老老实实的来到门边叩门。 “不知道呢，大概是同情你家少爷我的遭遇吧。” “他怎么会知道少爷您的遭遇呢？” “毕竟是皇帝身边的人，多少也该听说过10年前的那件事情。” 李存希目送一众千牛卫离开，转身就跟着狄春进了府。 在长安的狄府也是有人打理的，这里毕竟是狄仁杰狄阁老在京中的府邸。 这十年以来狄仁杰屡次被贬，最后都会回到这里。 是以，这座宅子也就一直没卖。 不过，听说武皇要迁都洛阳之后，狄仁杰就派人在洛阳购置了宅院。 估计迁都之事，这两年大概就能完备。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让下人准备好茶水和沐浴的大盆。 一路风尘仆仆，面圣之前必须得打理干净才行。 那高高在上的武皇，可是一个实打实的颜值控！ 据说武皇最爱的男宠，个个都是高颜值之人。 原来的世界里面，武皇男宠众多，最受宠爱的是薛怀义，张昌宗，张易之。 在神探狄仁杰的世界里面。 最受宠的男人一共有4个。 市井无赖薛敖曹，器大活好。 白马寺妖僧怀义，长长久久。 面如傅粉张昌宗，面若桃花。 仪表堂堂张易之，才貌双全。 四大牛郎早就被李存希盯上，尤其是薛敖曹和妖僧怀义。 “也不知道我这张脸，面对那位陛下，能不能博一点印象分。” 李存希来到铜镜前细细打量着梳洗完毕的自己。 13岁的翩翩少年郎正是风华正茂之时，这个颜值虽然比不了年纪稍大之人的英俊伟岸，却也有些男宠们所没有的独特气质。 “狄春大哥。” 李存希走出房门，喊住准备离开的狄春。 “存希少爷，有什么事情吗？” 狄春老老实实的回来，规规矩矩的站好，朝着李存希问道。 “我要沐浴一番，让下人准备些吃食，我待会儿沐浴之后就要食用。” “好的，存希少爷，水已经烧好了，我带您去盥室。” 狄春说罢，进屋帮李存希收拾了几件衣物，而后头前带路。 很快两人就到了盥室。 这是沐浴之地，木盆里面放满了热水，水面之上甚至还有几朵干了的花瓣。 “存希少爷，需要女仆帮你擦洗吗？” “不必了，我还是过了这一关之后，等小梅姐来帮我……哦，不用了，狄春大哥。” “那我出去了，少爷。” 狄春把衣物放好，转身退了出去。 房顶上，伏低了身子的紧身蒙面黑衣人轻轻的啐了一口。 “你弟真不是个好东西。” “咳咳，我以后会管教他的……不对，你以后会管教他的。” …… 黄昏来临。 狄府正堂之上。 李存希稳坐太师椅，闭目养神。 门外，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带着几十个千牛卫策马而来。 刚到狄府门口，虎敬晖就察觉到了空气中的一丝不对劲。 这是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好像是我的那些朋友来了，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位，不然今夜还能一起喝一杯……” 他半仰着头，嘴里轻声细语。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单手按着腰间的刀柄，又来到门前，向早已等候多时的狄春道： “李少爷何在？” 狄春躬身道： “回大人的话，在正堂。” 虎敬晖大手一挥，带着千牛卫往里进。 一分钟之后，虎敬晖迈着四方步来到正堂，看了一眼满脸镇定的李存希。 “李少爷，该进宫面圣了。” “是，将军。” 李存希早已起身，深深一拜。 千牛卫的马车在门外等候，李存希跟着虎敬晖出来之后，狄春就拿着凳子上前让李存希踩着凳子上马车。 “少爷，我在府里等你回来。” 深深地看了一眼狄春，李存希重重的点头。 千牛卫骑着马，护送马车离开。 “昨夜在绛帐县，也是这个场景。” “现在老爷生死未卜，少爷进宫面圣九死一生。” “离开江州之后，好像没有哪一件事是顺遂的。” 狄春拿着凳子感慨良多。 就连他现在的姿势，也和昨夜目送假千牛卫离开时一模一样。 …… 入太极宫，走承天门，路过太极殿、两仪殿千秋殿和万春殿。 走过东横门，总算进入永巷，来到皇帝和帝后的寝区。 只不过，永巷北是帝后宫妃的寝区，那边现在住着一群男人，是外臣无论如何也不可以踏足之地。 永巷南则是皇帝寝宫。 甘露殿内，武则天等候已久了。 “陛下，臣奉命将狄公之侄带到！” “带进来！” “是！” 虎敬晖在殿外复命，得到了答复之后便带着李存希迈入甘露殿之内。 “你先出去吧，敬晖。” “是，陛下！” 虎敬晖抱拳退下，站在门外，宛如一尊门神一般站定。 武则天上下打量着低着头的李存希，笑着开口道： “狄公之侄？” 李存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大声说道： “罪臣之子李存希，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4章 朕要你抬起头来 高高在上的武皇，在十年之前，还不是陛下。 当年的武皇在还是武后的时候，就发生了李氏宗族之乱。 越王李贞谋反事件，牵连了一大批李氏宗族！ 李存希的父亲，黄国公李霭。 就是因为李贞谋反事件被牵连，又有小人受到武三思授意进京诬告，于是，黄国公一脉几乎绝后！ 李存希苟活十年，早就知道，如果武则天想要他的命，当年流放之前，狄仁杰就不可能把他藏起来。 拼死抵赖，不如实话实说。 起码，效果很明显，李存希听到了笑声。 武则天在笑，笑的很随和。 “是么，那你是哪个罪臣的孩子？你的父亲又是犯了什么样的罪过呢？” “回陛下的话，存希的父亲便是当年越王李贞谋反之时，谋逆作乱的反贼，黄国公李霭！” 心中默念了一遍老爹不要怪我，反正你在这个世界已经死了。 我为了活命扯你的皮骂你两句你也不要介意啊。 “是么，那你知道你的父亲究竟做了什么吗？” 武则天笑着发问。 “存希不知。” 李存希几乎把额头全部贴在冰冷的地面上。 这甘露寺的地面真是凉啊，再凉也没有李存希的心凉。 面前的武皇看似和蔼，其实问出来的问题个个都要夺人性命。 “抬起头来，你是李家的孩子，朕要你抬起头来！” “直视朕的眼睛，告诉朕，你知道还是不知道？” 武则天突然皱眉，音调都下降了好几个度。 李存希浑身一颤，紧接着，他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跪伏在地面的身体也在无节奏的打摆子，那是极度恐惧带来的情绪变化…… 他的眸子里闪烁着恐惧，最后还是看着那位在关系上应该被称之为大奶奶的人。 当然，现在他没有那个资格了，他只能称呼那位为陛下！ “存希，惶恐！” 刚一对视，李存希便迅速跪下，额头贴地，浑身发颤，似是被恐惧完全侵蚀。 “你不知道么？” 武则天依旧看着李存希，她可以清楚的感知到，对方现在有多么的恐惧。 对方在害怕，害怕什么？ 当然是害怕她，害怕她这位当朝皇帝。 “朕说过，朕要你抬起头来！” “你是李氏宗嗣，岂可如此面对我这么一位长辈？” “我莫非就这么吓人吗？” 李存希大声道： “存希惶恐！” 终于，他的恐惧似乎少了一些，颤颤巍巍的再度抬头看向这位历史上的唯一一位女皇帝。 那是一个何其睿智的皇帝啊。 “陛下。” 李存希似乎是才看清这位皇帝的面容，浑身抖如筛糠一般。 “朕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知不知道，你的父亲究竟做了什么？” “存希深知陛下乞怜，今所知之事，确实不过尔尔罢了。当初父亲谋逆作乱，存希不过三岁，岂知父亲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李存希声泪俱下，好一副罪臣之后的模样。 “是么，既然你不知道你父亲当年到底做了什么，那就不知道吧，上天有好生之德，朕自然也不会害人之亲。” 迄今为止，武则天对李存希的回答都很满意。 此刻，她也释放出了一丝善意。 既然李蔼之后如此识大体，也不枉她当年留了对方一命。 “存希多年苟活，对陛下的圣恩感激涕零，今日蒙陛下召见，存希诚惶诚恐。” “朕知你在外漂泊多年，听说怀英回京将你也一并带来，朕便想见你一见。可惜，歹徒横行，怀英至今仍不知去向。” “陛下，叔父昨夜被京中千牛卫唤走，倘若陛下有了消息，还望告知存希，叔父这些年来，对存希照顾有加，倘若叔父有失，存希此生都将陷入悲痛之中……” 李存希话还没说完，语气就已经哽咽了。 不管是装出来的还是真情流露，他现在确实是展现出一副挂念亲人的样子。 “怀英只是没有消息而已，说不定过些时日，他就回来了。” 武则天刚说完。 龙套帝饰演的太监就来了。 “陛下，魏王、梁王求见。” 武则天嘴角上扬。 “唤进来。” “是。” 小太监踮着脚离开，小碎步踩在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这声音宛如送命钟，一下又一下击打在李存希的心脏上。 魏王武承嗣！ 梁王武三思！ 李氏宗族就是被这二人祸害的十不存一！ 尤其是梁王武三思，说是李存希的杀父凶手也不例外！ 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和这二人见面，尤其是和武三思见面的场景里面，并没有今天这一个。 李存希也不知道，在他亲眼看见武三思的那一刻，还能不能保持现在的心境。 “既是两位殿下来了，存希……” 话音未落，武则天直接打断。 “不必，就在这里看着就好了，存希。” “存希明白。” 很快，两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迈着四方步走进来。 为首一人龙行虎步，面容刚毅，神情严肃，挺胸抬头之时，目光如同一柄利剑一般插在李存希的身上！ 痛，真是太痛了！ 后面一人相貌略显猥琐，虽然是一位王，但是实在是没有王的风范。 同样是走四方步，这一位的四方步显得实在是太过刻意，像是极力的走好每一步，邯郸学步一般苛求每一步是否规范。 过度的刻意，让他的四方步虎头蛇尾。 而他容貌猥琐，身材更是不如前面那一位，目光之中闪闪烁烁不知道是在酝酿些什么。 “承嗣，三思，你们来了。” “陛下！” “陛下！” 两人一起躬身行礼。 “存希，前面这位是魏王，后面这位是梁王，你还不拜见？” 武则天见李存希一直不回头，便提醒道。 “存希明白。” 李存希深吸一口气。 回头对上武承嗣和武三思的视线。 这两位当朝的王爵，武家的殿下，一个样貌出众，一个形容猥琐。 如果不是武则天提前提醒过，李存希差点就要以为样貌出众的那个是武三思。 “罪臣之后李存希，拜见魏王殿下、梁王殿下！” 武承嗣突然眉头一锁。 调查了那么多年的人就出现在眼前呢。 “你便是黄国公李霭的第八子，李存希？” “回魏王殿下的话，存希正是罪臣李蔼的第八子。” 李存希一拜到底。 你特么尽管问，我但凡不顺着你的说，我都算这些年的委屈白白忍受！ 第15章 魏王武承嗣 “陛下，今夜这是……” 武承嗣居然没有盘问，反倒是转向武则天。 站在武承嗣身后的武三思眸光闪烁。 “怀英昨夜被歹人劫走，至今不知去向，我找存希过来询问一番。” 武则天语气平淡。 “你二人前来有何事？” 武承嗣脸色不变，但心里已经开始骂娘。 他本来在家里吃吃喝喝，开开心心的看美娇娘跳西域脱衣舞。 谁知道武三思这个天杀的特地过来跟他说宫里出了大事，陛下喊他二人一起进宫面圣。 刚刚在门口，听到传旨小太监说的是“二位殿下求见”的那一刻。 武承嗣就知道，他被武三思这个老王八羔子骗了！ 什么皇帝宣召命他二人进宫！ 全特么是武三思在耍他！ 可他在身份上是要高于武三思的，从封王上面就能看得出来，他比武三思地位高了不止一点。 现在武则天首先问的就是他！ 他该怎么回答？ 压下对武三思的不满，武承嗣索性拱手摆烂。 “臣听闻昔日黄国公李霭之子入京，特来一见。” “我那里还有一个未出阁的小女儿，如果此子我看着满意，便招其为婿！” 武三思：？？？ 我不过是坑你陪我入宫搞一下李蔼的儿子，你作为我堂哥帮帮忙怎么了？ 合着现在你张口直接要把未出阁的小女儿嫁给李存希，我直接变身马戏团杂耍的？ “是么？存希年纪虽小，但已经是一表人才，风华正茂，也算一枚珠玉，倘若你看上他，他和你的小女儿也算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不失为一段佳话！” 武则天开口调侃起来。 她也看出来了，武承嗣绝对不是主动进宫求见。 说什么要招李存希为女婿，那更是无稽之谈！ 如果没记错的话，武承嗣的小女儿如今不过8岁，这个年纪当然没出阁。 至于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当然是恶心一下他背后的梁王武三思！ “存希惶恐！” 李存希深深低头，不让这几个老梆子看清他脸上的黑线。 开什么勾八玩笑，堂堂李氏宗嗣，怎么会娶魏王之女？ 拿我开玩笑也不行！ 肤白貌美大长腿的英姿飒爽美佳人小梅，那才是他最爱的一款。 “承嗣啊，你感觉存希如何啊？” “回陛下的话，臣没看上！” “没看上那便算了吧，呵呵呵呵，今夜来我甘露宫还有什么事么？” “回陛下的话，臣没事了，但是三思好像有些事。” “三思？” 被出卖之后又被点名的武三思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事关重大，还请陛下清退无关人等。” 显而易见的。 武三思口中的无关人等，就是李存希一个。 “陛下，存希告退。” 李存希赶紧站出来，规规矩矩的行礼告退。 “陛下，臣告退！” 武承嗣也行礼，欲要离开。 武三思愣了一下，还想阻拦。 忙还没帮呢，你就要走？ 尚未开口，武承嗣就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滚。” 武承嗣嘴巴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不过那个字，武三思肯定能猜的出来是什么。 “你们二人都去吧，三思留下来慢慢说。” “是，陛下！” …… 走出甘露宫，李存希总算松了一口气。 从进宫开始他就一直在装，装到现在总算是可以放轻松一些。 虎敬晖走上前来，按照武皇的吩咐，他还要护送李存希回狄府去。 “虎将军，稍候。”走出甘露宫的武承嗣突然喊道。 “魏王殿下，有什么事吗？”虎敬晖恭敬的询问。 “并不是找你，而是找他！” 武承嗣的目光锁定在李存希的身上。 那是如同猛虎一般凶猛的目光，让李存希顿感如芒在背。 “从这里走到宫门，需要小半个时辰，你愿意陪着老夫走出去么？” 武承嗣依旧是死死盯着李存希，似乎只要李存希不同意，他就会采取什么措施一样。 “魏王殿下愿意让存希陪同，存希岂敢不遵？” 李存希放弃了乘坐马车离开的想法，亦步亦趋的跟随在武承嗣的身后。 这个时代的规矩还是蛮多的。 朝堂之上更甚。 对方是王，就得在前面。 他是罪臣之后，就必须在后面。 王与王之间也分贵贱。 像是武三思的梁王，在地位上就远远不如武承嗣的魏王。 这也是为什么，只要武家人一起吃饭，首座必须是武承嗣，而不是武三思。 在武则天选择继位者身份的时候，也是如此。 当年武则天对李氏宗嗣大肆屠杀，等想回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现在为太子之事发愁，却不敢在百年之后让李显继位。 于是。 武氏家族出身的魏王武承嗣，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今天李存希不仅见过武承嗣，还见过武三思。 他不得不承认，倘若不是武承嗣太过看轻一切，把享乐放在所有事情最前面的话，这个世界的太子之位非武承嗣莫属。 武三思和武承业拿什么和武承嗣斗？ 论心机，论智谋，论手段，还是论颜值，论威望？ 十个武三思，也斗不过面前的武承嗣！ “我只有一个未出阁的女儿。” “她今年才八岁。” “刚才面圣之时，我说招你为婿的话，只不过是戏言而已，你切记不可当真。” 武承嗣突然开口。 语气虽然平淡，但是却有一丝不可置疑的语调在里面。 李存希自然对萝莉没有兴趣，尤其是武家的萝莉。 “魏王，存希乃是罪人之后，岂敢攀魏王的高枝？” “此生若是能娶一平常女子为妻，便已经令存希欢喜不已。” “魏王的千金，存希便是看一眼，都觉得心中有罪过。” 李存希言辞恳切，在后面逼逼叨叨。 说这么多，主要还是想树立一下自己“罪人之后”的身份。 只要自己承认自己是罪人之后，这几位动自己的几率就没那么大。 尤其是面前这个。 李存希可没听说过，这位搞过哪个不入流的李姓宗嗣。 “是么，当真是看一眼都觉得心中有罪？” 武承嗣嘴角含笑。 “存希是罪人啊，岂敢直视魏王的千金，存希诚惶诚恐！” 李存希满脸苦涩，装的很到位。 武承嗣站定，突然转身，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 “那么，李存希殿下，待会请随我回府看看小女！” 第16章 试探 甘露宫。 武则天坐下，淡淡的扫了一眼武三思。 “说吧，何事？” “陛下，这李存希可是黄国公李霭的幼子，李蔼当年谋逆作乱，犯了滔天大罪，他的儿子如今返京，当速杀之！” “为什么要杀？” “他的父亲是李蔼啊，李蔼当年可是……” “犯上作乱？起兵谋反？”武则天嗤笑一声。 这种话瞒一瞒别人也就行了。 别把自己瞒住了。 当年如果不是为了铲除李姓宗室，她压根不会相信那六个无耻小人的诬告！ 之所以听从，也不过是因为要铲除李家人。 说来说去，目的还是要铲除李家人！ 但是，现在她不需要铲除李家人了！ “陛下，当年李蔼犯上作乱，暗中起兵谋反，策应越王李贞之事，乃是轻车都尉薛青麟……” “好了。” 武则天不耐烦的打断了武三思的话。 当年到底是什么情况她难道不知道么？ 让武三思指使薛青麟诬告黄国公李霭的事情，正是她武则天所做啊！ 本来薛青麟抵死不从，最后为了心中的忠义居然要离开江州，远离是非苦海。 最后突然之间就同意诬告，甚至进京暗中安排诬告之事！ 要说其中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她肯定是不相信的。 至于发生了什么…… 就是用脚趾头猜都能猜的出来！ 那位唐朝开国名将薛万彻之孙薛青麟……已经被人暗中替换掉！ 这件事情，武则天一直都在暗中让内卫去查。 只不过，迄今为止，并没有什么确切的消息表明，当年的薛青麟被人替换。 现在么……看到武三思这个样子，武则天百分百确信，此刻在江州五平县的那位平南侯薛青麟，绝对是假冒的！ 武则天侧着身子扫了一眼满头大汗的武三思，忍不住开口道：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有什么当朝宰辅的样子啊。” “你一定要有容人之雅量，这样才能展示我大国之风范！” “承嗣为人稳重，办事靠谱，却对为官甚是不喜，我这些年也算看清楚了，你很多地方不如他，但又有很多地方胜过他。” “不过……不管你在什么位置，都要有容人之雅量啊。” “存希不过一孩子，体质太弱，手无缚鸡之力，他是死是活又如何？” 也不知道武三思听进去了没有。 他低着头不吭声。 他自然是知道他不如堂兄武承嗣。 要不怎么说对方是魏王，而他是梁王呢？ 自古以来能比肩魏王这个称号的，只有齐楚燕韩赵秦六王。 各自代表一地，岂是梁王能够企及的！ “三思明白。” “你明白什么呢，三思？我只是一看，就知道你并不明白，做人不能鼠目寸光，目光一定要长远，才能看到万丈光明。” “三思……明白！” “存希之事就此揭过，你以后切记不可再提，怀英那边至今没有消息，你上点心，不要老是把目光放在勾结朋党上面。” “三思明白。” “山西狄府隔壁有一王家……呵呵，听说王家小姐和李存希走的很近，回头你也盯一下。” “三思明白……陛下，盯他们做什么？” “你不是喜欢盯存希么，那就连他身边都盯好。” 武则天很是幽怨的扫了一眼不争气的侄子。 “但凡出点什么事，你也好第一时间知道不是？” “陛下，我觉得李存希就是个罪臣之后罢了，其他的事情都没什么的，还是就此撇开吧。” “嗯，那就不盯了，最近京中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你也该忙碌起来了，承嗣沉迷于花天酒地之中，倒是让你和柬之忙碌不少。” …… 魏王府邸！ 魏王府仆人提前得到消息，说是府中有贵客将至，提前清水洒街，一众奴仆出门迎接。 坐在马车上的李存希和武承嗣根本没聊天，自从上车开始。 这架马车就一直处于一种诡异的宁静之中。 李存希没想过，武承嗣居然让他陪着一起坐马车！ 武承嗣掀开半边帘子，望着街道上匆匆忙忙行走的过路人。 “听说你在山西狄府，还有一个青梅竹马？” 武承嗣一边望着外面，一边开口问道。 李存希暗道老狐狸，只怕一早就把自己明面上的的消息调查的清清楚楚。 这次进京，晚上虽然有被武三思忽悠面圣的缘故，但是肯定也有自愿前来的想法。 一路以来各种试探，刚上马车才安静多久，你又搞这个！ “魏王殿下，多年前我在山西狄府中，因为身份特殊，根本没有同龄伙伴。隔壁山西王氏小姐看我可怜，陪我一起玩，我和她算是童年玩伴。” “我听说那王氏小姐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对你也是心有所属，这几年一直问你去了何处，却也没见你回家省亲过。” “存希不敢，背负着罪臣的血脉，存希岂敢染指良人，唯恐他年客死异乡，白白让人守了活寡。”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题很快就转移到了狄仁杰失踪事件上。 即便对朝中诸事并不上心的武承嗣，也早早的知道狄仁杰被一伙歹人假装成京中千牛卫骗走。 现在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和武三思得知狄仁杰失踪时的情绪完全相反，武承嗣当场就摆出了苦瓜脸。 如果办案大臣狄仁杰没了，那他武承嗣就是再想偷懒也没办法龟缩在魏王府里。 龙椅上的武则天，绝对会让千牛卫连他带床榻一起抬到朝堂之上，然后赐予他本该属于狄仁杰的权力。 顺带一提，李存希是知道武承嗣的手段的。 论能力，武承嗣总体上或许不如狄仁杰，但是他也绝对不会差太多。 最起码也是比肩张柬之的那种。 “要到我的魏王府了……” 武承嗣幽幽的说道。 天色将暗。 街面上的行人越来越少。 魏王府护卫护送马车来到魏王府门外停下，奴仆们纷纷迎接。 一个十来岁的小仆人跑到马车边伏地跪下，任由武承嗣踩着他的后背落地。 “下来吧，存希。” 武承嗣伸出一只手，拉住李存希。 入乡随俗嘛，李存希踩着奴仆的后背下了马车。 扫了一眼周边的奴仆们，李存希感觉甚是奇怪。 自己是罪人之子，能陪着一起坐马车就算了。 居然还能在武承嗣之后下马车。 世界真奇妙。 此时，一个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小萝莉迈着小碎步跑出来，冲进武承嗣的怀里。 “爹爹！” 第17章 武承嗣:武三思让人假冒薛青麟诬告你父亲 武承嗣颇为宠溺的抱着宛如瓷娃娃一般的小女孩，脸上露出慈父笑容。 “乖乖，怎么跑出来了。” “想爹爹了。” “一个时辰之前，不是还见过么。” 武承嗣朝着府内看去。 “把小姐抱回去，我现在要忙。” 几个年纪颇小的奴仆慌慌张张的过来，把小女孩抱回了魏王府。 武承嗣甩了甩手，淡淡的问道： “存希啊，你看到小女，心中可有罪过？” 李存希顿时满头大汗。 “回魏王殿下的话，存希惶恐！” “是么，你莫非只会说惶恐？” “存希实在是不学无术，没办法用言语表达现在内心的不安，方才看见小姐时，确实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在里面……现在想来，还是没办法表达出来。” “说了跟没说一样么这不是？” 武承嗣双手背在身后，目光从李存希身上，转移到一路追随而来的千牛卫一行人。 以虎敬晖为首的千牛卫停马驻足，虎敬晖翻身下马来到李存希身旁。 “虎将军，还有何事？” 武承嗣扫了一眼虎敬晖，不知道这位皇家卫率的统领要干什么。 “回王爷的话，我奉陛下之命，护送李公子返回狄府，现在李公子尚未归府，我需要随时陪同。” “不必了，你回去吧，我有事情要和李公子谈论，等商量完之后，我自然会派人把李公子送回狄府。” 虎敬晖瞅了一眼李存希，抱拳躬身，而后转身上马离开，回甘露宫复命。 …… “禀报陛下，臣奉圣意护送李公子返回狄府，然魏王中途唤李公子前往魏王府，臣一路送到魏王府，最后魏王让臣回来复命。” 虎敬晖回到甘露宫中，正好目送梁王武三思离开，便上前复命。 武则天手肘杵着桌台，手心撑着侧脸，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片刻之后。 武则天随意的摆摆手。 “知道了，敬晖，你下去吧。” “另外，把六郎喊来。” “是！” 虎敬晖低头离开，不多时就将一位面若敷粉的男人带了进来。 来人约莫30出头，单从容貌来看，确实是男人中的极品。 不过，此极品非彼极品。 这个男人更像是一个女人。 “陛下，臣告退！” 虎敬晖知道这里现在不是他应该待的地方，立马躬身告退。 等虎敬晖离开之后，男人扑通一声跪下。 “陛下。” “六郎啊，来，陪朕聊聊天。” “是，陛下！臣建议……还是在榻上吧。” “也罢，服侍朕躺下。” …… 魏王府。 正堂。 下人奉来一杯茶，李存希连忙起身接下。 “这长安城内，在很多地方你看不到的东西，在我的府内你都可以看到。” “比如我魏王府的待客之物，就有一样男人永远拒绝不了的。” 武承嗣双手搭在扶手上，身体尽力往后靠。 在他的吩咐下，下人离开，四个西域美女走上堂来跳起了西域着名的舞蹈。 脱衣舞！ 年仅13岁的李存希哪里见到这种场面！ 只是第一个美女脱去轻纱，扭动曼妙身子的那一刻李存希就感觉鼻子一通发热。 “这……这舞蹈，存希只怕无福观看。” 李存希捂住鼻子，生怕王前见血。 这年头规矩实在是太多了，万一在武承嗣面前喷个鼻血，这老头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自己杀掉扔进臭水沟里面。 当然了，只要武承嗣愿意，就算没有理由李存希也得死。 “本王也不知道你是真蠢，还是在装模作样。” “李存希啊李存希。” 武承嗣挥手让西域美女都离开。 “本王今天再多余问你一句，你当真不知道，你满门被抄斩的原因，是因为武三思让人假冒薛青麟诬告你父亲？” 李存希：？？？ 好好好，堂堂魏王殿下跟我玩这一出？ 脑子飞速运转，李存希很快就有了答复。 “什么，我父亲当年是被假冒薛青麟的人诬告的？” 武承嗣眯着眼，危险的气息应运而出。 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一波就给试探出来了啊！ 还是年轻了啊小伙子！ 武承嗣突然一笑，而后自言自语起来： “我那个堂弟真是太聪明了，聪明到把其他人都当成傻子。” “十年前黄国公一家遭人陷害，就是他暗中指使假薛青麟呢！” “假冒薛青麟的人在江州，那里有个五平县，县里有个平南侯薛青麟，他就是假冒的薛青麟。” “至于真的薛青麟，就算没死，估计也改名换姓。” 武承嗣漫不经心的说着他这些年的调查。 而李存希越听越觉得空气中充满了压抑的气氛。 这魏王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武家第二号人物说这种话的目的，总不能是为了让自己愤怒，而后让自己想办法扳倒武家的第三号人物武三思？ 说不通啊！ 良久，武承嗣终于说完。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 “我记得，昔日黄国公一门中，黄国公第七子在岭南是活下来的了……” “虽然不知道现在他身在何处……” 武承嗣瞄了一眼李存希，端起茶碗呷了一口茶。 李存希强压下心中的不适，起身拱手。 “方才我有些耳鸣，不曾听到魏王在说些什么。” “天色已晚，不好打搅魏王雅兴，就此拜别，存希要回去等叔父的消息了。” 武承嗣挥一挥衣袖。 “去吧，不管听没听到，我反正都告知你了。” “你是李姓宗嗣，凡事都要立足于李姓，挺起胸抬起头，堂堂正正的从我魏王府走出去！” 李存希躬身再拜，而后转身离开。 “管家，替我送送李存希殿下！” “是，老爷。” 刚走出正堂，李存希就在回廊边看到小女孩在花园里摘花拔草。 “小姐，这些太脏了。” 一个奴仆急匆匆的跟在旁边。 管家站在李存希身后，也不着急，而是说： “殿下，那是王爷的小女儿，老来得女，王爷最疼的便是这位小姐。” “嗯，怪可爱的……”李存希顿了一下，赶忙往回找补，“我刚刚失言了，请带我出去吧。” “是，殿下。” “我并非什么殿下……我是流人。” “王爷说您是殿下，您就是殿下！” 正堂之后。 一个面色阴沉的男人走出。 “大哥，靠他对付武三思，真的行么？” 武承嗣淡淡一笑：“你还有别的选择么？” 第18章 狄仁杰土窑查案，武则天准备开战 在魏王府外，李存希看到了前来接他的狄春。 “少爷，在这里，在这里。” 狄春亲自赶着马车过来，让李存希上马车赶紧回狄府。 长安的宵禁时间马上就要到了，那之前他们还有充足的时间回到狄府。 “狄春大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李存希缩进马车里面，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被魏王带到魏王府还是突然发生的事情，之前根本没有时间让狄春去调查。 “是这样的，半个时辰之前，有人来找我，说少爷你被魏王带走了，让我来魏王府接你。” “谁去找你的？” “就是在绛帐县的那一晚，来找过你的两个男人之一，好像是姓马。” 马荣？ 李存希挑了挑眉。 “没事了，狄春大哥，回去吧。” 耽搁了好几天了，接下来应该没什么事情。 他进宫面圣之时表演到位，接下来一段时间武则天肯定不会选择干掉他。 面对武家二号人物魏王武承嗣的时候，自己的表现也没让对方起杀心。 现在只需要防备梁王武三思，别让这老壁灯找到机会搞自己。 至于还在洛阳的武承业……疯狗罢了！ 只会汪汪叫的废物！ 李存希还没放在眼里。 倘若这武承业当真不识抬举，大不了请大哥出手直接刺杀武承业！ 死了的人总不会再狗叫。 …… 长安城外，土窑。 “大人，既然咱们已经到了长安，为什么不进宫面圣呢？” “当然是为了避开对方的耳目。” 土窑外面，满地都是被烧焦的木桩，消失了一天两夜的狄仁杰和李元芳站在木桩之中，似乎还有心情闲聊一番。 “朝内有敌人的内奸？” “这是肯定的，不然的话，在绛帐县，他们是怎么找到我？而你又是怎么遇到我的？” “公子说的没错啊，如果不是他们通风报信，我这等山野匹夫，自然永远不会知道大人的落脚之处！” 虽然两人还在闲聊，但是狄仁杰的目光一直都在地面上扫来扫去。 在这一堆焦炭之中，他希望能找到一些证据出来。 又或者是一些凭证。 证明土窑失火案并非只是普通的事件。 很快，狄仁杰就看到了一件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片土地上的东西！ 他蹲下身子，从烧焦的木桩里面，翻出来一块没被彻底烧毁的手帕。 “大人，这是……” 李元芳顿时失言。 他要是没瞎的话，那块残缺的手帕，和石河川遭遇的凶手丢弃的手帕是同一种！ 狄仁杰点了点头，把手帕收进广袖。 有这一个证据就足以证明，土窑失火案也和使团被杀案有很大的关联。 动手之人！ 是同一个团伙出来的！ “走吧，我们再去观察观察。” …… 太极宫。 “柬之，怎么样了？” 武则天走在回廊中，背后跟着当朝宰辅张柬之和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 “钦差卫队和羽林卫没有找到狄大人。” 张柬之眼中满是无奈。 就在长安之旁，天子脚下。 居然出现了办案大臣失踪事件！ 钦差卫队和千牛卫一起出去查找，都没能找到办案大臣的踪迹！ 真丢人啊，朝廷的脸面都快丢光了！ 虎敬晖也开口道： “臣遍查千牛卫，昨夜无人出京，看来，那些千牛卫是假的。” 武则天面不改色，实则内心已经不能再痛。 她装作无奈的样子说：“看来怀英已经遇害了。” “想不到一代名臣，竟然死于宵小之手，而我们甚至找不到对方的踪迹。” 张柬之也是蛮无奈的。 本朝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面，居然连续发生了四大案件！ 最后一件还直接让朝廷失去了一个有能力有魄力的办案大臣！ 现在…… 反正他张柬之肯定没有破案的能力，那么陛下能倚仗的办案大臣只有不愿过问朝事的魏王武承嗣！ “都怪朕考虑不周，没想到这些个隐藏于暗处的逆贼居然如此丧心病狂，居然敢假扮冒充皇家卫率，暗中袭杀狄怀英。” “他们连突厥的使团都敢冒充，自然是胆大包天罪大恶极之徒，只怕没有什么事情，是这些阴沟中的过街老鼠不敢做的。” 武则天和张柬之一边走一边聊天。 就在两人身旁，虎敬晖的小眼神已经瞄到了张柬之的身上。 胆大包天？ 罪大恶极？ 过街老鼠？ 当事人就在你的面前！ “可笑的是，我们居然连对手到底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啊。” 武则天皱着眉头，看向张柬之。 现在朝中宿老里面，真正有能力的一共就那么几个人。 狄仁杰一去，张柬之就成为了唯一办实事的宰辅。 至于武三思，武则天已经不指望了！ 只要对方别在构陷同僚，武则天就算是烧高香。 现在的话，只能让千牛卫连夜把武承嗣的床榻搬到太极宫…… “臣等无能，令陛下殚精竭虑。” 张柬之低着头，安心受训。 “贼子奸诈，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事态严重到现在这种地步，也不能怪你们！” “看来我们要准备和突厥开战了……柬之，先下手为强，我们要主动进攻，你立刻拟旨，封左豹韬卫大将军王孝杰，为西北道行军大总管。” “调左右威卫主力赶往凉州，在入冬之前，对突厥一方发起进攻。” “一定要速战速决！” 武则天吩咐完，只觉浑身不爽。 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让她觉得她像是一头在田地里耕地的牛。 躲藏在暗中的主人逼迫她往前走的时候，还发出嘲讽的笑声。 “是！”张柬之说，“还有，陛下，三日后圆觉寺进香，是不是要改变日期呢？” 武则天：“照旧。” “另外，打仗虽然要打，但是，案件却不能就此搁置了，怀英出事，我能仰仗的办案大臣，也只剩下魏王了。” “三日之后，进香完毕回宫之时，敬晖，你便带着千牛卫赶往魏王府，请魏王上朝。” 虎敬晖低头应了一声。 “要是承嗣不愿意来的话，你也不必再和他多说什么。” “他若是坐在椅子上，你们便把他连人带椅子一起抬进太极宫。” “若是躺在床榻上，那便拆掉床榻，连他一起抬进宫来！” “还有，敬晖，你明日去告知怀英的侄子存希，让他陪同朕一起去圆觉寺进香！” 第19章 半夜推理 明亮的烛光之下。 狄仁杰拿着李元芳给他的绣着毒蛇的手帕，和土窑外没被彻底烧成灰烬的手帕仔细对比一番。 即便早已发现两块手帕材质相同，此刻再看一遍，依旧是满脸愉悦。 “果然，果然。” 李元芳正好推门进来。 “大人，打听到消息了，陛下三日之后，要去圆觉寺进香。” 每一年武则天都会去圆觉寺进香。 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作为武则天贴心小帮手的狄仁杰，当然也知道武则天去圆觉寺进香的时间就在这几天！ 所以才让李元芳探查具体时间到底是哪一天，以便他到时候好办事。 “元芳你来了，过来看看。” 狄仁杰将李元芳引到桌前，让李元芳仔细的查看一下两块手帕。 而他自己，则去做标注。 这是一早就养成的习惯。 在土窑失火案和使团被杀案两列字上面画了圈圈之后，又用长线和箭头把两个案件关联在一起。 李元芳拿起两块手帕只是看了一眼，立马就说： “两块手帕的材质完全一模一样，一看就是蝮蛇用过的！” 他又不是瞎子，在土窑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这件事情。 心中也将土窑失火案和使团被杀案关联在一起。 当然了，这种细节他以前肯定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怎奈何绛帐县那一夜，13岁的李存希给27岁的李元芳心里留下了深深地印象！ 一个13岁的孩子仅凭几个细节就辨认出他的身份不说，居然还能猜出他是被人逼迫着找狄仁杰的！ 那真是13岁的孩子？ 李元芳现在回想起来，倘若自己有李存希的脑子，也不至于被人当成猴子一样从甘南道耍到绛帐。 “大人，莫非使团被杀案和土窑失火案……” 李元芳拿着材质相同的手帕来到狄仁杰旁边，眼巴巴的等狄仁杰给他分析。 他虽然能看出来两案有关联。 但也只能看出来两案有关联！ 作为一个刚刚动脑子的武人，李元芳比起以前最大的优势就是多了一丁点的脑子。 “现在有两点可以肯定。” “首先，土窑失火案不是意外。” “第二，使团被杀案和土窑失火案的元凶，都是那位被你称之为‘最恐怖的对手’的蝮蛇！” “因此，这两案可以归为同一案件。” 狄仁杰放下手中的笔，皱起了眉头。 他一边走，一边说： “那么，新的问题就出现了。” “蝮蛇为什么要冒险劫杀使团呢？” “杀了使团也就罢了，为什么又要冒充使团进京面圣？” 李元芳：“那大人的意思是？” “第一种可能，他们这么做是想趁机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而后再浑水摸鱼。” “那他们直接杀死使团不就好了，后面的事情可不就是在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么？” “有道理，这一点可以排除。”狄仁杰点头，“第二点，为了利益，冒充使团进京，为两国缔结盟约之事，陛下必然龙颜大悦，赏赐下许多奇珍异宝。” “那他们大可不必在甘南道放我离开，也不会中途指点我去寻找大人，更不会杀害翌阳郡主，在绛帐县的时候也不会刺杀大人，意图嫁祸给我。” 李元芳现在虽然没多少脑子。 但是理由都是现成的。 他直接照着说就行。 万一什么时候没说的了，他就准备听狄仁杰来一波天神下凡般的分析。 “这一点现在也排除了，那么第三点……”狄仁杰站起身来，边走边说，“利用使团的身份做掩护，潜入长安之中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元芳当然不知道狄仁杰口中“不可告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但也不能就此展现出脑子不够用的事实。 于是他跟了过来，一本正经的点头： “这是最有可能的假设！” 狄仁杰双手按在桌面上。 “也只有这种解释是最合理的，那么，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李元芳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装出努力思索的样子。 反正想肯定是想不出来的，只能等狄仁杰主动开口解释。 狄仁杰只是扫了一眼李元芳，就立马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不知道吧？ 我告诉你啊！ 狄仁杰拿起一支毛笔，沾了点墨，开始在纸页上书写。 “攻击土窑！” 李元芳惊讶的念了出来。 本来不够用的脑子，突然灵光起来。 原来死活想不明白的事情突然就想明白了！ “杀害使团，假冒进京，攻击土窑！” “不错，从废墟中找到蝮蛇遗留下来的手帕可以推断出来，攻击土窑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狄仁杰幽幽的叹了口气。 “所以，第二个问题又出现了。这土窑中有什么，能导致蝮蛇甘冒风险而来。” 李元芳不假思索的开口：“肯定是一件对他们非常重要的东西！” 狄仁杰缓慢走动，脑海中各种线索交织。 “好，你说是一件东西，这算是一种假设。但是这又出现了两个疑问。” “第一，如果是一件东西，他们得到之后直接离开就是，为什么要烧毁土窑？” “第二，千牛卫是皇家卫率，由他们守卫的东西一定和皇帝有关，为什么不把这件东西放在皇宫里，而是放在偏僻的土窑之中？” 李元芳脑子都不需要动，就明白狄仁杰的意思。 于是，他脱口而出：“这么说，他们要找的并不是一件东西。那么他们要找的，会不会是一个人？” “那他们要救这个人，直接救走便是，为什么要烧掉土窑？”狄仁杰直接反问 李元芳回答不出来了。 这个问题实在是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他那个比花生米大不了多少的脑子，根本想不明白这其中又有什么原因。 “看来以后还是要向狄大人和存希少爷学习啊。” “若是存希少爷在这里，一定可以回答的出来这个问题吧？” 李元芳一阵无奈，他是真想回答，奈何脑子也是真的不够用。 “只有一种解释！” “他们要造成意外失火的假象，利用大火将所有的尸体焚毁，令查案人员无法辨认容貌！这样也就无法断定那个被救走的神秘人物到底是被救走，还是被烧死在土窑之中！” 狄仁杰一锤定音。 “有道理，大人！”李元芳面露喜色，“这完全符合逻辑，大人！” 第20章 小梅的玉佩，传递消息 烛光之下。 狄仁杰和李元芳面对面站着。 虽然李元芳捧哏不如狄春，脑子也远远没有李存希灵活。 但是，狄仁杰和他待在一起，还是有一种满满的安全感。 “好，现在我们就把两种假设综合起来。蝮蛇利用使团身份，要达到自己的目的，而这个目的就是要救走土窑中的神秘人物！” “这个解释合理了，如果没有使团身份，他们即使攻击土窑得手了，也无法将人带走。” “对，最后一个问题，他们为什么要将郡主杀死？” 李元芳脑子顿时就陷入不够用的凄惨时刻。 是啊，他们为什么要杀害郡主？ 李元芳知道吗？ 李元芳不知道！ 不仅不知道，而且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土窑案发，城门四闭，长安城内驻军大半开到城外驻防，沿途设立防线，检查所有人。” “在这个过程中，即便是突厥使团也逃不过被搜查的命运。” “那么，在这个过程中，唯一不可能被搜查到的人就是郡主！” “现在可以断定，这个神秘的人物就是坐着翌阳郡主的官轿离开，这也是他们杀害翌阳郡主的原因。” “因为他们害怕翌阳郡主把消息传出去，所以只能杀死翌阳郡主。” 狄仁杰一字一句的说出自己的推理。 他坚信自己的推理就算和事情真相有一些出入，但肯定不会太多。 基本情况就是自己所推理的这样。 李元芳顿时惊为天人。 他从未想过今天居然能看到这么一场酣畅淋漓的推理过程！ 而且听起来还像那么回事！ “毫无破绽！”李元芳忍不住说。 狄仁杰松了一口气：“现在我们可以去面圣了……不过我还有些事情没能串联到一起，这个我要等见到存希之后再和他一起讨论一下。” …… 天刚蒙蒙亮，突兀的开门声就把李存希从睡梦中拉了出来。 刚爬起来，就和走到自己床边的黑衣蒙面人四眼相对。 李存希低头一看自己光着的上半身。 立马拉过被子挡住黑衣蒙面人的视线。 用极快的速度扫了一眼这位没有杀气没有怒气，只是腰间别着一把刀的未知来客，李存希总觉得有点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他一边套衣服，一边谨慎的扫了一眼对方。 “这位豪杰，我觉得我们应该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致使你大清早的跑过来刺杀我。” “如果你是梁王武三思派来的人，那这话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如果你是魏王武承嗣的人，那我只好就此认栽俯首让你一刀宰了我。” “当然了你肯定不会是当今陛下的人，因为当今陛下可是剁灵，要杀人也用不着在我回家之后……” 黑衣蒙面人薄唇轻启，打断了李存希的逼逼叨叨。 “闭嘴。” “哦。” 李存希可怜兮兮的穿上衣服。 从声音来判断，对方是个女的。 从衣着上判断，自己近期肯定见过，所以才会眼熟。 “咳咳，小梅姐你怎么来了。” 李存希红着脸，扭扭捏捏的玩着手指，低着头不敢直视小梅那双明亮的眼睛。 “你……” 小梅攥紧拳头，后退一步。 “我受不了了，文忠，你还是自己和他说吧。” 小梅退出房间，把一块东西丢给虺文忠之后，只是三两秒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守在门口的虺文忠捂住脸。 “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虺文忠走进来，把东西丢到桌子上。 “武则天点名让你做陪，去圆觉寺进香，你记得做好心理准备，因为陪同的人里面还有梁王武三思和宰辅张柬之，以及千牛卫的虎敬晖。” “那位狄仁杰狄大人已经去了圆觉寺，并和住持商量了计划，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 李存希捡起来那块小巧玲珑的玉佩，不明所以的看向虺文忠。 这些消息按理来说都是机密，自家大哥居然能打听出来。 只能是确实牛逼。 “那这个呢？” 李存希晃了晃玉佩。 “这是小梅给你的，你送来的半块玉佩，连同我的那半块，我替你一起给小梅了。” “她本来想趁你睡着的时候把这东西给你，谁知道你小子唰的一下就醒了。” 虺文忠摸了摸鼻子，有点不爽。 “怎么不半夜来？” “半夜的时候我还在我朋友那里打听消……咳咳，你别管！” 虺文忠虽然说漏嘴了，但还是竭力找补。 当然，这副样子，在李存希看来，就是太年轻。 自己怎么会不知道虎敬晖是蛇灵的属下？ 当初给虺文忠的信里面，李存希就把虎敬晖等人的身份直接挑明过。 “你朋友不就是皇家卫率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么，搞得好像我不知道似的。” “不过这枚玉佩倒是挺好，上面还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李存希露出痴汉笑，把玉佩贴在鼻尖上。 “我受不了了，走了，不然我都想揍你。” 虺文忠说罢，脚下突然升起烟雾。 等一阵风吹过，烟雾散去，虺文忠身形消失不见。 “恐怖如斯的东瀛忍术！” 李存希唤来下人，准备清水洗脸，而后又拿粗盐刷牙。 这年头洗漱净面都是非常有必要的，混到一定的高度就知道粗盐刷牙是这个时代的最高待遇。 洗漱完毕之后，面对铜镜照了又照，李存希才挽起头发，将头发束在头顶。 “少爷。” “吃饭了。” “来了。” 吃完早饭，一上午无事。 李存希该看的书早些年都看完了，不该看的书也没到他手上过。 闲来无趣，就坐在正堂喝茶吃糕点，等待虎敬晖的到来。 不多时，一伙千牛卫就在狄春的引领下走进来。 为首之人，正是这两天有过数面之缘的中郎将虎敬晖。 “小民李存希，拜见虎将军，不知虎将军到府有何贵干？” “李公子，陛下将于两日后，前往圆觉寺进香，命末将前来告知公子，两日之后的辰时三刻，末将来狄府接公子。” “存希领命。” “好了，李公子，圣意已经传达完毕，接下来我还要去魏王府上，此次圆觉寺进香，各位宰辅也会陪同前去。” 虎敬晖还是对流人之后充满善意。 在悄无声息之间，又给李存希传递了几个消息。 李存希深深一拜，恭送虎敬晖出府。 千牛卫的身影在街角消失之时，李存希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这陛下怎么跟叔父他们一样，没事就要考教我？” 第21章 进香当天，千牛卫大将军桓斌 来自陛下的考教。 和来自叔父的考教。 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两位狄家老爷考教自己，答不上来或者答的不好，最多也就是给你指点一下。 可要是答不好陛下的问题，人头满地滚，不过是剁灵的一句话而已！ 更何况，这一次要同时面对剁灵、魏王、梁王以及当朝唯一一个办实事的宰辅张柬之！ “大哥说的时候没说魏王要去，只怕这是皇帝突然改变了主意。” “别丢份啊李存希！” “你可是李唐宗嗣！是高祖第十九子鲁王的嫡亲孙子！” “你别丢份！你要精神点！你是好样的！你看他们能把你怎么办！” 李存希拍打着自己的脸，在脑海中重复几位狄家兄长给他灌输的理念。 就连叔父狄仁杰，也是这么想的！ “不是说魏王不去么？” “我怎么知道，敬晖不是这么说的啊！” “看来是皇帝自己改变了主意……咱们要不要潜入圆觉寺，暗中保护一下你弟。” “应该不需要吧，这小子机灵着呢，更何况大后天的圆觉寺里面，还有一位狄仁杰狄大人，看在狄大人的面子上，皇帝如果不是暴怒，应该不会杀死存希。” …… 两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第三日的圆觉寺进香如约而至。 李存希起了个大早，将小梅给的玉佩戴在脖子上，仔仔细细的拾辍一番，这才用了早饭，到门外等候虎敬晖前来。 狄春小心翼翼的说：“公子，大人至今没有消息，你这一次去圆觉寺进香，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无碍，且看你家公子完完整整的回来！” 李存希满不在乎的说着，从一旁的下人手里接过茶碗喝了点茶润润嘴唇。 长时间不喝水嘴唇都快干了，这种感觉实在是不舒服。 “李公子！” 一碗茶刚喝没几口，虎敬晖就骑马赶来。 在千牛卫的重重护卫之下，还有一辆马车不疾不徐的过来。 那马车李存希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魏王武承嗣府中的马车，几天前从甘露宫出去，就是那辆马车把武承嗣和李存希带到了魏王府。 “虎将军，让李公子来本王这里。” 马车轿帘被掀开，武承嗣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出现在李存希的视线中。 即便隔着七八米，李存希依旧清楚的感受到武承嗣身上那一股气冲冲的感觉。 对方此刻就像是一座暴走的火山，只不过还没有被彻底点燃。 “谢魏王搭我一程。” 李存希拱拱手，用魏王府下人当人肉板凳，顺利上了马车。 “坐吧，是不是很惊讶本王为什么也要去圆觉寺？” “哼，都怪我那愚蠢的弟弟，他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跑去跟陛下说，两位当朝宰辅都要去进香，而我不去显得没有礼仪，非要把我也弄过去。” 武承嗣痛苦不堪，开始诉苦。 是他魏王府上的西域脱衣舞不好看吗？ 还是说他魏王府上的美姬美妾腰不细腿不瘦？ 摸摸腰捏捏腿看看西域脱衣舞，再喝点葡萄美酒，难道不比大清早跑起来去圆觉寺进香强？ “此乃魏王家事，存希不敢妄言。” 李存希软绵绵的回应了一声，不再开口。 “你小子倒是谨慎，本王可让你说过什么不该说的么？” 武承嗣气呼呼的放下轿帘。 “那武三思就是想今天找机会对付你，但是你是狄仁杰的侄子，随行的张柬之无论看在李唐宗室的份上，还是看在狄仁杰的面子上，都会尽力保你。” “所以，才把老夫拉进来。” “但他错了，老夫从不搞对武家没有危害的废物李氏宗嗣。” 李存希：？？？ “魏王殿下，高义！” “存希现在不过是流人之后，对于魏王殿下、梁王殿下亦或者是武家，乃至于高高在上的大周皇帝陛下都没有半分的危害啊！” “还望魏王殿下，能理解存希同样身为流人之后的悲惨遭遇……” 不管武承嗣是出于什么目的说出那些话。 在此时此刻，顺着杆子往上爬无疑是最好选择！ 尤其是搬出武承嗣早年也是流人的身份，说不定这位当今的魏王殿下还能再共情半分。 李存希打的一手好算盘。 怎料，武承嗣眼睛一眯：“你刚才说，同为流人之后？” “存希失言，望魏王殿下恕罪！” “嗯，这就对了，本王曾经虽然是流人之后又如何呢？本王现在还是魏王，不是么？” …… 敕建圆觉寺！ 千牛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今天可是皇帝陛下进香之日，这座寺庙不能有外人进出。 武则天在千牛卫大将军桓斌的护卫下，已经提前到来。 但是距离进香时间还有不到小半个时辰，武则天便和随行的张柬之、武三思聊起天来。 往日圆觉寺进香之前，随行大臣都是要提前去太极殿上先面见皇帝，而后一起前来。 只不过这一次多了武承嗣和李存希，也就只能等虎敬晖将两人护送过来。 “陛下，虎将军来了。” 小太监过来报告了一声。 “嗯，让敬晖把承嗣和存希带进来。” “是，陛下！” 武则天眉宇之间颇具忧愁之色。 这几天派出去寻找狄仁杰的钦差卫队、羽林卫和千牛卫半点消息也没查找到。 堂堂武周第一能臣狄仁杰现在好似人间蒸发，生死未卜！ 而她能倚仗的办案能臣也只剩下大侄子武承嗣。 这也是为什么，她改变主意，提前让武承嗣出来的缘故。 不多时，小太监引着虎敬晖进来，后面还跟着武承嗣和李存希。 “陛下，臣奉命将魏王殿下和李少爷带到！” 虎敬晖朝着拱手复命。 “臣武承嗣，拜见陛下！”武承嗣随意拱拱手，意思一下。 “小民李存希，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存希顺势跪下，朝武则天磕头。 “起来吧，存希。” “谢陛下！” 李存希跟着武承嗣来到后面站定，目光略过站没站相的武承嗣，落在憨厚老实的千牛卫大将军桓斌身上！ 桓斌生的就是一副憨厚老实的形象，他很想严肃起来，却不管怎么表现，都只能展示出憨厚的那一面。 李存希心里一咯噔： “这位蛇灵一堂堂主，出现的这么早吗？” 第22章 武则天的烦恼，奇人立帝货 看神探狄仁杰的人大多数心里都会有一个疑问。 为什么第二部中的正派人物千牛卫大将军桓斌，会突然成为蛇灵的一堂堂主！ 明明桓斌饰演的千牛卫大将军，是那么忠诚于武周朝廷的正派角色！ 当然，蛇灵案来到讲述故事环节的时候，这位蛇灵一堂堂主才终于暴露出令人惊悚的身份，他是硬生生凭借精湛的演技，骗过了所有的观众。 没人会猜到，一位三品千牛卫大将军，居然会是蛇灵的堂主！ 就像第一部的虎敬晖，同样没人相信，倍受皇帝宠爱的四品千牛卫中郎竟然是蛇灵六大杀手中的剑灵！ “陛下，进香时间快到了。” “嗯，走吧。” …… 进香事宜并不繁琐，武则天很快就带着众人出来。 李存希一路上也没被其他人刁难过，现在难得放松了一点，偷偷打量桓斌。 走下台阶，离开宝殿，武则天背后跟着武承嗣、武三思、张柬之、桓斌、虎敬晖，以及两名礼部官员和十几名千牛卫。 在礼部官员和千牛卫的夹缝中，李存希正悄咪咪的打量桓斌。 想从这位千牛卫大将军身上看出点端倪来。 现在正是游寺时间，圆觉寺方丈穿着袈裟僧衣，和武则天并排前行。 自从太宗皇帝大盛佛教之后，皇室以及宗亲礼佛已经成为习惯。 像是太宗皇帝之女，某位嫁给丞相之子的公主，还在进香之时和某个和尚做过不可告人之事！ 而且还不是一次两次。 这种丑闻不仅仅是在大唐，就连现在的大周上下也并不是稀罕事。 武皇陛下在洛阳外面的白马寺有一个相好的男宠，叫怀义，那位的淫荡，以他的身份来看，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凡是女人，无论老少……啊，来吧！我怀义来者不拒！ 这时，前面的武则天突然叹了口气。 “唉！” 后面的李存希收回目光，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陛下自从进寺之后，一直都是愁眉紧锁啊，想来心中一定是有愁烦阻塞，难以开颜！” 方丈按照前两天和狄仁杰的商议，对武则天说道。 “所谓心之一字乃是灵台方寸、斜月三星！灵台起火，斜月反背，三星缺一，自然方寸大乱，心中难以舒畅。” 这时，显眼包梁王武三思站了出来，想为武则天挽回点什么。 “诶，皇帝主乾坤于掌上，理万民于治下，那是何等伟岸圣明，岂能如你所说一般方寸大乱？” “方丈此言大谬！” 方丈心说狄大人果然高明，连这都猜到了。 于是，双手合十道： “是老僧失言了。” 寺庙的诵经声回响，梵音阵阵，令人心平气和的声调却让武则天凭生心火。 她转过身来，抬手制止武三思。 本想再说两句的梁王闭上嘴巴，乖乖等武则天开口。 站位比武三思更靠前的武承嗣，看到武三思吃瘪之后，脸上的笑容快憋不住了。 “灵台起火，斜月反背，三星缺一，是一个狄字！” “而灵台斜月则代表心，方丈此言，并不是没有什么用意的吧？” “承嗣，你怎么看？” 突然遭到领导点名！ 武承嗣脸上的笑容僵硬。 他愣了一下，而后一本正经的拱拱手。 “陛下，臣站着看！” “嗯？怎么看？” “陛下，臣就是站着看啊，臣没有坐着看，也没有躺着看……不如问问三思吧，三思应该有见解。” 武承嗣主打一个踢球高手，一脚油门呲过去就把球踢到武三思旁边，就看武三思接不接。 很显然，显眼包梁王武三思屁股一撅，就要展示一波自己的学问。 “方丈，你此言可有用意？” 武则天看也不看武三思，直接转向方丈。 “回陛下的话，老僧并没有什么用意，反倒是陛下您，心中应该有些事情。” “境由心生，一切都在方寸之间啊！” 方丈摇头晃脑，颇有高人风范。 实际上李存希已经猜出来了，这些话肯定是狄仁杰让方丈说的。 这些话实在是太有狄仁杰的味道了。 “存希，你怎么看？” 武则天一边开口考教，一边回头看向前方的路。 两名礼部官员把路让开，顺利让李存希得以直面武则天。 “陛下，存希不知道怎么看。” 李存希可不敢皮，现在也不是他开口的时候，倘若说错话，这武三思老龟孙一准不会饶了他。 “回答朕的问题。” 武则天淡淡的说。 “陛下，想必存希和臣一样，什么都看不出来，不如让三思来看。” 关键时刻，武承嗣开口道，顺利一脚油门呲出去，又把球踢到武三思脚下。 “陛下，臣觉得……” 武三思抖擞精神，决定好好的发表一下自己的高超理解。 “好了无事了，存希来朕身后站着，你现在站那么远做什么？” 武则天说着，朝着观音阁抬了抬下巴。 “这观音阁的门为什么上锁啊？” “老僧不敢说。” 李存希顺利越过两位礼部尚书和虎敬晖，得以站到千牛卫大将军桓斌身边，更清晰的观察这位隐藏极深的蛇灵一堂堂主。 桓斌注意到李存希的目光，转过来露出一个憨厚无比的笑容。 武则天：“恕你无罪。” 方丈：“院内有一奇人名曰立帝货，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老僧怕他出去口不择言，闯下大祸，于是将他锁在院内。” 武则天很快就起了进去查看的想法。 在恕方丈无罪之后，让方丈带他进去。 “不过，老僧斗胆，请陛下一人进去。” 方丈话音刚落，武则天脸上就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她心说怪不得今天的对话好像一直很熟悉，原来是那位老东西一贯的说话风格。 正准备同意，虎敬晖突然开口： “老僧不知进退，陛下一人进去，倘若出了差池，谁敢承担责任？” 武三思扫了一眼虎敬晖，立马站出来： “陛下，不如让李公子陪您进去！” “倘若有事，也好将李公子推出去替您挡刀，他身为流人之后，罪臣之子，应当有此觉悟，替家人赎罪才是。” 李存希：武三思沃日你马！ 虽然知道观音阁里是自家叔父，也知道武则天猜出来是狄仁杰在里面。 但是这种被人赶鸭子上架的感觉是真的难受！ 偏偏他还不能不主动表明心意。 酝酿了半秒情绪，李存希扑通一声跪在寺庙的地砖上。 “陛下！” 第23章 再见狄仁杰，旧日往事 “陛下，存希蒙陛下厚恩，愿陪同陛下，时刻挡在陛下之前，替陛下挡住未知的危险！” “还请陛下同意让存希陪同！” 李存希的眼眶中满是泪水，这一波属实是眼泪到位了。 被诬陷的李氏宗嗣后人在这种场合大表忠心，这是多么催人泪下的故事啊！ 同样猜测到观音殿内没有任何危险的张柬之站了出来，拱拱手道： “陛下，里面情况不明，但是带上此子也未必能在危急关头替陛下阻挡危险，不如让虎将军陪您前往。” 武承嗣朝武三思甩了个白眼。 就这点心眼还想着坑人，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玩意儿！ 真特么给我老武家丢人！ “罢了，存希的好意朕心领了，朕自己进去。” 武则天轻挥广袖，心说这是熟悉的套路。 这些年来，狄仁杰的套路武则天走的太多，只不过刚刚抵达，便已经感受到狄仁杰的气息。 武则天和方丈一起来到观音殿外，方丈先一步上前把观音殿的大门打开。 “陛下请进。” “嗯。” 武则天大摇大摆的走进观音殿，一进来就看见前方的门紧闭。 “呵呵，老东西，我就知道。” 武则天心中暗道，上前把门推开。 清晨时分便已经在此殿等候的狄仁杰，背对着门站立。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和开门声，狄仁杰这才转过身来直面武则天。 四目相对之时，武则天装出惊讶模样，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陛下！” “真的是你！” 狄仁杰赶紧出门，来到武则天面前跪下。 “罪臣狄仁杰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赶紧起来。” 武则天表面虽然难掩激动之色，但内心多是淡定。 在门外她就已经料定狄仁杰这厮肯定没死，方丈言语之中又多是狄仁杰的说话风格。 是以，早已猜出。 现在狄仁杰出现，她心中又庆幸了不少。 幸好狄仁杰回来了，不然的话，以武承嗣那个屌样子，让武承嗣去查案，搞不好会差个什么鬼东西回来。 “臣欺瞒陛下，罪该万死！” “陛下，罪臣看到您龙体康健，乃臣之幸，天下之幸，万民之幸啊！” …… 李存希站在桓斌身后，这次倒是没有再打量桓斌这位蛇灵一堂堂主。 他掰着手指头算时间，里面这会儿应该已经结束寒暄，开始聊正事了。 按理说，这会儿应该到了狄仁杰询问武则天，长安城外土窑之中，那个神秘人的身份。 而今夜，狄仁杰返回狄府之时，两人必定会就狄仁杰这几天得到的线索来进行一番讨论。 “看来今晚免不了又要开始费口舌了。” 李存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低着头开始思考今晚该怎么和狄仁杰聊。 院外的三位当朝宰辅此刻状态各异。 武承嗣打着哈欠，似乎昏昏欲睡。 武三思不停的兜圈，目光时时刻刻瞅观音殿。 张柬之找了个地方坐下，等待里面的消息。 以武承嗣和张柬之的智力，自然猜出来观音殿里面的人是狄仁杰。 至于武三思那个智商，根本就猜不出来皇帝陛下此刻在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夜我府上宴请宾客，有西域美女跳舞，你们谁有兴趣到我那里去观看观看？” 闲着也是闲着，武承嗣打了个哈欠，便开始找人搭话。 张柬之尬笑了两声。 西域美女跳舞？ 直接说跳的是脱衣舞岂不更好？ “这福气，我怕是享受不了啊！” “我也不去，我准备见一见刑部尚书。” 张柬之和武三思先后开口。 “存希呢？” 武承嗣扫了一眼李存希。 至于两个武官，不好意思，这还达不到我武承嗣邀请入府的地步。 “魏王殿下，存希今夜只怕也去不了了。” 武承嗣露出和善的笑容，目光转向观音殿。 “哦～” 李存希愣了一下，心说完蛋，又暴露了！ 观音殿内。 “十年前。” “以越王李贞和黄国公李霭为首的逆贼，在襄阳城召开了一个会议。” 武则天来到一张石桌旁边坐下，而后示意狄仁杰坐下来慢慢聊。 “谢陛下。” 狄仁杰拱拱手，这才坐下来。 “他们召集李唐王氏和先皇的旧臣，要做那谋反之事。门外的李存希……的父亲，李蔼，刚才，我有提到的。” 狄仁杰立马又一次起身叩拜。 “陛下，存希虽是李唐宗嗣黄国公李蔼之子，但是这些年来，臣悉心教导，他现在对陛下、对武周乃是一片诚心，日月可鉴，天地可昭啊！” 武则天摇摇头，又示意狄仁杰起来坐下。 等狄仁杰心思不定的坐下时，武则天才开口道： “存希此子，确实是一片赤诚之心，你失踪的第二日我便派人将他接近京中，见过一面。” “他很好，我也能感受到，这是一个三岁就没了家人的孩子，可怜啊，摊上这样的父亲。怀英，日后你一定要更加努力的教导他。” 狄仁杰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下。 他松了一口气，朝着武则天行礼。 “臣定会竭尽全力，认真的教导存希，待存希成长起来，日后未必不能接替臣的位置，继续为了陛下的千秋伟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武则天点点头。 她年纪很大了，手底下的大臣，年纪也都不小。 大多数有能耐的臣子，年纪也就比她小个十几岁。 她有意在武承嗣和武三思中选一个人当太子，日后承继大统。 现阶段，武三思只是表现的愚蠢了一些，只要以后不犯什么大错，等她百年之后，武三思承继大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她，要在活着的时候，为武三思或者武承嗣留下一批有能力的大臣！ 罪臣黄国公李蔼之子李存希，这些年来跟随狄仁杰学到了许多知识，在江州彭泽县颇有威名，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身份特殊且能力出众，只要下一任陛下拿捏好李存希的心理，对他恩威并施。 那么，李存希未尝不会是下一个狄仁杰！ 收回思绪，武则天又道：“怀英啊，你可知道，在襄阳城举办的那个会议有多少人参加吗？” 狄仁杰摇摇头：“臣不知。” “与会之人，竟然多达一百三十多位！” 第24章 宫中内奸是何人? 说到十年前的谋逆之事。 武则天的脸上出奇的平静。 虽然黄国公李蔼是被诬陷的，但是越王李贞谋反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不过…… 这与她武则天作对的人，都已经死了！ 死人怎么会让她这位大周陛下动怒呢？ “与会之人，都被记录在名单之上！那份名单，就在越王李贞手下的记室参军刘金手中！” “臣曾经听说过这份名单，并且臣知道，有很多人都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之下，被越王骗到了襄阳。” “嗯……这个朕也知道，但是这个可恶的逆贼刘金利用那份名单裹挟参会之人起兵谋反。” 观音殿外。 武三思急得满头大汗。 “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桓将军，您要不要上去敲敲门啊，陛下的安危最重要啊！” 武承嗣冷冷的扫了一眼憨头憨脑正准备去敲门的桓斌，冷声道： “陛下有她自己要做的事情，不要打搅了陛下，再说了，陛下若是出了差池，那方丈怎么可能不求救？” “不要在这个时候给自己平添烦恼，三思，你要学习学习我，过一种心平气和的生活。” “存希，我说的是不是？” 武承嗣今天好像吃错了药，动不动就要提上两句李存希。 无奈的尬笑两声，李存希朝着上苍拱拱手。 “陛下天威浩荡，何人敢伤及陛下？” 观音殿内。 武则天说起当年刘金利用名单逼迫与会之人附逆。 难得生出了一丝愤怒。 狄仁杰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一份名单其实并不是很大的问题，但是名单被有心之人拿在手上，而武则天当时还不是皇帝，急于立威，这就有了问题。 你不是逆贼，为何会在名单之上？ 既然在名单之上，我武则天知道以后会不会杀了你们？ 当然会！ 这是丝毫不需要思考的事情！ 这就是当年的武则天能做出来的事情。 所以，与会人员惊恐于武则天的残忍好杀，害怕被抄家灭门，明明知道刘金心狠手辣、此计歹毒无比，也只能在走投无路、无可奈何之际，选择孤注一掷，跟随越王李贞起兵！ 他们为的并不一定是李唐江山，也有可能是家族的生死存亡！ 于是，越王之乱轰轰烈烈的开始了！ 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越王之乱被平定，记室参军刘金侥幸逃生。 这位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李唐江山而奔波的男人，四处逃窜，居然凭借一己之力，用威逼利诱的手段，串联了又一波逆贼！ 这一波逆贼则是以高祖皇帝李渊第十四子、霍王李元轨为首，起兵谋反。 当然，没成功。 刘金又跑了！ …… 听完其中的故事。 狄仁杰面色沉重起来。 “这份名单为祸不浅，陛下。” “确实如此，三年前，我把你贬到江州彭泽县的那一年，刘金在幽州被抓获，由内卫府大阁领押送回京。然而，将其关押在天牢之时，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居然有十几波反贼来救！” 武则天闭上眼睛。 李氏宗嗣被他清理了很多，可是三年前的那几个月的时间里，冒出来的反贼实在可恨，也让人意想不到。 那是一伙有组织有纪律的……反贼！ 比之军队丝毫不差！ 武则天无奈之下，只能刘金处死，在行刑之日来了个狸猫换太子，用替死鬼把刘金换下来。 秘密将刘金转入长安城外不起眼的土窑里面。 武则天料定没有人能找得到那里，就算有人找到了她也不怕，因为她还让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率领卫士把守。 故事讲到这里就算完了。 因为狄仁杰已经明白了。 “陛下，臣明白了，这个假的突厥使团，就是为了营救刘金而来！” “什么？” 狄仁杰从广袖中取出了文书，递给武则天。 武则天接过来仔细查看一番，脸色越来越难看。 “陛下，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之间，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现在又不是什么寻常时期，我还需要你来替我查明事情真相呢。” “我怕我说完之后，陛下一气之下，又给我赶回江州彭泽县当县令去了。” “把你赶走了，我在朝中又该依赖何人查案？” “魏王者，真真正正的大才也！” “他要真愿意查案，我这会儿也不用着急了，他宁愿在府里看西域美女跳脱衣舞……说起来，前几天存希进宫之时，他还来过，临走的时候，把存希带回魏王府看了西域美女的脱衣舞。” 武则天语气平淡。 她深知武承嗣秉性。 只会去残害一些对武家有威胁的李氏宗嗣，而李存希不在他残害的李氏宗嗣范围内。 这也是为什么，十分矛盾的武承嗣会在残害完李氏宗嗣之后，还能高高兴兴的请李存希看脱衣舞的原因。 “这个，臣这两天查案之时也有耳闻，不过因为暗中查案，也没有教导过存希。” “这有什么教导不教导的？存希愿意和承嗣亲近就让他们亲近些呗，又不是什么大事。”武则天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好了，你快说说你刚才想说的话。” 狄仁杰抿了抿嘴唇，道：“朝中有内奸。” “内奸？” “突厥使团的行程，刘金密藏土窑，臣奉旨回京这都是何等机密，如果没有内奸告密，对方怎么可能知道呢？” 武则天深以为然的点头。 果然和自己的猜想一模一样。 可是自己的身边的内奸，到底会是谁呢？ 随王伴驾的千牛卫大将军桓斌？ 饱受宠爱的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 王佐之臣张柬之？ 还是自己的侄子梁王武三思？ 亦或者……是一直在家中不愿出门的魏王武承嗣？ 再或者……满宫内侍，宫人，女官！ 太平公主！ 这些人好像都有可能。 要说理由的话，其实非常简单，这些人要么熟知这些事情，要么觊觎武则天的位置，要么是别人安插进来的卧底，要么就是一心篡位！ 上述所有人都有可能，根本没办法把目光集中在某一个人身上。 武则天脑子飞速转动，连忙道： “事情急迫，怀英，你需要尽快破案，严惩所有的凶手！若是两国战事一起，边关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又是一场惊世骇俗的浩劫啊！” “陛下无忧，臣已经有了打算，只是需要陛下的帮助啊。” “何事？” 第25章 存希，来我府上看脱衣舞如何? 狄仁杰严肃开口： “还请陛下在我查案期间，一定要坚定相信臣能够查察此案，不受其他人的挑唆。” “另外，我需要陛下能够信任李存希，臣要将李存希带出破案。这几年存希跟随臣，已经展现出了他的破案能力，臣希望可以让他随臣前去，也好学习一番。” “再者，经臣查明，天字第一号通缉犯李元芳是被诬陷的，他一路逃亡，在绛帐找到臣，就是为了让臣替他洗刷冤屈。” “臣也需要有人保护，毕竟此次出行难度颇大，李元芳可以保护臣等性命。” 反正是狄仁杰要的破案人选，武则天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只要你自己放心，我也就给你了。 “就这么说定了，方丈，唤魏王、梁王、柬之、桓斌、敬晖和存希进来。” “是，陛下。” 在外面等候已久的众人，总算是看到了方丈出来传话。 李存希吊在最后面，跟在虎敬晖身后。 方丈叫名的先后次序，就是众人的身份高低。 李存希能在这个时候跟进去，极大原因肯定是因为狄仁杰在里面说了好话。 进了观音殿，众人都看见了完好无损的狄仁杰。 张柬之：“怀英兄！” 桓斌：“狄大人。” 李存希：“叔父。” 武三思瞥了一眼狄仁杰，把脸歪到一边去。 这老逼崽子以前在朝堂之上，有事没事就要和他作对，见面没开骂已经算他武三思够有礼貌的。 至于武承嗣进来之后摇摇晃晃的朝武则天拱拱手，也就一句话不说。 看到狄仁杰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彻底稳了！ 今夜回家之后，可以开开心心的看西域风骚美少女跳一波诱人心弦的脱衣舞！ “存希，今夜可愿意来我府上，享受享受齐人之福啊？” “我家那些个西域美少女，本王调教的可是相当的好啊，哈哈哈哈……” 武承嗣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着注视他的众人，发现众人的表情都相当的，奇怪。 “我说错话了，不好意思啊，我收回。” 武承嗣挠挠头，直接四处走动，就当刚才什么话都没有说。 武则天把自己和狄仁杰商量的查案之事告诉众人，下令调回王孝杰，又撤掉了李元芳的通缉令。 末了，武则天的目光在桓斌和虎敬晖身上扫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落在虎敬晖身上。 “怀英啊，敬晖跟随朕多年啊，武艺高强，还忠正耿直，朕决定把他放在你的身边听用，希望能对你破案有些帮助。” “臣求之不得。”狄仁杰一脸喜色。 “敬晖，回去之后便立刻交割防务，明日率领千牛卫随狄卿北上，切记，要保护好狄卿和存希。” 李存希站在后面低头思考。 这个时间段，不仅仅是武则天不信任李元芳，就连狄仁杰现在也是不完全信任李元芳的。 要不然，武则天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把皇家卫率的中郎将派出来保护狄仁杰。 说到底，李元芳才是现阶段最有可能的通缉犯！ 在多数人的视线中，他极有可能作为暴露的内奸，而朝中还有另外一个内奸！ 武则天显然是这么想的，所以她要让更放心一些的虎敬晖去保护狄仁杰。 换句说话，都不信任，但是不信任也分大小。 李元芳，明显是更不被信任的那一个。 虎敬晖此刻有些为难，他是内奸啊喂！ “陛下，千牛卫乃是皇家卫率，倘若……” 武则天：“嗯？” 虎敬晖：“臣遵旨！” “怀英，即日出发，不可迁延。” “是，陛下！” …… 出了圆觉寺，李存希深吸一口气。 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破案天团成立！” “破案天团成员：超级人才狄仁杰，超一流高手虎敬晖，一流高手李元芳，二流人才李存希。” “成员狄仁杰、虎敬晖、李元芳共给你提供25点自由属性点，其中，狄仁杰、虎敬晖各提供10点自由属性点。” 李存希双眼放光。 “我可以加点了吗？” “姓名：李存希。 体质：24 武力：10 智力：81。 （自由属性点：25）。” “全给我点智力。” 李存希脑子一抽，决定造个神出来。 自家叔父的智力，估计也没到106吧。 至于点武力和体质，那还是免了。 “你要不思考一下点别的，万一死在幽州了呢？”系统提醒道。 “也罢，那就留6点属性点，剩下的全给我加智力上面去，有个100也行。” “加点完毕。” 扫了一眼脑海中100的智力，李存希开始等系统的声音。 他现在在尝试，这个系统有没有进步的捷径！ 他真的太想进步了！ 如果有的话，那么他今天就能把属于自己的智力和体质，全部提前加点！ 良久，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声音之中，还带了些悲愤： “恭喜破案天团成员——宿主李存希晋升为一流人才，提供五点自由属性点！” 李存希嘿嘿一笑，开始和系统交流： “统子，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智力超过100，就算是超一流人才了吧？” 系统：？？？ 特么的你跟我这卡bug呢？ “加一点自由属性点到智力上面。” 系统：(ノ=Д=)ノ┻━┻ “恭喜破案天团成员——宿主李存希晋升为超级人才，提供十点自由属性点！” 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李存希总觉得系统的声音中充满了咬牙切齿的感觉。 “统子，超级人才上面，还有别的评价吗？” “宿主，本系统评定中只有废狗、三流人才、二流人才、一流人才、超级人才之分。高手分类类似。” “谢谢你，统子，剩下的20点属性点，全给我点体质吧。” “是，宿主。” “姓名：李存希。 体质：44。 武力：10。 智力：101。” 点完了属性点，李存希半仰着头，感觉一阵无法言喻的舒爽。 智力增长，体质变好，不过单从外表来看，自己还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细狗。 “真是遗憾啊，我府中的西域美女跳脱衣舞是那么的香艳，居然无人与我一起观赏。” 众人都在边聊天边往外走。 一直不开口的魏王武承嗣，一张嘴就是脱衣舞。 李存希也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立马往虎敬晖屁股后面站。 果然，武承嗣张口就来： “存希，来我府上看脱衣舞如何？” 第26章 来自魏王的考教 见武承嗣还是问到了自己，李存希也不可能装作没有听见。 “魏王殿下，存希的叔父还在这里呢。” 李存希赶紧搬出狄仁杰。 狄仁杰轻捋胡须，淡淡一笑： “魏王好意我替存希领了，但是明日就要启程，今夜实在是需要养精蓄锐。” 武承嗣颇为惋惜的摇头。 “看来今夜，只有本王可以享受那精美绝伦的西域脱衣舞了。” 李存希闭上眼睛，心说怪不得武则天对你不抱以希望了。 合着全是你自己搞出来的。 大庭广众之下能说这些话，当了皇帝以后不也是个昏君的料子？ …… 因为狄仁杰突然归来的缘故，武则天临时决定提前回宫。 按照规矩，今日应当在寺内用斋饭，现在也一并省去。 为了让众人回宫之后能及时吃到御膳，虎敬晖带着十几名千牛卫先行回宫去了。 此刻，李存希面对寺外的銮驾，和其他几位大人的马车愣了一下。 好像…… 自家叔父也没有马车可以坐吧。 “怀英，你我数年不见，今天便和我同程，一起回宫去。” 武则天欣欣然邀请狄仁杰一起。 “臣恭敬不如从命。”狄仁杰应下，而后看了一眼李存希，“臣的侄子……” “来我这里便是。” 武承嗣早早的上马车，随后便掀开轿帘招呼起了李存希。 “存希，来我这里。” 李存希举目四顾，最后还是坐上了武承嗣的马车。 “存希惶恐，又要叨扰魏王。” 李存希皮笑肉不笑，拱手行了个礼。 武承嗣早已侧躺下，他的马车极其奢豪，内装饰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坐进来了，李存希早就对这里面的奢华装饰习以为常，只是伸手摸了摸屁股下面波斯地毯上镶嵌的玛瑙。 然后往旁边挪了挪。 “真是壕无人性啊！” 在心中感慨了一句之后，李存希掀开轿帘看向外面的众人。 此刻皇帝大臣都已经上了座驾，千牛卫大将军桓斌带着千牛卫护送众人回宫。 如果这个时候蛇灵就选择了拦街杀驾的话，武则天不死也得死。 “方才我听陛下说，让狄怀英去北都太原代替陛下祭扫祖祠。” “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么？” 武承嗣突然开口询问道。 语气中满是慵懒，给人一种没有威胁的感觉。 偏偏是这样，却给了李存希极大的压力。 “存希不……” “是想说不知道，还是想说不敢说，怕被我知道你很聪明，然后把你砍了？” 武承嗣提前堵死李存希的嘴，然后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侧着身子躺下。 “本王说句不该说的话，本王要是想杀你的话，就算有狄仁杰护着，你也肯定得死。” “再说了，你进京那天，我就有一万种方式把你摁死在宫内。” “你对我防着藏着掖着真没必要，在你还没有成长到王公贵胄的地步之前，你永远都不会变成我眼中的、乱天下的祸害。” “所以，尽情说出来就是。” 李存希满头大汗。 他害怕。 但是武承嗣偏偏说的那么有道理。 对方没想要他死，只想问他到底知不知道。 咬咬牙，李存希从实开口：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是机密，敌人能知晓这些事情，肯定是在朝中有内奸。” “陛下此举，定是要吸引朝中内奸的耳目。” 半个时辰前，在圆觉寺的观音殿内。 武则天恢复狄仁杰同凤台鸾阁平章事身份，加黜置使，加幽州大都督，奉旨钦差提调幽州一切军政要务。 然后就让狄仁杰带着办案人员赴北渡太原祭扫。 在场众人，能看的出来武则天此做法用意的，除了事先和武则天商量此事的狄仁杰之外。 就只有武承嗣、张柬之和事先知道剧情的李存希。 武承嗣在马车上多此一问，不过也是想确定李存希是否知晓。 如果不知道的话，他还得提点两句。 “你只看见了其中之一。” 武承嗣睁开眼睛，漫不经心的说。 “还请魏王殿下赐教！” 李存希拱手。 “这第二点么，其实我一说，你就明白。陛下是想看看，这内奸在朝中的体量到底如何？” “此话怎讲？” “怎么，不害怕本王了？” “魏王殿下说的对，如果您真想杀我，只怕我连长安都进不了，又怎么可能今天和您同乘一车呢？” “嗯，好，那我就跟你说说。” 武承嗣翻身坐起来，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首先，朝中内奸最有可能的人是谁，你不要做半点思考，直接回答！” “梁王。” 李存希昧着良心报出了武三思。 至于为什么要说武三思，那自然是可劲泼冷水。 “你说得对，就连你都知道，最有可能是内奸的人是武三思，陛下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武承嗣往后靠了靠，又说： “既然知道，自然是要想尽办法调查清楚这件事情和武三思到底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关系的话，陛下的心思就得变一下。” 李存希突然就明白了。 合着武则天搞这么一出，是想弄明白这件事情和武三思到底有没有关系。 如果和武三思有关系，那么，武则天想立武三思当太子的心思就得彻底放下。 没有谁愿意立一个有反心的人当太子。 至于为什么不测试其他人？ 那根本没必要。 武承嗣闲云野鹤，真要觊觎皇位，武则天一定会立他当太子。 狄仁杰、张柬之忠于李唐王室，他们属于那种宁愿辅佐李存希登上皇位，也绝不会勾结外贼的人。 桓斌当朝三品，位比宰辅，没必要勾结外贼。 虎敬晖有问题，但是问题不大，武则天宁愿相信虎敬晖，也不愿意在事情调查清楚前相信武三思！ “存希多谢魏王指点。” “此番离京，在外面要多加小心。” “多谢魏王关心，存希一定会保留有用之躯。” “嗯，我猜测，赶往太原祭扫是假，狄怀英多半会带你们暗中赶往幽州查案，幽州那边刺史方谦多半是有些问题的，你到时候多多注意。” 武承嗣一边提醒，一边拿起只有一半茶水的茶碗喝了一口。 李存希吞咽一口唾沫，低着头拱手：“多谢魏王的提醒，存希一定……” 第27章 叔侄回府 武承嗣摆摆手： “免了，剩下的我都猜到你要说什么了，你明明是一个聪明人，为什么说话总是那么几句？” 李存希低着头抠手指。 为什么就这么几句？ 总不能说是某些人写不出来，才让他将这么寥寥几句反复说吧？ “存希惶恐。” “得了，又是这么一句。” 武承嗣也不再说今天的事情，而是开始聊家常。 当然了，聊的是李存希的家常。 一路调侃李存希，武承嗣快快乐乐的跟随武则天的銮驾回了太极宫。 宫中已经摆宴，武则天携众人入座。 李存希站在末尾，四处看了一圈之后，决定复刻虎敬晖站在武则天背后侍立的场景，站在狄仁杰身后当一个没有武功的保镖。 “入座吧，存希。” “你是李姓宗嗣，岂能行护卫之事？” 武则天说罢，一指魏王武承嗣和梁王武三思中间的空位。 “就坐那里！” 李存希不是很想面对武承嗣的调侃，也完全不想面对武三思。 却又不能拂了皇帝的面子，只能躬身谢礼之后，在魏王武承嗣和梁王武三思中间坐下。 “哼，你这小辈，居然与我等同列。” 武三思斜睨了一眼李存希，发出冷哼声。 “陛下让存希坐在这里，关你屁事。” 武承嗣喝了一口素酒后，毫不犹豫的出口训斥武三思。 “兄长，你怎么……” “那日你骗我入宫，我差点把小女儿都搭了进去！” 武承嗣一阵翻白眼。 那天他被骗进宫之后也是昏了头，为了让武三思不舒服，居然说出给8岁小女儿找女婿这种话。 要不是武则天看出来他和武三思的异常，把这事当成个笑话撇过去了，这会儿说不好小女儿就许给李存希当夫人了。 这年头12岁就能嫁人，武承嗣可不想过几年就失去自己的小女儿。 “哥，怎么还没忘这事呢？” 武三思一阵尴尬。 那天他骗武承嗣进宫，目的是为了联手自家兄弟搞死李存希。 天知道自家兄弟不仅不帮忙，最后还跟李存希一起跑咯。 搞得他最后进言都没成功。 “就过去几天啊，你就想让我忘了？” 武承嗣相当不爽，居然罔顾礼仪，直接上手抓了一只鸡腿，就开始啃。 “陛下，您这宫中的御膳房厨师今天是不是换人了啊，这鸡炖的有点老了。” 武则天：“吃你的。” 狄仁杰拿起筷子，做足姿态，动了一筷子，这才开口问道： “陛下，魏王差点搭上小女儿，此话怎讲？” 武则天也是高兴，居然直接把那天召李存希进宫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然，省去了梁王武三思上奏搞死李存希那一段。 狄仁杰听得也是连连发笑。 一场午宴，在众人的欢笑声中结束，从宫内出来，李存希看见了前来迎接的狄春，和骑着一匹宝马的李元芳。 “老爷，少爷，总算是看见你们了。” 狄春赶忙迎接上来，眼泪止不住的流。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狄仁杰拍了拍狄春的后背，安慰这位狄府恶奴。 武承嗣也从宫内走出来，一抬头就看见狄府众人聚在一起。 他慢悠悠的靠过来，看着李存希说： “存希啊，要不要去我府上欣赏一下西域美女的曼妙身姿，和精美绝艳的脱衣舞啊？” 李存希：“谢殿下美意，还是免了吧。” “不，不免，去我府上看看吧。” “以后吧，以后吧，我现在急着回去，明日就要赶赴北都……” “得，那我走了。” 武承嗣转身就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魏王府的车驾恭候多时，下人跪在地上，伏低身子让武承嗣踩着后背上马车。 “那就是梁王？” “不，他是魏王。” “这家伙怎么老是邀请你弟去看脱衣舞？” “你问我我咋知道？” “不对，你弟好像已经去看过了吧？” “应该没有吧，存希可是正人君子，从来都不会做不该做的事情。” “行吧，我们离开大杨山很长时间了，再不回去容易被发现端倪……真是，可恶。” “忍忍吧，反正我弟年纪还小，老主人也还没有逃出生天。” “不是，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你不是因为没时间和我弟待在一起……” “滚啊，又拿我说笑话是不是，你们兄弟两个加起来都凑不出半个好东西。” …… 入夜。 狄府。 狄仁杰早早的喊来李存希。 已经在盥室沐浴完毕的李存希，换上素袍前来，披头散发的进了房里。 “叔父。” “存希，来，坐。” 狄仁杰在书桌后面写写画画，顺带讲起了他和李元芳这些天的事情，以及那一晚，在客栈中的推理。 李存希默不作声的听着狄仁杰的描述，一边思考狄仁杰待会儿应该会如何考教他。 毕竟…… 长辈的考教从早到晚！ 除非是睡着了，不然长辈隔一会儿就要考一次。 狄春端来茶盘和在温水里过过一遍的的茶杯，进来狄仁杰和李存希倒茶。 过了小半个时辰，狄仁杰讲的差不多了，换上布衣的李元芳才从外面进来。 “大人，卑职已经沐浴完毕。” 李元芳一进来，就朝狄仁杰道。 “嗯，好，元芳，把门关上。” 狄仁杰抬头说了一句，然后将手中的毛笔放下。 李元芳关上了房间的门，来到茶桌边坐下。 四方桌三人坐，李存希靠着太师椅的椅背，舒舒服服的蹭了两下。 “存希，你这几天在京中没丢份、很精神，你是好样的，叔父为你高兴。” 一波突如其来的夸，让李存希手足无措，只好回答道： “反正这几天头不少磕。” 狄仁杰仰头一阵笑，然后才说： “磕头没什么，头没掉，就是好事。” “能从陛下、魏王、梁王的手底下活着出来，还是在没有柬之的保护之下，你确实长大了不少，长于应付陛下啊。” 李存希抿了抿嘴唇。 那一日甘露宫中，他是做足了孙子，表演了罪人之子的悲痛，回答好了武则天的问题，这才勉强活下来。 “知你近日不易，提前面对了早晚要面对的事情，应该挺累的吧。” “其实魏王人还挺好……反正没要我命。” “那是你还没到他需要因为你而出手的地步，倘若你已经是国公或者王爷，你看看他会如何？” 第28章 还有一个问题 这种话从狄仁杰口中说出，和从武承嗣口中说出，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语气。 狄仁杰自然是担忧。 武承嗣则是轻松惬意。 不过现阶段自然无事。 李存希慵懒的往后靠，嘴里说道： “叔父无忧，我可是罪人之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爬到王爷和国公的地位。” 狄仁杰摇了摇头。 心知自己确实是担心早了。 不过，也未必是真的担心早了。 朝中对李氏宗嗣虎视眈眈的武氏王爷，可不止一个魏王武承嗣。 这不还有一个傻叉梁王武三思么？ “对了，叔父，我有一个问题，您刚才对于前几天的描述中，并没有回答到侄儿这个问题。”李存希朝着狄仁杰问道。 “是什么样的问题呢，存希，你且说来，让叔父好好的思考一下。” 一听到李存希还有问题，狄仁杰立马兴奋起来。 正所谓三个臭裨将，顶一个诸葛亮。 他狄仁杰一个人思考问题可能有缺漏，但是多一个智力不俗的李存希，那他们的缺漏说不定就可以补上。 “是这样的，叔父。” 李存希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开口。 “叔父，你刚才讲到，你和元芳大哥，在检查完土窑之后，发现了一块湖丝手帕，而那块手帕正是使团被杀案凶手蝮蛇所用的。” “借用这一块绣着毒蛇的湖丝手帕，你和元芳大哥得以推论出，使团被杀案的凶手蝮蛇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假冒使团进京，从而救出土窑中的那个神秘人，原越王李贞手下记室参军刘金。” “为了成功将这位记室参军刘金带出长安，他们杀死了翌阳郡主，用翌阳郡主的马车送走刘金。” “可是，叔父，你可察觉到，这三件事情，与我们之间的关联？” 狄仁杰横眉一挑。 关联？ 与他们之间的关联？ “存希，这关联不就是杀死我们嫁祸李元芳，而后直接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救走刘……” 狄仁杰话说到一半。 眉头就皱了起来。 不对，这其中有很大的问题。 救走刘金，可以说是为了那份名单摧毁武周江山。 那么，如果一定要摧毁武周江山的话，他们这些人面对万军也难以抵挡。 换句话说，就算李元芳战力滔天，也没办法独自抗衡一支军队。 同理，狄仁杰就算智谋出众，也没办法做到一人敌一军。 纵然狄仁杰舌灿莲花，也没有可能凭借一张嘴巴阻止得了那些人推翻武周。 那么，那些人为什么一定要刺杀狄仁杰呢？ 反正刘金事发是早晚会被知道的事情，贼人袭京也是必然会发生的，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刺杀狄仁杰？ 狄仁杰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说： “存希，你怎么看？” 李存希，侧躺着，慵懒道： “叔父，存希侧躺着看……额。” “是这样的，叔父，我觉得，三者各自和我们之间大概没有多少的关系，但是集中在一起，就有很大的关系了。” 狄仁杰嘴唇嗡动。 “使团被杀案，土窑失火案，郡主被杀案，集中到一起，目的……” 李存希解开素袍上的衣扣，将胸膛展露在空气中。 看着自家叔父还在白费头脑，李存希只好再次提醒起来： “叔父，他们是为了针对武周江山，恢复李唐神器啊，而您的身份……” 狄仁杰猛然抬头。 经过李存希的提醒，他恍然大悟。 是的，身份！ 他的身份是武则天的第一办案大臣，是所有反武分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于是，在三大案件同时出现的时候，他，也就成为了那伙隐藏起来的人眼中的最大毒瘤！ 如果没办法杀死他，那么以他的身份绝对会毫不犹豫出手相助，调查这些案件。 为什么武承嗣、武三思和张柬之都没有被刺杀，只有狄仁杰被刺杀？ 难道说其他人一点查案的能力都没有？ 是的，梁王武三思确实没有，张柬之也确实差点能力。 但是，魏王武承嗣又不是傻子，狄仁杰能查出来的东西，武承嗣也能查出来！ “我得感谢你的提醒啊，存希，以后我一定要加强自身的防护。” “我的身份太特殊了，特殊到不仅有敌人想把我暗中杀死，就连我的同僚，也有一部分人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 李存希拱了拱手：“叔父切记保重身体，还需要叔父来拯救李唐江山。” “嗯，存希，对于祭扫北都太原之事，你有什么想法么？” 考教果然是从早到晚。 这不，刚给狄仁杰提醒完，狄仁杰的考教立马就来了。 “叔父，依小侄之见，祭扫祖祠是假，暗中探案才是真的。” “陛下命你祭扫祖祠，其目的，也不过是试探梁王武三思罢了。” 狄仁杰满意的点头。 自己这个侄子，倒是有些见识。 “那你能猜的到，叔父暗中查案，是要前往何处查案么？” 狄仁杰笑着再次提问。 李元芳喝了一口茶，这么久了，总算可以说句话。 他果断开口道：“大人，使团是在甘南道石河川遭遇的贼人，您肯定是要去甘南道石河川查案啊，还能去什么地方啊？” “存希，你怎么看？”狄仁杰笑着转向李存希。 方才李元芳所说的，乃是常人都能够猜的到的。 毕竟，查案查案，自然是要到案发现场去查案。 但是他狄仁杰又不是一般人，怎么可能到肯定已经被清理过的现场查案呢？ 现在，不过是对好侄儿李存希的又一次考教。 李存希不假思索的说：“人言叔父智谋过人，侄儿猜测，叔父绝对不会前往案发现场查案，而是暗中脱离大队人马，带着少量的精锐前往幽州！” 狄仁杰脸上的笑容根本盖不住，就像是一朵菊花盛开一样。 他不住的点着头，笑呵呵的说： “好啊，好啊，老夫果然后继有人。” “存希你仅凭老夫的行事风格和断案手段，就能够判断出，老夫绝不会前往甘南道石河川，而是调转马头前往幽州。” “老夫以前还是小瞧你了，这次可谓是让老夫大吃一惊啊！” 李元芳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 “存希公子，狄大人为何要去幽州啊？” “这个啊……”李存希又往后靠了靠，“那个假传圣意的千牛卫是什么口音啊？” 第29章 李存希装病 沉默了数秒，李元芳总算想起。 血色浸染的那一夜，绛帐县的驿馆之中。 假传圣旨的京中千牛卫，确实操着一口浓郁的幽州口音！ “不对啊！” 李元芳脑子都快麻了。 “不对啊，存希少爷，光凭这一个疑点，难道就能断定凶手就在幽州？” 狄仁杰乐呵呵的笑着：“存希，给元芳解释一下。” 李存希“哦”了一声，说：“土窑失火案中，那个被劫走的神秘人叫刘金，他就是在幽州被抓获的。” 李元芳只知道土窑失火案中有个神秘人，但是直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神秘人是谁。 狄仁杰回来之后，也没有和他提到过这件事情，只是告诉他他的通缉令被撤掉了，现在跟在狄仁杰身边办事，职责就是护卫狄仁杰。 “原来如此。” 李元芳恍然大悟。 原来是信息差导致的无法理解，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虽然自己的脑子不如这两位，但是自己现在好歹有一点脑子。 即便不多，但是这两位犹如青蛙一般在无数的荷叶上乱跳的时候，自己偶尔也能跟上两步。 “明日启程，我们直奔北都太原……存希，你离家三年有余了，要不要回去看上一看？” 李存希神情错愕。 回家？ 算上时间，离开太原足足有3年多了。 昔日在太原的生活依旧历历在目，经常在梦中一闪而过。 李存希当然想回去，他想看看自己后亭种下的那棵树，想看看狄仁杰的兄长、狄府大老爷狄仁贤。 在并州狄府的七年时光中，狄府的大老爷狄仁贤对李存希关爱有加，更是亲自教导李存希读书识字。 还有狄仁杰和狄仁贤的五个儿子。 那些年逢年过节之时，这些兄长李存希这个比他们儿子都小许多的弟弟，更是关心备至，疼爱有加。 是以，即便失去了黄国公这个便宜父亲，李存希也得到了新的家人。 要说不想回家，那肯定是假的。 但是…… 现在真的能回去么？ 李存希迟疑了，良久，他突然一笑。 “叔父，我能回家么？” “当然可以了，存希，你回家之后我还需要你的帮助呢。” “计将安出？” “且听我娓娓道来。” …… 一周后！ 并州太原！ 两辆马车驶入太原城，近千名千牛卫拱卫着这两辆马车，随行的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和狄仁杰属下李元芳护卫为首马车的两翼。 第二辆马车明显要比第一辆马车奢豪许多，从轿帘就能很轻易地看出，这并不是什么市井低级货。 “不愧是魏王殿下的马车，就是爽！” 李存希舒舒服服的躺下，坐在那一日，武承嗣坐的位置。 左边扶手上，一个特地安置的茶盘摆着一壶茶水和几个精美的酒器。 “存希殿下，前面没多远，就是并州太原了。” 驾车的马荣掀开帘布，朝着里面说道。 “这就要到了？还真是快呢。” “本来就不是很远，这几天速度也不快，磨磨唧唧的就过来了。” “也是，长安离并州的距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远。” “嘿，少爷，您还真别说，这魏王对您还真可以，他出行的马车都送了你一辆。我突然觉得当马夫也挺不错的哈哈哈哈哈。” “额……” 李存希缩回马车里，喝了一口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圆觉寺进香第二天，他们即将出城离开的时候，武则天亲自率领众官员来送。 祭扫大事，自然是要隆重对待。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李存希刚要登上狄仁杰的马车时，就看见一向喜欢睡到日上三竿的魏王武承嗣坐着马车赶来。 然后李存希就白嫖了一辆来自魏王府的豪华精装修马车。 依稀记得那一日武承嗣满脸隆重的说了一句： “你是殿下，出门没个座驾怎么行？” 我算个屁的殿下啊！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啊魏王桑！ 李存希轻抚扶手上的纹路。 不管怎么说，这个马车坐起来确实挺舒服的。 “要进城了，太原城内各府衙官员都出来迎接了。” 外面的虎敬晖策着马赶过来，朝着马车里面的李存希道。 李存希露出怪异的笑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血包放在嘴里。 “噗！” 马车中，喷血的声音突然响起。 李存希气息萎靡的蜷缩起来，一头栽在镶嵌在扶手凹槽里的茶盘上。 马荣最先反应过来，大喊道： “不好啊，来人啊，少爷吐血了，来人啊！” 前面马车中的狄仁杰听到这死动静，轻捋胡须。 “要开始了，这场风暴的中心到底是在幽州，还是在京城呢？” 下一刻，狄仁杰乘坐的马车的帘布被直接掀开，狄仁杰慌慌张张的下来，差点栽了个狗吃屎。 “存希，存希，你怎么了！” “叫太医来，叫太医来！” 为了让太原祭扫之事显得更加逼真，武则天在出发之前就安排了一个太医随行，理由是狄仁杰年纪大了，怕中途出点事。 现在狄仁杰没出事，李存希倒是口吐鲜血。 很快，一个郎中模样的人就赶了过来。 他来到马车上，急匆匆的将手搭在李存希的脉搏之上。 不过几个呼吸之后，太医脸上表情一变！ 有问题！ 这脉象极其平稳，完全不像是犯病之人的脉象。 李存希闭上的眼睛，眯出一条缝来，扫了一眼已经重新放下的帘布，索性抽回手。 “你尽管配合。” 太医哆嗦一下，重新搭上李存希的脉搏。 不多时，太医朝着外面道： “阁老，存希少爷的病情，我已经尽知。” “他这是劳累过度，身体虚弱，兼之饮食欠缺，身体缺乏营养，这才惹出内疾来。” “这并非大事，只是需要静养。然而这些时日旅途颠簸，存希少爷必须找个地方静养时日，我当随时跟随在存希少爷的身旁照料他，方能时刻保证存希少爷的身体健康。” 狄仁杰没想到这太医磨蹭到最后，居然只给出一个营养不良导致其他病症的结果。 好在李存希现在有充足的时间来吸引某些人的注意力，就是不知道所谓的某些人到底存不存在。 狄仁杰脸上很快就流露出放心之色。 “既然没有生命危险，那我也就放心了。” “即刻将存希少爷送回我狄府之中，将养身体。” 第30章 叔侄分别，返回狄府 并州的太原，是狄仁杰的老家所在。 这里的狄府，也是各地狄府之中，最大的一个。 前后四院八门三进三出。 对于相当庞大的狄府，李存希已经熟悉到可以说是张口就来。 别的不说，狄府光是管家就有足足四个。 狄府恶奴狄春在狄府里面，只不过是新晋管家。 狄春先行回去通告，魏王府的马车随后就在数十名千牛卫的护送下前往狄府。 狄仁杰率领礼官和剩余千牛卫，住进太原的驿馆之中，准备来日的祭扫。 “唉，倒是为难存希了，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吸引梁王暗线的注意。” 李元芳不太懂，只好问道： “大人，难道真的有可能是梁王策划的这些事情？” 一周前他们离开长安城的时候，那梁王武三思还跟着武则天一起出来送他们。 当时李元芳就觉得，那个梁王武三思就是个要啥啥没有的废物。 劫杀使团、土窑放火、杀死郡主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那种废物做的。 “看事情千万不要看表面，元芳，那郡主是什么人啊？”狄仁杰拢着袖子，“那郡主是李姓宗嗣，父亲又是长乐亲王，视李姓宗嗣如猛虎的武三思，又怎么可能一点嫌疑都没有？” 这个猜想并不是来自狄仁杰，而是来自武则天！ 即便知道这个猜想或多或少有些荒谬至极，但是武则天那种人物，只要心中有了猜疑，那么罪过也就诞生了。 有罪不代表你真的有罪，而是别人觉的你有罪，所以你才有罪。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大人？” “有存希替我们在这里吸引视线，我们大可以暗中前往各处查探消息，另外，将我今夜开始暗中查案，并且不会参与明天祭扫的消息传出去。” “是，大人。” “呵呵呵，如果我的对手真是你就好了，武三思，我倒是要看看，你接下来该怎么接招！” …… “大老爷，存希少爷回来了。” 狄春先一步回来，给狄府大老爷狄仁贤报信。 “走，出去迎接。” 狄仁贤率领一众仆人和几个管家出来迎接，还没在门口等几分钟，街尾就出现了几十骑千牛卫。 “贤侄！贤侄！” 狄仁贤隔着老远就大喊起来。 步履蹒跚的上前迎接。 已经64岁的狄仁贤眼中满是焦急。 “速速抬进府中！” 马车刚停下，狄仁贤立马就大喊起来。 几个管家摆出事先准备好了凉床，将李存希安放上去之后，便由几个下人送李存希去后厢房躺下。 消失数日的乔泰在后院等候已久，看见自家公子被抬着进来，顿时就摆出了苦瓜脸！ “公子啊，公子，你怎么就变成现在的样子了啊我亲爱的公子诶！” 凉床上的李存希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等被抬到床上之后，太医赶走了下人们，李存希这才从床上爬起来，无奈的看了一眼还在痛哭流涕的亲随乔泰。 “你嚎那么大声干什么，你家公子还没死呢？” 乔泰擦干净泪水，摆出笑容。 “少爷，这不是为了演得更逼真一些么？前几日我就发现，狄府外面多出了不少形色各异的人，应该是监视狄府的，他们大概是觉得狄大人回来之后会住进狄府里面。” 李存希点点头，难得这单细胞生物乔泰离开自己之后还能聪明一点，知道事先查看外面情况。 “干的不错，这几天继续。” “是，少爷！” “您是温太医，对吧？”李存希转向那位太医，“你知道你该怎么做么？” “回殿下的话，我知道该怎么做，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在后院为公子调养身体，一直到公子身体恢复之后再陪同公子出去。” “嗯，很好，温太医。” 李存希拉过枕头直接躺下，这年头的枕头真的硬，枕的很难受，李存希还是喜欢后世偏软的枕头。 “少爷，我接下来怎么办？”乔泰忍不住问道。 “你和马荣负责守护后院，除了大老爷和老夫人来之外，谁都不要放进来。” “是。” ……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狄仁贤打听完了外面的消息，总算是来到了后院。 亲眼看到李存希坐在秋千上玩，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存希，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大伯父，让您费心了。” “要不是怀英提前来信，说你们到太原的时候要演一出好戏，我差点就以为你是真生病了。好小子，演的真像！” “这也是没办法，事先没跟大伯父说到底要演什么戏，也不过是害怕终于有人劫持送信之人罢了。” 李存希笑呵呵的从秋千上下来，请狄仁贤到屋子里面落座。 刚刚坐下，狄仁贤就看见正靠着椅背小憩的太医。 “这是那个太医？” “正是，本来是没他什么事儿的，现在不行了，算是被迫卷进来。” “嗯，说回刚才，你刚才说的话是有道理的，乔泰来我这里送信的时候，外面那些监视我狄府的人，差点就给他拦住了。” “大伯父，能确定外面是什么人吗？” “不能，我也暗中调查过，但是外面那一批人就是我太原的人，他们家庭住址、籍贯什么的都在这里，就算每天出现在那里也有合理的缘由。” “有意思，看来我们的对手很有趣。” “不是我们的对手，是你们的对手。” 狄仁贤早已致仕多年，这武周天下的案子，他是一件都不想掺和进来。 “好的，大伯父。” …… 一匹快马，从太原出发，连夜赶往长安。 “果然不出大人所料，我们到来之后，一旦有最新的消息，某些人一定要传回长安去。” 黑影没有继续跟踪，在确认快马出城之后是朝着长安而去之后，拨马返回太原城。 很快，这道身影就出现在狄仁杰的房间里面。 他摘下面罩，露出俊朗的脸。 “大人，一匹快马出南城门，往长安而去。” “嗯，还没到宵禁时刻，又是天色昏暗，他们选择在此刻出城，一定是为了避开视线。可是他们能想到，我们能想到，陛下怎么会想不到呢？” “那么！大人，陛下想到了又会如何呢？” 太原城外三十里，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单手持剑，率领30名内卫在此。 守候多时了！ 第31章 武承嗣:陛下让我进攻? 两日后。 长安！ 太极宫中甘露殿，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回来复命。 “清芳，如何了？” “回禀陛下，臣奉命率领30内卫抓捕暗中赶往京城之人，果然，在狄大人抵达太原的当夜，就有约莫10余人暗中赶往京城。” “10余人？” 武则天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就算想要浑水摸鱼的人再怎么蠢，也不可能一口气派十几个人回京传消息吧！ 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 想要浑水摸鱼的，不止一伙势力。 “这些个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谗谄恶佞，食我大周的俸禄，不思报答国恩，居然敢暗中勾结逆党魁首，连结他国王公贵胄，密谋我大周神器！” “当真是可恶至极，士可忍，孰不可忍。清芳，朕命你即刻审问那些奸诈恶贼，无论用出什么样的手段，朕只要他们招供！” 底下的肖清芳，脸上突然多出一些尴尬之色。 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声音中带着些心虚。 “陛下……” “怎么了，清芳？” “是这样的，陛下，臣奉圣意抓捕那些逆贼的时候，每每看到即将成功捉捕，那些逆贼都会突然毒发身亡，就地身死道消。” “什么？是死士？” “臣看来，是这样的，这些人明显不是来自同一方势力，但是他们眼看就要被活捉之时，下手的动作确实一致，都以杀死自己为目的。” 武则天的脸都快红了。 大周皇城之中，居然有人阴养死士，而且还不在少数！ 这些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啊，真当我武则天的刀不够锋利么？ “清芳，依你看，谁最有可能，不要多想，直接说出答案！” 武则天一头的火。 “梁王。” 肖清芳顺从的说完，乖巧的跪下，直接把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等候武则天的发落。 无他，在皇帝面前说最有可能阴养死士的人，是极有可能成为太子的梁王武三思。 她就是有十条命，也该被砍死才是。 “给个理由！” “梁王，未尝不想当皇帝。” “他自然想当皇帝了，你看寡人这些年把他惯成了什么样子！” 武则天攥起一旁的花瓶掷在地上。 花瓶被砸碎，泥土飞溅。 肖清芳闭上眼睛。 ”梁王不要怪我，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本朝最有可能阴养死士的人，我也就是多了句嘴而已。” 武三思是不是无辜中枪，只怕也只有武三思本人知道了。 反正太原城外30里，十几具尸体各种自杀，尸体最后都喂了野狼。 “清芳，你即刻前去，将魏王武承嗣、梁王武三思和宰辅张柬之一起请进宫来！” “阴养死士，朕倒是要看上一看，这到底是谁家的死士，信奉的，又是谁家的主人！” 武则天暴怒开口，双眼通红。 “臣，遵旨！” 肖清芳深吸一口气，心说总算是可以走了。 很快，甘露殿中，只剩下武则天一人，她扶着额头只觉头晕目眩。 “来人，把这花瓶收拾掉。” “是，陛下！” …… 魏王府邸！ 肖清芳看了一眼背后的马车，马车之中就是武三思和张柬之二位当朝宰辅。 魏王府邸离太极宫最近，但是肖清芳并没有第一时间来找这位王。 原因很简单，魏王武承嗣为人嚣张跋扈，又是性情乖张。 换句话说，就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样的一位王爷，别说是不给她肖清芳面子了，且看武则天如何？ 各种官职轮流给他当，谁见魏王连着上过两天的朝会？ “梁王殿下，张阁老，您二人是知道魏王殿下的脾气的，若是只有我一人去请，只怕魏王殿下根本不会搭理我。” “我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倘若魏王殿下因为不搭理我，从而错过了陛下要办的事，只怕，陛下震怒之时，于二位面子上不太好看。” 张柬之掀开帘布，直接下了马车。 “陛下之事要紧，我随你进去。” “我那堂哥性情乖张，你二人就是去了，也不一定给面子。我也来。” 武三思难得没让别人多邀请他，直接下来，率先往魏王府里走。 门童不敢阻拦，差人进去告知武承嗣之后，就继续守在外面。 “老爷，梁王和张柬之大人来了，对了，还有一个女将军。” 正在正堂看西域美女脱衣舞的武承嗣意犹未尽的哦了一声。 “带过来便是。” 在门子的带领下，肖清芳几人总算是来到正堂。 还没进去，以武三思为首的三人，就看见了正堂里面极其香艳的一幕。 那四名西域美女身上的衣物，只剩下遮挡关键部位的几块布料了！ “有失风雅，有失风雅！” 张柬之急忙以袖遮面，生怕这香艳的一幕，震碎他的为人处世！ 这么好玩的东西只有会享受的人才能玩，他张柬之很明显就是不会享受的！ “兄长，不是，你怎么在这里看这种东西？” 武三思毫不避讳，直接进入正堂，挺直胸膛就要好好的说一说武承嗣这种带坏风气的不雅行为。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指责我，我看你是想领教一下老夫的厉害了。” 武承嗣也是丝毫不惧的回怼。 都是武氏家族的人，都是王爷，而且我的王位还特么的比你高的多。 你特么还敢冲我吼，搞得好像谁没有脾气一样！ 此刻！ 西域美女的舞蹈，已经来到了最后时刻！ 用丝线系着的布料，只要舞动的过程中解开那两根丝线，布料就会直接掉在地上。 一个西域美女，在翩翩起舞的过程中，右手已经伸向大腿根外侧的丝线。 魏王武承嗣眼睛都看直了。 即便这一幕，他曾经看过无数遍，但是现在看来，依旧是令人心潮澎湃！ 关键时刻，肖清芳突然闯进正堂，大喊道： “陛下有旨，命魏王武承嗣进宫！” 武承嗣迟缓了一下，西域美女们的舞蹈也因为被肖清芳打断而到此为止。 良久，武承嗣眉毛一挑，扫了一眼四名西域美女，轻声询问道： “你确定你说的没有出错吧，陛下让我进攻？” 肖清芳点头，答道： “是的，魏王，陛下有旨，命您立刻进宫！” 武承嗣舔了舔发干的嘴角，再一次询问道： “确定是要我现在进攻？” 第32章 武则天恫吓武三思 小半个时辰之后，武承嗣走在最前面，一马当先进了甘露宫。 后面是唯唯诺诺的梁王和气宇轩昂的张柬之。 吊在最后面的，则是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 看着几人进来，武则天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将手中的酒器扔到地上，怒目直视进来的几人。 武承嗣自然是毫不畏惧，把头抬高，一副“我什么都没做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架势。 同为王爷的武三思却把头埋的很低，看起来有点做贼心虚的样子，其实这是武三思面对皇帝的一贯态度。 你尽管说我骂我，我把头埋低，看不见的同时，就当听不见。 “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承嗣高呼一声，带头跪下磕头。 武则天虽然还是蛮生气，但是一看到底下如此恭敬自己的武承嗣，心头火莫名下降了不少。 她没好气的说道：“平身吧！” “谢陛下！” 武承嗣又站起来，依旧抬着头，准备听听武则天今晚要说什么。 只不过，坐在椅子上的武则天动也不动。 良久，底下的张柬之站不住了，问道： “陛下，您深夜召我们前来，是不是宫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武则天斜睨了一眼张柬之，语气稍显平和： “柬之，宫中倒是没什么事，不过，朝野上下，又岂止有我太极宫？” 张柬之急忙开口道： “陛下，臣失言！” 武则天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显得理智一点。 “是这样的，大前天，狄怀英率领千牛卫抵达北都太原，李存希于城外吐血，无奈之下只好转入狄府之中休息……”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几位大臣心中都有了一致的判断。 那么，李存希吐血能引出什么事件，导致武则天震怒呢？ 武承嗣眯起眼睛，脑子飞速运转。 很快，他大概知道了些什么，侧着身子回头看了一眼一直低着头的武三思。 当他再次回头看向武则天的时候，姑侄二人目光交汇在一起，武承嗣心知大事不妙。 “就大前天的夜里，居然有十几个死士，从太原城中出来，策马直奔我长安城！” “他们是要给什么人报信呢！” “还是说，他们要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三思，你且来猜测猜测，那些人到底要做什么事情！” 武则天怒目圆睁，杀气直逼武三思。 被突然点名的武三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一头磕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抖如筛糠一般。 昔日李存希在这上面感受到的心寒，武三思也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 “陛下，臣……不知！” 武三思害怕，害怕自己的姑母一个不高兴就提刀把自己的头剁了！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啊？” “啊？你当真以为朕好欺不成？” 武则天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竟然直接来到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身后，出人意料的拔出了肖清芳腰间的剑。 “朕再问你最后一遍，三思，你到底知不知道？” “臣，惶恐！” 武三思脑子一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好慌不择言的说出了李存希的口头禅。 “哼哼哼，你惶恐？” 武则天都要气笑了。 “你以为你是李存希？” “存希在这里说他惶恐，那是因为他真的惶恐，他从没有见过朕！” “而你，你是因为见到朕而惶恐吗？” “你是害怕朕知道你在背后做了什么才觉得惶恐！” 武则天恨不得一剑攮死武三思，但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这么做。 良久，武则天把剑插回肖清芳腰间的剑鞘，怒气冲冲的看向武三思。 “三思，告诉朕，你觉得死士来京，是为了什么？” 武三思脑子里一片浆糊。 素日里只会耍些小聪明的人他，即便是在智力巅峰时刻，也猜不出来死士来京的真正目的。 更何况现在这种生命垂危的时刻，他根本想不到死士为什么深夜离开太原，自然也想不到死士来京的真正的目的。 “告诉朕，三思，你觉的死士来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武则天眼里迸发出噬人的目光，额头上青筋都有些突出。 眼看武三思什么也说不出来，武则天的耐心也一点一点的用完。 事到如此还拼死抵赖，好你个武三思！ 武则天抬起右手。 见信号已到，肖清芳右手按在剑柄上，只等武则天一声令下，便直接废掉武三思，带回内卫府好好的审问一番。 “陛下！” 关键时刻，武承嗣黑着脸站出来。 “怎么，承嗣，你知道死士来京的真正目的？” “臣不知道！” “那就退下，朕问的是武三思！” 武则天是真的生气了，喊武三思的名字时，也不再是只念个名，现在都直接带上姓了。 武承嗣并不退让，而是拱拱手，说： “臣不知道，但是臣可以猜。” 武则天冷着脸：“讲！” “是，陛下，臣虽然时常不理政事，但是也知道阴养死士的罪过，是以，臣在此担保，三思绝不是阴养死士的人。” 武承嗣是不得不为武三思说好话，他可不希望武三思现在就没了。 况且，聪明的他，在武则天提出死士二字之时，就已经知道武则天如此震怒的原因，并不是太原之中有人回来报信。 而是因为，有人阴养死士！ 自从魏晋时期，司马懿阴养死士，一举夺走曹家人数代拼搏才拥有的基业之后，阴养死士，就成了历朝历代掌权者所不能容忍的事情。 现在阴养死士和洛水之誓，在掌权者眼中就意味着谋逆造反和用嘴放屁。 在武周这种极其特殊的朝代，武则天经历了不知多少叛乱，自然是不会允许哪怕任何一个人阴养死士。 在脑海中把思绪整理好之后，武承嗣又是拱手： “陛下，依臣之见，狄仁杰作为当朝宰辅，赶赴北都太原祭扫之后，必然是要前往甘南道石河川查案。” “隐藏在朝中的宵小之辈，一定是要提前知道所有的线索，于是才会发生死士出城来京事件。” “而阴养死士，以三思的智商来看，多半是做不出来的。他不是不想做，而是根本没地方动手做。” “一个处理国事尚且一塌糊涂的人，如果不是陛下抬爱，让他去当个小官都是抬举他。” “这样的人阴养死士，我不信！” 第33章 武则天密招王知远，肖清芳暗中见桓斌 听完自家大侄子武承嗣的辩解，武则天心中好受不少。 怒火来的快去的也快。 认真思考一下，武则天觉得，以武三思那个智商别说养死士不被发现，就是勾结朋党暗害政敌都费劲。 当朝四位宰辅，论能力论地位，在武则天的心目中都是武承嗣为首，狄仁杰次之，张柬之更次之，武三思妥妥的排末尾。 但凡有点能耐，身为梁王的武三思，也不至于被张柬之挤到后面去。 说到底，还是人太废！ “嗯，三思，你起来吧。” 武则天收起要杀人的眼神，转回去坐下。 “那你们来说说，这些死士都有可能是谁阴养的？” 武三思刚站起来，一听这话，当即又跪下去了。 “陛下，这死士绝不是臣阴养的啊，臣为陛下大业呕心沥血，夙夜难寐，哪里还有时间去阴养什么死士啊陛下！” “你也知道朝野上下最有可能养死士的人是你？三思啊三思，你看看朕都把你惯成什么样了？” “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亦愿为了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算了吧，朕要是真的指望你，只怕我这朝廷上下早就烂掉了！罢了罢了，清芳，你把三思送回去吧，承嗣和柬之留下。” “是，陛下！” 肖清芳带着武三思离开，偌大的甘露宫中，只剩下君臣三人。 武则天脑子里开始转，开始思考朝野之中还有多少人有可能阴养死士。 首先，阴养死士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武官。 其次，文官之中阴养死士的人，也只能是和狄仁杰以及武家都有仇的人。 思索片刻，脑子里一团浆糊，武则天只好求助底下站着的武承嗣和张柬之。 “承嗣，柬之，你们替朕想想，朝野上下，还有什么人有可能阴养死士？” 张柬之轻捋胡须，开始努力思索。 武承嗣动也不动，脑海中早就有了答案。 “承嗣，你来说说吧。” 武则天转向武承嗣，希望对方能给个合理的名字。 “回陛下的话，臣和张大人，都有可能阴养死士。” 张柬之闻言并不反驳。 作为朝中最高权力的几个人之一，莫说张柬之有可能阴养死士，就是说张柬之阴养一支军队都有可能。 “你们不可能，朕宁愿相信三思要杀李显，也不信你们阴养死士。” “内史姚崇？” “此人不会。” “礼部尚书武懿宗？” “不会，他没那个心眼。” “吏部尚书郝处俊。” “他为人刚正，纵然对李唐宗室念念不忘，但断然不会行此手段。” “兵部侍郎李昌鹤？” “更不可能。” 武承嗣眼看自己提出来的几个人名，都被武则天否决，也就拱拱手什么都不说了。 反正他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 今天晚上说了这么多的话，已经不像是他平日里的作风。 张柬之欲言又止，心中倒是有另一个合适的人选。 只不过武承嗣现在在场，他也不好直接说出来。 下一秒，看穿张柬之的武承嗣居然再次拱手。 “陛下，臣觉的还有一个人有可能阴养死士。” 武则天精神一振。 自己这个侄子人真不错，有事的时候他是真上啊！ “承嗣，快告诉朕，是谁？” “臣的兄弟，武承业！” 张柬之吃了一惊，这武承嗣居然直接报他弟弟的名字！ 武则天脸色数次变换，最后连连摇头。 “不可能，承业为人嚣张跋扈，不可能在养死士的时候还把死士藏得这么好。” “那，臣的矛头，可就要指向……” 眼看武承嗣就要提李氏宗嗣的名字，张柬之立刻站了出来。 “陛下，臣觉得，死士定然是在朝中有着高位。” 武承嗣拢袖不语，他的目的就是把张柬之引进来。 总不能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说话吧。 “简直说的对，看来，朕要不择手段了。” 武则眯着眼睛。 脑海中锁定了一个人选。 “你们先下去吧。” “是，陛下。” 目送武承嗣和张柬之离开，武则天闭上双眸。 “胜彦，去把国师王知远喊来。” 隐藏在阴影中的内卫府阁领黄胜彦走出来，朝着武则天拱手一拜。 “是！” …… 武则天密召王知远之时，护送武三思回府的肖清芳也来到了目的地——梁王府。 目送武三思进入梁王府之后，肖清芳跨上马，唤来几名内卫。 “随时盯着梁王府各门，若是有人密入梁王府，便立即向我汇报。” “是！” 几名内卫齐声应下，四散分开。 肖清芳带着其余内卫，往太极宫而去。 还没到太极宫，肖清芳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看清人脸之后，肖清芳停住胯下马匹，朝着身后的内卫道： “你们在此等候，我去见一见一堂堂主。” 背后的内卫都是自己的蛇灵部众，肖清芳索性直接坦白了桓斌的身份。 一众蛇灵属下齐声应下，开始原地罚站。 肖清芳策马来到桓斌旁边，低声道： “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快告诉我，离开太原城的死士里面有没有你的人？” 桓斌憨厚的脸上竟然罕见的出现些许鄙夷之色，他压低声音道： “你觉的我像是那种蠢货么？” 肖清芳气的直咬牙。 自己作为蛇灵的首领，居然被桓斌这个一堂堂主给鄙视了。 “不是你的人，那就太奇怪了。” “隐藏在京城的蛇灵高层一共就四个，金木兰和蝮蛇已经离开。” “朝中其他重臣也不像是蠢货，如果不是你我二人所派，那又会是谁？” 桓斌把脑子挠破也不想出来是谁，只好就此作罢。 “下次再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就不用冒着风险找我了，很危险的，我好不容易才爬到堪比宰辅的位置，还是皇帝近臣，若是出了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嗯，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在你走后不久，陛下密令国师王知远进宫。” “知道了，我会自己打探原因。” 临近分别，桓斌突然开口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狄大人的能力实在可怕，需要早做打算，不然的话，等老主人出来的时候，可就麻烦了……” 肖清芳一甩马鞭，抽在骏马的屁股上。 骏马吃痛，迈开四蹄狂奔。 “区区狄仁杰罢了，收拾他，易如反掌！” “内卫，随我回宫！” 第34章 蛇灵首领肖清芳 甘露宫中。 肖清芳赶回来的时候。 武则天已经和王知远交谈完毕，派黄胜彦送王知远离开。 “陛下，臣奉命将梁王殿下送回府中，结束之时派内卫盯住梁王府邸，等候陛下的命令。” “你做的很好，清芳，满朝文武，朕现在能信任的不过寥寥数人，有你在朕的身边，朕也就放心了。” “臣愿为陛下上刀山下火海！” “朕怎么会让你上刀山下火海呢，清芳？朕只是觉得朝野上下都对朕怀有不臣之心啊！” “陛下，魏王千岁有大才，何不善用？” “朕难道不知道魏王有大才？只不过，魏王直到现在还是朕的一枚底牌，如果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朕绝对不会轻易去动这张底牌……而且，这张底牌还不是轻易能动用的，朕想用他，还得看他心情！！” 一提起最有能力的侄子，当朝宰辅魏王武承嗣，武则天就是一头的火气。 这个侄子有的是能力和手段，可偏偏就是不愿意出来做点事。 但凡武承嗣跟武则天说一句“姑妈也是妈”、”我也想当太子”这种类似的话，武则天也就不需要殚精竭虑自己百年之后，武氏一族将会面临毁灭性打击。 不过现在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黄国公之子李存希入朝，武承嗣也乐得出来，虽然都没做什么实事，但是也算是出来了。 这也坚定武则天提拔李存希的想法，如果用一个宰辅李存希能换来一个皇帝武承嗣的话…… 武则天不由得幻想二十年后武承嗣承继大统、李存希位列百官之首的场景！ “倒也不错。” “我也不至于害怕武氏一族在我百年之后被李唐宗室毁灭。” 武则天压下心中的想法，转向最为信任的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 “清芳啊，方才你去送梁王之后没多久，我就让魏王和柬之回去了。” “我左思右想，总觉得哪里有什么问题。” “于是我总算是想明白了！这朝中的内奸不仅是我的肱骨之臣，而且还有极高的权力和自由，甚至知道我平日里都在做什么。” “所以我锁定了几个人选，你想知道吗？” 肖清芳迅速俯身跪倒。 “陛下想告诉臣，臣就听。” “陛下若是不想告诉臣，臣就不听。” 武则天抬了抬手，脸上的笑容敛去。 “你不想知道朕怀疑谁么，清芳？” “臣不敢……” “告诉你也无妨。”武则天淡淡的说，“其一是梁王武三思，其二是太子李显，其三么，说来倒也奇怪，不知为何，朕一直觉得这人就在朕的身边。” 肖清芳汗毛倒竖，又是连连磕头。 “臣绝不敢做这等事情，还望陛下明鉴！” “朕没说你，朕想说的……其实是太……算了，就不告诉你了，反正不是你。当年你抓捕袁天罡，朕就知道你绝对是最忠诚于朕的臣子。” …… 走出甘露宫。 肖清芳伸手一摸后背，银色盔甲之下，衬衣已经被汗水浸湿。 她是真害怕武则天这个老狐狸，刚才在甘露宫中，武则天数次试探，还好没有发现她的端倪。 不过也说不准，她没办法确认她到底有没有在某一个瞬间暴露出什么。 “不行，我得更加防范才是，不能让这个老狐狸发现我的问题。” 肖清芳迅速离开，不多时，一道身影暗中跟了上去。 “大姐，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老皇帝好像知道我有问题，但是她不确定是不是和我有关系。” “大姐，要我说就反了她，咱不受她这个鸟气！”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要造反何其困难，老主人还被暗中关押，我们起码还要再等个两三年。” 肖清芳咬着牙，她肯定是最想造反的人，并为此准备了好几年。 她最终的目的，就得知洛河神异之谜然后取代袁天罡，继而摧毁武周神器取代武则天。 为了终极目标，肖清芳不遗余力的发展蛇灵。 可以说，现在的蛇灵能发展壮大起来，全是她肖清芳的功劳，可是蛇灵发展壮大了又如何？ 现在蛇灵上下都是以老主人袁天罡为首，就连六大蛇首之魁闪灵虺文忠也不听自己的。 好悬其他几位蛇首还是自己人，不然肖清芳早晚气死。 “推翻武周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们已经忍了好几年了，不代表我们不能继续忍下去！” “只要武氏在位一天，我们就绝对不会放弃推翻她的国家！” “走，回府，好好休息一夜，明天又是灿烂且忙碌的一天！” …… 并州，太原！ 阳光明媚，天气不错。 李存希命乔泰将躺椅搬到外面，一边吃梨子一边听马荣给自己读书。 这年头找个读书人来给自己读书真不容易，好在还有马荣这个绿林好汉里面的异类！ 人尽皆知啊，绿林好汉但凡有点文化，懂点基本常识，知道杀人犯法，都有极大概率会选择退出绿林。 但是马荣这个异类就不一样，这人当绿林的原因就是读书读多了，他觉得当今朝廷不好，所以才弃笔当了绿林好汉。 在某一次抢劫之后，这人突然就觉得当绿林不好，于是乎就去找狄仁杰，寻思着给狄仁杰办事。 可惜没遇上狄仁杰，遇上了李存希。 现在，正好当书童用。 “公子，公子，你怎么睡着了？” 马荣斜着眼看了一下李存希，居然发现李存希已经闭上眼睛，轻微的呼吸声和嘴角的口水足以证明他是睡着了。 “兄弟，给公子拿条毯子来。” 马荣头也不回的吩咐起了乔泰。 “行，我这就去。” “不用了，你俩声音跟特么震天雷一样，也不压低一下。” 李存希开口阻止了乔泰，眯着眼睛起来。 手中的梨子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没胃口再吃下去。 “这是我装病的第几天了？” “回公子，第五天了。” “第五天了啊，这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呢，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不就是看你俩在这里切磋。” “公子是想出去吗？” “没有，我是在思考，叔父现在在了什么地方呢？” 李存希往后靠了靠。 算算时间，叔父狄仁杰这会儿，也该到幽州城外了吧？ 第35章 狄仁杰抵达幽州 幽州。 城门戒备森严，无论进出都要仔细盘查。 这完全是战争时期才会有的戒备，现在并非战争时期，两国也没有打仗的苗头，可还是如此戒备森严。 乔装打扮的狄仁杰、虎敬晖和李元芳混在进城的队伍里，眼看着就要轮到几人。 把守城门的校尉带着士兵挨个盘查，喊道： “拿出官凭路引，身份文书，一个一个来！不要着急，不要拥挤。” 挨个查看清楚，才把人放进幽州城里。 就连带有包袱的，也要挨个摸上一摸，确认没有什么违禁品才予以放行。 如此戒备，一看就是出了什么状况，狄仁杰看着这一幕，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大人，查的这么紧，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李元芳靠过来，轻声问道。 李元芳的智力，可以说是破案天团四人组里面最低的，就连李元芳都察觉到不对劲，更别提狄仁杰和虎敬晖。 由于行事匆忙，虎敬晖还没来得及联系金木兰，自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凭借本能，虎敬晖猜测方谦肯定是误了什么事。 方谦误了事，狄仁杰又到了幽州…… 虎敬晖走上前来，贴着狄仁杰的耳朵道： “大人，这里一定是发生了很重大的事情，在没有弄清楚这里的事情之前，我们要不还是不进城了吧，实在是太危险了。” “倘若出了什么事情，末将怎么向皇上交代？” 狄仁杰目光直视城内，缓缓摇头。 来都来了，怎么可能不进去？ “只要你们两个把我当成走方的郎中，而不是钦差大臣，一切都会安然无恙的。” 前面的校尉又开始催促人往前走。 狄仁杰闷着头就要蒙混过关。 正往前走还没两步，一名军士就走了过来，拦住气势不凡的狄仁杰。 “喂，老头，你们是干什么的？” “官爷，我们是走方的郎中。” “这两个人跟你是一起的吗？” “对，对。” 狄仁杰一边回答着军士的问题，一边从包袱里面翻出官凭路引。 背后的虎敬晖，看到这区区一个军士，居然如此无理，脸色已经相当难看。 李元芳的表情也不好看，要不是现在是暗中查案、不能暴露身份，他立马就要让这个军士好看！ “包袱拿过来！” 军士翻看文书，随意扫了两眼，就伸手抢拽狄仁杰手中的包袱。 动作粗暴又无理，狄仁杰肥胖的身躯，都被这个军士拽的东倒西歪。 好在狄仁杰屁股后面还有个李元芳，当即伸出手来扶住狄仁杰，没让狄仁杰众人面上丢丑。 “你放肆！” 虎敬晖上前一步，直接将军士推开，右手往背上用布匹包裹的武器摸去。 刚摸到，立马就回过神来，挡在狄仁杰前面，怒视军士。 “你这厮真是讨打！”校尉一头火气，怒道。 虎敬晖更加生气，凤眉怒目：“你这小小的军士，居然敢对钦……对我亲爹如此无理！哼！” 差点说漏嘴的虎敬晖，迅速把自己的话又给圆了回去。 城门下的吵闹，很快就引来了校尉。 狄仁杰也不想继续闹下去，掏出五两银子，孝敬这位队长，这才安然无恙的进了城。 虎敬晖脸色还是相当难看，瞅着校尉和那个军士就是一顿大眼珠子往死里面瞪。 “大人，这些人实在可恨！” 虎敬晖愤愤不平的说道，目光朝两边看去。 一队士兵打马从外面进城，而后又直奔刺史府去。 离城门颇近的木桩子上绑缚着七八个老人和女人，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情，被绑在这种地方受苦。 不远处的茶棚底下，还有一个空桌子。 “大人，那里有个茶棚。” “走。” 小二看见三人往这边来，立马开口道： “您三位，里边请！” 狄仁杰拿着包袱过来，坐在长条凳上面。 越靠近边塞地区，钱就越难赚。 落座之后，小二递来的盛茶的茶碗，都是别人吃饭的大碗淘汰下来不要的。 李元芳坐下来喝了一口茶，便开始发笑。 虎敬晖疑惑道：“怎么了？” “他是在笑你，敬晖。”狄仁杰也忍不住发笑。 “虎将军端的是威风八面，真不愧是皇家卫率的统领啊。” “诶。” 狄仁杰身后，靠着茶棚休息、穿着破旧的斗笠男低着头。 李元芳笑着说：“大人，虎将军可比您这钦差大臣威风多了！” 斗笠男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抹寒芒。 心中本欲趁机出城逃跑的想法，也在这一刻转变。 逃跑又不知能逃到什么地方去，万一再被捉住一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倒不如…… 狄仁杰：“嘘。” “敬晖，元芳，我们还是找个地方住下吧。” 被绑缚起来的老人口干舌燥，只好喊着口渴。 看守他们的军士拿着水过去倒在地上，就是不给他喝哪怕半口，把碗摔在地上之后，还抽了老头一个大嘴巴。 虎敬晖眉头一皱，气愤难平，立马就要起身。 “不要误了大事，走。” “诶呀，气死我了！” …… 刺史府。 灯火通明！ 幽州司马吴益之走进正堂，朝着幽州刺史方谦拱手一拜。 “大人，李二逃跑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金木兰大人那边，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方谦深吸一口气，说： “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即可，不用担心什么，我们现在越是担心，越是容易出事。” 距离李二逃跑已经过去了两天。 他们直到现在也没能找到那个李二，只好命四门戒严。 “是，大人。” “李二肯定是出不了城的，命人日夜不息的查找李二的位置，我就不信，他能飞出我幽州城！” “下官这就派人去办。” “对了，那位当朝阁老狄仁杰，据说已经到了并州太原，要去甘南道石河川查案，不知是真的么？” “狄仁杰此人心细如发、踪迹难寻，说是神出鬼没也不为过，不过，他在并州查案，应该查不到我幽州的头上才是。” “你说得对，使团被杀案是在并州甘南道石河川，与我幽州有何干系？” 方谦和吴益之都是久闻狄仁杰大名，知道这是朝堂最能办事的大臣。 若是这位跑到幽州来查案，以他们俩的能耐想糊弄过去只怕并不容易。 第36章 大柳树村暗访 深夜。 狄仁杰从客栈小二那里得知，大柳树村村民暴乱抢走囚犯逃进深山，城内刑场之上，绑着的都是大柳树村跑不动的老人妇女之后，只觉得世道真是变了。 一州之刺史，封疆的大吏，不知道替天子分忧，反倒是行草菅人命的勾当！ 要说大柳树村村民暴乱是因为暴民无知，狄仁杰自然不会妄下定论。 此事，还得暗中查上一查！ 众人睡下之后，一道身影突然翻进屋里！ 来人正是白天的斗笠男。 惊醒的李元芳和虎敬晖睁眼，对上斗笠男，三个回合不到，李元芳的链子刀就差点削掉了斗笠男的人头。 “等等，元芳！” 被战斗声惊醒的狄仁杰起来制止了李元芳，那斗笠男趁机逃走。 “这幽州之事越来越有趣了，到底是什么人，会在半夜来找我呢？” 狄仁杰露出怪异的笑容。 “大人，你怎么阻止我啊，那可是杀手啊！” “他不是杀手，你见过哪个杀手行刺的时候不带武器的？” 狄仁杰点出斗笠男是空手而来之后，又把门给重新关上。 “大人，那他为什么要夤夜闯店呢？” 李元芳还是没办法想象，明明这人是深夜到来的。 狄仁杰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对斗笠人认知的雏形。 “在绛帐县的那一夜，你又是因为什么，才来找的我和存希” “我是为申冤而找到的大人和公子？” “这一位，也有可能是这样。”狄仁杰喝了一口已经凉了的茶，“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不过奇怪的是，此人怎么知道，我们已经到了幽州呢，我们的行踪可是完全保密的啊。” …… “驾！” 一匹快马进入幽州北门，直奔刺史府。 不多时，幽州司马吴益之手拿一封八百里加急文书找到刺史方谦。 “怎么了，益之？” “大人，吏部六百里加急文书！” 吴益之说罢，把手里的文书递给了方谦。 方谦急忙拿在手中，仔仔细细的看一遍，嘴里情不自禁就说了出来。 “狄仁杰那老家伙居然被封为幽州大都督，总理州内一切军政要务。” “什么？狄仁杰不是奉旨祭扫北都太原么，前几天还传来消息，狄公之侄李存希太原城外吐血三升，据说药石难医，他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来幽州？” 吴益之大感疑惑，狄仁杰若是到了…… 大事不妙！ “我也没想明白啊，使团被杀案明明是在并州甘南道的石河川，和我幽州有什么干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陛下居然命狄仁杰为幽州大都督，想必已经知道我们这里有问题了！狄公乃是当世名臣，论能力，本朝只有那位神秘莫测的魏王，能与之媲美，大人，您了要做好准备啊！” “幽州暴乱，李二失踪，现在狄仁杰又要来，这可真是雪上加霜。”方谦的脸色阴沉下来，“迟则生变啊，益之，你立马出城，去小连子山联系金木兰大人！” …… “公子，我们真的要夤夜赶往幽州吗？” 太原城外，三匹快马深夜出城。 并不精通马术的李存希伏在马背上，痛苦不已。 马荣乔泰一左一右，一边纵马狂奔，一边时刻注意李存希的状况。 这些年来李存希也算是养尊处优，骑马这种贵族必备技能，李存希还没有学习。 从江州回长安之时，行程缓慢，李存希骑着马倒也无事。 现在要昼夜奔袭，就很考验李存希的马术。 “我装病已经整整六天，叔父想必已经到了幽州那边，陛下那边应该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并且付出了行动。” “再窝在府里装病，意义不大，无非是多吃几天饱饭，多睡几天好觉，多安逸几天……” 李存希闭上嘴巴。 “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我就不想离开我心心念念的狄府了。”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我是巴不得天天都过。” 三匹骏马在官道上疾驰，奔着幽州而去。 夜尽天明。 一夜奔袭，胯下骏马就算是千里马也得休息。 找了个客栈休息下来，又将马匹送到后院让小二好生照料，李存希三人便进入客房休息。 东方晨光熹微。 前几天发生暴乱的幽州大柳树村。 家家户户都敞开了大门，这是因为官兵们搜查之后不曾将其关上。 清晨的露水从树叶上滑落下来，落在地面上。 没有鸟叫也没有鸡叫，整个村庄里面不曾有半点声音响起。 村中的大路上，一行三人往村落深处走去。 “这就是大柳树村吧？” 狄仁杰轻声问道。 “按照地图所示，这里就是大柳树村。”李元芳回答道。 三人一大早起来，就往大柳树村而来。 这里前几天发生过暴乱，村民们打进大牢里，救走了囚犯。 要查案的话，这里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此刻，狄仁杰、虎敬晖和李元芳的站位，是虎敬晖和李元芳把狄仁杰夹在中间，也是为了危险时刻，两人能及时保护好狄仁杰。 “奇怪，村里怎么这么安静？” 狄仁杰刚走没几步，就发现一个怪异的点。 村落里面，居然看不到半点人烟！ 就像是一个鬼村一样！ “好像没人住。”虎敬晖说。 目光一直在各家门里扫来扫去的李元芳，突然开口道：“大人，那里有个人！” 狄仁杰和虎敬晖一起看过去，只见一个准备关门的村民的身影一闪而过。 “快去！”狄仁杰连忙道。 三人一路走进院子，听着几个小破房子里面毫无声音，纷纷露出疑惑的表情。 三人一人进了一间屋子，准备看看屋子里面有没有人。 但奇怪的是，屋子里面也没有人。 李元芳来到厨房，看着盖在锅上的锅盖，伸出手来拿起了锅盖。 下一秒…… 一颗人头从里面冒了出来！ “啊！” “军爷，军爷！” 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从锅盖下面站了出来，面带焦急的解释起来。 李元芳被吓了一大跳，伸出手来，链子刀离女人的头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手伸了一半，确认这是个活人之后，李元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军爷，军爷，军爷饶命啊！” 本来打算出门的狄仁杰和虎敬晖听到声响，赶紧来到厨房。 “军爷饶命啊，我们家就只剩下我和孩子，没有男人，也没有人造反啊，军爷！” 第37章 狄仁杰:我愿假扮神明，给他们希望 狄仁杰挺着大肚子走进来，赶忙道： “元芳，赶紧把人扶出来！” 李元芳反手握着链子刀，准备上前把人扶出来。 贴心的虎敬晖害怕李元芳一个不慎伤了女人，上前来，先一步把女人扶了出来。 女人惊魂未定，颤抖着看着这三个大汉。 狄仁杰面色凝重，站在女人面前，道： “大嫂，听我说，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官军。” 当然不是官军了！ 狄仁杰是宰辅，虎敬晖是千牛卫中郎将，李元芳是下人。 三个人加一块，都凑不出来半个官军！ “你们不是军爷？”女人脸色总算缓和了一点，不过眼里还有谨慎之色。 “我们是过路的。” 李元芳把链子刀藏在背后，装作刚才拔刀的人不是他一样，应和道：“是的，我们是过路的。” “老人家，你们怎么会走到这里来呢？” 狄仁杰看了一眼李元芳背着右手的姿势，说：“这个……迷路了，所以就走到这里来了。” 女人一看这老头笑容还挺和蔼的，也就放心下来，开口把她那躲藏起来的女儿也唤了出来。 脏兮兮的女孩一看就是营养不良，也不知道躲了多长时间。 狄仁杰露出标准的和善笑容，问道：“饿了吧？” 女孩怯生生的点头，能不饿么，两三天没吃了。 幽州的官军在两天前的大柳树村村民暴乱之后，立马就来村里抓人。 男人没抓到，只能抓老人妇女小孩，抢猪羊鸡鸭鹅等牲畜家禽。 可恶的官军，半点粮食也没给他们留啊！ “大嫂，这村里还有多少人啊？”狄仁杰又问道。 “唉，我也不知道。”女人摇摇头，“村里的男人都造反了，逃进深山里，就留下我们这些跑不动的老人、女人和孩子。” “官军什么时候来抓的人？” “前天晌午，官军们突然来村里，不管是见到什么人，直接将人抓走。我们娘俩躲在炕洞里面，才避免被官军抓走。” “那你们……” “我们家的粮食、家禽和牲畜，都被抢走了，那些个天杀的官军，半点都没留下，要活活给我们饿死！我们今天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出来找吃的，还没找到，你们就来了。” 狄仁杰眯着眼睛，心里暗骂方谦不是个东西，而后转向了女人。 “大嫂，这样，您到各家去问问，看看还有多少人在村里，把他们都叫到这里来。” 女人担忧道：“万一官军又派人来了呢？” “放心，有我呢。” “你一个老人家，能顶什么用？官军一来，刀子一痛，给你老人家来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您老人家也得躺下。” 大嫂自是不信。 她宁愿带着女人继续躲起来。 也不会把自己和村里剩下的人的希望寄托在这个老头身上。 狄仁杰想起一年多之前，李存希在彭泽县独自断案时用上的“鬼神执法”，索性仰着头，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 “大嫂放心去吧，我乃是本方的土地，此行就是来救你们的！” 狄仁杰也体验了一把当神仙的感觉，轻捋胡须，仰着头说。 “若是官军来，我便使上我的二三味神风，我吹死他们！” “就算我不出手，我这土地爷手下，还有二位鬼将军，就这二位，搬山扞岳虎将军，分水开道李将军，一人能抵万马千军。” “莫说几千名官军，便是那幽州大队人马齐至，我往那里一站，也叫他们不敢动弹，跪地求饶！” 狄仁杰装模作样，倒是唬住了那个女人。 她带着女孩下跪，给土地爷磕头。 “快起来快起来，去把人带来吧。” 狄仁杰扶起女人和女孩，再次说道。 “诶，土地爷，我这就去。” 女人带着女孩跑出去，沿路叫喊“土地爷显灵”。 看到这一幕，狄仁杰面色凝重叹了口气。 “一年多前，我和存希在江州的彭泽县，发生一起诡异的案件，我明明知道犯案凶手是何人，却没办法将之绳之以法！” 他自言自语着，神情之中多了些落寞。 虎敬晖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不解的发问道： “大人，还有您无法逮捕的凶手？” 狄仁杰恨恨的点头，说： “那是一个女人和书生私通的案件，为了和书生在一起，女人害死了他的丈夫。婆婆报案，我明察暗访三天，最后了案，可是到了公堂之上，那女人面对我的铁证，兀自抵赖！” “那一日，她拼死抵赖，反诬老夫是看上她的身子逼迫她而她不从，才被我构陷杀夫。” 虎敬晖气的牙痒痒，怒道： “这等妇人，不知廉耻，真该一刀杀了！” 狄仁杰皱着眉头，说： “我自然生气，但是在公堂之上，我又不能失去理智将其一顿怒骂，所以我只是否认，然后问她铁证如山招是不招？” “那妇人虽然水性杨花，但是却有一张尖牙利口，不仅不招，反倒是在公堂之上侮辱老夫。” “明知老夫不会上刑，她居然说老夫要将她屈打成招。” 想起那一日，狄仁杰脸上满是愤怒。 然而，提起这个案件却并不是要说那个女人如何。 他轻捋胡须，继续说： “后来存希站了出来，跟我说‘叔父无忧，且看存希今夜上禀阎王爷，来个夜审淫妇’！” “我下了公堂，将女人收监。当夜，我按照存希的计策，命两个衙役扮做黑白无常，又让人将公堂打扮成阴曹地府，差役扮做小鬼，狄春扮做判官，存希扮做记室，我做阎王，来了个阴曹审案。” “将那淫妇吓得魂飞魄散，这才知晓那淫妇的犯罪过程，让淫妇心甘情愿签字画押，第二日公堂审案，拿出供状，将淫妇处以极刑。” “今日之事，让我不由得想起了那一日！” 狄仁杰走出了厨房，来到外面，呼吸了一口清晨的新鲜空气。 李元芳和虎敬晖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我好心好意救人，无人相信我有这能力。” “可当我说是神仙下凡之时，他们却又心甘情愿的相信。” “存希曾说，神明是一种信仰，只有在人活不下去、极度恐惧的时候，人们才会死心塌地的信神。” “现在我终于看到了。” “在这幽州，如果能救人民的，只有下凡的神！” “那我愿意假扮神明，给他们希望！” 第38章 小老儿已经五六年没吃过肉了啊! 客栈里。 李存希已经睡醒。 看了一眼鼾声如雷的马荣和乔泰二人，李存希无奈的爬起来，穿好衣服出门到一楼坐下。 小二看到李存希下来，立马迎了过来。 “客官，您要点什么？” “来碗阳春面。” “得嘞，您稍等！” 李存希坐在长条凳上面，闭着眼睛思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按照剧情的进展来看，使团被杀案可以追溯到两年前，突厥人打破了幽州城开始。 那时候，突厥人派兵到了各个村庄，把粮食钱财牲畜家禽一抢而空，还要各个村庄的人跟他们一起走。 突厥人用凶残的手段逼迫幽州父老乡亲们跟着他们出关，怎料官军又突然打了回来，把父老乡亲又救了回去！ 那一年李存希还在彭泽县，跟在狄仁杰身边，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乡亲们被救回去之后，方谦就说这些人是附逆，不杀他们的头就算好的，还想回家？ 好在武则天大发慈悲，不仅下了特赦令，还向幽州下发了慰抚款，命令务必下放到各县令的手里。 然后就有了慰抚款被私吞事件，九个县令足足死了八个，还有一个要不了几天也会死。 慰抚款被吞，土地又被没收，好一个官逼民反！ 这些人走投无路，只好让青壮上幽州城告状，也就有了幽州城内暴民劫狱事件。 剧情的前因后果迅速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李存希顿感肚中饥饿，恰逢店小二端着面过来，李存希便大快朵颐起来。 “公子，我说怎么一醒来没看见你，原来是下来吃饭了。” “什么吃饭，公子吃的明明是面！” “你们俩都特么南方人，吃不惯面食，又看你们俩睡得香甜，鼾声如雷，也就没喊你们。” 二楼下来的马荣和乔泰乐呵呵的坐在李存希旁边。 “小二，烫两壶好酒，来几盘肉，再盛两碗大米饭过来。” “得咧，爷，您稍候！” 马荣竖起大拇指，道：“公子就是豪气。” “总不能饿着你们两个吧。” 李存希说罢，开始嗦面。 前世的他是中原人，这一世的他从记事开始就生活在北方。 七年的时间足够让他的饮食习惯彻底转变，至于在江州的三年里，他甚至觉得吃米都有些不习惯。 现在吃的更多的，倒还是这一碗喷香的阳春面。 “待会儿吃完了，我们也该出发了，我们现在除了休息就是赶路，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幽州城。“ 李存希一边嗦面，一边说出了一会儿的打算。 马荣和乔泰倒是无所谓，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他们早就已经习惯，现在的生活可比以前舒坦多了。 那以前可不是天天都有肉吃有酒喝。 “公子放心，以我们的速度，最多还有三天，就可以赶到幽州。” “嗯，好。” 算算时间，叔父狄仁杰就是走的再慢，这会儿也该到了幽州城内。 按照分别之前狄仁杰所说，他会比预计时间晚到一天，方便李存希过去和他会合。 而李存希也算好时间，狄仁杰抵达幽州的第二天就会在大柳树村见到一群饿了两天的村民。 村民们虽然多饿了一天，但是肯定不会饿死。 为了查案，为了他们以后过的更好，也只能委屈一下他们了。 …… 入夜！ 幽州刺史府！ 方谦写好密信，将其叠起来装入信封之中。 正好司马吴益之前来，两人一阵交谈之后，方谦把信封交给吴益之。 “益之啊，一定要派人告诉大人，我这里已经知晓狄仁杰将至，自然会小心行事，还望大人谨慎小心，不要被狄仁杰发现端倪。” “放心吧，我这就去！” 很快，吴益之就穿着夜行衣来到了天宝银号。 这种时候，天宝银号不仅没有闭门谢客，反而是大开其门，搬运货物到车上。 吴益之找到为首之人，唤道：“马五！” 为首之人立马露出笑容，过来道：“老板，您可算是来了。” “都准备好了吗？”吴益之懒得废话，直接问道。 “就等您了。” “告诉那位大人，现在风声很紧，一切都要小心行事，不要露出马脚，被狄仁杰发现端倪！” “小人明白！” 吴益之四处扫了一眼，没发现可疑之人后，伸手从衣服里面掏出那封密信。 “这是给金木兰的信！” 马五赶紧接到手里，点头一笑，而后把信放进衣服里面藏好。 “快去快回！” 马五又是点头，来到队伍最前面，吆喝了一声便带着众人出北门而去。 吴益之戴上兜帽，深深地看一眼离开的众人，立马转身离开，一刻不停留。 大柳树村！ 村民们都聚在一起，李元芳从幽州城内买来大量食品，快马奔回，分给众人食用。 几个大人还算好，还知道用筷子。 小孩子们早已经饿得饥肠辘辘，看到馒头和肉肠，忍不住伸手去拿。 “都有，都有，慢慢吃，慢慢吃。” 一屋子里面，就只有十来个人。 众人围坐在一起，把能看见的食物一股脑都往嘴里面塞。 年纪最大的老头张老四吃了一个馒头之后，速度放慢了很多。 他这个年纪，能吃下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即便还是饿，这张老四依旧是吃的很慢，想让孩子和妇女多吃一些。 夹了一块好几年不曾吃过的肉肠，张老四颤抖着手臂把肉肠夹进嘴里，用力的咀嚼着。 “香，香，香啊，这是肉的味道！” “小老儿已经五六年没吃过肉了啊！” 张老四差一点就哭了出来。 这几年过的不容易，幽州临近边塞，那是真的穷困潦倒啊。 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但凡突厥人打过来，那就更什么都没得吃了。 前几年朝廷和突厥休养生息的时候，他们也曾养过猪，养过鸡！ 可是突厥人一打过来，东西就被全部抢走。 细细算来，张老四差不多六年，不曾吃过肉了！ 张老四吃肉肠吃的津津有味，一睁眼，突然看见狄仁杰根本不曾动过筷子。 “土地爷，您怎么不吃啊？” 张老四一边嚼着肉肠留在嘴里的残渣，一边询问狄仁杰。 “我？啊，哈哈哈，我是神仙，神仙不用吃东西。” 狄仁杰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大肚子。 第39章 李存希入幽州，斗笠男被追杀 之前在江州的彭泽县当县令。 有一次，狄仁杰吃饭的时候连吃了4碗面，6个大馒头，一大盆肉之后。 李存希当时感叹了一句“好一个大都督，当真是大肚肚”。 那之后，狄仁杰就知道自己这体型必须得减下去，不然老了以后有自己受的。 于是狄仁杰便开始了少吃多动的减肥方针。 现在看张老四吃的津津有味，狄仁杰也有点动筷子的想法。 不过，手还没摸到筷子，狄仁杰的脑海中，就想起那句“当真是大肚肚”。 于是，狄仁杰笑了一阵，换了个话题，问道：“老人家，你们村里，就剩下你们几个人了？” “土地爷，如您所见，这村里现在就剩下我们这些人了。” “你能跟我说说吗，你们为什么要造反呢？” “土地爷，不瞒您说，这造反的不光是我们大柳树村的村民……” 张老四又夹起一块肉肠，决定再品尝一下肉类的美味。 一边吃着香喷喷的肉肠，张老四说起了发生在幽州的事情。 这件事情，一直从突厥打破幽州城，说到朝廷下发慰抚款，然后说到村民们土地被回收，最后被迫造反。 大柳树村，也只剩下这些老弱。 听完张老四的叙述，狄仁杰脱口而出： “这是官逼民反！” “老人家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们做主的！” 张老四感动至极，道： “土地爷，有您这句话我们也就放心了。” “您是知道我们这些底层人的可怜的，但凡有一口吃的，谁愿意造反？” “男人们虽然都跑了，但是老人孩子跑不动的只有饿死啊！” 张老四话刚说完，外面的天空突然响起阵阵雷鸣之声！ 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狄仁杰摇晃手中的扇子，似有感触：“暴风雨要来了！” …… 幽州。 官道上。 李存希三人驭马狂奔，天空中雷声阵阵，暴风雨即将来临。 “公子，找个地方待一晚上吧，暴风雨要来了！”马荣喊道。 李存希皱起眉头。 近期幽州的暴风雨天只有一晚上，那就是狄仁杰夜宿大柳树村那一晚！ 也是虎敬晖追杀李二的那一晚！ 时间还相当的充足。 李存希莫名松了一口气，道：“那我们找个客栈再住一宿。” 乔泰疑惑道：“公子，您不是急着和狄公会合么？” “不差这一晚了。”李存希远眺，却不曾看到附近有客栈，“快一点，我们赶紧找客栈！” …… 深夜，李存希顺利的在一家客栈里面住下。 马荣先是打来一盆洗脸水，又打来一盆洗脚水，伺候李存希梳洗。 “公子，我们明天何时出发赶路？” “日上三竿也可，清晨雨停也可，只要不是下午出发，我觉得都没问题。” 李存希脱下长袍，卷起袖子，用清水洗脸。 一天风尘劳累，身上脏兮兮的。 不过现在也不是讲究干净的时候，现在也不需要面对武则天和武承嗣。 “让小二上点吃的来，要上好的酒肉，主食……” “一碗阳春面，两碗大米饭。”马荣直接抢答。 “快去。” “好咧，公子，不过这钱……” “你家公子缺过银子？” 从小到大，李存希最不缺的就是银两。 逢年过节狄家孩子有的，狄仁贤从来都是翻倍给李存希。 像是狄仁杰的儿子狄光嗣、狄光远、狄景晖。 狄仁贤的儿子狄光祖，狄光恒。 这些都是成了家的，对李存希比对自己亲儿子都亲的多。 那花式给钱李存希都招架不住，前不久回狄府取了一些出来，还在思考剩下的要不要都还给狄仁贤。 不多时，酒肉就被摆在了桌子上。 马荣和乔泰都住在隔壁，但是吃饭还是一起吃，窗外暴雨呼啸，屋内三人饮酒作乐。 这个时代的酒水虽然度数不高，却也分三六九等。 最高层次的果酒，低一层次的醅酒，最低等级的浊酒。 像这种偏僻之地，想喝到醅酒，难度不亚于点一个西域美女。 李存希第一次喝这种低品质的酒水，只是喝了一口就已经做出评价。 粮食谷物酿造的浊酒，味道上面很难过关，只能说比崂山还难喝。 李存希喝了一口之后就放下了酒杯。 “这破酒我是喝不下去了，你们两个要喝的话，如果不嫌脏，就连我这一起喝掉。” “少爷这是哪里的话，能喝少爷喝剩下的酒，那是我马荣三生有幸！” 马荣毫不犹豫捞走李存希面前的酒杯，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来，吃肉！” “好，少爷，吃！” “少爷，这个烧鸡香，尤其是鸡屁股！” “乔泰还是你厉害，你还想让少爷吃鸡屁股。” “不是，少爷，马荣会错意了，我是觉得这个鸡屁股好吃，你们别和我抢就行。” …… 大柳树村外。 一座破房子里面。 戴着斗笠的男人坐在房子里，他有预感今天晚上一定会有人来找他。 很快，戴着牛角面具的人飞身在窗外闪过，最后滑动出场，进入了房子里面。 “深秋竟然有这么大的雷雨，真是四时不正啊！” 来人的语气云淡风轻，一直都是淡定无比。 就像是他出现在甘南道石河川，带领一众杀手劫杀使团和护送卫队时一样。 也和土窑纵火时救走刘金一样。 实在是太冷静又太过优雅，好像全世界都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惊慌一样。 “若不是你这家伙自己在幽州现身的话，我们想找到你，还真是不容易呢！” 蝮蛇从宽大的袍袖中拿出一块湖丝手帕，仔仔细细的擦干净自己的手。 斗笠男只是盯着蝮蛇看，一句话也不曾说出来过。 擦干净自己的手以后，蝮蛇把手帕丢在了地上，而后拔出了腰间的幽兰剑，直指斗笠男。 “动手吧。” 斗笠男猛然抬头，伸出右手抓住地面早已布置好的陷阱。 那是一根绳索，他猛的一拽，将绳索拿在手里，而后飞身逃到墙角，挥动绳索套住蝮蛇的头。 轻挥幽兰剑，蝮蛇斩断绳索，飞身上前，幽兰剑直指斗笠男咽喉！ 斗笠男眼疾手快，再度攥起绳索。 这座屋子已经被他布满以绳索自制的机关。 须臾之间，蝮蛇已经被困住。 下一秒，陡变横生！ 虎敬晖的袖子中，居然窜出一条毒蛇！ 第40章 蝮蛇见金木兰，狄仁杰怀疑李元芳 小连子山！ 英气逼人的金木兰正在看书。 侍女走进来，说：“主人，蝮蛇在外面。” “喔，请他进来。” 金木兰合上书，本想起身迎接，最后还是站在里面踱步。 很快，蝮蛇走了进来。 “回来了？” “嗯，我马上就走。” 金木兰转过身来，直视蝮蛇。 “李二呢？” 蝮蛇：“中了我的蛇毒，应该已经死了。” 金木兰松了一口气：“这就好。” “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可以轻松一点。”蝮蛇说。 金木兰则是又问道：“狄仁杰为什么放弃甘南，直奔幽州呢？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问完之后，金木兰又觉得很奇怪，道：“可是我们行事一向很隐蔽，可以说从来没有留下过任何破绽。” 蝮蛇语气平淡：“从没有破绽中找到破绽，这就是狄仁杰的过人之处。” “哦？能得到你赞扬的人，一定非常了不起吧？我以前也只是听说过他的能力，却不想如此恐怖。把他除掉还是很有必要的。” “狄公之能，天下少有人能和他媲美，除了那位深不可测的魏王殿下之外，也只剩下和我一样是流人之后的李存希公子了。” “魏王武承嗣的能力你我心知肚明，我倒是要谢谢他，对皇帝的位置不是那么看重。” 金木兰嗤笑一声。 不看重皇位的人对他而言并没有多少的威胁。 至于流人之后李存希。 从长安传来的消息上面说，李存希一进京就从武则天和两位王爷的手底下活着回到狄府。 能力自然不必说。 后来更是被魏王武承嗣屡次邀请到府中做客。 “魏王不曾来，你也不能放松警惕，狄公已至，李存希公子的到来不过数日之间，他们二人联手，才是最恐怖的，你们一定要加倍小心才是。” 蝮蛇的语调永远是那么平缓，从来都没有快过，永远都维持在一个速度上。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悠闲？” “因为没有什么事情让我觉得紧张。” 金木兰歪着头问道：“狄仁杰呢？” “他也不会。” “那我呢？”金木兰眼中充满了渴望。 直视金木兰的眼神，蝮蛇迟疑了一下，很快，他开口道：“例外！”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金木兰露出了笑脸。 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哦，对了，那份名单怎么样了。” 金木兰还沉浸在喜悦之中，脸上满是笑容。 “我的手下已经根据刘金给出的名单，开始四处联络了，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 听到金木兰的回答，蝮蛇发出沉重的声音。 那声音，似乎更像是叹气。 金木兰的表情立马变得温柔很多，问道： “你怎么啦？你好像不高兴了。” 蝮蛇又发出叹气声，这一次是可以确定的叹气声。 一向冷静的蝮蛇居然叹了一口气，反问道： “你真想做皇帝？” 金木兰歪着头继续反问道：“你不喜欢吗？” “你是个女人。” “武则天不也是个女人吗？” “这世界上又会有几个武则天呢？我倒是宁愿远离朝堂，远离皇帝，远离其他人，离群索居，忘掉过去，和你一起过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可以分辨的，蝮蛇并不高兴。 “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但愿这一切没有白做。” “如果有一天我失败了，你会抛弃我吗？” “不会。” “如果我死了呢？” “除了我，谁也不能杀你，想杀你，就必须先杀死我才行。” 金木兰极力压制快要涌出眼眶的泪水：“我想你。“ 她慢慢的走上前来，紧紧的拥抱蝮蛇。 蝮蛇顿了一下，而后同样用力拥抱金木兰。 …… 夜深深。 雷霆在云层中咆哮，带来天公的震怒！ 在在轰鸣之声中，闪电于天空中划过，为漆黑的夜晚带来偶尔的光亮。 在一阵惊雷过后，狄仁杰惊醒，从床上爬起来，拿起碗准备喝点水。 水碗刚放到嘴边，黑暗中的微微光亮就照亮了水碗中的白色物质。 狄仁杰伸出手来沾了一点白色物质，放在鼻子上闻了又闻，以他浸淫多年的医术圣手，自然轻易就分辨出来，这是迷药。 喝下去之后昏睡不醒乃是常态。 电光石火之间，狄仁杰几乎可以断定，只有贴身的人才能在他的水碗中下药。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下人李元芳，还是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 狄仁杰不得答案，决定下床看看两人是不是都在睡觉。 刚穿上一只鞋，狄仁杰就惊恐的发现，床边居然盘踞着一条毒蛇！ 那毒蛇本欲顺着床沿往上爬，却又突然缩了回去，转身之前就消失不见。 狄仁杰惊魂稳定，穿上鞋子走出来。 只见摆放在堂屋的两张床榻上面，只有虎敬晖一人躺平安睡。 而另一边，李元芳的床榻之上，却是空的！ 房子的门敞开着，而李元芳不知所踪！ 狄仁杰皱着眉头，目光四扫，脑海中开始思考李元芳给他下药的可能性有多大。 而屋外，闪电伴随着惊雷而来，照亮天际！ 闪电肆掠之际，背对着房门的狄仁杰，居然惊恐的发现，自己所面对的墙壁上，倒映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如此惊恐的深夜，如此诡异的场景！ 即便是狄仁杰，也吓了一跳。 他急忙转过身来，看向站在门口的那人。 门口的那一道身影并不能看清到底是谁，而此刻，闪电在此划破天际，连续给地面带来数次光亮。 狄仁杰也终于看清，门口之人居然是离奇消失的李元芳。 李元芳终于进来了，面色平静，问道：“大人，有事吗？” 狄仁杰露出笑容，反问道：“哦，这么晚了，还出去了？” 李元芳笑了下，说：“我去了趟茅房。” 狄仁杰笑容不减，点了点头。 心中已经将李元芳划归到疑似贼人一列。 深夜消失，偏偏我起床之后发现你不见，你便找理由说你去了茅房！ 当真以为老夫好欺不成？ 一直在休息的虎敬晖总算是醒了，爬起来道：“大人，这么晚了还没睡呢？” “睡不着啊。”狄仁杰来到李元芳的床榻坐下，“我想这样，明天我和敬晖回幽州，元芳，你留在这里照顾乡亲们，不要让他们受到伤害。” “您放心吧。” “三天后带他们去幽州，到时候会有人接你们。” 李元芳赶紧问道：“大人是不是又想到什么？” 第41章 狄仁杰进山，生气的金木兰 连连发笑了一阵，狄仁杰却是没有再讲什么。 窗外还在下雨，但今夜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了。 绛帐遇袭至今，他一直在思考他行走的每一步到底是不是对的。 事到如今，他身边也出现了极大的隐患。 碗中残留的药，出现在屋里的蛇，还有突然消失的李元芳！ 这李元芳，也有可能是他自己口中的蝮蛇！ 那个杀害使团进京、焚烧土窑救人、杀死郡主逃跑的蝮蛇，说不定就是面前的李元芳！ 他本来已经相信李元芳是好人，怎奈何今夜一切都太过蹊跷。 “倘若存希在我身旁，就好了，我一个人可能会出现纰漏，但是加上存希，我二人联手，就绝无可能有遗漏的问题！” 狄仁杰闭上眼睛，思念李存希的第六天！ 这身边两个人脑子加一起还没李存希一个人好用，况且李元芳现在还不可信。 “存希，存希，你何时抵达幽州城啊！” …… 暴雨之后的小连子山上全是大雾。 狄仁杰自起床之后，简单的吃了两个馒头，便和虎敬晖离开大柳树村踏上返回幽州城的路。 已经对李元芳心存怀疑的狄仁杰，在出村之后并没有返回幽州城，而是带着虎敬晖走上了进山的路。 狄仁杰走在前面，虎敬晖跟在后面。 一前一后，颇有父子踏青之相 狄仁杰顺手踩下一株马兜铃捏在手里，说： “敬晖啊，你看，这是马兜铃，可以入药的。” “啊，空山新雨薄雾生，好一派山中气象啊！” 狄仁杰出口成章，把几年后才出生的王维的诗句提前给念了出来。 要是李存希在此，高低得问上一句，叔父此诗是出自何人啊？ 现在还是691一年，王维虽然出生日不详，最早出生日期也在两年之后才是。 当然，虎敬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跟在后面提醒起来： “大人，咱们走错路啦！” 他特地指了指身后。 “那边才是去幽州的路。” 又指了指前方。 “这条路是进山的！” 狄仁杰捏着马兜铃，居然开始发笑，朝着虎敬晖询问道： “敬晖啊，我们为什么要向东走啊？” 虎敬晖猜不到狄仁杰的想法，只好说： “你不是说要回幽州城么，回幽州城就是要往东走呀。” 狄仁杰“哦”了一声，道： “我又改变主意了，难得出来，我想在这附近多看看。” 多变的狄仁杰的想法，虎敬晖自然是难以理解。 虎敬晖想了想，道： “大人，我们的大队人马这两天就要到幽州了，存希公子暗中前来，估计也快抵达，要是找不到咱们，只怕……” 狄仁杰一边往前走一边发笑，对此，他早就有了安排。 算算日期，暗中出发的李存希和走的缓慢的钦差卫队应该是一起抵达幽州才是。 “这个我已经嘱咐过他们了，大队人马抵达幽州之时，就算我们不在，存希也会出现并领导他们的。” “我已经告知张环、李朗、杨方、仁阔等千牛卫八大军头，抵达幽州城之后，若是我不在，就听存希的号令。” 虎敬晖忍不住直点头。 “大人，我真是太佩服您了，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啊。” 虎敬晖和狄仁杰两个人走在路上，一路前行不曾看到其他人。 若是虎敬晖现在就出手的话，狄仁杰死在山里也没人知道。 不过，虎敬晖一直不曾出手，反倒是演戏演上瘾。 “大人，请。” “好，走吧。” 小连子山中。 天宝银号运送的东西都已经成功运到，马五站在外面，一边让手下人搬东西，一边焦急的等待着。 很快。 金木兰的侍女就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姑娘，你来了。” “马五，这是金木兰的回信，你拿着，回去的路上要多加小心。” “姑娘请放心，那我就先走了。” 眼看着东西都已经搬完，马五客套一下，便带着众人离开这里。 正好，戴着斗笠的于风回来了，握着刀鞘问道： “金木兰在吗？” 侍女随即答道：“正在等你呢，快去吧。” “好。” 进入山洞里，于风立马向金木兰汇报了他昨夜带着手下出去搜查之后的结果。 本应该中了蛇毒死去的李二，现在居然不知踪迹！ 漫山遍野都搜遍了，尸体也没看到。 “这怎么可能？”金木兰一时间失了神。 “主人，蝮蛇出手可是从来都没有失手过，他不会欺骗你的。” “既然如此，那李二的尸体又在哪里？” “也许……可能……大概……” “除非让我亲眼见到李二的尸体，否则，我谁都不会相信的！” “是！” 金木兰将双手撑在书案上。 “如果说，这个李二并没有死在蛇毒之下的话，那么一个身中蛇毒的人最需要的东西一定是药，他绝对不会等在荒山里面等死！你立刻告诉方谦，让他挨家挨户的查，再让人盯住所有的药铺，就等这个李二现身！” “是！” 于风抱拳，而后出门离去。 金木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凤目含怒。 她费尽心思在幽州追杀李二，甚至不惜动用身怀重任的蝮蛇，可依旧没能解决掉对方。 思之令人惊恐！ 她好不容易才在突厥使团进京的那段时间，找到机会联手突厥的莫度可汗，趁着李二外出狩猎的时候偷袭李二，将李二逼入幽州再行暗杀。 本想着击杀李二，以此更加激怒于突厥内部，挑起两国战争。 至于李二，自然是他们强行加上的化名，就是为了让李二这个突厥人亮明不了身份。 而李二的真实身份，其实是突厥的吉利可汗！ 怎料这吉利可汗如此难杀，就算派出蝮蛇，也让对方逃掉了。 “你终究是逃不掉的，李二，你早晚有一天还会落在我的手里。” “或许这一天就在明天，或者后天……我就不信你能扛着蛇毒活下去！” 金木兰咬着牙自言自语道。 “我！要！当！皇！帝！” “不！管！是！谁！也！拦！不！住！我！” …… 小连子山中。 狄仁杰和虎敬晖一路前行，突然发现前面居然有一片酷似乱葬岗的坟地！ “大人，您看，是个乱葬岗！” “不像啊，我倒觉得像是一个村子的坟地！” “啊？那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坟茔？” 第42章 狄仁杰借宿陆家，李存希入幽州城 狄仁杰叹了口气。 面前坟地的坟包之多、坟头之众简直难以想象。 “我也不知道。” “还都是些新坟，只怕这里近期死了不少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灾祸啊，居然能让这么多人都死在这里！” 看着大片的坟地，狄仁杰又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越是靠近这个案子的中心，越是没有了一开始的轻松淡然。 狄仁杰几乎已经忘记，一开始和李存希、李元芳在狄府中商量细节时的那一份从容！ 现在，满地的坟头都在告诉他，普通的乡亲的下场只能是死在凶手手底下的尸骨。 “走吧。” “好。” 一路前行，就来到了小连子村。 来到一家升起炊烟的屋子前面，狄仁杰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有活人，那就是好事！ 他上前敲了敲门后，就等在门口等屋主人出来。 从一锅清水里面把野菜捞出来的陆大有听到声音，便放下漏勺，走到门边，看着一个大胖子一个壮汉子，便询问道： “二位，找谁呀？！ 狄仁杰走进屋内，笑着说道： “我们二人在山中迷了路，走到你们村子，眼看着天色不早，想在贵处借宿一晚。” 陆大有迟疑了一下。 山中借宿本就是常态，这些年他也没少见过这种过路的人。 若是放在以前，如他这般纯朴之人定然是立马就把人请进屋内，然后将家里的野味做与客人一尝。 然而现在…… “诶，不敢在贵处白住，略有川资奉上。” 见陆大有迟疑，狄仁杰还以为对方是想要点川资，立马主动提了出来。 这年头的川资就是盘缠和路费，狄仁杰一出手，奉上的钱财自然够这山中小户吃上半月。 怎料，陆大有并不接，反而说： “山里人家借宿，本来就是寻常之事，只不过……” 叹了口气，陆大有把钱财推回来，说： “算了，二位且进来坐下吧。” 狄仁杰和虎敬晖慢慢进屋，一边观察屋子里面。 这屋子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了，除了床和灶台和一应生活用具之外，当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二位不要站着，坐吧。” “好咧，敬晖，坐。” 狄仁杰来到四方桌边坐下，又把手中的银两放在了桌子上。 这屋主人虽然拒绝了他，但是他也不会不给。 陆大有一边捞野菜，一边问道： “二位贵姓啊？” 狄仁杰依旧是一副笑脸。 “我叫怀英，这是我的侄子敬晖，小哥你尊姓大名啊？” “我叫陆大有。嘶，二位是做什么营生的？为什么会走到咱们深山里面呢？” “呵呵呵呵，我二人乃是走方的郎中，为了进山采药，所以才……” 狄仁杰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大有直接打断了。 “您是郎中？” 在这个时代，打断别人说话，那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不过狄仁杰也不介意，做戏做全套，说自己是郎中那就是郎中。 “是啊！” 突然里屋传来声响，一个女孩跑了出来，喊道： “哥，哥，不好了不好了，他没气了！” 陆大有放下漏勺，急忙往里屋跑。 …… 幽州城内！ 李存希找了个客栈住下，马荣乔泰一个按肩膀一个揉大腿。 数日的驭马狂奔，让李存希经历了不敢言说的数次悲痛遭遇。 晕马！ 马速度高于某一节点的时候，李存希就会产生特殊的“晕马效应”。 为了在天黑之前赶到幽州城，李存希不得不加快了速度，一个不小心就过了那个节点，产生了晕马效应。 好在喝了浓茶，吃了清淡的饭食之后，李存希的晕马效应也就过去了。 “少爷，要不您躺一会儿？” 马荣低声问道。 “好，待我躺一会儿，你二人别离我太远，吃饭就让小二送我房里来，就在我房里吃。” “不管什么时候，都得留一个人护着你家少爷啊。” 李存希躺倒在床上，嘴里还在逼逼叨叨。 “是，少爷，您放心，我二人无论何时，都起码会有一个人留在你身边。”马荣立刻保证道。 “阿荣，你是好样的！”李存希夸了一句，“阿泰你也是好样的，别离我太远啊，这幽州城危机四伏的呀，咱可得小心点！” 李存希闭上眼睛。 躺平之后确实舒服很多，起码脑子没有那么晕了。 他可以认真思考一下近期可以干什么。 首先就是自己的好叔父狄仁杰。 如果狄仁杰中间没有横生枝节的话，算算时间，这会儿也该在小连子村遇上陆大有、陆小凤兄妹。 又在这对兄妹的家中，遇见了之前夜里寻他的突厥可汗吉利，也就是李二。 说起李二，李存希就不得不吐槽一句。 “傻逼！” 明明自己家里主战派和主和派就是针锋相对，他还在派出主和派的亲弟弟始毕可汗去武周之后，带着部下出去狩猎，愣是把机会送到了主战派的莫度可汗之手。 那莫度可汗也不是善茬子，一有机会立马就往死里面干吉利可汗，一口气给吉利可汗干幽州来，几经生死差点死无葬身之地。 这次又差点被虎敬晖搞死，要不是陆大有把他捡回家里，已经死在小连子山里。 要说陆大有，也是个牛逼哄哄的人物。 这人遇见狄仁杰之后，就把狄仁杰当成老师和父亲对待，长呼狄仁杰为父师，又是爹又是老师的意思。 在使团惊魂一案中，陆大有救了吉利可汗，吉利可汗感念陆大有的恩德，便以侍兄之礼对待陆大有，称陆大有是大汗的哥哥，加封突厥忠勇将军。 而陆大有的妹妹陆小凤，也成为了大汗的妹妹，在使团惊魂案结束之后不久，就去了突厥，吉利可汗亲自做媒，把陆小凤嫁给了突厥内的主和贵族。 后来的陆大有比之曾泰有过之而无不及，一路升官不停，一直爬到尚书右丞。 皇帝要给他升到金紫光禄大夫加尚书左丞的时候，被他拒绝了，说是子不可与父师同衔，不愿升上去。 死后还被追赠为太师。 现在，看看外面逐渐落山的太阳，李存希脑子里开始转动。 明天狄仁杰就会于夜晚进京，李元芳两天之后带着村民来幽州城，太原方面往这边来的大队人马，算算时间，也是后天才到。 “既然提前来了，那就做点事情，方便日后行事。” 李存希翻身起来，大手一挥。 “马荣，砚台磨墨。” “乔泰，拿纸笔来！” “我要修书一封，送往京城！” 第43章 大有家的晚餐，纯朴的陆大有 小连子山中，小连子村！ 陆大有做好晚饭，端到桌子上来。 那是两碗山野菜，吃起来生涩难咽，但在这山中的特殊时期，已经是难得的美味。 “来。” “家里穷，没什么可吃的，二位在此就对付一下得了。” 陆大有一边说，一边把碗筷摆在狄仁杰和虎敬晖的身边。 把碗筷放好之后，陆大有转身前往里屋。 炕上的李二，在下午的时候已经被狄仁杰巧施银针救回来一条性命。 但是还需要人时常照看，陆小凤一直守在床边不曾离开，他这个当哥哥的也得去看看。 虎敬晖拨弄着碗里的野菜，疑惑起来：“诶，大人，这是什么？” 狄仁杰面不改色的回答道：“野菜。” “吃的？” 没有回答，狄仁杰只是点头。 “他们就吃这个？”虎敬晖略带惊讶的问道。 “幽州近况你我还不知道么？民生多艰啊，只能吃这个。”狄仁杰叹了口气，“敬晖啊，你是久居朝堂，不知道生民之苦啊，看到了吧，我们看起来不像食物的东西，其实就是他们的饱腹之粮！” 虎敬晖缅陆惭愧之色，也叹了口气。 他可不是什么皇家贵胄的子弟。 今年36岁的他，在永徽六年，也就是655年的时候还是个婴儿。 那一年他的姑妈王皇后因宫中之事被废黜，心狠手辣的武则天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砍掉王皇后的双手双脚。 同样遭此酷刑的还有萧淑妃，也就是小梅的姑母。 只不过小梅那会儿还没有出生，直到13年之后，小梅才出生。 虺文忠10年前也才15岁，今年也有25岁了。 这一批朋友里面，也就是他虎敬晖年纪最大，吃过的苦最多。 他假装不知道这野菜，不还是为了迷惑狄仁杰么。 “想不到老百姓竟然吃这个，真是……” “唉，吃吧，吃吧。” 狄仁杰又叹了一口气，夹起一筷子野菜，放进嘴里咀嚼。 刚一入嘴，狄仁杰的脸色就变了。 这野菜……着实是难以下咽，说是生涩难咽已经难以形容，又干又涩又难吃。 味道比那观音土好不了多少。 刚看了一眼李二出来的陆大有，径直来到桌子边坐下来，也没有拿完捞野菜的动作。 狄仁杰疑惑道：“诶，大有，你怎么不吃啊？” “我不饿。”陆大有抻了抻袖子，坐在长条凳上面。 狄仁杰皱着眉头放下碗筷。 不饿？ 这年头，穷人家里一天就吃两顿饭！ 半晌午一顿，称之为朝食！半下午一顿，称之为夕食！ 其他时间要是饿了，就只能随便吃点东西，称之为打尖，然后再等正式吃饭时间。 陆大有家里这情况，一看就不是富裕之家，不吃饭怎么可能不饿？ 心怀疑虑，狄仁杰站起身来，走到厨房，掀起灶台上面的大锅盖。 只看见锅盖之下，只剩下清汤寡水。 几片野菜叶子正漂在汤上。 “真是淳朴的山里人啊！”狄仁杰心酸不已，将锅盖盖在锅上。 这陆大有不仅没要他的钱，反而还在如此困苦的时候，将仅剩的一点吃食送给了他和虎敬晖。 而陆大有却一口没吃。 “先生，别管我了，您快吃吧。” 陆大有在桌子上唤道。 狄仁杰目光四散，很快就看见灶台上的碗和筷子，便拿着碗筷回来，将自己碗中的野菜扒拉到空碗里。 “您这是要干什么呀，先生！” 陆大有赶忙站起来，想要制止狄仁杰。 远来是客，他本就没什么好招待的。 虎敬晖在狄仁杰扒第一筷头的时候，就端着碗站起来，把碗里大半野菜扒拉出去。 “大有啊，吃！” 狄仁杰把碗放在陆大有面前，而后又坐了回去。 “诶。” 陆大有也是真饿了，看狄仁杰不似作假，也就坐下来往嘴里扒拉野菜。 狄仁杰一边看陆大有吃饭，一边问道： “大有啊，屋里这个病人，是你的亲戚吗？” 陆大有咽下嘴里的野菜，说： “先生，我呀，父母去的早，这么些年，只有小凤一个妹妹相依为命，再也没有别的亲人了。” “屋里边躺着的那位啊，其实我连他是谁我都不知道啊。” 狄仁杰更加疑惑了： “那里面那位是？” 陆大有迅速往嘴里扒拉野菜，迅速咀嚼，而后吞进肚里，安抚自己的五脏庙。 嘴里野菜全部吞咽之后，这才说起了里面这位病人的来历。 “今天早晨，我起了个大早，本想着赶个早上山打点什么野物回来，也好改善一下伙食。” “可是，我刚走到半道的青石沟子，就看见这个人倒在路边，我上手一试探，发现他还有口气、人没死，我就给他背回家里来了。” 要说这个时代的山里人纯朴也是真纯朴。 这么一个无亲无故口鼻流血的人，陆大有碰上了不仅没有赶紧开溜，反而是把人背回家里。 丝毫没有考虑过，这人到底是怎么伤成如此地步。 “原来是这么回事。”狄仁杰若有所思的点头。 昨夜，李元芳出过一次门。 他起床之时，注意到碗里有药渣，还看见屋子里有一条毒蛇。 今天，就看见这病人身中蛇毒。 李元芳啊李元芳，看来我要多注意注意你了。 “在驿馆里面，你能同时欺瞒老夫和存希，这智力也是真的不低啊。” “老夫倒是要看看，案情进展到了最后，你到底是扮演的什么样的角色！” 狄仁杰脑子里面的嫌疑人，已经锁定在李元芳的身上。 正在吃饭的陆大有开口恭维道： “先生，您真厉害，这么一个快死的人，您居然给他救活过来。” 狄仁杰客气的摆手： “现在说这话还是为时尚早，明天我给你开个方子，麻烦你腿一趟，去镇里抓几副药回来。” “等他吃下去之后，看看情况怎么样，若是有好转的迹象，才能说把他救活。” 陆大有狼吞虎咽着，答道：“好咧，先生。” 他扫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碗，只能嗦啦一下自己的筷子头。 还饿！ 野菜确实是不顶什么饱。 “大有，吃。”狄仁杰把自己的碗递了过来。 “先生，您还没吃呢。” “大小伙子吃这点哪儿够，吃，我的也给你。” 一直回味过去的虎敬晖推出自己的碗。 告别野菜，也告别……受苦受难的20年。 “我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了，武则天。” 第44章 闹鬼的村子 一顿饭的功夫，就让虎敬晖的内心有了质的改变。 这个一心一意想报仇雪恨的男人，在野菜入喉之后就彻底坚定了自己的反武思想。 这些年来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凄惨了。 他作为王皇后的侄子，王皇后死的时候他刚出生还没满月，就被抱着流放岭南。 这些年，父母死了，亲戚死了，家里人都死了。 他能活到成年，并且加入蛇灵，混到皇家卫率中郎将，这是他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吃苦吃到这个位置上来的！ 不管这次保金木兰能否取得最后的胜利，他都一定要竭尽全力试上一试。 如果不成功，他还有下一次，下下一次。 虎敬晖相信，他总有一天，能和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推翻武则天！ 于是，虎敬晖脑海中就浮现出蛇灵各堂堂主的脸，最后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一群人脸上。 …… 虎敬晖缅怀过去的时候，狄仁杰已经向陆大有问出了他最关心的民生问题。 这是每到一地他都要开口询问的。 “大有啊，你们这里是不是年成不太好啊？” 陆大有一脸苦涩。 总算是说到了他最想吐槽的地方。 “唉，先生，咱也不瞒您说，山里人就是靠着山吃饭，山里不管是什么东西，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宝贝。” “像那些什么野兽啊，普通药材啊，还有树木，这哪一样不能混点小钱填饱肚子？” 虎敬晖一听这话，也来了兴趣。 岭南那边什么都不多，就是山林、猛兽和瘴气多。 当年流放到岭南的人里面，大多数都是死在猛兽和瘴气之下，最后草草葬在山上。 当然，这陆大有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他完全可以在心中先说一遍。 毕竟，现在也只有官府封山一事，最值得这些平民老百姓在外人面前一顿吐槽！ “就之前我们这边几个靠着山的村子，虽然说算不上富裕的村儿，却也能做到顿顿吃上饭。” “再加上咱们这里深山之中道路崎岖难行，幽州的好几次战乱，都没能波及到我们这里面来。” “所以，外边儿人提起我们这里，那都是羡慕的很啊！” 陆大有这会儿脸上倒是没有苦涩，反倒是有些得意的笑容。 就像酒桌上喝醉了酒的朋友，给你吹嘘他家里多好多好。 完全忘记，他现在已经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狄仁杰思之也发笑，便问道： “既然是这样，那你们现在的日子怎么都过的这么艰难呢？居然都开始吃野菜度日了。” 陆大有又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两年前，突厥人来幽州又被打跑之后，官府就把山给封上了，我们这边的人，不管是谁都不准我们上山了，要是有人偷偷上山被抓住了，立马就砍头！” 狄仁杰和虎敬晖对视了一眼，又转向陆大有，询问起来： “这又是为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不让人上山？” 陆大有无奈道： “官府的事情，我们这些普通人哪里敢去管啊，万一一个不留神，这脑袋可就被砍下去了。” 陆大有好一阵唉声叹气。 因为官府封山，他们日子是真的不好过。 本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田种田的人，陆大有这种山里人自然是要想办法从山上捞吃的。 现在封了山，捞吃的不容易，也只能勉强度日。 “那你们是靠什么过日子呢？” “咱幽州的大老爷们以青石沟子为界，再往前那就不准我们上去了，至于山底下，他们就不管我们了，总不能把我们都饿死不是？” “确实是这样，要是把你们都饿死了，这里的事情不好交代。”狄仁杰压低声音，似在自言自语。 “可是山下又有什么呢？”陆大有撇撇嘴，“山下就是就是野菜和野草，要是我们运气好点的话，说不定能碰上一只野鸡、野兔什么的，个把月开一次荤都算得上老天爷赏脸！” 没封山之前，陆大有敢保证，自己的体型要比现在胖两圈。 封了山之后…… 唉，一言难尽啊！ 吃饱都是一种奢望。 心中暗暗吐槽了一下幽州的大老爷们，陆大有继续道： “反正也能活着，我们就这么饥一顿饱一顿，日子能过下去就行了，可是……” “可是谁知道，这大山刚被封上，咱们这附近啊又开始闹鬼了！” 坚定的无神主义者狄仁杰，一听到“闹鬼”这么荒谬的话，立马就激动起来了。 他急忙摆正脸色，问道：“什么，闹鬼？什么地方闹鬼？” “先生，您是外来人，自然是不知道的。离咱们小连子村七十里地，有一个姚家铺子，以前那里是一片乱坟岗。哪里知道，不过一夜之间，那里居然变成了一个镇子！” “什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个镇子？” “是啊，先生，镇子里面有房有屋有铺子，可就是没有人！” “没人？” “白天那里阴森森的，什么人都看不见，可是一到晚上，立马就热闹起来了。” 无神主义者狄仁杰的眉头已经皱起来了。 虎敬晖赶忙看向狄仁杰，一看到狄仁杰露出这个表情，就知道大事不妙！ 装神弄鬼可以骗过很多人，但肯定骗不过狄仁杰！ 更何况还有一个马上就要和他们会合的装神弄鬼高手李存希！ 李存希在彭泽县可是用装神弄鬼的方式审过案的！ 这种雕虫小技，怎么可能瞒得过脑子转的比李元芳手中刀还快的破案鬼才李存希。 这边的陆大有，还在讲述他知道的情况。 “开始啊，我们这些村子里，还有人觉得好奇，也就三五成群吆五喝六一起去看看，可是一个回来的都没有！” “先生，您说，这人丢了，家里人能不着急吗？于是咱们附近几个村子上百号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约好了，带上锄头、铁秋和钉耙，一起去探个究竟。” 锄头、铁秋和钉耙，严格意义上来说都是农具。 用这种东西对付他们口中的鬼，只能说确实是胆量可佳。 狄仁杰只觉不妙，赶紧问道：“最后怎么样了？” “都没了！”陆大有说。 “没了？” “是啊，没了！一个也没回来。” 虎敬晖终于能插一句嘴，说：“这也太邪门了，怎么可能啊？” 第45章 无神论者狄仁杰 陆大有直到两年后的今天，还觉得不可思议。 “谁说不是呢？” “人都没了，村民们才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 “于是大家就告到了官府，可是官府不管，说我们庸人自扰，自己吓唬自己。” 狄仁杰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一拳头砸在桌子上。 “该杀！” 丢了这么多人，官府居然用这种理由搪塞老百姓。 更何况，这也算不上什么理由啊。 这里面要是没有什么问题，狄仁杰宁愿自己以后写字倒着写！ 陆大有满脸疑惑，迟疑道：“先生，您说谁该杀？” 狄仁杰反应过来，挂上标志性笑容，说：“我是说那些个官府里面当官的人该杀。” “谁说不是呢！”陆大有认可的点头，而后眉毛又拧成一团，“从那以后啊，附近几个村子的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就接二连三的失踪，足足丢了五六百人啊！” 这个数目已经不少了。 狄仁杰听了以后都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 这多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失踪，他们是死了还是被抓了？ 如果没死被抓了，他们又被抓到什么地方去了，抓他们的人要做什么呢？ 狄仁杰感觉脑子有点乱，思忖如果李存希在这里就好了，两个人一通胡乱分析，说不定能分析点什么有用的东西出来。 至于虎敬晖和李元芳，虎敬晖性格暴躁，想让他全力以赴动脑子真不容易。 至于李元芳，算了吧，脑子还不一定有花生米大，在自己旁边也没用，一点线索没有的，他也只能不停的问问题。 “要是我侄儿存希在此，就好了。” 狄仁杰幽幽一声长叹，看着陆大有，说： “大有，你继续给我们讲讲。” 陆大有“唉”了一声，反倒是提出了一个问题。 “先生，您二人进村之前，应该经过上面的岗子了吧？” 狄仁杰认真的点头。 他们自然是经过那一片乱葬岗式的坟地，那里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那么多的坟头胡乱排列着，根本不像是正儿八经的坟地。 “那就是附近几个村子消失不见的人口……”陆大有眉眼之间多了些低落，“全都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几个村子的人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当他们都死了，坟立在一起，再给烧点纸。” 旁边的虎敬晖一直在听，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就是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于陆大有说的这些，虎敬晖早就已经知道。 不仅知道，他甚至还…… “咱们这附近的村子已经没有几个年轻人了，老头老太种地难，砍柴劈柴也难，大家伙只好凑活着过日子了。” 自家妹妹小凤，早就到了出嫁的年纪。 只不过村里的年轻人大多数都不见了，小凤出嫁也就一拖再拖。 现在村里也找不着合适的，真要是急着出嫁的话，也只能嫁给村里的老头，要么就只能给村里人做妾。 可都是一个村的，大家知根知底，陆大有肯定不会允许自己妹妹给穷人家里做妾。 说难听点，嫁到穷人家里做妾，那就是一辈子当牛做马！ 听了一整晚故事的狄仁杰露出了微笑，说： “我这辈子都不信世界上有鬼神，和存希待在一起的时候更不信鬼神！” 陆大有闻听此言，反倒是显得惊慌，提醒道： “先生，您小声点，万一把厉鬼招过来，我们可怎么办啊！再说了，如果不是厉鬼作祟，谁又有这么大的本事，把这么多人都给弄没了啊！” 旁边担惊受怕一晚上的虎敬晖，立马就顺理成章接上了话茬。 “叔父，幽冥之事不可尽信，却也不能不信啊！” 临时充当侄子的虎敬晖，搅的一手好屎。 趁着这个机会，就想把附近村民丢失的事情甩到厉鬼头上去。 就算狄仁杰意志坚定死活不信有鬼，这一波起码也能转移一点狄仁杰的注意力。 “嗯。” 狄仁杰点了一下头，脑海中若有所思。 他是坚定的无神主义者，永远不会相信世界上有鬼神这种东西。 但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也会这么想。 所以，有鬼那就抓鬼好了。 在实施抓鬼计划之前，他需要先去会合一下自己的好侄子李存希。 ”存希啊存希，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叔父我需要你的帮助啊存希，你到幽州了吗？” …… 幽州城内。 客栈中。 李存希笔走龙蛇，洋洋洒洒的写下一篇书信。 写完之后，李存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自我陶醉起来。 “马荣，乔泰，你二人来看看，你家公子我，这字写的怎么样啊？” 乔泰探着头看过来。 本就是个粗人的乔泰能识得几个字？ 只看见那信上全是看不懂的字符，只好低眉道： “少爷写的真是一手好字啊，就是我看不懂几个。” 李存希的笑容顿了一下。 “乔泰，你大可不必说的这么清楚，我知道你不识字，后面那一句你可以撤回的。” “是，少爷，后面那一句乔泰给他撤回了。” “嗯，好，那你再说一遍，少爷的字写的怎么样？” “少爷真是写的一手好字啊！” “好，夸的好，你去让小二上好酒好肉，今天痛痛快快吃他一顿，过了今天，咱们就要忙碌起来了。” 李存希将毛笔放进笔槽，心里暗暗期待太阳再次升起。 日子是一天天的往前过去了，他的梁子还没有挑。 现在唯有步步为营，一步步的发展自己的势力，提高自己的官位，才能爬到和武三思相提并论的位置。 至于武承嗣和李家的梁子…… 那还是算了吧。 通过为数不多和武承嗣的接触，李存希心里清楚，想搞这一位的话，一旦心思被对方发现…… 剩余的李氏宗嗣也不用活了！ 武承嗣本来无意当皇帝，要是因为这种事情把武承嗣逼到皇帝位置上，李氏宗嗣举祖抄斩，也就是时间问题。 “少爷，您写的是什么啊？” 乔泰刚走，马荣就凑了过来。 一目十行扫了下去之后，马荣脸色大变，手脚都有些不利索了。 “不是，少爷，您疯了？” “怎么了，马荣？” “幽州之事暂时还什么都不清楚，您就敢这么做？” “我有什么不敢的，不过是闹大点罢了。” “不是，少爷，万一有误，你这颗人头，可就不保了啊！” 第46章 虎头飞鹰? 面对马荣的震惊和恐惧，李存希笑而不语。 拿出信封，将这封信装了进去，封好信口，李存希将书信递给马荣。 “自从三年前离开太原、南下江州，遇见你们，将你们收为亲随之后，我一直有意发扬你们的长处，避免你们的短处。” “我三个亲随里面，乔泰勇而无智，于是我让他保护我的安全。陶干心思缜密却没有太多的武力，于是我让做完那件事情之后，让他暗潜淮扬，联系那一位。” “只有你，马荣，你是我唯一智勇双全的亲随。” “这几年来，凡有大事，我都以你为主，安排你们出去，可是你知道么，每一次我都让乔泰跟你一起。” “知道原因么？” 马荣脑子转了一会儿，总算答道： “公子你是想让我努力变好的同时，也能教一教乔泰？” 李存希点点头，喝了一口茶，又道： “你是习武之人，应当知晓，冬练三伏、夏练三九已是常态，多年练习才能有强悍的武力。” “陶干武力再怎么往上增，也增加不了多少了。” “但是读书识字，却是一辈子都可以做的，春秋时期，孔圣人门徒3000，其中有七十二大贤，其中的子仲可不就是后期学文？” “我始终希望能把乔泰抬到和你一样的位置，能独立替我出去办事……可惜乔泰貌似对识字没有什么兴趣啊，我也只能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将你派出去。” “这封信事关重大，你快马加鞭送回京城，面见魏王武承嗣，将这封信呈与魏王。” 叭叭了这么久，李存希的良苦用心马荣也感受到了。 这么大的事情只能交给自己做而不能交给乔泰，这说明了李存希对自己是真的信任啊！ 三年亲随不白做，一朝飞上黄金台！ 自家少爷如此看重自己，那也是好士为知己者死！ “公子，且放心，我就算把马跑死，也会在四天之内把这封信送到长安！” “嗯，对咯，你看，少爷刚才忽悠的好不好？” 李存希一边问道，一边吃起了点心。 这个季节的幽州客栈里面，居然能有绿豆糕这种好东西，实在是令李存希笑的合不拢嘴。 穿越到大周来，他是有很多不习惯的，其中就有饮食不习惯，早年流离颠沛，米饭和面食轮着吃。 南方人自是吃不惯面条，后来也是年复一年的吃，才让自己的肠胃和内心转变过来。 后来发现了绿豆糕，也算是在吃不惯面条的时候，能打打牙祭，让自己的肠胃舒服一点。 “公子，什么忽悠？”马荣问道。 “刚才你家公子这一番话，是不是让你临时忘记了我书中是什么内容？”李存希将绿豆糕掰下来一半，放进嘴里咀嚼。 “什么？嘶，公子那一番话下来，当真是让我忘掉了我要说什么了……对了，这信……” “把信收好，明日启程，送往魏王府中，就说这是我的发现就行了。毕竟，太原城中监视狄府的人，监视的到底是狄府，还是我李存希？” “公子，这是不是……” “马荣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李存希乐呵呵的笑着，“你家公子是个小人，不是什么君子，用那件事情加你家少爷的一点推论，给某些人添堵，岂不正好？” “可是，少爷，您这根本不像是给人添堵啊，倒像是……倒像是构陷重臣。”马荣面色苍白，语气无力。 “咱们陛下生性多疑，你尽管放心便是，这封信就算到了陛下手里，也不可能视若无睹，我今天这一手，明摆着就是要构陷重臣！” …… 翌日，天明！ 小连子山中小连子村！ 陆大有的家中，早早起来的狄仁杰，拿着纸笔写起了药方。 不认识字的陆大有探着头张望，只觉得纸上面的符号文字都如同天书一般。 “大有啊，来。” 狄仁杰拿着手里刚写好的药方交到陆大有手中。 “对不住，先生，我不认识字。” 陆大有一边笑一边说。 字可能认识他，但是他一山野小民，是真不识字。 狄仁杰掏出一点银子来，倒到陆大有手中，说： “大有啊，你只需要把这方子和这些银子交给药铺的伙计，别的你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陆大有一手拿方子，一手拿银子，道： “就这么简单啊？” 狄仁杰嗯了一声，说： “快去快回，病人可不能再等下去了。” 陆大有赶紧起身，应了一句“好”，便赶紧出门抓药去了。 附近的药铺离这里不算近，陆大有只得跑着去。 目送陆大有离开，狄仁杰脸色一变！ 他起身来到里屋的炕上坐下，注视着脸色发青的病人。 昨夜，他诊断这个病人中了蛇毒的时候，心中就有了猜想。 这人中了蛇毒，偏偏前夜大柳树村中，他们的房中就出现一条毒蛇，李元芳又消失不见，在他观察好一会儿之后才突然之间现身。 嫌疑人到底是谁呢？ 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 真相只有一个！ 那就是，李元芳！ 狄仁杰脑海中，迅速开始拼接李元芳的犯案过程！ 前夜子时，李元芳外出，带着那条毒蛇一起，只为了袭击面前的这个人！ 而后，在小连子山中的某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两人展开了战斗，最后李元芳技高一筹，用毒蛇击败了这个男人。 之后，这个男人一路逃亡，李元芳没有追上，所以李元芳只好返回大柳树村，而这个男人一路逃到青石沟子，天亮之后被陆大有捡回家中！ 至于李元芳，连夜赶回之时，生怕被狄仁杰发现端倪，于是在藏好毒蛇之后假装出去上茅厕。 怎料狄仁杰突然苏醒，不仅发现了碗里的药渣，还看见了那条跑出来的毒蛇！ “一切都可以串联上了！” “但是，还有两个疑点！” “第一，李元芳为什么要杀这个人？” “第二，李元芳为什么要在绛帐县伪装成重伤的模样，夤夜到驿馆见我和存希？” 正思考间，狄仁杰眼角的余光，突然瞄到了病人裸露在外面的左手臂皮肤上面，有什么东西。 狄仁杰用手掀开衬衣袖子，只看见那东西赫然是一个“虎头飞鹰”的纹身。 “虎头？飞鹰？” 第47章 陶干到幽州 虎头飞鹰这种纹身，是有什么特殊意义么？ 狄仁杰开始思考。 不知道身份的神秘人，李元芳深夜追杀，手臂上还有一个古怪的虎头飞鹰纹身…… 几个线索联系到一起，也可以想象到，这个中了蛇毒的男人绝对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人，对方身上一定有天大的秘密，导致他被追杀！ 小凤正好端着一碗水过来，看到狄仁杰坐在床边，还以为炕上的病人出了问题，赶紧问道： “先生，他是不是快不行了？” 狄仁杰从思绪之中脱离出来，听清楚是小凤的声音后，并不回头，一边小心将衬衣袖口往下拽，一边笑着回答道： “不是，我是在想一些别的事情。” 确认虎头飞鹰被衬衣袖口遮掩住之后，狄仁杰才起身来看向小凤。 “你来喂水啊？小凤？” “是啊，先生。” “那你来吧，啊，来喂吧。 “好咧，先生。” 狄仁杰回头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炕上的李二，心知对方昏迷，肯定得不出什么线索，只好走出里屋。 “虎头，飞鹰？” “虎头，飞鹰？” 虎敬晖正走过来，听到这话连忙开口： “大人物，您在嘀咕什么呢，什么虎头飞鹰啊？” 狄仁杰抬头道： “啊，敬晖啊，没什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虎敬晖当然有事了。 而且还是大事！ 李二就躺在里屋的炕上，他怎么可能敢让狄仁杰在这里多待。 倘若蛇毒解了，李二苏醒，两厢一问，他岂不是立刻就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杀死这里所有人？ 他既然不愿意杀狄仁杰，那就只能想办法把狄仁杰支走。 “大人，咱们今天走吗？” “去哪儿？”狄仁杰问道。 “幽州啊，只怕存希公子已经到幽州城了。”虎敬晖赶紧搬出李存希来。 狄仁杰眼前一亮，存希到幽州和他会面之后，他把想不通的事情告诉李存希，两人一合计，说不定就给想明白了！ 可是，兴奋劲刚过，狄仁杰就背后一凉。 现在去幽州，就只能带着李二一起走，不然这条线索要是断掉了，可就没地方再找。 然而，以李二的身体状况，想带着去幽州城，半道要是不死，都算李二祖上积德，十八代祖宗天宫中庇佑他！ “不行啊，敬晖，这里的事情，还没有办完呢。” “喔。” “走，我们出去转转。” …… “公子，你醒了！” 这一夜，李存希睡得香甜。 刚从睡梦中起来，一睁眼就看见一个硕大的脑袋横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对方的脸上，还挂着相当恐怖的笑容！ “鬼啊！” 李存希大叫一声，双脚扑腾。 “公子，是我，陶干啊！” 那人十分委屈，退后好几步站好。 李存希的视线总算是得以拉伸，终于看清自己这位身处南方半年之久，得到自己传书，才来寻自己的亲随伴当。 “诶哟我敲，是你啊，陶干，你快吓死你家公子我了。” 李存希扶着额头起身，大清早来这么一死出，不给他吓死，就算烧高香了。 “我半年多不曾见过公子，甚是想念公子。” “这半年多你辛苦了，功劳我都给你记着呢，不过你也不用太想念，过了这一阵，你还得去扬州。” 陶干来到茶桌边，殷勤的倒了一杯漱口茶给李存希递过来。 “公子，我知道我马上还要去扬州，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行，那我就说点好听的，阿干，你是最棒的，你比阿甘都棒！” “公子，阿甘是谁？” “一个非常厉害的家伙！” “那我肯定也非常厉害了……公子我怎么觉得你在骗我？” “你不厉害吗？” “我厉害吗？” “好吧你确实不厉害。” “公子你太伤人心了……不过我也习惯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夸我长的有个性，后来我才想明白你是说我长的丑。” 李存希用漱口茶漱完口，舒舒服服的窝在靠椅上。 陶干的颜值确实是不高的，但是不能当面说。 古人常云不可以貌取人，但在这李唐和武周，以貌取人者大有人在。 李存希决定略过这个话题，开始问道： “扬州那边如何？” 陶干呷了一口茶，答道： “如公子所说，那位得到公子的信件之后，已经开始着手金盆洗手了，之前就是那位甘冒险境，拿着信件去的大杨山。” 李存希呵呵一笑，说： “马荣和乔泰给我提起过这件事情，这位倒是个实打实的聪明人。在成为铁手团杀手之前，他也有属于他自己的追求，当有人刻意引导他向善的时候，他也会变成一个好人，有人引导他向恶，那他也会变成恶人。” “不过我现在已经拿捏了他的命脉，打又打不过我那七哥，杀又杀不死我，这种人知道该怎么做，肯定不会反我。” 陶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问道： “可是，公子，你是怎么知道铁手团里面有这么一号人物？” 李存希愣了一秒，随后就是神秘一笑。 我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是看电视剧查资料才知道的！ 但是这种事情能跟你们说吗？ 我的命不要了？ “别管，你家公子可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小男孩，有的是能力和手段。” “可是，公子，他的实力是当世一流，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别管，你家公子可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小男孩，有的是能力和手段。” “不是，公子，这些都是那位要问的啊，我只不过是代他一问。” “喔，那你等下次见到他以后，就把我刚才说的话完整的复述一遍。另外，你还告诉他，他的实力放眼整个国家，能与之匹敌的，不超过七个。” “什么意思？” 李存希抿了一口茶，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开始让陶干说他近期遇见什么事情没有。 陶干眼看李存希不愿意回答，也就开始讲自己知道的事情。 这边李存希眼看晃过去了，也就吃吃点心喝喝茶。 “公子，您所说果然不假，那颖王元齐，大有可能已经在联络扬州的官员了。” “我经常发现颖王元齐派人于夜晚押送东西，目的地正是扬州刺史府。” 李存希翘起二郎腿，淡淡一笑： “冢中枯骨罢了，毕竟还没开始犯事，且让他再活两年。” 第48章 颖王元齐的发家史 颖王元齐就是那铁手团的宗主。 神探狄仁杰第三部的时候，这爷们儿勾结扬州上下官员，搞了一个邗沟覆船案！ 害的扬州上下没有平价官盐，老百姓们被逼无奈，只能花大价钱购买当地的私盐来吃。 可是私盐真就是私盐？ 不不不，私盐其实就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官盐，疯狂涨价！ 扬州上层官员和宗主赚的盆满钵满，直接从朝廷手底下把钱抠出来了！ 不过，按照时间线来算的话，邯沟覆船案是江州案之后的698年，还在黑衣社事件之后。 而且，这个案件在狄仁杰接手之前，就出现了整整两年半。 再仔细往前推的话，邯沟覆船案的真正开始时间，其实是695年的冬天！ 那一年，蛇灵案告破，狄仁杰知道自己功高盖主，选择辞官回家，因此错过了这个案件。 直到两年半之后的698年的夏天，才正式和这个案件有了交集。 李存希脑子里面迅速过了一下这段剧情的事件，终于放心起来。 “陶干啊，真的，你家公子也不骗你，这要不是扬州的颖王元齐手底下有两个能人，你家公子都不乐意搭理这傻逼。” “什么，公子，你称呼颖王元齐为什么？” “傻逼！”李存希没好气的说，“做事不计较后果，不是傻逼是什么？” “公子，为何我以前从未听说过‘傻逼’这种称呼？” “那你别管。”李存希吃了一块绿豆糕，“对了，乔泰呢？” “乔泰去买东西去了，让我在这里看着公子。”陶干答道。 “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多跟你说两句，你知道颖王元齐的来历吗？” “公子你是知道我的，我是北地人。”陶干挠挠头，有些尴尬的笑了。 “忘了，徐敬业叛乱那年，你搞不好还在并州吃灰呢。”李存希一拍大腿，“越王老爷起兵谋反那年，我家也被构陷，那正是开耀元年。三年之后，也就是光宅元年，众人熟知的684年。” “那一年怎么了？” “李氏宗嗣被武家疯狂处死，眼看着李唐宗室人口锐减，我们李唐的英国公、扬州大都督徐敬业在扬州起兵谋反。” 684年1月，大雪纷飞！ 已经被赐李姓的英国公徐敬业致信宰相裴炎，信上唯有“青鹅”二字。 拆开之后便是“十二月，我自与”！ 一场提前11个月就开始谋划的叛乱，只为了诛杀武氏一族，还李唐正宗！ 但是，消息不胫而走，裴炎被捕入狱，武则天通过青鹅二字，断定徐敬业要犯，便着手清理朝中徐敬业的同党。 一场灾难，数千人身死！ 知晓事情败露的徐敬业，无奈之下只得提前从巴州把已经被废黜的章怀太子李贤接到了扬州，举起反武大旗，要和武则天赌上性命！ 只不过，武则天立刻就派出了手下大将李孝逸，统兵三十万讨伐徐敬业！ 而后…… 便是轰轰烈烈的惨败！ 说完徐敬业的惨败，李存希无奈的看了一眼刚回来的乔泰。 “你回来了，买的什么？” “当然是公子最喜欢的绿豆糕，我怕去的晚了都让人买完了，就让陶干守着公子，我自己去买了。” 乔泰捧着一包绿豆糕，放在茶桌上。 李存希捏起一块放进嘴里，这绿豆糕真甜啊。 “公子，我刚听你说什么徐敬业叛乱？” “嗯，本来是跟陶干说说颖王元齐的，但是想说颖王元齐，就肯定绕不开徐敬业。” “为什么呀？” “因为颖王元齐的发家史一开始，就是在李孝逸平乱的时候立下了汗马功劳！” 陶干和乔泰脸色一下就变了。 怪不得李存希从一开始就把钉子钉进了铁手团，合着还有这些事情在里面。 徐敬业为了光复李唐江山，谁对徐敬业出手，谁不就是李存希这种李氏宗嗣的敌人么？ “咱们的陛下，当时还是太后，那段时间的陛下是咱们现在的太子李显。咱们那急于笼络人心的陛下，让这元齐成为了颖王。” “现在的话，大概率是要后悔了，元齐暗中成立铁手团，招揽江湖高手。” “他招揽江湖高手要是做什么呢？我就是用屁股去想，也能猜到，他肯定是要干一件极其危险的事。” 陶干和乔泰面面相觑。 良久，陶干抱拳道： “公子且放心，无论有什么消息，我都会第一时间告诉公子的。“ “只不过，铁手团那位，他真的能帮我们打垮铁手团吗？” 李存希认真的点头。 他在铁手团里面埋的钉子可不是开玩笑的，只要那一枚钉子愿意发力，关键时刻甚至有一波团灭铁手团的能力！ 即便单论个人武力，整个铁手团也是数二数三的。 放眼整个神探狄仁杰的世界，也是少有人敌。 除了稳定前五名的李元芳、虺文忠、元齐、虎敬晖以及乌勒质，再加上bug一样的血灵小梅、小凤二人。 其他人里面，唯一能与那位一战的，也只有金木兰手底下大将于风。 就连蛇灵中排名第四的魔灵，敢和那位叫板，也只能落得一个小刀慢剐的下场。 “吃饭时间快到了，让小二抬好酒好肉上来。” “陶干啊，我把你喊回来其实也是有任务交给你，你吃完饭咱俩细说。” 本想着能休息几天的陶干露出苦涩的笑容。 “全听公子差派！” 乔泰拱拱手，道：“公子，那我出去吩咐小二了。” “好，乔泰你去吧。”李存希目送乔泰离开，便转向了陶干，“自从三年前，我离开太原，南下江州，遇见你们，将你们收为亲随之后，我一直有意发扬你们的长处，避免你们的短处。” 一样的话术，昨晚对付完了马荣，今天又说给陶干听。 陶干也露出了和马荣一样的神色。 作为李存希三个亲随伴当里面，智商最高的那个，陶干不仅没有看出来这是李存希在cpu他，反而还觉得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不消三分钟的时间，陶干已经眼泪纵横，站起身来向李存希表忠心。 乔泰推开门进来：“公子，老陶我回来……” 陶干泪眼模糊，握着李存希的右手：“公子尽管放心，我无论如何，也会把那位带回淮扬！” 第49章 李二行踪泄露，于风进城 小连子山中，小连子镇！ 这是小连子山中，唯一的大镇甸。 和小连子村的名字由来一模一样，都是以山为名。 整个镇甸上只有一家药铺，所以陆大有在进镇子之后直奔药铺而来。 他带着山里人纯朴的笑容，一头扎进金木兰早已布置妥当的药铺之中，递出了手里的银两和药方。 “大哥，这是药方子，这是银子。” 把东西药方子和银子放在桌面上，不识字的陆大有乐呵呵的擦了擦流到脖子处的汗珠。 一路小跑了十几里地，脚力甚好的陆大有并无疲倦之色，但是脸上还是多了汗水。 小二拿起那张药方子，只是看了一眼，便已经断定上面要找的人出现了。 他拿着药方子，火速来到侧屋，对正在桌边坐着的于风道： “全是解毒药。” 于风捏在手里，一目十行的扫过去，眉头一拧： “人呢？” 小二朝外面努努嘴： “就在外面。” 找了整整一夜，凌晨的时候还因为没找到人被金木兰甩了脸色。 坐在这里大半个上午，本以为今天又要徒劳无功。 没想到，这守株待兔也能把人等来！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赶紧把药给他，不要耽误了时间。” “是！” “你们两个，待会他走的时候，记得跟上他，不许跟丢了。”于风扫向另外两个人，说。 “是，我们记住了。” 很快，陆大有拿着药，一路小跑又往回走。 …… 于风迅速返回小连子山中，两个跟着陆大有回去的手下回来禀报。 知晓李二去处的于风，立马找到金木兰，抱拳道： “主人，已经知道李二的位置了，他现在就是小连子村中陆大有的家里！” 金木兰脸上表情淡然，说： “果然没死。” 这是凌晨时分，就已经想到的结果。 蝮蛇出手虽然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但是这一次李二的命实在是太大了。 没有困死小连子山也就罢了，居然还侥幸被小连子山上的老百姓救走。 这也能说明，为什么于风他们找了一夜，还什么都没找到。 “主人，交给我吧！” “交给你做什么呢？这还没到你动手的时候，自然不能暴露你的身份。” “那我们怎么办，主人？” “告诉方谦，让他派人去就是了，他这当官的，找到犯人了，不得他处理么？” 于风会意，领命离开。 他来到幽州城里，从北门进入城中。 刚进城，戴着斗笠的于风，就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这种感觉十分浓郁，却又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正在窥视的人。 北门里面的茶摊上，李存希一边喝着茶，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扫于风。 他本来只是想来这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看到几个老熟人。 谁知道，刚来这里坐下，半碗茶还没喝到嘴，就碰上了于风这位全剧里面战斗力不俗的人物！ 即便是在蛇灵里面，于风的战斗力也是远超常人！ 像是六大蛇首里面的变灵、动灵、魔灵三人，倘若没有其他的特殊能力，被于风挤出六大蛇首，也不过是看在于风愿意还是不愿意。 放在强者辈出的神探狄仁杰世界，于风的战斗力也能和铁手团的那位较较劲，比一下谁是这世界的第七高手。 李存希能认出于风，其实也是有点印象分在身上，毕竟这么大的斗笠，就是傻子，也该认出来了。 “公子，你在看什么？”陶干探着头张望了一番，没发现自家公子在看的那个人，只好出言询问起来。 “看一位故人！”李存希言语之中出现些落寞。 这位于风可是不可多得的战斗力啊！ 在一流高手里面，他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可惜了，杀人犯禁，屠杀村民，这家伙干出来的坏事可不少啊！ 虽然发号施令者是金木兰，但于风此人是真不是个好东西！ “也罢，除掉你以后，那一位便是顺理成章的天下第七高手。” 李存希喝下碗里最后一口茶，目送于风往刺史府而去，伸手捻起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咀嚼。 “甜啊！” “确实甜。”陶干一边吃一边说。 “你俩今天中午还能喝一次酒，不过你们绝对不可以喝醉。” “还能喝酒？还有这好事？”乔泰两眼放光。 “公子不是说了么，不可以喝醉，你这家伙收敛一点！” “嗷嗷嗷。”乔泰尴尬的挠头，一提到喝酒连亲娘老子都忘了，“公子今晚还有什么事情啊？” “不出所料的话，今晚就是我们和我那叔父会面的时候。” 李存希一边说着，一边又看了一眼远去的背影。 这于风可惜，却又死不足惜。 按照时间来算，这于风今日入城，绝对是因为发现了吉利可汗李二就在陆大有的家里，所以进城让方谦派兵捉人！ 而今夜，就是那段名场面，狄仁杰自报家门、震慑在场幽州官员。 “走吧，回驿馆，快过饭点了。” 李存希揉了揉咕咕作响的肚子，无奈道。 “是，公子！” 陶干起身结清茶钱，乔泰小心翼翼的用纸包好绿豆糕，装在身上。 “唉，这该死的吃饭时间点。” 李存希忍不住吐槽起来。 朝食的时间一般在九点之后的两个时辰，夕食的时间一般在下午三点之后到五点。 老百姓家里，过了这个时间点是不吃饭的。 李存希记事开始就在山西狄府，一天那是妥妥的三顿饭外加上午茶、下午茶、宵夜！ 等10岁以后远赴江州追随狄仁杰，那也是妥妥的一天三顿饱饭。 怎么到了外面反而还不如呢？ 其实还是前世的灵魂带来的惰性，不在家中无人管束之时，也就忍不住睡个懒觉，不想吃饭。 这已是常态。 “公子，这幽州的酒不好喝。” 三人一边往回走，乔泰一边说。 “你省省吧，这幽州经年战乱，能有这样已经不错了，我这要不是和公子久别重逢，和你故人相见，我连酒我都不喝。” “不是，老陶，你什么时候开始戒的酒？” “3年前，喝醉了的那一晚，我在洛阳摸进了公子的房里意图抢点什么东西。” “你还记得这个？” “那晚上你把我压在屁股底下揍我，说我是强盗要送我见官，要不是公子拦着，收下了我，这会儿该坟头草一丈长了。后来我就开始减少饮酒，这半年没人和我喝酒，我就把酒戒了！” 乔泰：“六。” 第50章 官军抓人还用得着讲道理? 于风进入刺史府不到半刻钟，一道来自刘金的命令就传了出来。 数名骑兵纵马离开幽州城，朝着小连子山而去。 李存希在客栈里面，也注意到这一伙骑兵的离开。 “我记得，于风来幽州城之前，应该是去过一次小连子山见我那堂姐的。” “我那堂姐不愿意亲自出手暴露身份，又不知道狄仁杰和虎敬晖已经到了陆大有家里，所以才让方谦出手捉拿李二。” “想法是好的，可惜了，叔父现在就在陆大有家里面。” “反正她们已经暴露了，于风去小连子村杀人，遇见蝮蛇之后两人联手，把人都杀了，岂不更好？” 开着上帝视角的李存希，现在已经开始指指点点。 这部剧的反派逼逼叨叨老长时间，就是没有下手杀自家叔父。 搞到最后，居然是金木兰亲自刺杀。 光是想想，都觉得自家这位堂姐的智商堪忧。 “你们俩待会儿注意一点，今晚还有事情，记得不要喝太多。” “是，少爷，走一个，老陶。” “走一个走一个。” …… 晌午头刚过。 一伙骑兵就直冲进小连子村里面。 几个老头老太正在屋外边端着碗随便吃点东西，一抬头就看见一伙骑兵凶神恶煞的进来。 “奇怪，咱们村里向来无人犯事不是？” “说来也奇怪，咱们这里，得有一两年没来过官军了吧？” “可不是咋的？自从官府封山之后，官军从来不进我们这边的村子里面，偶尔来一次，确认没人进山之后还会说上一句‘晦气’。” “是啊，这官军是不是喝多了。” “你们还敢称呼他们为官军？小心他们听到了，剁你们的头！咱们应该喊军爷！” “对对对，军爷军爷，那伙军爷是往哪里去了？” “不知道，咱们村民风淳朴，应该没有人犯什么事才是。” 老头老太还在交谈之时，那伙骑兵已经冲到陆大有家外面。 勒停战马，骑兵们纷纷下马。 “就在里面，都进去！” 狄仁杰端着已经煎好的药，拿出木勺来，试图喂给李二。 还没上手，外面的嘈杂声音就响起。 “就是这里了，他奶奶个骚瘟的，还敢关门，给他踢开！” 为首之人确认这是陆大有家之后，上前来一脚就把屋门踢倒。 随即便带着手底下人怒气冲冲的往里进。 不管是哪个朝代，都没有白天不让人关门闭户的无耻道理。 眼看自己家门被直接踹进了堂屋，朴实的陆大有赶紧问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 家门被踢破，这在古代可是大事！ 侮辱人的程度不亚于“小俾养的”。 可是，毕竟民不与官斗，直到现在，陆大有想的还是和这些官爷讲道理。 “干什么？” “我杀不尽你们这些个窝藏反贼的险恶刁民，砍不光尔等卖国求荣的无耻佞贼！” “居然敢私藏越狱反贼，当真是可恨至极！” “来人，给我拿下！” 陆大有听着这一长串骂人词句和随意诬告，就是山野小民再怎么纯朴，也不可能如同泥人一般。 再看看这些士兵居然真有拔刀往前来的架势，一想到背后还有个老头和快病死的废物。 作为一家之主的陆大有，站了出来！ “慢着！” “你们不问青红皂白，就随便诬告他人，还乱扣帽子，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为首的校尉一看陆大有居然还敢顶嘴，火气直冲天灵盖。 最里面骂了一句“王八蛋操的活王八”之后，立马上前来举起右手，给了陆大有一个耳光。 这一耳光何其用力，直接将陆大有的嘴角都给打出血来！ 而校尉尤自不解气，眼里迸发出噬人的凶光。 “你个小俾养的，今儿军爷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民不与爹斗！” “我便是打杀了你这活王八，然后在你的尸体面前占了你的妹妹，奸她一千遍一万遍！” 陆大有气的脸色都变了，也顾不得什么“官不与民斗”之类的，当即就握紧拳头扑向校尉。 校尉在军中摸爬滚打多年，自然不是陆大有这种山民能比的。 一脚绊倒陆大有之后，拔刀就要砍掉陆大有的头！ 随即，他的眼里出现了淫秽之色，刚刚进门之时他就看见屋里还有个女娃…… 危机时刻，虎敬晖悍然出手，直接从校尉背后握住刀把，反手就架在了校尉的脖子上！ 回过神来的校尉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刀，色厉内荏道： “你特么要造反，你个活王八不要命了？” 陆大有捂着脸爬起来，虽然生气却也无用。 “这话还轮不到你这种畜牲来说！” “你这罪该万死的畜牲，是谁给你的权力让你鱼肉百姓？” “天日昭昭，你居然在此构陷普通人家，你还真是把嚣张跋扈四字展现的淋漓尽致！” “你这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你爹当年才是个活王八吧？你娘肯定是苟合了别人，才生出你这种欺软怕硬的杂种！” 虎敬晖早年在岭南生活了十多年，在那种地方除了打架之外，骂人肯定是必不可少的。 之前只不过是为了维护皇家卫率的颜面，现在就在场几个人，自然是要把心中的不满泄露出来。 “敬晖，放过他。” 狄仁杰走过来，冷着脸转向校尉。 “这位长官，我倒是想问一问，谁是反贼，谁是刁民？” 校尉兀自是满脸不忿，又被虎敬晖骂成了活王八，现在也是一肚子的气没地方出！ 自然，也就没给狄仁杰好脸色！ 他一指床上的病人，怒道：“此人就是杀官越狱的反贼，你们将他窝藏在家，难道不是刁民？” 狄仁杰也来了火气。 要不是素质够高，这会儿就得学习一下虎敬晖问候这个校尉祖宗十八代。 你特么手一指，就说这人是反贼？ 老子查了这么多年案，能看不出来你和他谁更像反贼？ 再说了，就凭这鱼肉乡里的做派来看，即便床上之人真是反贼，这个狗东西也绝不是好东西！ “哼，且不说我们几个是半道救人，并不知道他是反贼！” “长官居然不问青红皂白是非曲直，冲进门来举刀便杀，言语辱人何其不堪！” “这是什么道理？” 那校尉差点听笑了。 “道理？” “官军抓人还用得着讲什么道理？” 第51章 虎敬晖挨打，武家的金字令牌 校尉见狄仁杰这个老毕等似乎不想惹事，还想多讲几句道理，他却没了心思。 大手一挥，校尉喊道：“拿下！” 虎敬晖如金刚怒目一般上前一步，立马就要发作，鞘中宝刀嗡嗡作响，似乎下一秒就要拔刀怒斩这一批嚣张跋扈、不当人子的官军。 “且由他们去，我倒是要看看，这幽州到底是皇帝的道理大，还是他们的道理大！” 狄仁杰是真的很生气，他迫不及待的要去看看幽州刺史方谦到底是在幽州做什么。 如此鱼肉百姓的父母官，当真还能算的上是父母官吗？ 正好李二的药被他匆忙间喂完了，掉落下来的门板也可以用来抬李二。 “此番入幽州，我狄某定要看看，这幽州上下到底都是些什么货色！” “能不能抵挡得住我、存希和敬晖！” 天色将晚。 李存希结清房钱，又嘱咐小二给自己再留一晚上的房间，这才带着乔泰和陶干离开。 两个大汉一左一右，把李存希夹在中间。 城里的行人少了很多，目光所至之处，大多店面都已经关上了门。 李存希从怀里拿出小梅给的玉佩，低头露出一丝痴汉笑。 “小梅姐，这会儿你该在蛇灵总坛那边了。” “去日一别，至今已有半个多月。” 李存希感慨颇多，这幽州一案前前后后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 从使团遇袭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接下来最多一周半，幽州一案就会彻底结束。 今夜就是重大转折点！ “公子，我们不是去刺史府吗，咱们走的方向是反的呀？” “无所谓，又没宵禁，你们怕什么，我们现在慢慢的走，不要太着急。” “额……” “时间还有很长，我亲爱的阿泰。” …… 不到半个时辰之后。 刺史府里。 外出抓捕李二的骑兵回来了。 司马吴益之匆匆忙忙找到方谦，说：“大人，李二抓到了！那位大人果然不曾欺骗我等。” “李二现在在哪里？” “就在大堂之上！” “走！” 大堂上，虎敬晖，狄仁杰和陆大有被推了进来。 几个士兵在门板上集上绳子，把尚未苏醒的李二给抬了进来。 校尉一看到了自己的地盘，立马就气势汹汹起来。 “给他们三人戴上刑枷！” “反了他们了，这三个该死的刁民！” 一众小兵跟着他们的校尉往前来，要把三人分开戴上刑枷。 虎敬晖作为皇家卫率的统领，不管是皇帝颜面不可丢，还是狄仁杰身份特殊，都不可能让狄仁杰和自己受此侮辱。 于是，他奋力抵抗，轻而易举就抓住校尉手腕，把校尉推出去好几步。 “好小子，你可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校尉眼中放凶光。 “在那小连子山中我奈何你不得，到了这里，可就由不得你！” 他上前一步，毫不犹豫举手便抽！ 如同小连子村里抽陆大有时一样，抽在虎敬晖的脸上！ 被人当众掌掴，虎敬晖脸色极其难看，立马就想上去收拾校尉这个龟孙！ 只是，两个士兵眼疾手快，一左一右从背后架住虎敬晖。 那校尉见状，又来踹了一脚。 “好小子，你给我等着。” 挨了一巴掌一脚，虎敬晖作为皇家卫率的统领，深知对方这是打的皇帝的脸。 他怒极反笑，再次说道： “待会儿到了时候，你别怪爷爷的刀快！” 校尉一看这人还敢威胁自己，举起巴掌就要抽。 “你特么还敢嘴硬，狗杂种！” 狄仁杰也忍不了了，立马吼道：“住手！” “刺史到！” 虎敬晖脸色瞬间转冷，挣脱两个士兵，心中已经有了干掉方谦的打算。 办事不利的废物一个，手下人还敢抽爷爷，你尽管放心，你死了以后你全家一个都活不掉。 虎敬晖冷冷的看向刚走出来的方谦，这张批脸他将会撕的粉碎！ 方谦带着吴益之走过来，看着大堂上的狄仁杰、虎敬晖和陆大有，丝毫不怂。 毕竟，一个都不认识！ “大人，李二抓住了！” 那校尉一看主心骨来了，底气十足道： “大胆刁民，见到刺史大人竟敢不跪，此刻便是把你们三人剁成肉泥喂狗，也在我等一念之间！” 狄仁杰嗤笑一声，越过方谦往前走。 等到众人都只能看见他的后背，他才露出讥讽的笑容，道： “你不过一个区区的刺史，安得我跪？” 方谦面不改色，问道： “此人是谁？” 校尉知道方谦问的是自己，便答道： “这是窝藏李二的刁民。” 方谦也不惯着狄仁杰，说： “窝藏乱党以大逆论处，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敢出言不逊！” 狄仁杰歪着头，冷声道： “死到临头？大人，说此话只怕还为时尚早吧！” 方谦得意洋洋的笑道： “是么，你这逆贼已经落到了我的手上，难道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温度一下子就下降了好几个度。 狄仁杰冷笑不止。 这种官员他见得还少吗？ 这些年来，这种官员从来都不是好东西。 幽州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也一准和这些家伙脱不了干系！ “大人，外面有大人物求见！” 大堂下，一个士兵突然跑进来，递上了一块金色的令牌。 “什么大人物？” 方谦刚回到他的位置上坐下，一听这话，连忙起来走下大堂，把金色的令牌接到手中。 “这是身份铭牌，见牌如见人！” 刚一到手，方谦立马就认出来这令牌的用处。 火光下，狄仁杰清清楚楚的看见，那块金色令牌上有个“武”字！ “是武三思的人，还是武承嗣的人？” “难不成，这幽州案，真和武家那两位王有关系？” “这可真是太好了，如果真有关系，光复李唐的荣光，也就在陛下百年之后了！” 底下的方谦脸色大变。 他回头看了一眼大堂上的狄仁杰几人，转向亲信吴益之，道： “看好这几个人，我出去看看到底是哪位王爷的亲信到了！” 虎敬晖皱着眉头，这幽州的事情要是有武家的人掺和进来，那可就不太好办了。 再说了，也没听说金木兰什么时候联系了武家人当内应啊！ “大人请进！” 不多时，方谦就于黑暗中，引过来几个人。 前倨后恭模样，思之令人发笑。 远远的，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不知你手下，可曾抓人到你这府衙来啊？” 第52章 在下姓狄名仁杰 这声音要多耳熟有多耳熟。 狄仁杰和虎敬晖知道，这是李存希来了。 至于李存希怎么会有金字令牌，他们俩也疑惑。 “大人，我还以为是武家哪位王爷派亲信来联系这方谦，不想却是存希少爷来了。” “我也想着呢，没想到存希居然能弄到魏王的金字令牌。” “大人，为何是魏王的？” “敬晖啊，你见存希和梁王有交情？” “大人所言极是。” 正往这边走的方谦前倨后恭，对李存希倍加尊重。 李存希闲庭信步而来，一眼就看见了大堂上的狄仁杰和虎敬晖。 那两道身材实在是太过引人注意。 “大人，这就是我那手下抓回来的人！” 方谦领着李存希来到大堂上，对李存希解释道。 叔侄二人对视一眼之后，便假装不认识。 “你先忙你的，刺史大人。” 李存希来到一边站定，就像个没事人一样。 虎敬晖见李存希装作不认识他，赶忙开口：“存希少爷……” “什么少爷？”狄仁杰打断了他的话，看向方谦。 “刺史大人，你胡乱抓人不说，居然还如此蔑视我等。” “你的官位有多大？你的权力有多大？” “是谁赋予你的权力，让你如此虐待生民，欺压百姓！” “我等何罪，竟遭你们无端的捆绑殴打？你身为刺史，在公堂之上居然不问是非曲直，对我等恶言相向，还说什么死到临头？” “我看你这官是做到头了吧！” 李存希听得连连鼓掌。 笑容已经止不住。 实在是经典的名场面，亲眼看到这一幕才会有深刻的感觉。 这一波，可是直接将方谦说到破防。 方谦眼看自己挨骂的时候，李存希还在鼓掌，面子上早就挂不住。 “好一张利嘴，当真是巧舌如簧！” “等一会儿大刑之下，你就会知道，什么叫死到临头，什么又叫生不如死！” 李存希眼看着方谦上了头，便准备泼一盆冷水给方谦。 狄仁杰眼角余光扫到李存希，给了个眼色。 李存希会意，一动不动假装水里王八。 方谦一拍惊堂木，大喊道： “你这大胆刁民，见到本官竟敢不跪！还在此巧言令色、大言炎炎，当真是不知死活！本官先定你一个藐视公堂之罪！” “来人啊！” 校尉一看自己报仇的机会到了，立马窜出来： “在！！！！” 方谦再拍惊堂木： “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很好，终于到了这关头！ 只要那个校尉敢上！ 这满堂上下，无论是刺史方谦，还是司马，亦或者任何一个小兵！ 立马就会背着一个“殴打上官”之罪！ 届时，只要圣旨一出，莫说全部斩杀，就是全部诛杀九族，那也是维护皇帝颜面！ 李存希早就看那个校尉不爽了，这次高度得治他一个灭十族之罪！ 李存希眼巴巴的看着众人围了过去，衙役和士兵都靠近了狄仁杰，心知已经成了！ 他立马怒吼道：“谁敢造次！” 方谦愣了一下，不解的看向李存希。 吴益之眉头一皱，贴耳道： “大人，这位公子来路颇大，您一定要小心慎重啊！” 眼看众人都在等自己的命令，方谦只好大手一挥，示意衙役和士兵们都退下。 “若不是司马替你求情，此时，定叫你皮开肉绽！” 狄仁杰发出声声冷笑，对这位方刺史实在是有些看不上了。 李存希不过掏出一个魏王的金字令牌，就让他如此前倨后恭不敢造次。 倘若自己带的圣旨一出！ 岂不是将他吓唬的屁滚尿流？ “你叫什么名字，何方人士，作何营生，到我幽州何干？给我从实招来！” 狄仁杰也不演了，只是盯着方谦道： “在下姓狄名仁杰，并州人士，官同凤阁莺台平章事，加黜置使兼幽州大都督，奉旨钦差提调幽州一切军政要务！” 李存希在一旁，只觉得看的大快人心！ 他一直没有打断狄仁杰扮猪吃老虎的这一行为，可不就是为了等现在这个名场面？ 君不见，狄仁杰刚爆出名字，那方谦脸上就出现了冷汗。 跟在狄仁杰后面的陆大有，更是惊讶的张大嘴巴。 “呵呵，方大人，这位招了不是，你怎么不说话？” 李存希乐呵呵的看着方谦，看笑话看到底。 “这，这……” 恐惧了好几天的狄仁杰，突然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 方谦：我很慌，但是我不能表现出来。 眼珠一转，方谦举起惊堂木，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你这大胆刁民，胆敢冒充钦差大人，当真是罪不容诛！” 李存希差点没笑死。 这年头几个人敢假冒狄仁杰？谁不知道这老头出了名的“谁惹我我必不让他好过”。 “你说你是狄大人，有什么凭证？” 此话一出，不光是狄仁杰笑了。 就连虎敬晖这等受到过严格训练、不是逼不得已肯定笑不出来的人。 也都露出了笑容。 “敬晖啊，你来吧！” “是！” 虎敬晖上前一步，从衣服里取出随身携带的圣旨，高举过头顶。 “幽州刺史方谦何在，圣旨在此，方谦为何不跪？” 方谦和吴益之已经手抖。 现在想抵赖已经没有半点可能，圣旨一出，他若是仍敢说狄仁杰是假的，那么下一刻就得死。 “臣方谦接旨！” 两人颤颤巍巍的出来跪下接旨，狄仁杰背着手都不乐意看这两个乐色。 李存希叹了口气，伏地跪倒。 在长安的时候就经常下跪，离开长安了还得下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自三皇治世五帝分伦，帝者，以牧养生灵为社稷，当体上天好生之德，循加万物，君明则臣举，朝野同心矣！ ……” 李存希跪在地上暗暗吐槽起来。 “我记得，这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是朱元璋搞出来的词儿啊。你武皇这几百年前就给他用上了？” “……故着凤阁莺台平章事，加黜置使兼幽州大都督狄仁杰，代天巡狩，查察吏治，便宜行事！所至之处如朕躬亲！钦此！” 众人于恐惧中大喊： “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存希随着众人起身，突然觉得自己来早了。 这跪地下接旨这一点，终究还是没逃掉。 虎敬晖神气极了，看着站起来的方谦，道： “怎么，要看看吗？” 第53章 狗，是不能朝着主人狗叫的 如果说世界上有后悔药的话，此刻方谦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 就是干嚼，也得给那后悔药喝了。 忙了这么多天，又有金木兰的帮助，最后顺理成章找到李二，本以为在意料之中。 谁曾想到，抓住李二的时候，这位智障一样的校尉问都不问狄仁杰的身份，就把人带进刺史府来了。 “我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部下！” 方谦此刻已经显得有些憔悴了，他脸上浮现出恐惧之色，拱手俯身： “卑职不敢！” “卑职不知道是狄大人当面，狂言造次，望狄大人恕罪。” 狄仁杰发出冷哼声，脸上挂着不咸不淡的笑容。 “方大人真是威风八面啊，自本官进入你这公堂之后，你何曾问起过我狄某人的姓名？” 方谦赶紧跪下，垂着头，语气中满是懊恼： “大人恕罪，卑职罪该万死！” 旁边的李存希顿时笑出声来。 “有意思，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啊！” 狄仁杰朝着方谦给了个白眼，也没管李存希抢他台词，冷声道： “罢了，起来吧。” 方谦应了一声，和吴益之一起站起来。 既然身份已经挑明，那么就到了挑梁子的时候了。 李存希摩拳擦掌，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给那个校尉定一个诛九族的罪名。 “这位是皇帝亲勋，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将军！” “卑职见过虎将军，卑职有眼无珠，望将军海涵。” 虎敬晖显然是没打算给方谦这个面子。 你这个刺史本就是我们扶起来的，你反倒还敢唆使属下殴打老子。 真是给你妈脸了。 虎敬晖似笑非笑道：“殴打钦差，该当何罪？” “罪该……”方谦纠结一下，很快就给出答案，“凌迟处死，夷灭三族。” “好。” 虎敬晖残忍一笑，转身看向校尉。 狄仁杰也转身，两人的目光一起落在校尉的身上。 顿感要死的校尉，感受到两道择人而噬的目光，内心已被无尽的恐惧充斥。 我在幽州装了这么多年逼，欺压了这么多年的良善之辈，怎么今天就遇上两个煞星？ 身体慢慢瘫软，他顺势跪下，头贴着地面。 一如那日李存希入宫见驾一般，地面的凉气让他倍感阴冷。 “小人不知将军身份，望将军恕罪。” “将军饶命啊。” 虎敬晖脸上挂着笑。 你求我，我就要饶你？ “你殴打钦差虽是死罪，但不知者不怪，尚有开脱的可能，然而你这厮横行霸道、欺压百姓、草菅人命、却是罪不可恕！” 狄仁杰一指校尉，转向方谦道： “此贼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校尉连连磕头求饶，嘴里直说“饶命”。 毕竟是跟随自己多年的老部下，在幽州这边替自己做了不少的脏事，方谦必然是要保一下的。 一听狄仁杰要干掉此人，方谦立马想出个歪点子，大喝道： “来人，将此贼拿下，收押狱中，明日午时明正典刑！” 两个士兵立马上前来，拖着校尉就要走。 校尉也看出来自己大人的意思，连忙喊了两句“饶命”，想要迷惑狄仁杰和虎敬晖。 怎料，李存希已经离开原位置，来到狄仁杰旁边，和狄仁杰、虎敬晖对完眼色后，开口道： “干嫩娘的，给我拖回来！” “干嫩们的老母，谁给你们的胆子，胆敢在钦差大人面前把这等忘八端随意带走？” 李存希一开口就是国粹，积压在心中的怨气稍微开了点口子。 两个拖着校尉走的士兵，听到这等侮辱他们老娘的言论，非但不敢动手，反而又把校尉拖了回来。 虎敬晖笑眯眯的走上前去，把校尉腰间的佩刀拔了出来。 “就不劳你方大人动手了。”虎敬晖笑容不减，“我这个人啊，报仇从来不隔夜。” “饶命啊，将军饶命啊！”校尉都快哭出来了，语调里面都带上了哭腔。 “刚刚我还说过，等到了时候，别怪爷爷的刀快。” “饶命啊，饶命啊！” 方谦眼看自己还没被处置，还以为自己这个幽州刺史多少有点面子。 于是，他摆出一副讨好的笑容，拱拱手，说： “望将军息怒，这公堂之上，似乎不便动刀吧？大人您看？” 狄仁杰歪嘴一笑，顺口就说： “敬晖啊，不如就将此贼，交给方大人处置？” 虎敬晖本来就是这方谦的主人之一。 哪有主人给自己的狗面子的？ 他转过身来，带着危险的笑容道： “也不瞒大人，我对方大人并不放心，现在抓了，也许后半夜就把人放了……” “还提什么明正典刑！” 虎敬晖脸色骤然变得冰冷，死死地盯着方谦，那眼神似乎要把方谦一起杀了。 方谦的面子被彻底撕碎，但也不好发怒。 毕竟还是朝廷的官员，没到起事的时候，也不敢撕破脸皮，只好求助似的看向狄仁杰。 “大人，将军这话，下官就有些不解了。” 狄仁杰还未开口，虎敬晖的脸已经黑的不像话。 “还有什么不解的？这等腌臜无卵的小人、卑鄙下流的畜牲，公然殴打本将军已经是罪该万死，拖出辕门斩首也就罢了，你反倒是要把人收监？” “这等做派，还提什么明正典刑？方大人，我看你就是有意为他开脱！” 方谦苦不堪言，面子没有要到不说，反倒是被虎敬晖悄咪咪的定下了官官相护的罪名。 这玩意儿可不是好说的，在这种关键时期，要是他这里出了问题，金木兰一准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事到如今他也不敢再替那蠢货说话，只好苦笑道： “这从何说起啊？” 虎敬晖横眉立目：“就从我这个四品千牛卫中郎将说起！“ 李存希现场看剧，看的浑身愉悦。 这些人说话聊天就是有意思。 其实从一开始亮明身份到现在，虎敬晖就可以一刀砍了那个校尉。 可他并没有这么做的原因，还是因为狄仁杰需要立威。 而立威之前，最好是想办法把方谦的把柄抓一点在手上，回头有需要的时候，砍死方谦就不需要再找其他理由。 虎敬晖则是需要让方谦知道，狗永远是狗，即便你不认识现在的我，你也依旧是我的狗。 狗，是不能朝着主人狗叫的。 说白了，浪费这么多口舌的缘故，就是为了往死里面敲打方谦。 第54章 侮辱方谦 执意让方谦这条狗知道自己厉害的虎敬晖，已经开始得理不饶人。 他手持钢刀，笑道： “千牛卫是皇帝的贴身卫率，打了千牛卫，就是打了皇帝的脸。” “打了皇帝的脸，你说该怎么办呢？” 方谦已经不敢再直视虎敬晖的眼睛，目光不自觉间闪躲起来，颤颤巍巍道： “该杀，该杀……” 眼看自家老婆养的一条好狗，已经被自己吓得语无伦次。 虎敬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在主人面前你还敢狺狺狂吠，真是反了天了！ 虎敬晖压根就没有打算这么轻易的结束，他脸上的表情转瞬之间变为狠辣之色。 看到这一幕的方谦，顿感毛骨悚然。 “你说的不对，方大人。” “该诛灭九族！” “所以我这么做，已经很客气了！” 虎敬晖持刀的手反转，转为反手握刀，作势就要砍了那名校尉。 看爽了的李存希赶忙道：“稍等稍等！” 虎敬晖手上一顿，收回手中刀。 李存希定睛一看，那一刀只是割开了校尉的一点颈部皮肤而已。 “怎么了，这位公子？”虎敬晖投来疑惑的目光。 明明就要把人宰了，你怎么突然跳出来？ “这位少爷，这位少爷有什么见解？” 方谦一看李存希阻止虎敬晖，还以为这位魏王派来的少爷是有救人的想法，连忙凑过来，眼巴巴的等待李存希的回答。 “哦？公子莫非另有打算？”狄仁杰也忍不住开口询问起来。 “并没有什么打算啊。”李存希一边说着，一边摸出了来自魏王的金字令牌。 “这位魏王的公子，可有妙解？”方谦凑的更近了。 武家的王爷的公子，想来也不可能和狄仁杰有什么关系。 求助李存希的话，说不定还能保一保那名…… “以我之见，当然是连夜派兵缉拿此贼九族，全数送抵大牢，明日午时菜市口问斩！” 李存希不等方谦意淫，立马义正辞严的开口。 “这等欺压良善的孽畜，仅在小连子村的行为，便能看得出来他这些年来必然是奸淫嫖赌、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不知道奸杀了多少的妇女，不知道抢夺了多少人的财物，不知道杀死了多少无辜的百姓！” “难道这些事情，他的家人不知？他的父母为什么不教导他行善积德？我大周皇帝陛下尚且知道礼佛，这等罪孽深重的孽畜反倒是不知道良善为何物！” “光是这些，就足以灭其九族，更何况今日还敢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殴打千牛卫中郎将虎将军，此等行径，与谋逆造反何异？” “到了这公堂之上，这孽畜犹自不知道悔改，居然还敢公然袭击千牛卫，这是造反！” “仅仅只杀他一人，怎么能告慰被其杀死的平民百姓？怎么向陛下交代？” “是以，应当抓起全家，尽数关进大牢，明早贴出告示，明天中午明正典刑！” 李存希也不管有没有发生过，只管一通诬陷。 当然，也并不全是诬陷，无非是真的事情里面夹杂假的。 换句话说就是，夹枪带棒。 不管你有没有做过，我就是说你做了。 这一番话的效果还是相当明显。 狄仁杰轻捋胡须，道：“这位公子说的有理，殴打千牛卫，公然造反，该夷灭九族。” “也好，那今晚就饶他一命，方大人，快快派人去抓此贼九族，不要放跑了。” 虎敬晖反手握刀，仔细盘算了一下，发现也没什么坏处。 都是为了立威，灭九族就灭九族吧。 反正灭的不是我的九族。 方谦双臂发颤，深吸一口气，吼道： “来人！” 李存希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仔细观察方谦的脸色。 只见方谦的脸色潮红，一看就是怒气飙升。 这个时候生这么大的气，说不定就会立刻动手。 只要他动手了，那可就太有意思了，今夜大堂之上就能拿下这孙子。 到时候严刑拷打一番…… “来人，派出差役，给我把此贼的家眷通通都抓回来！” “但凡走漏一人，我拿你们是问！” 方谦愤怒下令，当真要抓校尉九族。 心中暗骂了一句“活王八”，李存希又道： “方大人今夜屡次为其求情，我倒是也不敢再相信方大人，不如就让方大人立下军令状吧。” “倘若今夜这幽州城中，校尉的九族走漏一人，又或者校尉逃走，方大人便以自己的性命为其填上。” “方大人，以为如何？” 方谦攥紧拳头。 这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他留是吧？ 既然如此，那就…… “我方谦在此立下军令状，倘若此贼九族走漏一人便杀我，以此明正典刑！” “可以了吧，武公子？”方谦几乎是咬着牙开口。 那种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对于李存希而言甚是美妙。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他必须一步一步让方谦彻底绷不住才行。 这位活王八，总不能比热河狩猎时期的康熙爷还能忍吧？ “我觉得，还不行！” “让你身边的那位司马过来，给我拟一份军令状出来！” 李存希一指吴益之，毫无任何官职的他，此刻对着一位从五品上官员颐指气使。 他靠的是什么？ 靠的是狄仁杰吗？ 当然不是！ “武公子，你不要欺人太……”方谦牙口都快要咬碎了。 自己都口头立下军令状了你居然还不同意，还要我拟一份军令状出来。 怎么会有这种不知进退的人物？ “你最好还是不要反抗，方大人，不然我会变得非常兴奋的。” “而且我也不姓武，我姓李。” 方谦盯着李存希几乎举到他脸上的金字令牌，低声问道： “不知李公子，和魏王有何关系？” 李存希收起金字令牌，根本不搭理方谦。 要说关系么，那肯定是基本没有的。 两人加一块也就数面之缘，外加一起在皇宫里面吃了顿饭。 “不要多言，赶紧立下军令状，不然我直接上报魏王诬陷你，要你好看！” 方谦听的直撮牙花子，这位李公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威胁自己。 他难道就没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狄仁杰，乃是武家的头号敌人？ “不必多言，速速拟好军令状，不然要尔好看！” 第55章 入住刺史府 众目睽睽之下，被李存希如此侮辱加威胁，方谦还是忍了。 从三品的幽州刺史，在李存希这个手持魏王金字令牌的无官之人面前一点面子都没有。 一边低头在心里臭骂李存希，方谦一遍拟军令状。 李存希扫了一眼一直看戏的狄仁杰和虎敬晖，便再次开口骂道： “方大人，我靠嫩娘！” 狄仁杰眉头一挑，自家这位侄子今天的脾气有些暴躁啊。 自己教导他这么多年了，礼仪方面按理说应该无可挑剔才是，怎么今日净是出口成脏？ 莫非，这其中还有奥妙？ “看来，今夜狄某得好生询问一番。” 虎敬晖低着头凑过来，小声问道：“大人，卑职以往从未见过公子骂人，一直以来公子都是彬彬有礼，今儿个公子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且静观其变吧。”狄仁杰低声答道。 挨了骂的方谦忍无可忍，回过头来，摆出无辜脸，问道： “公子这是何意？为何无端辱骂于我？” “卑职虽然有过错，但也不该这么侮辱不是？” “倘若公子有什么不满意的，大可以直接告诉卑职啊，为何时不时就问候卑职的老娘？” 李存希早就不演了，表现出嚣张跋扈的样子，一屁股坐在方谦的位置上，指了指还跪在地上的校尉。 “本公子乃是魏王的门生，做什么还要你教我吗？” “来人啦，先把那个校尉给我拉下堂去，脱了裤子痛打80大板。” “记住，不得把人打死，但是他的屁股还得烂掉。” 几个衙役听到这么无理的要求，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按法理来说，他们受方谦调遣。 可自家刺史还在那里拟军令状呢。 “我算是看出来了，公子这是挑衅方谦，故意让方谦生气呢。”虎敬晖侧着头对狄仁杰说。 “我也看出来了，可是存希弄这一出又是因为什么呢？莫非是发现了异常？” 狄仁杰眯起眼睛，仔细打量方谦。 如果一定有异常，那么这个异常一定是在方谦这个刺史身上。 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异常情况，让李存希不惜以“魏王门生”这个身份行嚣张跋扈之事？ “拉下去，打！” 经过良久的沉默，方谦将军令状写好，放在李存希面前，而后指挥衙役将校尉按在地上。 裤子一扒，水火棍落在校尉的屁股上。 一声声惨叫中，李存希拿着手中的军令状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放在油灯上点着。 “哎呀，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魏王门生，岂可逼迫大人立下军令状？” 李存希乐呵呵的将燃烧的军令状拿到外面，放在挨打的校尉不远处。 “这校尉也不是我说打就能打的，还是免了吧。” 挨了五十多记板子的校尉，屁股都被打烂了，听到李存希的话，顿时喷出一口鲜血，头一歪，闭上眼睛昏迷过去。 “李少爷这是在消遣卑职吗？” 方谦黑着脸，显然愤怒到了极致。 “就是在消遣你啊，怎么啦？” 李存希摊摊手，无所谓的笑笑。 “我是魏王门生，消遣你，你能把我怎么样？” 说罢，李存希掏出金字令牌，一下又一下的拍在方谦的脸上。 “就消遣你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说啊，方大人，你能把我怎么样？” “在这大堂之上，我都这么做了，你还不是什么都不敢做？” 方谦握紧拳头，闭上眼睛。 泥人尚有三分血性，何况他这种反贼。 这李公子大庭广众之下几次三番欺辱于他，如果他还是忍了，那么他的脸面何在！ “李公子，你真是……” 方谦用力挤出笑容。 “你真是年少有为，如此胆气实在是令卑职佩服，还望公子莫要在欺压小人，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 “还望公子能给小人留点面子，这里毕竟不是卑职说了算，而是狄阁老说了算。” 李存希点了一下头，然后恭恭敬敬的走到狄仁杰面前行礼。 “狄大人，请饶恕小民失仪之罪。” 狄仁杰会心一笑，道：“无妨，你是魏王的门生，我自然是不会怪罪于你了。” “多谢大人，大人真是宽宏大量，大人的胸襟真乃是世所罕见。” “无妨，无妨。”狄仁杰转向众人，厉声道，“将此贼压下去，随后派人捉拿他的九族！另外，自今日起，凡有官吏敢仗势欺人、横行乡里、压榨百姓者，罪同此贼！” 众人一起躬身：“谨遵钧命！” 一来就要诛人九族，众人也不敢不听。 方谦扫了一眼门板上躺着的李二，心知接下来就要轮到自己了。 这位落到了狄仁杰的手上，自然没有不盘问自己的道理。 “此人叫什么名字，身犯何罪啊？”狄仁杰问道，目光落在李二身上。 “贼人名叫李二，杀官越狱，罪大恶极。”方谦答道。 “此人暂时羁押在本官之处，待伤愈之后，由本督亲自讯问。若是果真如同大人所说，即可明正典刑！” “这……” “这什么？本都督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一切全凭大人决断。” “本都督就住在你这刺史府中，你这便为我等安排住处！” “是，那这位李公子……” “也给他安排一间便是，毕竟是魏王的门生，就安排在我房间附近，我也好随时看着！” 狄仁杰演的还挺像，一挥广袖，便准备离开。 “那边叨扰了，此番大人在幽州查完案，我便与大人一同回京。” “说什么叨扰，你只要不给我添乱，我就放心了。” “稍后定然会去大人下榻之处拜见。” “那我自会等你过来，你也与我说说，你的目的。” “叨扰了。” “并不。” 李存希拱手深深一拜，随后退到一边。 “方大人，为我们安排房间吧。” “卑职这就来。” 李存希故意吊在最后面，低着头不讲话。 此番他最多就是暴露自己姓李，方谦并不知道自己叫李存希，今天这件事情之后，应该还能忽悠一下方谦这个傻叉。 案件这玩意儿自然是越简单越好了。 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在内宅的官舍停下。 这里是方谦等人的居住之地，空出来的房间自然给狄仁杰等人住下。 “大人，请在此处安歇，李公子的房间安排在您旁边这一间。” “好，把李二抬进去。” 第56章 方谦定计 等方谦离开之后，李存希和狄仁杰交换了一下这两天的情报。 主要还是听狄仁杰一通分析，李存希在一边一个劲的点头。 说到最后，狄仁杰一拍大腿，道： “那可恨的李元芳，居然潜入你我身边，行这等卑劣之事！” “当真是可恶至极！” “此次你我联手，定要将此贼背后的势力一网打尽才是！” 李存希喝了一口茶，压了压躁动不安的心。 这一幕早在和狄仁杰见面之前，李存希已经预料到。 毕竟那一夜的李元芳的确是有点问题在身上，出去解个手，回头你特么站门口不说话，差点吓狄仁杰一大跳。 再加上又是毒蛇又是药渣的，狄仁杰就是把李元芳当亲儿子，也得顾虑三分。 “存希，你怎么看？”一看李存希装聋作哑，狄仁杰赶忙询问。 李存希思忖片刻，答道：“叔父，只怕现在盖棺定论还为时尚早，叔父不如听一听我的想法？” “嗯，那你的想法是什么？” “叔父，你刚才说，李元芳是潜入我们身边的卧底，我们暂且把这看做一种假设，假设他真的是潜入到我们身边的卧底，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个我暂时还没想到，不过我们可以用排除法。” “不不不。”李存希摇摇头，“叔父，我们甚至可以不用任何的方法来论证他是潜入到我们身边的，我们就单纯思考一下，他潜入到我们身边，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狄仁杰轻捋胡须，良久，摇摇头。 “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他一个从五品下甘南道游击将军，潜入到我的身边是为了什么？” “况且，那一夜李元芳身受重伤，确实不似作假。” 重新回忆了一遍绛帐县见面的那一夜，狄仁杰突然发现，李元芳来到他的身边，貌似就是为了申冤。 同时也有被别人撵着走的原因。 促成两人见面的，正是幕后黑手。 而李元芳顶破天，也就是个背黑锅的。 “那，那一夜，难道是有第四个人尾随我们进入大柳树村？” “叔父，不排除这个可能。” “那就奇怪了，这第四个人到底会是谁呢？” “当然是蝮蛇！”李存希两眼放光，“使团被杀案的真凶，郡主被杀案的罪魁祸首，同样也是土窑失火案中贼子，那条蛇出现在你们的房间，这不正是最好的证明吗？” “此言有理！” 狄仁杰来到桌子后面，提笔写下这一收获。 “叔父，我真不是有意误导你的。”李存希心中暗道。 陆大有的药已经煎好了，盛在碗里端进来，用勺子喂给炕上的李二。 这吉利可汗也是命大，几经周折至今未死不说，这蛇毒也没能要了他的命，现在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 “此人真是福大命大。”李存希抿了抿嘴唇，“叔父容禀，我还有一件事情未曾告诉叔父。” “你我叔侄，还有什么不可说的？” “你我入太原那一夜，来自不同势力的人离开了太原城，直奔京都而去，第二日，太原城外三十里，凭空多了十几具尸体。小侄推断，这些人定然是某些大人家中的死士，因此向魏王递了一封书信。” “这倒无妨，我没看见马荣，送信之人，莫非是马荣？” “正是。” “这都是小事，不过，你那金字令牌从何而来？” “魏王搁置在马车之中，小侄便拿来一用，此案告破之后，小侄便会将此物送还魏王。” 正说话间。 虎敬晖从外面走进来。 刚如厕出来，虎敬晖只觉一阵舒畅。 李存希拱拱手，露出真挚的笑容，道：“见过虎将军。” 虎敬晖走过来，也是发笑，说：“数日不见，你怎么如此客气。” “将军说笑了，刚才堂上只是假意不识虎将军，并无他意，将军可不要一刀给我砍了。” “我砍你做甚？” “将军乃是皇家卫率，端的是威风八面，存希，惶恐不安啊！” “你小子……” …… “大人，今夜蹊跷得很，我们误打误撞把狄仁杰抓来也就算了，怎么偏偏还来了一个魏王门生李公子？” 大堂上。 吴益之站在方谦身后，嘴里絮絮叨叨。 “依我看这定然有阴谋！” “而且，这狄仁杰在小连子村里被我们的人抓住，只怕这附近的几个村子他都去过一遍了。” 方谦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回过头去，问道： “那我们应该如何是好？” 吴益之眼中闪过狠辣之色，说： “大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们直接动手，除掉祸害！” 方谦赶紧和吴益之商量细节，不多时，一个计划就出现了。 很快，幽州北门，一伙人马出城，策马来到刑台附近。 还在房间里，商量着查出小连子山封山原因和大柳树村造反真相的狄仁杰、李存希以及虎敬晖，突然听到喊杀声。 李存希心头一紧，连日奔波让他把今晚的压轴好戏给忘掉了。 “一定是出事了，我们出去看看！” 陆大有早就回房，正准备躺下，一听外面的声音，便也穿鞋出门。 “叔父，虎将军，若是方谦到来，你们便装作与我不熟。” 李存希还在嘱咐，一抬头就看见陆大有。 “大有啊，你也没睡着？”狄仁杰系好腰带，问道。 “大人，这喊杀声震天响，我刚躺下就被吵醒了。” 虎敬晖皱着眉头问道：“这会不会是突厥攻城？” “绝无可能，两国还未到交战时刻。” 拐角处，差役已经提着灯笼过来。 方谦人未到，声音先到了： “大人，大人！” “大人，您没事吧？” 目视着一路小碎步过来的方谦，狄仁杰不咸不淡道： “发生什么事了，方大人？” 方谦脸上出现些许焦急之色，连忙道： “刚刚接到北门来报，大柳树村的乱民趁夜打破北门，救走了刑台上的附逆村党。” 狄仁杰和李存希对视了一眼，不由得询问道： “你去过北门了？” 方谦一听这个问题，眼神顿时闪躲起来。 这本来就是他安排的一出好戏，他怎么可能去过北门。 刚刚想好的说辞，突然给忘记了。 为难之下，他只好说：“还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是大柳树村的乱民？” 第57章 欲盖弥彰 “大人您想，刑台之上的村民，都是大柳树村的村民，除了这些反贼还有谁会甘冒生死前来相救？” “是么？” “大人，这些乱民实在可恶。” “哦，更衣，我们去北门。” 狄仁杰转身准备进房间。 跟在方谦后面的吴益之心里一咯噔。 要是让狄仁杰去了北门，什么都没有发现还好，要是发现了端倪，他们今晚这出戏可就白唱了。 一念至此，他上前一步，揪了一下方谦的衣角。 方谦顿了一下，赶忙阻止道： “大人，乱党刚刚被击退，您现在去北门，只怕是有危险。” 狄仁杰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乱事刚起，方大人便匆忙赶到我这里来，足见勤政之心，大人如此勤谨，本阁作为钦差大臣岂敢怠慢？不必多言，所有人立即跟我去北门！” 李存希深深地看了一眼方谦，走下台阶，路过对方之时，压低声音道： “蠢货！” 不待方谦开口，李存希绕过众人，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迅速换上衣服，出门而来。 依旧是绸缎服装，这一次是一袭白袍。 这年头穿白的虽然显干净，但是也是真的容易脏。 但凡下雨天穿白的，那就等手底下的仆人背地里骂死你吧。 收拾齐整之后，李存希走出房门。 狄仁杰还在指挥：“方大人，备马！” “卑职明白！” 众人走出刺史府，马匹已经备好，各自上马，虎敬晖打头，一起往北门而去。 半盏茶的功夫，众人就到了北门外。 只见刑台之上的附逆村民早已消失不见，地面上躺着十几具尸体。 简单勘察了一下现场，又用手帕拓印下来一个带血的马蹄印，狄仁杰这才来到刑台之上。 “好厉害的乱民啊。” 狄仁杰只是略微查看一名军士的伤口，便已经得出了结论。 “李公子，你可看出了什么？” 他不紧不慢的起身，看了一眼一直跟在身后的李存希。 “好厉害的乱民啊。” 李存希仰着头，复述了一遍他刚说过的话。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傻叉方谦，给我们当二百五呢！ “大人，有一名幸存的军士，看见了那群乱民。”方谦走到狄仁杰身后说。 “带到这来。”狄仁杰已经不打算相信方谦的鬼话，但是还是想看看方谦要搞什么。 “带上来。” “遵命！” 几个呼吸间，一个圆脸络腮胡的中年军士就走到刑台之上，来到狄仁杰面前躬身行礼。 “大人。”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王小二？” “看见什么了？” “一群乱民手拿刀枪从北门杀来。” “多少人？” “大约三四百人。” 狄仁杰面不改色，问道：“都是步行？” 王小二思索片刻，道：“是！” “为什么不抵抗？” “回大人的话，我们抵抗了，可是寡不敌众。” “就你一个人活下来了？” “是。” 旁边的李存希，已经看不下去了。 这个王小二实在是蠢得不像话，提前都和方谦对好说辞了，一到狄仁杰面前就被当成耕地的牛一样，各种带偏。 别的不说，就这最后一个问题，他一个侥幸存活的军士，本就是刚刚被发现的，怎么就能知道别人是活着还是死了？ 狄仁杰转向方谦，吩咐道：“将此人带回府中，待会儿我还要向他了解情况。” 方谦还以为稳了，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连忙点头道：“是。” …… 第二日一大早，千牛卫大部队赶到了幽州城中，带队的八大军头到刺史府中待命。 这幽州刺史府让幽州士兵巡守，狄仁杰也不放心，便虎敬晖安排，令千牛卫严加防守。 刚忙完，狄仁杰就把方谦和吴益之喊到住处。 下人端茶过来，放在方谦和吴益之身侧的桌子上。 “不知大人喊我二人何事？” 枯坐了一盏茶的功夫，狄仁杰什么都不问，这让心里有鬼的方谦略显煎熬，只好主动询问起来。 狄仁杰嘬了一口茶，淡淡的扫了一眼方谦，道： “方刺史稍候，我还请了一人，他应该要到了。” 话音刚落，李存希迈着刻意的四方步进来。 这玩意儿李存希刚学不到一个月，自然是比梁王走的还不好看。 不过也就将就用用。 走进堂来，李存希拱手道： “见过狄大人，见过刺史大人。” “不知道狄大人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反正假装不认识，李存希此刻代表的又是魏王的门生，狄仁杰说话也没那么客气，一指旁边的空椅子，道： “你且坐下，本阁稍候有话问你。” 李存希拱拱手，坐在空椅子上。 不多时，下人又端来一碗茶。 狄仁杰眼看人已经来齐，便拿狭长的眸子扫方谦。 “方大人，这大柳树村，不知道是哪个县的治下？” “回大人的话，是三合县。” “喔。”狄仁杰眸光微动，“方大人，你我代天牧狩，当恪尽职守、善抚黎民，这才不负皇帝信托之恩。” “应当如此。” “方大人，本阁走访了大柳树村，见那大柳树村村民无半尺之地、隔宿之粮。民生艰苦如此，怎么能聚众造反、啸聚山林？” 这么大的锅，即便是方谦搞出来的，他也绝对不会背。 脑子飞速转动，方谦立马想好了说辞。 “大人，您这话可就是冤枉卑职了。那大柳树村村民不服王化，一贯刁钻顽劣，两年前突厥破城，他们举村叛国、助纣为虐……” 李存希呷了一口茶，开口打断了方谦的话： “方大人，你难道没有听狄大人说的话吗？狄大人已经到过大柳树村了。” “你还在此巧言善辩，却又是为何？” “难道大人亲自走访各地，还能不知你这一面之词是真是假？” “拿这种话搪塞大人，你是何用意？” 方谦肚子里面还有不少诬陷大柳树村村民的话，尚且没来得及说出口。 此刻被李存希打断，虽然心有不满，但是一想到对方手里还有武家魏王的金字令牌，那心头的火，也就被浇灭了。 他讪讪一笑，朝着李存希问道： “不知李公子此言，是何意？” 第58章 张老四当堂翻供 李存希往后靠了靠，言辞不善道： “方大人还是不要拿那种堂而皇之的话，来欺骗大人为好。” “毕竟，那种话，连我这种十来岁的孩子都欺瞒不过，又岂能瞒得了狄大人？” 方谦恨的牙痒痒。 这小子又没有去过大柳树村，他怎么也知道大柳树村发生了什么？ “李公子此言，只怕是……” “哼！狄大人当面，你居然还在此胡言乱语！”李存希将茶碗重重的砸在桌子上。 茶碗倾倒，茶水淌在桌面上。 “明明是你施政不善，纵容贪官污吏暗中侵吞朝廷下发的慰抚款，又强占民田，弄的民不聊生！” “百姓无奈之下越级上报到你这幽州刺史府中，你不看诉状也不经堂审、私定死罪这才激起民愤！” 李存希气的脸都快变形了，不过一旁的吴益之却看出了点端倪。 这位李公子的表演，似乎有点刻意…… 像是…… 在提醒方谦些什么。 “事发之后，你方大人不思悔改，将责任全部都推到百姓的身上，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狄仁杰也顺势开口，怒道： “你等激起民变，反倒是在本阁面前巧言善辩，真以为本阁可欺不成？” 方谦慌忙起身，下跪辩解道： “大人，卑职冤枉啊，这慰抚款卑职可是悉数发往各县，再由各县县令发放，卑职不敢侵吞一毫一厘。” “那强占民田、私定死罪，这更是无稽之谈，这些于卑职而言并无半分好处啊！” “若这些事情有一例属实，卑职情愿于菜市口斩首示众以安民心！” 狄仁杰悄悄和李存希对视一眼，各自点头。 “如此说来，倒是本阁冤枉你了？” “卑职不敢，只怕是大人误听谗言、信以为真。” 李存希突然起身，拱拱手，道：“大人，在下身感不适，就不在此奉陪了。” 狄仁杰点点头道：“请便。” 刚离开大堂，里面就传出了剧烈的争吵声。 李存希背着手偷偷溜到正堂影壁之外，扫了一眼刺史府外的李元芳和大柳树村村民。 这不是第一次看到李元芳了，但是每一次看到对方，都有一种浓郁的安全感。 按剧情走，狄仁杰和方谦基本算是摊牌了，直接指出方谦昨夜安排了大戏。 按计划走，狄仁杰现在还在演戏。 昨夜从北门回去之后，两人商量了半个时辰，把今日会见方谦的计划定下。 其中就有和方谦闹翻这一环节，李存希在这个计划中充当的角色则是……搅屎棍。 搅屎环节还没开始，李存希也在等机会。 升堂时间已到，李元芳带着衙役们进去，虎敬晖随千牛卫一路护送。 到了大堂下，李元芳上去汇报，独留虎敬晖看守一众村民。 李存希赶到大堂外，只见众人已经上了大堂。 “来迟了，已经到了当堂翻供的时候。” 只见狄仁杰问道：“张老四，上一次你说到你们进城告状，刺史不看诉状，私定你们的死罪，这可是真的吗？” 张老四歪着头过去，看着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方谦。 这张脸他还能不熟悉么。 上一次大家进城告状，就是这狗官不仅不看他们的状纸，反而是直接定下他们的死罪。 他真想把那天说给狄仁杰听的话再说一遍。 可是……那张威胁他的脸和阴狠的声音始终在他的脑海中转圈。 良久，张老四一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 这地面真凉啊！ “草民……罪该万死！” “上次所说乃是欺骗钦差大人……并无此事。” 和村民们一起待了三天的李元芳，当即转过头来，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张老四。 每天都和他们同吃同住的李元芳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人都是饱受官府迫害！ 这几天，也是没少当着他的面说官府的坏话。 怎么一到这大堂之上，立马就翻供了？ 狄仁杰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方谦，却是看见方谦松了一口气。 那脸上，居然有一种暗爽的表情。 这张老四大堂之上公然翻供，一定和方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决定诈一诈张老四，道：“大胆张老四，这是在公堂之上，岂能容得你撒谎使奸，还不从实招来！” 张老四连忙磕了一个头，这才道：“上次实在是小人胡说八道，今日所言都是实话。” “既然如此，大柳树村的村民为什么造反？为什么闯入幽州大牢？” “他，他们造反，与草民无干啊！草民实在不知！” 这回答令狄仁杰相当不满意，可是一边的方谦可就暗爽不少。 现在大柳树村村民都这么说了，他方谦还不是忠臣良将？ 还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他是一个奸诈之辈？ 只怕没有吧！ 狄仁杰扫了一眼方谦，心说肯定和你有关系，而后微微一笑，严肃模样荡然无存。 “也罢，今日堂审就到此为止。” “把他们带下去，元芳，要好好的招待。” 李元芳窝了一肚子火，黑着脸吼道： “把他们带下去！” 差役们催促着村民们离开，张老四一步三回头，心里实在难受。 今日欺瞒了待他们如子的钦差大臣土地爷，他心中也不好受。 可是不好受又怎么办呢？ 不这么说的话，大柳树村顷刻之间就有灭村之灾！ “这件事，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大人尽管查就是。” 公堂之上，有了底气的方谦公然和狄仁杰叫板。 “好，本阁倒要看看，这个鬼，叫的到底是谁家的门！” 好死不死，虎敬晖正好走上堂来，打断了两人的暗中交手。 “大人，可以移驾大都督行辕了。” 方才还跟狄仁杰针锋相对的方谦，立马转成笑脸： “卑职已经安排好了，大都督行辕就设在幽州城中的吴园内。” 狄仁杰皮笑肉不笑： “有劳了，方大人。” 看了一场好戏的李存希也走上大堂，朝着方谦拱拱手，道： “既然狄大人要移驾，那么小民就只好继续叨扰方大人了。” 方谦皱了一下眉头，刚想拒绝，一抬头就看见李存希手中握着那块明晃晃的金字令牌。 “下官乐意至极！” 第59章 存希来搅屎了 在千牛卫的护送下，狄仁杰乘坐马车前往吴园。 吴园的牌匾已经换下来，换上“幽州都督府”牌匾。 钦差大臣狄仁杰的随侍大臣和狄春，已经跟随一部分钦差卫队先行到了幽州都督府等待。 幽州刺史府门外，李存希站在方谦的前面，目送狄仁杰率千牛卫以及钦差卫队离开。 “回去吧。” 方谦松了一口气，带着吴益之返回。 李存希和往常一样吊在最后面，游荡在诸人身后。 “终于到了搅屎的时候了！” “真是兴奋啊！” 千牛卫和钦差卫队护送狄仁杰抵达幽州都督府，随侍大臣出来迎接。 这里面有礼部的官员，也有随侍的臣子。 众人跪成四排，朝着狄仁杰跪下。 “叩见钦差大人！” 狄仁杰被虎敬晖和李元芳夹在中间，安全感满满，不由的笑出声来。 “快起来快起来，你们到的真是时候啊，解了我这个钦差大人的围啊！” “谢大人！” 众官员分列两边，让狄仁杰三人进入都督府。 狄春在门内等候，眼看狄仁杰进来，堆着笑脸迎过去。 “老爷，终于见到您了，怎么不见存希少爷？” “存希……” 狄仁杰恍若哑巴了一样，久久说不出来话。 走了十几步，狄仁杰才说：“昨夜与存希定计，他现在在幽州刺史府中，以魏王门生的身份滞留。” “存希少爷不跟在老爷身边，去刺史府待着做什么呢？” “他说，他要当一根搅屎的棍，从刺史府那边勘破此局。” 狄仁杰最熟悉李存希了，这种偏门的破案之法，是李存希最为喜欢的方法。 昔日彭泽县三年时间里面，李存希以奇方破案手法查案二十余起，其中包括但不限于“鬼神断案”、“诱导供认”、“威逼欺骗”、“假设还原”等方法。 只要能查明真相，李存希用计无所不用其极。 这搅屎断案法，狄仁杰也想见识一下。 “狄春啊，有差事给你。” “老爷，自从我随千牛卫和钦差卫队前来，正闷得慌呢。” “好，元芳，你带着狄春持我的尚方宝剑到三合县去，将三合县县令带到都督府来。” “是！” “一定要保密！” “是！” …… 幽州都督府。 官舍！ 方谦推门而入，回到房间之中，一摸身上的衣服，居然已经湿透了。 “可真悬啊！” “就差那么一点，我就要被当堂押入大牢之中。” “给我吓得浑身都要湿透了。” 跟进来的司马吴益之也感觉奇怪，抖了抖同样湿透了的官服。 “说起来也奇怪，那张老四为什么突然反口？” 方谦转过身来，目视吴益之，猜测道：“难道说，有人在暗中帮助我们？” 吴益之也疑惑，问道：“那会是谁？” “可能是上面派来的人。”方谦擦了擦头上的汗。 “啪啪啪啪。” 门外传来鼓掌声，李存希一边鼓掌，一边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之中。 方谦和吴益之看到突然出现的李存希，脸色顿时大变，立即戒备起来。 他们商量的可都是掉脑袋的大事，被李存希这个魏王门生听到，那必然有一方要死在这里！ 他们俩目光朝着屋内看去，想要寻一把趁手的武器就在这里结果了李存希！ 李存希声音冰冷，低吼道： “你们两个罪该万死的蠢货！” “总算是能想起有人暗中帮助你们了！” 正准备拿起烛台结果李存希狗命的吴益之停下了脚步，准备搬起椅子砸死李存希的方谦，也悻悻的缩回了手。 听这语气，搞不好就是上面派来的人啊。 “你们这两个蠢货，还不给我跪下！” 李存希冲进屋内，冲着方谦就是一个大嘴巴。 饶是李存希年纪小还是个细狗，这一巴掌也用上了全力，居然直接将方谦的嘴角抽出血来。 “提高体质还是有用的。” 看着方谦嘴角流血，李存希心中暗道。 方谦捂着脸，不情愿的跪下来，吴益之无奈也只得跪下来。 狐假虎威的李存希越过两人，坐在方谦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冷声道： “金木兰几次三番让尔等小心行事，结果你们都是怎么做的？” “抓捕一个小小的李二，你们都做不好，那废物东西居然能把狄仁杰和虎敬晖抓进府来，真该凌迟处死、诛灭九族！” 方谦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小声道： “大人息怒，我等纵然有错，也是尽心尽力，但不知大人身份？” 李存希抄起砚台，砸在方谦旁边。 “你这狗东西不过是刘金的替身罢了，你有什么资格讯问本公子的名号？” “本公子多跟你说两句话，已经是你的万幸！” 方谦一头磕在地上，道：“公子息怒，我也是不知公子身份啊，公子恕罪。” “好叫你们知道，我是李氏宗嗣、黄国公李霭的第八子，闪灵虺文忠是我的大哥，九堂堂主小梅是我未过门的夫人。” “我受命于首领，于天授元年，也就是去岁打入魏王麾下，一年多的时间里，本公子已经得到魏王赏识，特赐下此金字令牌，替魏王行走于外面。” “此番尔等事发，首领命我北上，我向魏王进言，要来幽州给狄仁杰狄阁老找点不痛快，才得以到此与尔等相见！” 李存希的鬼话连篇，可是方谦和吴益之又不得不相信。 这两人本来在蛇灵里面的地位就很低，要不然也不至于给金木兰打工。 一个刘金的替身外加一个小货色，听到李存希说出这么多的机密，怎么可能不害怕？ 李存希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至于说自己是黄国公第八子，这俩小人物怎么可能知道黄国公第八子叫李存希？ 虎敬晖直到他们二人身死，也没来得及通风报信！ 眼看两人对视一眼，眼里满是恐惧，李存希撇了撇嘴巴，道： “本公子一到幽州城，就得到消息，尔等蠢猪，竟派出那等蠢货，将狄仁杰和虎敬晖直接抓来！” “我在府外看的分明，怕你二人坏事，无奈之下只得以魏王门生的身份入你这幽州刺史府，想尽办法替你二人转移狄仁杰的注意力！” “你方谦在幽州三年，该学的不该学的都应该学会了，怎么在狄仁杰面前险些暴露？” 第60章 定计 一通痛批之后，李存希翻了个白眼，看向瑟瑟发抖的方谦。 这个男人胆子真的小，怪不得只配给人当替身。 “好了，现在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你们也不必多言。” “从今日起，你们就听从我的调遣！” “明白了吗？” 方谦慢慢抬头，谨慎道： “可是，公子你至今没有拿出任何信物，证明你是我们蛇灵的人不是？” 李存希狞笑着起身，抄起一旁的烛台，来到方谦面前站好。 举起烛台，右手慢慢蓄力。 眼看着烛台就要砸下来，方谦依旧不敢反抗。 蛇灵里面以下犯上的下场会很惨。 倘若这位李公子真是蛇灵首领派来的人，今儿就是给他打死了，他也不能还手。 良久，烛台没有落下，李存希冷笑道： “留你一条狗命，你也不要太放肆，我走的急，首领在陛下身边，没拿东西给我。至于你说我证明不了我的身份……” “对于你这种蠢猪，我还需要证明身份？我知道这么多的消息，这就足以证明我的身份。” “你们两个若是再干坏事，小心我拿你们的狗头俩点天灯！” 方谦和吴益之顺势趴在地上。 “我等明白，公子！” “好了，接下来要是有什么事情，或者是狄仁杰那边有什么消息，都随时告诉我。” “明白，明白！” “公子，你那间房太小了，不如来我这里住吧，我这里宽敞些。” “算你还有些孝心，不过强宾不压主，这幽州毕竟你是头，就这么凑活吧。” 李存希放好烛台，拍拍屁股直接走出房间。 “哦，对了，还有一事，那狄仁杰十有八九盯上了三合县县令赵传臣，你们赶紧派人联系他，让他守口如瓶！” 方谦从地上爬起来，满脸疑惑，问道： “公子，你怎么知道那三合县县令叫赵传臣？” 李存希懒得理他，说：“自己掌嘴，联系他之后再来找我！” 方谦面露痛苦之色，伸出手来扇自己的嘴巴。 李存希一阵暗爽，昂首挺胸往自己的那间房屋去。 明知道方谦和吴益之暗中联系金木兰，李存希还敢如此猖獗的缘故，还是因为明晚他们就会被逼着提前造反！ 造反之前，他们没有时间联系金木兰。 只有造反结束之后，才会被金木兰的人察觉，于风趁狄仁杰未到，先一步毒死方谦！ 自己离开刺史府的最佳时机，就是造反开始之时！ 五城兵马司集结兵马，虎敬晖孤身杀入，杀声震天响。 那就是脱离刺史府的最好时机！ “来吧，让你们看看我这个搅屎棍是怎么断案的。” 李存希乐呵呵的回到房间里，拿出一封信，交给陶干。 “老陶，麻烦你了，此行目标岭南，山高路远，保留有用之身，若是那位实在是找不到，也不勉强你。” “公子放心，陶干就是舍了这一条命，也一定把人给您带回来！” “去岭南之前你会路过长安，如果路上你能遇见马荣，告诉他立刻回幽州找我，我有大事安排他去做。” “是！” 陶干将信封揣进兜里，在马厩找到他的宝马，纵马离开，出西门往长安而去。 …… 是夜，乔泰来到李存希的房间，抱拳道： “公子，事情已经成了，他们派人去往三合县之后并没有碰上赵传臣，李元芳和狄管家提前一步，把赵传臣带往了都督府。” “想必，我回来之前，那赵传臣已经入了都督府。” “而我，也按照公子的交代，把消息送过去了！” 李存希往后靠了靠，懒洋洋的点头。 这本就在他的计划之中。 做出这一步，这是为了不让这俩傻叉怀疑到自己罢了。 毕竟狄仁杰二堂之上公然询问大柳树村是哪个县的治下，回去之后必然要调此县县令回去问话。 他估摸着狄仁杰已经派出李元芳之后，才让方谦和吴益之派人出去，就是为了让方谦竹篮打水一场空。 “来，你坐，咱们喝点茶。” 李存希指了指桌上的茶，两人一边喝茶，一边就着绿豆糕，开始夜聊。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外面传来敲门声。 “进来。” “公子，祸事了！” 方谦满头大汗，焦急万分。 “那赵传臣被狄仁杰传进都督府，至今没有消息，只怕是已经……” “你慌什么？” 李存希挑了挑眉，呷了一口茶。 “我就知道你办不好这点小事，一点用处都没有的东西，你和吴益之在幽州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的事情，联系了这么多的人，你们就没发现，这些手底下的人根本不靠谱？” “公子此言何意？那赵传臣和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暴露我们的，我们相信赵传臣，公子。” “哼，你也就只有这点能耐了，这赵传臣会不会把你们两个供出来，会不会把他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明天你们两个蠢货就知道了。”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明日一早，你和吴益之一起去都督府问安。” 李存希漫不经心的说完，拿出一盒棋摆在桌子上。 “问安？” “你们作为下属官员，去向幽州都督问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这年代正三品已经是大之极，从三品的幽州刺史向朝廷派来的临时正三品问安，理所当然。 方谦虽然愚蠢，但是毕竟做官多年，立刻就心领神会，朝着李存希拱手道： “多谢公子提醒，明日卯时一到，我便前往都督府问安去也！” 这个时间点去问安，赵传臣如果不是连夜就离开了都督府，返回三合县，就一定会被他们二人撞到。 到时候，这位三合县令有没有背叛他们，一眼便可以轻易识破。 “你二人蠢笨如猪，本公子怕你们误事，现在有一言相告，你且认真听着。” “公子请讲，卑职定然倾心用耳！” “你们问安之时，若是不曾发现赵传臣还则罢了。若是发现他了，不管他是在做什么，你们都要记住看到他的时候他在做什么，是什么表情，而狄大人又在做什么，回来向我如实禀报！” “是，公子！” “好了，你下去吧，我要独坐对弈了。” 李存希已经摆好了棋盘，将棋子放在棋盒里面。 “来来来，阿泰，围棋你肯定是不会下，公子今天教教你怎么下五子棋。” 第61章 赵传臣叛变? 一夜对弈，两人无眠。 乔泰输了一整宿，最好的情况也只是平局。 卯时到来之时，天已经微亮，他张大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良久，长叹一声，道： “公子的一手五子棋，实在是令在下无言以对。” “各种绝杀手法纷至沓来，简直是太过匪夷所思，真可谓是亘古未见、前所未有！” “公子之能可比古之卧龙凤雏，乔泰心悦诚服！” 李存希心知这是把老实人逼进绝路了。 这乔泰从来都没有上过学，就算知道几个成语，平日里说出来的时候也不会如此贯通。 这一夜的五子棋折磨，居然直接把乔泰这个老实人给逼疯了。 “天快要大亮了，阿泰，要去休息休息吗？” “不，我还要和公子切磋五子棋，我一定要和公子切磋这五子棋。” “唔，其实你可以休息一会儿的，我感觉你的精神状态已经不是很好。” “不，公子，不歇，不歇！” “那我们继续吧，这会儿方谦和吴益之应该已经赶往都督府问安了吧。” 此刻，一伙幽州军士护送一辆马车正赶往幽州都督府。 吴益之策马在外，方谦坐在马车里面。 越是距离幽州都督府越近，方谦的心里越是有一种惊慌无措的感觉。 就像是即将溺死在水里的普通人，不会游泳，上不来下不去，淹也淹不死，浮也浮不上去。 早已得到消息的狄仁杰，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知晓方谦已经到了刺史府外后，便让虎敬晖这个好儿子出去迎接方谦。 “方大人，这一夜不见，气色倒是好了不少啊！” 虎敬晖一出大门，便看见方谦站在马车旁等待。 “见过虎将军，虎将军真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请吧？” “谢将军。” 方谦和吴益之对视一眼，跟着虎敬晖一起走进幽州都督府里面。 虎敬晖没走两步，突然想起一件事，似笑非笑的开口道： “方大人，那一夜的校尉，不知他的九族可曾抓到啊？” 除了武则天的大仇之外，其他小仇报仇从不隔夜的虎敬晖，可是一个不很大度的人。 前日夜里的那个蠢猪校尉，昨天因为一系列事件，才没有被押往菜市口处以极刑。 要是今天再不处以极刑，他虎敬晖可就要生气了！ “回将军的话，此贼之九族已经抓捕大半，剩余的还在搜捕。”方谦无奈道。 “是么，已经抓住多少人啊？”虎敬晖冷着声问道。 “约莫300来人。” “已经不少了！剩下的就不需要再抓，你今天中午便派人将这些贼人全部斩首，一个不许留下！” “领命！”方谦讪笑道，随后又想起今天来的目的，赶紧道：“虎将军，狄大人这几天实在是太辛苦了，您可得劝大人好好休息啊！” 虎敬晖依旧是那副样子，说：“是么？我看大人这两天精神还挺好的呀，你要知道，大人素来很少饮酒，可是昨夜却和一位县令饮酒吃肉，愉快的聊了一个通宵啊，时不时还发出一阵大笑。” 方谦脸色骤然难看起来。 聊了一个通宵？ 和一位县令？ 还发出大笑？ 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狄仁杰貌似只命人从三合县带走了赵传臣吧？ 也不曾听说，狄仁杰传唤别的县令啊！ 所以…… 方谦和吴益之对视一眼，初判断达成共识。 “这赵传臣把他们供出来了！” 虎敬晖还在笑：“不过你说的对，大人的年纪毕竟不小了，如此熬夜痛饮也不是件好事，我一定会劝说大人好好休息。” 方谦装作不知道是谁，笑道：“不知道是哪里的县令，居然有如此大幸与钦差大人聊上一个通宵，实在是令我等羡慕至极啊！” “那谁知道啊？我这个人啊，从来是不愿意记住人名的，麻烦！不过，昨夜隐隐约约听人说，好像是个姓赵的。” 方谦和吴益之脚步停下，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凝重之色。 倘若刚才只是有所怀疑，那么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确定。 昨夜一定是赵传臣，并且已经把他们供出来了！ 虎敬晖在廊下止步，转身道：“二位止步，我进堂通报！” 方谦客气道：“有劳虎将军。” 虎敬晖推开门进去，就在缝隙之间，依稀可以看见一道人影，匆匆忙忙的往后堂跑去。 那到身影看起来相当熟悉，看见这一幕的方谦和吴益之已经辨认出对方的身份！ 三合县县令！ 赵传臣！ “这……这……看到了吗，是他，是他！” “看到了，还真是赵传臣！” “公子所言非虚，赵传臣只怕是……” “方大人，情况不妙啊，咱们得赶紧离开，回去报告给公子！” 大堂内，狄仁杰估摸着那二人已经确认刚才过去的人是赵传臣，便和虎敬晖使了个眼色。 “为什么不通报！” 狄仁杰说演就演，毫不拖泥带水。 “我想二位大人都是熟人，就直接将他们领到正堂来了。” 虎敬晖也按照昨夜就定下来的说辞，赶紧辩白道。 “你真是自作主张！好了，请他们进来吧！” 狄仁杰好似被打搅了雅兴一样，语气中还充满了不善。 虎敬晖朝狄仁杰露出了钦佩之色，而后出门，换上职业假笑，看向方谦和吴益之。 “二位大人，请进吧。” 方谦和吴益之收敛心神，硬着头皮往里面走。 跑路肯定是跑不了的，只能试试这个狄仁杰会拿他们怎么样了。 “幽州刺史方谦！” “司马吴益之！” “叩见大人！” 两人见面便拜，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本以为知晓事情实情的狄仁杰，应该会对他们恶言相向。 怎料，狄仁杰居然罕见的对他们两个露出笑容。 “二位大人不必多礼，请起，请起！” 方谦和吴益之对视一眼，不知道狄仁杰这是喝了什么粪汤，居然对他们二人如此客气。 “二位大人请坐。”狄仁杰乐呵呵的开口道。 “谢大人！” 二人一起拱手躬身，而后坐在一边。 狄仁杰扫了一眼还在旁边干站着的仆人，说： “你这小厮，还在这里傻站着干什么？你还不快给两位大人奉茶？” 第62章 引蛇出洞 今天的相处实在是太过于顺畅，顺畅到方谦和吴益之都觉得这里面实在蹊跷。 一反常态的狄仁杰，不仅在脾气上对他们二人有所改善，甚至还想让他二人陪同去到幽州各处名胜雅所。 只不过，方谦想要旁敲侧击慰抚款一事，却被狄仁杰以“不谈公事”为由略过，这更让二人觉察出赵传臣与此事有关系。 十有八九，就是狄仁杰知晓了真实情况，这才试图拖延时间，拿到更多的证据。 一念至此，方谦起身告辞。 狄仁杰抿了一口茶，望着两人的背影，冷笑连连： “你出来吧，狄春。” 假冒赵传臣的狄春乐呵呵的走出来，站在狄仁杰面前，憨厚道：“老爷，您看我这县令大人的扮相，可还行？” 狄仁杰笑了笑，放下茶碗道：“勉勉强强吧，快换下官服，命千牛卫护送赵传臣返回三合县。可不要乱了存希的计划。” “是，老爷。” 狄春甩着袍袖，往里屋换衣服去了。 “存希只和乔泰在刺史府里，希望不会出什么岔子吧。他这钓鱼执法实在太过危险，要不然，我把敬晖派过去暗中保护他？” “唉，存希不来消息，我就是把敬晖暗中派过去相助，搞不好也会出岔子，而且今夜就是重要时刻。也罢也罢，乔泰也算高手，由他保护存希，我也不怕发生什么坏事！” …… 幽州刺史府。 李存希捧着一本书正在阅读，盘子里放着的是还未吃完的绿豆糕。 方才乔泰眼看自家公子不愿意休息，只好忍着睡意出门去早市上面买回来绿豆糕，权当给公子打个尖。 见乔泰实在是困的睁不开眼睛，李存希也就让他休息去了。 正翻动手中的论语，外面突然传来杂音，随即就看见方谦和吴益之门都不敲便闯了进来。 “祸事了，公子，祸事了！” 方谦焦急开口，一抬头就看见李存希面色阴冷。 “公子，我知道错了，我掌嘴，我掌嘴！” “慢着，说吧，什么祸事？是不是赵传臣已经把你们供出去了？” “公子怎么知道？” “哼，那赵传臣可是你一手提拔上来的，他居然如此不靠谱，你也是难辞其咎！” 李存希站起身来，凤目含怒。 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令方谦迅速跪下，连连磕头求饶起来。 “公子，公子！” “我也不知啊，公子，那赵传臣确实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可我也不知晓他居然会主动出卖于我啊，公子啊！” 李存希背靠椅背，装出面色沉重的样子。 “倘若不出我所料的话，那赵传臣已经招供，必定不会在都督府久留，狄仁杰已经命人将他送回三合县县衙，并派人保护起来。” “也是，倘若他已经招供，又和狄仁杰聊了一个通宵，此刻最起码也有个知情善报的好处，最好的情况便是在此案之后官复原职，继续当他的三合县县令。” “所以呢？” “所以狄仁杰会放他回去处理三合县公务，派人保护也是怕他出现什么岔子！” 李存希嗯了一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捻起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 这绿豆糕真好吃，真特么的甜。 外面，一个捕快匆匆忙忙跑进来，双膝一软，一头磕在地上。 “报告大人，你们刚离开没一会儿，那赵传臣就在千牛卫的护送下去了三合县。” 方谦和吴益之对视一眼。 这已经不需要再确认什么，赵传臣已经叛变，这是事实。 “出去吧。”吴益之待人离开，迅速关上门，“这可如何是好啊！” “怪不得狄仁杰今日对我们好言好语，原来是为了迷惑我们，他好暗中行事。”方谦咬紧牙。 “这个老狐狸！”吴益之深恶痛绝道。 “倘若只是那区区几十万慰抚款，倒也还罢了。”李存希呷了一口茶，翻动手中的书页，“倘若那赵传臣将天宝银号的事情说出，牵连出了金木兰，且看你二人如何收场！” 方谦刚爬起来，一听这话，立马又跪在地上。 事到如今，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可以隐瞒的消息。 “还请公子帮助则个，小人愿意以身家性命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 “怎么，这是要效忠于本公子？可知那金木兰才是你们的主子。” “公子，求求你了公子，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蛇灵的规矩你们都知道，你们没有退路，但是本公子还有退路，我是被首领按照继承人的身份培养的，我前途一大把，凭什么在这里陪你们浪费生命？” “我等眼拙，不知公子的大恩大德，那一日冲撞公子，还望公子海涵！不过金木兰和公子毕竟是一伙的，帮助自家人……” “巧舌如簧！须知蛇灵之中也并非一家！这金木兰是老主人留下的，首领对其也没有直接管理之权。不过你说的也是，也罢……你立即派人前往三合县，天黑之后行暗杀之举。” 方谦看李存希牛逼哄哄的样子，没想到对方居然是如此无智之人。 不屑的撇撇嘴，把头歪到一边和自家亲信吴益之对眼神。 “这公子不行啊！” “大人，公子在看你。” 方谦吃了一惊，赶忙看向李存希。 只见李存希似笑非笑，手拿绿豆糕放在唇边慢慢咬下咀嚼，双眼之中流淌着奇怪之色。 咽下嘴里的绿豆糕，李存希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半块绿豆糕，用手绢仔细擦拭一番手指，这才把目光重新投向跪在地上的方谦。 “是不是觉得我这个蛇灵的继承人就是个蠢货？” “那么多的好计策我不用，单单就选了这个杀人灭口，给狄仁杰以口实的计策？” “君可知无毒不丈夫，暗中杀死狄仁杰固然会引起对方的警觉，可是赵传臣已死，这就是死无对证！” “他就是有天大的能耐，又能如何，还能把你这堂堂一上州从三品刺史就地拿下砍头谢罪？” 方谦恍然大悟。 合着别的计策不用，行此杀人灭口之策，居然是为了死无对证！ 而这，也正好符合蛇灵中人的作案手法！ “公子不愧是首领选择的接班人，就是高！”方谦竖起大拇指，满眼敬佩。 “既然明白怎么做了，那应该不需要我教你们怎么派遣杀手吧？”李存希说，“还不快去？” 第63章 赵传臣:忠心喂了狗 方谦和吴益之大喜，立马出门离开，去安排杀手暗中刺杀赵传臣去了。 李存希又捻起一块绿豆糕，放到唇边咬下一小块，翻来覆去的咀嚼。 良久，他咽下那块绿豆糕，道： “你们俩最好再蠢一点，我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那就再好不过了。” 正常的朝食时间很快就到了，刺史府厨房送来一份清水煮鱼，李存希并没有胃口，随便吃了一点，就此作罢。 乔泰睡了一个半时辰，醒了之后居然并没有困倦之色。 随便漱了下口，就来到李存希的房间里，一进门就看见桌子上摆着一盘清水煮鱼。 “公子好像不是很喜欢吃这个，那不如让我来吧。” 乔泰抻了抻袖子，腆着笑脸凑过来，拿起筷子就把鱼夹起来胡乱啃。 “你们慢慢吃吧，吃完了出去给我买一些绿豆糕回来。”李存希翻着书，随口道。 “公子不好好吃饭，反倒是喜欢随便吃点吃食。” “这清水煮鱼实在是难吃，我宁愿吃鸡屁股。” “公子也喜欢吃鸡屁股？” “不，我不喜欢，我只是想对比一下而已，鸡屁股当然都给你吃。” “谢谢公子，我就喜欢吃鸡屁股。” 乔泰用筷子吃的不过瘾，径直伸出手来，抓着鱼一顿啃。 少时，乔泰吃完鱼，出去洗了个手，又让人把盘子送回厨房去，这才拢着手出门，去买绿豆糕。 翻动手中完全看不懂的《黄帝内经》，李存希闭上眼睛。 “该死，怎么都喜欢看这本书，哥们儿是真的一点都看不懂啊！” 入夜。 三合县县衙。 千牛卫在门口严加看守，一个活人都不愿意放进县衙里面。 他们名义上是来保护赵传臣的，但实际上却是来此地看守赵传臣，以免对方逃跑，亦或者被人杀掉。 被看守的赵传臣，虽然极其不愿，但是现在身不由己，也只好独坐房中，批改公文。 只不过，每一次他就要全身心投入批改公文的工作中时，脑海中都会浮现出狄仁杰的身影。 坐在太师椅上的狄仁杰还在说话： “不管你背后的人对你许下了什么样的诺言，都是假的。” “你想想，现在他们就能把你抛出来做替罪羊，以后还会管你的死活吗？” “你的下场只有一个，被你的主子杀死灭口！” 赵传臣的瞳孔急剧收缩，再也进入不到以前那种批改公文的状态。 回廊下，端茶而来的小厮被人一刀封喉，监视黑衣人的李元芳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等到黑衣人接过茶盘意图离开之时，李元芳又从回廊上降落下来，一刀砍了黑衣人，顺势接过茶盘，然后对着进来的士兵招手。 “把这茶换一下，换成砒霜。” “茶盘也换一下吧，水已经流出来了。” 早已换成常服的士兵低着头应了一声，换上别的茶盘，又换了一杯“砒霜茶”，给赵传臣端过去。 没过两分钟，李元芳眼看着士兵从里面走出去。 门没关上，心烦意乱的赵传臣也没看那下人是不是换人了，顺手端起杯子就要喝茶。 时机正好，李元芳飞身进了屋子，一脚踢开茶杯。 “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元芳懒得回答他，扫了一眼破碎的杯子里面流出来的茶水。 “看看那杯茶吧。” 赵传臣定睛一看，目瞪口呆： “是毒药？他们真的要杀灭口？” 门外，假装被擒获的士兵被千牛卫押进来，这张陌生的面孔映入眼帘，赵传臣痛苦的闭上眼睛。 他为方谦心腹，也是方谦一手提拔上来的。 却不想，他面对狄仁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说，方谦却还要置他于死地！ 一颗忠心喂了狗啊！ “他不仁休怪我不义，一不做二不休，李将军，请带我去幽州城见狄大人，我要和盘托出！” …… 幽州都督府这边，狄仁杰夜审王小二，也知晓了那一夜幽州北门的真实情况。 果然是方谦安排的一出好戏。 他命令游击将军张勇、胡进宝和方洪亮率领官军假冒乱民，劫走了刑台上小连子村的老人和女人。 “要活么？” “小人想活。” “本阁可以饶你一命，但是他日堂审，你必须上堂作证。” “小人一定！” “来呀，把他带下去，让他在证词上画押！” 带着王小二过来的千牛卫，一听这话，立马揪着王小二离开。 狄仁杰走在房间里，溜了一圈，突然道： “存希所言极是，那一夜果然是幽州官军所为，齐虎、潘越！” 在门外守了老半天的千牛卫八大军头之二的齐虎、潘越，仿佛听见了仙音，手持铁棒就进了门。 “大人！” 狄仁杰转过头去，看向尚方宝剑。 若是直接命齐虎和潘越去抓人，只怕那三人还会抵抗。 既然要抓人，自然是保险点好。 “虎将军，请出尚方宝剑！” …… 幽州刺史府里面。 李存希翻动手里的《论语》，摇头晃脑诵读起来。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公子。” 门被推开，乔泰手提烧鸡进来，放在李存希面前的桌子上。 “老规矩，公子吃鸡腿，我吃鸡爪。公子吃鸡肉，我吃鸡屁股。” “我在想事情，阿泰，你吃吧，我就不吃了。” 李存希虽然读《论语》，但是脑子里想的还是今晚发生的事情。 今晚要发生的事情很多。 愿剧情里面，先是方谦和吴益之派出杀手暗杀赵传臣不成功，被李元芳救下。 然后是叔父狄仁杰审问王小二，用诈骗审案法诈出了张勇、胡进宝三人，而后命千牛卫捉拿这三人。 而后就是吴益之知晓刺杀不成功，北门事件三位将领又被捉进都督府，只好提前起兵。 叔父狄仁杰那边只是稍微一审，就知道事情真相，正好李元芳带着赵传臣回来，怒气冲冲的抓着张勇的手摁着画押，更加引起狄仁杰的怀疑。 最后，张勇三人将方谦同党名单供出，狄仁杰一看名单上面大多数都是武城兵马司的将校，断定方谦要谋反，派出虎敬晖率领李元芳和千牛卫平叛。 李存希放下《论语》，端详着满嘴流油的乔泰。 “阿泰，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回公子的话，约莫戌时三刻。” 第64章 李存希:杀入都督府，诛杀狄仁杰 幽州都督府。 狄仁杰和虎敬晖还在闲聊。 两人已经谈论起，那一日张老四为什么会突然公堂之上反水。 对于这个问题，虎敬晖已经装出完全不知道的一副良民模样，而狄仁杰，却已经不再上心。 这无非是，有人威胁过他们罢了。 至于威胁他们的人是不是李元芳，这还有待商榷。 正走着，一直在后堂照顾李二的陆大有匆匆忙忙跑出来，焦急道： “大人，不好了，李二的毒又发作了！” 三人赶紧来到后堂，只见床榻之上，李二七窍流血毫无活人迹象。 狄仁杰稍微诊脉，便立刻让卫士取来武则天赐给他的雪蟾，先给李二含在嘴里用上一用。 另一边，武城兵马司，手持尚方宝剑的齐虎，带着十名千牛卫和一百名钦差卫队押着张勇三人出来。 潘越左右手各持一根铁棒，站在齐虎身侧，威风凛凛的给齐虎保驾护航。 暗中，一直盯着武城兵马司的方谦手下，赶紧拨马往刺史府而去，要把这件事情报告给方谦。 都督府里，狄仁杰在后堂的床榻边坐下。 望着嘴里含着雪蟾，身上施了银针，却还七窍流血的李二，无奈的叹了口气。 “没救了。” “虽然是至寒之物，有去毒化瘀的功效，但并不是什么活死人肉白骨的仙药，此次，李二纵是神仙也难救啊！” 狄仁杰一个聪明之人居于都督府，身边没有了李存希。 眼看着李二再次毒发，他的心中，再一次把嫌疑人定成了两个人。 第一个，李元芳；第二个，陆大有！ 没错，就是照顾李二的陆大有！ 这人看起来虽然极其朴实，但是也并非没有可能是引发李二毒发的凶手！ 李元芳自不必说，只论大柳树村那一夜。 窗外大雨，碗中药渣，屋中毒蛇，门前元芳！ 趁时机下了药，带着毒蛇出了门！ 更遑论，还有昨日公堂之上张老四公然翻案，要说不是李元芳这个和他们朝夕相处的人搞出来的好事，狄仁杰决计不信。 只是，狄仁杰并没有看见，虎敬晖悄然之间松了一口气。 “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毒发呢？”狄仁杰自言自语道。 一直以来，倾心竭力认真照顾李二的陆大有，也是满脸疑惑，道：“是啊，明明早上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就七窍流血了呢？” 狄仁杰看了一眼陆大有，长叹一声，起身往外走。 虎敬晖跟了出来，一看狄仁杰还是忧心忡忡，便劝慰道：“大人，您已经尽力了。” “我是尽力了。”狄仁杰无奈道，“真是命运多舛，也不知道这李二到底是何许人也。” 正往外走呢，正看见李元芳迈开大步走进来。 一看见狄仁杰，李元芳立马展出笑意，拱手道： “大人，公子妙计，赵传臣在东花厅等候！” …… 幽州刺史府，李存希盘坐在床榻之上，还在津津有味吃着烧鸡的乔泰，时不时的嗦手指头。 “香啊，公子，真香啊，跟着公子就是有肉吃。” “你收敛一点，待会儿还有事，记住了，待会儿那方谦和吴益之来寻我的时候，你便立刻离开，回去把收拾好的东西拿出来，去刺史府外等我。” “知道了，公子，我虽然愚笨，但是公子交代过的事情，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忘的。” “笨蛋，这不是怕你情急之下弄错了么。” “是，公子。” 正说话间，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很快，敲门声响了起来。 方谦急得满头大汗，一边敲门一边问道： “公子，我们能进去吗公子？” 李存希合上手中的《春秋》，吐出一口气，朝着乔泰使了个眼色之后，走下床榻。 “进来吧。” 方谦和吴益之着急忙慌的进来，不敢迟疑，立马把他们刺杀赵传臣不成、赵传臣随千牛卫去了幽州都督府的事情说了出来。 李存希不急不忙的扫了一眼乔泰，道： “你且回去，这里的事情你不方便听。” 乔泰拢起桌子上的油纸，包起骨头赶紧离开了这个房间。 李存希也放下手中《春秋》，皱着眉头看向依旧是急不可耐的方谦。 “我说，方大人只怕你来告诉我的，应该远远不止这一个消息吧？事到如此，你还打算每一件事情，都让我给你想一个应对的计策吗？” “卑职不敢，公子，还有一件事情，北门之事的三位游击将军，张勇、胡进宝和方洪亮，都已经被千牛卫抓去幽州刺史府了！” “早在我意料之中，那一夜你这蠢猪自作聪明，我本意晚些寻你，谁知道你提前行事，命那三个没脑子的蠢货假扮村民去劫刑场也就算了，居然还在现场留下马蹄印，乱我计策！”李存希声音冰冷，似乎强压怒气。 “公子，现在说这些已无用处，您就是要打要骂也得把这件事情解决不是？”吴益之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寄希望于这位李公子。 “也罢，你二人只得提前起兵了，只有率军杀入都督府，诛杀狄仁杰，你们才有一线生机。” “公子，诛杀狄仁杰？真要是这么做了，不就相当于告诉皇帝，我们就在幽州？” “你以为皇帝不知道？她只是不确定到底有谁！要不然，她为什么不让狄仁杰去当并州都督？” “公子所言极是！”方谦不再疑虑，立刻就要起兵。 吴益之这个狗头军师连忙拽住方谦，劝说道：“大人，没有上峰的指令，我们不能擅自起兵啊……” 话说到一半，吴益之就把剩下的咽下去。 只见李存希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翻开手里《春秋》，翻了两页，看之前没有看完的内容。 他觉得很奇怪，这么生死攸关的时刻，这位来自京城蛇灵首领麾下的公子，居然还能如此平静的看书。 实在是太过奇怪。 李存希又翻了一页，淡淡的说：“吴大人，你是不是想说，倘若擅自起兵，金木兰怪罪下来，你二人性命难保？” “呵呵呵呵，你不会当真以为，那三个废物在狄仁杰的面前能做到不招供吧？” “等狄仁杰派八大军头捧尚方宝剑前来的时候，我大可以手持金字令牌潇洒离开。” “而你们的下场呢？谁会救你们？” 第65章 方谦造反，虎敬晖很纠结 方谦闻言，恶从胆边生！ 他一把推开吴益之拽住他的那只手，怒道： “公子都说到这份上来了，你还打算拦着我吗？” “真要是等千牛卫手持尚方宝剑前来，你我今夜必然落得一个锒铛入狱的下场！” “纵然狄仁杰不杀你我二人，你我被关进狱里，那金木兰还能不派人过来暗杀我们？”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跟我说什么上峰不上峰！” 方谦转过身来，朝着李存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二话不说就是连磕一二十个响头！ 李存希不明所以，自己可是把他坑到绝路上了，怎么感觉他还在感谢自己呢。 “有什么事？” “公子，倘若战事一起，无论输赢，我这里一定会变得不安全！” “所以？” “还请公子暗中离开我都督府，找个客栈下榻！倘若公子被乱兵所伤，纵然我等事成，首领也绝对不会留我二人性命！” 恍惚之间，李存希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对方是为了更多存活的机会，但是毕竟还是想把自己推出危险之地。 沉默片刻，李存希也没有搭救之意。 刚才只是恍惚了一下罢了。 救方谦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本公子知道了，你们自行安排吧，我待会儿就带着亲随去悦来客栈，我入住刺史府之前，在那里交了一周的房钱。” 知道这两人今夜都是必死之局，李存希也不需要隐藏自己的去处。 当然了，这个去处也是欺骗他们的。 “待我事成之后，一定往悦来客栈迎接公子！” 方谦又磕了一个头。 李存希摇摇头，拿着那本《论语》走出房间，回到之前住的那一间官舍。 乔泰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将包袱背着，傻笑着走出来。 “公子，您怎么来了？” “我们走吧。”李存希不咸不淡的回答道，“再晚点让那家伙反应过来，可就不好办了。” 李存希刚离开刺史府，方谦立马就派出吴益之，命其赶往五城兵马司。 至于李存希到底是去了悦来客栈，还是别的地方，并没有人在暗中跟踪。 都督府中，狄仁杰看到供状上面张勇供出来的方谦逆党名单。 上面除了幽州各县官员，竟然还有五城兵马司的将领。 狄仁杰皱着眉头，道：“没想到方谦除了控制官员之外，军队之中也有他的人，倘若他主动出手的话，我们也将十分危险。” “好在存希在北门事件那一夜，就告诉了我他的猜测，说这其中必然有兵将行事，否则那些乱民又上哪里去找钉了马蹄铁的骏马？” “于是那一夜，我和存希凭借带血的马掌印和王小二那极其虚假的说辞，便推测出军中定然有人暗中和方谦勾结！” “也好，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如果存希所料不错，那五城兵马司的最高长官熊将军，只怕已经是方谦的人了，只等那胡进宝的供词一到，便可以确认此事。” 话音刚落，虎敬晖就手拿供词进来。 狄仁杰提手一看，第一个名字，就是那武城兵马司的最高指挥官熊将军！ “好，事情已经明了，存希说的没有错，方谦果然要造反，就是不知道，方谦背后到底是何人。” “元芳，敬晖，你二人速速率领千牛卫赶往五城兵马司！倘若方谦当真要造反，便立刻就地斩杀熊将军和名单上所有军中将领！” …… 还在策马赶路的李存希突然减速，又一次朝着乔泰问道： “大概什么时辰了？” “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到亥时了。” “走吧，回都督府去！今夜的事情和你我基本没有什么关系了。” 李存希说着，脸上出现一抹轻松之意。 回去之后，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忽悠狄仁杰了。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令人无奈的小说世界实在是太变态了。 别的不说，光讲那五城兵马司，这就不是一个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产物。 而且，五城兵马司也并非驻军之地。 武周时期，幽州的驻军之地其实是延续了唐朝的驻兵策略，在幽州各县驻兵。 此刻，马蹄之下，正是幽州的蓟县，这里是治所，城内理当就有驻兵之地。 可是，并没有。 城外却有一个五城兵马司。 按照时间推算，自家那叔父智力超群，此刻只怕已经是拿到状纸，确认熊将军勾结方谦，此刻已经是逆当之一。 谋反就在眼前，狄仁杰无论如何也会派出虎敬晖和李元芳去控制五城兵马司…… “公子，有喊杀声。” 作为一名武者，乔泰的耳朵要灵敏许多。 隔着老远，就已经听见了城外的喊杀之声。 “走吧，我们去幽州都督府，城外之事，我那叔父一定是已经派人去处理了。” “驾！” …… 五城兵马司。 校场上。 吴益之骑在马上，旁边的马匹上坐着一个穿戴齐整的将军。 “迟则生变啊，熊将军。” “大人请放心，凭我胯下骏马，腰上宽刀，一千个来，一千个死！今夜务必取狄仁杰项上人头！” 地下参将见众军集合完毕，上前来汇报。 “报告将军，集合完毕！” “好，众军随我杀进城中，攻入都督府，活捉那狄仁杰！” 五城兵马司外面，虎敬晖将大队人马甩在后面，纵马狂奔。 他现在……很纠结。 五城兵马司的人，都应该是金木兰的手下，也是金木兰日后反武时，麾下的精兵强将！ 可他，今夜却不得不杀死爱人的精兵强将！ 但若是让他杀狄仁杰，他也不愿意，如果他当真要杀狄仁杰，早就可以将狄仁杰杀死百八十次。 实在是，已经把狄仁杰当爹了。 他不能罔顾狄仁杰的真情，又不能负了金木兰的深情，两者合在一起，让他进退两难。 迷茫中，虎敬晖的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李存希那张带着灿烂笑容的脸，以及绛帐初见他时，卑微至极的作态。 “存希，为何，我现在脑海中的人是你呢？” “难道，你能帮助我？” 虎敬晖的眼前，五城兵马司的校场近在咫尺！ 守卫在门口的步兵们并未堵门，这是给熊将军他们进出的。 沙地之上，还插着几十柄枪。 “也罢，也罢，狄公，你是我亲爹啊！” 虎敬晖一抽马屁股，冲进校场中，单手抄起一柄长枪，大喝道： “逆贼休得猖狂！” “虎敬晖来也！” 第66章 虎敬晖大杀八方，万军中取敌将首级 誓师的熊将军听到虎敬晖的声音，拔出腰间的宝刀怒喝道： “凭我手上大刀，任谁过来，都是一死！” 熊将军调转马头，策马往门楼赶去。 吴益之当然知道虎敬晖是狄仁杰身边的人，这两天天天都能看见，此刻对方来到这里，定然是他们起兵谋反的事情泄露。 隐藏已经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他一抽马屁，跟着熊将军往门楼而去。 只不过，刚拨马来到列阵的士兵前面，就看见敢于上前的副将，不过一个照面，就被虎敬晖一枪戳死。 虎敬晖顶着枪尖上挑着的副将，策马继续往前冲锋。 一直冲到众军战鼓外约莫十米左右的位置，虎敬晖才发狠抛出手中钉着尸体的长枪。 隔着十米的距离，虎敬晖用长枪来了一发百步穿杨，直接将副将的尸体钉在战国的鼓面上。 熊将军策马出来，看到如此情景，勒住战马，已经是怒不可遏。 “陈鑫！蔡文涛！扶绍奎！谢亚文！” “你们四人，随我一起杀死这个斩杀了我刘翔将军的孽障！” 整军的四将闻言，策马而来，加上熊将军，五个人一齐冲向虎敬晖！ 吴益之大喜，一个人杀不死你虎敬晖，但要是五员刀枪里滚出来的将军呢？ 就不信，集合五人之力，杀不死你一个区区皇家卫率的统领！ 要是李存希在这里，绝对会笑话他们不自量力。 当今时期，稳妥妥排进前三的顶级战力，仅次于宗主和闪灵的狠头子，岂是几个区区二流废狗能比的。 虎敬晖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得知有五个人同时出手后，大喊道： “任你们来多少人我也不惧！” “今天便将尔等一起斩杀，附逆之人我虎敬晖一个都不放过！” 虎敬晖也不管另外四将，拔出腰刀，直奔熊将军。 很快，两马相交，虎敬晖一刀挥出，又快、又准、又狠，直接把熊将军的人头都给切了下来。 “敢杀熊将军，今日定要你死！” 四将一起出手，围攻虎敬晖。 五马交错，一个呼吸之间，四颗人头落在地上！ 虎敬晖自踏进五城兵马司的校场，不过喝两口茶的功夫，连斩五城兵马司将军在内的六名将领。 也算是没有辱没超一流高手的身份。 他单手持刀，旁边地面五具无头尸体。 五匹无主的宝马站在地上，喷着响鼻，等着主人来拽它的缰绳。 “众军但有擅动者，杀无赦！” 虎敬晖恶狠狠的嚎了一嗓子。 原本沸腾的五城兵马司，在他这一声怒吼之下，居然逐渐平息下来。 吴益之眼看虎敬晖仅凭一人之力就把整个五城兵马司给控制住，心说不妙，但看地面五具尸体和战鼓上的刘翔将军。 他知道，只有围杀虎敬晖这一条路子！ “大家不要听他的，一起杀了他！” 原本已经消停下来的士兵们，看到司马亲自指挥，于是挥舞着刀枪冲向马背上的虎敬晖。 这年代士兵就是听从自家将军的话。 没有将军，他的长官说的话，也一样可以相信。 尤其是面对虎敬晖这种，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路子将军。 五城兵马司的士兵，还真不认识这虎敬晖。 他们只知道，应该听从长官的命令。 “哼，不知死活的畜牲，今日便要尔等全部死在这里！” “老贼，我今天就先杀了你！” 虎敬晖双腿猛夹马腹，策马奔向指挥军队围攻他的吴益之。 剩下的几个军中将领，一看虎敬晖一路砍死几十名士兵，直奔吴益之而去，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保护吴益之。 “挡我者死！” 虎敬晖已经杀红了眼，迎面一刀直接砍死游击将军谢洋，又一刀削掉参将王辉的天灵盖。 本欲阻拦他的参将陈恒昌和游击将军陈浩南拨马便跑，全怪胯下骏马的老娘没有给它们多生两条腿出来。 “你们两个孽畜还想跑！” 虎敬晖转为左手持刀，右手从地上抄起一柄长枪，一路砍死、戳死士兵近百名，追着陈恒昌和陈浩南就直奔过去。 “妈妈啊！” 陈恒昌一边用鞭子抽打爱马的屁股，一边忍不住回头看向虎敬晖离他有多远。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差点没给他直接吓死过去。 只见那虎敬晖一路戳死、砍死拦路的士兵，距离他也不过几十步！ 虎敬晖一看距离差不多，提起长枪，腰腹用力，将长枪投掷出去，一枪就把陈恒昌扎了个透心凉。 长枪在钉穿陈恒昌胸口之后，又直接带着陈恒昌的尸体飞下马背，连着戳死了两名士兵。 陈恒昌和那两名被戳穿的士兵贴在一起，三人一并栽倒在地上。 “不要过来啊！” 陈浩南已经看清陈恒昌的惨状，疯狂用马鞭抽打马的屁股。 战马吃痛，带着他逃跑！ 而他要离开的方向，正是五城兵马司的门楼！ 方才，虎敬晖就是从那个位置冲进五城兵马司，然后在五城兵马司的士兵之中疯狂冲杀。 “贼子休走！！！！” 虎敬晖早已追着陈浩南而来，沿途又留下了一两百具尸体。 这近万人的五城兵马司，今夜算是被虎敬晖一个人杀了个屁滚尿流。 “不要慌乱，都给我挡住此贼！” 陈浩南一边用力抽打胯下爱马，一边还不停的让他的部下去后面给他挡刀。 “杀！” “杀！” “杀！” 虎敬晖大吼着，沿途又是一通劈砍，砍死几十名士兵。 而他，和陈浩南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了。 那把早已砍出豁口的刀，还在往地上淌血！ 虎敬晖胯下的骏马，也早就被鲜血染成红白双色！ 浑身沐浴着他人鲜血的虎敬晖，一边杀人一边咆哮着，所过之处，已经留下了无数尸体。 正是魔神降临一般，杀的所有人胆寒！ “贼子休跑！” 虎敬晖发出一声厉喝，再次强夹马腹，战马再次提速，接近陈浩南的马。 “今日就将尔等全部诛杀，看以后还有谁敢造反！” 虎敬晖眼疾手快，一刀剁下陈浩南的首级。 人头滚地，尸体栽下马来。 至此，在这暴乱之夜，死于虎敬晖之手的就有一位掌兵将军，一位副将，两位参将和六名游击将军！ 加上被捕的那三位游击将军，这五城兵马司所有高级将领，已经被一锅端！ 第67章 一人镇万军!天神下凡虎敬晖 吴益之眼看五城兵马司高级将领已经被全部杀死，心中慌乱不已。 再看虎敬晖还在人群之中冲杀，咬紧牙关，只得大吼起来： “给我杀，给我杀！” “不要放过此贼，将他杀死！” 虎敬晖之前已经劝过这些人了，怎奈何他们不听。 注定该死的人，劝一次，也就够了。 一路杀到吴益之面前，虎敬晖一刀砍在脖子上，把那吴益之砍做两段，脖子连带半边肩膀全部砍下来。 嫌弃带着半边肩膀的人头，虎敬晖也没有再次出刀将这人头分割，而是继续冲杀剩余的兵将。 剩下能打的也只有百夫长。 这个层次的将领只能说杀人技巧比起普通士兵强，但要和将领比拼，还是差的远。 虎敬晖一路冲杀，在校场里面又杀了一圈，杀回到门楼附近。 “今日便把你们这些个不怕死的畜牲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虎敬晖出言怒骂，手中的刀却已经到了极限。 他直接将陪伴多年的佩刀弃之地上，抄起一杆长枪便开始左冲右突！ 就像是没有体力消耗一般，虎敬晖今夜掌下亡魂已有近千人之多！ 可是，他迄今为止还没有半分劳累模样。 “杀！” 虎敬晖再次呐喊，一手持缰绳，一手舞长枪，再一次冲入人群之中。 姗姗来迟的李元芳骑着马，带着步行的千牛卫和钦差卫队赶来。 他们嘴里喊着“杀”，紧跟前面的李元芳。 李元芳也算是沙场宿将，这些年来在甘南道也是游击将军，从五品下的官员，也算不低。 见过的世面，自然不少。 但是，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虎敬晖单人独骑七进七出、大杀八方，李元芳总觉得似曾相识。 好似看见一位故人！ 这满地的尸体，不用多想，自然是虎敬晖独自一人搞出来的杰作。 “随我冲杀，支援虎将军！” 李元芳大喝一声，直接从马背上飞身下来，冲入一个百人队，先斩百夫长，又连杀了十几名士兵。 千牛卫和钦差卫队也尽全力拼杀，试图为已经冲进大军包围之中的虎敬晖分担一些压力。 手底下刚砍死十几个人的李元芳，知晓这些士兵都是听从上官调遣。 都是大周的将士，既然是身不由己，也该给些活路才对。 一念至此，李元芳单手持刀，扯着嗓子大喊道： “贼首方谦、吴益之、熊辉伏诛！众军放下武器者一概免死！” 外围的士兵们，听到这些话，面面相觑。 几个百夫长只是听命行事，想起来人群之中还有一个七进七出杀死上千人的虎敬晖，立马就放下了手里的武器，带头投降。 一个百夫长命令手下投降之后，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位将军，能不能求那位虎什么将军停下来？” “吴司马、熊将军、杨副将、两位参将和六位游击将军都已经死于这位将军之手。” “我等众兄弟，今夜葬于他手的，起码也得有千八百啊！” 李元芳大吃一惊。 千八百！ 一个人！ 在万军之中取一众敌将首级也就罢了，居然还连杀了千八百人！ 这特么是人吗？ 即便同为武将，李元芳也不敢相信，世界上真有这种沙场悍将。 带着怨气还在冲杀的虎敬晖，注意到不少士兵已经投降，便从尚未投降的士兵之中一路杀出。 而后纵起快马，又要冲进士兵之中。 突然，马头前面的士兵们实在是受不了了，一下跪倒一大片，丢下武器号啕大哭起来。 他们一边大哭，一边求饶道： “求天神爷爷不要再杀了，不要再杀了，我等愿意投降，我等愿意投降！” 五城兵马司中，一时间只剩下无尽的风声和那排山倒海一般的嚎啕大哭求饶声！ 虎敬晖单人独骑，傲立于风中，胯下骏马已经被染成血红色，背后的披风在劲风之中猎猎作响。 强大的气势，就连骑马而来的六位千牛卫军头，也都不敢直视此刻的虎敬晖。 甚至，他们都不敢坐在马上，和虎敬晖一样策马而立。 良久，虎敬晖一夹马腹，骏马缓慢前行。 手中长枪前垂，血流通过长枪枪尖一滴又一滴落在地面上。 “本将虎敬晖，乃是我大周皇帝陛下皇家卫率千牛卫中郎将！” “闻听方谦、吴益之、熊辉欲要拥兵谋反，奉钦差大人之命，前来控制五城兵马司。” “现在，吴益之、熊辉、陈潇、陈恒昌、王辉、陈鑫等人均已被我就地斩杀，附逆者也有千余被斩！” “留尔等性命，乃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再敢反叛定诛不饶！” “听明白了吗？” 气压低的让人几乎呼吸不得。 颤颤巍巍的百夫长们叩首大喊： “谨遵钦差大人之命，从此五城兵马司，再不复反也！” 众军士兵们为了活命，也只好跪地大喊： “谨遵钦差大人之命，从此五城兵马司，再不复反也！” 一人镇万军，今夜的虎敬晖可算是把怨气全部都给撒出去了。 耳边还回荡着五城兵马司近8000人的声音，虎敬晖挺直脊背，站在风中。 今夜的风儿，甚是喧嚣啊！ “所有百夫长立即清点人数，若是百夫长阵亡，便由十夫长各自清点人数！” “若是十夫长也在不在，就继续往下排！” 虎敬晖下达命令之后，所有的百夫长赶紧起身清点人数。 李元芳深吸一口气，独自来到虎敬晖的马旁，满脸钦佩道： “七进七出，将军真乃天神下凡也！” 虎敬晖骑着马，走在这偌大的校场上。 满地都是残缺的尸体，血腥味直扑鼻子。 “并非我是天神下凡，实在是心中郁闷，看到这些孽畜便忍不住发泄出来。” 虎敬晖也是真没把这五城兵马司的士兵当人看，本就离这些士兵不远，偏偏虎敬晖的声音还不小。 这么一句话下去，四周的士兵们也都听见，虎敬晖将他们称之为孽畜了。 “这些孽畜附逆，我也并不是没有出言让他们停止这种行为，奈何这些个孽畜根本不听，逼得本将一会儿功夫砍死千人。” “若不是本将今夜血手摧凶，只怕这些个孽畜真要打进都督府。” “你且说说，留下这等冥顽不灵的孽畜，又有何用啊？” 第68章 善后 李元芳也挺无语的。 他一来就看见满地都是尸体。 虎敬晖七进七出杀了游击将军和上面的军官，可即便如此，这些人依旧是不愿意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杀了吴益之，这些人依旧不投降。 即便是听从长官的命令，这会儿也没有长官的命令可以听从。 为什么不投降呢？无非是附逆之心起了些许作用。 以为起兵之后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所以决定一条路走到黑。 若非虎敬晖七进七出，将他们杀到胆寒，杀到不敢提起武器，只怕这些人还在负隅顽抗！ 虎敬晖策马和李元芳来到门楼前，看着在此守着的张环、李朗、杨方、仁阔、沈韬和肖豹，总算了露出了一丝笑容。 千牛卫八大军头，平日里可是他陪着练的。 “杨方、仁阔、沈韬、肖豹，你四人各带一队钦差卫队，控制幽州四门！” “喏！” “张环，你速速骑马返回都督府，告知狄大人，就说我已经掌控五城兵马司，请大人做出下一步指令！” “喏！” 五人领命，各自牵走一匹马，带着钦差卫队和几名千牛卫离开校场，往幽州都督府而去。 李存希此刻已经抵达幽州都督府，和狄仁杰见过面之后，便和狄仁杰一起在正堂之外等消息。 五城兵马司方面的喊杀声已经听不见了，李存希本来还以为和原剧情一样，李元芳砍掉人头，吓得众人投降。 结果到了都督府，一问狄仁杰才知道，五城兵马司有近万人驻扎。 本来心里还有点小惊慌，但是没过半盏茶的功夫，就看见张环跑进来，抱着拳道： “报告大人，虎将军单人独骑杀入五城兵马司，连斩了五城兵马司将军、副将、两位参将和六名游击将军啊！” “而后又七进七出杀死千余人，吓破敌胆！” “现在叛军已经跪地投降，虎将军控制住五城兵马司，又派杨方、仁阔、沈韬、肖豹控制四门，命我回来报捷，并讯问下一步指示！” 听到如此消息的狄仁杰，第一反应不是惊喜，反而是吃惊。 他皱着眉头沉思了几秒，便道： “告诉虎敬晖和李元芳，让他们按照名单，抓捕方谦逆党，务必一网打尽，一个也不可放过！” 张环抱拳道：“是！” “去吧！” 张环离开了。 但是，狄仁杰貌似并没有那么高兴。 李存希靠在一边，手里还拿着那半包用油纸包裹的绿豆糕。 这是乔泰给他买的，到现在还没吃完呢。 “叔父，你在担心些什么？”李存希咽下嘴里的绿豆糕，问道。 “我暂时还不可以确定，晚些再告诉你。” 狄仁杰难得不跟李存希分享消息，不过李存希也大概猜了出来。 他又拿起一块绿豆糕放到嘴唇边，咬下一小口，细细品尝里面的甜味。 既然狄仁杰不说，他也就不必再问。 再问，就不礼…… 狄仁杰突然开口问道：“存希，你怎么不再问问？” 李存希差点噎死，缓了一下，只好道：“叔父，您不愿意主动告诉我您发现了什么，我也就不好在问，不过我大概猜测，是和李二中毒有关系吧。” “你怎么知道李二中毒？”狄仁杰眉头一拧。 “回来之后，我给大有送去了一包绿豆糕。我觉得大有一辈子都在小连子村，前些年也很少到城里来，家里也没余财，想来也很少吃这种东西。”李存希又咬了一口绿豆糕，“他应该会喜欢甜的。” “大有，真喜欢甜的？” “我不知道，所以才给他送了一包，让他尝尝味道怎么样。”李存希说，“然后就知道那件事情了，说来也挺奇怪的，接近李二的人，除了叔父你，也就是虎将军和陆大有了。” “你是什么想法？” “叔父，我在刺史府的这两天，可没白过啊。” 狄仁杰突然警觉起来，朝着四面扫了一下，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今晚的事情都结束了，你来我房里，你我好好的复盘一下这些事情，你也把消息都告诉我。” “好。” …… 杨方、仁阔、沈韬、肖豹四人要看守幽州城四门。 虎敬晖和张环、李朗要守着五城兵马司这些新降的士兵。 齐虎、潘越要在狄仁杰身边，保护狄仁杰。 于是，这抓捕方谦逆党的工作，也就交给了李元芳来办。 今夜的幽州城注定不平静。 李元芳带着钦差卫队和刽子手，一路从城东砍到城西，又从城南砍到城北。 凡在方谦逆党名单之上的，没有人能活过今天晚上。 五城兵马司府里的文职，也都被抓了出来，连夜送到监狱里面。 在幽州的大狱之中，李元芳看见了那一日公堂之上扇了虎敬晖一嘴巴的校尉，以及校尉九族200余人。 在幽州，能给一个人的九族凑200多号人，方谦也算是不遗余力了。 不过，这两天事情太多，方谦也没来得及砍这些人的头。 “虎将军有交代，若是碰上这些人还没死的，立马就在监狱外行刑！” 李元芳大手一挥，下达了虎敬晖的指令。 千牛卫和钦差卫队挤进来，把校尉连同九族一起拉出去，就在监狱外面砍头。 今夜跟随李元芳的刽子手手臂都砍酸了，外面还有不少的人没砍死。 两个刽子手对视一眼，无奈道： “咱这辈子，也没今夜砍得人多啊！” …… 起兵失败和李元芳环城砍逆党狗头的消息，自然是瞒不过方谦。 人在刺史府中的方谦，想起了给自己出此妙计的蛇灵李公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公子，我无能啊，您的计划虽好，但是我却辜负了你的期望！” “蛇灵规矩我们都心知肚明，我必须躲藏起来，才不会被清算，此生你我大概是没有见面的可能了。” “公子啊，且让我对你所在的悦来客栈磕个头吧，也算是还你这几日给我出谋划策的恩情了！” 方谦言罢，当真是对着李存希前些日子下榻的悦来客栈方向磕了个响头。 磕完头，方谦起身开始收拾银两，逃亡之路上若是没有银两，肯定是跑不了多久就会饿死。 正收拾衣物银两，墙壁上突然倒映出一道戴着斗笠的身影。 方谦转身，吓得三尸神暴跳： “是你？” 第69章 方谦之死 来人正是于风，这些天一直以来都在幽州城外。 谁知道小半个时辰之前，他突然接到消息，金木兰居然让他一路入幽州，直接杀掉方谦灭口。 至于为什么只杀方谦一人，而不是连着吴益之一起杀死。 金木兰的信使并没有给他答案。 而他在询问信使无果之后，也直接来幽州城斩杀方谦灭口。 “我，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啊，更何况这还是李公子给我出谋划策。” 方谦知道自己根本跑不掉，只好哭着脸解释，希望李公子能神兵天降，阻止于风一刀剁了自己。 “你这畜牲！” “你对上峰的命令阳奉阴违，为了一己私利不顾大局，五城兵马司现在为狄仁杰所控制，多年经营毁于一旦！” “你现在反倒是跟我说，这是李公子下的命令？” “李公子又是何许人也？凭什么给你出谋划策？” 于风冷着脸，蛇灵在幽州地界经营了起码得有五六年了。 好不容易才把五城兵马司高层官员全部纳入麾下。 幽州不少官员都是他们的人。 可是，今夜方谦匆忙起事，非凡不成，反倒是葬送了他们在幽州几乎所有的部署！ “李公子乃是首领派来的人，说是我们这里出了事故，他无奈之下只好前来……” “闭嘴！” 方谦还没解释完，就被于风喝止。 首领远在长安总领大局，怎么会派人来幽州！ “方谦受死！” 刺史府外，虎敬晖率领千牛卫赶到，正是为了抓捕方谦而来！ “哼，你断然是活不过今夜，我也不让你做一个蠢死鬼！” 于风拿出砒霜，倒进药碗里，又倒了些水进去，冷笑道： “我跟在主人身边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从未曾听说过，首领那边派来过什么李公子。不过，我倒是听说，狄仁杰身边有个李存希。” 方谦瞪大眼睛，心知必死，也不愿意就这么窝囊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死了。 他一咬牙，端起药碗，问道： “那李存希，是黄国公李霭的儿子？” 于风抱着刀，淡淡的说： “第八子！” 方谦悔不当初，信了李存希的鬼话，大喊道： “李存希害我，金木兰杀我！” 一声悲鸣结束，那于风怕这嘶的喊声被人听见，直接端起茶碗给方谦灌了下去。 “死到临头了还说这种话，给主人添麻烦，真该死啊。” 于风成功杀死方谦，又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不敢在此过多停留，几个闪身就消失不见。 虎敬晖率领千牛卫从正堂杀到二堂，发现没有方谦的身影之后，又顺顺利利的杀进官舍里面。 沿途居然没有一丝阻拦。 很快，虎敬晖就带着士兵们杀进了方谦的房间，破门而入，便发现坐在太师椅上的方谦。 “逆贼方谦，谋逆作乱，给我锁起来，送往都督府听候审讯！” 虎敬晖一声厉喝，就是军中将领听了，也会颤抖三分。 可是，方谦依旧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 “你这逆贼胆敢无视本将军！” 虎敬晖咬着牙上去，按着方谦的肩膀就把方谦往后拽。 方谦的头一歪，睁着眼睛一动不动，任由虎敬晖将其拖拽出去。 “将军，他好像死了。” 一名千牛卫士兵提醒道。 怒气冲冲的虎敬晖回过头来，正好对上方谦那一双看不出任何生气的眼睛。 “真死了？” 虎敬晖扔下方谦的尸体，冲进屋里，一眼就看见了方谦桌子上的那一个药碗。 碗中，还有残渣留存！ “封锁现场，等着大人过来！” …… 子时刚到。 李存希跟着狄仁杰，策马来到幽州刺史府。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他才从这里离开，再次回来，已经是物是人非。 那个对他恭恭敬敬、被他骗的四仰八叉的方谦，此刻就在官舍外的地面上躺着。 李存希从怀里掏出那一包绿豆糕，拿出一块放在嘴边咬下一口，慢慢咀嚼起来。 狄仁杰看了一眼方谦的尸体，回头一看李存希还在吃东西，刚想询问，却注意到李存希脸上挂着若有所思的表情。 “存希，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狄仁杰问道。 “没有，叔父，我们直接进去吧。” 李存希咽下绿豆糕，绕过尸体，先一步走进房中。 桌面上还有一个药碗，李存希扫了一眼，朝着旁边的千牛卫问道： “他死前是坐在那张椅子上么？” 千牛卫连忙讲出了虎敬晖带着他们进门之后，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原来如此，叔父，您看出来了吗？” “药碗在旁，十有八九引鸩自杀……不过还需要送往殓房，命仵作验尸。”狄仁杰回头道，“把方谦的尸体运回都督府，这个药碗也一并送回去查验。” 吩咐完，狄仁杰回头道：“我们也回去吧，这一趟并不白跑，但是收获颇少，我们回去交换完信息，应该会轻松许多。” …… 丑时一刻，幽州刺史府。 沐浴结束之后，李存希来到狄仁杰的房间里面。 “来了？” “来了，叔父。” 李存希吸了吸鼻子，敏锐的发现就在桌子上，摆着一包绿豆糕。 “给你买的，知道你喜欢吃这个，我来都督府之后便让人去街上买了些回来。” 拆开油纸，李存希捻起绿豆糕就往嘴里送。 “真香啊。” “慢慢吃，不着急，你也该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狄仁杰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满脸慈爱的看着日渐长大的李存希。 门外，狄春端着茶水进来，把茶壶和茶碗放在桌面上，满脸傻笑的又退了出去。 临末了，还把房间门也带上。 门外站着齐虎和潘越，一左一右手持铁棒守着狄仁杰的大门。 乔泰手拿一个酒壶坐在廊檐下，时不时的看向四面八方。 两队千牛卫围着这座官舍巡逻，始终不曾远去。 “叔父这里倒是守卫森严。”李存希吃着绿豆糕，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这东西太好吃了。” “这不还不是你小子说事关重大，我才让他们严防死守。”狄仁杰呷了一口茶，问道：“现在你可以说出来了吧？” 李存希端起茶碗含了一口茶，将嘴里的绿豆糕沫子吞入腹中，这才说道： “叔父可知，方谦背后是何人？” 第70章 夜访虎敬晖 一夜畅谈，天亮之后，狄仁杰满脸微笑的出了门。 守在门外一夜的齐虎和潘越，被狄仁杰唤去休息。 廊檐下坐了一宿，酒壶都喝干的乔泰，得到了狄仁杰的赞赏，顺便让赏了点银子，让乔泰买些酒喝。 换班的千牛卫终于赶到，和守了一宿的千牛卫交换值守，该巡逻的巡逻，该睡觉的睡觉。 李存希面前的一包绿豆糕，就连掉在油纸上的绿豆糕渣子，都给归拢到一起，全部倒进嘴里吃下。 “天亮了！” 李存希站起身来，将茶碗中的冷茶喝完，而后走出官舍，吐出一口浊气。 他和狄仁杰聊的事情，除了刘金和逆党之外，还有幕后黑手金木兰和蝮蛇。 在他的说法中，金木兰是金木兰，蝮蛇是蝮蛇。 他要误导狄仁杰，让狄仁杰认为李青霞和金木兰是两个人。 这样，才能于变中取事。 现在，有别的事情要去做。 “来人，带我去见张老四！” 小连子村的村民们，饱受狄仁杰的恩惠，但是他们在幽州刺史府的公堂上公然反水！ 此等行径，在其他人眼中，实在是可恶至极！ 但是，李存希也知道，是虎敬晖威胁了他们，喂他们吃下了毒药，倘若不从，身死不过转身之间。 好在做完假证，虎敬晖也就放过了他们。 “公子，他们就居住在这里。” 带路的千牛卫指了指不远处已经作为官舍的民房。 “我知道了。” 李存希摆出职业假笑，走进第一间官舍。 “不知哪位是张老四？” “小老儿就是……您是？” “我是土地爷的侄子。” 李存希说完，自己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原来是狄大人的侄子，公子请进。” “不必，你且出来讲话。” “是，公子。”张老四跟着李存希走到外面，这才小心翼翼的看着李存希，问道：“不知道公子找小老儿，是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倒是不敢，就是想跟你说，你们很快就能回去了，回去之后，切记不可将那件事声张出去。就算是面对我的叔父，也绝不能说出来。” “是，小老儿知道了，可是，倘若大人问起，我又该如何回答？” “就说，是一个黑衣人威胁你们，若是不答应，便杀了你们所有人。” “小老儿明白。” 李存希见这老头如此上道，便摸出银子，塞到张老四怀里。 “回去之后，日子定然贫苦，有了这，也稍微能改善一些，聊表本公子心意。” …… 另一边，狄仁杰在都督府大堂外摆上四方桌，召集幽州官员，请出尚方宝剑，先斩了一个方谦的逆党。 此刻，幽州城文武官员还有不少，只可惜真正能掌兵的将领昨夜已经被虎敬晖杀了个干净。 剩下的掌兵将领，也就是临时提拔起来的几个百人将。 站在武官一列，看起来实在是别扭。 狄仁杰环视众人，倒是不急着敲打，而是等方谦逆党名单人头落地，用盘子捧着送进来，这才开口道： “命诸位大人挨个看上一眼。” 捧着人头的士兵端着人头让诸位大臣好好的过眼，确认一个不落，这才退了出去。 “诸位大人应该都看见了吧？” “方谦、吴益之二人为非作歹、欺压百姓、贪污巨款、中饱私囊！！” “以至于民生凋敝，暴乱不止！” “本阁秉承皇帝旨意，严加查察，方才发现二贼居然有谋反之意！” “二贼知晓之后，居然不思悔改，反倒是丧心病狂打算割地自立、谋反逆天！” “好在有虎将军独自一人于万军之中斩杀五城兵马司千余叛军，方才毁灭方谦阴谋。” “自今日起，幽州一切军政要务，皆是送到本阁的都督府里！” 狄仁杰左边站着李元芳，右边站着虎敬晖，此刻底气十足。 离他最近的五城兵马司新游击将军，不过只有五尺之遥，可狄仁杰根本不怕对方是方谦逆党，趁机暴起伤人。 说话十分硬气！ “凡是附逆二贼者，现在自首，为时不晚，本阁尚会酌情处理。” “若是等本阁查出，回头定斩不饶！” …… 入夜，狄仁杰独自一人去了殓房。 李存希捧着一包绿豆糕，带着灿烂的笑容，堵住了虎敬晖的去路。 “虎将军，不如，你我去你的官舍聊聊吧。” 虎敬晖本来是要和狄仁杰一起去殓房，不曾想居然半路被李存希拦下。 他不怒自威，问道：“公子有何事？” “论辈分，我该唤你一声大哥才是。”李存希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您说是吧？” “什么意思？” “呵呵，你我同为流人之后，我是该喊你一声虎大哥，还是该喊你一声蝮大哥，亦或者，喊你一声王大哥呢？” 虎敬晖皱着眉头，右手已经情不自禁的摸向腰间的那把新配的制式宝刀。 李存希一口就道出了他的身份，就算是从方谦那边待了几天，也不可能知道他就是蝮蛇，甚至不应该知道他也是流人之后。 “你的事情瞒不过我，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说一说你背后的人。” 李存希提着那包绿豆糕，半低着头道： “我不仅知道你，我还知道我那堂姐的状况。” “我们都是一路人，我就赌你不杀我。” 虎敬晖松开右手，四处扫视一圈，道： “去我那里。” 虎敬晖和狄仁杰的官舍距离并不远，多走几步路也就到了。 李存希进门之后一动不动，眼神四处乱瞟。 大概是猜出了李存希的心思，虎敬晖摇头道：“放心吧，我养的蛇，不在这里。况且，我要杀你的话，也用不上那条蛇。” 李存希这才放心大胆的坐下来，桌子上的茶水更是看都不看。 “说吧，谁告诉你的？”虎敬晖一双虎目死死地盯着李存希。 “反正不是方谦，也不是于风，更不是我那七哥虺文忠，也不是血灵小梅和小凤，不是魔灵、动灵和变灵，更不是你们的老主人袁天罡。” 李存希薄唇轻启，跟连珠炮一样。 虎敬晖握紧扶手，眼中杀意浮起。 这李存希居然什么都知道，他们蛇灵上下几乎没有秘密可言。 “陛下已经怀疑你和我那堂姐了，准备用你们二人谋反一事，肃清李氏宗嗣。” 第71章 人皮面具 也不管是不是真的，李存希张口就来。 “金木兰，也就是我那堂姐李青霞，现在还在小连子山里面，已经准备好起事了对不对？只不过是人还没有联系完全，不然早起兵了。” “现在方谦一死，我堂姐肯定坐不住，让你出手刺杀我那叔父狄仁杰，而后尽起大军，割据幽州。” “她想当皇帝，她太想进步了，可是你跟在皇帝身边多年，难道还发现不了么？” 李存希站起身来，俯视已经失言的虎敬晖。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成为第二个武则天！” “即使是太平公主也不行！” 太平公主是最像武则天的人。 也是武则天的亲生女儿。 倘若连太平公主都不能成为第二个武则天，那么李青霞也配？ 文臣没有一个顶配，武将里面的虎敬晖，也差不多被狄仁杰感化。 你拿什么反武则天！ “你的意思是？” 虎敬晖忍不住问道。 昨夜独自一人冲入五城兵马司时，他的脑海中也想起了李存希这张人畜无害的脸。 现在正是解惑之时。 “我要是真想害你，我就不会是一个人来找你！” “我知道你是王皇后的族人，我李存希本应该改姓为虺，若非叔父搭救，此刻我们应该加入蛇灵共聚大事才对！” “现在，我有意报仇雪恨，我已成功联系到七哥虺文忠，还通过七哥，联系到了萧淑妃的族人，小梅姐。现在我们三姓是时候联起手来，报仇雪恨，也复我李唐河山！” 说到现在，已经由不得虎敬晖不相信。 连虺文忠和小梅，李存希都已经知晓，那么他要是还不信，那就是蠢货行为。 再看李存希孤身而来，想必也知道他现在独木难支要给他出计策。 “你给方谦出计策，害死方谦，应该不会害我吧？” 虎敬晖难得勾唇一笑，两人之间倒是多了三分信任之意。 “王大哥，那方谦乃是自作孽不可活，你可是我复国之路的一大助力啊！”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就冲文忠、小梅，以及你我共同的身份上，我也就相信你了！不过……” “不过什么，是不是问我能不能保住我那堂姐？”李存希吃下一块绿豆糕，淡淡的说：“我知道，我堂姐若是死了，你肯定不会独活。” “你怎么知道？” “哼哼，你猜啊。我已经有了计划，你且附耳来听上一听。” 一盏茶的功夫后，李存希又拿出一封信，递给了虎敬晖。 信封上面有蜡封，这是在刺史府就已经准备好的。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一定要把这封信送到我那堂姐的手中，她虽然癫狂，虽然想当皇帝，但我相信，我这一封信下去，她肯定知晓该怎么做。” “我也希望，我那堂姐当真执迷不悟的时候，敬晖兄能帮我劝言一二。” “另外，我回来之后，和叔父之间说过的事情，是这些……” 一刻钟之后。 虎敬晖和李存希从官舍里面出来。 二人一起来到殓房，一抬头就看见狄仁杰站在方谦的尸体旁边，若有所思的点头。 验尸官就在一边看着，不敢打扰狄仁杰。 “存希，敬晖，你们来了。” “叔父。” “大人。” 狄仁杰朝着二人招招手，示意两人走近。 两人走上前来，分别站在狄仁杰左右。 “存希，叔父今日且考教考教你。” “叔父请讲。”李存希拱拱手，随意道。 “好，这躺着的，便是这几日被你骗的自寻死路的方谦。他身上的伤口全部都是陈年老伤，嘴里还有砒霜渣子，他死前的桌子上，碗里也有砒霜渣子……” 狄仁杰说罢，等着李存希的判断。 他相信，他能看得出来的地方，李存希跟了他三年有余，不可能看不出来。 “验尸官的判断，是说方谦服毒自杀么？”李存希反问道。 “是的。”狄仁杰轻捋胡须。 “那侄儿可就有话要说了。” 李存希从怀里掏出油纸包，拆开，里面又是一份绿豆糕。 捻起一块捏在手里后，李存希相当轻松的指了指方谦的脸。 “首先，服用砒霜而死的人，应该有什么症状呢？” 验尸官对此早已熟知，直言道：“皮色发青，嘴唇紫黑。” “那他现在呢？” “与常人无异……公子真是慧眼啊，我也正觉得奇怪呢，可他嘴里还有砒霜的渣滓。” “是啊，服用砒霜之后脸色居然不变，那肯定是他这张脸有问题了。”李存希放下手中的绿豆糕，“拿块毛巾来。” 狄仁杰也发现些端倪，伸出手来在方谦的脸上摸来摸去。 很快，他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验尸官递过来毛巾，他赶紧接在手里，开始在方谦的脸上揉擦。 此刻，他已然没有了考教之心。 好一番揉搓，狄仁杰看见皮肉之上，居然有一层皮被水浸湿之后，开始翻卷。 小心翼翼的拉着那层皮起来，只见下面居然还是一层皮肤，而且这皮肤的颜色居然是青色的。 面具终于被完全摘下来，这是一张几乎将人完全改变模样的面具，面具之下的人众人竟然从未见过。 “这是怎么回事？” “听江湖传闻，有人能用人皮制造出面具易容。事情太过邪门，我从不敢相信，没想到今天居然让我亲眼见到。” 虎敬晖佯装惊讶。 实际上他当然知道了，这人皮面具，可不就是蛇灵中人搞出来的嘛。 “他不是方谦，那么，方谦在哪儿呢？” 狄仁杰转头看向了李存希：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这个假方谦曾对你说，他将某个很重要的人关押在刺史府里面？” “那么，既然他是假的，被关押的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真刺史！” “敬晖，你立刻命人搜查刺史府！” 虎敬晖领命，连夜带着千牛卫直奔刺史府而去。 即便知道刺史府里还有一个正在搞事情的于风，他也不敢停留半刻，只希望于风自求多福。 很快，刺史府外，虎敬晖带着千牛卫而来，本就被千牛卫看守的刺史府点亮灯火，防守更加森严。 “来人，给我把刺史府翻个底朝天！” “一定要好好看看，哪里还有人被关押着！” 第72章 马荣送信，武承嗣入宫 长安！ 魏王府！ 马荣赶在黑夜到来之后，来到魏王府外，怀揣着李存希交给他的信封，找到了门房。 “大哥，我是奉我家公子之命，前来送信于魏王殿下，麻烦您通融则个，些许心意，还望笑纳。” 纵然马荣逍遥惯了，面对武承嗣的家仆，还是不自觉的矮了一头。 他从怀里掏出些银两，在其他娈童看不见的死角，推入门房老头的手上。 “大哥，麻烦您了。” 门房一句话没说，白得许多银两，也不好直接拒绝马荣。 也只好问出了他最常问的那个问题：“你家公子是何人啊？” 马荣陪着笑脸，道：“我家公子是狄大人之侄，李存希。” 门房点点头，将银子揣进怀里。 如果是李存希的仆从，那这银子他收下也会觉得心里踏实。 “在此稍候，我进去通报魏王，随后便出来唤你进去。” 李存希也不是没来过魏王府，门房自然是知道李存希的大名。 须知，第一次李存希的时候，魏王提前命仆人清水洒街，诸多仆从出门迎接。 阵仗可不小。 他在魏王府当了这么多年的门房，可不曾见过谁人到来时，能让魏王如此接待。 “老大哥，外面何人？” 一个娈童探着头问道。 “李公子派来的，你们在这里看着，我进去禀报魏王。” 门房揣着银子，步伐不自觉都快了些。 正堂之上，武承嗣正和一中年男人摇头晃脑，面前酒具中斟满酒水。 四名西域美女正在跳着名的西域脱衣舞！ 此刻，这个舞蹈又一次来到了正儿八经的高潮，只要再脱两件，这舞女可就赤条条一丝不挂了！ “魏王，李存希公子的仆从求见。” 武承嗣顿了一下，挥手示意即将脱去束胸的西域美女。 “下去吧。” “你把那人带过来，存希命他来寻，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门房应了一声，掉头出了正堂。 屋里的另外一个中年男人皱着眉头，疑惑道： “大哥，这李存希不是去甘南道查案了么，怎么突然想着派人来找你了？“ 武承嗣饮了一口酒，淡淡的说：“这也是我所疑惑的事情。我虽然对他颇为看重，但他对我一直都抱有戒心，这还是头一次主动寻我。不过，他现在应该在幽州才是。” “什么，在幽州？” 不多时，门房便把马荣带进了魏王府。 来到正堂之上，眼看坐着两位衣装华贵的男人，马荣跪倒在地，道： “草民马荣，见过魏王殿下和这位大人。” “起来吧。”武承嗣放下酒杯，道：“存希命你寻我可有什么大事？” “公子交给在下一封信，说是务必送到魏王手中。” “拿过来。” 正堂之上，除了他们三个，已经没有其他人。 武承嗣身旁的男人攥了一下拳头，只好亲自起身，从马荣手中接过那封信，回来放到武承嗣身侧。 “封蜡还在。” 武承嗣拿起信封，慢条斯理的拆开，从里面取出李存希写给他的信，当着马荣的面逐字逐句查看。 良久，他将信放下，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马荣，笑道： “存希当真怀疑，监视狄府的人，和他们几个有关系么？” 马荣头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低头道： “魏王殿下，我只是一个送信的，并不知道信上面的内容啊！” 武承嗣唤道：“管家！” 一个年纪和武承嗣差不多的男人走过来，拱手低眉等着吩咐。 “去拿些银两来，给这位马……嘶，马什么来着？” “小民马荣。” “哦，给马荣拿些银两，一路颠簸，拿去买些水酒吃食。” “谢魏王！” 马荣顺势跪下，谢过武承嗣的赏赐。 “你跟你家的公子倒是如出一辙，好了，你且去偏房等候，我有事情要去处理一下。” “是，魏王殿下！” 马荣识趣的离开。 那封信上的内容可以说是大逆不道了。 可偏偏，武承嗣很需要那封信上的内容，即便那上面的内容可能是假的。 “你来看看吧。” 武承嗣将信推到中年男人旁边，已经没有了之前那般什么都不在意的感觉。 “魏王殿下在上，存希俯首了，自大半月之前，长安东门外一别，存希好生思念，怎奈何太原城外存希染病…… 远遁长安的刺客，与监视狄府的一众贼人定然有不可告人的关系，是以存希怀疑，这些人等监视狄府，应当是为了…… 在有特殊情况之时，他们还将作为死士，丧心病狂的杀入我狄府之中，将我等斩杀，以达到目的。 存希思忖许久，觉得，他们这么做的理由，一定是有人阻碍了他们要做的事情，所以才牵连了狄府。 存希之叔父狄大人，于朝中树敌颇多，所以，存希认为是叔父的仇敌……” 在这封信的最后，李存希说出了他的猜测。 朝中一定有一位足以一手遮天的大臣，在屡次和狄仁杰作对不成之后，心生怨恨，派死士监视狄府，若是哪一日恼羞成怒，便让狄府化作白地！ “大哥，这可是个好机会！” “我也这么觉得，承业，你立刻随我进宫，今夜便是给咱们三思贤弟上眼药的好时机！” “不过，陛下真的会信吗？” “信不信那是陛下的事情，但是你看，存希的推理也是很有道理的，更何况他是写给我看的，我若是不交予陛下，岂不是显得我有二心？” …… 是夜。 子时。 武承嗣和武承业来到了甘露宫中。 今夜的值守卫士站在门外，张易之拿着木梳给武则天梳头。 “陛下！” “陛下！” 两人跪在地上。 “这般深夜，你二人为何而来？” 武则天脸上写满了疲惫，显然是不愿意搭理两个侄子的。 正在给她梳头的张易之，此刻脸上也有意犹未尽的古怪表情。 武承嗣知道自己这是搅了陛下的兴致，便拿出李存希写给他的信，双手奉上。 “陛下，存希来信。” 听到这句话，武则天脸上居然罕见的出现了些欣喜的神色。 她不急着命宫人去接信，反倒是问道： “存希和你的关系不错啊，查案之余，居然会想着与你写信？” 武承嗣低着头，双手举过头顶。 “臣待存希如学生，存希自然也会亲近与我。” 第73章 内卫出手 武则天满意的点头，随后示意宫人将信呈上。 拿着信仔细看了一番，武则天面不改色的将信捏在手中。 不过，从其关节泛青，便可以看出她绝对没有表面上这么平静。 终于，她放下了那封信，面色不改，问道： “存希的信，你信了几分？” “这可是关乎国家大事，臣与臣弟不敢亲信，所以才连夜进宫面见陛下！”武承嗣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你们且起来吧，承嗣、承业，朕知道你们对朕很忠心，这很好，可是存希所言也不无道理。偏偏朝中出了大事，又出现了监视狄府、死士自杀这种事件。” “陛下，朝中有奸佞，但是也有忠臣良将啊！请陛下先从我兄弟二人查起，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不，不查！” 武则天颇为心累，眉宇之间满是忧愁。 “你们回去吧，这封信就留在我这里。” 武承嗣和武三思的眼药已经上完了，深知留在这里没什么好处，拱拱手，离开了甘露宫。 二人刚走，张易之便上前为武则天按揉太阳穴。 “陛下，到底是怎么了？” “信就在这里，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武则天叹了一口气，“凤凰，许世德，出来吧。” 两道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来，一个是年轻素雅但眼中蕴藏着杀气的女孩，另一个是时常挂笑的壮年男人。 “陛下！” 二人一起躬身行礼。 “许世德，朕交代给你的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 “回陛下的话，臣还在尽力。” “那你就继续回去办你的事情吧，凤凰，你带人去太原暗中调查，倘若当真发现死士们和哪位朝中大臣有关系，你也不可隐瞒。” “是！” 武则天吐出一口气，目光逐渐变得阴冷。 她自然不会轻信李存希的一面之词，但是也不能完全不相信。 已经发生过的事，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管那些死士的屁股后面到底是不是朝中大臣，她都得彻查到底。 倘若真和自己的好侄儿有关系…… 长安的菜市口，也不是不能多几具无头尸体。 “陛下，这位李公子的才能，怕是比之狄公，却也差不了多少。” 早已将信上内容看了个完整的张易之，忍不住开口夸赞道。 他也是个文人墨客，却也只是个文人墨客。 能有如今的地位，就是靠他的文人墨客的身份。 倘若让他做官，那是万万不可能，他根本没有做官的真才实学。 但是，这李存希在并州浅待数日，就通过这么一点信息得出如此恐怖的结论，足以让人惊为天人。 “你觉的，当真是朝中有人监视狄怀英的家眷，日后好动手？” “臣乃面首，不敢参与朝政。” “也罢，扶朕躺下吧，承嗣虽然搅了朕的兴致，但是时辰还早着。” 张易之会意，将武则天搀扶到床榻之上，而后宽衣解带，做那尚未做完之事。 …… 在刺史府里面搜了一宿，愣是什么都没有搜出来。 该翻的地方都翻了个遍，千牛卫也没能发现那个所谓的关押起来的人。 虎敬晖回到都督府，按照原定计划，开始误导狄仁杰的思绪。 “大人，存希，这人既然是个假刺史，那么那个真刺史应该已经被暗杀了才是，真的可能还活着吗？” “敬晖，你说的我都想过，但是存希当时在刺史府里，可是把假方谦骗的自寻死路，想来假方谦应该不会假意欺骗存希才是。”狄仁杰在正堂上来回踱步，“我有一种直觉，假方谦关押的那个人，一定是真方谦！” 李存希坐在一边，依旧吃着一包绿豆糕。 对于狄仁杰的分析，现在已经不需要误导。 而他和虎敬晖商量好了，银库之下的方谦，还是等大家到了刺史府之后，两人一路旁敲侧击给点线索，让狄仁杰自己查出来。 怎料，狄仁杰突然看向李存希，道： “刺史乃是一方之长，幽州更是上州，刺史位居从三品，方谦背后之人将刺史随随便便换掉，这是多么巨大的力量？” “幽州军政官吏三分之二都归附于他，存希也没能套出背后之人金木兰和蝮蛇到底是何许人也。” “他背后之人金木兰的目的是为了控制幽州，控制幽州又是为了什么呢？” 身旁的虎敬晖猜测道：“可能是妄图自立，对抗朝廷吧。” 李存希咽下绿豆糕，淡淡的说：“不可能，仅凭幽州一边州之力，绝对不可能抗衡朝廷十二卫，行此举无疑是以卵击石！” “那是怎么回事？”虎敬晖不解道。 李存希暗道了一句“演的真像”，又说：“只有一种可能，如果他们的目的是造反，那么其他州，也有可能已经被金木兰的人渗透。” “想来也搜不出来什么了，收队！” …… 翌日，李存希早早的起来。 现在不需要见皇帝，也没那么多的顾虑了，束了许久的头发，终于可以放下来。 慢悠悠的走在都督府的花园里，迎面碰上捧着一包绿豆糕的乔泰。 “公子，你肯定还没打尖吧，我一大早就去早市上给你买了这个。” 乔泰举起手中的绿豆糕，笑的灿烂。 “很好乔泰，拆开吧。” “好咧公子，你且在凉亭坐下。” 乔泰把李存希引到凉亭之下，坐在石凳上，拆开油纸包，放到石桌上。 自从到了幽州，这绿豆糕反正是吃爽了。 “算算日子，马荣也该把信送到了，他和陶干也快相遇了吧。” “应该是的，公子。” “阿泰啊，你要不要吃点绿豆糕？” “额，不用，公子你慢慢吃，我吃这个。” 乔泰居然从怀里又摸出一个油纸包，里面赫然是一只烧鸡。 “嗷呜！” 张开血盆大口的乔泰，一嘴咬在鸡屁股上。 “我劝你自己乖乖的把两个鸡腿扯下来，递到我的手上。” 李存希咬咬牙。 “呜呜呜呜呜，公子我今天也想吃鸡腿。” “拿来吧你！“ 两人在凉亭中吃着东西，算算时间，这会儿也才卯时左右。 换算到后世，也不过是六点出头。 往常的这个时间点，如果无事发生，李存希应该还在梦里和周公下棋。 第74章 给虎敬晖漂白，官银不翼而飞 正吃着鸡腿呢，狄仁杰突然出现在凉亭外面，卷起袖子走进来，仔细看了一眼，道： “这是饿了？” 李存希擦了擦手上的油，解释道： “打个尖。” “叔父这是睡不着么？” 狄仁杰背着手走来走去，脸上似有疑虑。 “我只是在怀疑，存希，你过来随我走走？” 李存希依依不舍的嗦完鸡腿，拿起那包绿豆糕跟出来。 “有什么事情，叔父？” 清晨的空气还是相当清新的，狄仁杰和李存希漫步于花园之中，一个闭着嘴吃东西，一个还在思考。 绿豆糕吃到第六块时，狄仁杰突然站住脚步，小声询问道： “存希，我今日有所思，突然发现，这个蝮蛇应该就在我们的身边。” “第一，元芳曾经，蝮蛇养着一条毒蛇，动手之前必以毒蛇开道，我也告诉过你，大柳树村那一夜，我于屋内看见毒蛇，碗中还有药渣。” “第二，李二身世不明，但可以断定，他是为毒蛇所咬，身中蛇毒，并且前日毒发，毒发之前，除了陆大有外，只有敬晖进去过。” “第三，大柳树村村民翻供，直说那一日威胁他们的人他们并不认识，但是我总觉得他们在骗我。而那一日，单独与他们相见的人，除了元芳就只有敬晖，不曾有他人！” “于是，我觉得，敬晖的嫌疑很大，村民反水之后不愿告知我实情，也是为敬晖所逼迫。” 李存希停住脚步，心道果然如此。 狄仁杰已经猜到了虎敬晖才是蝮蛇，但是心中依旧存有疑虑，不敢轻易相信。 而狄仁杰判断蝮蛇是虎敬晖的原因也很简单，三件事情，每一件都和虎敬晖有关联。 若说那蝮蛇不是虎敬晖，只怕狄仁杰这等心细如发的人，也绝对不会相信。 思忖片刻，李存希道：“那么，侄儿有一言，想问叔父。” “说说吧，常言，三个臭裨将，顶一个诸葛亮，现在正是你我集思广益的时候。” “好，那侄儿就说了，倘若啊，倘若，那个传说中的杀手蝮蛇，当真是敬晖兄，他这些时日，为什么不杀死叔父这个钦差大臣？” 一问就问到点子上。 为什么不杀狄仁杰！ “我就不相信，当真是为了不暴露他们的隐藏之地在幽州？”李存希笑了出声，“叔父，你这一路，敬晖兄可是一直跟随，换句话说，你我说幽州这边不对劲，他最清楚，甚至我在刺史府里做的事情，也没有瞒他。” “你说得对，可是……” “可是什么？要说害怕暴露而不杀你我，叔父您相信吗？”李存希勾唇，“说句不客气的，昨夜他以一己之力杀穿万人大军，他真要是蝮蛇，便是杀穿千牛卫也不过是转瞬之间！幽州之事已然暴露，他现在杀我们也在情理之中。” “你说得对，元芳都不是他的对手，倘若他真是蝮蛇，大可以将我们杀死一了百了。”狄仁杰轻捋胡须，也认可了李存希的说法，“将我们杀死之后，他大可以带人隐藏起来，以谋后事。” “不错。” 李存希松了一口气。 好在昨夜虎敬晖表现凶残，不仅仿后三国时期的文鸯来了个七进七出，更是杀的李元芳都自愧不如。 才让李存希有机会，在现在替他洗清嫌疑。 不过……虎敬晖如此强悍，又怎么会被李元芳击败呢？ 难道真是开挂了。 “不对，不对！”狄仁杰突然说，“还有，还有一处解释不通，赵传臣那一夜在东花厅被人暗杀，在场的除了元芳就是敬晖，我也观察到，唯一有机会刺杀赵传臣的，只有敬晖！” 李存希刚捻起绿豆糕，一听这话，又解释道：“叔父，那敬晖兄为什么不先杀你和赵传臣，再杀元芳兄，然后嫁祸给蝮蛇呢？他可是能杀穿万军的人啊！” “嘶，你说的也对。” 狄仁杰越想越不对劲，可是虎敬晖展现出来的武力摆在那里。 完全可以如同李存希所说，先杀赵传臣再杀他，再把李元芳杀死，最后嫁祸给蝮蛇。 就算被发现，他也可以打破窗户，假装蝮蛇逃跑，他再持刀追上去。 “可是，那赵传臣体内的钢针，又如何解释？” “当然是暗中的蝮蛇所做！” 两人边走边聊，李存希一通胡扯，反倒是把虎敬晖的嫌疑洗脱了。 至于张老四那里会不会暗中告诉狄仁杰，自从昨夜的人皮面具之后，李存希又想到一个好办法。 人皮面具这东西，尤其是六大蛇首的人皮面具，李存希还真就不相信，金木兰手里会没有虎敬晖的人皮面具。 如果张老四当真告诉狄仁杰，李存希也只好再用一次人皮面具之法了。 两人正思考谁才是幕后黑手之时，李元芳突然来到了花园，步伐匆匆，一看就是出了事。 “大人，公子，幽州长史和银曹司就在西花厅等候大人，说是有要事禀报。” 狄仁杰下意识看了一眼李存希，道： “走吧，存希，我们一起去看看。” 西花厅，长史和银曹司正焦急万分的等待着。 狄仁杰带着李存希走进西花厅，两位大人便赶紧凑了过来。 “大人，不好了，大人。” “怎么了慢慢说，不要着急。” “大人，今晨卑职带人验看银库，才发现几千万两官银竟然不翼而飞了！”幽州长史说。 狄仁杰刚坐下来，立马又站了起来，瞳孔急剧收缩脸上带着不可思议道： “什么？不翼而飞？” “是啊大人，库存的官银，都不见了！”银曹司面带苦涩，这叫个什么事啊！ “怎么可能呢？” “不光如此，大人，就连掌管府库的四名掌固，也都不见了踪影。” 幽州长史也说起了以前的事情，把责任都推到已经死去的方谦和吴益之身上。 虽然说的都是实情，却也有推卸责任的嫌疑。 毕竟，官银明细，是需要通过长史和银曹参军亲自查看。 狄仁杰听得火气直冲脑门，怒道：“这是明显的贪赃舞弊，你们为什么不上奏户部？” 长史也委屈，道：“卑职两次上奏，可都是泥牛入海，不曾得到回信。后被吴司马知晓，言再敢上奏就动用官刑。” 狄仁杰看向李存希，问道： “存希，你怎么看？” 第75章 刺史府寻官银 本来已经做好了当一个哑巴的准备，李存希却又被自家叔父点名。 果然啊，长辈的考教从早到晚。 好在，狄仁杰的考教还是有很大的作用。 这一直都在培养自己。 李存希也懒得装出思考模样，直言道：“方谦和吴益之盗用官银，此事我肯定是相信的，毕竟他们屁股后面还有一个金木兰。” “那府库被搬空呢？“狄仁杰又问道。 “匪夷所思，前所未有！据我所知，守卫府库的卫兵直属户部，守着如此美差，岂会暗中附逆？” “是啊，倘若他们挪用官银，司库官怎么会不上报朝廷？你怎么看？” 李存希知道，狄仁杰的考教一定要考到他不知道为止。 可是，这一次不能让你考下去了。 府库之下的地道里面，可还关着一个至关重要的真方谦呢。 “叔父，应当立刻派兵包围刺史府以及府库，所有与府库有关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走，而后彻查幽州境内所有的银号和钱庄。” “现在么，请叔父立刻前往刺史府的府库，查察此事！” 狄仁杰用赞赏的眼神看着李存希，忍不住的点头，直言道： “存希所说，与我所思高度吻合，不愧是我狄某人的侄子！” “好，就依你所说！” …… 幽州刺史府，府库。 戒备森严的府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守卫府库的士兵直到现在还在站岗。 狄仁杰带着李存希、虎敬晖和李元芳，跟着银曹司走到府库外。 只是略微端详一番，狄仁杰便朝着三人道： “存希，敬晖，元芳，你们看，府库守卫的如此森严，就是四名掌固全部都是内贼，他们也绝不可能将如此大宗的银两运出去。” 一直没什么脑子的李元芳，脑子突然灵光一闪，问道： “他们会不会是分批运出去的？” 李存希摸出一包绿豆糕，也不顾这里是什么场景，该吃还是吃。 “存希，你怎么看？”虎敬晖道。 “别说一次只运出去一部分，就是只运一箱，也会被卫士发现，更何况长史说过，他突击审问卫士，都不曾看见，有未登记的银两出过府库。” 李存希说罢，闭上嘴巴，嘴里嚼着绿豆糕。 他不是一个喜欢吃东西吧唧嘴的人，尤其是在这种场合。 吃东西还是需要注意的。 在外面看不出来端倪，狄仁杰说：“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银曹司在前面带路，绕过那个“禁火”的牌子，五人走进府库之中。 府库之中有重重铁墙，不过里面的门都已经打开，供众人进入。 往日摆满库银的府库已经是空空如也，众人一路走到居然看不见半块银两。 “奇哉怪哉！” “居然半块银子都不曾看见。” 狄仁杰和银曹司在前面交谈，也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得到。 这偌大的府库已经被搬空，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做法，才能让府库变空。 …… 长安的官道上。 马荣和陶干相对而来，双双停马。 “没想到你我见面，居然是在洛阳外的官道上。” 马荣勒住马，翻身下去。 陶干也从马上下来，两人拥抱了一下。 “公子有差遣，特让我从这条路上来，若是寻你，告诉你他有要事需要你去做。” “我刚送完信，准备回转幽州，走，你我半年多不曾见面，好不容易见一面，先去吃一杯水酒。” “也好！” 两人牵着马，来到路边的酒肆坐下。 因为吃完还得分别，两人也不敢多喝，只要了两壶酒，要了六盘肉，和两碟菜蔬，又要了些米饭。 “来，干！” “干！” 两人碰了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吃完这一顿，你我分别，下一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常言道，习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公子虽然只是流人，却也愿意收留我等草寇，陶干虽然无能，愿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该当如此，公子之恩我等无以为报，说这种儿女情长的小事，倒显得我马荣像个妇人，吃完这杯水酒各自上路，他日还有重逢时刻！”马荣吃了一口肉，“不过愚兄还有一个问题，公子此番，是要你去做什么？” “公子令我往岭南而去，寻裴伷先先生。” “那个劝说陛下还政于李氏宗嗣的天才少年，因为其叔父裴炎造反之事而惨遭贬谪的裴伷先？” “正是！” “山高路远，请满饮此杯。” “干！” …… 银曹司引着众人出了府库，往二堂去休息。 正走在青石路上，银曹司突然多了句嘴，道： “大人，既然没有什么所限，不如先入二堂休息休息，再行查案吧？” 狄仁杰止住脚步，嘴里念叨了两句之后，已经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元芳，你怎么看？” 本来应该考教李存希，这一次狄仁杰却选择看看李元芳看出端倪没有。 毕竟，自从绛帐县初遇之后，李元芳跟随狄仁杰已经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脑子不够用没事，可以多考考你，考多了，脑子也就够用了。 “大人，卑职看不出来。”李元芳无奈道，他这比花生米大不了多少的脑子，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敬晖，你怎么看？”狄仁杰转头，看向虎敬晖。 虎敬晖挺胸抬头，答道：“大人，二堂应该建造在公堂侧面才是，岂会在府库的对面？” “敬晖虽是武将，却也知此事，实乃不易！” 狄仁杰点头，对虎敬晖的回答相当满意，又看向银曹司，准备看看这人如何解释。 “此乃方谦独创。”银曹司满头大汗，“说是用回廊将二堂和府库连接起来。” “这既不符合定制，也不符合规矩不是？”李存希插嘴道，“既然是假方谦此贼所创，其中一定有问题！” 虎敬晖看见李存希手指敲打绿豆糕，意识到该自己开口了，便说： “大人，存希此言极是！假方谦将二堂设在府库的对面，其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狄仁杰思忖片刻，皱着眉头看了半晌，突然来到府库门前，以四方步丈量二堂和府库的距离。 一共二十步，步步声音清脆。 李存希和虎敬晖对视一眼，交换了眼神。 “进二堂！” 第76章 密道中的牢房 狄仁杰推开二堂的门，迈入二堂中。 几人都跟了进去，已经知晓秘密所在的李存希和虎敬晖并不着急，只等狄仁杰继续观察。 环视周围一圈，狄仁杰并未发现什么蹊跷之处。 于是，他把观察的重心放到地面上。 李存希将手中的绿豆糕递给李元芳，道：“这绿豆糕甚是好吃，元芳兄，要不要吃一个？” 李元芳摆摆手：“多谢存希公子，我不吃这个。” 李存希“哦”了一声，突然道：“诶呀，我这脚底下的砖，怎么感觉有点奇怪呢？” 狄仁杰的眼神立马看向李存希的脚下，只见那几块砖似乎确实有问题。 虎敬晖也立马开了口：“大人，这几块砖边缘好像有缝隙，颜色也不对！” 狄仁杰立马招呼道：“拿水来！” 李存希赶忙让开，拿着绿豆糕去一边吃。 虎敬晖也来到李存希旁边，素来不曾吃过绿豆糕的虎敬晖，居然捻起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存希，香啊！” “香吧，敬晖兄，这东西真的好吃。” “那我再来个两块。” “好，来。” 这边吃绿豆糕吃的正香，外面的银曹司已经亲自把盛水的器皿送过来了。 狄仁杰握着器皿，将水倒在那一条缝隙上。 只见几个呼吸过去，那水居然已经渗入缝隙之中。 这年头房子的地基都不算软，更何况是刺史府的二堂。 这地方的地基要是软，建造工匠的人头都该落在地上滚个几百圈。 “有问题，叔父，这底下一定有问题！” “有问题，大人，这底下一定有问题！” 李存希和虎敬晖几乎脱口而出。 两人嘴巴里面的绿豆糕残渣的在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喷了出来，落在地面上。 “当然有问题！” 狄仁杰站起身来，将器皿递给李元芳。 “来几个人，把这里给我撬起来！” 四个刺史府士兵走进来，硬是用手扒着缝隙把四块砖头都往上扒拉。 李存希和虎敬晖站在一起，嘴里嚼着绿豆糕，分明是在看好戏。 “存希，你当真是一个福星啊！”虎敬晖一边吃一边夸奖道，“若非存希感觉砖块有异，也不会发现这等问题啊！” “诶，敬晖兄，你才是一员福将啊，敬晖兄一眼就看出了我胯下地砖的问题，实在令存希钦佩，我以绿豆糕待酒，敬你一个！”李存希举起一块绿豆糕。 “为兄也以绿豆糕待酒，来，吃！” 两人捻着绿豆糕就往嘴里塞，旁边的狄仁杰都被逗笑了。 “好好好，如此和谐，正该如此，你二人先慢慢吃着，我看这砖块也快扒拉出来了。” “叔父，我与敬晖兄可是在绛帐县，就遇见了，现在更是亲密无间啊！” “一个是我儿子，一个是我侄子，极好极好啊！” 虎敬晖还想整两句兄弟情深的话，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地面的砖块已经被生生扒拉出来。 砖块被扒拉开，下面的环状机关也就暴露出来。 “你们看，玄机在这里。二堂距离府库最近，在这里挖掘密道直通府库，搬运银两到这里送出去，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府库搬空。” “这绝不是假方谦那蠢货能想到的，一定是背后的金木兰，而且我猜测，假方谦所说的，关押的那个神秘人，一定就在密道之中！” …… 吩咐银曹司不要让任何人跟进来之后，狄仁杰带着三人下去。 李元芳打着灯笼走在最前面，虎敬晖作为武力最强走在最后面，也好防范突然蹦出来的危险。 绕过长长的密道，四人成功抵达终点，土制阶梯的最上面同样有一个环状机关。 李存希假模假样的上前推了一下，发现推不动，立刻就扭动环状机关，顺利把机关推上去。 “上面是什么去处，是不是府库？” “叔父，确实是府库。”李存希半个身子探出密道，在府库里面，“空的府库。” “好了，你下来吧，已经可以确定了。他们就是从这里把官银运出去的。” 狄仁杰的猜测已经被印证，算是知晓金木兰怎么盗取的官银。 不过，新的问题又来了，盗取官银是为了什么呢？ 而且，一路走来不曾看见被关押的人，那个被关押在刺史府中的人，又应该在什么地方？ 狄仁杰一边往回走，一边皱着眉头。 李存希刚关上机关下来，眼看狄仁杰要走，也没发现墙上的机关，赶忙道： “叔父，这里好像有问题，这里的墙壁上怎么有一块方形土块？” 狄仁杰赶忙回来，来到李存希的身边，看着墙上的方形土块。 李存希松了一口气，佯装掏绿豆糕，右手“一不小心”又敲在了墙壁上。 “这声音不对！”虎敬晖突然道，“大人，这墙壁声音不对！” 狄仁杰连忙上手敲了敲墙壁，惊讶道：“空的？” 一旁的李元芳，已经在密道中凌乱了，只觉得这实在是有些太巧合。 准备掏绿豆糕的李存希，一不小心就敲了一面墙壁一下，耳尖的虎敬晖又听出了墙壁有问题。 好像……一路都没他什么事。 吃了绿豆糕的李存希和虎敬晖，好像连运气都好了许多。 “存希，快摁下这个机关。” “好，叔父。” 李存希上前，重重的摁下机关。 本就知道机关只是开门，而没有什么危险，李存希也就随意许多。 果然，刚按下机关，李存希面前的一部分墙壁，就像一道门一样，往里面贴到过道上。 “这……” 狄仁杰一时间合不拢嘴，只好说： “存希真乃福星也！” 李元芳不知从哪里取出他的链子刀，道：“大人，公子，虎将军，我进去看看！” 李存希识趣的让到一边，狄仁杰也把灯笼递给了李元芳。 “小心一些，元芳。” 李元芳一手拿着链子刀，一手提着灯笼，往里面而去。 李存希大摇大摆的跟上，甚至从怀里掏出油纸包，拆开，捻起绿豆糕就往嘴里送。 “公子，这里危险。” “有你在前面，那就危险不了。” 两人走了没两步，就看见面前稍大一些的房间。 干草铺在地面上，一个男人背对他们坐着。 怕鬼的李元芳厉声呵斥道： “你是谁？” 第77章 原来是真方谦啊 男人背对二人，动也不动。 外面的狄仁杰和虎敬晖赶忙走进来，一进来就注意到干草上坐着的男人。 背对着四人的男人似乎早已看淡生死，用非常淡定的语气问道： “是不是，我的大限到了？” 李存希淡定的咬了一口绿豆糕，装模作样的反问起来： “你是不是被假方谦关押起来的神秘人？” 听闻此言，男人转过身子，用一双还算干净的眼睛看向四人。 只不过，看清这张脸的四人之中，只有狄仁杰和李元芳是真被惊讶到了，李存希面不改色的吃着绿豆糕，甚至还有闲心递给虎敬晖一个。 “幽州刺史方谦方大人，假方谦关押在这刺史府地下的那个很重要的人。” 李存希淡淡的说着，完全没有吃惊的样子。 “也只有如此了。” 狄仁杰很快缓了过来。 “你们是谁？”方谦依旧是那副样子。 “狄仁杰。” “并州狄怀英？”方谦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摆出一副哭相，“卑职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方谦改为跪姿，拱手，以哭腔道：“大人，卑职有礼了！” “方大人快快请起，大人如何落得如此地步？“ “一时不慎，误中奸计，以至于被囚数年之久啊！” 方谦哭的泣不成声。 狄仁杰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道：“你受苦了啊，方大人。” 自称是被关押了三年的方谦，迫切想要离开这里。 狄仁杰看出来方谦的想法，便让李元芳扶着方谦离开这里。 李元芳会意，扶着方谦离开这个关押之处，李存希目送二人离开。 狄仁杰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道：“有意思，有意思啊，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虎敬晖满脸不解：“大人，这是真的方谦吗？” 狄仁杰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道：“存希，你怎么看？” “我吃着绿豆糕看……我与叔父所想，虽然不是一致，却也大差不差。” “当真？” “莫说是我，就连敬晖兄，都应该看得出来。” 狄仁杰转向虎敬晖，问道：“敬晖，看出些端倪了么？” “太干净，地上没有屎尿，不像是关押一个人长达三年之久的地方。”虎敬晖立即说出了背的滚瓜烂熟的答案。 “不错，确实如此，走吧，我们回都督府，会一会这位方刺史！” 检验一个刺史是不是真刺史，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当然比照是那位刺史就任的时候，在刺史印信上面摁下的朱泥手印。 方谦被送往都督府之后，李元芳就依照狄仁杰的吩咐，取来了刺史印信和朱泥。 假方谦之事结束之后，狄仁杰对这一位真方谦的身份也存有疑虑。 尤其是被关押之地实在干净。 试想，一个被关押三年之久的人，以及他脚下的那一块土地，肯定都干净不到哪里去。 不说一身屎尿味，也肯定差不多。 可是……太干净了。 “走吧，我们也回去。” “另外，张环，你先回去，命狄春烧好热水，供方大人沐浴，再令厨娘做些吃食，送到院子里。” “是，大人。” 李存希坐上马车，看了一眼和自己挤在一起的叔父狄仁杰，苦着脸道：“叔父，太挤了，要不我出去骑马吧。” “确实有些挤了，不过这也怪不得我，自从你前几年提醒我之后，我有刻意减少饮食。”狄仁杰倒是挺无奈的，他这个体格死活减不下去，“敬晖跟我说，地上很干净，这是一个疑点，你发现其他的疑点了吗？” 李存希闭上眼睛，佯装思考。 仅仅过去一个呼吸，李存希张口就来：“他口齿清晰，不像是被关押三年的人。” “嗯，我也有此考量，回去之后先比对比对刺史印信上面的手印，倘若一致，我们就要好好的思考思考这是怎么回事了。” …… 都督府。 朝食的时间已经结束，李存希要不是吃了两个大鸡腿外加一包绿豆糕，现在肯定得喊饿。 院子里面的石桌上面，已经摆上了食物，虎敬晖和李存希提前坐下。 方谦独自一人梳洗，也很快就穿好衣服离开盥室。 李存希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太快了。” 虎敬晖点头：“三年不洗澡也就罢了，刺史之尊居然也不让人服侍。” “敬晖兄好眼力，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存希贤弟聪慧过人，为兄陪一杯。” “你们俩搁我这唱戏呢，待会儿不要误我的事。”狄仁杰叮嘱完，摆出笑脸起身。“方大人，这么快就出来了啊？” “卑职不敢让大人久等，再者，肚中饥饿……”方谦一摸肚子讪笑不止。 “方大人，这就是为你准备的，不过入座之前，我先为你介绍一下。” 狄仁杰一指虎敬晖：“这位是陛下身边的皇家卫率中郎将，虎敬晖将军。” 又一指李存希：“本阁的侄子，跟着本阁数年。” “虎将军，狄公子。”方谦打着哈哈，先开口道。 “我姓李，方大人。” “原来是李公子……狄公的侄子，当是姓狄啊？”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李存希腆着笑脸，心说你特么装的还挺像，我就不信我那堂姐不知道我来幽州，也不信你没听我堂姐说过我。 这方谦能被自家堂姐派过来继续当卧底，狄仁杰身边有什么人，方谦肯定提前知道。 并且烂熟于心。 此刻方谦装模作样，李存希看来甚是可笑。 开了上帝视角的李存希，就像是《西游记》里面，四圣试禅心那一段里面，提前知道答案的孙悟空，提前知道标准答案，自然中不了招。 几人刚刚坐下，李元芳就拿来了刺史印信和朱泥。 按照狄仁杰的指示，方谦乖巧的摁上自己的手印，以供狄仁杰观察是否有问题。 “存希，你要看看吗？” 狄仁杰比对一会儿，发现无异，便递给李存希。 连狄仁杰那双钛合金眼都分辨不出来手印有没有问题，李存希自然也是分不清楚的。 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看，李存希也就把印信推了回去。 “叔父，存希观之，并无异处。” 话音刚落，李存希和狄仁杰的目光，一起落在了方谦的脸上。 只见方谦松了一口气，表情轻松许多。 第78章 给金木兰的信 李存希不动声色的和狄仁杰对了个眼神，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包绿豆糕。 这一包绿豆糕，还是乔泰出去买的。 只能说跟着李存希时间长了，乔泰最清楚李存希喜欢什么。 桌上的大鱼大肉，现在还不如这一包绿豆糕。 “敬晖兄，要不要来一块？” “甚好，平日里山珍海味、美酒佳肴我是不少吃，现在才发现，这普普通通的绿豆糕，才是美味。” 狄仁杰轻捋胡须，朝着方谦道： “方大人，来，吃。” 方谦赶忙拿好筷子，专挑大肉大肉往最里面塞。 一连吃了半条大鲤鱼、小半只烧鸡和一大盆肉，好似饿死鬼投胎的方谦，这才放下了筷子。 他饿了一宿，吃到现在，也不过将将填饱肚子。 “大人，卑职吃相不雅，实在是让诸位见笑了……” 李存希放下半块绿豆糕，说：“方大人被关押三年之久，这个吃相已经相当不错了，换做是我，就是用手去抓，也在情理之中啊。” 方谦脸色骤然一变。 他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被关了三年，能吃着什么好东西，一出来就有好酒好肉伺候，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吃的这么彬彬有礼吧。 还说什么吃相不雅，这特么不是欲盖弥彰么？ “公子说笑了。”方谦讪笑道。 狄仁杰眼看方谦吃的差不多了，也就开始日常的套话环节： “方大人，你能不能给本阁讲讲，你是怎么落得如此地步的？” 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有答案。 他和金木兰冥思苦想之后得到的答案。 正所谓三个臭裨将顶一个诸葛亮，他和金木兰两个高智力人才想出来的理由，就不信狄仁杰能识破！ 于是，方谦先是故意唉声叹气了一阵，这才十分流利的讲出了自己的遭遇。 三年前刘金到来，以越王李贞之事威胁他造反，他不从，被刘金换掉，关押在地道之中。 听完这个故事，又看方谦起身请罪，道： “为求活命，这几年他们屡次询问我州中政务如何处理之事，卑职都是知无不言，还望大人恕罪。” 狄仁杰喝了一口茶，答道： “人之常情罢了，方大人的冤屈本阁已经知道，本阁定然要给你讨回公道。这样，方大人遭了几年的罪，如今出来，是该好好休息。” “元芳，你送方大人回去好好的休息休息，切不可怠慢方大人。” 方谦拱手道谢，跟着李元芳离开。 “存希，你怎么看？” “对答如流，问题不小。” “敬晖，你怎么看？” “在地道里被关三年，竟然还能说的如此顺畅，佩服佩服。” 狄仁杰嗤笑一声，转身给自己斟满一杯酒，一口喝光，放下杯子转身离开。 “只言片语就想瞒过狄某，思之令人发笑。” “狄某倒是想看看，你还能陪狄某演多久，而你又到底是什么人！” …… 快到傍晚，李存希来到虎敬晖的房间里。 虎敬晖坐在椅子上，正在吃绿豆糕。 “哟吼，敬晖兄，你不仗义啊，小弟的绿豆糕，可是次次都分给你的。” “大晚上的我怕你休息了，要是白天肯定少不了你的。来来来，坐。” 李存希坐在虎敬晖旁边，伸手拿起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香啊……我找你有事，敬晖兄，我那堂姐到了幽州城吗？” “已经到了，刘金在这里，她肯定是要亲自来过问的。” “那我有一言，你的蛇很有可能要坏事，你去见我堂姐的时候记得把蛇带走，回来的时候也不要带回来，不然的话，你的宠物大概要折在这里了。” 原着中就是今夜，虎敬晖的蛇咬死了一名下人。 以至于引发后面的一系列事件。 直接暴露了虎敬晖。 既然要保住虎敬晖，这一环节肯定不能漏掉。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会把它带走，那封信我也装在身上，放心吧，木兰肯定会听我的。” “木兰？” “呵呵，青霞青霞。”虎敬晖起身道：“我走了，存希。” 李存希摆摆手，道：“那我也回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幽州城的一座宅院里。 蝮蛇打扮的虎敬晖甩着宽大的袍袖进来，跪坐在佛像面前的金木兰也把眼睛睁开。 似乎是知晓背后之人是谁，金木兰露出笑意。 “终于来了，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不过你还是没有听从我的建议，依旧选择把方谦放进了地道，我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觉得，狄公会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刺史呢？” “你是在质问我吗？”金木兰歪着头，主动上前拥抱虎敬晖。 “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很难成功。”虎敬晖拥抱了一下金木兰，看了一眼这个漂亮的女人，“莫说狄公了，便是存希之能，也不是你我可以算计的，他已经知晓你我的身份，今夜也是他催我来找你，并且，让我给你带了一封信。” 虎敬晖放开金木兰，从怀里掏出了那一封李存希写的亲笔信。 金木兰目光呆滞，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那封信，嘴里不自觉的说： “他怎么可能知道我们的身份？” 虎敬晖叹了口气，无奈道： “存希有通天彻地之能，不是你我可以想象的，甚至他还凭借他自己的能力，找到了他的兄弟文忠，并且还搭上了小梅。” 金木兰皱着眉头，拳头攥紧。 “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通过文忠和小梅，才知道我们在幽州做事？” “那他是怎么知道文忠在哪里，并且和文忠取得联系的？阿兰，承认吧，李存希之能，远超你我。” “我，我不信！” “你可以看看你手中的那封信，存希说，你是他的堂姐，他必须捞你。” 金木兰好似失了智一样，拽开信封，扯出了里面的两页纸。 随手丢掉信封，金木兰仔细读道： “堂姐，见信如晤。 你我虽然素不曾相见，但是存希对于堂姐，却已经神交已久。 存希知晓，堂姐有包藏宇宙之心，吞吐天地之志，囊括四海之意，兼并天下之愿，一心做那掌管国家的女皇帝。 然，弟存希尚且能够猜出堂姐是幽州案幕后主使金木兰，何况陛下呼？ 陛下派出敬晖兄护佑叔父北上，莫非就没有借助叔父之手，除掉敬晖兄的意思？” 第79章 你听我解释，敬晖 越是往下读，金木兰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不过，信都已经送到手里，要是不继续看下去，一意孤行面对李存希，只怕…… 一切尚且无法想象。 “况且，使团被杀案中，堂姐之死疑虑重重，凶手杀人之后将尸体毁容，本就是愚蠢之举动，陛下洞若观火，岂能不知？ 此番，陛下命存希跟随叔父北上查案，未必没有借助堂姐造反一事，再行昔日剿灭越王老大人之事。 幽州兵马、官员，依附堂姐之人以全部身死，堂姐莫非以为把方谦送到密室中，我就不知道他是刘金了？ 若我没有猜错，堂姐手下已经没有多少可用之人，仓促起兵必然战败。若是战败之后被查出来真相，李氏宗族尽皆牵连而死，我李唐天下将再无翻身之地，天下尽归武氏也！ 当然，堂姐如此兰心蕙质，自是知晓，以幽州一地抗衡朝廷十二卫，是绝无可能。所依靠的，不过是起兵之后，望朝中蛇灵中人共举大事，一同讨伐武则天。 然，堂姐岂不知，肖清芳乃是老成持重之人，凡是动手，必先谋划好一切。桓斌更是把谨慎刻在骨子里，倘若不曾有十成的把握，定然不出手。 而我那兄长，以及血灵、魔灵、动灵、变灵，也都有各自的想法，绝无可能帮助堂姐反抗陛下！” 读到这里，疯批美人金木兰，心已经凉了一半。 她不是疯到听不进去话，而是知道什么事情有一定的把握能成功，她就会去做什么事情。 相反，倘若一件事情无论如何也成功不了的话，那么，再怎么挑拨她去，她也绝对能保持理智。 她之所以敢在幽州做这种事情，无非是因为背靠蛇灵、手下还有虎敬晖和于风，幽州大部都是她的人。 况且，在突厥，她还有主战派作为援军。 现在李存希只用只言片语，便瓦解了她除了外面援军之外，能够依靠的所有力量。 现在是不是还要继续起兵，貌似已经不需要再思考下去。 “堂姐天资聪慧，自然知道弟所言非虚，不过堂姐此时已经是覆水难收。 不过，弟倒是有一个办法，能让堂姐顺顺利利的脱离出来，而且还能让叔父狄大人不得不认下弟给出的结果。 弟也希望，堂姐日后可以稍微隐藏些许，不要给弟添麻烦，弟早晚是要行那最终之事，一旦事成，堂姐便是当个王，也未尝不可。 另外，堂姐请务必读完弟接下来说的话。 若是堂姐造反成功，当了皇帝，这古往今来，皇帝的后宫都是莺莺燕燕、争宠夺爱，堂姐既然已经许了敬晖兄，想必敬晖兄也不愿意看到堂姐再纳男宠吧……” 读到这里，金木兰已经读不下去了。 她小心翼翼的抬头，却看见面前男人已经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那是一张阴沉的脸……是虎敬晖的脸。 已经不需要猜测虎敬晖是个什么心情了，明显可以看到，虎敬晖现在相当的不高兴。 “敬晖，我对你一心一意，敬晖……” “我这堂弟他是在乱讲，我没想过去找什么男宠啊敬晖。” “你听我解释，敬晖。” 金木兰手中的信已经掉在地上，她颤抖着往后退，一直退到供桌边。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表情的虎敬晖，以往的虎敬晖不管是将军状态，还是蝮蛇状态，都不曾露出过这种表情。 “阿兰，乖，到后面来，趴下去。” “要不是存希写在信里，我还不知道你居然想当了皇帝以后纳男宠。” 虎敬晖滋着牙，已经开始解腰带。 “不是，这是个误会啊，敬晖，这是个误会！” “是不是误会，你先趴下去再说。” …… 都督府。 官舍外。 李存希坐在廊沿下，手拿一包绿豆糕，一边吃着，一边赏月。 旁边的乔泰已经喝到第三壶酒了，早就困了，奈何李存希不睡，他也走不了，只好一直陪着。 包里的绿豆糕已经没剩下几个，李存希若有所思的点头，问道： “现在大概是什么时辰了？” 乔泰估摸着算了一下，说： “公子，大概是亥时三刻前后。” 李存希点点头，虎敬晖七点左右就离开了，现在九点多快十点还没回来。 想必，他写给李青霞的那一封信，肯定已经起了作用。 不出意外的话，自家堂姐今天一定会被好生折磨。 “好了，你去睡觉吧，我也回去休息了。” “谢公子，我先离开了。” 乔泰拍拍屁股，转身要走。 廊檐下的李存希嗅了嗅空气，似乎闻到一些不一样的气味。 等到乔泰离开之后，李存希回到房间里面，关上房门，却留下了窗户。 他坐在桌边，将半包绿豆糕放在桌子上。 很快，一道身影从窗户外面翻进来，看也不看李存希，将一封信放在桌面上，便要离开。 “你是？” “送信的，信送到我就要离开了。” “不知阁下是哪一位的家将，或者是门人？” “魏王留给你的金字令牌呢？” “原来是魏王府上的家将啊，这枚令牌就在我的手中，我这就取来。” “不必，魏王说本就是给你的，别弄丢了就是。” “改日回京，定然亲自登门拜谢。” “再会！” 男人一个闪身出了房间，很快就没了身影。 吃完剩下的绿豆糕，李存希合衣躺在床上思绪万千。 狄春已经飞马去了长安，要找张柬之调取方谦的库档。 一来一回起码得好几天。 要是像电视剧那样，一天一夜就搞了个来回，那只能是神行太保戴宗附体。 自家堂姐虽然是个疯批，但脑子也是够的，不能以她的疯癫来判断她没有脑子，陈述完了利弊，她自然知道该如何是好。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马荣怎么还没回来。 狄仁杰还没找张老四来问话，东花厅的方谦马上就要撑不住…… 时间还有一大把，倒是不怎么需要着急。 且看虎敬晖在床上能不能彻底征服李青霞，要是成功征服，自己的计划也能轻松许多。 “好了，睡上一觉，明天又是幸福的一天。” 李存希闭上眼睛，乐呵呵的睡着。 而幽州城的某一处。 虎敬晖低头道：“阿兰，翘高一点。” 第80章 方谦所言是假 醒的时候，已经是早晨。 院子里面空气清新，李存希出门之后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 昨夜累了一晚上的虎敬晖萎靡不振的坐在石凳上，面前摆着一壶茶。 “敬晖兄回来了啊？”李存希慢悠悠的走过去，在虎敬晖对面坐下来。 虎敬晖垂着眼皮，精神不是很好，说：“青霞说了一切按照你的计划进行，不过你确定这样可以瞒天过海吗？” “听兄弟的准没有错，待会儿你跟我一起去见叔父就完了，兄弟肯定不会坑你，但是你们能活，于风和刘金肯定活不了。” “我和你堂姐说过了，她虽然为难，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也只好同意。” “我看敬晖兄昨夜应该是挺累的吧，这是怎么了？” “我……” 虎敬晖一时间居然觉得难以启齿，毕竟昨夜他可是怒上心头，塑像之前就把李青霞连办了好几次。 不过那也不能怪他。 要怪就怪李存希这小子真心毒，居然让李青霞把那句话念出来。 李青霞当时也没什么防备，下意识就把那句话念出来了。 任哪一个男人，他都不可能同意自己的老婆找个面首啊，虎敬晖这种顶天立地的英雄更不可能，于是昨夜奋战一夜，现在腰还有点疼。 至于李青霞……他离开的时候李青霞还在翻白眼，估计还没醒过来。 “敬晖兄真男人也。” 李存希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只能说超一流高手就是超一流高手，流批！ “哟，你二人起的这般早？” 狄仁杰晃晃悠悠的过来，显然是刚起来，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叔父。” “大人！” 李存希和虎敬晖赶忙站起来。 “坐坐坐，不用这样。”狄仁杰坐下，揉了揉眼睛，还是感觉没睡醒，“对了，昨天关于方谦的事情我又仔细的想了想，但是还是觉得有问题，等用了早饭，你们陪我再去一趟刺史府。” “现在距离吃早饭，还有一个多时辰吧。叔父现在莫非是要去见一见方大人？”李存希试探道。 “知我者，存希也，好了，你们继续吧，我去拾辍拾辍，稍后便要见一见方大人。” 狄仁杰来的快走的也快，目送狄仁杰那宽厚的背影远去，李存希坐了下来，双手托腮。 “你猜叔父见方大人的时候会问什么？” “不知道，毕竟是大人要问问题。” “叔父十有八九，是要讯问一番，方大人在密道之中的时候，是否听到歹人搬运库银的声音。事先没有人和方大人对过答案的话，今天这位方大人，也就是刘金就等着完蛋吧……” 李存希闭上嘴巴，眼角的余光，已经瞥到院子外面满脸堆笑走进来的乔泰。 乔泰乐呵呵的举起手里拿着的一袋绿豆糕，来到李存希面前放下。 “公子，这是我去早市上买的。” “很好，不过你可以先把你怀里揣着的烧鸡拿出来给我分享一下。” …… 用完早饭之后，见过方谦的狄仁杰带着李存希和虎敬晖来到刺史府。 二堂的地下的地道依旧敞开，有千牛卫在这里看守着。 “叔父为何如此着急，莫非是方大人没能给到叔父一个合理的答案。” 眼看狄仁杰着急忙慌的往密道里进，李存希冷不丁的询问道。 狄仁杰顿了顿，走到密道当中，这才回过头来，认真的点了点头。 “存希，我见到方大人之后，方大人确实没能给我一个我想要的答案。” “加之我本来就不曾信任过他，自然是要好好的甄别一下他话中的真假。” 虎敬晖立马接上话，问道： “大人，不知道您和方大人聊天的时候，问了什么样的问题，这才决定来甄别真假啊？” 狄仁杰顿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脚下，说： “我问他有没有听到歹人搬运库银的声音，他告诉我说他什么都没听到，我对此我表示怀疑，虽然是单独的监房，却也不能什么声音都没有吧。” 虎敬晖用钦佩的目光看了一眼李存希，立马又接上了狄仁杰的话： “所以大人这次，就是来验证这个回答的真假？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帮助大人甄别！” 相比较脑子实在是少的可怜的李元芳，虎敬晖这种智商还是在线状态的文武双全的人，还是比较讨喜。 毕竟，狄仁杰和李存希就像是荷叶上面的两只胡蹦乱跳的青蛙，而虎敬晖和李元芳就像是追着两只青蛙的同伴。 李元芳这个同伴，十步之内，可能只跟得上一步，甚至可能一步都跟不上。 但是虎敬晖就不一样，这人虽然脾气火爆了一点，但是脑子平时还是蛮好用的，十步之内起码能跟个四五步。 “敬晖啊，你准备怎么帮我甄别啊？”狄仁杰微笑着问道。 “大人，你和存希公子在监房里面待着，我从二堂密道入口走到库房密道入口，走一个来回，脚步尽量重一点。”虎敬晖嘿嘿一笑，“这样，你和存希公子肯定可以轻易辨别。” “好！” 狄仁杰甚是满意。 这虎敬晖果然不像是蝮蛇，如果虎敬晖是蝮蛇，他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帮助自己查案？ “好，存希我们进去，敬晖你在外面走动，对了，别忘了把监房的门关上。” “是，大人！” 打开了方谦监房的门，李存希和狄仁杰走了进去，虎敬晖得到首肯之后，立马就把监房的大门给关上。 监房里面，李存希和狄仁杰打着灯笼，一动不动。 这安静的监房里面，只能听得见呼吸声。 下一刻，房间外面，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是虎敬晖正往二堂入口而去，这个过程声音并不算大，但是监房里面听的一清二楚！ “存希，敬晖尚且没有开始，脚步便可以听的清清楚楚，我想，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就看狄春那边如何了。” “狄春大哥不是南下去了长安么，可还得好几天才能回的来啊，不如，我们定计，吓唬吓唬方大人？” 这时，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来到了监房外面。 随即，监房的大门大开，虎敬晖从外面走进来。 “大人，怎么样？” “很好。”狄仁杰说，“存希，计将安出？” 第81章 方谦身上的伤 这一天，看似平淡无奇的过过去了。 当晚，李存希坐在狄仁杰的房里，桌上放着一包绿豆糕，还摆了几杯茶。 须臾，东花厅起火，都督府中的下人开始救火，慌乱之中，方谦从房间里面逃出来避火。 暗中的李元芳和虎敬晖一起翻进方谦的房间里，在床上找到了方谦涂抹的白药。 “大人和存希真是聪明绝顶啊！” 李元芳感慨万千，急忙收集了一点，和虎敬晖一起回了狄仁杰的房里。 “大人，找到了。”李元芳把那一小捧白药放在桌面上，“已经确定了，就是白药。” “是白药啊，呵呵呵呵，存希真是聪慧，居然猜到了这家伙的身份。” 狄仁杰也坐了下来，现在方谦的身份基本可以确定，就等狄春那边快马加鞭用三四天的时间把东西带过来，印证李存希的猜测。 “大人，这方谦到底是个什么人啊？”李元芳疑惑道，“怎么感觉你们什么都不跟我说呢。” “他叫刘金，就是越王之乱中的那个记室。”李存希放下绿豆糕，打了个哈欠，“叔父我有些困了，我要回去睡觉了。明天早上喊我，咱们可以再玩一玩这货，说不定能扒出蝮蛇和金木兰。” “好，你回去吧，敬晖你也回去吧，元芳跟我去安慰安慰这位方大人。” 等李存希和虎敬晖都离开了，李元芳还是满脸不理解。 他看着狄仁杰，问道：“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狄仁杰喝了一口茶，说：“我们边走边说吧。其实是这样的，上午我们又去了一趟刺史府，在刺史府的密道里，印证了方谦说的话是假的。而后，我们便定下了今夜的计划。” “可是，大人，方谦为什么会是刘金呢？” “元芳啊，你想想，为什么我们会在密道里找到一个被关进去最多一晚上，嘴里却说自己被关押三年的人呢？当然是假方谦泄的密，可是他明明只被关押了一晚上，这就说明，假方谦当初是瞒着存希。” 狄仁杰边走边讲。 “那么他瞒着存希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自然是害怕存希也是个假货，好暗中通过存希，将这个真方谦送到我们的身边。” “昨夜方谦把服侍他的下人轰出来，我们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现在我只能肯定这绝对是刘金而并非方谦，他和背后的金木兰勾结，试图获取我的信任，意图重新让幽州成为他们的地盘。” “可是，我一直有一个疑惑……明明他是刘金，又为什么会和方谦的手印一样呢？” …… 翌日，狄仁杰起了个大早，在院子里溜达。 狄春那边就算快马加鞭跑死几匹马，最快也还得一天半才能回到幽州。 所以，通过狄春带来的库档来判断这刘金和方谦之间的问题，显然这两天之内绝不可能的。 那就只能从方谦的身上入手，诈一诈方谦。 “元芳，去将方大人请来。” 狄仁杰眼看虎敬晖和李存希都已经到了，便让李元芳去请人。 “是。” 李元芳抱拳离开，前往东花厅。 很快，李元芳就把方谦带到了大堂里面。 “方大人，坐吧。”狄仁杰笑眯眯的指了指一边的椅子。 “谢大人。” 方谦偷偷的看了一眼另一边坐着的李存希，这小子可不是个好东西啊。 五城兵马司暴乱，正是因为这小子以一手骗术把自己的替身骗的团团转。 最后更是骗的替身主动举兵谋反，把金木兰的计划扯的稀巴烂。 “方大人，为何一直盯着我看？”李存希放下手中的绿豆糕，笑道，“莫非方大人也喜欢我这绿豆糕么？” “公子说笑了。” “元芳兄，把我这绿豆糕拿给方大人吧。” “公子不必如此，我不爱吃这东西，齁甜。” “不爱吃啊……我还以为方大人在密道里面待了三年多，按理说看到什么都想吃才是。”李存希颇为惋惜的举起一块绿豆糕，吃下去，嚼的很香。 方谦此刻已经感觉有些不妙，不过还是强装镇定，道：“公子说的倒是，不过我也并非那贪嘴之人，岂能和公子抢这些东西吃？” “方大人，不用搭理存希。”狄仁杰笑着说，“存希一贯以来，都是把绿豆糕当饭吃，我们都不爱吃这，所以存希总想和人分享。方大人不爱吃这东西便罢了，今日过来就是想询问一番，方大人是不是身体有恙？” 方谦表情稍微一愣，连忙道：“不曾有，就算真的有恙，也应该是……长时间不曾摄入营养导致的营养不良吧。” “既然是这样，不如，请一个医生过来，为方大人看看身体，以便日后调养不是？” “应该是不需要的吧……你们干什么？”方谦瞪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两个千牛卫在众目睽睽之下冲进大堂，三下五除二剥掉了方谦的上衣。 只见袍服之下，衬衣之内，浑身上下伤痕累累。 “敬晖兄，你应该不曾注意到吧，你在长安城外土窑之中，秘密审问了一年多的刘金，其实就是此贼。” “你审问他的时候，大概是没发现他脸上的人皮面具。” 李存希嘴里嚼着绿豆糕，已经有些口齿不清。 不过，早就已经对过答案的虎敬晖，立马上前辨认了一下。 仔细分辨了方谦身上的伤痕，虎敬晖连忙道： “没错，就是这个逆贼！” “他身上的伤痕是千牛卫的七星鞭和肋排刀留下来的，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虎敬晖直接一脚就把还在懵逼状态的刘金踹下椅子来，愣是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两个千牛卫都没能摁住方谦。 这势大力沉的一脚，差点没直接把方谦活活蹬死。 不等方谦缓过劲来，又是势大力沉的一脚直接把方谦踩在脚底下，死活动弹不得。 虎敬晖拔出腰间的佩刀，架在方谦的脖子上，怒吼道： “你这个逆贼，脸换了，你身上的皮可换不了吧！” “快说，那份名单到底在哪里，快点交出来，你这个混账东西！” 李存希将口齿之间的绿豆糕残渣咽下，托着下巴说道： “敬晖兄，那份名单，只怕已经不在他的身上了。” 第82章 蝮蛇刺杀刘金 狄仁杰也皱着眉头，道： “那份名单，只怕就在他的后背之上，不过，他的主子在得到那份名单之后，就只好毁掉原件，也就是他背后的伤疤的由来。” “并且，他的主子金木兰命他继续接任幽州刺史，但是他还没有上任，我们就打破了五城兵马司，消灭了假方谦。所以他进入密道之中，假说自己被关押了三年之久。” “可是，被关押了三年之久，监房里面居然出奇的干净，愚蠢的货色，你就是被关押在偏房里，我也找不出这么多破绽不是？” “押下去吧，我已经不愿意面对这个蠢货。” 方谦，也就是刘金闭上眼睛，嘴里呢喃道： “她怎么会选择和你这种人为敌呢，她怎么会选择和你这种人为敌呢？” 这狄仁杰简直就是个怪胎，仅凭一点点的线索，就硬是找到了他是刘金这个证据。 “那么，现在就有一个新的问题了，他是刘金，那方谦又是谁呢？” “同时存在于襄阳大会时期的刘金和方谦，现在刘金出现了，而方谦的手印又和刘金相同……” 李存希闭上眼睛。 这个问题他不能回答。 毕竟他不是方谦和刘金那个时期的人。 襄阳大会时期也就是黄国公被牵连的几个月之前，那会儿他才两岁多不到三岁。 他怎么会知道刘金和方谦就是一个人呢？ 这时，脑子有些不太够用的李元芳突然说： “大人，这可真是太奇怪了，方谦和刘金明明是两个人，可是他们的指纹为什么是一模一样的呢？” 话音刚落，狄仁杰立马就把头抬起来了！ 指纹是一模一样的，这世界上哪里有一模一样的指纹的人呢？ 所以说方谦和刘金其实并不是两个人，而是一个人？ 可是这两个人是实实在在一起出现在襄阳大会上的啊。 仅靠推理肯定是推理不出来，为什么明明两个出现在同一时期的人，会指纹一样。 这就需要方谦的库档了。 库档一出，方谦履历展现，狄仁杰就能猜的出来，刘金当年是用假名字方谦做的县令，而后用本名成为了越王的记室。 最后越王之乱结束，方谦逃跑，一边用真名勾结与会之人，一边逼迫与会之人给他的假名方谦推了个刺史出来。 于是，一切真相大白。 “可是，我们依旧没能找到金木兰，也不知道那一笔官银去了什么地方。” 李存希待在一边，弱弱的开口提醒道。 “是啊，这东西又去了哪里呢？！ 狄仁杰想不明白缘由，只好皱着眉头看向李元芳： “你看守方谦，元芳，我可把方谦交给你了。” …… 是夜，月黑风高。 一道身影划过刺史府的天空。 很快，李元芳和方谦的房间里面，一声刺耳的声音响起。 “有刺客！” 正是李元芳的声音，喊完这一声之后就没了动静，一人破门而出，顿时惊动四近的千牛卫。 李存希从房里醒来，合上衣服，穿好鞋子往外走。 只见东花厅内，六名千牛卫合力围攻戴着牛角帽的蝮蛇。 战不到三个回合，虎敬晖不知道从何处纵身一跃，跳入战场之中，以一己之力大战蝮蛇。 两人刀来剑去，硬是大战了几十个回合，虎敬晖突然使出声波攻击，发出一声暴喝。 明明距离虎敬晖几十米远，李存希依旧觉得自己的耳朵震的生疼。 “怪不得凭借一己之力在五城兵马司近万人里面七进七出，特么的你不仅有物理攻击和防暑功绩，居然还有声波攻击，这谁受得了。” 李存希还没吐槽完，只见那蝮蛇竟然出现了短暂性的呆滞。 虎敬晖抬手就是一刀，直接给蝮蛇割了喉。 狄仁杰走近，蹲下身子掀开那张面具，只见面具之下的那张脸，看起来非常的熟悉。 李存希走近一看，吃了一惊，这特么不是年轻时期痩的不行的钱雁秋么！ 导演你特么不会次次都要来客串吧！ “不好，元芳他们出事了！” 狄仁杰大惊失色，带着众人就冲进东花厅，刚好看见李元芳躺在地上，面部呈现青灰色。 “好戏开始了。”李存希低声说。 …… 李元芳并未中毒，只不过是演的。 这一点李存希再清楚不过了。 他知道，狄仁杰到现在也没有相信虎敬晖，即便他几次三番说虎敬晖的好话，也没能让狄仁杰相信虎敬晖不是蝮蛇。 即便刚才的蝮蛇出现并和虎敬晖战斗，狄仁杰也不曾相信虎敬晖。 都是在演戏！ “叔父啊，这种事情怎么能查的这么清楚呢，这虎敬晖好歹也是你的儿子不是？” 李存希回到房间里，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方谦被灭口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假蝮蛇出手就是要灭杀方谦。 由虎敬晖亲手杀死假蝮蛇，也是他的计划之一。 接下来就是“金木兰”自杀，堂姐李青霞顺利被营救出来。 “不过……这几年死在小连子山中的村民……” 李存希突然说不出话来。 因为李青霞要造反，而死在幽州小连子山中的村民可有不少啊。 “堂姐啊，堂姐，你害死这么多普通人，我还是把你保下来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 第二天，一天无事。 是夜，陆大有回来了，也带回了发现洞穴的消息，洞穴中有尸体这件事情，自然也没有瞒狄仁杰。 狄仁杰终于知晓封山的原因，准备克日带李存希去一趟小连子山。 李元芳中毒，虎敬晖必须守着五城兵马司，狄仁杰和虎敬晖商量之后，只能带着张环、李朗、杨方、仁阔护卫自己。 在商量完之后，狄仁杰就带着笑意看了一眼虎敬晖，说： “敬晖啊，我要早些休息了，明日动身去小连子山啊。” 虎敬晖拱拱手，道： “那我也回去了，大人。” 狄仁杰回到自己的房里，居然拉开了床榻，露出下面本该死去已久的李二。 迄今为止狄仁杰依旧不信任虎敬晖，甚至觉得李存希有些太过奇怪。 是以，这个捕蛇计，狄仁杰甚至没有告诉李存希。 只不过…… 自己都给李二施了好几针了，怎么窗外还没看见人影？ “奇怪，敬晖怎么没来？” 第83章 狄仁杰试探虎敬晖 此刻，李存希的房间里面，他背对着虎敬晖，半仰着头道： “我堂姐害死的普通人，该怎么算？” 虎敬晖不敢置信的看着李存希。 今晚陆大有回来之后立刻就找到了狄仁杰，中间可没有和李存希说过话。 这李存希总不能真是天神下凡，什么都知道吧？ “相信我，我会管教好她的……以前我说了不算，但是以后她说了不算。” 虎敬晖硬着头皮保证道， 他已经给好兄弟和肖家那姑娘去过信，已经确认李存希确实所言非虚。 面对李存希必须打起精神才行。 “李二醒不醒跟我们无关，你们只需要知道，幽州这一批反贼里面，能活着的，只有你和我姐。” “敬晖兄，你要是一时间想不开乱来的话，我就是神仙下凡，我也护不住你们。” 李存希放下一块绿豆糕，眸子里面闪烁着凶光。 “放心吧，那一晚之后，我们之间必须是我做主。” “怎么做主？” “我说一她不敢说二。” “六。” 夜尽天明，李存希跟着狄仁杰坐上马车，真就赶往小连子山。 只不过，刚出幽州城，马车就在幽州城外转圈，要不然就是停下来歇息。 时间来到傍晚，马车在幽州城外来回晃悠，就是不往小连子山去。 马车里，李存希闭着眼睛，问道：“叔父，我们在城外转了一天了，不知今天还去小连子山么？” “当然……不去。” 狄仁杰喝了一口茶，表情平淡，反问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跟敬晖说我们要去小连子山，而出了城之后，我们一直在城外乱逛，就是不去小连子山么？” 李存希笑了笑，说道：“叔父自然是有叔父自己的考量，我虽然是叔父的侄子，但是，有的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叔父不说，我也不问。” “你天资聪颖，不妨猜猜，蝮蛇究竟是谁？”狄仁杰盯着李存希，问道。 “昨夜蝮蛇不是死了么？”李存希拆开怀里一大早乔泰给他买的绿豆糕，打开油纸包，捻起一块，说：“与其说是蝮蛇究竟是谁，倒不如说，叔父在怀疑谁。” “哦？那你说说，我怀疑谁？” “虎敬晖，皇家卫率千牛卫的中郎将，陛下宠爱的近臣。” 一时间，马车里面的温度似乎都低了几个度。 李存希将绿豆糕放进嘴里，默不作声的咀嚼着，等着狄仁杰发问。 “存希，你似乎，有些太过于维护他了。” “叔父也曾教导我，一饭之恩当涌泉相报才是。况且也没有证据证明他就是蝮蛇，不是吗？” “那么，那一夜，大柳树村中，我看见的蛇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李存希说，“我甚至都没跟你们去过大柳树村。” “是不是他，今夜便知，李二也没死，我故意在昨夜给李二针灸了一番，敬晖如果是蝮蛇，今夜必然趁我们不在杀李二。”狄仁杰闭上眼睛，眼里满是痛苦。 他和虎敬晖相处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是虎敬晖就像是他的儿子一样。 设下这样一个局，来诱引虎敬晖上钩，也不是他想做的事情。 可是不这么做，就不能排除虎敬晖的嫌疑。 如果虎敬晖当真是蝮蛇，他这个当爹的，会哭的比别人更狠。 “他不是蝮蛇，也绝不会是。”李存希说，“那一夜五城兵马司，他独自一人尚且能在万军之中七进七出，倘若他真是蝮蛇在都督府中杀个七进七出，也不会难到哪里去。” “是与不是，今夜便知。”狄仁杰闭上眼睛，遮掩自己的悲痛。 …… 这一夜，一夜平静。 即便狄仁杰离开，虎敬晖依旧没有放松都督府的人巡逻。 到了后半夜，所有人交班结束之后，虎敬晖这才回到房间里，安然入睡。 一直到天亮，他起来之后又指挥新一班千牛卫换班完毕，这才去打了个尖，回来之后又继续指挥千牛卫好好巡逻，他自己也带着一队千牛卫在都督府里面巡逻。 李元芳在府里蹲了一宿，也没听到有什么不该有的动静，只好叹了口气，说： “狄大人这一次可是猜错人了，虎将军昨夜什么都没做。” 时间到了吃朝食的时间段，千牛卫护送狄仁杰和李存希又回来了，下了马车，李存希面不改色的站在一边等着。 果然，院子里，虎敬晖满脸笑容的冲出来。 “大人，存希，你们回来了？” “不是要去小连子山么，怎么回来的这般快，提前也不说一声，现在我就让厨娘做些吃的来。” 狄仁杰看着满脸笑容的虎敬晖，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沉默了片刻，狄仁杰试探道：“敬晖，昨夜都督府上，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大人，一夜无事，您走之后我安排千牛卫轮班巡逻，我也是后半夜才去睡的觉，要是有什么事，我还能不知道？” “当真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诶，大人这是何意？” 狄仁杰看了看都督府里面，突然笑道：“无事，我们去吃些东西，稍后我去给元芳再施一针。” …… “昨夜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大人，卑职说句不该说的话，昨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大人肯定是冤枉虎将军了。” “哦，是吗？” “我昨夜在大人的房里蹲了一夜，也不曾看见虎将军来刺杀李二。” “这……” “大人，我昨夜中了毒，大人您又不在府中，刺杀李二的最好时机就是昨夜，可是虎将军依旧是什么都没有做，安分派遣千牛卫守着都督府，这完全可以说明，刺杀方谦的贼子，就是真蝮蛇。” “你和那个蝮蛇交过手，什么评价？” “卑职觉得，比之他在甘南道的时候，可能要弱一些，毕竟是在房里，我也没和他过几招。若是在空旷地带，暂且不好说。” 李元芳的房间里，狄仁杰和李元芳一边聊天一边喝茶。 已经不需要装作中毒的李元芳，除了肚子时不时发痛让他直奔茅厕窜稀之外，再无异处。 “大人，您的犀角颠茄丸真是太毒了，我这两天动不动就得去茅厕，屁股疼啊！” 第84章 偏执的李青霞，李二苏醒 幽州城内。 李青霞依旧是作为金木兰时的那一身装扮。 她早已没有那一日看到李存希信时的惊慌失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上位者对于下面人的压迫感。 于风偷偷看了一眼此刻的李青霞，把头埋低： “主人，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李青霞冷冷的扫视众人，道： “蝮蛇已经不再可靠，我们要做的事情必须快一些了，我们要赶在李存希和蝮蛇发现端倪之前，迅速占领整个燕云十六州。” 于风只觉得不妥，他慌忙劝说道： “可是，我们现在的兵力严重不足，莫说面对五城兵马司上万人马，倘若附近几个县的驻扎军团赶到，我们覆灭也不过转瞬之间。” 李青霞摇摇头，说： “你说的不对，我们的友军还没有过来，但是已经联系好了，李存希知道我是金木兰又如何，他不敢抖出去，因为这样会牵连李姓宗室。倘若我发兵攻取燕云十六州，敬晖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赌他不会看着我就这么轻易地死在战场上，从而挺身而出帮助我们。” 黑夜中，房檐之上。 潜行缩首的身影紧贴着房瓦，听着大殿里面的一举一动。 李青霞和于风的对话，已经被他尽收耳中，他越听下去，眉头皱得越紧。 “那么，李存希呢？”于风问道。 “他？他不过是黄国公李霭的幼子，一个蠢货，自以为有狄仁杰当叔父，又有魏王宠爱，背靠虺文忠和肖梅，他就能说动我？”李青霞嗤笑道，“他就是个蠢货，我是要当皇帝的人，他说的话我为什么要听？” 那一日，李存希一封信，害的她被虎敬晖摁地上折磨了半宿。 她这种女人，如此强势，不管在什么场合，都应该是在上面才对。 可是李存希呢，害的她在下面叫了一夜，实在是可恨至极！ 而且那信上的内容，虽然是真的，却又如何？ 她为了当皇帝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这一步，蛇灵中人更是对他报以极大的期望，甚至就连虎敬晖这个剑灵以及于风这种蛇首之下第一人，都派给她使唤。 三年以来日思夜寐，为的不就是割据燕云十六州，反攻长安，夺取帝位么？ 我多年谋划，你李存希一封信就想让我停下，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半晌之后，幽州城内某处。 “她真是这么说的？” “我听的很清楚，绝对是这么说的。” “奇奇怪怪的，这金木兰真是有意思啊，既然她这么喜欢造反，那我们就直接帮她达成最终目的吧。” “可是虎敬晖那边怎么说，倘若被他发现点什么不该发现的……” “你的实力也是数一数二的，我不相信你会拿不下区区一个于风。” 两名大汉在客栈中坐下，其中一人穿着夜行衣，赫然是之前李青霞房檐上偷听的那个。 “区区一个于风，他能有什么实力，我倒是不害怕我拿不下他，主要是害怕暴露了身份，以后难免让那位不好做。毕竟，那位身份实在是特殊，在那群人里面也不算什么有地位的。” “不用担心，尽管去做，这样，我跟你一起去就是了。” “那也行，我打听到入口好像是在姚家铺子，他们返回小连子山时，咱们俩一起跟过去，务必要取他们的狗命。” …… 都督府。 一夜无事，李存希睡了个自然醒。 梳洗完毕，他披头散发来到外面，在院子里看见虎敬晖指挥千牛卫巡逻。 “早啊，敬晖兄。” “早啊，存希，这是刚起来吧。” “对啊，今天应该挺闲的，叔父也没有说再去小连子山，估计今天又是吃吃喝喝没什么事情的一天。” “可能，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闲。”虎敬晖走近，悄声道，“刚才大人单独对我说，李二醒了。” “你没露出破绽吧？”李存希赶紧问道。 “应该没有，我当时只觉得惊讶，倒是没别的，以前和李二战斗也不曾露脸。”虎敬晖说。 “叔父今天肯定会找我，到时候我去探探口风，你继续指挥吧，我去厨房打个尖。” 和虎敬晖分别之后，李存希径直往厨房而去。 朝食时间段在9点到11点之间，这之前要是饿了就只能随便吃点什么东西打个尖。 这种固定的吃饭时间，即便是狄仁杰的府上，也依旧不能避免。 像什么一天三顿饭，那肯定是假的，只要你打尖够勤快，一天十顿都可以。 眼看厨房就在前面，不知何时出现的狄仁杰突然喊道： “存希，你来一下。”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狄仁杰在西花厅外站定，正朝着这边露出和善的微笑。 心中暗暗定了心神，李存希一路小跑跑过去。 “叔父，有什么事情吗？” “存希啊，那个在小连子村被我们救下来的李二醒过来了。”狄仁杰说，“你陪我去看看，问一问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 “好。”李存希应下，跟着狄仁杰进了西花厅。 李元芳已经在里面等候，这几天一直是他保护李二那个不言不语的哑巴，心中多了一丝怨气。 那李二自从醒来到现在，一直杵着个大逼脸，好像谁都欠他几千万两白银一样。 话是一句都不说，正眼是一次都没给过别人，饭是送进去就吃，如厕是角落里蹲下去就拉。 要不是有下人往里面送了七八个夜壶，只怕这房间里到处都是屎尿。 “大人，公子，这李二实在可恶！”李元芳气的牙痒痒，“就没说过一句话！” “无妨，我们进去看看。” 狄仁杰甩着宽大的袍袖，带着李存希和李元芳进了李二的房里。 只见床榻之上赫然坐着一个英武不凡的人。 对方神情冷漠无比，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表情。 “怎么样，感觉好些了么？” 即便李二一直没有正眼看过狄仁杰，狄仁杰还是秉承着一贯以来的思想观念，先问候了一下。 一旁的李元芳，颇有眼力见的拽过来一张方凳，放在狄仁杰后面。 狄仁杰回头看了一眼，笑着点头，而后缓缓坐下。 “和你讲话很不容易啊，虽然我曾经三次救过你的性命，可是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不知道你是谁。” 第85章 大汗之戒 李二目不斜视，看都不看狄仁杰哪怕一眼。 眼看这李二油盐不进，依旧是装作哑巴模样，狄仁杰只好循循善诱道： “这里的刺史告诉我，你越狱杀官，这是怎么回事啊？” 李二的头一点一点转过来，面无表情的看着狄仁杰的那张大脸。 此刻，不仅仅是脸上没有表情，就连眼睛里也不带一丝情感。 狄仁杰不明白吉利可汗这是几个意思，下意识就和站在身侧的李存希对视了一眼。 片刻，狄仁杰挤出笑容，再次以和蔼可亲的态度，对着李二道： “你不要害怕，我是想帮助你的，所以我得知道你是什么人。” 怎料，李二依旧是那个死表情，好似已经没有任何的情感。 而后，又是慢慢把头扭回去，看也不看狄仁杰。 “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啊，狄大人几次三番救了你的命，你居然还在这里装聋作哑！” 旁边的李元芳实在是受不了李二这个死样子，立马出言呵斥起来。 怎料，李二只是一开始被李元芳突如其来的音波攻击震的惊讶了一下，而后又恢复到那种油盐不进的死样子。 “你知道吗，如果没有狄大人，你在小连子村就死了！”李元芳怒斥道。 他这种没有脑子的、被人从甘南道遛狗一样遛到绛帐县的人，都知道遇见狄仁杰可以活命。 怎么这个看起来比他还帅的、明显脑子也比他好使的多的男人，怎么就如此愚蠢！ “诶，没有关系，什么时候你想说了，你就什么时候让人去喊我，我是幽州大都督，你随时都可以让人来喊我。” 狄仁杰笑眯眯的唱着红脸，而后带着李存希和李元芳出门。 刚走出李二的房间，狄仁杰就转向身后的李存希，问道：“看出什么了吗？存希？” “好像听不懂我们讲话。”睁眼不能说瞎话，所以李存希闭着眼睛说。 “对，他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大概是不知道我们在说些什么。”狄仁杰点头说。 “可是，他并非蛮夷，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呢？”李元芳疑惑道。 “他的身份如何，我们既然猜不出来，为什么不去把幽州的官员请一些过来，询问此事呢？” “存希此言有理，元芳，你立即去幽州刺史府，给我找些官员过来。” …… 狄仁杰会见幽州诸位长官的时候，李存希正忙着吃朝食。 所以并不曾去，这种走剧情的任务，就是不做，也无伤大雅。 反正他不去，待会儿狄仁杰也会讲给她听。 果不其然，朝食时间快要结束的时候，狄仁杰总算是回来了，带着李元芳来到餐桌边坐下，让厨房再做些菜送过来。 狄仁杰呷了一口茶，说：“存希，那李二果然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 “叔父，此话怎讲？”李存希放下筷子，一本正经的问道。 狄仁杰也没藏着掖着，立刻就把刚才从一众官员那里听到的话，给复述了一遍。 讲完之后，他看向李存希，希望李存希能分析出一点有用的情报。 拿着手里的汤匙，李存希半仰着头，问道： “我记得，叔父你之前跟我说过，你到幽州的那天晚上，这个李二，曾经深夜闯入过你的房中。” “他为什么要深夜找到你的头上？如果他是异族，又听不懂你说的话，自然也不会知道你是谁，也不会找你。” “如果他不是异族，他自然听得懂你的话，通过某个渠道知道你之后，才会深夜找你，这一定是有要事相求。但是他知道你的身份之后，不会选择隐瞒欺骗，可是这李二今日装聋作哑，不管你怎么说都不开口。” “而他在你刚到幽州的时候就来找你了，可见他听得懂你说的话，并且还猜测到你不是普通人。正如叔父所说，他的目的可能和元芳兄一样。” “我又回忆了一下今天见李二的情景，他不像是听不懂我们的话，相反，他听得懂，但是他不愿意跟我们说话。我想这可能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一旦暴露就和我一样有生命危险。” 李存希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很明显了。 不似大周人，却听得懂武周的语言，再加上狄仁杰自己发现的虎头飞鹰的纹身…… 哦，忘了，自己的提醒就是几句废话。 直到现在，狄仁杰还不知道虎头飞鹰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李二身上有虎头飞鹰纹身的消息，狄仁杰也不曾告诉过李元芳。 李存希不再开口，给自己盛了一碗粥，用汤匙慢慢的搅动。 一碗粥还没喝完，一个下人突然走进来。 “老爷，幽州典史求见。” “好，我去看看。” 狄仁杰放下筷子，跟着下人出去。 李存希也放下筷子，准备看看那传的神乎其神的虎头飞鹰戒指长什么样子。 不多时，狄仁杰就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戒指把玩起来。 “大人，这是出什么事情了吗？”虎敬晖站起身来迎接。 “敬晖啊，倒是不曾发生过什么事情，只是这个李二，好像来头不小啊。” 狄仁杰回到餐桌边，把戒指递向李元芳。 “元芳啊，你来看看，这枚戒指你是不是认识？” 李元芳正闷着头喝肉粥，一听这话，连忙放下碗和汤匙，在衣服上蹭干净自己的手，这才接过那枚戒指。 刚看了一眼，李元芳立刻神色大变。 “大人，这，这，这不可能啊！” “哦？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大人有所不知啊，这虎头飞鹰戒指，乃是突厥的大汗之戒！！” 突厥和大周求和，又发生一系列案件，现在在幽州城中居然又出现一个手拿大汗之戒的人…… 尊敬的突厥的吉利可汗陛下，竟然沦落到他国罪犯的可怜下场！ 怪不得那一夜李二要深夜闯入狄仁杰房间之中，为什么苏醒之后又什么都不跟他们说。 合着这位化名李二的突厥的吉利可汗，压根就不敢相信他们是好人！ 狄仁杰目光炯炯，说：“我心中大概有了判断，但是我还不敢确认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毕竟，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那种级别的人物怎么可能出现在幽州，我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还有这种事情发生。” 第86章 追杀李青霞，白鹤林大案的幕后黑手 入夜。 西花厅。 一道身影在吉利可汗的房间外面飘过去，正在房中走动的吉利可汗，偏着头看了一眼窗外那道极速闪过的人影。 李元芳用突厥语说道：“陛下！” “嗯？是谁？”吉利可汗连忙来到窗户边，探着头向外面张望。 “是我们，陛下。”狄仁杰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直面吉利可汗。 那一句突厥语喊的陛下，看吉利可汗的反应，也就没有必要再去怀疑这个人的身份了。 无疑了，突厥的吉利可汗！ 虎敬晖看着面前被自己追杀过一次的皇帝，不由得感慨起来。 不过此刻不是感慨的时候，在狄仁杰的带领下，几人一齐躬身道： “拜见陛下。” 吉利可汗吃了一惊，看着进来的三个大人和一个少年，眉头紧锁。 这几人里面，除了那个少年他是第一次见到，剩下的都是老相识了。 第一次幽州初逢，那两个壮汉给他一顿乱抽，差一点没给他的人头剁下来。 “大周朝皇帝驾下幽州大都督，同凤阁莺台平章事参见可汗陛下，时差境误不能全礼，望陛下恕微臣不恭之罪！”狄仁杰俯首拜道。 “你是狄仁杰？”吉利问道。 “正是微臣。” “宰相大人免礼，你的大名，我也是早有耳闻，想不到这幽州大都督，竟然是狄仁杰。” “我明白了，那一夜陛下夤夜来到客栈，是有话要对我说。” “是的……不过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猜测到我的身份的？”吉利来到一边坐下，注视着几人。 “陛下，正是此戒。” 狄仁杰拿出那枚大汗之戒，递给了吉利可汗，也算物归原主。 “狄大人，还是坐下来说吧。”吉利指了指身侧的位置，“我想，狄大人应该也很疑惑，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 …… 幽州，小连子山。 金木兰带着手底下的人回到了小连子山里，刚进入洞穴之中，没过多久，就有两道身影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 为首一人气宇轩昂，短衣窄袖，元缎色的小袄，两腿原色丢裆叉裤，铁尖快靴，头顶一顶英雄盔，腰间配着一柄单刀，戴着一个古铜色的面具。 端的是一名绿林豪侠的装扮，一看就是走过南闯过北的豪杰。 第二人腰挎一柄长剑，一袭黑袍拖在地面上，身穿素衣，翩翩然好似谪仙一般，一缕长须垂在胸前，同样是面戴古铜色面具。 废话并不多言，为首之人拔出了腰间的单刀，一指蛇灵众人。 “那个叫于风的交给你，剩下的我一个人足矣。” “在白鹤林做过凶案的怪胎们就是底气十足。” “若是我那些个兄弟都在的话，你就会知道什么是底气满满。” 于风敏锐的发觉这两人话中的问题，连忙挡在了李青霞的前面。 “主人快走，这是白鹤林犯下大案的逆党，他们抵挡不住这两个人！” “什么白鹤林大案，我怎么不曾听说过！” “3年前，新任利州刺史经由蜀地往利州上任之时，在白鹤林为江湖贼人劫杀，1000余士兵和200家仆外加利州刺史，竟然被19位贼人击败！” “什么！”李青霞瞪大眼睛，“19人杀了一千余人？” “不错，为首之人就是对面那个家伙，那个拿刀的家伙衣着就是当年白鹤林大案的逆贼之首的穿着！”于风咬着牙，“这家伙消失了三年，怎么会出现在幽州？” 说句实话，那个拿刀的，给他的压力真心不大。 但是，那个拿剑的，给他的压力是真心不小。 他几乎可以断定，50招之内，那个拿剑的就能把他一剑封喉。 而双方对战50招之后，那个犯下白鹤林大案的罪魁祸首，绝对能把自己身后的李青霞外加所有士兵全部杀死。 “想不到你这威名远扬的贼头，还能唬住这种杀人如麻的畜牲。”拿剑的面具人笑道。 “都是陈年旧事了，算什么贼头啊，好在没人把我抓住，不然我的头，早就掉了。”拿刀的面具人故意把声音压的很低。 “那就上吧，我杀于风，你把剩下的人都杀了，早点杀完早点回去。” “嗯，你要是比我杀的多，我就请你吃一整天的酒可好？” “咱是兄弟，你一个读书人，没必要诓骗我这种没读过书的，你杀的一个高手都没有，我可是要面对那个于风啊。我就是杀的再快，也不可能有你杀的快。” 于风额头上已经出现一层冷汗，来不及多言，他一把将李青霞往后推出去好几步。 不等李青霞责骂他，他大喊道： “主人快走，兄弟们给你断后！” 拿剑之人率先攻过来，一剑刺向于风。 于风连忙架剑格挡，勉强挡住这一剑。 而他眼角的余光，却看见那拿刀的面具人杀进自己背后的蛇灵士兵之中。 一刀下去，就是一个蛇灵士兵人头落地。 那人闲庭信步，一步步杀向李青霞。 “怎么会，怎么会！”李青霞大吼一声，一把扯过一个士兵，把人推向拿刀的面具人。 “你跑不掉的，金木兰！” 面具人一刀落下，势大力沉的一刀竟然直接将士兵劈成两半。 “所有人，保护主人！” 于风一边艰难的抵抗拿剑的面具人的进攻，一边大喊着指挥属下。 可是，这些穿着夜行衣的士兵实在是太弱了！ 拿刀的面具人闲庭信步的在这狭小的空间中一通乱杀，转瞬之间就砍死了数十人。 “看来你的这顿酒我是喝不了了。” 拿剑的面具人颇为惋惜的说了一句，而后一抖手中剑，赫然使出新的招式。 剑影如光，朝着于风身体各处刺去。 于风不敢怠慢，用尽全力抵抗起拿剑之人的攻击。 两人交手不过20余回合，于风就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李青霞虽然在逃跑，但是士兵们却被那个拿刀的面具人杀的屁滚尿流。 只见拿刀的面具人一记横扫，就是五六个人被瞬间割喉。 “可恶，你们到底是谁的部下，为什么要来杀我们，他们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于风已经逐渐落入下风，再有十几个回合，落败已经是必然。 他不甘心的质问道，希望可以做个聪明点的死鬼，不至于到死还不知道是谁杀他们。 “你不需要知道我们是谁，毕竟你马上也要死。” 第87章 击杀于风，杀死李青霞 拿刀的面具人已经杀光所有的士兵，转过头来，在狭小的通道中持刀而立。 他并不打算出手，于风应该是好兄弟的手中亡魂。 此刻，通道之中满是尸体，李青霞早已逃往通道更深处。 偌大的小连子山上危机重重，李青霞就是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可恶，可恶！” “你这家伙号称绿林豪杰，却也行此卑劣之事，围杀我等，当真是恶心！” 于风怒骂着，身体已经出现了十几道伤口。 持剑的面具人眼疾手快，一剑挑飞了于风的剑，将剑尖抵在于风的脖子上。 “你输了。” “天下第八高手，于风，你最终还是在几十个回合里，就输给了我。” 持剑的面具人洋洋得意。 “有人说你很强，我却真不这么觉得，你凭什么被称为很强？我才是那个很强的人，生气不生气，你马上就要死了，我们杀了你，还要去杀你的主人。” 持刀的面具人听着持剑的面具人像个小孩一样，赶忙道：“赶紧杀了吧，省的浪费我们时间。” “等等！”于风突然大喊道，“让我死个明白，你们到底是谁！” “你不认识我，但你肯定认识这家伙。”持剑的面具人。 持刀的面具人走了过来，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那张面容刚毅的脸，于风怎么可能忘记！ 前些日子他分明还在幽州城外，看见过这张脸，当时这个人是要去…… “噗呲。” 一剑封喉！ 持剑的面具人微微一笑，说：“走吧，还有个李青霞没有解决，一并杀了了事。” “我得戴好面具，不能让被关押在这里的人看清楚我的脸，不然搞不好会有麻烦。” 持刀的面具人戴好面具，而后两人一起朝着通道深处追赶而去。 很快，在通道的深处，两人追上了李青霞，还看见一个穿着李青霞铠甲的女人。 “哟，但凡咱俩来的再晚一点，这不就被他们两个跑了么。” 持刀的面具人发出怪笑声，举起手中的刀。 “这都打算换衣服然后暗中逃跑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自然是不能放过你们两个了。” “主人快走，我替你拦住他们。” 侍女用力提起一旁的剑，竟然真的冲向了持刀的面具人。 持剑的面具人扫了一眼侍女，不等她靠近，抬头便是一剑刺出。 又是一剑封喉！ “你怎么不跑？”持刀的面具人笑盈盈的问道。 “我知道以你们两个的能力，我绝对逃不出去，告诉我，你们到底是谁的人？” 李青霞死到临头，反倒是平静了许多，没有了那种盛气凌人的姿态，也没有了咬牙切齿的愤怒。 她静静的看着这两个强悍的杀手，不愿意死的太潦草。 “也罢，就是给你看看也无妨，毕竟你和于风他们一样，马上就要死了。” 同样还是那个持刀的面具人开口，他伸手摘下了古铜色的面具，露出了那张坚毅的面孔。 隐藏面具之下的这张脸并没有多么出众，但是并不意外的是，这张脸，李青霞也见过！ 就在那一日的幽州城外，她也看到过这张面孔！ “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难道他一直都在骗我们？他从来都没打算履行他的约定？” 李青霞用不可置信的语气开口，眼里充满了讶异。 她无法相信，那种忠厚人居然也会做这种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事情！ “你打算割据幽州，又赢不了，我们只好把你除掉了，你死了，虎敬晖就可以继续归入蛇灵，那是更好的结果。” 持刀的面具人重新扣上面具，也是担心会有人看见自己的脸，不敢长时间暴露。 面具戴好之后，他将手中刀对准了李青霞。 “再见了，金木兰，亦或者说，李青霞！” 他高高跃起，一刀砍下。 刀刃在身穿常服的李青霞的脖子上一刀掠过，血液喷洒，李青霞瞬间断气。 男人在身穿李青霞铠甲的侍女身上，抹干净自己手中宝刀的血迹，然后朝着持剑的面具人道： “走吧，带上我的刀回去，这段时间低调一些，不要暴露你离开过那边的消息。” “这次办事也是为了那位，以后这就是你我心照不宣的秘密。” 持剑的面具人发出清脆的笑声，接过宝刀，插进背后的刀鞘。 “这把刀本来就是我送过来给你用的，你平时又不拿刀，我自然是要给它拿回去的，不然你岂不是要遭到怀疑啊，哈哈哈哈，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多久以后，珍重。” “珍重。” …… 幽州都督府。 经过详谈，狄仁杰从吉利可汗这里，得到了案件的最后一块拼图，终于通过分析，推出了使团被杀案的全部过程，以及金木兰的意图。 金木兰是要联合外敌、割据幽州、反攻长安！ 她要当那女皇帝！ 而身处突厥的那位主战派的莫度可汗，则是通过金木兰的帮助，除掉始毕可汗、吉利可汗，继而占领整个突厥！ 狄仁杰幽幽一声长叹，道：“现在，必须尽快破获这个邪恶的组织，帮助可汗回国掌权，否则两国战事一起，只怕生灵涂炭，生民万不存一。” 吉利可汗说：“狄公所言极是。” 李存希站在一边，像一个木头桩子一样站着。 一整晚，除了最开始叭叭了两句之外，他就一直没有开过口。 这简直是，太爽了！ 之前动不动狄仁杰就要考考他，说一句“存希，你怎么看”。 现在事关重大、事态紧急，突厥可汗吉利当面，狄仁杰自然没有考一考李存希的想法。 “敬晖！”狄仁杰目光如炬，“我立刻具表，你派千牛卫军头沈韬、肖豹六百里加急，火速赶往京城，请求朝廷允许我就近调动大军！” “是，大人！”虎敬晖抱拳道。 狄仁杰转向吉利可汗，道：“陛下，为了您的生命安全，还望您委屈一下，化妆更衣之后，扮做微臣的随从。” 吉利可汗已经无所谓了，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也便应道：“一切全凭狄公的安排。” “委屈陛下了。”狄仁杰拱手行礼道。 虎敬晖出门吩咐了一遍，不多时，张环便抱着一套千牛卫的标准服色进来。 “陛下，请试试合不合身。” 第88章 出发小连子山 翌日。 一大清早，李存希就被外面的声音吵醒。 他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起来，闭着眼睛问道： “谁啊，大清早的不休息，吵的小爷也睡不着，有没有公德心……啊啊啊啊，敬晖兄，你怎么来了？” 李存希吸了吸鼻子，及时止住话头，看向站在自己床榻边的虎敬晖。 虎敬晖抿了抿嘴唇，朝着外面偏偏头，说： “你手底下那个叫马荣的，替你往京城送信的，已经回来了，就在外面候着。大人又喊你去正堂议事，大家都在那里等你。” 李存希赶紧穿好中衣，套好长袖，站在镜前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把头发束起来。 他自然是不到束发的年纪，但奈何上一次长安拜武则天的时候，他怕武则天以仪容不雅的理由被砍了，也就束发以待。 这一次又是面对一位陛下，披头散发终究不雅。 “公子，这是凉茶，您喝着漱漱口。” 马荣看到李存希起来，挤开端着茶碗过来的乔泰，主动端着茶碗，递给李存希。 “好，你也不容易，去了这么多天才回来，错过好多精彩的事情呢。” “是么，那阿泰你可得跟我说说。” “阿泰这粗人怎么知道，今晚来我房里，我好好给你讲讲。” “好咧，公子。” 李存希对着铜镜又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跟着虎敬晖往正堂而去。 正堂，狄仁杰、吉利可汗、李元芳都在，还有一个从小连子山回来的陆大有。 挨个见完礼，李存希最后站在了狄仁杰的身侧。 “这位李公子，不必如此拘束，坐吧。”身穿千牛卫服饰的吉利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谢陛下。”李存希偷偷扫了一眼狄仁杰，发现狄仁杰并无眼神示意，于是答谢坐下。 “听狄公所说，公子是神谋鬼算，帮助狄公破了不少的案子，这幽州之事也有公子不畏艰险入刺史府浑水摸鱼，才有如此成效。”吉利可汗看着李存希，忍不住的点头，赞叹道：“好一个英雄出少年啊！” “陛下谬赞了，存希不过全仗我大周皇帝陛下天威浩荡、又兼叔父倾囊相授，更有魏王赐下宝贝，这才能暗中取事啊。” “倒是谦逊。”吉利可汗点点头，不再言语。 李存希也继续装成哑巴，低着头等待今天的剧情。 看这个场景，应该是要进入到小连子山探险副本。 “大有，你来给大家说说什么情况吧。”狄仁杰朝着陆大有道。 “是，大人。”陆大有抬起手来，指了指地图上面标注的地方。“这里是小连子村，这里是天腾庄，这里是大柳树村，几个村子隔得不远，就有洞穴存在。” 随后，陆大有又把洞穴里面是个什么情况，给众人说了一遍。 “看来，想要破获这个案件的幕后黑手，我们就要下去走走了。”狄仁杰起身，在正堂里踱步。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去通知卫队。”虎敬晖跟上去问道。 这本来应该是李元芳的台词，但是现在虎敬晖毕竟还没有暴露，这台词自然是轮不到李元芳了。 “敬晖，你立刻安排，就我们几个人去！”狄仁杰眉毛拧成一团，“存希你的那两个要随从跟着吗？” “不必了吧，去的人多了反倒容易出岔子，而且他们两个也帮不上什么忙。”李存希赶忙拒绝道。 六个人就已经不少了，去的多真当游山玩水啊。 …… 为了掩人耳目，都督府正门，特地安排了六个人登上马车。 为的就是防范有人暗中盯梢。 乔泰拿着一袋绿豆糕，依依不舍的送别李存希。 “好阿泰，公子今天真不想吃这个了，我现在睡觉的时候梦里都是甜味，真不敢吃了。” “你和阿荣当下酒菜吃了吧，要不然当零嘴也行，反正不必给我了，下次给我买吃的，你就买肉，那什么烧鸡烧鹅，你尽管买来就完了。” 轻拍马荣乔泰的肩膀，李存希转身跟着狄仁杰几人来到后门。 金蝉脱壳这一招狄仁杰用的好，但是狄仁杰肯定想不到，金木兰已经被自己说动，只怕已经开始安排脱身之计。 都督府后门，一辆垃圾车已经准备好了。 赶垃圾车的人是府上的下人，本该肮脏无比的垃圾车居然出人意料的干净。 里面的五个人都已经坐好，李存希无奈的看了一眼虎敬晖和狄仁杰中间空着的位置，只好苦着脸钻进去。 他就算是一个细狗，也不能在狄大胖和体型粗壮的虎敬晖中间坐着啊，这不得挤死他。 “来啊，存希，坐。”狄仁杰轻笑着说。 “叔父要不然我还是不去了吧。”李存希苦着脸道。 “又调侃叔父的大肚肚是吧？我也努过力，只可惜减不掉啊。” “我可不敢调侃叔父，要不然叔父就把我的零用给我扣没了。”李存希无奈坐下。 嗯……确实挺挤的。 左边是肥肉，右边是铠甲。 一边挤的慌，一边硌的慌。 “叔父我闭目养神一会儿哈，昨天睡的不是很好。” “你呀，陛下当面岂可如此？” “无妨，让他休息休息。” …… 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小连子山下。 搓了搓消瘦的脸，李存希吐出一口气，问道： “有水吗？” 虎敬晖把随身的水囊递给李存希，说： “喝吧。” 李存希打开喝了一口，这才有闲心观察四周。 这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山峦叠嶂，放眼望去只觉得山恶水险。 “这就是小连子山？当真是……” “当真是什么？” “嗯……一看就非同寻常。” “我不信你本来是想这么说。” “好吧，我觉得这里山恶水险。”李存希说。 “我也这么觉得。”虎敬晖接过水囊，揣好，依旧是那副大将军威风八面的样子。 陆大有在前面带路，众人在后面跟着。 不多时，大家就走入了洞穴之中。 尸体早就已经运走，这里面只剩下之前遗留下来的痕迹。 李存希走在后面，看着狄仁杰他们仅凭一块铁矿石就推测出这是个铁矿。 又看着狄仁杰从铁矿石、铁矿，推理出来这里是逆党冶炼兵器的地方。 而后，狄仁杰又道： “我几乎已经可以断定，他们通过鬼镇抓走村民送到这里冶炼兵器，意图谋反。” “前些日子方谦伏诛，解除封山，他们来不及销毁痕迹，于是巨石封洞、饮水灌窑、杀人灭口！” “真是畜牲不如！” 第89章 安静异常的姚家铺子，满地尸体 窑洞之中。 和李存希站在一起的虎敬晖，已经有些心虚了。 他是这件事情的知情者，但是知情的时候，李青霞已经饮水灌窑杀人灭口。 自然也是无力阻止对方。 “这些个杀人不眨眼的畜牲，要是不能将他们绳之以法，我又有何脸面去见幽州父老乡亲！” “看来，这个鬼镇我们今夜必须去上一次，诸位今夜劳累一番，随我去一趟鬼镇吧！” 狄仁杰眼中闪过凶狠，他是个好人不错，但也有自己的底线。 这些个逆党凶狠毒辣，若是不杀死对方，纵使天大的功劳加在身上，也无法让他觉得好受半分。 李存希拱拱手，道：“叔父，我请命调动千牛卫和钦差卫队。” “理当如此，走，回都督府！” …… 狄仁杰一直以为姚家铺子这个鬼镇里面一定有人。 但是真到了这里，才发现他终究是年轻了。 为了安全起见，他甚至让虎敬晖和李元芳一左一右保护他。 李存希带着马荣、乔泰跟着吉利可汗一起，指挥千牛卫和钦差卫队在姚家铺子外面等候。 只等里面杀声一起，便立刻出击。 陆大有也带了一队千牛卫和钦差卫队，暗中潜入姚家铺子，至今不曾露过面。 如此庞大的队伍，只为了彻底将这个鬼镇的秘密挖出来。 但是…… 狄仁杰、虎敬晖和李元芳一路走进了姚家铺子，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就连虎敬晖也惊讶，按理说李存希的计划里，会有蛇灵的士兵蹦出来送死，然后趁机劫持狄仁杰通过暗道前往他们的大本营。 可是……什么人都没有出现，这里安静的像是没有活人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总不能真成了鬼镇吧？” 李元芳跟着走了一截路，中衣都吓得湿透了。 他手握链子刀不停的扫视两边，生怕哪里蹦出来一个鬼。 “不对，这里有问题，走，我们撤出去，把千牛卫和钦差卫队喊进来，挨家挨户的搜。” 狄仁杰也察觉到不对，连忙带着虎敬晖和李元芳往后面退。 不多时，退出了姚家铺子后，三人找到了守在外面的吉利可汗和李存希。 “陛下，很奇怪，里面什么都没有，我想调兵进去挨家挨户的搜。” “狄公请。” “谢陛下，冲进去，挨家挨户的搜！” 李存希站在一边，略显惊讶的看了一眼虎敬晖。 虎敬晖默默的摇摇头，表示确实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李存希给李青霞出的招，李青霞并不曾使用，甚至狄仁杰都打到了家门口，还没有半点动静。 无奈的李存希，只得带着马荣和乔泰，跟在吉利可汗的背后。 千牛卫和钦差卫队在挨家挨户的搜查，陆大有也跟着他们一起。 不多时，只听见一间房舍里面，陆大有突然喊道： “大人，大人，这里有通道！” 小连子山上，某一处。 坐在山峰上的男人依稀可以看见姚家铺子的火光。 “你在那群人里面吧，可惜隔的太远我并不能看清你的样貌，真是太可惜了，上次一别，你我一直不曾相见。” 他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走在山间的路上，脸上的古铜色面具依旧不曾摘下，腰间挎着剑鞘，背后背着刀鞘。 “我们还会见面的，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会好好的认识我。” …… 山穴之中。 众人好不容易走进这通道里面，却发现这狭小的通道之中，居然满是血腥味。 虎敬晖和李元芳下意识挡在了狄仁杰的前面，马荣和乔泰也赶紧把李存希护住。 狄仁杰嗅了嗅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道： “看来，在我们到来之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战斗，有很多人死在这里，也罢，让我们去看看，这里到底有什……” 狄仁杰刚走没几步，只是拐了个弯，就立刻呆愣在原地。 能让大名鼎鼎的狄仁杰露出如此神色，李存希简直不敢想象拐过那道弯，到底能看到什么样的惨状。 “公子稍候，我去看看。”马荣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便准备先去看看。 “不必，我自己去看就是。” 李存希强撑着冷漠脸走到狄仁杰面前，转过身去，看向前方的场景。 只见并不宽敞的通道里面，密密麻麻的躺了几百具尸体。 这些尸体还是能看的见得，天知道下一个拐角还有多少具尸体。 “yue……” 带着血腥味的山风吹向李存希，从没有看过如此恶心的场景的李存希，瞬间呕吐出来。 “公子。” 马荣和乔泰赶紧来扶，这才让李存希勉强站直了身子。 重新站好之后，李存希强忍着恶心，一步一步往前走去，他越过李元芳和虎敬晖，也不敢去看此刻虎敬晖表情有多狰狞。 他只知道，这些贼人肯定是死于敌人之手，而不可能是集体自刎而死。 这也足以说明，自家堂姐李青霞并不是没有按照计划行事，而是回到山穴之中就被人追杀。 “大人。”李元芳和虎敬晖缓了过来，回头看向狄仁杰。 “啊？我在，我在。”狄仁杰恍然间清醒过来，赶紧追上李存希，“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存希，这里多危险啊！” “叔父，我感觉我们陷入了一个更深的谜团！” 李存希站在一具尸体前。 这具尸体躺在所有尸体的最前面，也是直面他们来的方向而死。 最重要的是，这具尸体是于风的！ 这个天下十大高手中排名第七第八的怪物，和绝大多数蛇灵逆党一起，面对追兵，为了守住这里而死。 那么，于风守在这里，是为了保护什么人呢？ 很简单，这些逆党守在这里，而这里又没有出现谁的尸体，他们保护的就是谁。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李青霞！ 在李青霞他们回到山穴之中后，有人追杀上来，于风和蛇灵的逆党们为了保护李青霞，集体战死在这里。 而从现场的情况上来看，这完全是一场虐杀，来袭者甚至不曾受过伤！ 狄仁杰蹲下身子，将箬笠摘下扔到一边，仔细的看向于风身上的伤口。 “只有一处伤口是致命伤，其他的伤口并不致命，他是被人一剑封喉！” 第90章 山穴谜团 此时此刻，虎敬晖已经心乱如麻。 他来到狄仁杰身旁站定，看着地面上死不瞑目的于风，对李青霞的担忧已经到了极点。 可是他不能爆发出来，甚至都不能展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该属于现在的情感。 “我，我想喝点水，敬晖兄。” 李存希牙齿都在哆嗦，转向虎敬晖。 二人四目相对，虎敬晖从怀里拿出水囊，递给李存希。 接过水囊，打开喝了一口，李存希朝虎敬晖使了个眼色。 “大人，此人是被一剑封喉的？” “正是，他是被一剑封喉的，从这些黑衣人的躺姿可以分辨的出来，他们是在这里迎战敌人，而他们的敌人是从我们这个方向而来的。” 面对如此情况，狄仁杰依旧是全力推理。 “敬晖啊，命令千牛卫和钦差卫队上前补刀，无论死活，一人补上一刀。我等在此，万万不可出事故。” “是，大人。” 虎敬晖带着悲痛回去下命令，没过几口茶的功夫，陆大有就带着千牛卫和钦差卫队上来补刀。 这个纯朴汉子下手也是真狠，说砍人也是真往死里面砍人，那千牛卫的军刀都是往黑衣人的面门上面砍。 就是有活着的，陆大有这一刀下去，也绝无生还之可能。 “狄公，这……” 吉利可汗按着腰刀过来，根本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狄仁杰也不嫌麻烦，再一次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众人各自对视了一眼，实在是在这里发现不出来什么端倪，只好继续往里面走。 走不多远，前面就逐渐宽敞了许多。 左侧有个大石洞，里面有石床和厨房。 右侧有两扇大石门，此刻大石门敞开着，外面就是小连子山，山风正是从这里吹进来。 “走吧，我们继续找找。” 众人分开来，四处寻找起这山穴之中的蛛丝马迹。 虎敬晖、李存希和马荣、乔泰走在其中一条山穴之中，很快就发现前面的地面上，赫然躺着一道身穿铜甲的身影。 虎敬晖立马绷不住了，迈开大步往前冲。 乔泰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就往前走了一步，右手摸向腰间。 李存希注意到乔泰的异常举动，不过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带着两人跟上虎敬晖的脚步。 “这道身影实在单薄。” 还没看清脸，李存希就已经脱口而出。 毕竟，实在是太小了，自家堂姐明明很大好吧。 虎敬晖正准备抱起李青霞一顿痛哭，听闻此言，眼泪生生止住。 “那边那个才是。”李存希指了指一边的尸体，“这洞穴虽然昏暗，但是什么衣服穿在谁的身上合适，我还是知道的。” 虎敬晖来到李青霞的尸体身边，颤抖着伸出手去探了探鼻息，才发现尸体已经凉了。 真正抱着李青霞的尸体，虎敬晖反而哭不出来了。 他闭着眼睛，沉吟了许久，抬头问道： “你能分析的出来，是谁做的这些事情么？” 原地杵了一会儿，李存希摇摇头，小心翼翼的说： “我需要更多的证据，如果只是凭空臆测的话，我可以胡编乱造很多凶手。” “不过，最起码有一点可以肯定，动手的人，不会比元芳兄弱多少。” “而且对方绝不可能是一个人，最起码也有两个人或者更多，他们才能轻易杀死我堂姐手底下的那些人。但是具体人数，我肯定是猜不出来的。” 虎敬晖放下了李青霞的尸体，眸子里再也看不到一丝情绪。 “明日我去找你，我们私底下说一说。” “好。” …… “你这白鹤林大案的罪魁祸首出手了？” “是的呢，老弟，怎么了？” “大哥你真厉害，你明明知道官府一直在缉捕你，你居然还敢露脸杀人。” “我没有露脸，我怎么会给他惹麻烦呢，我出手的时候是很谨慎的。” “当真没有露出半点消息么，倘若真出了什么事，只怕今日他要遇上不小的麻烦。” “放心吧，看过为兄这张脸的，只有那两个已经死了的，剩下的山穴之中被关押的人，最多也就是听见于风临死前的大喊，不可能知道为兄的真实身份。” 山穴之中，两个人窃窃私语起来。 不多时，李存希前方的路一片敞亮，几道身影也在光亮之下重聚。 “大人，我们发现了翌阳郡主的尸体，还有另外一具尸体躺在附近。”虎敬晖朝着狄仁杰道。 “快，敬晖，带我们去看一看。” 李青霞是狄仁杰故交长乐亲王李永的女儿，更是送入突厥和亲之人。 这一位死在山穴之中，肯定是非常重大的事故。 不过……狄仁杰迟疑了一刻，脚步停顿下来，看向虎敬晖，问道： “敬晖啊，你之前见过翌阳郡主？” 虎敬晖脚步不停，一边走一边回答道： “大人，翌阳郡主送往突厥和亲，是我去长乐亲王府中传达的旨意，是以亲眼见过翌阳郡主。” 狄仁杰点点头，心中却想着回京之后去长乐亲王府上好好询问一番。 这个长乐亲王李永，在武周时期，是一个位置极其特殊的人。 亲王都是一字王，而郡王才是二字王。 可是，李永身为亲王，却是一个二字王。 上又上不去，下又下不来，这大概也注定了他的女儿会被用来和亲。 可是，飞来横祸没有办法，李青霞没有死在长安天街的刺杀之中，反倒是死于小连子山的山穴里面。 众人急忙赶到了李青霞尸体所在的山穴之中，看着地面上躺着的两具尸体，一具是李青霞，另一具尸体身穿铜甲。 “这，两具尸体，哪一具是翌阳郡主？” 狄仁杰大概已经猜出来，其中一具尸体必然是金木兰。 倘若身穿铜甲的是李青霞，那么李青霞毫无意外的就是那位幕后黑手金木兰了。 “大人，那个身穿素衣的就是。” 虎敬晖强压心中悲痛，指了指李青霞的尸体。 狄仁杰松了一口气，这才缓步来到李青霞的尸体旁边蹲下，尸体脖子上的伤口甚是显眼。 “又是被割了喉？”狄仁杰皱着眉头问道。 “不错，但是还不确定是刀伤还是剑伤。”虎敬晖说。 “好厉害的高手啊，他们先是杀光了所有的逆党，然后又追杀至此，杀死了郡主和那个……她应该就是幕后黑手金木兰了吧？” 第91章 仵作验尸 幽州一案幕后逆魁金木兰身死！ 逆党成员全部死于山穴之中！ 蝮蛇死于都督府那一夜，被虎敬晖一刀斩杀！ 假方谦服毒自尽，真方谦为蝮蛇刺杀！ 五城兵马司被虎敬晖一通乱杀，杀的千夫长以上全部阵亡，最后全体跪降。 被送去突厥和亲的翌阳郡主李青霞，也死在这山穴之中。 幽州丢失的官银全部被找到，陆大有还救出了那些还活着的乡亲们。 一切看似已经圆满，这幽州案到此算是结束了吧？ 天刚蒙蒙亮，李存希跟着狄仁杰走出山穴，回到了姚家铺子。 这个小连子山附近赫赫有名的鬼镇，很快将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等他们离开之后，鬼镇就会被彻底付之一炬。 千牛卫军头守卫在外面，见众人表情惆怅的从洞穴中走出来，也不敢上前询问，只是问道： “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狄仁杰抬头看了一眼为首的张环，道： “张环啊，你们暂且在此等候，稍后尸体会被抬出来，还有，即刻命人去幽州城里请来仵作，带齐工具，在这里验尸。” “这幽州的案子看似是破获了，但是最后却还是给我带来了一些困扰。”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们死亡的时间不可能超过十二个时辰，到底会是什么人，提前一晚上过来将他们全部灭口呢？” 吉利可汗已经沦为打酱油的角色，只等幽州案破解他好赶紧挥师北上讨伐国内逆党。 至于这破案一事，自然是跟他没有半点关系的。 虎敬晖和李元芳，一个沉浸在李青霞身死的悲痛之中，一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站在一边的李存希，却是若有所思。 能一夜之间毁灭山穴之中的庞大势力，这种战斗力在神探狄仁杰的世界里面，能拥有的人真不多。 从虎敬晖的表现中可以看得出来，排名前五的高手全力以赴外加身体状态直接拉满的情况下，可以击杀一千名不覆甲的士兵。 换句话说，也就是一人一刀的事。 而他们杀人之后消耗最大的，其实也就是体力这种不要钱的东西而已。 五城兵马司那种士兵战斗力并非多么强悍的地方，能杀一千人，蛇灵这几百人，狭小的通道中虎敬晖肯定也能杀。 但是虎敬晖没有必要杀。 于是新的问题就出现了。 自家大哥闪灵虺文忠没必要杀人，剔骨魔王乌勒质远在突厥境内，宗主还在淮扬。 这几个能屠杀千众的都不在幽州，又有什么人有这个能力杀这么多人呢？ 李存希的脑海中，不自觉的出现了某个人的身影。 这个世界的高手是有数的，其他人再强也排不进前十名，那么…… “阿荣啊，今夜你来我房里。嘶，你去魏王那里给我送信的时候，也不知道魏王跟你说了什么没有？” “回公子的话，魏王倒是没跟小人说什么，只是给了小人一点酒钱，让小人买两杯水酒吃吃。” “喔，也好，你今夜来我房中便是，我们聊聊你礼数到没到位。” “是，公子。” …… 晌午头刚过。 李存希在姚家铺子简单的吃了朝食，满脸的生无可奈。 “叔父，我真困了，我已经一天一夜没合过眼了。” “存希啊，你再忍忍，叔父我需要你的帮助，没有你，我甚至觉得这么多人里面，只有我一个人有脑子思考。” 狄仁杰无奈的说道，拿起一个馒头就往嘴里塞。 他是真饿了。 忙碌了一晚上，上午也没打尖，这一顿朝食还推延了时辰。 于是，狄仁杰吃了一洗脸盆的肉，又喝了五大碗肉粥，啃了七八个馒头，这才勉强吃饱。 吃饱了就得想问题，那仵作验尸的结果应该也快出来了，可不能让李存希就这么睡觉去。 “唉，叔父，元芳兄现在也会思考，敬晖兄虽然鲁莽却也智力不俗，为何非要拉着我？” “他们没有你聪明，你会分析，他们遇着需要分析的事情，就会头晕、眼花、苦恼！” “那我真是要多谢叔父的夸奖了，不知仵作验尸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快了。” 李存希只能强忍着困意，又猛猛的炫了一碗肉，安抚一下自己的五脏庙。 旁边的吉利可汗、虎敬晖、李元芳和陆大有也是咣咣一顿炫，生怕接下来还有什么恶战，提前储存体力。 “大人，仵作验尸的结果出来了。” 一名千牛卫飞奔着过来汇报道。 “好，我们这就去！” 狄仁杰放下筷子，嘴里叼着半个馒头走走。 众人也不含糊，拿着各自的碗就往临时殓房跑去。 只见临时殓房之中，一个仵作正在验金木兰和李青霞的尸体。 不过，从两人衣着穿戴来看，仵作大概是只验了脖子上的致命伤口。 “大人，这位素衣女人，是被一刀割喉，致命伤口也是唯一伤口就在这里。” “这位铜甲女人，是被一剑封喉，同样，这一剑也是致命的伤。” “她们二人分别死于两种不同的武器，分别是刀和剑。” “用刀之人武艺精湛，是以一记斜劈一刀砍死了这位素衣女人，刀刃从脖子左侧往右划过，是以左边刀口深，右边刀口浅。” 虎敬晖站在李存希身侧，拳头已经握紧。 李青霞死于未知名的高手的手中，死法居然凄惨至此！ 那一刀要是再深一点，李青霞的喉咙都会被切开一半，人头落地不过须臾之间！ 李存希端着碗，用手肘拐了一下虎敬晖的手臂。 虎敬晖收敛心神，看了一眼李存希之后，便重新将目光汇聚在仵作身上。 李存希另一侧，端着一个盆，盆里全是喷香大米饭和肥肉的陆大有正吃的香，根本没有注意众人此刻的表情。 狄仁杰感叹道：“堂堂一郡主，居然死于宵小之后还不得知凶手何人！” “是啊，何其悲惨！”李元芳也低着头说。 吉利对于这个未过门的老婆，则是摇摇头道：“既然是缘分不够，也没什么好说的，尘归尘，土归土。” 虎敬晖再一次攥紧了拳头。 什么你们缘分不够，就是有缘分，那也是我和青霞的缘分，是我和青霞的缘分！ “你继续吧。”狄仁杰说。 第92章 白鹤林贼人初登众人视线 仵作得到许可，来到另一侧的铜甲女人尸体旁边站定。 “铜甲女人一位，头骨、面部、身躯皆无伤口，浑身上下唯一伤口就是脖子上的这一道伤。” “经检验，这是被利剑封喉，歹人一剑刺出，将她见血封喉！” 狄仁杰闭上眼睛，无奈道：“当真是凶狠的歹人们啊，他们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杀死山穴之中的贼人，在击杀了铜甲女人之后，又将翌阳郡主残忍的杀害。” 狄仁杰走在临时殓房之中，脑子飞速运转，而后拼凑出了一个，他认为的事件真相！ “我们昨夜到来之时，山穴之中的尸体，就死了约莫一天的时间，故此，我推断，在前天的夜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以下是狄大人华丽丽的推理…… 前夜子时。 铜甲女人，也就是使团被杀案的真凶金木兰，在得知蝮蛇已死之后，连夜返回了鬼镇，也就是姚家铺子。 在姚家铺子的房舍里面，他们进入了通往山穴的密道！ 而就在这时，金木兰的仇人，亦或者说，金木兰所在势力的仇人，尾随而来！ 这些仇人的实力相当强大，而且人数并不多，他们尾随着金木兰和歹人们进入了山穴之中。 在那一大片尸体所在的山穴通道里面，金木兰的仇人们，暂时显出了身形。 他们显出身形的目的，有可能是因为知晓前面的通道很大，歹人们容易逃跑。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觉得那个地方适合作为战斗区域。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确实是显现出身形了，他们喊住了正在山穴通道中行走的歹人们！ 之后，这些人和歹人们发生了惨烈的战斗，那可以说是一场屠杀，毕竟现场只有歹人们的尸体！ 通过血液溅洒的方向和歹人们的尸体可以看出，来袭的那些人甚至没有受过伤。也有可能是那些人受伤之后，又把现场清理了一下，不过这多少有些多此一举。 歹人们全部被杀之后，那些人继续追击金木兰，并在那条通道的深处发现了金木兰和李青霞。 那些人先是追上并杀死了金木兰，而后又怕李青霞走漏了风声，便将李青霞也杀死！ 不过，李青霞之死也有另一个可能，那就是凶手们认为李青霞和歹人们是一伙的，便李青霞也杀死…… 推理到此结束。 不得不说，这是最接近真相的推理了。 众人都觉得这很有可能就是最后的真相，但是……那一伙凶手为什么要杀金木兰和歹人们呢？ 这是一个很新的问题，直到现在他们甚至没有那伙凶手们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那么，那一伙凶手会是谁呢？” “而且，叔父你当真是这么想的吗？” 李存希放下手中的碗，满脸无辜的问道。 闻言，狄仁杰愣了一下，随后就露出了和蔼可亲的表情。 他来到李存希面前站定，伸手拍了拍李存希的肩膀道： “我就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一个人终究会有些纰漏不是么，今夜你来我房里，我们慢慢商量。” 李存希拱手道：“侄儿明白了，叔父！” …… 验尸结束，姚家铺子的问题到此就算是结束了。 只不过…… 狄仁杰今天很奇怪，隔离带刚挖好，他就很匆忙的就让人将姚家铺子付之一炬，而且亲手扔了几个火把在四周的房子上面。 眼睁睁的看着姚家铺子的大火将房舍全部吞没，狄仁杰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来人，将翌阳郡主埋葬在幽州，永远守望幽州之地，她生时和亲卫国，死后长眠幽州，虽然遗憾，却也不枉此生。” 狄仁杰骑在高头大马上，命令手下千牛卫道。 “还有，立刻将那贼首金木兰的尸体扔进山中喂野狼，如此罪人，岂能留全尸于人间！” “是，大人！” 杨方和仁阔领命离开，杨方去扔金木兰尸体，仁阔则快马加鞭返回幽州购置棺材，只等李青霞尸体一到，便立刻将李青霞装棺。 李存希也骑在马上，认真思考杀死歹人和堂姐李青霞的人。 可是，不管怎么思考，他都有一种预感。 “大人，有村民说他听到，前夜通道之中似乎有人大喊什么话。” 刚走没多久，陆大有突然骑着马过来。 “什么，有人听到了通道中有人喊话？” “没错，大人！” “快快把人喊来。” 很快，陆大有的好朋友二旺就跟着陆大有过来了。 那人蓬头垢面，边走边说：“狗子，我怎么敢欺骗你们啊，咱们可是好朋友，你又救了我的命，我肯定不会骗你们的。” 说话间，两人就来到狄仁杰马前。 “大人，就是他，他是我的好朋友二旺，两年前他被抓走了，昨晚才被救出来。”陆大有赶紧转向二旺，道：“这是狄大人，你快跟大人说说，到底是怎么了？” “青天大老爷在上，草民二旺，拜见大老爷！大老爷，草民之前听通道里面有人大喊，说什么‘白鹤林贼人’之类的！” “白鹤林贼人？你什么时候听说的？”狄仁杰眉头一皱，赶紧问道。 “是这样的，大人，草民在洞穴里面，那些人一天就给吃一顿饭，我们平时肚子有多饿，也就分辨得出来过了多久！”二旺比划了一下，“大人到来之前，我约莫一天半不曾吃过饭，算算饿肚子的时间，听到那声‘白鹤林贼人’就是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那不正是我判断的歹人们死亡的时间段？死亡的时间段，白鹤林贼人的出现……是不是可以这么说，那些歹人们的死，就和白鹤林贼人们有关？” 狄仁杰骑在马上思考片刻，暂且将白鹤林贼人们作为疑点之一。 不过，这个二旺终究是一个人，他的话不能全信。 于是，狄仁杰问道：“除了你，还有谁听到了？” “大老爷，除了草民，还有七八个人也听到了那句白鹤林贼人。” “把他们都带过来，我问一问。” 跟在狄仁杰身边的李存希，听到白鹤林贼人之后，表情瞬间呆滞。 白鹤林！ 这在远离官场的官员的脑海中，可能并没有什么印象。 但是，混过江湖的人士听到白鹤林大案，那就是人人知晓了！ 白鹤林大案，利州刺史上任之时在白鹤林被截夺官眷，一千二百余众被十九人杀退！ 那十九贼反倒一人不死！ 李存希为什么知道这件事情，那当然是因为，马荣就是白鹤林十九贼之一！ 第93章 疑点重重 昔日马荣弃笔从贼，在江湖中混了七八年。 三年前遇见李存希之时，便是白鹤林大案之后的第四个月。 马荣和乔泰结伴准备找到狄仁杰，一起干上一番大事，不想却偶遇李存希，就此跟随李存希！ 李存希本来以为白鹤林大案的贼人们，或许会如同马荣一样，就此安定下来，亦或者随便做点买卖，不想这些人居然凶残到这种地步。 当真是又一次打家劫舍！ 并且目标还换成了天下第一大反武势力蛇灵！ 当真是胆大妄为！ “本来还以为是马荣发现什么端倪，灭了这些人，转念一想又不可能，马荣打不过于风。却没想到居然是白鹤林贼人，看来回头得去问问马荣，他那些故友都在什么地方。” 李存希心中稍定，也就放下心来。 反正死活查不到他李存希头上，也就罢了。 狄仁杰从二旺那里听到了白鹤林贼人这几个字，一路上居然一句话没说，一直在思考白鹤林贼人出现在山穴之中的动机。 这动机到底是什么，直到狄仁杰回府也并没有想出来。 毕竟，唯一有价值的官银，已经被他们运了回来。 那些打造的兵器，也并没有及时被歹人们运走，全部充入府库之中。 狄仁杰根本想不明白，那些歹人们杀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早已经回到都督府中的狄春，将方谦的档案给了狄仁杰，狄仁杰一通分析，也顺理成章的分析出来方谦其实就是刘金这个事实。 但是，刘金已经死去了，现在分析这些，即便分析出来也是毫无作用。 吃过夕食，李存希告别马荣乔泰，来到了狄仁杰的官舍之中。 吉利可汗、虎敬晖、李元芳和陆大有已经到了，正在吃点心品茶。 这个季节的幽州能有什么点心，不过是带馅的饼和几杯加了奶的茶罢了。 李存希先和吉利可汗见了礼，这才坐在空出来的位置上。 “好了，陛下，幽州一案到此算是结束了，只等六百里加急一到，三日之后便可以率军赶赴突厥，为陛下平乱！” 吉利可汗相当满意这个进度，眼看着就要回国重掌大权，心中不由得欢喜起来。 “此番我若能回国掌权，诸位都是有功于我们突厥社稷之臣，我定会好好的赏赐各位！” 饶是突厥可汗陛下，在面临这种情景之时，也难以避免画大饼。 李存希吃着大饼，嚼的很香。 “臣多谢陛下，祈愿两国交好，永不再发生战乱，黎民百姓幸甚至哉！” 狄仁杰拱手拜谢，替黎民百姓谢过吉利可汗。 随即，他重新坐下，道：“不过，迄今为止最大的问题还是发生了，我们幽州案虽然破获，但是歹人们却再次遭遇毒手，幕后之人乃是昔日白鹤林大案的贼子，贼子共19人，参与这次山穴屠杀的，还不知有几人。” “是啊，这场屠杀实在可怕，这白鹤林贼子实在凶狠无比，不得不防啊！”李元芳感慨道。 “可是我们至今没有白鹤林贼子的下落，甚至连白鹤林的贼子到底叫什么名字都不得而知！”狄仁杰叹了一口气，“不过好在白鹤林的贼子替我们除掉了金木兰逆党，蝮蛇也已经伏诛，幽州宁定啊！” …… 众人聊了半晌，终于吉利可汗决定休息，众人送别吉利可汗，再次回到狄仁杰的官舍之中。 一改之前闲聊打屁时的潇洒表情，狄仁杰的神色骤然变冷。 “好一个白鹤林贼子，好一个金木兰逆党！” “今天我倒是发现了不少的情况，但是吉利可汗当面我却是不敢讲出来。” “现在就剩下我们几个，你们也算是我比较亲近的人了，也不隐瞒。存希，你来猜猜，叔父今天发现了什么？” 屁股刚坐在椅子上，李存希立马就被狄仁杰的考教问住了。 这考教当真是从早到晚，只要没有外人，狄仁杰的考教就会如约而至！ 李存希思索片刻，闭上眼睛，悲痛道： “叔父想说的，只怕是我那堂姐李青霞吧？我今日观之，那金木兰身上的盔甲与之极为不符，决计不可能是她的盔甲，那身盔甲，只怕是我堂姐的！” “换句话说，我觉得，我那堂姐，只怕就是幽州案的幕后黑手金木兰！” “而我至今疑惑的是，我那堂姐平日里可谓是深居简出，怎么可能拉的出来这么一批逆党来反叛朝廷？” 狄仁杰听到李存希这么说，也便点点头。 存希与他，倒是暗合！ “存希与我所想，基本一致，而我并不曾在吉利可汗面前说这些的缘故，不过是因为害怕捅到陛下面前，李氏宗嗣再一次遭到清洗罢了。” 狄仁杰唉声叹气起来。 “翌阳郡主平日里当真是深居简出，可她又是怎么做到拉出这么一批逆党呢？难不成，翌阳郡主的背后还有一伙庞大的势力，替她拉出了这么一批逆党来？” 狄仁杰就是狄仁杰，不过通过区区几个线索，便再一次猜测出，李青霞背后还有一个人庞大的势力。 这个势力的范围绝不仅仅只是幽州，甚至有可能已经发展到大周朝各地！ “倘若我那堂姐背后当真是还有一个势力的话，那么是不是可以这么说，那杀死歹人们的白鹤林贼人，也是这个势力中的人？” “他们杀死我那堂姐，目的只是为了杀人灭口？” 李存希毫不犹豫的发动了搅混水的技能。 “未必没有这种可能。”狄仁杰点头认可道，“现在我们就等陛下的指令了，只等陛下的旨意到幽州，我们就立刻发兵进攻突厥，助陛下回国！至于这白鹤林的贼人们，大概是不会露面了。” 六百里加急从幽州赶往长安最多两天，是以，后天可能就会有圣旨来幽州。 至于幽州这边，案件到此其实已经相当于结束了。 狄仁杰如果不随吉利一起发兵突厥，大概就是要一直等到突厥战争结束，而后率众返回长安。 “我有一种预感，这幽州案，怕是到了这里，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金木兰、蝮蛇、李青霞、刘金以及所有的逆党都死了，给我们留下来的消息，也只剩下白鹤林贼子重出幽州。” 狄仁杰长叹了一口气，十分无助。 第94章 天宝银号的异常，凭空猜测 没过两天，朝廷的命令果然下来了。 狄仁杰为河北道行军大总管，王怀贞为河北道行军副大总管。 府兵已经往调集彰化，只等军兵齐整、粮草充沛，便要兵发突厥，狠狠地干莫度一下子！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幽州长史突然送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那就是幽州城内的天宝银号，好像出了什么问题，突然开始大量抛售粮食。 在过去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这天宝银号不断的购置粮食，现在却又大量抛售。 幽州长史看到这里面似乎有问题，于是赶紧过来报告给狄仁杰。 狄仁杰一边踱步一边说：“我若是记得不错，那一夜东花厅中，赵传臣不过是说一个‘天’字，就被躲藏在暗中的凶手灭口。” “莫非赵传臣当时要说的便是这个天宝银号么？” 又转了两圈，狄仁杰转向幽州长史问道：“这天宝银号，一共有多少人？” “连老板带伙计，不过30余人。”幽州长史说。 “那就说明，他们最开始囤积粮食，并不是为了他们自己吃，而是另有图谋。嘶，一个银号要这么多的粮食做什么……可偏偏现在又要抛售出去，这其中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卑职就是觉得奇怪，所以特来告知大人。” 狄仁杰闭着眼睛思索了片刻，突然明白了！ 一切他都明白了！ 那一夜赵传臣说的就是这个天宝银号！ 这个天宝银号就是给逆党们购置粮食的组织！ 逆党被全部剿灭之后，他们的粮食根本没办法全部吃完，屯着大批粮食放在银号又容易引起怀疑，非常时期更是不会允许生意垄断。 所以，他们没有任何任何理由揣着大量的粮食，于是他们选择迅速抛售出去以免查到他们的头上。 但是很可惜，这位幽州长史发现了端倪，及时前来汇报！ “你做的很好，大人！” “倘若全天下的官员都能像大人一样兢兢业业，那么天下百姓何尝不能过上好日子？” “所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正需要大人你这样的好官来建设这样的世界！” 幽州长史被夸的都快上了天，赶忙朝着狄仁杰拱手道： “大人实在是过奖了！” 狄仁杰很满意的看着这个幽州长史，一本正经的说道：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幽州代刺史，全权处理幽州一切政务！” 幽州长史连忙拱手道：“大人，此事事关重大，万万不可啊！” 他是从五品上官员，要是真当上了幽州代刺史，那可是一跃往上跳了好几级。 狄仁杰语重心长的说：“诶，官是人当的，不是人就不能当官，你是人，所以你可以当这个官。” “多谢大人栽培！”幽州长史跪地叩头。 “诶，起来起来起来，幽州案即将了结，你要好好干，等这件事情彻底结案，我表奏你为幽州刺史。” “谢大人！” …… “存希，敬晖，元芳，来，坐。” “谢叔父。” “谢大人。” 幽州刺史离开没多久，狄仁杰就让人喊来了李存希三人。 刚刚落座，狄仁杰抿了一口茶，率先开口道： “我冥思苦想好几日，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容易。” “存希，你可还记得，京城重逢的那一夜，在长安狄府之中，我曾经与你说过，我和元芳在绛帐县的那一夜，曾为人所救。” 李存希也想起来这一茬子事，连忙说： “叔父，我还有印象，您说歹人朝你们下跪叩头之时触发暗器，准备射杀你，却被一位无名高手所救。” 狄仁杰点头，他思来想去，也唯有那一夜暗中搭救他们的高手，有可能是他忽略的那一环。 或许，就是那一夜救他一命的高手，一路跟随他们到了幽州，前几日又跟着金木兰进了山穴，杀死所有人灭口。 “存希，那一夜的那位高手到底是谁，至今还没有定论，你们说，那位高手，有没有可能就是白鹤林十九贼之一？” 关于白鹤林十九贼，李存希在回来的那一夜的夜谈之后，也找到过马荣，询问了一下。 马荣倒是也说出过白鹤林十九贼的来历。 那是十九个来自天南地北的海贼，为了不让彼此之间知道对方的身份，他们都戴着面具行事。 在白鹤林截夺官眷事件之后，朝廷通缉白鹤林十九贼，大家也就分了金银，各自谋生路。 等李存希问起这些人有没有可能聚集在一起，马荣却说： “互相认识的也就那么一两个，怎么可能重新聚集在一起？” “也不瞒着公子，那另外十八人里面，我也只认识一个，那人叫李飞雄，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可迄今也有三年多不曾相见。” 白鹤林众人都已经如此，李存希自不必多言。 既然大多数人之间都不熟悉，再次聚集在一起的可能性就不大。 所以，那些歹人口中的白鹤林贼人，或许最多就只有一两个，剩下的都是冒充的！ 马荣在听完李存希的判断之后，不由得感叹道： “公子不愧是有古之卧龙凤雏之风！” …… 时间回到现在。 李存希看向狄仁杰，狄仁杰也看着李存希。 “叔父，我并不知晓白鹤林十九贼啊，这要是凭空猜测，只怕不好猜，敬晖兄和元芳兄都是惯将，不如他们来猜猜？” “我反正是猜不出来。”虎敬晖说。 “我也猜不明白啊，毕竟从来都没有见过，唉，此事实在是奇怪。”李元芳也满脸疑惑。 三个晚辈后生都不知道白鹤林，这让狄仁杰更加疑惑了。 他站起身来，在官舍中踱步。 “这神秘的白鹤林十九贼，到底是何方神圣呢？他们居然有如此强大的实力，能杀的歹人们全员丧生。” 李元芳突然站起身来，道：“大人，虽然我不知道那白鹤林十九贼究竟是谁，但是同为武者，我却并不觉得他们有多么的厉害，林中劫杀依赖的是地形，倘若地形合理，十九个实力中规中矩的武者，击溃千余普通士兵并不困难！” 虎敬晖斜斜的扫了一眼李元芳，却并不出言反对。 反正那一夜他怒上心头、身体状态绝佳的时候，确确实实是杀了一千出头的五城兵马司士兵。 现在想想，还有些不可思议。 第95章 那份名单 狄仁杰听了李元芳的话，依旧不停，还是在官舍之中踱步。 他很苦恼，他皱着眉头，他直撮牙花子！ 但就是想不明白这白鹤林十九贼明明在川地，怎么就来到了幽州。 “这大概，又会是一个，永远的谜团！” 狄仁杰感慨一声，回到位置上坐下，喝了一口茶。 不过，对于这种探案之时突然发现一个永远消除不了的bug的痛苦，众人是感受不到的。 只有狄仁杰，他要是弄不清楚前因后果，他睡觉都睡不着。 “叔父，既然贼人们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我们就只能等着以后再发现他们的时候出手。” “存希说的有道理啊，大人。” “叔父，我们这样冥思苦想，终究是起不了什么大用，我们四个就是把脑袋想破了，也想不出来那神秘的白鹤林十九贼是谁不是？” “大人，我觉得存希说的很有道理，不如我们出去打个尖，顺便看看外面有没有什么特殊情况？” “我听说狮子楼那边都是塞外名菜，要不然我们就去狮子楼吃点？” 李存希、虎敬晖和李元芳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把话题转移到吃饭上面了。 说起吃饭，三人可就来了兴趣。 这幽州靠近突厥，最红火的自然就是塞外名菜！ 说起吃塞外名菜，那自然就免不了提起专门做塞外名菜的菜馆狮子楼！ 像什么手扒羊肉，淋血羊腿，那可都是人家突厥那边的菜系，不来幽州你上哪儿吃这么正宗的塞外菜。 “去狮子楼？”狄仁杰愣了一下，“谁请客？” 李存希坏笑着说：“叔父，我们一起吃饭，你总不会让我们请客吧？” 狄仁杰这才注意到，李元芳和虎敬晖都在看他。 一摸自己的腰包，狄仁杰情不自禁的笑道： “好啊，你们几个这是想要老夫请客啊，好，来了幽州这么多天了，也没请你们吃过饭，这次也就请你们吃一顿吧。” “喊上可汗陛下和大有，我再叫上狄春，大家一起去尝尝这塞外名菜如何。” 李元芳乐呵呵的起身道： “吃大人一顿那是真不容易，今天我可得使劲吃。” 狄仁杰也笑道： “能吃不要紧，要紧的是……敬晖，元芳，你们先去把天宝银号给我抄了，那应该是给逆党提供粮食的组织，逆党刚灭，他们就开始抛售粮食。” “抄完天宝银号，你们两个就赶往狮子楼，我和陛下、存希、大有以及狄春，在那里等你们。” 虎敬晖抱拳应下，带着李元芳出去。 抄天宝银号并不难。 他们两个带十名千牛卫外加百名幽州军，算上赶路的时间，最多半个时辰，就能让天宝银号上下所有人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并且还能让天宝银号所有钱粮物资充公。 “叔父，这才是你喊我们来的主要目的吧，抄天宝银号，打击逆党余孽，扩充幽州府库，来年的幽州才能多一份生路。” 李存希起身，来到狄仁杰面前站定，躬身一拜道： “叔父高义！” 狄仁杰无奈道：“幽州困苦，百姓少有活路。这天宝银号即便不是逆党余孽，在这危急关头居然敢囤积居奇，已经是违背了国家的政策，将他们抄了，来年才能让父老乡亲们多一条生路。” “跟着叔父果然是受益颇多，存希领会了。” “不不不，其实我这么做，有一定几率是错的，因为这天宝银号如果只是想发国难财的话，我这么做就有些草菅人命，与他们无异。但若是他们确确实实是逆党余孽的话，这么做就是有功于社稷，有功于人民。” “存希明白了。” “以后若是可以判断对方不是逆党余孽，你可以尝试着用一种细水长流的方式，来对待这种银号、钱庄之类的。”狄仁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走吧，我们去找可汗陛下，去狮子楼定个位置，吃塞外名菜。” 朝食时间都快过去了，虎敬晖和李元芳终于赶到了狮子楼。 两人和吉利可汗见礼之后，一边吃饭，一边说起了刚才的事情。 “方才，我们二人抄天宝银号的时候，从里面窜出来十几个黑衣人，二话不说就和我们交手。” “我砍死了七八个，元芳也砍死了七八个，最后一个见势不妙要跑，被我拿住，让他交代他是谁的时候，他一头撞我刀上，自己抹了脖子，死了，您说蹊跷不蹊跷？” 虎敬晖说着，旁边的李元芳还在帮腔。 狄仁杰听得连连称奇，却突然想起来，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发现，那本应该被金木兰拿着的名单。 “存希，那份名单，我们好像遗忘了那份名单！” 狄仁杰目光立马冰冷。 “没错了，我们确实是遗忘了那份名单，陛下，我们看来得早些吃完了，回去审问那天宝银号的掌柜。” 李元芳闻言顿了一下，低头道：“大人，那位掌柜他……死在我的刀下了。” “怎么回事？” 虎敬晖赶忙道：“大人，并非元芳的过错，那位天宝银号的掌柜一看我们冲进去，居然主动拿刀和我们战斗，元芳一刀就给人砍死了。” “那就不着急了，慢慢吃吧，吃完了直接去天宝银号。”吉利可汗显然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随口道。 狄仁杰一想掌柜的人都死了，还能有什么事情再发生，也就应了一声，众人其乐融融的吃着塞外名菜。 那血呼啦呲的羊肉李存希只是看了一眼，就立马没有了食欲，专门对着那一盆烤羊肉下筷子。 “吃这个可得用手，存希来一个？” 虎敬晖捧着一条烤羊腿用力撕咬，一边撕咬一边问道。 “不必了，我随便吃点就行。” 李存希夹着烤羊肉慢慢咀嚼，草原上的和寻常人家养的羊到底有什么区别，李存希还真尝不出来。 但是，虎敬晖面对烤羊腿的狰狞表情，足够让李存希望而却步。 哪儿有人啃羊腿的时候，表情像是在啃自己的敌人一样啊。 “对了，狄公，你刚才说的那份名单，又是什么？” “噢，陛下，是这样的，盘踞在幽州的逆党里面有一个叫刘金的，他手里握着一份威胁人的名单，这个说来话长，那个叫刘金的有个替身，叫方谦，就是把您关进大牢的那个。” “是这样啊，那狄公就不必再讲了，我心痛！” 第96章 吉利招揽李存希 天宝银号的事情终究是告一段落。 虽然直到最后也没能查到名单的下落，但是天宝银号囤积的大量钱财和粮食，还是充盈了幽州的库房。 狄仁杰等人乘坐马车回到了都督府里，李存希也不由得感慨道： “这幽州之事，终于要了结了！” 吉利可汗也长舒了一口气，说： “我也终于可以回国，只是我那可怜的弟弟，再也见不到突厥的山岭，回不到石国！” 算算时间，始毕可汗，死了也有一个多月了。 主战派的莫度在突厥国内猖狂了一整个月，害死了不知道多少主和派的人。 这次回去，吉利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既然莫度这个当叔叔的不是个好东西，他吉利也不介意借助大周上国之天威，震慑莫度那个宵小！ 吉利可汗突然转身，看向李存希，问道： “我能看得出来，你在大周过的并不好。我曾听狄公说过你的才华，知道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在断案上面更是天赋绝佳，你可愿意跟我一起去突厥？” 想了想，吉利可汗又许诺道： “倘若，你愿意跟我前往突厥，我绝对不会薄待与你。我手底下的官职随你挑选，只要你愿意随我去。” 李存希惊愕许久，心中各种思考，最后只是拱手俯身道： “多谢可汗陛下赏识，存希的情况确实如同可汗陛下所说，我的父亲是黄国公李霭，我自懂事开始，于国内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童年无父无母，人皆称我为罪子，说我早晚必死于刀镬之下，甚至无人愿与我为友。” “然而，我也知道，我是大周的罪臣，此生当在大周与陛下分忧，尽量替我那造反的父亲赎罪。” 吉利可汗眼看李存希都搬出全家来拒绝，心知已经没有招揽之必要。 他仰头无奈道：“只恨我举国之重臣，居然无一人能与你相提并论，倘若有一人能有你的本事，孤也不至于流落大周，难以返乡！” “然而，我突厥缺少之臣，在大周居然仅仅只能以罪子的身份苟活！朝堂之上，大周皇帝更有狄公与魏王辅佐！” “天朝上国，名不虚传，如此少年英雄，恨不能为我所用啊！” 李存希也唉声叹气起来。 如果当真可以离开大周，他又何尝不想？ 可是，那突厥本来就是是非苦海，主战派和主和派都特么的快打成狗脑子了，吉利尚且是苟活于世，自己去了不就是给人杀的么！ 再说，大周再不济，也有狄仁杰护着自己，还有魏王看好自己。 去了突厥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后的狄仁杰，突然低声道： “陛下若是担忧国内不宁，此番我可领兵随陛下攻入突厥之中，待到抵达石国，我与存希可为陛下谋划一番，彻底稳固陛下的位置！” 吉利可汗无奈道： “多谢狄公，现在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 长安！ 入夜！ 小雨淅沥沥的下着。 甘露宫中，武则天坐在龙榻上，摇曳的烛火将她阴晴不定的脸照亮。 “陛下，臣奉命前往太原，果真在狄府外发现了那些监视狄府的人。” 凤凰独自一人站在冰冷的地面上，抱拳道： “不过，经过臣的跟踪，却发现这些人似乎并非是哪位朝中大臣的属下，他们之间貌似互不相识，但是彼此又知晓对方的存在。” “臣抓住两个，准备审问之时，却发现剩下的人居然全部离奇的消失在太原城中！” “那两个被抓住的，也在带回长安的路上，吞毒自尽了。” 武则天闭上眼睛，额前青筋凸起。 即便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料到了是这种情况，但是真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是蛮生气的。 一国之君调查这种小事，居然能被死士一而再再而三的玩弄。 看来某些人得试试她的刀剑锋利与否了。 “凤凰，除了狄府被监视，还有谁的府上被死士监视吗？” “陛下，我离京之日，曾派人去张阁老的老家，也派人去过几位大臣的老家，并未发现他们老家的府邸有人监视。” “那就奇怪了，偏偏所有的人都不曾被监视，唯有狄怀英的府上被监视，你猜测，会是谁在这么做呢？” “臣不敢说。”凤凰赶紧下跪，跪在冰凉的甘露宫地面上。 武则天看了一眼，便知道凤凰要说的人是谁，便笑道：“朕恕你无罪……当然，如果你是想说，这是梁王做的话，那朕肯定不会相信的。” “陛下，臣想说的，确实是梁王，只有梁王与狄阁老势同水火，若说这不是梁王安排，只怕我也想不出来其他人。” 凤凰也是实属无奈。 满朝大臣皆知，有能耐、有胆量敢和狄仁杰作对的人，除了皇帝和已经死去的几个酷吏之外，就只有魏王武承嗣、梁王武三思和张柬之。 张柬之自不必说。 魏王武承嗣也懒得和狄仁杰争三争四。 只有梁王武三思，恨不得在朝堂之上天天进狄仁杰的谗言，只求赶紧扳倒狄仁杰。 现在狄府被监视，除了梁王武三思，凤凰也想不明白还有谁了。 “清芳，这件事情，你来接手。”武则天突然道。 门外，默不作声等候已久的肖清芳冷静的走进来，单膝跪下道： “臣，领命！” 武则天看着肖清芳沉稳有度的样子，心里更是满意极了。 这可是她手底下三大王牌之一的肖清芳啊，当年抓捕袁天罡和蛇灵，就是肖清芳做的！ 相比较懒惰成性的武承嗣，和一门心思保护李唐宗室的狄仁杰，肖清芳简直就是武则天最能信任的人。 “好了，凤凰，你先下去吧。” “是，陛下！” 凤凰起身告退，退出了甘露宫。 武则天总算是露出了慈祥的笑容，缓步来到肖清芳面前。 她轻轻的扶起了肖清芳，满脸和蔼的说： “清芳啊，自从六年前袁天罡建立蛇灵，你带队抓捕袁天罡和蛇灵逆党，那之后我便对你视为心腹，每每对你委以重任，你总是很好的解决任务。” “而我，也将你视为和承嗣、怀英相提并论的能臣啊！” “他们一个是我的杀手锏，一个是我的活青天，而你，却是我最为依赖信任之人！” 第97章 狄仁杰出征 武则天突然叹了一口气。 “现在国有奸贼，外有强寇，我大周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可笑三思那一夜，居然还说什么愿意为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若是真等他如此，只怕我大周亡也亡了！” “狄怀英太原府外的监视者，你可以试着查一查，若是实在查不出来，我给你便宜之权，凡是你觉的有问题的大臣，其家中管家、下人、门客，随你抓。” “我只要最后的结果！” 肖清芳重新跪倒在地，叩头道： “谢陛下，臣愿追查到底，不避权贵！倘若此事当真与梁王有关，臣也绝对不会退缩半分。” 武则天的目的已经达到，满意的点头。 查梁王这种朝廷王爵，凤凰那种小小的阁领肯定是不敢查的。 但是换作肖清芳，那肯定没有问题。 作为内卫的头子，肖清芳在这方面胆量十足，当年武则天的两个哥哥，就是肖清芳带头弄死的。 要不然肖清芳怎么可能这么受她的器重呢？ “好，你且放手去查。” “是，臣告退！” “去吧。” 等到四下无人，武则天才恢复到之前满脸阴沉的表情。 “去将黄胜彦喊来。” “是，陛下！” 明明只有武则天一人的甘露宫中，突然响起一道不男不女的声音。 不多时，黄胜彦挎着腰刀走进了甘露宫，单膝跪地道： “臣黄胜彦拜见陛下！” 武则天扫了一眼黄胜彦，道： “不必如此多礼，朕让肖清芳去查太原城内狄公府外的贼子去了，这长安城中的内卫，暂时由你来统领，你要好好干，等什么时候肖清芳干不动了，她的位置就是你的。” 黄胜彦摆出一副死人脸，抱拳道： “谢陛下厚恩，臣这就出去安排内卫。” “嗯，去吧。”武则天轻抚额头，“朝野不安，群臣异心，倘若承嗣愿意为我排忧解难，那该是多么好的场景啊！” …… 幽州城外。 又是熟悉的斜阳，又是熟悉的乌鸦。 “外臣虎敬晖！” “草民李存希！” “携都督府上下，恭送可汗陛下及狄公。” “祝可汗陛下此番回国，马到功成、剿灭逆党、重登大宝、威震山河！” 终究还是重要场合，李存希带着都督府上下官员站在城门口，为吉利可汗以及自家叔父送行。 中午午饭时间，狄仁杰突然决定此番进入突厥，就不带李存希和虎敬晖了。 他具表一封，让李存希和虎敬晖外加钦差卫队和一部分千牛卫率先回长安，向武则天递交贺表。 李存希和虎敬晖也乐的清闲，就这么愉快的答应下来，只等送走狄仁杰和吉利可汗，便可以回去好好的休息休息。 幽州代刺史马芳眼含热泪，带着幽州一众官员下跪叩头道： “恭送陛下和大都督！” 狄仁杰感慨颇多，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存希之后，转向吉利可汗道： “陛下，可以启程了。” 吉利可汗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傲然挺立的李存希，挣扎道： “这李公子实在是人中龙凤，不如就带上吧，狄公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将他扣在突厥的。” “虽然我朝中没有狄大人这样的能臣，但是要是有个李公子这样的人物，我觉得我可以更好的……” 狄仁杰无奈道：“陛下，我大周皇帝不会同意一个罪臣之子去敌国担任高官的。” 开什么玩笑。 武则天怎么可能同意李存希跑到你突厥担任高官拿着厚禄？ 她难道不怕有朝一日李存希在突厥位高权重，想起了死去的父兄，然后率领突厥大军南下和大周拼命？ “如此英才，只是不能为我所用，惜哉惜哉！”吉利感叹一声，吼道：“出发！” 前来护送吉利可汗和狄仁杰赶往彰化的军队，以及部分千牛卫外加李元芳，随即护送二人前往彰化。 大军不日就会从彰化出发，直逼幽州境内，和反王莫度来一场生死较量！ “回去吧。”李存希目视他们离开之后，转头就走。 “也好。”虎敬晖挎着腰刀跟过来，“我们要直接返回长安吗？” “当然不会，我们要先回一趟太原去，魏王殿下送我的马车还在太原，我得带上马车回长安。” 李存希说着，从怀里拿出那块魏王的金字令牌把玩起来。 想起来，半个月前，他就是拿着这块金字令牌，把假方谦忽悠的屁滚尿流，最后主动造反送死。 魏王桑果然是个好人啊！ 就是最后那一伙杀死堂姐的白鹤林贼人，至今还没有下落。 马荣也不知道，其中有哪些人是相互熟悉的。 就挺无奈的。 回到都督府中，众人其乐融融的开了宴会，宴会结束之后，虎敬晖独自一人离开都督府，借着酒劲去给已经死去的李青霞上坟。 李存希并没有喝酒，回到房舍之中，不管怎么思考都觉得这个案子里面有很大的问题。 他默不作声的走动，脑子里开始回忆起这些天的遭遇。 直到回忆起那一天，在姚家铺子的临时殓房之中，他们临走之时，那个仵作说的一句话。 “说来也奇怪，这明明就是两个人动的手嘛，其他的尸体我也有看过，都是刀伤，只有两个人是剑杀。” 李存希突然站定。 都是刀伤，只有两个人是剑杀！ 另外一个为剑所杀的自然就是于风！ 白鹤林贼众顶破天也就是二流水准，怎么可能有人是一流高手。 那么，能干掉于风的一流高手，有谁呢？ “马荣，马荣！” “你是不是还没睡，你给我过来！” 院子里，抱着酒坛喝酒的马荣听到李存希的声音，不自觉的看了一眼乔泰。 “为何喊我不喊你？” “不知道，不过公子既然喊你了，你还是去吧。” “好吧。” 马荣放下酒坛，缩着头来到李存希的房舍外面，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进去。 本以为会看见一个暴怒状态下的李存希，谁知，李存希已经神色淡然的坐在椅子上。 “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回公子的话，有。” “龙风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来的幽州？” “报告公子，他在悦来客栈，就是公子之前下榻的那个客栈。他说要来拜见公子。” 第98章 胆大的马荣和龙风，返回太原 龙风来了幽州，马荣又是李青霞被杀的第二天大清早回来的。 案情已经已经很清晰了。 李青霞和小连子山山穴之中，被杀的那些人，绝对都是马荣和龙风搞出来的好事。 “你是传说中的白鹤林十九贼贼首？”李存希皱着眉头问道。 “是我。也是我召集了那些人，在白鹤林截夺利州刺史的官眷，杀退了1200余人，一直隐瞒不敢讲出来，是怕公子不敢收我。”马荣坦诚道。 “那你现在为什么敢讲了？” “公子待我有天高地厚之恩，此次行事也未经过公子同意，是以公子问起，便绝不隐瞒。” “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我是我堂姐，我和她已经说好了的，我得救她。”李存希佯装不悦道。 马荣垂眸，说起了那一夜幽州城内，龙风在李青霞藏身的宅院中，听到的那些话。 尤其是李青霞辱骂李存希的话，马荣更是重复了一遍。 至于李青霞所想的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想法，更是一字未漏。 就连兵临城下、逼迫虎敬晖相助的桥段，也没有半点删改，就那么讲了出来。 李存希深吸一口气，最后也只能评价道： “我这堂姐放着活路不走，居然非寻当那虚无缥缈的女皇帝之位，实在是令我无言以对。她荼毒生灵，害的幽州百姓民不聊生，我选择救她，已经是仁至义尽，谁知她居然假装同意，而后妄图起兵谋反自立，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李存希一声长叹，问道： “不过，你与龙风行事为何如此大胆，仅凭两人之力，便敢直面数百人？” “不过是地形优势罢了，倘若在开阔地带，我二人绝不敢如此，狭小地形于我二人有利。”马荣解释道。 “也罢，也罢，往后不管与谁提起此事，你都要咬紧牙关说你不知道白鹤林贼人有谁，你也不是白鹤林贼人，你明白么？” “谢公子不杀之恩，我明白了，谁问我都不说！” “好，我们明日前往太原，你且告知龙风，我等太原城中再见。” “是，公子！” 不多时，一道身影从都督府外的阴影中走出。 他缓慢的走在青石路上，闭着眼睛身形摇晃，脸上充满了讽刺的表情。 “厉害，厉害，真是厉害。” …… 三日后，太原城外！ 这是一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城。 也有另一个称呼，并州！ 然而，太原是并州，并州却不全是太原。 所隔不远的县里面，还有一个晋阳县，那个县后世会被并入太原。 不过，那个县迄今为止依旧是并州的经济中心。 身为政治中心的太原县，门阀虽然不少，却不如那边的经济发展的好。 换句话说，还是门阀太多，导致这边的经济远远不如隔壁的晋阳县。 重新回到这座有着特殊意义的县，李存希不由得感慨道： “昔日我为流民时，为叔父所救，送往太原养育七年之久，这里是我的家乡啊！” “那你这也算是回家了。”虎敬晖说。 两人骑着高头大马齐头并进，太原县县令在前面给虎敬晖牵着马。 “周大人，你可是正五品上官员，与我牵马坠蹬，岂不是有辱你大人风范？” 虎敬晖一边享受着县令牵马带来的莫名爽感，一边低着头朝着县令问道。 这县令能混到太原县县令也是不易，这种特殊地区的县令都是正五品上官员，巴结上官的机会不少，所以也是看见一个巴结一个。 说是一条狗，也不为过。 “能为大人牵马坠蹬，是卑职的福气。不知这位公子，需要卑职么也牵马吗？”周县令腆着笑脸看向李存希。 “不必了，我可受不起县令大人如此厚爱。”李存希尬笑一声，拒绝道。 “这太原府除去晋阳县之外，其余诸县县令都是正六品上，你周县令能爬到这种位置，也是不易，平日里怕是不少收受贿赂吧？”虎敬晖突然问道。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周县令神色一紧，跑到一边跪下叩头。 “周县令这是做甚，我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不曾收受贿赂，便不曾收受呗，与本将何干。” 虎敬晖仰头大笑一阵，一挥马鞭。 “驾！” 一路自然是欢声笑语。 只是，越临近狄府，李存希脸上的笑容就会越来越少。 直到即将抵达之时，李存希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 “怎么了，存希？”虎敬晖关心道。 “这是我要面对的问题……不小的问题。” 李存希抿着嘴唇，策马往前。 刚过拐角，果然看见人声鼎沸的狄府大门口。 狄仁贤带着狄府的几位管家在这里等候，提前回到狄府通知的狄春也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周县令牵着虎敬晖胯下马屁，一路往前引路，终至狄府大门口。 李存希翻身下马，避开某人热烈的目光，朝着狄仁贤一拜，道： “伯父，我回来了。” 狄仁贤欣慰的笑笑：“活着回来就好，也没有缺胳膊断腿，好，今天为你举办接风宴，回家了，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了。” “伯父，这是千牛卫中郎将虎将军。” “草民拜见虎将军。”官民有别，狄仁贤随即一拜。 “狄先生不必多礼，狄公待我如子，我视狄公如父，先生也算我的伯父了，哪有伯父拜侄儿的道理。” 虎敬晖搀扶着狄仁贤，目光随后落在了围观一女子的身上。 以他的敏锐程度，自然是发现，这女子年方二八，目光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李存希。 常闻李存希在太原有一青梅竹马，乃是王氏女。 但看此女衣着华贵、气质不似常人，就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子。 “看来这就是那个太原王氏的小姐了。”虎敬晖心中暗道，也起了看好戏的心思。 似这等五姓七望家的女子，自然是不可能与人做妾室的，尤其是李存希这种流人。 更别说，李存希脖子上现在还挂着小梅的玉佩，以李存希平日里的作风来看，自然也不会让小梅做妾。 那么…… 好戏上演了！ 虎敬晖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暗中看着这一幕的人，也不在少数！ 李存希终于转向那女子，艰难道：“好久不见，王小姐。” 第99章 王潇和肖梅 女子表情一怔，竟不知二人之间为何如此生疏。 良久的沉默之后，她说： “李公子，好久不见。” 门外的尴尬即便是狄仁贤都已经感受到，他急忙拽过李存希，道： “诸位将军一路赶路，想必也是困乏不已，我已经为诸位摆下接风宴，请随我入府。” 虎敬晖知道好戏看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大笑道： “多谢伯父，那我等便却之不恭了。张环、李朗、杨方、仁阔随我入府赴宴。” “千牛卫在府外轮班布防，稍后自然有休息时刻。” 另外四位军头跟着狄仁杰远征突厥，有这四个也够用了。 虎敬晖收了八卦之魂，搀扶着狄仁贤走进狄府。 李存希看向女子，道：“皇命在身，恕难相陪，吃过这顿接风宴，我还要赶往京城，下次见面不知何年，望安好。” “存希，不过三年不见，竟然生疏至此？”女子紧咬银牙，“你可知，我早已到了出嫁的年纪。” “潇姐姐，我李存希乃是流人之后，更应看清自己的身份。王氏之女，岂能嫁流人之后？”李存希说。 “你以前怎么不曾这么说？” “年纪尚小，不知情为何物，这三年来走南闯北，终究是认清了我自己的……身份。” 身份是什么？ 身份就是流人之后！ 这个世界上女子15岁嫁人者比比皆是，太原王氏岂会容忍自家大小姐多年不嫁，并且心仪一个流人之后？ 李存希知道，即便自己背靠狄仁杰、背靠狄家，那又如何！ 流人之后的罪名一日不去，他此生根本无望良家子女。 更何况……两世为人，他已经足够成熟。 别说王家不会同意他和王潇之间有什么关系，便是入赘王家，也是断无可能。 以往小孩子之间，王家长辈们只会觉得王潇在可怜一条狗。 但是年纪大了，王潇若有他意、李存希又不清楚自己定位的话…… 百年世家，岂会容忍这种事情？ 他们要的就是世家大族之间掌控一切的权力！ “是么，存希？”王潇紧咬嘴唇，“我本以为你回来就会有机会，我不想嫁往河东卫氏。” 李存希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道：“那就不嫁河东卫氏？” “那我嫁谁？” “我不知道。” “那好，就此别过吧。” “恭送。” 李存希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王潇的侍女在一旁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李存希一眼，和王潇一起离开了。 “啧，不想嫁卫氏子，看来还得我出手啊。” 李存希心中暗道，真心希望龙风能赶紧来找自己。 …… 入夜。 李存希坐在庭院中，四周空荡荡只他一人。 桌面上摆着狄府下人买来的糕点，还摆放着一壶上好的茶。 那糕点是一种夹心的硬饼，李存希不是很喜欢吃，也就摆在那里看着。 赏了半天的月，一道身影突然在跨院外面闪过。 “谁？” 李存希赶紧站起身来，单手按在腰间幽兰剑上。 “我。” 布衣束发脚踩快靴的小梅已经坐在石桌边，伸手拿起一块饼慢慢啃。 “那柄剑不是敬晖的么，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一边啃饼，小梅一边看向那柄幽兰剑。 早在蛇灵于大杨山建坛的时候，这柄剑就伴随在蝮蛇虎敬晖的身边。 不曾想，多日不见，这柄剑居然已经归于李存希。 李存希随即说出了在幽州的谋划，顺理成章的说到了假蝮蛇送死的情节。 “假蝮蛇死后，这把剑被叔父得到，叔父说谁愿意拿剑？敬晖兄本就是剑主，为了避免被发现他才是真蝮蛇，也就不方便用。” “元芳兄也是用刀的好手，不太习惯用剑，所以我就拿来防身了。” 小梅啃着饼，仔细盯着李存希的脸看。 “小梅姐，我脸上有东西吗？”李存希疑惑着，伸手摸着脸。 “没有呢，就是想看……话说，拒绝了太原王氏的小姐，你不会心痛吗？”小梅笑着问道，“那么好看，要是我，我都心动了。” 李存希呷了一口茶，认真道：“谁都不如小梅姐好看，我最喜欢小梅姐了。” 小梅动作一顿，终于认真看着李存希。 “我比你年长将近十岁，你确定么？” “小梅姐的玉佩不是已经给我了么？” 小梅低下头去，半晌，抬头继续啃饼。 “这太原的糕点做的挺好的，我很喜欢吃，嗯，回去的时候可以买一点。” “确实挺好的，邦硬。” “是的，不过蛮顶饿的。” 一直无话。 小梅低着头啃饼，李存希就在旁边看着。 等着时间接近子时，小梅喝下最后一口茶，说： “我得走了，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不过你得让你的部下以后仔细一点。” “那一夜在姚家铺子，他们留下了太多活口，万一牵连到你身上，只怕你不好和敬晖交代。” “嗯……你记得保护好自己……嗯……” “好吧，没了，你哥和敬晖喝酒去了，算算时间也该出来了，我们要回柳州去了。” 李存希起身，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磨了好久，才终于说： “保重。” 小梅擦干净手，揉了揉李存希的脸。 “幽州事败，蛇灵那边很快就要发生变故，我们会很忙，你一定要等着我，我会活着来找你。” “好，我会等着。” 另一边，虎敬晖的房中。 两个人对坐饮酒。 虺文忠一向是很少喝酒，这一次也是破了例。 “你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至于白鹤林那些贼人之事，我们会用力寻找的，不必着急。” “首领那边怎么样？” “她暂时还在武则天身边，不过，她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非常的高兴，毕竟六大蛇首，折一个都是极大的损失。” “可惜青霞和于风了。” “确实可惜，不过也无办法不是，我那兄弟已经尽全力了。”虺文忠低头，满嘴酒气，“好了，时间真不早了，我得赶紧离开，明日就得赶路。” “可惜你我兄弟一场，再次见面居然只待了一个时辰，当真可惜。”虎敬晖意兴阑珊道。 “只要还活着，总归是还有见面的机会！”虺文忠打了个酒嗝，“就此拜别！” 他身形一闪，直接消失在虎敬晖的房间之中。 第100章 回京面圣，狄公的奏表 在狄府歇了一夜，李存希又一大早出去逛了一圈。 吃完午饭便开始了赶路，此行目的地长安。 为了加快速度尽早返京，众人也开始了日夜不息的回京之路。 不过四天的时间，李存希等人就来到了绛帐县，成功住进了绛帐县馆驿之中。 重新来到熟悉的房间里，李存希躺在床榻上，笑容满面。 “终究还是回到了这里啊，也不知道陆大有现在到哪里了。” 他舒舒服服的在床上滚了一圈，这才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 幽州都督府一别，临行之时，李存希曾询问过陆大有，愿不愿意随他赴京，日后也好谋个官职。 陆大有当了一辈子村里人，终于有机会见见世面，自然也没有不去的理由。 但是，他还要回家收拾细软，带上妹妹陆小凤，一起前往京城。 对此，李存希并无异议，给足盘缠之后，就让陆大有回小连子村里接陆小凤，然后直接往绛帐来。 李存希中途还去了一趟太原，算算时间，陆大有陆小凤就是马蹄再慢，也该到绛帐了。 不过半个时辰之后，狄春果然推门进来，道： “公子，陆大有、陆小凤兄妹已经在驿馆外面等候了。” 李存希急忙起身，道： “狄春大哥，你速速准备两间房舍，我去迎接大有兄和小凤。” 狄春应了一声，便去准备去了。 李存希拿出招牌笑容来，乐呵呵的来到驿馆大门，果然看见陆大有和陆小凤兄妹牵着马等待着。 “大有哥，小凤，你们终于来了！” “杨方、仁阔，还不把人放进来，来人，把马牵到马厩去好生喂养。” 李存希吩咐完之后，迎出驿馆，左手牵着陆大有、右手牵着陆小凤进来。 “你们到了几日了，怎么今夜才来寻我？” “昨天晌午就到了，找了家客栈吃了些饭之后便住下，这不，听说公子到了，我兄妹立刻收拾行装，就来找公子了。” “存希，我听说大有和小凤儿来了！” 刚进驿站没走多远，就听见虎敬晖闷雷一般的声音响起。 “敬晖兄，这儿呢。”李存希喊道。 “大有啊，这才几日不见，你这气色，倒是好不了不少嘛！”虎敬晖扫视着陆大有，说。 “虎将军，这不是到了绛帐之后，和小妹吃了两顿好的么，这绛帐的炒锅肉真不错啊！”陆大有现在还揣着不少的银两呢，早就阔绰了。 “知道犒劳自己，挺好！”虎敬晖也笑了，“明儿个进了京城，让存希请你吃几顿好的。” 李存希说：“那肯定的，敬晖兄到时候有空，那可一定要来。” …… 翌日，长安，太极殿！ 众官员按部就班的站好，虎敬晖、李存希走上大殿跪地叩头。 “臣，虎敬晖！” “草民，李存希！” “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则天偏着头看向二人，道：“起来吧。” “谢陛下！”虎敬晖和李存希一起应道，而后双双起身站好。 “怀英命你二人携部分千牛卫回朝，莫非使团遇害一案已破？” “陛下，狄公具表一封，命我等送上！” 虎敬晖双手捧着奏表，躬身递出。 武则天：“念。” “臣狄仁杰叩上，突厥使团遇害一案，发于九月十五日，结于十月二十二日，逆贼金木兰、刘金、蝮蛇、方谦、吴益之、马五等附逆官吏七十五人皆以伏诛！” “今幽州归治，大案结陈，此乃陛下圣服教化、育民之德也。” “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勇不可挡、身先士卒、屡建奇功、平定内乱、击破千军、居功至伟，实乃古之良将，便是古之恶来重生，也断然难及也！请陛下自行定赏。” “原甘南道游击将军李元芳，虽遭冤陷，却忠勇不屈、身冒百死，助臣平定逆贼、护臣平安，功劳极大，臣请封为检校鹰扬卫中郎将，赐留用微臣身旁。” “翌阳郡主李青霞，并未死于天街刺杀，而是沦落歹人之手，然其贞操节烈、不辱国体，自杀以抗暴，臣痛惜之至，请谥为贞烈郡主！” “幽州长史马芳，其人并未附逆，于幽州境内保境安民，在刺谋反之后行代刺史之职，安抚幽州各县，更是多次给臣带来有用的信息，助臣发现逆党联络地点，臣请封为幽州刺史！” “突厥可汗吉利，上表叩谢陛下复国大恩，并上疏请和，意亲身赴阙朝拜，与天朝永结盟好，此事前表已具，今不再详陈。” “臣身在幽州仰望朝阙，冀早日平突厥内乱，尽早回京面圣，幸甚之至！” “上陈诸事，请圣上阅批！” “臣狄仁杰再拜顿首！” 武则天静默在原地，一动不动。 好一个狄怀英，好一个狄怀英！ 你就给朕查出个这么个玩意儿出来？ 再看看下面俯首站着的虎敬晖，以及低头不语的李存希。 火很大，但是不能发！ 她对虎敬晖也仅仅只是怀疑而已，并不能确认虎敬晖就是敌人。 而且从千牛卫的内线传回来的消息中，可以分辨的出来，虎敬晖确确实实为了大周拼尽全力，独自一人杀入五城兵马司平定内乱！ 而李存希也是从一开始就甘冒奇险，孤身一人进入方谦的刺史府，为此案打探消息！ 若说她不相信狄仁杰查的结果是真，也该相信底下这两位为了大周弃生命于不顾的忠臣良将！ 那么，此案中死的唯一一个朝廷中的人，就只有李青霞。 那个内奸，也毫无例外一定是李青霞！ 正因为李青霞死了，所以狄仁杰才会出此下策，命浴血奋战、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两大功臣，提前具表进京堵住她的嘴！ 倘若真沿着李青霞这条线一直查，只怕李存希这个为了大周甘冒生死的罪臣之后，也难逃牵连。 最后，立了大功的罪臣之后牵连进去，还有谁敢为大周尽心竭力。 想通这一层，即便猜出李青霞是贼人，武则天再怎么生气，也只好忍了。 “这就完了么？” “是的，陛下。” 张柬之眼看这都是狄仁杰所奏之事，自然也要帮帮场子，连忙开口道： “陛下，不知狄公所奏之事，陛下以为如何？” 第101章 李存希的本名，李泽州 陛下自以为猜出全部始末，自然是对狄仁杰没有好脸色的。 但是，底下开口的人毕竟是张柬之而不是狄仁杰，站着的人毕竟是虎敬晖和李存希，而不是李青霞。 怨气不能对着尽心尽力做事的大臣撒，也不能对有功于社稷的功臣撒，也只能心中暗骂两句狄仁杰不是个好东西了。 打定主意怎么贬谪狄仁杰之后，武则天便平和道： “如此泼天奇案，狄怀英旬月便已经告破，当真是神乎其能啊！” 张柬之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道： “更可贵的是，救出了吉利可汗，并且助其平叛复国，使战争消弭于无形，令吉利可汗甘愿俯拜于天朝阙下，真可以说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也！” 一听张柬之这老小子还在不停的夸赞狄仁杰，武则天心里很不痛快，却也只能强忍下来，不好发火。 “狄怀英所奏，不必核查了，照准便是！” 张柬之连忙应下。 此刻，朝中大臣们也都轻松不少。 使团被杀案结束，战争不用再打了，狄仁杰又跟着吉利可汗打回突厥，只怕回京还得一段时日。 大家也不用害怕为狄仁杰所参，爽爽爽爽爽！ 只见梁王武三思此刻已经是眉飞色舞，道： “陛下，现在两国交好，我国无突厥之忧啊！全赖陛下之功啊！” 此话一出，那武则天本就不是很好看的脸色，骤然变得更加难看了。 无突厥之忧？ 除非突厥彻底灭了，那才没有突厥之忧。 不然的话，只要突厥存在一日，突厥国内的主战派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想法来和大周开战。 平日里素来不上朝的武承嗣，今儿个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也上朝了。 之前一直不曾说过话，此番看见武三思拍马屁拍错位，心中那早已稀薄的兄弟之情，还是让他主动站出来岔开话题，道： “陛下，狄公所奏陛下虽然已经应允，然而，天子之阶下，还有一位功臣，不曾赏赐啊。” “虎将军还不曾得到赏赐。” 武则天收敛心神，重新看着自己的好大侄子。 只怕这好大侄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李存希！ “敬晖乃是我的爱将，此番有功劳于社稷，我封其为一等忠勇伯！” “臣，谢陛下天恩！”虎敬晖下跪叩头道。 “嗯，起来吧。”武则天总算是看向李存希，偏着头道，“存希，你在此案之中也算厥功甚伟，你希望得到什么样的赏赐呢？” 李存希一阵牙酸，让我自己选？ 来不及多想，李存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存希乃是罪人之后，为国家做出贡献乃是分内之事，不敢奢求赏赐。” “那么，朕赐你恢复原名，你觉得如何？存希，你可愿意恢复你的本名，李泽州？” 张柬之突然表情一滞。 李泽州这个名字，他听得倒是好耳熟啊！ 这特么不是多年之前越王之乱时，牵连的李氏宗嗣黄国公李霭的幼子的名字？ 他之所以记得这个名字，还是因为当年流亡之路，李泽州是唯一一个消失不见的。 好歹也是亦师亦友，狄仁杰居然只告诉他李存希是李氏宗嗣，却不告知他本名！ “陛下，臣现在这个名字，已经用习惯了，至于赏赐，还是免了吧，臣便是万死难以报答陛下天恩。” 李存希再次开口，声音洪亮。 至于李存希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已经不重要了。 武则天要的只是一个态度。 闻言，武则天果然罕见的露出笑容，道： “有过要罚，有功，朕也要赏，不过，朕该怎么赏赐你，朕还不知道。” “朕下朝之后仔细琢磨琢磨，你届时可回府等待。” 李存希松了一口气，又拜道： “谢陛下天恩！” …… 下朝之后，李存希耷拉着脑袋往外走。 没走几步，就听见后面有人喊道： “存希，走那么快做什么？” 李存希停住脚步，回头望去。 只见和礼部尚书武懿宗一起走出来的武承嗣，正朝他发笑。 “魏王殿下！”李存希回来拜道。 “懿宗，我和我这门生说说话，咱们改日我府里再见。”武承嗣随口打发道。 “承嗣，咱们可是兄弟，你怎么看见门生，就不和兄弟说话了呢？”武懿宗也是一阵发笑。 “我这门生刚在幽州立了大功，刚回来还没见过我这老师，我不得和他亲近亲近？” 武承嗣笑着和武懿宗分别，而后轻拍李存希肩膀。 “我就知道，我那金字令牌给你，你果然是能用出花来。” “谢魏王厚爱，当时也是为了打入敌人内部，这才用上了金字令牌，此物我一直随身携带，现交与魏王，也是物归原主。” 李存希赶忙从怀里掏出那枚金字令牌，双手奉上。 “拿着吧，你我虽无师生名，却已有师生之实，现在满朝文武谁人不知你是我武承嗣的门生？” “那存希就谢过恩师了。” 不等武承嗣多言，李存希重新将金字令牌收进怀里揣好。 笑死，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这个武力、智力拔高到极其诡异的程度的神探狄仁杰世界里面，这种好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 “那，你就陪为师走一走。” “谢过恩师！” 刚走出太极殿的武三思，本想喊住自家堂兄，却发现李存希说了一声“谢过恩师”之后，居然主动搀扶着武承嗣往太极宫外而去。 “可恨，可恨啊！” “我们都是武家人，不把李氏宗嗣全部害死，他日诸多大臣胁迫姑母传位李家人，岂有你我的机会？” “你现在反倒是和李氏宗嗣的余孽李存希搞到一起了，倘若有朝一日他改回李泽州，我看你如何是好！” 武三思在太极殿外无能狂怒，不多时，他怒气冲冲的离开，决定继续拉拢大臣，结党营私。 李存希搀着武承嗣来到太极宫外，只见魏王府的马车和狄府的马车都已经准备好。 武承嗣将手搭在李存希的胳膊上，问道： “去我府上看看西域脱衣舞如何？” 他顿了一下，又道：“我那里还有你大概从未喝过的果酒，就是喝不惯果酒，我那里还有绿醅酒。” 李存希知道不能拒绝，拱手道： “承蒙恩师厚爱，存希愿往！只不过，存希需要先回狄府等待陛下的旨意。” 第102章 陶干寻裴伷先 回府不过半个时辰，一封圣旨就送进了狄府里面。 送圣旨的人是虎敬晖，两人对完眼神之后，李存希跪拜领旨。 说了一堆官话之后，虎敬晖终于来到最重要的环节。 “……特命李存希为御史台监察御史，位列正八品上，不必入御史台报道，直随佐狄怀英，钦此！” “臣李存希领旨谢恩！” 李存希起身之后，接过圣旨，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子上了。 “十三岁的正八品上官员，存希，你现在有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的权力了！” “实在是陛下天恩浩荡，如此厚恩，存希永生不敢忘，定会竭尽全力报效陛下！” 虎敬晖并不急着走，反倒是继续问道：“存希，你既然是已经是正八品上官员，你现在想做些什么呢？” 李存希愣了一下。 按理来说，这个问题不应该虎敬晖来问自己。 就算问，也不应该是在这个场合问。 正思考间，只见虎敬晖在朝自己递眼神。 对视一眼之后，李存希心领神会，朗声道： “存希此刻，正是要前往魏王府中，去见一见存希的恩师！” 虎敬晖和善一笑，道： “既然如此，我也不在府上叨扰，这便回宫复命去了。” 两方人在狄府之外分别，李存希坐上武承嗣赏赐的马车，由乔泰驾车，前往魏王府。 魏王府还是和往常一样，华贵，热闹。 下了马车，李存希整理了一下衣装，这才昂首挺胸的来到门房处。 “下官李存希，特来拜见魏王，还望您老去通报一声。” “原来是李公子，快请进快请进。” “不用通报吗？” “殿下说了，以后如果是李公子来了，就直接带进来就是了，您可是殿下最喜欢的门生。” 老门房皱巴巴的脸都快笑成了一朵菊花。 还没有正式踏进魏王府，李存希就感受到一股阴谋的气息。 他，李氏宗嗣、黄国公幼子，是特么魏王最喜欢的门生！ 说出去谁信啊！ 可这件事情居然就发生在他的头上。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和武承嗣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公子，这边请。” 进了魏王府，来到正堂。 只见武承嗣和一个年纪相仿的男人，正在观看脱衣舞。 四名西域美女身姿婀娜，舞姿风骚，光是看着都忍不住的咽口水。 年纪不过十三岁的李存希，怎么受得了这种舞蹈，急忙抬袖掩面。 “诶，大哥，外面那个不是李存希么？” 男人探着头张望了一眼，随即开口道。 聚精会神欣赏脱衣舞的武承嗣顿了一下，挥挥手示意西域美女们都下去。 一众美女眼看着就要脱干净，却突然就可以离开，个个俯首低眉，当真离开了正堂。 “存希啊，来来来，我等你好几个时辰了，都无聊到看脱衣舞了。”武承嗣乐呵呵朝着李存希招呼道。 “不是，大哥，你不是天天在家看脱衣舞么，看个没够，什么叫无聊到看脱衣舞，你可不实诚啊。”男人说道。 “这要是小时候，我非一脚给你踢一边儿去！” 武承嗣迅速黑脸，不过又立马面带笑容看着走上正堂的李存希。 “陛下这是赏了你什么官？” “恩师，陛下皇恩浩荡，赏赐我正八品上监察御史之职，随佐叔父，不必往御史台上任。” 武承嗣点头，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存希。来人啊，沏茶。” “谢恩师。”李存希应了一声，来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屁股还没捂热，只见武承嗣身侧的男人一捋胡须，砸吧砸吧嘴，问道： “诶，大哥，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李存希的恩师？” 武承嗣扫了他一眼，淡淡的说： “满朝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李存希就是我的门生，我乐意把他当门生，他乐意喊我恩师，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感慨万千，一声长叹之后，轻声道： “这可真是狼狈为奸！蛇鼠一窝啊！” 武承嗣闭上眼睛，额前青筋暴跳，嘴上却是不停： “不会说话，你可以试着闭嘴，为兄不会当你是个哑子。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你居然还学习人家读书人说两个词……” 李存希也闻出味儿了，赶忙站起身来。 “恩师，不知这位是……” “本王，常山郡王武承业。”男人仰着脖子，得意非常。 “下官李存希，见过常山郡王。” “起来吧……”武承业兴致缺缺，“大哥，这京城中事实在无趣，改日我就要回洛阳去了，那边还等着我去监管。” “行，带上那几坛酒吧，就当是你在路上喝的舒坦点。” “好。” …… 岭南！ 在群山之中。 陶干策马而来，停在门外。 一个小孩子在门口打滚，青年男人坐在屋内，和一个年轻女人盘算着家里的花销。 陶干自言自语道：“按照那位给的位置，就是这里了。” 他翻身下马，朝着门外道：“请问是裴伷先裴先生的家吗？” 青年男人停下，站起身来，满脸无力的望向陶干，反问道：“你有什么事吗？是陛下让你来赐死我的吗？” “裴先生，我是故黄国公李霭第八子李存希公子的随从陶干，奉我家公子李存希之命，给您送来我家公子的亲笔信，望先生能查看一番。” 陶干俯身，从怀里掏出了李存希写给裴伷先的亲笔信，而后双手递给裴伷先。 略显惊讶的裴伷先，并不急着接过陶干手中的信。 他迟疑了片刻，脑子里面飞速转动。 很快，他开口道：“黄国公第八子？我若不曾记错的话，黄国公嫡亲的第八子，可是叫李泽州，而不是叫李存希。” 陶干坚持双手递信，道：“我家公子有言在先，说是不管裴先生说些什么，只要裴先生愿意看完我家公子的信，不管有什么疑惑，都会解开。” 裴伷先突然颓废一笑，道：“也罢，也罢，不管是不是黄国公的第八子，想必都没有害我的理由，那便看一看吧。” 裴伷先说罢，接过了那封信，暴力的拆开信件，取出信纸，准备看看李存希写了什么。 “裴先生，见信如晤。黄国公第八子李泽州，向先生问好！” 第103章 两国盟好 读出前两行，裴伷先已经如遭雷劈。 李泽州？ 李存希？ 这两个人其实是一个人？ “裴先生比我年长十一岁，我便觍着脸唤先生一句伷先兄。 伷先兄，想必您看见我那随从的时候，应该非常疑惑吧？明明你我二人素来没有交集，你甚至还不知道我已经更名李存希，为什么我会派人千里迢迢的找到伷先兄。 这个问题其实非常好回答，原因不过是因为伷先兄是我李唐忠臣，为了李唐天下才惨遭贬谪，流放那岭南瘴气弥漫之地。 存希有心复我李唐正朔，闻听伷先兄当年不过年方十一岁，便已经就任太仆寺丞，实乃是不可多得的一位人才，便有意寻伷先兄，共图大事！ 想必，伷先兄应该也不愿意此生此世、永生永世、子子孙孙皆生存在那无边瘴气之中吧？ …… 言尽于此，望伷先兄可以认真思考一番，倘若伷先兄愿意离开岭南，随我共图大事，便随我那亲随伴当陶干共赴淮扬。 存希的大本营，就在淮扬，届时伷先兄执掌存希麾下众人，也无需再为明日是否还有余粮而苦恼。 信至之日，早日回复，弟存希拜上！” 裴伷先将信收好，看向陶干，问道： “我这里还有夫人和一个儿子，长途颠簸的话，只怕……” 陶干一看就知道这裴伷先肯定是想走，连忙道： “早知裴先生会随我离开，且先收拾行装和家当，随我离开此方，不过五六里路，边有安排好的马车。若不是此处不好进，那马车我就命人赶进来了。” 裴伷先重重点头，回到房里，让那瘦弱的妇人赶紧给孩子换一身衣裳，而他自己则是把几件衣裳收拾好。 那妇人给孩子手上擦干净，又换上一套衣服，也不问裴伷先是想做什么，只管跟着裴伷先往外走。 陶干把马牵过来，道：“夫人请上马，路途虽然不远，一路却不好走，抱着孩子多有不便。” “谢过陶先生，夫人把孩子给我，先上马去。” 裴伷先抱着孩子，催促女人上马，女人爬上马背，又把孩子抱了上去。 陶干牵着马，裴伷先在一边走着，几个人往陶干来时的路走去。 没走多久，裴伷先就忍不住问道： “这位陶先生，你家公子如何知晓我在岭南的？居然能找到我的确切位置，实在是不可思议。” 陶干笑道：“我家公子有神谋鬼算之力，这等事情我还真不知晓，裴先生日后可以询问我家公子。” “好好好，不想泽州公子已然……不对，应该是存希公子，存希公子何时更名的？” “我也不知具体时间，大概是在越王之乱之后，黄国公一脉惨遭冤陷被流放的那一段时间吧。” “哦？莫非存希公子是在流放途中改名的？” “听我家公子说的，大概就是这样，他是被狄仁杰狄国老所救。” …… 吉利可汗复国之路走的异常顺利，李存希回来不过数日，边关便已传回吉报。 十月二十六日，消息传回京城，李存希听说狄仁杰不仅已经回到幽州，甚至还去了一趟大柳树村。 狄仁杰去大柳树村能做什么事情呢？ 那自然是去问张老四，想着能不能问出点什么线索来。 倘若张老四真把李存希和虎敬晖供出来，狄仁杰只怕只能忍气吞声。 十月三十一日，狄仁杰和吉利可汗即将赶赴京城。 魏王武承嗣破天荒的上了朝，四大宰辅同朝，武则天笑得合不拢嘴，还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掌控全局，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忤逆他。 结果第二天，武则天迎接吉利可汗而提前的朝会，武承嗣就继续缩在被窝里睡觉，根本没去上朝，让武则天好一阵郁闷。 外面敲锣打鼓、人声鼎沸，迎接狄仁杰和吉利可汗入京，李存希却没有心思出门观看。 从河东赶回来的马荣喝了一口茶水之后，便带着一封信来到李存希的房里。 “这么快就回来了，办事挺利索啊。” 李存希放下手里的《论语》，叹了口气。 “我的心很难安静下来，也不知道叔父从张老四那里问出什么没有。” “公子的心既然安静不下来，那我给公子带回来的消息，肯定让公子更加安静不了。” “说来听听？” “我与龙风兄奉公子的命令去了河东，果然打听到那河东卫氏要和太原王氏结亲的消息。” “是哪一位公子？” “卫氏卫咨！此子虽是世家出身，却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位王氏小姐不愿意嫁人是正确的。” 李存希重新打开《论语》，一口气在心里读了十几句，这才勉强让他那躁动不安的内心平复了些许。 “之后呢，你和龙风做了什么吗？” “我与龙风兄踩点，发现此子酷爱逛青楼，便蹲守了一下，将其废了。”马荣的脸上居然罕见的出现了变态的表情。 以往的马荣，一直都是以李存希亲随伴当中，文武双全的形象出现。 从来都不曾露出过这种令人觉得匪夷所思的表情。 这表情实在是难以评价，就好像是…… 就好像是他亲手把人阉割了一样。 “你说的废了，指的是哪种？” 马荣贴着李存希的耳朵，说了几个字。 听罢，李存希当即夹紧双腿。 马荣眼看自家公子反应如此激烈，连忙退到一边，垂眸道： “公子勿怪，我那也不过是……” 李存希小手一挥，道： “干的不错，只要别用在你家公子我和我的朋友身上就行了，这什么卫咨，你爱怎么阉割怎么阉割。” 马荣邪魅一笑：“是！” 李存希往后靠了靠，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河东卫氏这个家族。 在原来的世界中，这个家族在魏晋时期就已经迎来了终结。 虽然是卫青、卫子夫的家族，却也没能逃过历史周期率。 而这个世界上的河东卫氏，虽然逃过了魏晋时期的衰败期，但是到了现在这个时间，挤不进五姓七望，也只能试着高攀一下。 那卫咨虽然不济，却也是卫家长子，早晚继承家业的人，只可惜啊，废了以后……家主之位估摸着要轮到他弟弟了。 第104章 吉利可汗:我国中无人 十分有眼力见的马荣，看到李存希在想事情，也没有打扰，安静的站在一边等待。 不多时，李存希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朝着马荣问： “看你这兴高采烈的样子，应该不只是这么一件事情值得你高兴吧？” 马荣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恭恭敬敬的放在李存希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陶干的回信，其中包括了裴伷先先生和赵万全兄弟的近况，据说都在其中。” “我去淮扬送龙风兄的时候，陶干已经到了。我在那里看见了裴伷先先生和赵万全兄弟，回来之前，陶干便让我将此信交于公子。” 李存希听完，眉飞色舞。 裴伷先的投诚他早有所料，毕竟那裴伷先也是个忠诚于李唐江山的人，并且也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 原来的世界里，这货在他老婆病死之后，就直接带着他儿子跑回了家乡。 后来被当地官府发现，给他一顿好打，然后又送往北方继续发配。 在被发配之地，这货居然想方设法经商，发展出了属于他自己的势力。 这种不会安于现状的人，给他一点阳光他就会感恩戴德，更何况是直接带他全家脱离苦海。 至于那位赵万全，是李存希在彭泽县跟随狄仁杰断案的时候，遇上的一个自幼习武的高手。 可惜生性好赌，带着湖丝去交易之前，连带本钱和湖丝一起输了个精光。 要不是李存希接济，只怕这人就得当绿林好汉。 论手上的功夫，赵万全只怕还略胜没拿武器的马荣一筹。 要是马荣拿了他的得手武器单刀，赵万全想赢怕是并不容易。 看完了陶干的来信，李存希当即研墨提笔，给陶干回信。 写完之后，李存希待其晾干，装入信封之中，交与马荣道： “还需要你再跑一趟，将此信交与陶干，让他给那几位都看看。” “从此以后，我在淮扬地区的势力，就由裴伷先先生和龙风打理，陶干和赵万全听他们的话办事即可。” 马荣拿着信封，踌躇半晌，终于问道： “公子，咱们在淮扬，一共不才四个人么，哪儿来的势力？” 李存希露出和善的笑容：“并不在多，在精，将不在勇，在谋。我们人虽然少，但是也差不到哪里，七个人全部都是精干之辈，好了，你去休息，后日再走。” “是，公子。” “自今日起，我的麾下才算是文武双全。” 李存希来到窗户边，将窗户推开。 十三岁，手底下一共六号人物，一个一流人才，一个一流高手，三个二流高手，还有一个实力不出众但是胆子大的陶干。 未来可期！ …… “两国盟好，永绝兵患！” “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极殿内，给人一种走过场的形式主义盟好仪式，正在如火如荼的举行。 即便上面皇帝，下面大臣，都知道这不过是走个过场，过些年双方该打成狗脑子，还是会打成狗脑子，还是跟着走过场。 身着厚礼服的狄仁杰跪在百官之前，左手边是梁王武三思，右手边是好兄弟张柬之，背后是朝中重臣。 太极殿外，还分列四列跪的整整齐齐。 “万岁，万岁，万万岁！” 宫中的结盟仪式结束之后，吉利可汗和武则天一起用膳，文武大臣陪列。 守在武则天身后的，依旧是一等忠勇伯、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 “这位虎将军在幽州乃是功臣，却不想也无资格与我同席。” 看到这一幕，吉利可汗心中悲伤不已。 突厥之中无能臣，突厥之外有大周。 可恨，天下臣子皆有大能耐，却都不入他突厥的大帐之中。 就算没有狄仁杰和武承嗣那种能人，能有个李存希也是令他如虎添翼，又岂会被自己的臣子万里追杀！ “你这是怎么了，吉利可汗，莫非我大周的舞蹈欣赏不来？” 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失了神的吉利可汗，武则天便询问起来。 “唉，实在是国中没有一位精明强干的大臣，能为我排忧解难，但见大周忠臣良将无数，实在是心生羡慕之意。” 吉利可汗倒是也不曾见外，居然当真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武则天闻言笑了笑，笑道：“贵国惊才绝艳者如过江之鲫，我大周却不敢与贵国相提并论。” 吉利可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突厥惊才绝艳者如同过江之鲫？ 这句话说出去有人相信吗？ 或许是有的，但是这是绝不可能的。 他突厥若是真有那种惊才绝艳者，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一想起那个死在他手上的叔叔，他不禁幽幽一声长叹，无奈道： “陛下实在是高估我突厥了，论有才有能之人，当推贵国为第一。” “我曾听闻贵国有四位名震天下的宰辅，其能当推狄公为第一，其地位当推魏王为第一。” “我在幽州已然见过狄公之能，闻听魏王之能不下狄公，朝中又有二位宰辅协助陛下处理朝政，试问贵国如何不强盛？” “便是李存希李公子这等，如星辰一般璀璨耀眼之神才，于贵国也不过仅仅只是八品官员。” “我若有存希公子相助，我石国上下，无论是什么官员，都可以任凭公子挑选。” 也是确定不会因为区区一个李存希，而导致两国关系恶化。 所以吉利可汗，也开始惋惜起来。 再说了，以李存希在大周的地位，那是随时都有可能死去，武则天也不一定看得上此子。 封其为八品官，大概率是为了笼络人心。 要是通过自己的言语，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那就更好不过了。 只是，武则天突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道： “不想吉利可汗居然也是如此看重李存希，实不相瞒，李存希，我是当成狄怀英的继承者来培养的，哈哈哈哈哈哈！” 吉利可汗：( ??? ? ??? ) 不是说好了李存希有朝不保夕之危？ 不是说好了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砍头？ 不是说好了李唐宗室之后在大周过的不好？ 这武则天亲口说了，是把李存希当成狄仁杰的接班人来培养的！ 自己还想挖李存希，挖个屁啊！ “原来是当成狄公的继承者啊……怪不得存希小小年纪，便已智力超群。” 第105章 陆大有识字 充满小心思的吉利可汗，现在完全没有了小心思。 至于通过武则天招揽李存希的想法，在这里开始就算是绝了。 以后就不可能出现了。 熟知武周朝廷的吉利可汗知晓，武则天可能会放一个余孽之后给他，但绝不可能把宰辅的继任者给他。 宴会结束之后，武则天邀请吉利可汗参观太极宫。 三位宰辅依旧陪同。 傍晚时分，吉利可汗回驿馆休息，张柬之和武三思也告辞离开。 狄仁杰和武则天行走在太极殿外，已经换回官服的狄仁杰跟在武则天的身后，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 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站在另一侧，坚守岗位保护武则天。 “怀英，名单呢？”武则天淡淡的问道。 “陛下，臣无能，遍寻贼寇巢穴，却不曾找到那份足以要挟与会之人的名单。”狄仁杰的表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这一次他是真的不曾欺瞒武则天，那份名单，他是真的没有找到。 “不曾发现便不曾发现吧。” 武则天想起了那名内卫曾对她说的话。 狄公此行做了什么，那名内卫基本都知道。 既然那名内卫在现场，都没能发现狄仁杰有什么猫腻，她也就只好相信了。 “李青霞到底是怎么死的？”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或许和3年多之前，利州刺史陈明被劫之事有关系。” “你是说，那早已经消失不见得白鹤林十九贼？” “正是，我确确实实是调查过的，正是那白鹤林贼人在最后关头出手，杀死了匪首金木兰以及金木兰的一众下属。” “唉，消失三年之久的白鹤林十九贼居然重出江湖了，并且第一次出手就杀了那么多人，怀英，这可真是疑点重重啊！” 武则天加重了声音，可以听得出来她现在已经有些生气了。 她气的不是狄仁杰无能，气的是白鹤林十九贼。 昔日利州刺史陈明上任之时是这样，现在使团被杀案还是这样。 这些个贼寇打定主意和朝廷作对，当真是应该千刀万剐！ “怀英，这些个贼寇不除，我心里实在是不安，你得想个办法把他们给我除掉。” “臣，尽力而为，毕竟没有任何的线索。” “你这老家伙啊，实在是令人费解。”武则天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可知道为什么我要将李存希封为监察御史？” “因为此番幽州案，存希立下了汗马功劳？” “不，因为他是承嗣的门生……你可知晓，宴会之上，吉利可汗居然明里暗里向我索要李存希相助他，呵呵呵呵，如此宝贝，我岂会赠予他？” “陛下之意是？” “你尽全力培养李存希如何？我可以不计较李氏宗嗣之事，不然的话，我大可以顺着李青霞这条线往上查上去，你能查的到的，承嗣也能查的到。” “臣遵旨。不过，臣之能存希已学去十之七八，甚至在某些方面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陛下要磨练他，该让他入官场。” …… 狄府。 李存希的书房里。 陆大有捧着一本书，那是识字的《千字文》。 据说狄府的这本《千字文》，是某位唐初着名的书法大家亲笔所写。 后来被狄仁杰得到，也就给了李存希用。 李存希最初识字，就是看的这本书，现在陆大有决定要当一个读书人，李存希也就给陆大有用。 毕竟是幽州小连子山出来的，那地方文化普及率实在是低的可怜。 只不过陆大有的天分是真的不低，李存希只不过随随便便那么一教，他就把整本《千字文》的字给认了出来。 “不愧是后来被追赠为太师的国之权臣，就是牛逼克拉斯。” 李存希悄悄的扫了一眼已经完全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的陆大有，忍不住小声说道。 论李元芳和陆大有，谁更像是拿了主角剧本的人，那自然就是陆大有。 14年之后的神龙元年，陆大有从草民爬到正四品下尚书右丞，李显评价他“见你如见狄公，你才是国之栋梁啊”。 比之同一时期已经死去的狄仁杰、武承嗣、武承业几人，和还活着的武三思、张柬之、桓彦范、敬晖。 这位草根出身的尚书右丞陆大有，反而更加得到李显的关注。 陆大有也没让所有看好他的人失望，内安黎庶，外拢边盟，真可谓是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李显是真心把陆大有当成他的狄仁杰，要擢升陆大有为金紫光禄大夫领尚书左丞衔。 这可是正三品的文散官和正四品上的实权官职，只要陆大有同意，必然是位列朝阙之极，他的上面只有几个人，下面却是无数人。 只不过陆大有并未同意，说他不能和狄仁杰老爹同衔，没有接受。 就这，死后还累赠太师。 摸起一块小饼干，李存希边吃边自言自语道： “如此主角，当为我所用。” 至于李元芳，那是叔父狄仁杰的。 自己的帮手还得自己找。 “天色有些晚了，马荣，你让府里的下人为我准备沐浴的热水，晚些我会去去盥室。” 李存希起身来到外面，朝着马荣吩咐道。 马荣和乔泰在门外喝了一下午的大酒，两个人就在那里划拳，声音实在是不小。 即便如此，陆大有依旧是视若无睹，看了一下午的《千字文》。 “是，公子！” 酒量一级棒的马荣起身应了一声，便去通知下人。 乔泰抱着酒坛子又舔了两口，脸上全是意犹未尽的小表情。 “差不多就行了，你们俩下午够吵的。” “嗝～公子，跟着公子最大的好处不就是美酒畅饮么，最近又没什么事，马荣也还没有离开，就让他再陪我喝上一杯，嗝～” “你们下午喝了多少？” “十多坛吧，公子莫怪，这是我让马哥陪着我，嗝～喝酒的，平时都是我一个人喝，实在是喝不下去多少酒。” “没说不让你们喝，阿荣后天才走，你们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只要不耽误我的事情就行。” “公子放心。” 乔泰喝高了，放下酒坛，摇摇晃晃的朝李存希拱手应道。 李存希歪着头瞄了一眼，眼角的余光挪到院外的狄仁杰身上。 “叔父，您回来了啊？” 第106章 坚持不懈的吉利可汗 院外的狄仁杰迈着四方步，大大方方的走进来。 略微扫了一眼喝的醉醺醺的乔泰，却是并不放在心上。 大家都有属于自己的驭下之道，李存希怎么对待他的随从，狄仁杰管不着。 正如那句话，只要不耽误李存希的事情，随你喝多少酒都可以。 “老爷。”乔泰拍了拍脸，正色了些许。 “你慢慢喝，我找存希。”狄仁杰随便应了一句，指了指书房，“去你书房聊。” 李存希乖巧的跟在狄仁杰的屁股后面，进了书房。 废寝忘食读书识字的陆大有，还在知识的海洋之中遨游。 他就像是一条鱼，终于游进了大海里。 “你在教大有读书？”狄仁杰好奇问道。 李存希轻轻的“嗯”了一声，道：“大有说，他想换一种方式生活，我就教他识字读书。” 正在看《千字文》的陆大有终于感受到外面的不同之处，抬头一看，居然是多日不曾得见的狄仁杰！ 他连忙放下书籍，起身来到狄仁杰面前站定，而后双膝跪地，道： “大人，多日不见，您怎么好像消瘦了？” 李存希：？？？ 自家叔父消瘦了吗？ 他怎么就没看出来，狄仁杰这老头消瘦了？ 不还是叔侄同心，三百来斤？ “呵呵呵，大有啊，快起来，快起来。” 狄仁杰听见有人说自己消瘦，笑容已经粘在脸上。 他乐呵呵的扶起陆大有，众人一起坐下。 “大有啊，这些日子在狄府住的还习惯么？” “回大人的话，大有以前可不曾幻想过，还能过上这种好日子啊。”陆大有脸上的憨厚笑容依旧，“大家对我都挺好的，吃的也好住的也好，我可喜欢这里了。” “觉得这里好，就行，你和小凤以后啊，就住在我的狄府里面。”狄仁杰伸手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千字文》，问道：“这识字的书你多看看，对你肯定有大好处，日后识字了，想当官，我可以举荐你。” 陆大有喜不自胜，站了起来，欢欢喜喜的朝着狄仁杰磕头。 “谢大人，大人的恩情大有一辈子也不敢忘，如果大人不嫌弃，大有愿意以父师之礼对待大人。” “诶，你我之间，谈这些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陆大有又一次被狄仁杰扶起来，重新坐下。 李存希靠在一边，淡定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他知道，自家叔父还有更劲爆的消息不曾告诉陆大有。 那便是…… “还有两件事情忘了告诉你们了，大有啊，吉利可汗念你对他有救命之恩，已经封你为突厥忠勇将军，托我问你，是否愿意让小凤嫁入突厥之中？” 狄仁杰还没聊几句，便放出了重磅炸弹。 陆大有沉默半晌，突然憨厚一笑，道：“大人，我不过是山野一闲民，本以打猎砍柴为生，蒙大人和公子不弃，幽州之事结束后让我来京。” “公子更是对我有大恩大德，教我识字读书，让我有了一条可以选择的新的路，我陆大有虽然只读过这一本书，却也知道知恩图报。” “大有愿意跟随在公子身边，读万卷书、陪公子行万里路。” 听说陆大有要跟随自己，李存希不禁高看了一眼陆大有。 是个聪明人。 一句知恩图报，就把他拴在自己身边了。 不过自己现在也确实当的上陆大有口中的大恩大德四字。 毕竟，教其读书，便是教他逆天改命。 年已三十仍未娶亲的陆大有，愿意跟着自己也是人之常情。 “也罢，既然你愿意跟着存希，那你便跟着吧，改日我会告诉可汗的。” “另外一件事情么……” 狄仁杰转向李存希，眸子中充满了无可奈何。 “可汗托我问你，可愿意随他奔赴突厥，只要你跟他去，他将以突厥国师一职待你，并且与你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李存希差点没让嘴巴里面的小饼干噎死。 他急忙拿起茶杯，灌了一口茶，这才免于噎死的悲催死法。 缓过劲来，李存希才问道：“叔父莫非不曾告诉过吉利可汗，我今年不过13岁罢了，去突厥当国师，还和吉利可汗结拜为异姓兄弟？” “我也是这么跟吉利可汗说的，可是吉利可汗居然以甘罗十二岁拜相为例，极力推崇你，希望你可以成为突厥国师。”狄仁杰脸上挂满了无奈之色。 古之奇才甘罗，十二岁拜相十三岁死。 今有奇才李存希，十三岁拜国师，来年开春武则天就肯定会对突厥用兵，不杀李存希誓不罢休。 “我岂是甘罗之辈？不明秦王之意，擅自以十二城的代价毁掉秦王的谋划，不死才怪。” “而我李存希，我知道陛下对我们李氏宗嗣恨之入骨，恨不得食肉寝皮，赦免我的罪过也不过是为了给李氏宗嗣一个榜样。” “然而，只要我李存希前往突厥，不管官职是大是小，都绝对逃不过死路一条！” “陛下不发兵杀我，突厥内部主战派也绝对容不下我李存希！” “改日还望叔父能够告知吉利可汗，就说我李存希食君之禄，当报君之恩，头可断，心不改！纵然陛下开出天大的代价，也难以改变存希的心！” 狄仁杰脸上再无担忧和无可奈何。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满意之色，以及对李存希的看好。 “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我之前还想着，你去了突厥可就没人保护你了，现在看来，完全是叔父想的太多，明日我便去驿馆见吉利可汗，告知此事。” “是，叔父！” “另外，今日我出宫之前，陛下曾下旨，委任我为内史，兼任江南道黜置使，不日赶赴湖州，据说有一件大案在那里等着我。” “不知叔父此次有什么想法么？” “我觉得，我暗中查访，你明着去调查，看看当地有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我明察，叔父暗访？” “对。” 李存希托着腮，动也不动。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 湖州蜜蜂案，也就是蓝衫记，马上就要开始了。 而自己的使团被杀案的任务，现在还没有完成呢。 按照行程，吉利可汗离京之日，自己的使团被杀案才算是结束。 现在蓝衫记又开始了。 “那叔父便定下行程吧。” “可汗离京之后的第五日，我们出发！” 第107章 向武承嗣请教 深夜，李存希的书房的灯还亮着。 成为监察御史的事情，李存希自然是不曾瞒着狄仁杰。 对此，狄仁杰表示随你怎么查，只要查的是梁王的门生便随你去。 为了避免李存希查到自己的门生故吏头上，狄仁杰特意给李存希点了可以查的几个官员。 里面除了武三思的门生之外，还有张昌宗和张易之的门仆。 看了这些所谓的门生、门仆、家仆当官之后，李存希才算是明白。 这偌大的天下，倘若不是有狄仁杰、张柬之这等重臣在列，只怕早就被武三思、张昌宗、张易之废掉。 武三思勾结朋自不必多言，可恨那张昌宗、张易之二兄弟，乃是武皇榻上常客，睡出来的官职，还保举自己的家仆为县令，实在可恨！ “叔父，存希既然知晓此等恶贼，自然不会轻饶他们这班狗头！” “我这监察御史若有发现，定要狠狠地参一参这班孽畜！” 李存希咬牙切齿，立时发起狠来。 “好，不愧是我狄仁杰的侄子，勇气可嘉，你尽管放手去参，不管有什么阻力，我都给你挡着！” 狄仁杰连连点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道： “不过，你现在已经是武承嗣的门生，这些事情理当去武承嗣府上询问一番，以免误伤武承嗣门生，白白少了一枚护身符。” “叔父，那我明日便去恩师……哦不，魏王府上询问一番。”李存希说。 “我已知晓，你与武承嗣已有师生名分，拜武承嗣为师与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武承嗣的秉性我是最清楚不过，你只管拜其为师便是。” “是，叔父。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为何叔父觉得我拜魏王为师有好处而无坏处？只怕现在满朝文武都在暗中唾骂我李存希，说我虽然是李氏宗嗣，却也助纣为虐，无颜面对先祖。” 狄仁杰开怀大笑起来。 纵然李存希所想是实话，也确实是现在朝中大半李氏旧臣所想，那又如何？ 满朝文武不曾看在他狄仁杰的面子上，为李氏宗嗣说上半句好话。 又有什么脸面，说李氏宗嗣李存希卖主求荣、助纣为虐？ 但凡能遇上这等当着他狄仁杰的面说李存希不是的狗头，他狄仁杰绝不轻饶！ “呵呵呵呵，我可知道，你被封为监察御史一职之后，第一个去的就是魏王府。” “不过这又如何？满朝文武无人助你，那一日太极殿内，满朝文武为你说话者，唯有武承嗣！” “他与你有恩，又不曾害你，还给了你金字令牌，你拜其为师，有百利、千利！日后即使我仍被陛下贬为县令，你在朝中也有武承嗣看顾，何人敢动你分毫？” 李存希放下心来，只要狄仁杰不阻止他，那他就一点愧疚心理都不曾有。 “本以为叔父会教导我，说我不该和武家人扯的这么近呢。” “你若是拜武三思、武承业、武懿宗、武攸德那些人为师，我今夜定然是要痛骂你一番，但若是武承嗣此人，那我不仅不会痛骂你、教训你，我还要表扬你。” “叔父，果真么？” “那魏王的能耐与我可以说是不相上下，这一点我在10多年前就已经看的很清楚，他比之那大菜叶强出千倍，有此人护着，我不在朝中你也会安全许多。” “存希铭记在心。” “好了，我该回去熟悉休息了，大有啊，你也要注意休息，用功归用功，不要太过劳累。” “是，大人。” …… 翌日，魏王府。 李存希依旧是空着手来，什么东西也没提。 武承嗣依旧是在正堂看西域美女跳舞，不过这一次并不是脱衣舞。 眼角的余光扫到李存希之后，武承嗣挥退一众西域美女，唤李存希上堂。 虽然不曾行过拜师礼，但是两人现在已经有了师生的名分。 李存希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在武承嗣的应允下，这才坐了下来。 “寻为师何事？” “恩师，我成为监察御史已有数日，却始终不曾为国效力，是以想活动活动这把小骨头。” 说着说着，李存希自己没绷住，先笑了出来。 两人规规矩矩行师生礼那会儿，就有绷不住的趋势了。 现在是彻底没绷住。 武承嗣也没绷住，笑出声来，道：“想必狄怀英应该给了你一些人选吧，你这监察御史想为国出力，为师岂能不帮？把名单给我，我来看看。” “是，恩师。” 李存希收敛笑容，赶忙掏出那份写了十几个名字的名单，恭恭敬敬的递给了武承嗣。 拿在手中，武承嗣坐直身子，表情变得不再那么轻浮，而是正色了些许。 不过喝口茶的功夫，武承嗣就将名单递了回来。 李存希接过来，摆出一副认真听讲的表情。 “这份名单上确实没有我的人，也没有心向李氏的官员，狄怀英不愧是能臣，胆量不小，这东西写完之后还敢让你送来。” “这……” 武承嗣斜睨了一眼李存希，指了指名单：“可是这名单上有纰漏之处，只怕狄怀英是有心考我，怕我这个老师当的不称职，所以才留了这么个纰漏。” “昨夜我与叔父聊到半夜，实不见叔父有此意，叔父写下这些名字之时……” 李存希连忙起身，着急的辩解。 却不想，还没说两句话，武承嗣就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坐。” “是，恩师。” “我之所以说狄怀英这个纰漏是专门留的，原因不过是因为，这些人都是外放的县令，不在长安，你不好收拾他们。” “这个，他们不在长安，自然是如此。” “其次，本朝县令除了特殊的万年县、长安县、河南县、洛阳县等七县的县令为正五品上官员，余县皆是分上中下，按人口计。上县令从六品上，中县令正七品上，下县令从七品下。” 一旁的李存希知道本朝的官职繁杂，此刻也认真听着。 可是，武承嗣却突然不说了，反而是呷了一口茶，老神在在的摇头晃脑。 李存希知道，他该出场捧哏了。 一个人的独角戏，并不是那么好唱啊。 “恩师，您似乎不曾说完？不妨讲完，也当教导教导我？” 第108章 使团惊魂结束奖励 听到李存希的声音，武承嗣这才睁开眼睛，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 “这上面的县令，全部都是从七品下，也全部都是武三思的门生，或者张昌宗、张易之兄弟保举的家仆，你费尽周章去查一大堆的正七品下，没用！” “你就是把这些人全部掀翻你、弄死他们，你还是伤害不了武三思、张昌宗和张易之，他们可以轻而易举的再保举门生和家仆当县令。” 不过是扫了一遍，武承嗣已然知晓，这上面的县令就是死了，也不可能对那几位造成什么影响。 尤其是堂兄弟武三思。 他手底下门生故吏一大堆，但凡这几个门生死了，他就会立刻保举剩下的门生。 就是张昌宗和张易之那边，可能有些问题，那二人仗着武则天的疼爱，可是飞扬跋扈。听说自己的家仆被搞掉，他们高低得和李存希掰扯一番。 但他们要是知道，他们要面对的人是武三思和狄仁杰，那肯定是夹着屁股做人。 是以，现在没必要搞这些没用还浪费时间的人。 可他不能主动说。 他是老师！ 他得等李存希这个门生主动问！ 李存希思考了几口茶的功夫，这才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武承嗣。 “还请恩师教我！” “简单！”武承嗣拊掌道，“明日例常朝会，大臣们会提前到泰安殿听候黄门传旨，卯时四刻，小黄门会到泰安殿去宣大臣们上殿。你届时在那里等候，小黄门看你是个新来的臣子，一定会向你索要例银。” “恩师，何为例银？” “那小黄门是武三思的妻舅，武三思特地向陛下为他请了这个小黄门的职位，好捞些油水。于是，每逢新晋官员入朝，此人一定会向官员索要例银，不然的话就假传圣意，阻碍官员面圣，反正背靠武三思，此人是半点不曾收敛。” 李存希蛮惊讶的，探着头问道：“恩师，此等人物的行径，陛下岂能不知？为何内卫不将此人押走狠狠惩治一番，以儆效尤？” “其中原因你当真不知？陛下目前是要传位于谁我就不信狄怀英不曾告诉你。”武承嗣呷了一口茶，淡淡的说。 “我明白了，恩师，不过我目前不过是个挂名的正八品上，只怕还不入此人之眼，不如这般，这般……” 一直聊到正午时分，在魏王府里用了朝食，李存希才离开了魏王府。 坐上马车，回到狄府之后，李存希迫不及待的找到了狄仁杰，把他和魏王商定之事讲了出来。 听罢，狄仁杰抚掌大笑道： “我原以为武家诸子之中，应当是和睦友善，不曾想武承嗣与武三思之间居然已经是水火不容。” “也怪老夫糊涂，早前居然不曾想到过，武承嗣如此看重你，所谋不小啊！” “好好好，存希，你且按照这个方法做，这武承嗣倒是不曾坑害你。” 李存希大概也能猜的到，恩师武承嗣的目的，无非是三点。 第一，扶持李存希这个李氏宗嗣、狄公之侄，等李存希身居高位之后，在朝中和武三思打擂台。 第二，他已经初步具备被武承嗣拉拢的资格，再加上狄公亲传，还背靠李家人，倘若爬上去以后还是和武承嗣同一条心，那九五至尊之位，和武三思段然是没有半毛钱关系，十有八九是武承嗣的。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李存希本人爬上去了，日后武则天被迫传位李显或者李旦，有着李存希这位门生，武承嗣肯定是死不掉。 “我那恩师倒是好算计……不过也挺好，只要我能爬的上去，日后定然不会有武三思当太子的机会。” “不用爬的太高，存希，你只要能爬到尚书右丞的位置，就足以让陛下把你放在重臣的行列里面。”狄仁杰慢慢饮茶。 “叔父何意？” “陛下年纪大了，估摸着也就剩十来年。你十几年后，不一定有30岁，届时你能爬到尚书右丞，陛下立太子，就得看看你的想法，若是一意孤行立梁王为太子，你这李氏宗嗣的高官振臂一呼，大周便是岌岌可危。” “爬到尚书右丞，便能有如此能力？” “20多岁的尚书右丞，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 “叔父今日所言，我铭记在心，他日若能登高位，自然做好准备。” …… 翌日，午时。 李存希坐在狄府之中，闭着眼睛打瞌睡，一旁的陆大有还在识字。 陆大有进步的非常快，识字之后便是写字，那一本《千字文》，陆大有现在可以轻易地写下来。 昏昏欲睡的李存希，脑海中突然响起了沉寂已久的系统的声音。 “检测到吉利可汗离开长安赶往突厥，主线任务使团惊魂完结！” “宿主获得buff‘百毒不侵’。” “百毒不侵：任何有毒物质都将不再伤害到宿主一根汗毛，任何的毒药在宿主面前都不如一根。” “boss任务金木兰已被消灭，金木兰爆出宝箱金银铜宝箱中的银宝箱。” “宝箱开启，恭喜宿主获得金木兰特殊性格‘喜怒无常’（可丢弃），自由属性点3点，金木兰联络的逆党名单一份，白银300万两。” 本来还打算午休一下的李存希，立刻就不困了。 这推迟了这么久的任务奖励，总算是降临到他的头上来。 须知，主线任务蓝衫记已经开始了，武则天恢复了狄仁杰的内史之位，还封他为江南道黜置使，目的就是为了湖州案。 狄仁杰已经准备过几天就走，自己还在家中躺着教导陆大有。 扫了一眼系统仓库中的300万两白银，李存希感慨道： “我这堂姐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人都没了还给我留下这么一大笔财富。” “至于这喜怒无常的特殊性格……还是算了吧，哥们儿要是喜怒无常，还干什么大事。” 弃掉了特殊性格，李存希将自由属性点全点在体质上面。 “姓名：李存希。 体质：47。 武力：10。 智力：101。” “勉勉强强，也就智力过关。” “说起来，元芳兄居然还没有成长为超一流高手，这都过去这么久了，总不能是因为，不曾击败敬晖兄，灵魂得不到升华吧？” 第109章 乔泰遇故友 回来这么久了，李元芳还没有成长为超一流高手，这让李存希实在是难受。 须知，一个一流高手成长到超一流高手，李存希就有足足十点自由属性点可以支配。 那可是足足十点啊！ “蓝衫记没有什么能让元芳兄升华的战斗，看来只能拖到一个月后的滴血雄鹰案了。” “到时候无头骑士来袭，我直接让元芳兄顶着压力往上莽，以后不害怕鬼了，自然也就应该完成灵魂的升华，步入超一流高手的行列。” “嘶，想到这里就激动啊，到时候左右都是超一流高手，蛇灵案结束，我大哥在前，苏显儿在后，三个超一流和一个一流，放眼全世界，去哪里不是横推？” 李存希想着想着，居然兴奋起来。 不过兴奋劲头一过，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蛇灵案在3年多之后，现在距离幽州案也有差不多一坤年的时间。 一个多月之后过了滴血雄鹰一案，自己就该闲下来了。 “公子，我写了一遍，您来看看，我有没有写错字什么的，您来检查检查。” 陆大有恭恭敬敬的把写好的千字文递过来，十分有礼貌的垂着头。 “大有，你跟我这么客气做甚，这样，以后咱们两个不要这么客气，我管你叫大有，你管我叫存希。” “说起来，我这还是占了你的便宜，要知道你现在可是吉利可汗的汗兄啊！” 李存希一边打趣，一边接过千字文，开始细细查看起来。 陆大有憨厚的笑着，说：“公子，我陆大有就是个粗人，吉利可汗唤我一声汗兄，不过是因为我救过他，我要真把自己当成汗兄，只怕来日就见不到公子了。” “陛下是个实在人，估摸着不会如此……大有你这写的有没有错误我真看不出来，你这字写的实在是难以辨认，不如我教教你怎么写字。” “谢公子！” 李存希来到书桌边，提起笔来，准备书写之时。 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他差点忘了一件大事！ 蓝衫记主线任务马上就要正式开启，掌院学士吴孝杰还没有被充任崇文馆校书郎的许世德派人打成重伤。 也就是说，那本放了越王三分之一的藏宝图的《蓝衫记》，还在崇文馆书库的南墙下面！ “不好办啊，崇文馆在东宫里面，东宫里面有没有高手还真不好说，再去江南调龙风过来时间也不够。” “我现在身边能用的也就剩下乔泰了，也不知道乔泰这厮的轻功造诣如何……” 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正在苦练的乔泰，李存希缓缓摇头，道： “也罢，也罢，终究是与我没有缘分，等到湖州案时我再慢慢戏耍于你。” 重新定了定心神，李存希拿起毛笔，一笔一划的教陆大有写字。 李存希自己的毛笔字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比起陆大有的鬼画符，还是要好看许多。 整整一下午的耐心教导之后，进步神速的陆大有写出来的字，已经大有长进。 “不愧是天生官体。” 李存希走出书房，朝着乔泰道： “给我买些糕点回来，切记，不要绿豆糕，我已经吃腻那玩意儿了。” “知道了，公子，我这就去。”乔泰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等会儿。”李存希摸出银子，塞给乔泰，“你看着买些，剩下的留着喝酒吧。” “谢公子。” 乔泰欢欢喜喜的拿着银子离开，出了狄府转去天街买糕点。 长安的天街是最热闹的地段之一，放眼望去全是小摊小贩沿街售卖。 找了家炸春卷的地摊，乔泰先吃了他七八个春卷，又喝了一壶茶，这才去看糕点铺子。 一个多月前，天街发生过郡主遇害一案，不过这里不曾因为郡主遇害就杳无人烟，反倒是在官方的刻意将此事视之不见。 沿街的糕点铺子以前只有五六家，现在都有十几家了。 乔泰也没来过，索性一家家转过去。 “客官，您想要点什么？” 刚进一家店，店主人就热情的迎了上来。 “你们店里的糕点，有没有软一些的，不要那种硬邦邦的糕点。” 乔泰猛然想起太原狄府那几日，李存希从来没吃过太原的邦硬的糕点。 “客官您瞧瞧，你想买什么样的，可以走近些仔细的看看。” 店主人把乔泰引到柜台边，一一介绍起来。 糕点样式不少，但是乔泰放眼望过去，貌似自己都不是很想吃。 虽然这是给李存希买的，但是他这个当亲随的都看不上的糕点，李存希怎么会喜欢呢。 一个个看过去，乔泰只顾着摇头。 突然，背后一人道：“这不是乔泰大哥么？” 乔泰见有人念出他大名，赶忙回头仔细看去。 只见一壮年汉子身穿麻布衣，脚踩快靴，腰间别着一柄短剑，正用喜悦的表情面对他。 “这不是陈义渠兄弟么？” “自昔日太吾村一别，你我兄弟可是足足八年不曾得见！” “却不想再次见面，是在这种地方。” 那汉子欢欢喜喜道： “乔泰大哥，你我见面不易，不如一起去吃杯水酒如何啊？” 眼看昔日旧友如此，乔泰也不好反驳，转身看了一眼店主人，道： “把你家最好的点心都给我拿些包起来，作为一包包好，而后再装一包点心，一并算钱。” 说罢，乔泰看向陈义渠，道： “兄弟稍候，为兄现在投了公子门下，为公子做些事情，今日正是为公子买些糕点，等我将这糕点送回府内，我与公子说说，再出来与你喝酒。” 那陈义渠听说乔泰现在是为他人做事，也知道些分寸，便跟在乔泰身后。 看着乔泰随手拿出碎银两结账，不由得两眼巴巴的望着。 “一别七八年，不想乔泰大哥如今这般阔绰。” 陈义渠一摸口袋，也就一顿水酒的钱。 如果不是遇见乔泰，这会儿就该饿着肚子去长安的乞丐滞留区域过上一夜。 “为兄这也是公子所赐，自从跟随公子，为兄是吃不愁穿不愁，不住泥房住府邸。” 乔泰笑笑，也不是炫耀，就是单纯感叹两句。 自从三年多之前得见李存希，这几年来他就不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 “好了，走吧。”乔泰接过那两包糕点，道。 第110章 陈义渠 回了狄府之后，乔泰将两包糕点都递给李存希，然后说出故友来京之事，想去陪陪老兄弟。 刚回到书桌旁边，打开油纸包的李存希停下手中的动作，又掏出些银两来。 “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乔泰知道这银子一准是给他的，赶紧后退。 李存希追过去，硬是塞到乔泰的怀里。 “既然是故友前来，岂能不好好招待？你这有了银子便去吃酒的人，想必现在也囊中羞涩吧。” “这些银子拿去用便是，无需跟我客气，好好陪陪你朋友，今夜在外面住，挑好点的客栈。” 乔泰感受着怀里银子的份量，朝李存希拱拱手，感恩戴德的离开了别院。 出了狄府，乔泰底气十足的拉着陈义渠，找了一家距离狄府不是很远的客栈。 “如家？就这家了。”乔泰打量了一番，认定这家客栈。 “乔泰大哥，这里一看就不便宜，不如算了吧，咱们还是随便找一家……”陈义渠轻拽乔泰的袖子，道。 “诶，走吧，为兄今非昔比了，阔着呢！” 乔泰生拉硬拽，硬是把陈义渠拉进了如家客栈。 定了客栈二楼的房间之后，乔泰又叫了整整一桌上好的酒菜，两人就着酒，开始聊天。 陈义渠提起这些年来的遭遇，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对了，你之前不是在淮扬么？此番来京城是要做什么？”乔泰给陈义渠满上，这才问道。 “别提了，淮扬地区那边有一个什么铁手团，暗中找到了我，说什么要让我加入铁手团，一起做一件大事情，还说让我当铁手团三堂堂主。” 乔泰眼睛一亮，赶忙问道：“义渠，你说铁手团暗中找到你，让你做铁手团三堂堂主？” “对啊，这有什么问题吗？”陈义渠满脸不解，“他们还说加入铁手团就给我改个名字，叫什么麒海。我不乐意，就离开淮扬地区，来了长安，准备北上。” “你还北上什么，明日我就带你去见我家公子，还北上什么？” …… 东方晨光熹微。 李存希从榻上爬起来，简单梳洗之后，披着头发吃了些糕点。 想来今天大概又是继续教导陆大有读书的一天，李存希也就早早的来到书房里面，果然看见陆大有坐在里面正在看书。 前几日还手捧《千字文》的陆大有，现在居然已经开始翻看《论语》。 “哟，挺勤快啊，大有，都看上《论语》了，厉害厉害厉害厉害。” 李存希走进书房里，坐在位置上，拿起一本《黄帝内经》开始翻读。 “公子起的还真是早啊。” “不如你早。” “公子还是起的早。” 寒暄一阵，陆大有继续回去读《论语》。 不多时，乔泰回来了，在门外朝着李存希看过来，带着莫名其妙的笑意。 注意到乔泰的古怪之处，李存希放下手中的《黄帝内经》，起身走出了书房。 “怎么了，你这家伙的表情居然这么的奇怪。” “公子，我有一件好事跟你说，是这样的，这样这样这样……” 乔泰贴着李存希的耳边，说起了昨晚和好兄弟陈义渠的谈话。 听完之后，李存希也露出了一个十分怪异的笑容。 “阿泰你干的很好，现在立刻马上去把陈壮士请到我这里来。” 乔泰一抱拳，离开院子出了狄府把正在街边吃春卷的陈义渠带进来。 刚一见面，嘴里叼着春卷的陈义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陈义渠见过公子，愿为公子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存希伸出双手扶起陈义渠，又看了一眼因为说话而掉落在地上的春卷，忍不住笑道： “陈壮士，果然是一表人才，英气逼人啊！” 陈义渠眼巴巴的看了一眼春卷，十分不舍道： “啊，我的春卷……不对，公子，我听说跟着您可以吃饱饭，还能盖房子、娶老婆？” 李存希从怀里摸出银子，塞到陈义渠的手里。 “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陈壮士收着买点水酒吃吃。” 陈义渠低眉一看，这银子可不止吃点水酒，就是进馆子，也能消费好几次。 他将银子揣进怀里，朝着李存希拱手道： “公子在上，受我一拜，我原以公子马首是瞻，公子马鞭所指，便是我陈义渠长刀所向！” 李存希闻言甚是满意，搀扶着陈义渠道：“陈壮士既然愿意投效我，那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极其特殊才是，我需要壮士帮我一个大忙。” “公子请讲。” “壮士曾被扬州地界的铁手团招揽，应该知晓，这个组织存在多年，只可惜一度被打残，前两年才被颖王元齐重建，现在急缺大量高手。” “公子的意思莫非就是……” “你懂我？” “公子，我愿为公子卧底在铁手团。” “很好，你在此等我，我去给你安排一个任务。”李存希看了一眼还在看戏的乔泰，“去给陈壮士拿一些吃的过来。” 吩咐完之后，李存希回到书房，砚墨提笔。 不多时，一封书信也就再一次出现。 门外院子里的石桌上，乔泰正和陈义渠大口吃着糕点。 “义渠啊，你明日就拿着这封信去扬州，在扬州城的希泽银号，找一个名叫陶干的人。” “等你找到了那个叫陶干的，你就立刻把这封信交给他，他自然会告诉你你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李存希把信交给陈义渠，语重心长的说。 “我初到公子麾下，还不曾与公子相交甚厚，公子就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与我，实在是太信任我了，我陈义渠便是百死也难以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 陈义渠说着，眼眶已经湿润。 “好了，今夜权且在城中歇息一夜，我再陪你吃些水酒，明日你好去扬州。” 乔泰朝着李存希使了一个眼色，而后朝着陈义渠说道。 “也好，那我们走吧。”陈义渠抹了抹眼睛，收好信封，跟着乔泰一起离开。 半盏茶的功夫之后，乔泰独自返回的院子里。 刚进来，就看见李存希坐在石凳上，单手托腮望着飘零的落叶。 “公子。” “回来了？”李存希眯着眼睛，“这个陈义渠应该可靠吧？” “这是我多年兄弟，绝对可靠。” “到了扬州以后，就知道可不可靠了。” 第111章 湖州蜜蜂案开始 八日后，湖州县！ 完成了一项秘密任务的马荣，终于等来了李存希。 在如家客栈，李存希、乔泰和陆大有顺利的和马荣接头，一起吃了一杯水酒。 “让你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阿荣？” “公子放心，一切都按照公子的计划来办的，公子尽管放心，我马荣一出手，那必定是一切都给公子安排的明明白白。” “阿荣你办事我最放心不过，接下来我们就可以看好戏了。” 李存希露出坏坏的笑容，嘴角上扬。 马荣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探着头过来，小声地询问道： “公子，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您会致信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呢？” 李存希歪着头笑，并没有立刻回答。 说起来，要回答这个问题的话，就要说起他的最新的谋划了。 自从有了第一次使团惊魂中，关于堂姐李青霞的谋划不成功，他就开始致力于提前搞事情。 这一次自然也是要搞些好玩的出来。 想到这里，他头部开始轻微晃动，脸上笑容异常古怪。 “阿荣啊，你就看着吧，接下来可是有一场好戏啊哈哈哈哈哈。” “明天，随我去翠屏山外刘家庄，我们一起去吃一杯喜酒。” 乔泰和陆大有从头到尾，都没听明白李存希和马荣在说什么。 此刻，二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就是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 良久，还是陆大有撑不住了，问道：“公子，您这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马荣笑得也很古怪，道：“当然有了，明儿个我们还得去吃喜酒呢。” “来来来，一起胡吃海喝一顿，明儿个再去吃那刘查礼的席。”李存希并不愿意多言，拿起酒杯和陆大有碰杯。 …… 一夜睡饱。 翌日清晨，李存希带着已经梳洗完毕的马荣、乔泰和陆大有出了湖州县，赶往翠屏山外刘家庄。 正是辰时三刻，天光大亮。 一行四人走在郊外的路上，心情还算不错。 李存希边走，边在心里盘算着，昨日京城方面就已经传来了消息。 崇文馆掌院学士吴孝杰和崇文馆校书郎许世德互殴身亡！ 宫人们发现他们的时候，两人隔着一张宽桌坐着，吴孝杰手里捏着一把带着血迹的剪子，许世德手里捏着一方沾着血的砚台。 湖州案已经正式开始。 算算时间，许世德布防此地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 这位内卫府阁领，最有可能在肖清芳之后接替肖清芳的怪胎一样的智力达人，现在估摸着已经到了湖州。 只可惜，李存希并没能监视到这一位的动向。 只不过嘛，接下来湖州县将会发生的事情，一定会让这个智力在神探狄仁杰世界中，能排进前五的怪物，彻底惊掉下巴！ 想到这里，李存希就不自觉的想到了，跟着国师王知远以及飞龙使何云去笼络江湖反武势力的那位阁领孙殿臣。 如果那家伙没死的话，肖清芳之后的大阁领，他说不定也有晋升的机会。 以李存希现在所知道的内卫府情况来看，除了独掌大权的大阁领肖清芳之外。 还有大阁领之下第一人黄胜彦、许世德、孙殿臣以及凤凰四位阁领。 后来江州案的温开，现在还在当刺史。 “嘶，说起来，凤凰的年纪，现在可能还不到20岁吧……” 李存希突然停住脚步。 这么小的年纪就当了内卫，实在是……难以让人接受啊。 “话说，这个世界难以让人接受的事情，应该不在少数。” “我那七哥虺文忠在官方cp是负责勾引太子的小慧姐，可是，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小慧姐貌似是我们李家的女儿，她也是姓虺，全名应该是，李慧，又或者是虺慧……” “实在是没想到，我这七哥还跟我玩什么堂姐变嫂子的游戏。” “乱伦实在不可取啊，哥！” 李存希一边小声地自言自语，一边重新往前走。 “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走走停停的，嘴里就好像老妈妈吃稀饭——吧唧嘴？” 乔泰捧着一只烧鸡，一口咬在鸡屁股上，咬的满嘴流油。 听闻乔泰说话，李存希虎着脸回头。 “阿泰，我奉劝你自己乖乖的把两只鸡腿拽下来送到你家公子我的手上！” “不然的话，哼哼……”李存希虎着脸威胁道，“我就让你知道，我的手段！” 乔泰苦着脸，下一秒，果断伸出舌头，在鸡腿上面舔了两遍。 “公子你还要吗？” “阿荣，给我把阿泰拖到一边去，用小木棍狠狠地抽他的腚蛋子！” “是！” 马荣将手里的烧鸡的鸡腿也舔了一遍，这才放心的把手中的烧鸡递给李存希。 而后，他随手在路边的树上拽下一根树枝，指了指一边的树。 “自己凑过去，撅好，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哦阿泰。” “大哥你不要这么奇怪好不好，要抽就抽，你别说这种让人觉得很古怪的话语好不好？” 李存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把烧鸡还给马荣，说： “罢了，走吧，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们两个家伙就好像是戏楼里面的书童和少爷，搁那里演午夜梦回戏剧呢。” 闹剧自此算是结束，马荣一下也没打，大家欢欢喜喜的吃着烧鸡，跟着李存希往翠屏山外刘家庄而去。 此刻，长安，皇宫里。 两道身影并肩走在太极宫中，一男一女。 正是调查秘密案件的肖清芳和临时执掌内卫的黄胜彦。 “你那边调查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回来接这个班？”走了没几步，黄胜彦就忍不住道。 “我并不确定，因为我暗中抓了不少的大臣的家仆和管家，死命询问了一番，可惜并没有什么收获。” “抓了都放过了吧？询问的问题里面有没有暴露过你的目的？” “你觉得以我这种人的谨慎程度，可能会暴露么？” “不会，你才是我们之中最厉害的内卫。” “哼哼哼，多日不见，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到甘露殿了，一起去面见陛下吧。” 肖清芳在殿外停下，低头注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确认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才朝着殿外的宫女道： “麻烦禀报陛下，就说肖清芳、黄胜彦求见。” 第112章 初见刘传林 到了翠屏山外刘家庄，已经接近午时。 李存希如愿以偿的看见了来刘查礼庄上吃席的不少客人，也看见了刚刚在管家那里留过名贴的狄仁杰。 喜棚之中人员众多，李存希放眼望去，那菜品也是琳琅满目。 “公子，大人在那里。”陆大有小声提醒道。 “我知道了，不过当前还是装作不认识我那叔父，你们几个可别喊错了。”李存希说。 “放心吧，公子，我眼里只有这大席。”乔泰双眼放光，恨不得立刻入座大吃特吃。 “你这家伙在外面不要太粗犷，跟了公子，咱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马荣拽了一下乔泰，说，“待会儿看我眼色行事，咱俩跟着公子，还能饿着了？谁不知道咱公子蹭席最有一套，专往人少的地方去。” “你俩还是消停点好。” 李存希虎着脸教训了一下马荣和乔泰，再转向那位记账的管家之后，立马摆出笑容。 “恭喜恭喜！恭喜啊！” “您是？”管家不解，露出疑惑的表情。 此刻，他面前站着两拨完全不认识的人。 一边是狄仁杰和李元芳，这两位是来讨一杯喜酒吃吃，已经递过名帖，乃是并州来的教书先生。 “啊，在下李泽州，这是我的名帖。”李存希从怀里取出名帖，递了出去。 “诶呀，您不过这般年纪，居然已经是一名监察御史了？” “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是熟读四书五经，再蒙圣上拔擢，这才勉强担任。今日路过宝方，看看你家老爷续弦，特来讨杯喜酒吃吃。” “诶呀，这可了不得，您请在这里留名。” 李存希接过毛笔，写下“李泽州”三字。 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已经陪伴了他很多年。 只到近期才真正开始使用起来。 “我这里有纹银二两，不成敬意。” 李存希奉上银两，带着马荣和乔泰，准备等一等刘传林的到来。 岂止，方一抬头，就看见一英俊潇洒的年轻人手拿一副对联，从里面急匆匆的走出来。 “不知哪位是从并州来的怀先生？” “在下便是。”正在看热闹的狄仁杰转过身来，拱拱手。 鼓乐齐鸣之中，刘传林眼中充满了激动之色。 “先生当真是从并州来的？”刘传林问道 狄仁杰点头。 “不知晓我庄内之事？”刘传林又问道。 狄仁杰微笑着再次点头，直接将逼格拉满。 年轻人，我不仅不知道你庄内之事，我甚至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可即便如此又怎么样了，我仅凭我的判断就能让你小子对我心服口服。 这一副对联，就是为了钓有文化的人出来。 “可是，先生既然不知道我庄内的情况，又如何能写的出来这样一副对联呢？” 刘传林捧着对联，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有人能拥有这等恐怖的……智力。 “不过是凭双目和头脑罢了。” 李存希斜着眼睛瞄了一眼，嘴里念道：“亢龙成姻姻姻出自西院红花，危燕谐缘缘缘往于南楼青主。” 念罢，李存希又道：“果然与我所料不错，做过官的刘家庄的庄主续弦续了一位青楼女子。“ “诶呀，这位公子也是一位高人啊！”刘传林立马看向李存希，他惊讶道：“我分明不曾将全部展开，公子居然可以看的清楚。” “只有几个字看不清楚罢了，稍微思考一下，便可以得出结论。” “公子实在有才，所讲对联居然一字不差。”刘传林感慨道，“我观公子年幼，却有如此才学，实在是令人敬佩不已！” “客气，客气。”李存希拱手道。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本官李泽州！”李存希微微一笑，“特来讨一杯水酒吃吃。” 刘传林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朝着李存希拱手一拜。 “见过大人！” “诶，我就是来讨杯水酒吃吃。”李存希也是个惫懒成性的，急忙转移注意力道：“这对联可是怀先生所写么？” “自是。”狄仁杰一捋长须。 “先生真乃天人也，对仗之工整，实在是令人佩服佩服啊！” “大人之能也是令我惊讶不已啊，大人到此不过只是看了几眼，便已经知晓这是官宦之家的老爷续弦青楼女子，大人真乃神仙下凡也。” “诶，先生先发现，当然是先生能耐非凡，小子不过是晚辈后生，实不敢与先生相提并论也。” “大人谦逊。” “先生客气！” 叔侄二人好一顿互相吹捧，心里实在是爽极了。 李存希也是头一次被狄仁杰夸为神仙下凡，心里更是美滋滋。 狄仁杰看向已经两眼放光的刘传林，道：“不知公子在看什么？” 刘传林急忙笑道：“晚辈正是要请教大人和先生，您二位是如何知晓这是家父娶亲？” “从你门前的布置，就可以看得出来，这绝对不会是年轻人办喜事。”狄仁杰说。 “为什么？” “太过简单了，甚至可以说，略显寒酸，对比你刘家巨大的家业，完全不相符啊。所以，我断定是老人续弦。” “如此，正符合二十八宿的亢龙二字！真是高啊先生！那么姻姻出自西院红花呢？先生只怕是在暗示青楼吧？” “公子也是才智过人啊，青楼正是朝西开的，红花也是对青楼女子的形容。婚事过于简单，也证明了老人不愿意太过声张，倘若并非娶了青楼女子，今日的宴席只怕会更加张扬热闹。” 两人一对一答，各自也展现出了自己的超人智力。 站在一边的李存希都不由得感慨这个时代智力高的人说话就是含蓄。 只怕至今还有人不知亢龙二字的意思，和乔泰、陆大有一样，眼巴巴的看着。 就只能看个热闹。 “话说上联我是明白了，但是下联呢？”陆大有的学习能力实在强悍，不过沉思数秒，便已经融会贯通。 “下联的意思就是青楼女子得了奇缘，嫁给了做官之人啊。”马荣突然给身边两兄弟解释了一下。 话音刚落，只见刘传林和狄仁杰的目光一齐看了过来。 越过目光略显呆滞的李存希，直直的落在了马荣的身上。 第113章 老婆变后妈，刘家庄的暗流涌动 刘传林赶紧过来问道：“诶呀，不想这位也是一位才学出众的先生，敢问先生大名？” “我是大人的亲随伴当，我叫马荣。”心里说了一句干嘛多嘴之后，马荣抱拳道。 “今天当真是个好日子，让我在短短一杯茶的功夫遇见了三位有智慧有才学的先生。” “三位先生真乃神人也，若非亲眼相见，实在是难以相信。” 刘传林万般激动，居然直接下跪，道： “小可刘传林，仰慕三位高才，请受我一拜。” 李存希吸了吸鼻子，我13岁，这位起码得有个二十好几岁。 朝我磕头，我不会折寿吧…… 一直看戏的李元芳，适时扶起了刘传林。 “诶，家母辞世多年，家父一直未娶，直到几天之前，他老人家突然告诉我，要娶一位青楼女子……” 说着说着，刘传林突然哽咽了。 他在自家的家中，看见自己睡了半年的女人，居然要变成自己的后妈！ 当初那般恩恩爱爱，两人夜晚的翻云覆雨，结果再见之日，已然不似曾经，辈分两隔！ 这等令人痛彻心扉、大开眼界的事情，对他而言实在是骇人听闻。 老婆变后妈！ 这是什么奇怪的伦理逻辑！ “公子你怎么了？”狄仁杰疑惑问道。 刘传林的痛苦来的快，去的也快。 在狄仁杰发问的下一秒，他立刻就从悲痛之中抽离出来，摆出一副笑脸，道： “请先生和大人，以及您二位的随从一起到前厅去吧，小可要亲自奉膳。” “请。” 李存希干咳了一声，道：“叨扰了。” 狄仁杰也道：“叨扰了。” 跟在刘传林的身后步入刘家庄，李存希的笑容一直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脸。 刘传林在蓝衫记结束后的情况李存希并不曾得知，想来那莹玉是一定要回到太子身边的，也就是说，在服侍过刘传林和刘查礼之后，莹玉就消失不见了。 只怕这刘传林在蓝衫记剧情结束后，也该幡然醒悟开始往官场上面蹦哒。 但是，作为天生的八卦达人，李存希关注的是刘传林的未来么？ 当然不可能了！ 李存希关注的，可是刘传林、刘查礼和莹玉之间古怪的……关系。 儿子儿媳，爸爸后妈？儿子后妈，爸爸儿媳！ 这才是人们最喜欢看的。 众人在刘家庄里面参观，园林布置甚是不错，众人看的也算是心情愉悦。 不多时，刘传林就被管家刘大喊走，临走之前，刘传林把狄仁杰等人托付给了刘大，并言明很快就回来。 李存希看着刘大，露出灿烂的笑容，道： “这位管家倒是神采奕奕，看管家身姿笔挺，不似常人啊。” 刘大表情依旧，还是那副德行，答道： “我就是一个管家，那能有什么不似常人？最多也不过就是比下面那些仆人强那么一点。” 众人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一个小花园里面。 狄仁杰也来了兴致，开始给众人挨个说起花名。 可嘴里还没说上几句，他就停了下来，盯着一朵花目不转睛的看个不停。 “奇怪，这里怎么会有这种画呢？” 刘大插嘴道：“您也不知道吧？可不仅是您，就连我们这里的养花名家，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画，这可没什么丢人……” “这叫那兰提花，怪不得蜜蜂会结群而至。”狄仁杰脱口而出，堵住了刘大的嘴。 来刘家庄监视并审问李规的刘大，自然是认识狄仁杰的。 只可惜，因为走的比较早，他不知晓李存希的原名叫李泽州。 现在李存希也不曾报出过李泽州的名字，刘大也就只知道狄仁杰了。 本以为可以嘲笑狄仁杰一番，也好壮自己的胆子，却不想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他沉默了半晌，这才伸出手来，问道：“您怎么知道啊？” “《难经》中记载，此花色淡紫，朵小，实可入药，其花奇香有加，算得上花中极品。”狄仁杰背着手解释道。 “我真是服了先生了，这种奇花您都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实在是厉害，我服了。”刘大竖起大拇指，嘴上算是服气。 “可是，叔父……先生，此花应该产于天竺，乃是天竺大僧和贵胄们的玩物，极为难得，并且此花极难伺弄，想养活都不容易，更何况盛开到如此程度。” 旁边的李存希突然插嘴道，讲出了原本该属于狄仁杰的台词。 狄仁杰果然一愣，继而点头道： “大人与我所想倒是几乎一致，我与大人看来是心有灵犀啊！” 李存希笑而不语，能不心有灵犀么，我可是几乎把你的台词盗了个干净啊！ 刘大解释道：“这是我们新夫人带来的。” “原来如此。”狄仁杰应了一声，目光却看向另一处的廊沿之下。 只见那里坐着一名女子，还有一名老人。 老人看起来怒气冲冲，而那名女子看样子倒像是在哭泣。 很快，那老人大手一挥，怒气冲冲的吼道：“我没有这样的儿子！” 而那位老人，很快就发现这边七个探着头张望、疑似是在看戏的人。 他怒气冲冲的提着长袍，沿着小花园中的小路往这边走过来。 “这位是？”李存希侧着头问道。 “本家的刘员外，坐着的那个是我们的新夫人。” 刘大解释一通，主动迎了过去。 “老爷……” “这六人从何而来？”刘查礼一指指定李存希，怒声问道。 “老爷，这些人都是公子带来的朋友，来看看咱们家的花圃。” “你这狗头真是挨打挨少了，公子的朋友领到前厅也就罢了，领到这里来做甚？” “是公子……” “混蛋！” 怒火中烧的刘查礼上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抽在刘大的脸上。 刘大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上。 稳住身形的刘大低着头不言语，眼里充满了杀意。 狄仁杰还想上前去阻拦一下，却又听到刘查礼暴怒开口道： “公子公子，我还没死呢！你就跟我提他，这个家现在还是我说了算！” “你这狗头以后给我记住了，只要我还活着，这个家就是我刘查礼说了算！” 小花园外面，一道身影背靠着墙，手里拿着一封信件。 他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 “父亲，你当真这般绝情？” “娶了我的妻子尚且不算，真要杀我？” 第114章 小妈文学，狄仁杰的考教 发了一通邪火之后，刘查礼总算是离开了。 那位表面恭敬、内心高傲，实则根本看不上刘查礼这老遭瘟的东西的管家刘大 也重新直起了本该一直挺直的脊背！ 耳边还有刘查礼的脚步声，作为管家的刘大却是丝毫不慌的仰着头，嘴巴一撇，双手叉腰露出不愉快的表情。 李元芳也是个性情中人，也不管刘查礼到底走了多远，直言道： “你们家老爷实在是不通情理，我们不过是看看你们家的花圃，便被他甩眼色，若是不欢迎我们，我们现在出去便是！” 那刘大本来就没把刘查礼放在眼里，此刻双手叉腰更是谁都不爱，嘴里像是抹了蜜，道： “这他妈的老东西，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跟吃了老鼠药一样，真他妈的邪门，还扇老子的嘴巴！” 站在一边熟知剧情的李存希伸出大拇指，夸奖道： “管家您可真是小嘴儿抹了蜜啊，想必上好的蜂蜜您肯定是天天喝。” 刘大双手叉腰，看着刘查礼离开的方向，不爽道： “这老东西真是可恶，平白无故欺我太甚！” “既然主人家不高兴，那我们也就不在这里待着了呵呵，走吧元芳。” 本就是装作不认识的，这次会面也不在意料之中。 双方既然要分别，自然也是要装作不认识，各自走各自的路。 双方现在虽然分别，但是下午或者晚上肯定是要在湖州县内见面。 李存希朝着狄仁杰使了个眼神，而后招呼马荣、乔泰和陆大有一起出来。 反正二两纹银已经送出去了，不吃一顿断然是绝无可能。 果然，到了刘家庄门口，狄仁杰去意已决，李存希却是不曾拒绝刘传林，在正厅用了一顿饭。 用了迟来的朝食，李存希终于看了一眼刘传林，刘传林的目光，也不约而同的落在了李存希的身上。 两人相视一笑，李存希起身道： “传林公子，就此告别，我想我们下一次见面应该就是在不久之后，您说呢？” 刘传林会心一笑，朝着李存希拱手道： “存希大人，我想我们还会再见的。下次见面我会用更好的饭食招待你。” 正好马荣三人也都放下了碗筷，李存希就此告别，刘传林一路送到刘家庄外面，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走在回湖州县的路上，陆大有和乔泰还在讨论刚才哪道菜做得好，而马荣则是来到李存希身边。 两人并肩走在小路上，脸上充满了胜利者的喜悦。 “公子，计将安出？” “阿荣，你依计而行便是，你就记住，别管记住什么，你就记住。” “公子说的很有道理嘛，那公子，我到底应该记住什么呢？” “你别管记住什么，你就记住。” …… 夜幕降临。 夜晚的刘家庄，虽然笼罩在喜庆之下，却依旧展现出一股难以言明的压迫感。 刘查礼在大堂里怒吼，而莹玉坐在榻上，伏案痛哭流涕。 戌时三刻。 刘传林和莹玉在回廊之下见面。 两人见面之后互相对视，从彼此的眼中都看不出来什么奇怪之色。 良久，刘传林终于问道：“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我觉得你最近的情绪稳定的有些过头……我很难想象你居然会这么淡定。”身穿黑衣的莹玉说。 “这不正是你最希望的样子么，你不想当少夫人，你想当夫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并不在乎了。” “你真不在乎了，不是想找机会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你的父亲？” “我承认我以前确实爱你爱的深沉，但当你主动找上我的父亲之后你就是我的娘，我不可能像爱我妻子一样爱我娘……好吧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我要走了。” 刘传林十分潇洒的转身就走。 丝毫不拖泥带水。 本来还想劝说刘传林几句的莹玉，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个小丑一样。 对方根本就没有纠缠她的想法，而她还精心设计了那么多。 “我爱你，传林。” “但是很抱歉，我肩负着很重要的使命。” “我需要报答他的恩情，所以我必须把你赶走，只要你留在这里一天，你就会多一分危险。” “放心，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向那位请辞然后找到你，永远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再也不分开，永远不分开。” 莹玉的身影逐渐隐入黑暗之中，这片空地也没有人在出现。 很久以后，一道身影从阴影中一闪而过。 “这莫非就是公子口中的小妈文学么，当真是恐怖如斯啊，也罢，我再看看。” …… “叔父，吃您一顿真不容易啊。” 湖州县内一馆子，狄仁杰、李存希和李元芳正在吃饭。 桌子上摆了五六个菜，李存希和李元芳的筷子就像是风火轮附体一样，往各个菜盘子里面伸。 “是啊，大人，吃您一顿真不容易啊。” 李元芳总算是撑开嘴，勉强说道。 “我请自己的侄儿吃饭是应该的，毕竟我是当叔父的嘛。” 即便这一次吃饭是狄仁杰请客，但是狄仁杰还是蛮高兴的。 看着两个侄子辈的孩子大快朵颐，也是笑口常开。 不过这么几个人单独在一起吃饭，一定会发生一些不可避免的事情。 吃了没多少的李存希，敏锐的察觉到了空气中的一种怪异的气氛。 他适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擦了擦自己的嘴巴，准备迎接来自狄仁杰的……考教。 没错，长辈的考教，向来是从早到晚！ 狄仁杰微笑着问道：“你们猜猜，这次皇上封我为江南黜置使，巡查各州县，是为什么啊？” 李元芳自从跟着狄仁杰北上干翻突厥主战派之后，脑子灵活了不少。 一听这个问题，稍微思考一下，便回答道： “大人，据卑职看来，一是为了整饬吏治，二是为了酬功。” 狄仁杰眉毛一挑，整饬吏治这个自然是没话说，沿途赶来虽然不慢，却也查看过沿途州县情况。 只不过，李元芳居然能看得出酬功之事，智力见长啊。 李元芳还在滔滔不绝道：“圣上之所以派您来江南巡察，也是为了让您好好休息休息。” 狄仁杰脸上挂笑，目光却是看向一旁面面无表情的的李存希。 第115章 狄仁杰南行的原因 本想手持筷子大吃八方的李存希，注意到这道目光之后，就把筷子放了下去。 只见狄仁杰面带微笑，问道：“存希，你怎么看？” 李存希不自然道：“我记得叔父临行之前，幽州案结束已有数日，朝中大臣皆以为，陛下年迈，应当还社稷与李氏。我那名义上的顶头上司御史李昭德上书，被陛下找理由处死。” “嗯，存希知晓此事，还能知晓其中的真实情况，想必也是去过魏王府了吧？” “叔父，确实如此，闻听我御史台最高长官，位列从三品的御史大夫李昭德大人被陛下处死之后，当时叔父已经南行，我便前往老师府上，询问其中缘由。” 李存希揉了揉太阳穴。 这段剧情本来他是没有放在眼里的，直到后来去了魏王府上，这才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须知，李昭德这个御史大夫被处死，影响力是相当大的。 这就相当于杀鸡儆猴。 儆的猴，自然就是以张柬之为首的李唐天下坚定的维护者们。 狄仁杰虽然也希望武则天还位于李唐宗室，可是太子李显实在孱弱无能，现在别说和魏王武承嗣相比，就是和梁王武三思比，那也差了一大截。 于是，狄仁杰是绝对不能跳出来上书让武则天难堪的。 是以，狄仁杰就被调离京师，南巡天下。 这不仅迷惑了狄仁杰，还阻止了满朝文武请狄仁杰一起上书的想法，更是将湖州之事留给了狄仁杰。 毕竟，南巡之时，狄仁杰必定要在各州县停留，届时在湖州发现什么端倪的话，说不定还能顺道帮湖州的内卫除掉隐患。 一举多得了属于是。 佯装思考之后，李存希幽幽一声长叹，道： “叔父啊，陛下此刻调你来南方，也是为了你的身家性命着想啊……倘若张大人真请叔父一起上书，只怕叔父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湖州县现在的情况李存希虽然知道，也不能直接告诉狄仁杰。 就只好顺着狄仁杰的思路往下走。 果不其然，狄仁杰连连鼓掌。 “存希所说，与我所想基本一致，看来存希已经不比我差多少了。” “好哇，好哇，存希也是宰辅之才，日后陛下还位于太子，我等故去之后，存希当为大唐的宰辅。” “所思甚好，当浮一大白！” 狄仁杰看起来真的兴奋了，居然捧起酒杯来。 “叔父过奖了。” 李存希赶忙起身，端着酒杯来。 “存希公子实在是自谦，我与大人和吉利可汗在突厥之时，吉利可汗就经常说，倘若公子愿意入突厥，他愿意与公子结为异姓兄弟，还愿意封公子为国师，奉公子为上宾，并让他的儿子认公子为次父。” 李元芳一边调笑，一边起身道。 李存希不解道：“前面这些什么异姓兄弟啊、国师啊，叔父倒是与我说过，这次父又是什么？” “就是他的第二个爹。”李元芳说。 李存希有点无语，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吉利可汗的儿子好像比他还大一轮吧。 他要是给那个大孝子当次父，只怕第二天就得死在营帐里。 “幸好没去突厥，还是我大周境内更惹人喜欢，我敬叔父一杯。” “来来来。” “我敬公子一杯，年纪虽小却是能耐非凡，公子真乃是天人下凡也！” 众人喝完酒，再次坐下吃菜。 李存希眼见时机成熟，便道：“叔父既然已经来了湖州，那我们自然是要好好的休息休息，至于皇帝会不会因为大臣上表而迁怒于太子，我们已经管不着了。” “是啊，我们已经来了湖州，还是静观其变吧。”狄仁杰无奈道，“吃菜吃菜，这湖州地界倒是不错，人杰地灵，今日所见刘公子更是一表人才、谦逊有礼，我甚喜之。” 说道刘传林，李存希立马来了兴趣，夹了一块肉放进碗里，道： “叔父，元芳兄，我见刘家庄新妇过门当日，刘老爷便是大吵大闹，想来刘府之中定然有故事。且不知叔父今日是否注意到，一个很有意思的细节？” 狄仁杰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情，笑着反问道： “可是那刘府管家刘大，当着我等的面将那刘家庄老爷一顿痛骂？” 李元芳没好气的道： “那老头实在是不通情理，我等好意为其祝贺，不过是逛了他家的园子，他反倒是一通抢白，思之令人气愤不已！挨了管家的骂，实在是无比正常，该骂！” …… 刘家庄内。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刚和原老婆、现后妈见过面的刘传林，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之后，他站在原地开始沉思。 良久，他将手中的茶杯放下，靠着坐榻上面的小桌子，他开始回忆最近一周之内发生的所有事情。 脑海中所有的记忆碎片揉在一起之后，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父亲啊父亲，你续弦也就罢了，我从未曾反对过你，但是你续弦娶的居然是你的儿媳，这件事情我本来不愿意相信的。” “接下来应该是我那位爱妻给你吹枕边风，让你把我赶出刘家庄对吧？可是李规殿下还在那里被关着，我得想办法救他啊……” “也罢，也罢，父亲，你我父子一场，却逼着我做这种事情，那我也就只好做一回孝子贤孙。” “来吧，你应该要喊我去爬山了吧？” 他坐在坐榻上，脑海中开始倒计时。 二十个数还没有数完，管家刘大从外面走进来，朝着刘传林道： “公子，老爷让我请您过去。” 刘传林皮笑肉不笑，问道：“父亲莫非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反倒是在这等关键时刻唤我前去，可知所谓何事？” “公子，我并不知晓，还请公子随我前去。” “好，那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父亲唤我是要做些什么。” 此刻，房中的烛火摇曳，照在刘传林半边脸上。 一半脸上挂着笑容，不曾被照亮的半边脸上，貌似铺满了寒霜。 刘大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再次看过去。 只见走出房舍的刘传林脸上满是笑容，哪有半点寒霜。 “果然是我看错了，公子，请。” 第116章 父亲，您看我还有机会么?曾泰审案 今夜的刘查礼，坐在他精心布置好的房舍之中。 本欲在今天夜里一展雄风，和玉花轩美人莹玉一亲芳泽，可是现在并没有这些好心情。 自从莹玉对他说起刘传林之事，又亲眼所见刘传林在小花园对莹玉做那种事情，他已经忍无可忍。 正所谓士可忍，孰不可忍。 他这个当爹的已经仁至义尽，既然自己的儿子对自己的老婆起了歹心，那就只好干掉自己的儿子，以后让莹玉给自己生一个！ 千思万绪在这一刻涌上心头，似乎干掉刘传林再生一个儿子，成为了最好不过的选择。 门外传来脚步声，刘大带着刘传林过来。 父子相见，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的熟络，刘传林看着自己的父亲，刘查礼看着自己的儿子……相顾无言。 如此一副子不知父、父不知子的景象，在展现出来之后分明是把无奈写在了脸上。 这对父子相对沉默，管家刘大悄然退场。 良久，刘传林朝着刘查礼道：“父亲，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不知您深夜唤来孩儿，为了何事？” 刘查礼听得气血翻涌，还春宵一刻值千金，你都要对你后妈做那种事情了，现在还知道提醒我春宵一刻值千金？ 摇曳的烛光中，刘查礼表情冰冷，但是脸色极其红润，那是极度的暴怒，被他死死地压制住。 父子二人隔着七八米的距离对视，终于，刘查礼半仰着头道： “传林，你有没有什么，要和为父说的？” 刘传林不为所动，一如既往的说：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父亲，春宵一刻值千金，您不如早些休息吧。” 刘查礼眼中杀意闪烁，他再也忍不了这个儿子，淫辱母亲，还敢如此猖狂无度。 既然如此！ 这个儿子！ 不要也罢！ 刘查礼深吸一口气，阴沉的命令道： “你回去之后早些休息，明日一早，随为父去登翠屏山。” 刘传林闭上眼睛，很快，他睁眼，说： “好，我知道了……父亲，您看我还有机会么？” 刘查礼没有回答，他起身走入后堂，留下刘传林站在正堂。 “还是要撕破脸了啊，一切都对的上，我父亲居然真要杀我，抢了我的妻子，让我妻子给我当娘，最后还要杀我。” “好，好，好，父亲啊，父亲啊，孩儿是个孝子，您放心，我绝不会对您动手。” “倘若，明天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下翠屏山，那么孩儿保证，这个人一定是孩儿而不是您。” 黑夜之中，独自一人行走在花园中的刘传林自言自语着。 “李规殿下还在后院小楼等我，我绝不会死在您手里的。” “我还有人要救啊，父亲……” …… 湖州县县衙外。 吃过饭的李存希、狄仁杰和李元芳正在看好戏。 公堂之上，舔灵曾泰正询问道： “你还不肯招认么，张春？” 屁股差点被打烂了的张春兀自咬着牙，想起了家中孤单的老娘，不肯就这么招认死在外面。 于是，强忍疼痛，咬紧牙关道： “小人冤枉，人不是小人杀的！” 曾泰也没给张春什么好脸色，看着这小民还在兀自解释，表情一冷，一拍惊堂木，呵斥道： “你这狗头，尸体分明是在你家后院挖出来的，你还在此兀自抵赖，本官告诉你，你要是再不认罪，就休要怪本官铁面无情！” 挨了一天的水火棍，张春后背和腚蛋子已经满是鲜血，眼看还要上大刑，本欲就此招认。 可是，刚闭眼，脑海中老娘的脸就显露出来。 倘若他死了，家中老娘何人照顾？ 于是，他心一横，道：“太爷，草民无罪可认。” 县衙外，狄仁杰朝着李存希道：“存希，此情此景你看着可觉得熟悉么？” “当然熟悉，彭泽县那淫妇在公堂之上，便是如此熬刑抵赖。”李存希闭着眼睛道。 “是啊，那淫妇联合外人害死丈夫，反倒是诬陷老夫欲坏她清白，可恨啊，诸多大刑加之其身，仍是死命抵赖。”狄仁杰深恶痛绝道，“就是不知今日此案，比之彭泽县一案如何。” “且静观其变，倘若真有怪异之处，我等再出面也不迟。”李元芳说。 三人的目光重新汇聚在公堂之上。 只见那湖州县县令曾泰怒目圆睁，吼道：“若是你当真不愿意说实话，本官也只好大刑伺候了！” 门外，一众围观群众焦急等待着。 不过，和以往那些巴不得看着犯人被上大刑的吃瓜群众不同，这些吃瓜群众反倒是极其不情愿看人上刑。 趴在地上的张春，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却还在嘴硬道： “太爷，我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干……” 曾泰手里握着签，嘴上虽然说着要动用大刑，可是他也不是那种屈打成招的官员。 脸上表情一阵变换之后，曾泰无力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官今日且放你一马。” “拖回大牢，明日再审……王五今日也不审了，天色已晚，退堂。” 看着门外的围观群众们都离开之后，曾泰坐在公堂之上，心累无比。 回到官舍里，他伸出手来，撸起了自己的袖子。 那里赫然有一朵梅花印记。 “一入内卫深似海，这湖州肯定是出了问题。” 他枯坐了一会儿，便带人去了大牢。 看见被关在一起的张春和王五，他心累无比，但还是打起精神来，朝着张春道： “张春！” “似你这等狗头，实在是奸险邪恶！” “那尸体乃是从你家后院挖出，你还公堂之上熬刑不认、兀自抵赖！” “本官今日审你审了半日，对你也是百般劝说，倘若你真有个苦衷无奈、错手杀人，本官也好对你酌情处置。” “可是你呢，你在这公堂之上可谓是肆意妄为、胡扯八扯，又是说这客人寅时离开，往县城而来，又是说不知为何出现在你家后院！” “可恨你这艰险狡诈、卑劣无耻之徒，本官多次给你机会，你就是不言！我在这湖州县做了几年的县太爷，一向是严以律己、宽以待人，谁人不知我曾泰是何许人也，我从不冤屈他人！“ “你为何不愿意讲出实情？” 第117章 再见龙风，张春招供 面对曾泰的苦口婆心，张春也是百般无奈。 他所知晓的实情，只怕说出来了，这曾泰曾县令也肯定是不愿意相信。 毕竟，谁特么会相信那么诡异的一件事情的。 特么的一觉醒来家里多了一具尸体，他没办法把尸体给埋了，然后装作不知道，但是当天就被人发现。 问题严重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这也绝对是曾泰不可能相信的实情。 张春面对曾泰鼓励的眼神，闭着眼睛道： “太爷，我实在是什么都不知道。” 曾泰愤愤的一甩袖子，道： “你这狗头为何这般不知晓情理？本官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为何你死活不愿意讲出实情？” “公堂之上，本官以为你肯定是有什么苦衷无奈之处，亦或者是错手杀人之举，于是我在下堂之后来询问你，而你呢？你还在此信口雌黄！” “本官的一片好心在你这里就狗屁不是么？ “你别以为你的理由充分，本官单论你这狗头的言语，便能挑出无数的错误，你说那客商尸体不知为何出现在你家后院，倘若真有人杀人，埋在你家后院，你母亲眼不花耳不聋岂能不知？” “本官告诉你，倘若此案让本官自己查清楚了，涉案人员，一个也别想好过！” 发泄完怒火的曾泰一挥衣袖，迈开大跨步就离开了这里。 狱卒们也个个表情不善的看着牢房中的张春。 这县太爷自从上任以来，可谓是勤勤恳恳，湖州县内也是一片安静祥和。 这狗头犯下大案兀自拼死抵赖，县太爷亲自入狱询问，居然还是矢口否认，实在是令人齿冷！ “似这等狗头，不如直接大刑伺候打杀了算了，如此熬刑，把太爷都气的够呛。” “太爷要是这么做了，太爷就不是太爷了，太爷和我们不一样，太爷是太爷。” “行了，明儿个还要审这狗头，逃不掉他的。” …… 回了客栈中的李存希，扫了一眼还在胡吃海喝的马荣、乔泰和陆大有，默不作声的坐到榻上。 马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来到李存希身旁，小声说道： “公子，那位来了，就在隔壁。” 李存希眉毛一挑，起身离开。 不多时，隔壁的房里。 一个道士打扮、蓄着长须、腰间剑鞘别着一把宝剑的中年男人起身，和李存希面对面站着。 “见过公子。” “好久不见，龙风。” 道人呵呵一笑，抱拳一拜。 “公子，自太原一别，我们有大半个月不曾相见。” “是啊，这个时间段来找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公子请坐。” 李存希坐下之后，龙风给他倒了一杯茶，这才坐在另一侧的椅子上。 “真是神机妙算，如公子所料，那刘查礼果然让刘传林陪他登翠屏山去了。”龙风呷了一口茶，“我需要做些什么吗？” “帮我看着点刘传林，这位可不能死了，你也小心一些，湖州已经被内卫监控，不要暴露了身份。”李存希说。 “公子放心，以我的实力，这个世界上能追踪到我的人还真不多，区区内卫罢了，不足为虑。但是……”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新加入的三堂堂主麒海，可是公子的人？” “对。” 龙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嘴里念叨着“那就不奇怪了”。 李存希一边喝茶，一边等龙风消化这个消息。 铁手团里面，比较强的高手并不多，但是二流高手将近二十位。 除了宗主元齐这位超一流高手之外，还有三位一流高手，分别是龙风、虎云和云姑，这三人分别是一堂、二堂和六堂堂主。 剩下的堂主里面，最强的应该就是刚加入的麒海，也就是陈义渠，实力和乔泰一般无二，肯定不会比五堂堂主豹冲差。 原本的铁手团二十位堂主，在化名麒海的陈义渠的加入之后，就有足足二十一位堂主。 不过，一流高手里面的最强者和二流高手里面的最强者都是自己人。 怎么想都非常的带感好吧。 日后主线任务漕渠魅影开始之后，直接打上颖王元齐的府邸，来一个里应外合，给他们这些人一锅端了，岂不最好？ 想入非非的李存希，很快就被龙风从思绪中拖了出来。 “公子真乃……神人也！” 李存希将茶杯放回桌子上，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道： “我不过流人之后，幸得诸位相助，方能如猛虎展翅，翱翔于天际。接下来还需要你用命，日后我若执掌大权，自不会亏待你们。” 龙风立刻单膝下跪，俯首抱拳道： “但有所命，不敢不从，愿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公子，不知我接下来如何行事？” 李存希扶起龙风，笑道：“按照原定计划行事，不要出现纰漏，不然可就没好戏看了。” …… 翌日，辰时。 天光大亮。 湖州县县衙外，围观群众们再一次挤满了大门。 众人探着头张望，想看看今天有没有什么乐子。 很快，作为今天的乐子的人，倒霉蛋张春就被衙役们带上了公堂。 余怒未消的曾泰一拍惊堂木，道： “张春，昨日堂上你熬刑不认、拼死抵赖、拒不认罪，今日本官问你，可有话要说？” 张春反倒是一反常态的开口道： “太爷，人确确实实是草民杀的，草民认罪，绝不翻供！” 曾泰昨日等这个回答等了一日，今日却被这狗头抢白，直接认罪并表示不翻供。 昔日的殿试第一名，堂堂状元郎，自然不会相信一夜之间，张春就会幡然醒悟痛改前非。 围观看戏的群众们自然也不相信，交头接耳起来。 “昨天这蠢货打成了那样还不认罪，今日还没上刑怎么就认了呢？” “是啊，他今儿个认了，我们还怎么看太爷给他上刑啊？” “没错，这小子的脑袋一准是坏掉了。” “早知道这样，昨天就认罪不就得了，挨了一天的打，这小子真愚蠢至极啊！” 公堂之上，曾泰心知肯定出了变故，便问道： “你这狗头，昨日堂上你熬刑诡辩，为何今日一早你却口风突转，居然直接认罪？莫非你昨日就是身上痒痒，非得挨那一顿板子？” 第118章 聪明的曾泰 张春想起昨夜之事，为了老娘的平安，不敢乱来，只好泪流满面的认罪道： “昨夜小人思考一夜，知晓这样下去不能脱罪，更何况证据确凿，小人只好认罪，绝不反悔！” 曾泰虽然讶异，却也敏锐的察觉到，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不然的话，此子不会熬刑一天，然后休息一晚上又立刻招认。 像那种熬刑一天然后立马招认的人，就是一种蠢到极点的蠢货。 这张春看着不像是那种蠢货。 目光闪烁间，曾泰决定试一试这几个人，于是他问道： “本官问你，为何杀人？” 为了家中老娘的性命，张春早就想好了说辞，听曾泰问起，立马回答道： “只因见那长安客人包袱中多有银两，因此见财起意，所以杀了他。” 曾泰继续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他包中有银两？” “小人趁他睡熟了，悄悄进屋打开他的包裹，发现了那些银两。” “那你说说，他的包袱中除了有银两之外，还有何物啊？” 面对曾泰的问题，张春根本无法回答。 本就没看过包袱中的东西，自然也就不可能知晓里面到底有什么。 张春慌慌张张的说道：“小人匆忙之间没有看见别的，光顾着看银两去了。” “你可要想清楚，张春……杀人是要抵命的。”曾泰看出有隐情，便再次确认道，“你家中可还有老娘要伺候啊，你若是认罪……只怕你老娘孤身一人，也难以独活。” 如此显而易见的道理，张春岂能不知啊。 可是昨夜有人威胁过他，他若是不认罪的话，以那人的身手，老娘必死无疑。 而他死了或许还能换老娘活下去。 咬咬牙，泪流满面的张春道：“太爷，小人一念之差铸成大错，情愿以命抵命。” 曾泰闭上眼睛，脸上闪过不忍之色。 他加入内卫实属无奈之举，他心底还潜藏着正义之心。 若是真就这么冤杀张春，他良心不安。 思考两秒，他立马开口道： “好，张春，你说人是你杀的，那本官倒是要问问你，你是如何将人杀死的？” 张春显然是早就已经想好了理由，回答道： “趁夜晚，小人暗入他的房间，用菜刀将他砍死。” 曾泰翻着眼皮，显然是已经不相信张春的说法。 旁边的师爷急不可耐的朝着他道：“太爷，既然张春已经承认了他的罪行，那就让他签字画押吧？” “这里面有蹊跷，不要急着结案，本官倒是要看看这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曾泰语气平淡的说罢，突然提高了声音道：“将那张春押入大牢，严加看管！” 衙役领命，倒拖着张春下堂。 一路被拖行的张春眼看自己不能立刻就死，一想到老母亲可能要被人杀死，连忙大喊道： “太爷，太爷，人是我杀的，您把我杀了吧，把我杀了吧！我情愿抵命啊！” 充耳不闻的曾泰脑中思绪翻涌，断定张春一定是藏了什么隐情。 既然张春不愿意说出来，他就只好亲自去查了。 不过，外出查案之前，他还要先审问审问另外一个案犯，船夫王五。 眼看里面曾泰喊着“带王五”，围观群众中的李存希轻抚下巴道： “叔父，这位县令倒是并不糊涂，想来也是一个可塑之才。” 狄仁杰“嗯”了一声，微笑着点头道： “存希所言有理啊，这县令审案也并不是一味上刑逼供，犯人突然招认还会换位思考，实属不易，即便是在我所见到的县令之中，也归属中等偏上。” 和神探狄仁杰原着中孑然不同的是，这位曾泰并不是天授元年的进士。 毕竟，现在的年代也才是天授二年。 十年前的年份乃是开耀元年。 这位曾泰曾县令，就是十年前开耀元年殿试的堂堂状元郎。 可惜了，这位状元郎在朝中没有人，因此一直以来都是以县令的身份四处做官。 几年前，曾泰被调到湖州来，一年多之前开始配合内卫监控整个湖州。 不过，按照分属，曾泰现在隶属于阁领许世德，算是一个外围人员。 正回忆这位曾县令的过去故事时，李存希突然听见公堂之上，还未跪在地上的王五大喊道： “太爷，太爷，人是我杀的，我承认，是我杀了那名雇船的客人！” 李存希瞬间抬头，看向下跪的王五还在兀自说着什么“人是他杀的”。 身旁的狄仁杰果然来了兴趣，嘴角上扬道： “看来这湖州，是出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曾泰能当上状元，智力本就不低。 眼看自己尚未发问，这王五已经不打自招，心中顿时就对这二人的招供起了疑心。 他偏着头，朝着王五问道： “你不过刚刚到堂，本官还什么都没问，你居然就说你杀了人，你怎么知道本官要问你这个？” 王五为了老婆孩子的命，也是拼了，立马答道： “小人杀了人，昨日捕快拘捕小人到案，小人想了一夜，觉得肯定就是为了小人杀人的事情。” 曾泰点头，继续问道：“那客人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王五如实回答道：“姓吴，长安人士。” 曾泰略微吃了一惊，随后大手一挥道：“你可能还没有说完，但是本官已经听完了。” “太爷，这真是我杀的。” “退堂，把他给我拖下去，这个案子本官不从你们身上找答案了，本官要亲自出去查案。”曾泰一拍惊堂木，喝道：“退堂！” 门外众人慢慢散去，李存希轻拍身上尘灰，四处看了一眼，也准备离开。 “存希，准备往哪里去？” “叔父，此案难结，我们各自去查如何？” “存希所思正得我心，与我甚是一致，如此，我去查张春家里，元芳查王五家里，存希你……”狄仁杰顿了一下，“你，你去……” “叔父，两个吴姓的长安人被杀，我很好奇啊。” “好，我们戌时左右县衙会合。” 三人县衙外分别，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此刻，另一边。 翠屏山上。 伴随着一声凄惨的喊叫声，一道身影从山上跌落下来，滚了很多圈，最后摔在一块大石头旁边。 上山的青石台阶上，一道身影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的这一幕。 第119章 监牢再会 湖州县县衙内。 内史狄仁杰即将抵达湖州县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县衙，现在出了这么大的杀人案，大家都急不可耐。 尤其是师爷。 他跟在曾泰的屁股后面，急匆匆的说道： “太爷，狄阁老马上就要到了，倘若再不将此案完结，只怕狄阁老一到，大人就再也没有……” 曾泰已经看出其中有蹊跷，自然不会草菅人命，随便就给人定下死刑。 在书房里面转了两圈之后，曾泰打定主意道： “我带着几名捕快去小阳村，在张春的家里查查有没有什么线索。你立刻带着一班衙役去阳澄镇的王五家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端倪。” “你我二人双管齐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也未可知。” “还有，狄阁老马上就要到了，这个我也知道，但是这并不是你我二人随意定罪的理由。” “你也不必多言，我们马上出发！” 很快，两班人马就从县衙中出来。 李存希回到客栈里，找到马荣之后，朝着外面偏了偏头。 心领神会的马荣，抛下了正在看书的陆大有和正在喝酒的乔泰，立刻就出门跟着李存希离开。 两人以极快的速度出了城，又赶紧赶往刘家庄的方向。 不多时，在郊外的路上，两人就遇见了往湖州县而来的龙风。 “公子，公子！” 隔着老远，龙风一边策马一边挥舞着衣袖。 “公子，成了！” 李存希舒了一口气，停住脚步，等待龙风过来。 龙风降低速度，一路骑过来，到了李存希身旁才翻身下马，连声道： “成了，成了，成了！” 李存希露出贱笑，问道：“那刘查礼现在怎么样？” “公子，那刘查礼从山上摔下去，依我看来，十有八九是死了，就是不死，也看不出来还活着。” “好，太好了，这老东西我看着就是不爽，不过你没暴露出来吧？” “放心，公子，我出手隐蔽的很，那老东西还没碰到刘传林，就被迫失足跌落山下。” “很好，今夜你们二人联袂出击，记住，先把那一伙人清理干净，不要让他们坏了我们的事。” “明白了，公子。” …… 戌时刚到，李存希就带着陆大有和乔泰，气定神闲的来到了县衙外等候。 不多时，只见穿戴齐整的李元芳，也来到了县衙门外。 “存希公子。” “元芳兄。” “大人居然还未到，那我们就先进去吧。” “元芳兄请。” “公子请。” 两人客套一番，李元芳一起看向衙役道：“通报你家太爷，就说正五品上检校鹰扬卫中郎将李元芳，要见你家太爷。” 那衙役一听是正五品上官员来了，连忙进去通报。 李存希站在一边，气定神闲的跟着众人进了县衙里面。 因为虎敬晖没有给狄仁杰挡刀的缘故，李元芳自然是无缘正四品下千牛卫中郎将。 不过，正五品上检校鹰扬卫中郎将，在正七品上的中县令面前，也足够把对方吓死。 不过半碗茶的功夫，就看见白日里威风凛凛的曾泰小跑着过来，朝着穿戴整齐的李元芳拜道： “不知将军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将军恕罪。” 李元芳一阵暗爽之后，这才笑道：“贵县请起。” 曾泰又看向李存希几人，又问道：“不知这几位是？” 李存希淡淡一笑：“御史台监察御史，李存希。这两位是我的随从。” “原来是李大人。” 曾泰拱拱手，便将李存希抛之脑后。 御史台监察御史，虽然官职仅仅是在正八品上，但是权力不小。 不过，曾泰自认为没做什么不该做的，这监察御史应该也弹劾不到他头上。 “曾县令，狄大人已经到了湖州，不知道你可知晓大人去了何处？” 还没落座，李元芳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狄大人到了湖州？可是卑职也没有见过狄大人的雄姿啊？” 曾泰面露急色。 他这几日一直在审案，怎么可能知道狄仁杰去了何处。 李存希眼看舔灵为难，便好心提醒道： “白日我二人与狄大人分别，大人去了小阳村查张春家的案子去了……对了，狄大人化名怀英，身份是教书先生，不知曾县令可有印象？” …… 半盏茶的功夫之后。 曾泰在前面连滚带爬的冲进监牢，很快就找到了狄仁杰所在的牢房。 李存希跟了过来，抬眼一看，立刻就看见和狄仁杰同在一个牢房的张春、王五。 故事线一直没有改变，这俩小人物还是和狄仁杰待在同一个牢房里面。 “存希，这是……” 狄仁杰不解的看向李存希，意有所指的问道。 “曾县令知道他抓了你之后，差点吓破胆，这不，赶着过来向您赔罪来了。”李存希解释完了，朝着牢子道，“还不把门打开，放大人出来？” 牢子赶去开门，而曾泰已经跪在地上，熟练的开始磕头请罪。 “大人，狄大人，小人有眼无珠、胆大妄为，不知大人驾到，竟然将大人关进牢里，实在是罪该万死，还请阁老责罚小人！” 李元芳看见曾泰这个样子，又气又好笑，本想骂两句“混账东西”，到了嘴边又骂不出来。 只好瞪了一眼曾泰，进去把狄仁杰搀扶出来。 “叔父，问出什么了吗？”李存希凑上前来压低声音问道。 “一切顺利。”狄仁杰喜上眉梢，一把搀扶起了舔灵曾泰，“贵县快起来吧，今天我不但不会责罚你，还要好好的感谢你，若不是你帮忙，我怎么能见到张春和王五呢？呵呵呵呵，走吧。” 曾泰没被责罚，心中稍稍安定，颤颤巍巍的跟着狄仁杰、李存希和李元芳往外走。 “叔父此番入狱，倒是多亏了曾大人相助，将我叔父抓进牢里，稍后还望叔父能好好的为我们讲讲，这是怎么回事。”李存希一边走，一边说。 一旁的曾泰想起白天抓住狄仁杰的场景，苦着脸，道：“这都是……小事。却是不知公子居然是狄阁老之侄，我当真是有眼无珠啊。” “我年岁不过十三，便是监察御史，曾大人莫非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爬上来的么？” 第120章 提醒狄仁杰，刘家庄风云 曾泰想起了这些年因为朝中无人，而当了十年县令的悲惨遭遇。 再看看李存希，十三岁的监察御史，还是狄阁老的侄子。 果然啊，古话说的好，背靠大树好乘凉！ 这李存希不过十三的年纪，就是监察御史了，想必也是狄仁杰推波助澜的结果。 颇为羡慕的看了李存希一眼，曾泰主动引路，带着众人来到二堂。 李存希并不打算过这段剧情，提前让曾泰给他安排了盥室，先舒舒服服的去盥室洗了个澡，这才披头散发的出来。 回到二堂，果然看见狄仁杰就坐在里面喝茶。 “叔父。” “嗯，你坐下，我给你说说今天的收获。” 狄仁杰放下茶碗，开始讲白天在张春家的发现，又说了张春、王五二人在牢狱之中的说辞，最后又把刚才和曾泰的交流说了一遍。 讲的很细，但是却把去仵作间的事情瞒了下来。 李存希已经预料到，这一定是自家叔父要考自己。 果不其然，说完之后，狄仁杰将希冀的目光投在李存希身上。 “存希，你怎么看？” “依侄儿所想，那张春王五二人所言断然无假。” “如何分辨？” “倘若叔父觉得这二人所言是假，元芳兄就不会露出这等表情。” 李存希的目光，投向正在偷笑的李元芳。 从狄仁杰发问开始，李元芳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 那是一种看好戏的表情，说是熟知实情的吃瓜群众再合适不过。 “想必，在我盥洗的时候，大人和元芳兄已经去过仵作间了，在那里，大人应该已经有了收获吧。”李存希语气平淡道。 一旁偷笑的李元芳，已经笑不出来了。 他用手捂住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李存希，那表情活像是见了鬼。 “公子，你……你确定刚才你是去了盥室，而不是跟着我和大人去了仵作间？” “不对，你要是跟过来了，我肯定能发现……公子你是不是回来的时候问了其他人？” 李存希漫不经心的往后靠了靠，答道： “想来我的猜测，都是真的了，那我再猜猜，以叔父的说法，那位县令大人断定这二人杀了人，而叔父却信了二人的话。” “为了让县令知晓他的判断除了错误，叔父一定是带着县令去了仵作间验看伤口，并通过伤口为张春王五脱了罪。” “很显然，从我所知晓的信息来看，叔父一定是通过借住在张春家中的客人的脖子上的伤口，来判断人不是张春杀的。” 李元芳惊叹道：“公子真乃神人也，公子所言，完全是我与大人方才的经历。” “存希真是卧龙凤雏转世啊，李氏宗嗣有存希，实在是大幸。”狄仁杰轻捋长须，赞叹不已，“走吧，回黜置使行辕。” …… 翠屏山外刘家庄！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本该属于刘查礼的正堂，今夜已经变成灵堂，灵堂正中，摆放着一具棺材。 刘传林跪坐在灵堂的垫子上，表情平淡，如同无波之水井。 新过门的前老婆、现后妈莹玉，跪坐在另一边。 棺材中躺着刘查礼，棺材外跪着狗男女，夫妻母子身份合一，仅剩二人气压很低。 “我的父亲现在就躺在棺材里面，夫人，您难道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反正老爹已死，刘传林已经相当胆大，不复那一日彬彬有礼的模样。 莹玉跪坐一旁，不敢想象这一幕居然真的发生，本以为刘传林会死无葬身之地，却不想最后死的竟然是刘查礼。 很久以后，莹玉嘴唇嗡动，说不出话来。 管家刘大从外面进来，感受到正堂中这诡异的气氛之后，饶是实力不弱，却也觉得压力拉满。 待不了两秒之后，刘大转身离去。 作为刘家庄新员外的刘传林一动不动，并没有管这刘大的无礼行为，反而是接着道：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这刘家庄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不再是我父亲的刘家庄了。” “如果你不打算跟我合作的话，我不管你的身份到底是我的母亲，还是我的妻子，我都很难放过你。” “现在，你最好还是告诉我，你回到玉花轩结识我父亲，并且嫁入刘家庄的原因是什么。” 计划已经被完全打乱，面对曾经睡了她足足半年的男人，莹玉实在是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去骗、去诈。 半柱香的时间之后，刘传林终于又开口说： “我给你了足足半柱香的时间考虑，莹玉，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到底是什么。我想，这都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你就是编造，也能编造一个合理的理由。” “现在，你可以欺骗我了，莹玉……” 昏暗的烛光摇曳，照在刘传林那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上。 也照亮了刘传林那毫无情感波动的眼睛。 背后的莹玉突然娇躯一软，瘫坐在垫子上。 “我，我不能骗你，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能告诉你我到底在做什么，传林。”莹玉小声说着，声音有些发颤。 “我很失望，你连欺骗我的想法都没有了，那我也只好对你说……抱歉了。” 刘传林突然起身，身穿孝服的他走到外面，看了看被乌云笼罩的天空。 “我真的很失望，我们毕竟……那么相爱，而你狠狠地伤透了我的心，我不会赶你走，但是这刘家庄不会由一个外人说了算。” 刘传林的视线挪开，看向了某一处。 很快，小花园的亭子外面，管家刘大刚准备顺着小路离开，却被一人拦住。 那人戴着古铜色面具、气宇轩昂，短衣窄袖，元缎色的小袄，两腿原色丢裆叉裤，铁尖快靴，头顶一顶英雄盔，腰间配着一柄单刀。 而刘大身后，另一道身影，也缓缓现身，那是一个戴着古铜色面具的道士装扮的剑客。 天空中被乌云遮住的月亮终于显现出来，清冷的月光洒在小花园里，小花园中三人的影子被拉的老长。 看清这两人的打扮之后，刘大的瞳孔急剧收缩。 “白鹤林的贼首，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刘家庄？” 马荣的脸隐藏在面具之下，淡淡的开口道： “你听听我的声音，是不是很耳熟？” 第121章 击杀刘大，营救李规 能当内卫的，自然都不是一般人。 能被内卫府阁领许世德委以重任的刘大，自然是高人中的高人。 再加上马荣没有故意隐藏自己的声音，于是被刘大一下就给认了出来。 “你是昨天白天来我们刘家庄的那个监察御史的手下？他怎么会有你这种贼首当手下？” 刘大经过短暂的失神，忽然又道： “是了，是了，没错，没错，你这贼首居然投奔了官员，想着从良！” “真是该死啊，你们这些个肮脏的过街老鼠……” 马荣发出爽朗的笑声，道： “比起你们内卫，我们这些人应该算是光明正大的英雄豪杰，而你们内卫，才是货真价实的过街老鼠！” 龙风早就按捺不住了，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趁着这厮没有武器，早点杀了早点收工。” “上！” 一声断喝之后，马荣持着单刀，龙风持着长剑，一前一后夹击刘大。 被二流高手中的顶尖外加一流高手中的顶尖围攻，就是现在的李元芳来了，也得头大，何况区区一个内卫府刘大。 用双掌抵抗了不过三招，刘大就被马荣一刀砍在腰上，撕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来不及惨叫，刘大就地一滚，滚进水里。 他强撑着站起身，运足内力，居然直接纵起轻功就要跑路。 龙风眼疾手快，一剑刺出。 “小子还想跑！” 那长剑的剑锋穿透刘大的右脚脚掌，居然直接刺进刘大的右腿小腿里面。 刘大实在是忍不住了，惨叫道：“你这白鹤林的逆贼，居然真敢对我动手，你们可知道，我可是内卫府阁领麾下……” 龙风拔剑，将刘大带了下来，重新砸进水里。 没有任何的迟疑，马荣手起刀落，一颗大好的人头滚进小溪里面。 而刘大的尸体，也缓缓滑倒。 颈部的刀口喷着血，月色之下看起来甚是瘆人。 不过，马荣和龙风已经见怪不怪，各自拿出一块湖丝手帕，擦干净自己的武器之后扔在了地上。 这是通过蝮蛇学习到的好习惯，湖丝手帕上面分别绣着“云中白鹤”和“风中青龙”。 “公子说了，刘家庄内部只有刘大一个内卫，除了内卫之外还有太子李显的人。” “那个什么莹玉是吧？” “嗯，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赶紧杀了其他的太子的人，把那位直接救走。这样，等会儿救出那一位的时候你我演一出戏……” …… 小半个时辰之后。 刘家庄内，多了好几具尸体。 一道身影于阴影中前行，一路来到刘家庄后院的小楼外。 他纵身翻进了小楼，手持单刀一路走进小楼，破坏了这里的机关之后，确认里面没人，他随即喊来了另外一人。 两人打亮火折子，在小楼里面摸索了片刻，终于找到了一块翻板。 将那翻板打开，两人摸黑进了密道里面。 火折子的照亮下，马荣和龙风并肩而行。 没走多远，前面就出现了亮光，这幽深黑暗的地道之中，两人手拿武器随时准备战斗。 “看来公子所言不假，刘家庄地下果然是别有一番洞天。”马荣感叹一句，继续防备。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所在之地，只怕是已经进翠屏山了。”龙风猜测道，“根据方向和我们走的距离，我们所在的位置，估摸着就在翠屏山里。” “怪不得公子让我们在小楼里面好好搜……来人了呢，龙风兄。” “马老弟，你六个我六个，干不掉的话，我是会笑话你的。” 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住脚步，只见正前方的路上出现六面盾牌，而后方也有六面盾牌堵住退路。 就是用屁股想，这盾牌后面也得有六个人撑着。 龙风大笑三声，飞身往前，长剑在半空中斩出，当场将下面三面盾牌切开。 盾牌后面的持盾手，瞬间被砍死。 另外三面盾牌的持盾手刚准备降盾防御，就被龙风连续刺出两剑，又刺死两个。 马荣转过身来，看向迎过来的六面盾牌，单刀横在身前。 “也罢，龙风兄已经斩了五个，我就拿你们垫垫得了。” 马荣纵身一跃，一记势大力沉的“力劈华山”迎上。 中间持盾的两位持盾手，根本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就被连带着盾牌一起活活劈死。 随后，又是一记普普通通的“横扫千军，将下面的持盾手的盾牌一起斩开，两位持盾手的脖子，也出现两条血线。 剩下两位持盾手当即顶上，就要和马荣拼命。 突然，两块断裂的盾牌呼啸而过，擦着马荣就将两名持盾手钉死在墙面上。 “我要笑话你了哦，马老弟。”龙风笑着的说道。 “这是你抢的，不然我也能杀。” 马荣还了一句，随后继续前行。 山穴崎岖，两人复又前行了数百米，终于看见了一处不应该存在于山穴之中的建筑！ 那是一座监狱！ 监狱里面，还坐着一个神采奕奕的人。 “看来，我们要找的人出现了。” 马荣把嗓音压得很低，给人一种嗓音十分沙哑的感觉。 “按原定计划行事，你赶紧换衣服，换完了我绕路去另一边。” 马荣也不讲究，当着龙风的面就卸下了身上穿了多年的战袍，打包递给龙风之后，穿上夜行衣，又戴了一张人皮面具在脸上。 龙风也没闲着，就地给自己也换了一身夜行衣。 看着彼此的装扮，两人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龙风绕了一段路来到另一边，和马荣遥遥相望，就等着待会儿营救这位越王李贞之子李规殿下。 很快，马荣靠近了牢房，用沙哑的嗓音道： “殿下，殿下！” 牢房中的李规抬头，看向外面穿着夜行衣的马荣。 “你要杀我么？” “殿下，我是太子的人，太子让我们来湖州救你，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殿下的消息，好多兄弟都死在刘家庄了。” “什么？太子？太子现在怎么样？” “关押你的人意图通过你来吸引太子来湖州，以此达到构陷太子的目的，还望殿下不要浪费时间，快跟着我一起离开，要不然太子危矣！” 李规听到那许世德居然要构陷太子，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料你不是那人的手下，也罢，为了太子，跟你走了便是。” 第122章 李规逃亡路 马荣连忙上前，一脚踢烂牢房的木门。 “不想太子殿下手中竟然有你这样的高手。” 李规轻叹一声，跟着马荣玩命的跑。 两人一直跑到了之前下来的翻板处，尾随而来的龙风眼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停了下来。 马荣先将李规送了出去，自己这才跟了出来。 赶忙离开小楼，看见久违的天空，李规一时间居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刘家庄……我上次来找刘查礼，本想让他帮忙凑齐《蓝衫记》，好起兵反武，却不想被这狗贼关押。” “幸好有那刘传林，一直想着救我性命，告诉我实情，我将《蓝衫记》交于他手，任他们如何审问我也不曾说出。” “如今天日不同，不知刘传林如何？” 马荣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心里吐槽了好久。 眼看李规还不赶紧逃跑，还问刘传林怎么样，嘴里只好答道： “他很好，没有死，但是贼人若是追来，你我二人只怕性命难保。我不过是贱命一条，但殿下若是有失，只怕小人万死难辞其咎。” 话音刚落，小楼里突然冲出一个人来。 那人身穿夜行衣，单手持剑，背后背着一个包袱。 只见此人轻功了得，不过三两下的功夫，就窜到了李规面前。 他单手持剑，一剑刺出，李规躲闪不及，只好眼睁睁看着这把剑朝着咽喉而来。 早就已经排练过的节目，马荣心里实在清楚不过。 他瞬间挥刀，将龙风的长剑荡开。 “殿下，速速前往刘家庄正堂寻刘传林，让其带你前往湖州县县衙寻狄仁杰狄阁老！” “狄阁老已经抵达了湖州，只要你去，一定能护你周全。” 马荣说罢，和龙风战成一团。 李规有心帮助，却无力出手，实力弱小的他只能埋着头狂奔，离开了后院。 等他离开之后，马荣和龙风假打了几个回合，龙风立刻纵身离开，马荣随后施展轻功跟上。 一路逃到了湖州县郊外，两人才找了个草丛开始啃烧鸡恢复体力。 “我觉得这样不文明，我一个道士在这里陪你啃鸡腿啃的满嘴流油，我觉得不好。” 龙风啃着大鸡腿，嘴里嘟哝道。 “龙风兄，有鸡腿吃就不错了，幸好出手之前买了这玩意儿在刘家庄外藏着，出来正好吃了补充体力，待会儿可还有事要做呢。” 马荣啃着另一只鸡腿，一边啃一边说。 临行之前，李存希交代过，若是李规和刘传林不连夜赶往湖州县城外等候，他们就还得回去闹一闹。 主打的就是吓唬李规殿下。 若不如此，等明日天明，刘传林和李规他们发现了刘家庄内情况，再拖拖拉拉，可就太耽误时间了。 “半个时辰之内，他们没从这里经过，我们就立刻回刘家庄吓唬他们。” “行，马老弟，想不到你还怪有老大风范啊，不愧是贼头。” “我也是听命行事，公子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呵呵呵，马老弟，你还真是谦虚啊。” 刘家庄内。 灵堂之上的刘传林、莹玉和李规六眼懵逼。 “殿下，你这是怎么逃出来的？”刘传林瞪大眼睛，凑上去看个分晓。 “太子府属下拜见殿下！” 莹玉不待多想，下跪叩头道。 “什么，太子府？”刘传林惊诧道。 “你是太子府的人？”李规连忙过来扶起莹玉，“我正是被你们太子府的人救了出来，那人把我从后院小楼地下的通道之中救了出来，然后就在后院被人截杀，你快让你们的人去帮他！” “不会啊，我们没几个人，没有统一安排的话，不可能有人擅自出手营救殿下的。”莹玉花容失色，“殿下这其中一定有隐情，那人还说了什么吗？” “他说狄阁老已经到了湖州，让我赶紧去湖州县找狄阁老，狄阁老一定会护我周全。” “那我们现在就去湖州县外等着，不然的话，歹人们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刘传林赶忙出门，让马夫赶紧安排马车。 时间匆忙，刘传林甚至来不及换一身常服。 为了李规的生命安全着想，刘传林没带任何护卫和家丁，莹玉也没有喊来剩余的太子府属下。 登上马车，马夫赶着车前往湖州。 不过，行不到多远，在一边大湖边，车夫突然停住马。 他摸出匕首，掀开马车帘子就往里面刺。 莹玉急忙招架，还没怎么抵抗，那车夫的力道就变得软绵绵。 抬眼一看，那马夫的胸口赫然突出一段剑锋。 下一秒，剑锋被拔了出去，马夫的身躯跪伏在马车上。 “这是怎么回事。”李规张大嘴巴，“这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突然就倒下了？” “看来是有人暗中帮我们，殿下。”莹玉一脚把马夫踹下马车，自己驾驶马车前行。 方才飞身一扑，一剑刺穿马夫心脏，而后飞身离开的龙风躲在另一侧的大树上。 目送马车离开，马荣和龙风才现身站在路上。 一路尾随马车而来的几十道身影纷纷停下，为首遮住半边脸的许世德皱着眉头，主动上前来，问道： “我观二位，绝对不是太子府的门人吧？” “如此身手即便放在江湖上也应该是赫赫有名的高手，我想不出来，你们为什么会保护他们呢？” 马荣持着单刀，声音嘶哑道： “我以前总觉得，做一件事情一定要有目的才行。” “后来我觉得，做一件事情不一定非要有目的，也可以是因为我愿意。” 许世德皱着眉头，试探道： “如果我料想的不错的话，二位应当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赏金猎人，被人雇佣着营救李规吧？” “要不然，这样，我的手上还有一个更大的来钱路子，如果二位愿意的话，我可以和你们分享，毕竟，我只是想要钱，二位也和我一样。” 马荣发出嘶哑的笑声，一刀指向许世德背后的几十号人。 “我倒是信的过你这位内卫府阁领，可我信不过你手底下这帮子内卫啊，呵呵呵呵。” 许世德舔了舔嘴唇，笑着发问：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怎么做呢？” 马荣挑了挑下巴，说： “把你身后的人都杀了，我会考虑考虑跟你合作。” 第123章 提供线索 黜置使行辕。 已经赶来的卫队驻扎在此，狄仁杰、李存希和李元芳在正方喝茶。 这个时间段还没有休息的缘故，还是因为狄春，算算时间，狄春也快回来了。 李存希睁着睡眼，听着狄仁杰讲述在仵作间的种种收获。 没过多久，狄春就策马来到了黜置使行辕。把马交给门外的卫士后，走进了行辕里。 “老爷在哪里？” “在正房。” 狄春一路来到正房，看着里面的狄仁杰、李存希和李元芳，挨个见完礼，便将紧急文书取出，递到狄仁杰手里。 “老爷，阁部转来的紧急文书。” 狄仁杰打开仔细查看一番后，将手中的紧急文书递给了李存希。 “李将军先看吧，我喝点茶缓缓……” 李存希将浓茶灌进嘴里，还是难消睡意。 这个年纪正是长个子的年纪，不睡觉这多耽误长个子啊。 李元芳接到手里先看了看，这才递给李存希。 “真是怪哉。” 看完之后，李存希知晓不能解决此事便不能轻易睡觉，便抢先道。 “太子卫属下辖的崇文馆掌院学士吴孝杰和校书郎许世德持械斗殴，同时死在崇文馆内。” “两位文官居然会斗殴而死，叔父，您就说这到底奇怪不奇怪？” 狄春睁着两只熊眼，一本正经的道： “老爷，公子，此事已经传遍京城，陛下圣谕，让内侍省、太子内坊局，会同宗正府立刻调查。” 李存希侧靠着扶手，淡淡的说： “最奇怪的是，这二人还是莫逆之交，却刀兵相向互相残杀，最终双双喋血崇文馆。” 狄仁杰眨着眼睛，脑海中思索着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两个好朋友互相残杀。 “对了，狄春大哥，京中关于此事，可有什么传闻吗？” “公子，京中倒是真有些传闻，说是二人同时看上了一个青楼女子，因此……” 李存希转向狄仁杰，问道：“叔父，您觉得，以吴孝杰的品行，会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如此么？” “此人我倒是知晓一二，若论品行，确实足可为人称道，要说他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和莫逆之交互相残杀，我倒是不信。”狄仁杰说，“互殴二人，皆是太子门下，只怕这场风雨，是朝着太子而来啊。” 众人闻听如此，皆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当今的好皇帝。 如果说这是武则天动的手，目的是为了除掉李显，或许也说的通。 毕竟莫逆之交持械斗殴双双惨死，这种戏码一般不会出现在高官身上。 除非有人刻意安排。 没有了李存希这个好捧哏，狄仁杰这个逗哏拼了命的想词，也难以在短时间内串联其中奥妙。 眼看着狄仁杰在正房里面不停的转圈圈，四个人里面又只有自己一个人想睡觉，李存希实在是受不了了。 他起身，又倒了一杯浓茶，吐出一口气，提醒道： “叔父，短短数日，京城和湖州，竟然有三个姓吴的人丧命，这实在是令人费解，您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些蹊跷？” 狄仁杰眼睛猛然放光。 是啊！三个姓吴的！ 这不就是一件很蹊跷的事情吗？ 短短几日之内，他们所知道的死者里面，偏偏有三个姓吴的长安人！ “诶呀，存希所言有理，三个姓吴的长安人士，这其中会不会有些关联呢？”狄仁杰认真思考，却还是发觉没有什么线索。 现在最大的线索，就是三个姓吴的人都死了。 李存希撑着下巴，手肘支撑在茶桌上，又提醒道： “叔父，现在并没有什么线索，我们可以着眼于这两位长安的吴姓死者身上。我记得您说过，他们都穿着缮丝所制的衣物，有没有可能从这个角度开始分析？” 狄仁杰恍然大悟，一拍巴掌，赶忙道： “存希不愧有古之卧龙凤雏之风，就是聪慧，我刚想到这一点，存希便已经提出，当真是聪慧过人！” 李存希没心情回答，撑着侧脸开始小憩。 不吹不黑，他今天真的蛮困的。 算算时间，已经临近子时。 对于一个准时准点睡觉的少年来说，这个点还不休息，就是要人老命了。 眼前三人的身影已经开始迷糊，李存希眼前的一切都如同残影一般闪烁不断。 三人的谈话，李存希已经听不清楚了，他一心想要睡觉…… “没错了，大人！！！” 李元芳如同奔雷一般的喊叫声响起，坐在太师椅上马上就要成功睡着的李存希，被迫睁开了眼睛。 精神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李存希瞪着眼睛，无助的坐在太师椅上。 “额，公子，公子……” 李元芳有点慌，连忙上前推了一下。 此刻的李存希，在李元芳那一声大喊之后，就呈现一种呆滞状态。 “存希，存希，你怎么了，存希？” 狄仁杰赶忙上前来，轻抚李存希的脸。 好半晌，李存希深吸一口气，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道： “没事，叔父，我没事……你们谈到哪里了？” 颇为担忧的看了一眼李存希之后，狄仁杰还是说出了刚刚三人的推断： “我们刚刚聊到，那两名吴姓的死者，极有可能是官宦人家的管家和仆人。” 李存希托着下巴，表情阴沉道： “叔父，既然是这样，那我姑且认为他们是长安城内某位吴姓大人的管家，那他们来湖州，可能是要找什么人。” 狄仁杰点点头，面带微笑道： “存希所说，正是我所想的。” 李存希也懒得继续耗下去了，揉了揉太阳穴，用力道： “我常听叔父说，官宦人家讲的是门当户对，长安的吴姓大人派管家来湖州寻找的人，也一定是一位曾经在长安担任过官职的。” “这两位管家不管是为了寻人，还是为了送东西，都和这位大人脱不了干系。” “我觉得叔父如果是想从这方面寻找线索的话，完全可以托曾县令去调查一下，湖州县内有谁，曾经在长安为官。” 说罢，李存希拱拱手，道： “叔父，失陪了，我去休息休息，若是有事，可令狄春大哥来找我。” 狄仁杰满脸笑容，道： “存希当真是让我再次大开眼界，好，你且去休息吧。元芳，你即刻去县衙，让曾大人查一查。” 第124章 逃亡三人组见狄仁杰 翌日。 卯时五刻，李存希从榻上爬起来，拿起衣服穿上，走出来梳洗一番之后，便坐在院子里耗时间。 乔泰和陆大有还在客栈里，今天就会把他们带到黜置使行辕。 另外，如果龙风和马荣给力的话，今天就能看见活着的李规以及刘传林。 吃了些许糕点，李存希总算是等到了辰时。 辰时是城门大开的时间点，也是约定好的马荣和龙风进城回客栈等候的时间。 在行辕里等到了辰时二刻，突然，曾泰着急忙慌的冲进黜置使行辕，朝着正在做早操的狄仁杰道： “大人，大人，不好了，刘家庄的公子刘传林带人来了县衙，说是一定要找到您，不然的话，就要出大乱子了！” 狄仁杰想起那一日刘家庄外彬彬有礼、待人和善、热情好客的刘传林，赶忙道： “元芳，喊来存希和狄春，带一队卫队，我们即刻赶往县衙。”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百来人就浩浩荡荡的策马赶往县衙。 路过客栈，李存希刚好看见马荣从客栈里走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之后，马荣返回客栈，喊醒乔泰和陆大有，一起往县衙而去。 不多时，县衙二堂正着急等待的刘传林三人，总算是看见了狄仁杰一行。 “居然是……” 狄仁杰看清李规那张脸，差点惊讶的说漏嘴，连忙朝着曾泰道： “你们先出去，我和他们说两句。” 曾泰会意，带着师爷和其他人退出去。 李元芳顺手掩上门，这才认真打量那一日不曾看清面孔的妇人，以及李规。 “李规殿下！” 狄仁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有着狄仁杰带头，李元芳和狄春也赶紧跪了下来，李存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盯着李规看。 这张脸比之原着中的李规还要英俊三分，不管怎么看，李规的精神都不像是被关押了一年多的人。 “狄大人，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我怎么当得大人一跪！” 李规赶忙过来，扶起狄仁杰。 “殿下为了李唐河山呕心沥血，越王更是为此丧失性命，老臣汗颜啊！” 狄仁杰起来之后，眼泪还是不停。 回头一看，李存希目光呆滞，盯着李规看个不停，连忙道： “殿下，这位是黄国公后人，李泽州，当年我救下他，为他改名李存希。” “存希，这是李规殿下，越王之子。” 李存希终于缓过来，朝着李规深深一躬，拱手道： “堂兄。” 一声堂兄落下，飘零江湖十年、不知亲人为何物的李规，顿时热泪盈眶。 他上前来，一把抱住李存希，眼泪好似不要钱一样落下。 “贤弟啊，贤弟啊！” 越王李贞为了李唐江山起兵而死，黄国公李霭被武家之人栽赃陷害而死。 都是国仇家恨啊！ “堂兄，没事了，没事了堂兄，有我们在这里呢。” 李存希也拥抱了一下李规，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声堂兄，效果居然这么好，实在是无法想象。 狄仁杰擦了擦眼泪，朝着刘传林问道： “刘公子，你快跟我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不过一碗茶的功夫，刘传林就讲出了李规逃到正堂来，遇见他和守灵的莹玉，而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值得注意的是，遇见马夫刺杀事件之后，这三人驾着马车跑到一半，就立马抛弃马车，转另一个方向来了湖州县外等候。 为了安全起见，三人甚至还做了小小的防范措施，比如遮住脸，比如隐藏起来。 好在有惊无险，到了县衙外都没出什么问题。 接下来的半盏茶的功夫，安定下来的李规，也讲述了他的奇妙遭遇。 当年从太子府出来之后，李规就负气来到湖州的刘家庄，找刘查礼帮忙，没想到刘查礼被贼人收买了，没办法，他就把《蓝衫记》交给了刘传林，而后就被抓进了小楼里。 之后的一年多的时间里，他都在小楼地下的通道里面度过。 直到昨夜，被自称是太子下属的人救出来。 三人中的最后一人，莹玉，也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她本是太子府的人，当年李规负气出走之后，太子害怕李规出事，就让莹玉带了三十个人出来。 结果那三十人之中，有两人在寻找过程中不知为何死了，众人商量一番，只好让莹玉进入玉花轩当了歌姬，意图混入刘家庄，寻找李规和《蓝衫记》的下落。 三个人的证词都对了一遍，狄仁杰很轻易就拼出了一个事实。 他在二堂之中踱步，边走边说： “现在，我们基本已经可以推论出一个结论。” “有一伙隐藏在幕后的势力，他们得知《蓝衫记》之中隐藏着越王留下来的宝藏，并且知晓这三本《蓝衫记》的持有者的身份。” “于是他们囚禁了殿下，威逼利诱刘查礼为他们办事，并且还杀死了吴孝杰，他们用心如此险恶，目的就是为了凑齐三本《蓝衫记》，得到宝藏，而后完成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只不过刘查礼死了，殿下又被人救出，而长安城的那位吴孝杰……前几天也死了，和他的莫逆之交许世德同归于尽。” “现在最需要注意的是，幕后黑手极有可能已经得到了两本《蓝衫记》，最后一本他们还没得到。” 李存希侧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提议道： “叔父，既然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刘家庄，不妨我们先这么做……” “这样……这样……这样这样……” 李存希说出自己的想法，随即看向众人，争取大家的意见。 狄仁杰点点头，道：“在我看来，自然是甚好，就是不知道殿下您……” “我本来就是死过一次的人，自然不介意，我把我这条命交给你了，贤弟！”李规反倒是毫无惧色，大手一挥道。 “堂兄放心，我李存希决不辜负堂兄，决不辜负李唐江山！”李存希当即保证道。 “我相信你。”李规说，“不过，内卫已经监管了湖州，只怕不容易。” 李存希拍着手，笑道：“堂兄，内卫既然监管了湖州，那么，湖州的县令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呢？以内卫的行事风格，只怕这湖州县令……” 狄仁杰顿时一拍扶手，喊道： “元芳，把县令曾泰给我带进来！” 第125章 内卫曾泰，回刘家庄 “不必了！” 门外，一道冷静至极的声音传进来。 曾泰推开门，独自一人走进来。 他身后没有师爷，也没有其他人。 “不用看了，就我一个。” 曾泰走进来，伸手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梅花印记。 “看到我是内卫是不是非常的惊讶？我也不瞒着诸位了，我就是内卫！” 难得硬气起来的曾泰，挺直胸膛，放下袖子，继续道： “我是开耀元年的进士，可恨啊，我一心为国家办事，无奈朝中无人，愣是做了十年的县令。” “这朝中文武百官无论大小，但凡有可能往上升官的，都是背靠大人物。” “像是魏王，像是梁王，像是大人，你们的门生一路往上爬何其轻松啊，而我呢，我好歹也是状元，当了十年县令，不管在哪个县，我曾泰都是一顶一的。” “可我把这些县治理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啊，整整十年了，我从从七品下的下县令，爬到了正七品上的中县令，这一级我用了十年。” “于是，内卫找到我的时候，我立马就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他们答应提拔我到上州担任司马。” “呵呵……可是，我良心难安。可恨，我不过是个外围成员，帮不了你们什么，要取我的命就来吧，我知道你们痛恨内卫，来吧。” 一贯以来，习惯了软弱的自己的曾泰，在说出这些硬气的话之后，反倒是轻松了不少。 反正现在也不想活了，做官不能安民做什么官。 只是，他环视众人，却见屋内众人竟然无一人有动作。 良久，李存希站起身来，端来一杯茶，道： “渴了吧，曾大人，喝点茶。” 曾泰一时间愣了神，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表情淡定的李存希。 狄仁杰指了指李存希手中的茶杯，道： “喝点茶润润嗓子……再说了，为什么要杀你呢？” “那一日公堂审案，见你神采飞扬，便知晓你是个好官，今天不过是喊你过来问问，杀你之言从哪里说起呢？” 曾泰已经处于“舍得一身剐”的状态，拿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好了，要问什么便问吧。反正在这湖州境内，我曾泰也算得上是对得起一方百姓，也不曾帮内卫做过什么事。” “急什么，坐。”李存希指了指旁边的位置，“你又不曾做过对大唐不利的事情，干嘛一副雄赳赳气昂昂奔向死亡的样子。坐吧，来谈点正事。” “你们不想杀我？内卫可是最招人恨了。” 狄仁杰抬抬头，问道：“你想当一辈子内卫么？” “我……我是无能为力啊。”曾泰偏着头说。 “一个状元，能当十年县令，心中有苦也是再正常不过，我给你指条明路，你要走吗？” 曾泰闻言，起身离开椅子，直接跪倒在地。 “请阁老明言。” “我见你也是个好官，拜我为师，如何？” “恩师在上！受学生一拜！” 接受了曾泰的三跪九叩之礼，热心的李存希又倒了一杯热茶递过来，曾泰奉茶，此事算了。 狄仁杰一番发问，曾泰对答如流。 众人又在湖州县县衙里商量了一番，众人便开始各自忙活去了。 李存希出了县衙，找到正在不远处吃春卷的马荣、乔泰和陆大有三人。 “公子，事忙完了？” “边走边说。” 午时刚到，李存希就带着知晓情况的三人来到了刘家庄。 同时赶来的还有狄仁杰、李元芳、刘传林、莹玉和曾泰以及黜置使卫队。 带着三人上前和狄仁杰等人打完招呼之后，李存希靠近曾泰道： “曾大人，不知你安排的如何？” 已经按照吩咐安排好的李存希拱拱手，道： “都已经安排好了，李大人尽管放心。” 狄仁杰朝着李存希招招手，道： “存希，说起来我们还发现了怪事，就是昨夜李规殿下和刘公子他们赶往湖州县的时候，有人沿途劫杀，也有人暗中保护。” “我们沿路查找，果然发现了沿途的几十具尸体。就是不知暗中保护者是何人，为了我李唐宗室的殿下，居然如搏命，真想当面感谢一番啊！” 站在一旁的马荣心中一阵暗爽。 昨夜他和龙风二人联手，把紫衣人手底下的内卫全给收拾了，直接将紫衣人吓跑。 那个场景，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 “好了，我们可以进刘家庄好生调查一下了。” 狄仁杰笑着下马，轻抚大肚肚，带着众人往刘家庄走。 只是，还没进刘家庄，就听见里面哭喊声一片。 “坏了，又出事了！” 狄仁杰一声惊呼，赶紧带着众人往里走。 只见刘家庄仅剩的那名管家，以及奴仆、下人们号啕大哭。 “刘二，怎么回事？” 刘传林冲过去，一把拉住管家，问道。 “公子，死人了，死了好多人，死了好多人啊！” “我找了您几个时辰了，就是找不着您。” 刘二哭哭啼啼的说着，眼泪落下。 “哪里死人了，你先别哭了，我回来了，天大的事情有我顶着。刘二，告诉我，谁死了？” 刘传林摇晃着刘二，大声问道。 经过这两天发生的悲剧，他已经成熟了许多。 作为一家之主，他要顶的事情很多，而这些事情是底下人顶不了的。 现在，他要做一个合格的一家之主了。 “公子，您进去看看吧，我说不清，死了好多人。” 刘二抹干净眼泪，指了指里面。 刘传林深吸一口气，吩咐道：“现在，你，去洗干净脸，然后，让大家都记住，你们的公子我，刘传林，回来了！“ “所有的事情我都扛着呢，你们不会出事。” “稍后，你泡些茶送到二堂上，再让下人们和奴仆们去吃些东西，无论如何，一定要保证体力。” 刘二一直点头，想起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哭的不像话，还不如刘传林，实在是丢人现眼。 等到刘府众人都被安抚完，刘传林带着歉疚的笑容回到狄仁杰身旁，小声道： “狄大人，实在抱歉，这些下人们都没经历过什么事情，都被吓破了胆，我们进去看看吧。” 狄仁杰点头，表情凝重的往里进。 “只是不知道，今天又会看见什么样的场景。” “总不会是遍地尸陈吧？” 第126章 李元芳和狄仁杰的推理 想象中的满地尸横的场景。 最终没有出现。 一共8具尸体，分布在刘家庄的各个角落里。 找齐尸体，都花了不少的时间。 最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小花园里面那一具连头带半个肩膀都被砍掉的尸体。 “这不是刘大么！” 刘传林惊讶的喊了一声，那颗倒在小溪中，还带着半拉肩膀的尸体，还没有腐烂，刘传林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们刘家庄的管家。 众人纷纷赶来，血腥味直冲鼻孔。 李存希吊在最后面，伸手搭在了马荣的肩膀上。 眼看自家公子摇摇晃晃，马荣还以为李存希被这个场景恶心到了，连忙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李存希。 两人低眉顺耳靠的很近，李存希这才压低声音道： “你和龙风真是牛啊，这刘大在元芳兄眼中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马荣也压低声音，回答道： “公子，我本来也以为他是个高手，结果我和龙风兄一起了之后，还没几个回合，就把他砍死了。” 两人窃窃私语间，狄仁杰等人已经来到小溪边蹲下身子。 经过半柱香的查看，狄仁杰皱着眉头站了起来。 “元芳，你怎么看？” “依我看啊，大人，此人定是被两个高手同时围攻致死。” “此话何解？” “大人请看。” 李元芳起身，来到小溪边的泥土路上。 一抬头，就看见面色不是很好的李存希。 “公子看来有些不适应，要不然……” 李存希大手一挥，道：“我到一边站着，不耽误你们好好查案……而且，我也想帮上忙。” 马荣做好了一个拐杖应该履行的义务，认认真真的搀扶着李存希往一边走。 “公子挺住。” 李元芳来到事发现场唯三印在土里的脚印附近，指了指最中间那一对。 这一对脚印朝前，其前方的一对脚印和这对脚印相对，而这对脚印的后方，还有一对脚印，正对着这一对脚印。 三对脚印所呈现出来的，就是中间站着一个人，这个人背后站着一个人，前面有一个人堵着。 “大人请看，中间这个脚印，很显然就是刘大留下来的脚印。” 李元芳一指中间的一对脚印，言之凿凿。 “按照我的猜想，昨夜应该是这样的……” 接下来是李元芳华丽丽的猜想…… 昨夜，刘大在某一个时间段来到这里，或许是路过此地，又或者是夜里走路闲逛逛过来。 不管怎么样，刘大反正是来了。 但是刘大没有注意到的一件事情是，他一直都在被人跟踪。而这个小花园，就是跟踪他的人，为他选择的埋骨之地。 当刘大走到这一处小路上时，等待已久的伏击者，出现在了他的前方，也就是最前方正对另外两对脚印的脚印制造者。 那人拿着的武器大概率是一把刀，而且此人实力超强，拥有一刀将人半个肩膀都剁掉的恐怖力量。 而背后这对脚印的制造者，则是一直跟踪管家刘大的人，这一位一直跟踪刘大，直到小花园，在伏击者出现之后，跟踪者也显现出了身影。 二者联手，将刘大迅速斩杀在这个小花园。 那个跟踪者极有可能使用的是一把剑，因为李元芳发现，刘大身上有不少利剑刺出的伤口。 于是乎，这个深夜，一剑一刀两位高手，联手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刘家庄的管家，干死在了小花园。 …… 华丽丽的推理，结束了。 李元芳得意洋洋的享受着众人的夸赞，脸上的笑容比之以往又多了几分。 “所以，依我判断，这刘大一定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才能同时让两位顶级高手出击，将其击杀在此！” 李存希在后面憋了很久了，总算是可以插句嘴，于是，他赶紧道： “殿下不是说过么，劫持他的人是内卫，你们说有没有这种可能，这刘大，就是一个内卫？” 李元芳身体一翻，拔刀挥舞。 不过三两口茶的功夫，刘大残尸上的上半身衣物，就被直接撕烂。 众人果真看见了，刘大肩膀上的梅花印记。 “存希真乃天人也！” 狄仁杰脑海中似乎有什么线索被瞬间串联在一起。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怪不得那一日，刘大面对刘查礼的时候，居然那般不尊敬，原来刘大根本就不尊刘查礼，他是内卫，他听从的，是殿下口中紫袍人的吩咐！” “一切都可以串联起来，剩余的尸体我们大可以这么判断，他们绝对是太子的人！” “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在昨夜潜入了刘家庄，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死内卫救出李规殿下！但是其中的两个高手，在杀死刘大之后，误以为太子府的属下也是内卫，一不做二不休，将众人全部杀死。” “在他们杀死太子府下属的过程中，我们大可以这么推论，首先，其中一位高手去了刘家庄后院的小楼，另外一个高手留下来独自杀死隐藏在刘家庄的太子府下属。” “在其中一位高手成功潜入地下通道之中，营救出李规殿下之后，内卫的高手追了出来，那名营救李规殿下的人为了让李规殿下逃生，独自留下来挡住追兵。” 狄仁杰一边走，一边开始了他的华丽丽的推理。 很快，他一个转身，看向了刘传林。 “而接下来，最重要的重头戏，就出现了！” “传林说过，他和莹玉在灵堂为刘查礼守灵，突然看见被关押一年多的李规殿下出现。而李规殿下说过，是营救他的人告诉他的，我已经到了湖州县，让殿下找到你们，赶紧来湖州县县衙寻我。” “这充分说明，那些营救李规殿下的人，他们不仅知道刘家庄里面暗藏了内卫、太子府下属、李规殿下，还知晓我已经到了湖州！” “而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营救殿下，保护殿下的性命！这一点，在之后的事件中可以得到证明。” “因为你们连夜赶往湖州县时，沿路被人追杀。而马夫刺杀你们的时候，有人用剑刺穿了马夫的心脏，而后迅速消失！” “我们在来刘家庄的路上，也发现沿路的几十具尸体，拉开一看，果然都有梅花印记。” “保护李氏宗嗣，知晓老夫行踪，熟悉内卫风格，这样的人，满朝文武之中，也找不到几个。” 第127章 起先，我并没有怀疑到魏王的头上 说罢，狄仁杰深呼吸一下，将目光投向李存希。 “嘶。” 李存希倒吸一口凉气，自家叔父不会是怀疑到自己的头上了吧。 他可是把脑子都想破了，才想出这么一个把所有线索撇开，不暴露自己身份的计策。 可是狄仁杰居然怀疑到他的头上了。 莫非自家叔父真的是有未卜先知之能？ “真相只有一个！” 狄仁杰声如惊雷，吓破李存希的肝胆！ “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魏王武承嗣！” 在场众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尤其是李存希，他的脸上带着三分不解，三分惊讶以及三分夸张和一分难以置信。 这是什么脑子，居然能联想到还在家中看西域美女跳舞的武承嗣头上。 “起先，我并没有怀疑到魏王的头上。” 迎着众人疑惑的小表情，狄仁杰右手背在身后，独自一人行走在小路上。 “不过，很快，你们就会得到一条消息，那就是，剩余死者都是太子府属下。” 果不其然，狄仁杰话音刚落。 已经红温的莹玉，就颤抖着走进了小花园。 眼看自己老婆妈变成如此模样，刘传林赶忙上前，心疼的将莹玉揽入怀中。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跟我说说。” 莹玉张了张嘴巴，艰难道： “另外七具尸体，都是我们太子府的人。” 狄仁杰得到这个消息，心满意足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接下来，我们可以大胆的分析一下这个段落，我们边往小楼走，边跟你们说说……” 接下来，是狄大人华丽丽的……推理！ 首先，关于魏王武承嗣这个人如何，大多数人对他的印象可能都是大草包大菜叶这个级别的，也就是说，他比李显和武三思强不了多少。 只不过，这都是刻板印象，真真正正了解过魏王武承嗣的人，都不会做出这种小儿科的评价。 在场最了解武承嗣的人，不是爱徒李存希，而是武承嗣的对手狄仁杰。 众所周知，武承嗣不问朝事已经很久了，他为什么不问朝事，其目的不过是明哲保身。 武家的孩子，包括武承嗣和武三思，曾经都被发配为流人，武承嗣和武三思更是更名为莽承嗣和莽三思。 与王皇后后人改姓蝮，萧淑妃后人改姓枭，李氏宗嗣改姓虺，都是一个性质的。 等到回朝封王之后，莽承嗣也就改回了武姓，受封二等王魏王。 这位魏王武承嗣，在十年前，和狄仁杰是相提并论的，武承嗣祸害李氏称第一，狄仁杰死保李氏称第一。 至于昔日的梁王武三思和张柬之，不好意思，那就是两个小人物。 后来经过黄国公一案，武承嗣突然就安分下来，闭门不出开始放纵。 英国公徐敬业叛乱之时，武则天本意是武承嗣挂帅亲征徐敬业，但是武承嗣拒绝，说是没有能耐，武则天只好任命李孝逸挂帅。 那之后，武承嗣深居简出，不问朝政。 直到几个月之前，李存希横空出世，面见皇帝之时魏王入宫，给了李存希跑路的理由。 那时，狄仁杰就判断，武承嗣此人……一定是憋了泡大的。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狄仁杰讲完了武承嗣的过往，现在终于要开始讲正事了。 他走在前面，言之凿凿道： “朝野上下，能判断出老夫行踪，并且派人出手营救李氏宗嗣者……现在，唯有武承嗣！” “诸位若是不信，可看存希，作为黄国公的嫡亲幼子，武承嗣尚且能容下，何况李规殿下？” “所以，真实情况应该是这样的。” “武承嗣的属下知晓内卫监控了湖州，并且在刘家庄安排了内卫，还收买了刘查礼，甚至太子府属下也在其中，便迅速报告给了武承嗣。” 狄仁杰滔滔不绝的说着，李存希走在后面神情恍惚不知所以然。 想来自家那位恩师应该是非常冤枉的。 那位恩师大概率什么都没做，可是他居然被千里之外的狄仁杰如此分析。 只能说，狄仁杰看重的对手，从来都不是上蹿下跳的武三思，而是韬光养晦的武承嗣。 “公子，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是安全了。” 马荣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咳咳咳咳咳咳咳……你小心点比较好……咳咳咳咳咳咳。” 李存希一阵咳嗽，把自己想说的话夹在中间说了出去。 马荣会心一笑，搀扶着李存希继续往前。 狄仁杰讲完了武承嗣派手下来湖州营救李规，终于叹了口气： “以魏王那无利不起早的行事作风来看，他营救李规殿下一定有自己的意图……而且他还是让部下冒充太子府的人营救殿下，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叔父，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事跟我那恩师什么关系都没有，而是其他人所做？”李存希勾着头提醒道。 反正事情已经乱到这种地步，大不了更乱一点。 杀内卫的锅，当然可以推到某人的头上。 毕竟，蓝衫记之后，可就是滴血雄鹰一案。 “存希，你怎么看？” “叔父，我走着看……依我看来未必就是我那恩师所做，我那恩师您懂的，他不对我动手，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我实在想不出来我那堂叔于他而言有什么利用价值。” …… 此刻，翠屏山，山穴之中。 两道身影面对面站着。 道人装扮、头戴古铜色面具的男人淡淡的说道： “说好了二一添作五，我们三个分，你最好不要搞什么幺蛾子，不然我怕大家脸上不好看。” 许世德无奈道：“我都说了，我们三个人分，自然是见者有份，岂能不分给你们两个？” “我说句实话，你这内卫府阁领的话，我是真不能相信。你可是杀了吴孝杰啊，连自己的莫逆之交，都给杀了，我怎么可能相信你？” “吴孝杰于我而言没有什么作用，杀了他，不是更好的为我们服务么？”许世德笑笑，“好了，你也该告诉我，你们到底是谁了吧？” “白鹤林，道人。”龙风毫无压力，直接报出了自己的假名。 反正白鹤林贼人们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中，许世德肯定猜不到他这个白鹤林贼人是真的还是假的。 大不了就把马荣那个贼首搬出来，白鹤林贼首的装扮还是很好认的。 第128章 许世德见武承嗣和肖清芳 许世德松了一口气。 于他而言，只要是贼人就好，要是亡命之徒，可就不是那么好忽悠了。 毕竟，贼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亡命之徒说干就干，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你那伙伴呢？” “你可以喊他白鹤林贼首，也可以称呼他的称号‘豪杰’。” “你一般喊他什么？” “贼头。” “确实是你们这些人的风格，走吧，刘家庄死了那么多人，刘传林、李规他们又去了县衙，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许世德带着龙风赶紧跑路。 龙风一边走，一边想起昨天李存希的祝福，没走多远他就朝着许世德道： “我料定，我那贼头已经得手了，天亮湖州县的大门才会打开，以那家伙的实力，只怕已经杀了李规。” “你真的假的？”许世德不信道，“他要是真把李规给杀了，第三本《蓝衫记》上哪里找去？” “等他回来吧，一切都会有定论的。”龙风说，“我们现在离开翠屏山，回湖州县去吧。” “也好。” 刘家庄后院小楼。 李元芳在地上果然发现了打斗的痕迹，赶紧向狄仁杰汇报。 狄仁杰笑道：“看来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接下来就勘察一下洞穴吧，今夜就可以开始抓鬼行动了。” 众人挨个下了洞穴，最后在终点找到了离开的路。 从一口水井中爬出来之后，狄仁杰指了指附近的房子。 “存希，你和元芳去好好的检查检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线索在里面吧。” “要是有线索，我们说不定可以通过这个，离间陛下和内卫。” 李存希抱拳道：“叔父英明。” 几间小屋并不大，李存希和李元芳二人很快就找了一圈。 只可惜，精明的许世德什么都没有留下来，两人只好无功而返。 “看来，我们只好回去执行抓鬼行动了。” “大家都过来一下，大有你们快来，传林、莹玉你们不要贴在一起，影响不好。” 狄仁杰把众人喊到一起，赶紧说了今夜的行动。 众人都领到了自己的任务，进入山穴返回刘家庄，开始各自安排去了。 来到刘家庄的灵堂上，李存希看了一眼那口黑漆漆的大棺材，道： “不好意思了，刘查礼，你死的足够早，算是给你积点德，你在下面开心点，你不积德，还有我帮你呢。” 正自言自语间，乔泰从外面走进来。 “公子，都安排好了。” “行，走吧，我们回湖州。” …… 是夜，湖州县。 一座大院里，肖清芳带着几十名内卫站在院子里。 他们的对面是消失了半天的许世德。 面对自己的上级，许世德并没有多少的敬意，而是放浪不羁道： “肖将军，怎么只有你来，陛下没有来湖州吗？” 身穿银甲，皱着眉头的肖清芳将左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语气不善道： “我是你的上峰，我奉劝你一句，说话还是过点脑子好，不然，我就是在这里把你斩了，你能如何？” 许世德讪笑不止，连声道： “好吧好吧，肖将军，请问肖将军，陛下没有来湖州县吗？” 肖清芳半点好脸色都给不了，冷冷的扫了一眼许世德，语气阴沉。 “不必问了，只有我来了，陛下日理万机，岂会轻易为了你这么一个小人物，就特地来湖州？” 许世德太熟悉皇帝的心思了，皇帝一直以来都想废了太子改立武承嗣和武三思其中之一。 现在有了大好的机会，越王逆党李规来了湖州，肯定是要密谋叛乱。如果能牵连到太子身上，就再好不过了。 只要抓住了这个好机会，皇帝就可以直接改立一个新太子。 深吸一口气，许世德再次确认道： “此事事关重大，可是关乎太子，陛下没有来，居然只派了您？” 面对许世德的种种试探，肖清芳已经不耐烦了，她反手握刀，慢慢拔出。 此刻，注意到肖清芳正在拔刀的许世德已经笑不出来了，赶忙道： “肖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 门内，一道高大的身影走出，紧接着，沉稳的声音响起： “哼，许世德，你一个区区内卫府阁领，居然敢这么跟上官说话，陛下实在是太惯着你了！” “魏……魏王……”许世德颤抖着抬头，刚好看见那张愠怒的脸。 难怪陛下没有亲自来，合着是把下一任太子给派了过来。 也难怪，李存希来了，狄仁杰来了，两个大臣和他们之间的纽带凑在一起，这不就是新太子和新太子的拥护者么！ “魏王殿下，下官知错了！下官此次前来，是有要事禀报！” “讲。” “越王李贞之子李规此次来湖州，是为了和狄仁杰密谋反叛之事！” “是么？” “千真万确，他们还于昨夜，派人杀光了小人手底下的内卫，成功救走了越王李贞之子李规！” “哦？” “正是如此啊，魏王殿下，下官绝不敢有半分欺瞒之意！如果殿下不信，可以搜查湖州县县衙，那李规绝对藏在县衙里！” “呵呵……” “魏王殿下，下官句句属实啊！” 武承嗣俯视着跪在地上，言之凿凿的许世德，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这人蠢，还是说他聪明过了头。 他是李存希的恩师，这人当着他的面说李存希的坏话，很有意思。 李存希会不会造反，他这个当恩师的，岂能不知？ “那你如何判断，他们是真的和太子有关？” “我的人发现了太子的踪迹。” “那太子现在在何处？” “太子……太子在湖州出现过一次，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武承嗣半仰着头，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这不是欲加之罪，而是真正看见了太子的所在才敢这么说。”许世德嘴硬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我们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去搜。” “呵呵，怎么可能需要搜呢？魏王殿下，我们私底下聊如何？”许世德换上一贯的微笑，朝着另一间跨院歪了歪头。 武承嗣背着手，居然真就跟着他过去了。 这个跨院黑漆漆的，许世德和武承嗣站在中间，几乎看不清四周。 许世德问道：“魏王，您想当太子吗？” 第129章 不平静的一夜 闻听此言，武承嗣冷冷的扫了一眼许世德。 空气中的氛围都变得尴尬了许多，两人虽然是对立而站，但是许世德甚至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许久，武承嗣转过身去，背对着许世德，语气冰冷的问道：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说这些个拐弯抹角的话给本王听。” 许世德觍着脸笑道：“魏王殿下，您可是高贵的王啊，就是坐一坐太子之位又有何不可？现在就是一个好机会，太子来了湖州，只要让太子和李规见了面，又把狄仁杰给引过去，坐实了他们谋逆的罪名，您一定是太子啊！” 武承嗣抿着嘴笑，最后实在憋不住了，仰着头大笑不止。 一阵笑声结束，武承嗣这才转过身来看向许世德。 经过三个呼吸的对视，他举起右手来，对准许世德的左脸，就是一记势大力沉的耳光。 许世德的笑容僵在脸上，得意忘形的神情也在原地转两圈之后收敛起来。 怎料，武承嗣并未给他机会，而是连续抬手挥掌，巴掌声在跨院里持续了足足半柱香的时间。 抽到最后，武承嗣的右手都抽疼了，这才把手伸回来换成左手。 “魏王殿下！您如此侮辱下官，也要有个……原因吧？” 许世德爆发了，朝着武承嗣怒吼道。 “给本王记住了，日后再敢栽害本王，不管你是不是内卫，本王都要杀了你。” 武承嗣冷笑着转身，出了别院。 正迎上肖清芳的视线，武承嗣朝着跨院示意，秒懂的肖清芳按着刀走进跨院，和许世德交谈具体内容。 湖州县御碑巷。 内卫的据点里，龙风和马荣施展轻功进了院子。 暗中解决几个内卫之后，两人开始和院内的内卫拼杀。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龙风就在一个柴房里找到了惊慌失措的太子李显。 “太子殿下，我们是奉命来救您的，赶紧跟我们离开这里。” “二位壮士，你们都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你们啊，你们不会是要来杀我的吧？” “我们兄弟乃是忠臣良将之后，特来此舍命营救太子殿下！来不及了，太子快走！” 太子李显被马荣拽出了柴房，入眼之处皆是内卫的无头尸体。 三人夜闯北门，连夜离开了湖州县。 “二位壮士真乃天神下凡也，不知二位壮士可愿入我太子府，我定然……” “太子快跑，追兵来了！” 李显饼还没开始画，带着面具的马荣就大喊一声，一马鞭抽在太子胯下宝马的屁股上。 龙风紧接着一抽马屁，带着太子扬长而去。 马荣抽着胯下宝马，直奔西郊的刘家庄。 湖州县黜置使行辕内，李存希将幽兰剑拔出，用一块手帕细细的擦拭着幽兰剑。 “公子，魏王来信！” 乔泰从外面走进来，火急火燎的将一封信放在了桌面上。 李存希赶忙放下幽兰剑，拆开信封，取出信件仔细阅读起来。 一目十行迅速看完这封信，李存希起身道： “我去见叔父，你在这里等我。” 狄仁杰的官舍离李存希这边并不远，多走两步也就到了。 官舍里，众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最新的消息。 李存希拿着信件走进来，露出一丝笑容： “叔父，我的恩师来信了。” 狄仁杰赶忙起身接过信件，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之后，点头道： “看来魏王对内卫也是深恶痛绝啊，也好，这一次就叫陛下对内卫也不能完全相信！诸位，可以于明日前往刘家庄提前等候了。” 李元芳不知信里内容，问道：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狄仁杰转向众人，解释道： “我们的敌人，那位内卫府阁领许世德，果然借助李规殿下把太子骗到了湖州，而且魏王和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也来到了湖州。” “陛下的圣驾明日才抵达，随行者是千牛卫大将军桓斌、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以及八大军头。” “那个许世德邀请陛下来湖州，就是为了通过我们和李规殿下会面，从而构陷太子，以达成皇帝除掉太子另立继承人的目的。” “但是他不知道，陛下希望的是太子真真正正犯了事，陛下好名正言顺的废掉太子。” “魏王的父亲与叔父，早年都是内卫所害，他对内卫也是恨之入骨，此次能和我们站在同一战线上，除了存希的身份之外，就是这许世德惹得天怒人怨。” 方中几人恍然大悟，陆大有虽然听得模模糊糊，但是脑子飞速运转之下，居然奇迹般地听懂了。 曾泰起身朝着狄仁杰拱手一拜，恭恭敬敬的说： “恩师与公子真乃天人也，此次内卫构陷太子，您二位不过轻摇羽扇便将其消弭于无形之中，实在是令人钦佩。” ”我对二位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您二位就像是我前行路上的明灯，是我沉沦昏暗之时的引路人，是我于山脚下仰望的山巅，是我于谷底中看见的希望之花！” “恩师，公子，请受我一拜！” 曾泰好一顿跪舔之后，竟然真的朝狄仁杰和李存希下跪。 幸好狄仁杰伸手扶起曾泰，不然曾泰下一步还得给两人磕几个。 “好了，好了，曾泰，现在我们要去做还没有结束的事情，你的人把消息都传出去了对吧，我们接下来就要让那个许世德自己现原形！” …… 子时将至。 刘家庄灵堂之上。 刘传林和莹玉正在卿卿我我。 虽然名义上，莹玉还是刘传林已故父亲的遗孀。 但是那一日，刘查礼举办婚宴，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刘查礼娶的是谁。 现在矛盾都说开了，两人也就不避着棺材里的刘查礼了。 至于刘查礼和刘传林之间的父子亲情，刘传林自从接到信件、知晓亲爹为了自己的老婆要杀他这个儿子之后，父子之间那点微末的感情也就消弭了。 尤其是翠屏山上，刘查礼居然要杀刘传林，那一刻父子之间就只剩下名头。 现在老爹死了，当然是急着品尝一下几个月不曾品尝的老婆妈的味道。 角落里缩着的马荣道： “喂喂喂，你们俩好歹避一下人啊，我不还在这里吗？” 第130章 几近崩溃的许世德，龙风、李显逃亡 自从将太子救出湖州，龙风护送往长安而去之后，马荣就策马来到了刘家庄。 他的理由是提前到这里，好提前埋伏，顺道保护刘传林和莹玉。 不想，到了刘家庄之后，却看见这对狗男女卿卿我我一晚上，实在是令人窒息。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缩在角落之后，马荣冷冷的扫着这两个狗男女。 “反正我就在这里，你们俩别让我看见不该看的。” “我家公子可是说过了，刘公子为人正直，应该不会让我长针眼吧？” 被马荣呛了一顿，刘传林也就没有了父亲棺材前面玩后妈的想法，乖巧的继续守灵。 只等明日李存希计划结束，那个紫衣人被扣住，他也不管什么头七二七三七的，赶紧给刘查礼埋了，带着莹玉跟着狄仁杰学习去。 一夜无话，直至天明。 马荣从角落里走出来，伸了个懒腰，道： “给我安排个偏房，刘公子，我去休息休息。” “你们俩该休息也休息，反正刘查礼死了，你们两个就是住在一起也没人说。” “午时左右，记得命人唤我起来，今夜之事可关乎太子以及李规殿下，你二人可不要为色欲，误了事。” 刘传林示意管家刘二去安排偏房之后，当着马荣的面牵着莹玉的手，往自己的房走去。 就是用屁股想，马荣也猜的到马上要发生什么。 此刻，湖州县内。 御碑巷。 回到御碑巷的许世德，不敢置信的看着满地的内卫尸首。 他发了疯似的冲向柴房，却见柴房大门敞开，里面的太子早已消失不见。 “奶奶滴，奶奶滴，道人，贼头！” “奶奶滴，你们跟我玩阴滴是吧，你们给我等着！” 还在护送太子、驭马狂奔的龙风，在马上打了个喷嚏。 他吸了吸鼻涕，赶紧扶好脸上的面具，继续挥舞着马鞭，带着太子李显赶往长安。 丢了太子李显和全体手下性命的许世德，颓废的坐在院子里。 不过两天的时间，翠屏山基地没了，手下全死了，刘查礼这个帮手死了，李规也被人救走了，太子特么的也丢了。 在魏王武承嗣面前他还打包票，出了那扇大门的他现在一无所有。 可以想象的到，今夜他要是不能成功构陷太子，并且栽赃狄仁杰、越王之子李规，就是武则天能容他，武承嗣也有一万种方法让他死。 面临如此困境，许世德难得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他迅速离开了充满血腥味的院子，走出了湖州城，在郊外思索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看来我得整理一下现在知道的线索了。” 太子李显被人救走，营救太子李显之人的目的，多半是为了赶紧把太子送回长安，这是最有可能的结果。 所以，追回太子绝对是不可能的，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第二，越王幼子李规，他离开湖州城之前，已经从官府放出的告示中看见，郊外死者全是在追杀刘传林的途中被人杀死，刘传林同马车的人里有人身亡。 刘传林和莹玉已经回了刘家庄，所以同马车的死者就只有李规，也正是这个名字，不能出现在任何一个告示或者名单里。 两个最重要的人物都不在湖州，他根本做不到通过李规构陷太子。 而通过狄仁杰构陷太子更是难上加难，太子都不在湖州，怎么可能和狄仁杰碰面。 “现如今，只能兵行险招，去一趟刘家庄，抓住刘传林好好的问问，李规到底是死了，还是在哪里。” “再不济，也得问出最后一本《蓝衫记》的下落。” “只要拿到最后一本《蓝衫记》，我就凑够了藏着密码的三本《蓝衫记》，届时隐姓埋名……也不失做一个富家翁！” 打定了主意，许世德朝着西郊的刘家庄奔去。 …… 此刻，龙风和李显，还在赶回京城的路上。 太子李显也是心大，一边抽着马屁股，一边居然朝着龙风询问道： “嘿，话说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要救我啊？” “你们说你们是忠臣良将之后，我其实是并不相信的，因为忠臣良将之后，大可以直接告诉我你们的身份才对。” “你们不敢告诉我你们的身份，足以证明你们的身份其实不是忠臣良将之后。” “不是忠臣良将之后的你们救了我，并且还护送我前往长安，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你们两个是义士，要不然就是哪个大臣家的家将。” 一向不动脑子的李显，虽然愚笨，今天却也展现出了超乎平常的智慧。 他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对龙风说出了他的猜测。 “不管你们是义士，还是反武势力，亦或者是哪位大臣的家将，我都很开心，因为你们救了我，你还在护送我回京。” “本太子许诺，倘若有一日能重登大宝，我一定会对你们加以重用。” 龙风咬紧牙关，实在是受不了了，怒道： “给我闭嘴，逼叨逼叨的，你逼叨逼叨个什么，我们舍命救你，就没打算从你这里要到什么好处！” “从现在开始，你要是再敢在我的耳边嗡嗡嗡，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我那同伴迄今为止还生死未卜呢？” 往日里都是被皇帝呵斥，今天却被其他人呵斥。 对此，李显虽然有点不爽，可细细感受一下，却有一种别样的快感。 他低着头，用委屈的语调道：“我知道错了。” “yue……”龙风一阵恶心，“闭上！给我把你的嘴巴闭上！” 一路无话，两人风驰电掣一般狂奔在官道上。 冲了没多久，正前方，迎面而来近百名铁骑，那近百名铁骑之首的，正是威风八面的虎敬晖！ 对方打着的是千牛卫的旗号，这面旗帜一个多月前龙风在幽州见过。 只不过隔的太远，龙风也没看清为首之人的脸。 心中暗道了一句许世德果然是个厚道人，他一展长臂，手中马鞭挥舞。 “太子，快走，策马往另一边的小道跑！” 李显也看清前方的近百铁骑，赶紧往一旁的小道里面冲。 官道之上，虎敬晖奉命率领80名千牛卫冲锋在前，为陛下的圣驾开路。 作为开路之人，他自然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近千米之外那两匹拐进小道的骏马，他当然看在眼里。 第131章 皇帝来湖州，许世德夜入刘家庄 作为皇帝的贴身卫率的二把手，虎敬晖也算是尽职尽责。 他拔出腰刀，高举在手，呐喊道： “张环、李朗，率千牛卫继续开路！” “沈韬、肖豹稍后随我拐进小路，看看那二人是不是意图伏击陛下的贼人！” 千牛卫八大军头，跟过来的开路的就这四个。 各自领到任务之后，张环、李朗逐渐取代虎敬晖的位置。 沈韬、肖豹则是跟着虎敬晖，偏离了之前的路线，逐渐脱离队伍。 小道之中，龙风带着李显策马狂奔。 虽然是林间小道，但是并不是很窄，两人奋力策马前行，只求脱离千牛卫的追击。 虎敬晖也不是个善茬，不过千米之遥，只是片刻便已经到了，三骑冲进小道，追着龙风和李显而去。 一口气追到了湖州县边缘，虎敬晖也没能追上龙风和李显，望着数千米外越跑越远的两骑，虎敬晖停住了马。 “应该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走，我们追上陛下。” 拨转马头，虎敬晖策马往湖州县县城赶去。 眼看虎敬晖没有追过来，龙风带着太子，又一口气冲了一柱香的时间。 确定到了安全区域之后，龙风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拉缰绳，停住了胯下宝马。 “真是太危险了，刚才那三个人给了我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 心有余悸的龙凤，坐在马背上大喘气。 “刚才那人我看的模糊，但是可以分辨的出来，那是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 李显也吓得不轻，伏在马背上。 “那是陛下手底下的最强护卫，整个十六卫大将之中，无一人是他对手。” “当年南园阅兵之时，他是检校豹韬卫将军，右豹韬卫大将军评价说，他是‘马步军中推第一，放眼豹韬无敌手’。” “陛下检验了他的武功，果然发现了，南苑十六卫中的大将，竟无一人是他对手。陛下龙颜大悦，将年仅30岁的他，拜为千牛卫中郎将。” “他来了，就说明，陛下也来了。真是太险了，若是被他抓住，只怕你我性命难保。” 龙风一个多月前，就已经见到过这位千牛卫中郎将的恐怖实力。 五城兵马司血腥暴动之夜，这位狠人可是凭借一己之力，把游击将军以上所有将官全部斩杀！ 之后，更是在万军丛中来了一波千人斩。 强如龙风，号称铁手团宗主之下第一人，一流高手中也难逢敌手的高手中的高手，即便换到那一夜虎敬晖的位置，也不敢说万军之中做到这种地步。 “好了，休息也休息够了，赶紧走，我护送你前往长安，我们必须早些赶到。” 龙风一挥马鞭，抽在李显坐下骏马的屁股上。 …… 长夜漫漫。 刘家庄灯火通明。 刘传林和莹玉依旧是跪在灵堂之上，懒懒散散，甚至还在说些虎狼之词。 在两人打情骂俏的时候，棺材突然动了一下。 只不过，两人玩的太快乐，不曾发现这个小小的细节。 躲在角落里的马荣，自然是发现了棺材的异常，虽然有心显现出来去查看一番，但是一想到今夜的行动，只好就此作罢。 棺材的异动只持续了几个呼吸，随后就如同往常一样，根本没有任何的动静。 外面天空中的弯月，逐渐被乌云所遮掩。 灵堂上烛火摇曳，仿佛在预示着什么恐怖的事情即将到来。 “莹玉，你好美……”刘传林迅速压低声音，“猎物来了。” “公子你真是丰神俊朗，比你的父亲潇洒多了，我最爱的就是你……”莹玉也赶紧压低声音，“接下来就是考验我们演技的时候了。” 下一秒，灵堂之上，白灯笼熄灭，摇曳的烛火也熄灭。 月亮挤出乌云，清冷的月光洒在刘家庄的灵堂上。 轻功造诣了得的许世德，缓步走上灵堂。 “告诉我，刘传林，李规死了没有？” “对李规殿下如此无礼，你受死！” 莹玉拔出短刀，朝着许世德跳过去。 侧身闪过这一刀，许世德一拳打出，轰在莹玉的腹部。 伴随着一声闷哼，莹玉砸在墙上，缓缓滑下来，趴在地砖上，没有了声响。 “女人就是不经打。”许世德转向刘传林，声音冰冷道：“告诉我，李规到底死了没有。” “那一夜你不是派人劫杀了我们么，我们和殿下当时被冲散，眼睁睁看着殿下被活活砍死。”刘传林面目狰狞，“你们这些个丧心病狂、罪该万死的恶棍，杀了殿下该如此猖獗无度，实在是人神共愤，如此视人命如草芥，当真是令人齿冷！” 愤怒至极的刘传林，眼中好似燃烧着怒火。 这一幕实在是太过真实，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看来，李规真的死了，没办法通过他构陷太子。” “那就只能……” 许世德拔出腰刀，架在莹玉的脖子上。 “以李规那种人的性格来看，他绝对会在临死之前告诉你们，他手中那本《蓝衫记》的下落。” “至于到底是谁把他杀了，我管不着，我也根本猜不到，我现在就想知道，最后一本蓝衫记到底在什么地方。” “告诉我，不然，我手一抖，她人头落地。” 刘传林慌了一下，连忙道：“不要伤害她！” 许世德得意洋洋的笑道：“果然啊，只有女人才会成为男人的软肋，我真想不明白，她现在是你父亲的遗孀，你要对自己的母亲做那种事情吗？” “你管不着，我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我带你去找那本《蓝衫记》。” “很好，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刘公子，你真的很棒。现在，我们就去找那本《蓝衫记》吧。” 许世德收回腰刀，示意刘传林带路。 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没有声响的莹玉，刘传林大踏步走了出去。 两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很快，莹玉就从地上爬起来。 等了许久的马荣，也从暗中走出。 “你来帮个忙，把棺材盖打开，刘查礼八成还没有死透，我给他补一刀。” 马荣颔首，走上前去帮忙打开了棺材盖。 伸手探了探刘查礼的鼻息，马荣朝着莹玉道：“果然还有一丝气。” 莹玉拔出短刀，在刘查礼的脖子上扫过。 “好了，现在没有了，走吧，想必他们应该等急了吧。” 第132章 许世德被围，收买众人 刘家庄并不小。 许世德和刘传林走了许久，终于来到了刘传林的房间外面。 “《蓝衫记》就在里面，如果你想要的话，就进去拿吧。” 刘传林站在门外，拉开门，示意许世德进去。 “给我进去，小子，别给我耍花招，不然我会要了你的命！” 许世德一把将刘传林推进门，扫了一眼刘传林房间的装饰，问道： “东西在哪里？” 刘传林叹了口气，答道： “在这里等着，我去书桌底下给你找。” 磨磨蹭蹭的刘传林，总算是来到书桌边，用一把匕首撬开了地砖。 艰难的搬开地砖，再看向缺口之时，刘传林突然表情一滞。 “这……” “怎么回事？” 许世德赶紧冲过来，一把推开刘传林。 等他也看向缺口，表情也变得和刘传林一模一样。 “最后一本《蓝衫记》哪里去了？你这孺子居然敢耍我？说，那本《蓝衫记》被你藏哪里去了？” 许世德愤怒的大喊着，拔出腰刀就要逼刘传林说出那本《蓝衫记》的下落。 此刻，刘传林的房间之中，气氛十分紧张。 斜躺在地上的刘传林，他不知道那本《蓝衫记》为什么会不翼而飞，但是，可能是那几位拿走了…… “不用大喊大叫了，许世德，他不知道很正常。” 门外，一道背着双手的身影堵住大门，如同雄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照射出清冷的光芒。 “魏王……殿下！” 许世德瞪大眼睛，持刀的右手已经在颤抖。 “还有本阁。” 一边的帘子突然被挑开，坐在太师椅上的狄仁杰，正满脸嘲笑的看着许世德。 李元芳手持链子刀，飞奔而来，一脚踢飞许世德的腰刀，将刀架在许世德的脖子上。 门外的武承嗣身后，也出现了一道看起来英姿飒爽的身影。 那是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她的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随时准备拔刀砍人。 刘传林从地上爬起来，撇了撇嘴，来到狄仁杰旁边站定。 “草民刘传林，见过魏王殿下。” 武承嗣一边走进来，一边轻轻的“嗯”了一声。 “这位想必就是内卫府大阁领肖将军了。” 姗姗来迟的李存希，带着陆大有、马荣、乔泰和莹玉朝门口的肖清芳拱手。 “原来是李存希大人，久仰了。” 肖清芳客气了一下，缓步走进刘传林的房间。 “看来，今晚该来的人都已经齐了。” 武承嗣来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大马金刀的坐下，锋利的眼神如同一柄剑，来回刺穿许世德的身体。 李存希等人最后进来，吊在最后面的莹玉，抬手就把房间门关上。 “从五品下内卫府阁领许世德，清芳，这可是你的属下啊。” “出了这么一个杂种，你觉得应该如何是好？” 武承嗣声音和往常一样，平静之中带着些许杀气。 “该五马分尸，然后丢进山里喂狼。”肖清芳说。 “那就拖下去吧，先五马分尸，而后喂狼。”武承嗣摆摆手，就像是处理了一条臭虫一样简单。 “诸位都应该知道，本阁很少赞同魏王的提议，但是今天本阁举双手赞成。”狄仁杰也开口道。 “等等！” 许世德突然大叫起来。 “诸位，诸位！” “你们做一件事情一定要有目的才对，杀了我你们能完成什么目的呢？” “与其现在就把我杀了，不如这样，我们把各自手中的《蓝衫记》凑一凑，得到的财宝二一添作五，在场各位人人有份，莫不是更好？” 此言一出，不管是狄仁杰还是武承嗣，亦或者李元芳、肖清芳，还是李存希，都陷入了沉默。 这小小的许世德凭借一己之力，就想贿赂一个正三品内史，一个从二品文昌左相，一个正四品上内卫府大阁领，一个正五品上检校鹰扬卫中郎将，以及李存希和在场其他人。 实在是……很有意思。 本来剧情崩坏，李存希还以为见不到这一幕，没想到还是出现了。 也不知道是谁给许世德的胆量，居然真敢贿赂在场所有人。 真以为大家都是贪财之人？ “你带着内卫抓捕越王之子李规，而后全面监控湖州，杀死崇文馆掌院学士吴孝杰，还意图构陷太子，最终目的就是为了钱？” 隔了许久，武承嗣这个在场官职、地位最高的人，终于出言发问。 许世德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他一边走，嘴里一边道： “唉，诸位也知道，你们都是大富大贵之人，而卑职呢，不过就是一条狗罢了，谁不知道内卫就是陛下的一条狗，陛下给点骨头，我们就得拼命。” “现在，越王的藏宝图有两份在我的手里，剩下一份想必就在你们手中，我们凑一凑，把藏宝图凑齐，找到那笔宝藏，在场人人有份。” ”拿到宝藏之后，也不会再去替陛下卖那不值钱的命。” “以后，你们还是你们的高官，而我，则去做我的富家翁，岂不是两全其美？” 众人表情依旧，只是盯着许世德看。 “你们觉得如何？”许世德露出自信的笑容，“魏王殿下，我这也是在帮你啊，倘若我当真构陷太子成功，你可就是新的太……” “闭嘴！” “闭嘴！” 武承嗣和狄仁杰同时怒吼道。 “尔这狗头，当真以为本王可欺不成？尔这无耻行径，本王不屑！” “你这狗头，当着本阁的面居然敢说构陷太子，当真是可恨至极，若是不能将汝这狗头绳之以法，才是天理难容！” 两人的怒吼，是许世德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 毕竟，一种对所有人都有好处的解决方法，才应该是众望所归才对。 现在，这些人不仅没有用这种所有人都好的解决办法，反而还怒斥他这个给大家带来好处的人，实在是不可理喻。 李存希站在后面，也怒道： “你这蠢货，当真以为大家都和你这种畜牲东西一样么？” “为了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竟然敢设下如此谜团，牵连太子，将我大周皇帝陛下当成你的工具，实在是可恨。” “若非我李存希武力不济，今日就应当举起这幽兰剑，将你这狗头一分为二，替我大周皇帝陛下出一口恶气！” 第133章 盛怒的武则天，回湖州 刘传林的房间外面。 武则天带着一众千牛卫，听着里面的声音，疲惫的眼神中，出现了些许欣慰之色。 “说的好啊，说的好啊！” 早已等候多时的虎敬晖，一脚就将关着的门踢烂。 张环、李朗将剩下半扇门推开，众军鱼贯而入。 被众人簇拥着的武则天，冷着脸走进来。 “陛……下……” 许世德看清来人的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心累的武则天，缓步来到李存希旁边，用力拔出了李存希腰间别着的幽兰剑。 手持幽兰剑的武则天，一步一步来到许世德背后，举起幽兰剑，一剑砍在许世德的脖子上。 大抵是因为年纪大了，武则天这一剑也没能砍死许世德，只是砍得许世德嗷嗷乱叫。 武则天听在耳中，心烦意乱，朝着千牛卫军头的沈韬和肖豹道： “把他给朕按好了，朕还要连砍六剑，以泄朕心头之恨！” 两位军头赶紧上前，用两根铁棒将许世德死死按在地上。 武则天也确实是说到做到，瞄准了许世德的后脖颈又是狠狠地一剑。 这一剑依旧没能砍死许世德，倒是让许世德的惨叫声愈加惨烈。 总觉得脖子也有些发凉的李存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 武则天砍完第三剑，就已经站不稳了。 她将幽兰剑递还给李存希，来到太师椅上坐下。 许世德的惨叫声还在耳边，武则天也越发的心烦意乱。 “把人给朕带出去，再砍四剑，务必保证最后一剑砍掉他的头。” “哼哼哼，让朕特地赶来湖州，说是发现太子和越王之子私下会面商议谋逆之事，没想到居然是骗朕。” “把朕对他的信任当做欺骗朕的筹码，以此来构陷太子，朕真是瞎了眼，养了这么一条畜牲。” 武则天感叹不已，一众大臣站在四近，低着头不敢看。 良久，武则天好像缓过来了些，终于道： “好在朕还有清芳这么一个心腹爱将，清芳啊，日后内卫府中若是还有这等杂种，你可一定要替朕清理门户啊！” 身穿银甲的肖清芳知道，武则天这是要给她更大的权力了。 只听“扑通”一声，肖清芳跪在地上，朝着武则天磕头道： “臣宁死也不负陛下！” 君臣二人十分和睦，武则天甚至亲自起身扶起了肖清芳。 千牛卫大将军桓斌和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抿着嘴，不敢想象皇帝居然真把肖清芳当成心腹爱将了。 李存希闭着眼睛，暗中翻起了白眼。 这肖清芳现在说话倒是好听，回头背叛武则天的时候，那才叫一个狠。 “不过，戏倒是看完了，但是《蓝衫记》又去了什么地方呢？”刘传林突然问道。 “我们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没有《蓝衫记》了，所以我们也很好奇。”狄仁杰轻捋胡须，说。 “看来，这将是一个永久的谜团。” …… 天光大亮。 刘家庄的灵堂，昨晚许世德死后，就已经撤掉。 在这个夜晚，小小的刘家庄接待了皇帝、文昌左相、内史、千牛卫大将军、内卫府大阁领、千牛卫中郎将等一众国之重臣。 直到众人返回湖州县，管家刘二也没想到，自己还能伺候这种大人物。 刘家庄外，暂时留下来的李存希看了一眼刘传林，问道： “刘公子，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返京，跟随叔父学习一番？” 刘传林抿唇一笑，反问道：“这是狄大人的想法，还是李大人你的想法？” 李存希翻身上马，道：“这是我和叔父的想法，你可是个博学多才的人才，一起吧？” “刘家庄还需要我，待我将庄内之事安排好，便和莹玉一起去长安。” “也罢，不过……听你这意思，你们是打算来一场小妈恋情？” “什么是小妈恋情？” “额，就是你和你继母……哦，你和你夫人的这种不能公开的关系。” “怎么会不公开呢，公开是早晚的事，我还欠她一场婚宴。” 李存希拔马便走，马荣几人赶紧跟上。 走了老远，李存希突然勒马停下，回头看向正目送他们的刘传林。 “嘿，刘公子，咱们京城再会！” “京城再会！李大人！” 追着皇帝和诸大臣的车队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李存希突然看见前面有一辆豪华的马车。 马车外坐着一个晦气脸的马夫，那马夫低着头，一双眼睛朝着后面看。 “王爷，存希公子跟上来了。”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武承嗣的脸露了出来。 策马而来的李存希来了个急刹车，在马车边停下。 “恩师，您这是在等我吗？” “上来吧。” 武承嗣扫了一眼马荣、乔泰和陆大有，淡淡的说。 李存希翻身下马，而后又爬上了武承嗣的马车。 说来也奇怪，这个晦气脸的马夫，居然没有跪下来当人肉板凳，这还是头一次。 “坐吧，存希。”武承嗣又看向外面，“老黑，可以往前了。” 晦气脸的马夫驾着马车，开始往前跑。 马荣几人也赶紧跟了上来。 “方才，狄怀英同我和陛下说，越王之子李规，已经死了，但是我不信。我问你，李规真的死了？”武承嗣呷了一口茶，淡淡的问道。 “没有。”李存希很干脆的说道。 “那就是你们把他藏起来了。” “是的。” “在哪里？” “湖州县的大牢里。恩师，你……” “就是问问，你不也猜到了我会问么？”武承嗣无所谓的说，“李贞的儿子挺不错的，可他已经没有《蓝衫记》了，他没什么威胁。” “恩师实在是我见过的……最……令人捉摸不透的人了。” “比狄怀英还让人捉摸不透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武承嗣一顿大笑之后，心情更好了，嘴里甚至还哼起了小曲。 李存希听不懂，就在旁边坐着。 主线任务蓝衫记还没有结束，但是也快了，等他们返京，蓝衫记这个主线任务就算是彻底结束。 此行暂时是没有什么收获的，系统的奖励也没有下发。 要说已经拿到手的好处，就只有那三本藏着藏宝图的《蓝衫记》。 不过其中两本现在在龙风身上，只有一本被马荣提前拿走，现在藏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 “啊？我没有，恩师。” 第134章 消失的手帕 湖州县，皇帝的行辕已经安置好，就在黜置使行辕附近。 从来没能和皇帝近距离相见的曾泰，有了一次面圣的机会。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狄仁杰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曾泰。 深吸了一口气，曾泰缓步上前，朝着武则天跪下，朗声道： “臣湖州县县令曾泰，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则天点点头，道：“起来吧，曾泰，此案你也出力颇多，有什么想要的赏赐吗？” “臣，想跟随恩师狄阁老，日日夜夜侍奉！”曾泰大声说。 “不是实务内卫，你想退就退吧，既然你愿意跟着狄怀英，那你就跟着狄怀英吧。” “谢陛下！” “你先出去吧，我有话问怀英。” 目送曾泰离开，并且带上门，武则天顿时皱起了眉头。 “太子离京过，李规又死不见尸，怀英啊，你该怎么向朕解释？” 狄仁杰深深一躬，道：“陛下，臣并不知太子离京过，而李规之死，臣也是听刘传林说的。” “呵呵，老狐狸，这件事情朕就不继续查了，但是太子必须禁足一年，不准离开东宫。”武则天突然发狠道，“平日里不见他向朕问好，李规有事反倒是去寻李规，朕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太子……无功无过。” “哼，如果不是朕压着，只怕还不如章怀太子李贤呢！” 提起章怀太子李贤，武则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个逆子也不是个好东西，居然敢怀疑到底是不是武则天的亲生孩子。 在深宫里火里来火里去的武则天，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你不是怀疑我不是你的亲妈么，那我索性给你逼死！ 于是，英国公徐敬业造反，李贤也死了。 “唉，倘若存希是朕的孩子就好了！” 武则天气冲冲的摆手，示意狄仁杰赶紧出去。 …… 湖州县郊外。 魏王马车上。 武承嗣眼看即将抵达湖州县西门，从马车的暗格里取出了两块湖丝手帕，递给了李存希。 那两块手帕上，分别绣着“云中白鹤”以及“风中青龙”。 李存希面部表情瞬间呆滞。 怪不得前两日去刘家庄查案，在斩杀刘大的小花园里面没有发现这两块湖丝手帕。 原来，是落在魏王的手里了。 “恩师给我这个，是要让我擦汗吗？” 转瞬之间，李存希表情转变为欣喜，伸手接过了两条手帕。 这两条手帕显然是处理过的，上面的泥土和水渍并没有留下太多。 “这是脏的，恩师。”李存希说。 “我拿到它的时候，它比现在还要脏一百倍。”武承嗣说，“我刚到湖州那一夜，派老黑去过刘家庄，你说巧不巧，刚好就发现了这个。” 武承嗣似笑非笑，往日不怒自威的他反倒是笑得十分温和。 他像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笑眯眯的道： “我想这东西对你而言应该非常重要吧，要是被狄怀英发现了，可就不妙了。” 李存希欣欣然拿起手帕，居然毫不在意的擦了擦额前和脖子上的细密的汗珠。 一边擦，李存希一边感谢道： “多谢恩师，这都深秋了，居然还这么热，我都热出一身汗来了，您给的两块手帕，正好用来擦擦汗，不过这两块手帕大概是多了些，我拿一块擦汗就行。” 武承嗣：(???w???) 有那么一瞬间，武承嗣开始怀疑，这两块手帕会不会和李存希一点关系都没有。 直接拿一块不算干净的手帕擦汗也就算了，还说这是自己给他的。 这要不然就是一点关系都没有，要不然就是李存希是装出来的。 “存希，你当真不知这两块手帕哪里来的？” “这不是你给我的吗，恩师？” 李存希又仔细的擦着后脖颈的汗珠，脸上逐渐浮现出愉快的表情。 “总算是舒服些，我现在一身的臭汗，回去之后一定要痛痛快快的清洗一下。” “那这两块手帕就送你了，你拿着用就是。” “多谢恩师！嘿嘿，这块我也用着。” 武承嗣仔细打量着李存希，发现这小子一举一动完全不像是演的，也就收起了心思……然后继续悄悄观察起来。 马车已经进入了湖州县，朝着皇帝的临时行辕赶过去。 一路顺利，马车稳稳的停在了行辕外。 武承嗣和李存希先后离开马车，朝着门口的张环问道： “陛下现在在哪里，我们要去面见陛下。” 张环拱手，俯首一拜道： “魏王殿下，陛下现在于正堂歇息。” 武承嗣大手一挥，领着李存希往里面进。 走了没几步，果然看见正堂外，威风凛凛的虎敬晖正在外面值守。 “虎将军，有劳你禀报陛下，就说武承嗣、李存希求见。” “魏王殿下稍候，我这就去禀报陛下。” 虎敬晖进入正堂，透过门窗的缝隙，依稀可以看见里面面色不是很好的武则天。 “陛下，魏王殿下与李大人求见。” “哦，承嗣和存希回来了？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是，陛下！” 虎敬晖按着腰刀走出来，朝着二人道： “魏王殿下，李大人，请吧。” 正堂里，本来面色相当难看的武则天，看见武承嗣和李存希之后，居然罕见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审视着武承嗣和李存希，一双狐狸一般的眼睛在武承嗣和李存希身上打转。 看到李存希乖巧的跟在武承嗣的背后，师生二人关系和睦，丝毫没有因为李家和武家的仇恨而貌合神离的景象，武则天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厚。 “臣武承嗣拜见陛下！” “臣李存希拜见陛下。” “起来吧，都是自家亲戚，何必如此多礼？” “谢陛下。” “既是有事寻朕，那便坐下说话吧。” “谢陛下。” 待到武承嗣落座，李存希站在武承嗣的斜后方，一动不动。 “泽州啊，坐下。”武则天轻声说。 李存希愣了一下，这才道：“谢陛下。” 等李存希坐到末座，武承嗣这才说起了来意。 “陛下，此番千里迢迢赶来湖州，朝中虽然有张柬之和三思坐镇，又有各军把守，在这种关头，却也并不像是表面这么风平浪静。” “依臣之见，湖州之事既然已经明了，不若速速返京，也好杜绝宵小们作乱。” “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第135章 牢中寻李规，身边的内卫 闻言，武则天点头道： “言之有理，这湖州之事就此作罢，明日便返回长安。承嗣，你跟着我一起回去。没有你跟在朕身边，朕一日不得安生。” 武承嗣施施然起身，应道： “臣这就回去打点行装。” 武则天微不可察的点点头，眼里的满意之色几乎肉眼可见。 “存希的话，继续跟着怀英吧，你这监察御史，应该履行你的职责了。” “臣李存希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李存希高声道。 “好，说得好。朕有承嗣，有怀英，有柬之，有清芳，有孝杰，有十六卫大将，还有你李存希这么一个后起之秀，何愁我大周江山不定？” “臣等皆是仰赖陛下天威。”武承嗣说，“陛下，臣等告退。” “去吧。” 跟着武承嗣退出正堂，李存希迎面就看见了虎敬晖的脸。 迅速对了一波眼神，虎敬晖就走进了正堂。 背后隐隐约约传来武则天和虎敬晖的说话声。 “敬晖，告诉桓斌和清芳，就说不必再去查了。” “陛下，李规的死活还不明确啊，为什么不继续往下查呢？” “李规的死活，我已经不在意，因为，我为你们选了一个足以带你们走向昌盛的新太子。” “新……太子？” “是的，新太子。他若为新太子，有那小子的一层关系在里面，满朝文武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我这便去告知大将军和大阁领。” 走出没多远的武承嗣置若罔闻，领着李存希径直离开了皇帝的行辕。 重新坐在马车上，武承嗣脸上的表情才有了一瞬间的转变。 那是一种错愕和惊喜，虽然转瞬即逝，又恢复到往日平静模样，李存希还是注意到了。 安分的坐在马车上，李存希主动给武承嗣倒茶。 “恭喜恩师。”李存希不动声色的说。 武承嗣摇摇头，道：“你何时见过陛下将这种私密的话，说给外人听？只怕，又是一个烟雾弹。” 兴奋劲头一过去，武承嗣就想通了其中的各种弯弯绕绕。 以他对武则天的了解，基本已经可以判断，这是武则天放出的又一个鱼饵。 只等哪个蠢货咬钩，直接将其连根拔起来。 “恩师真乃天人也。” “跟皇帝相处久了，你也会知道的。” …… 湖州县大牢。 桓斌和肖清芳带着几名内卫走进来，几名牢子凑过去，还没问来者何人，就被桓斌一个眼神吓退好几步。 “上一边去站着，千牛卫和内卫办事，都把眼睛擦亮点，不该看的别看。” 几名牢子识趣的面向墙壁，动也不动装起了雕塑。 桓斌按着腰刀，走在牢房之间，观察里面的罪犯的模样。 遇着披头散发的，还让对方把头发掀起来，仔细观察观察。 走了一圈，两人都没能发现越王之子李规。 不信邪的两人，又从外到里寻了一圈。 再次转回来，两人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线人传来的消息，李规就是藏在湖州县的大牢里，可是迄今为止他们没有半分李规存在过的痕迹。 桓斌垮着脸，喊道：“谁是牢头，过来一下。” “大将军，我是这里的牢头。”一个中年人低着头跑过来，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 “叫什么名字？” “报告大将军，我叫周来。” “周来是吧，你们这里最近四天，有没有谁被关押进来啊？” “没有啊，大将军，我天天在这里守着，这几天就没见过有人被关进来。” 桓斌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 “走吧，肖将军。” “既然什么都没发现，就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已经离开的桓斌和肖清芳，突然带着内卫们去而复返，再一次回到了大牢里。 这一次两人没有再隔着牢房门辨认，而是让周来带着他们一个牢房一个牢房的查。 一直查到最后一个牢房，就连茅草和席子都翻了个遍，愣是没发现哪里藏了人。 重新站在牢房的门口，桓斌和肖清芳的脸色异常难看。 “你那个线人给的消息当真明确么？” “我只能这么跟你说，比你想象的还要明确。他可不是曾泰那种人，他是真正的坚刚不可夺其志。” 隔得不远的偏房里，李存希坐在茶桌旁边喝了一口茶。 几个牢子浑身颤抖的看着脸上表情越发精彩的李存希，生怕下一秒李存希拔剑给他们砍了。 “大将军，大阁领，陛下说不用查了。” 不知何时赶来的虎敬晖，带来了武则天的命令。 “那就回去复命吧。”桓斌撇撇嘴，“看来还是情报有误啊。” “好了，别发牢骚了，走吧。”肖清芳说完，带着内卫们赶紧撤离。 偏房里的李存希轻抚下巴，脑子里不断的思考这个内卫应该是谁。 许久，李存希眼前一亮。 …… 入夜。 黜置使行辕。 李存希端着一个托盘，来到了狄仁杰的正房。 放了一个茶碗在狄仁杰的身侧，李存希端着另外一杯坐在一边。 俯身写字的狄仁杰搁置手中的笔，呷了一口茶，微笑道： “怎么了，存希？” 李存希侧身转向狄仁杰，道： “叔父，我们自幽州案开始，身边就一直有一个陛下的眼线，这一点我是从幽州案结陈，我等返回长安之后才意识到的。” “太极宫太极殿上，陛下得知我堂姐的死讯，脸色极其难看，因为陛下一直都不相信我等，包括叔父，陛下认为堂姐之死可能另有隐情。直到叔父归来，陛下居然再也不提及此事，我便猜到，正是我们身边的那一位陛下的眼线，向陛下传递了消息。” “而这个眼线在传递完消息之后，将会再一次将自身隐藏起来，继续待在我们的身边。” 狄仁杰坐了下来，用一种看好戏的表情看着一本正经的李存希。 “是么，那你猜测到这个眼线到底是谁了吗？” “自然是猜出来了，所以我才会夤夜而来，叔父的胆量真是……闻所未闻。” “呵呵呵呵，陛下不相信我们这些个老臣，不是很正常么，别说我身边了，就是柬之身边，也有内卫府的人。” 狄仁杰起身，边走边说。 “我主动送一个内卫给陛下，不是很好么？” 第136章 没有解决的问题 夜尽天明。 李存希翻身起床，一晚上没有睡好的他赶紧穿好衣服，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出房间。 马荣和乔泰早已起来，正在院子里面练拳。 石桌旁边的陆大有手捧一本书，如饥似渴的阅读着上面的内容。 “你们起的还真早啊。”李存希拨了拨额前的碎发，说。 “我们村里人，不就是赶个早么。”陆大有放下书，笑呵呵的说。 “公子稍坐，待我们练完这一套拳，便为公子买些点心去。” 马荣、乔泰一套拳打的虎虎生风，很快就练完。 乔泰收拾了一下，出门买点心。 李存希梳洗一番，侧着身子坐在石桌边。 深秋的湖州和往日还是一样，因为皇帝的到来，江州多了几分热闹。 皇帝的行辕是在湖州的中心区域，这个并不大的城市在皇帝到来之后唯一多出的饭后活动，就是跑到北门恭送皇帝离去，给皇帝磕半拉钟头的头。 在湖州休息不过一日的时间，武则天就听从了武承嗣的意见，决定回长安去。 朝中现在并不是平静如水，暗地里其实已经是波涛汹涌。 武三思和张柬之虽然坐镇朝中，但是武三思搞朋党是一把好手，处理政务还得看张柬之和其他人的。 离开长安的时间如果太久，没有人敲打武三思，那蠢货说不定就要和张柬之打擂台，指不定朝中得乱成什么样子。 再加上此番出行，武则天带出来了千牛卫和内卫府大统领，朝中能震慑太子和百官的人都在这里，说不定忠心于李唐的崽种们会做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权衡利弊，武则天决定立即返京。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黜置使的行辕，狄仁杰带着李存希、李元芳等一众人来到湖州北门叩送武则天返朝。 仪仗队和护送卫队，拱卫着龙辇以及魏王的豪华马车，顺利离开了这里。 肖清芳带领内卫先行，做好四周的防护措施。 不过半个时辰，由蛇灵首领肖清芳、蛇灵一堂堂主桓斌以及蛇灵六大蛇首第三的剑灵虎敬晖组成的防卫队最高战力，就护送着皇帝离开了。 李存希跪伏在地，脑袋都想破了，还是想不明白，如果皇帝和武承嗣顺利回到了长安，那这蛇灵简直人均忍者神龟。 这种阵容摆在这里，干死武则天和武承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存希，走吧，回行辕。” 狄仁杰早已起身，朝着李存希道。 “哦，好的叔父，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李存希回过神来，应付了两句，起身整理衣服，跟着狄仁杰往回走。 检校鹰扬卫中郎将李元芳和湖州县令曾泰二人跟在后面。 随着皇帝的离去，湖州的北门多出了不少摆摊的，茶摊和糕点铺子以及其他的店铺都已经开门迎客。 几人路过一家糕点铺子，李存希抬头看进去，里面有他熟悉的糕点，还有其他没见过的。 收回目光，李存希低声道： “管住嘴啊，李泽州，梦里都是甜的了，再吃以后可怎么办啊！” 正是吃朝食的时间，李存希轻抚肚子，感觉有些饿了。 走在前面的狄仁杰似乎也饿了，带着几人走进了一家酒楼。 找了个雅间坐下，狄仁杰示意曾泰开始点菜。 作为本地当之无愧的父母官加地头蛇，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清算的许世德手下的内卫，曾泰在皇帝离开之后心情好了很多。 心情异常轻松的他，在恩师的示意下，一连点了九个酒楼的名菜。 “诶，曾泰，点太多了。” “恩师，今日这一顿，是我孝敬您的。学生自拜师以来，尚未孝敬过恩师半点银子，实在是汗颜，今日这一顿学生聊表敬意，还望恩师吃的愉快。” “好好好，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曾泰。”狄仁杰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可是，曾泰，你不觉得这个案子实在是太过离奇吗？” “恩师此话怎讲，刘家庄一事不是结了么？”曾泰疑惑起来。 “结了？当然没有。”狄仁杰笑笑，“我们有很多的问题都没有解决，所谓的结案，不过是因为幕后黑手死去了。” 正小口喝茶的李存希，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动也不动。 他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就好像这些事情他根本不在意，也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李存希的狄仁杰，并未移开自己的目光，而是淡定的继续讲述道： “首先，本案还有几个疑点。” “第一，刘查礼之死，这个莹玉对我说过，刘查礼是被她一刀割断喉咙才真正死去。在这之前，刘查礼和刘传林去登山，于山上摔下来而死。” “根据刘传林公子说的摔下山崖的地点，我也曾仔细的查看过一次，那个位置绝非脚滑摔落就能摔下去，因为那里极其宽阔。” “而后，刘传林公子给了我一封信。” 狄仁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 他将信封放在桌面上，屈指一弹，让信封滑到李存希的面前。 “存希，你要不要猜猜，这封信里面都说了什么？” 面对狄仁杰的再一次试探，李存希只是挑了挑眉，将信封打开，取出了里面的信件。 这封信狄仁杰显然已经看过了，并且就是湖州案之前，李存希让马荣给刘传林的那一封。 不过，这一切都在李存希的计划之内，就是为了让狄仁杰心中的凶手人选无法确认。 摊开那封信，李存希挑着眉毛念道： “传林兄在上，贤弟仰慕兄多时了，兄长乃是天人之姿，博学多才，然而兄与令父续弦之青楼女子莹玉，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令父并非贤人，倘若知晓公子与莹玉有夫妻之实，一定会下定决心害死公子，面对生父的残暴，公子心善，绝不肯与之搏命……” 李存希毫无顾忌的念出了上面的内容。 因为上面没有特别念出人名，众人也都以刘传林的视角来感受这封信带来的消息。 从神秘人揭露刘查礼、刘传林父子二人同睡一个青楼女子，直到推断刘查礼暗害刘传林，甚至猜到刘查礼会在爬山之时将刘传林推下山。 最后的最后，刘传林得知真相后故意闪开，刘查礼跌落山崖！ 一切都在这个神秘人的推理之下。 第137章 试探结束 李存希读完这封信，表情淡然。 “看来，我们已经知晓了一个关键的人物。” “那就是，写这封信的神秘人。” “他凭借恐怖的推理能力，甚至推理出刘查礼会在莹玉的挑唆之下动手，也推理出莹玉挑唆父子关系，只是想让刘查礼将刘传林赶出刘家庄，以免受到伤害。” “果然如我们所料，在刘家庄会面的第二天，这个神秘人推理的父杀子事件发生，刘查礼让刘传林陪他登山，于翠屏山上，准备将刘传林杀害，怎料刘传林早已得到提醒，闪到一边，跌落山崖的人变成了刘查礼。” 李存希不由得赞赏道：“好一个恐怖的推理怪胎，好一种恐怖的分析能力，不过是凭借三个人的性格，以及人性的使然，居然完全判断出了后续的过程。” 狄仁杰死死地盯着李存希，眼神之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以为此案与李存希或许有些关系，即便以前李存希并不知道刘查礼刘传林等人，他也一直这么以为。 至于原因，大概就是因为李存希的表现太过奇怪。 他好像从一开始，就是以一种随心所欲的状态在查案，可越是如此，李存希得到的消息就越多，那些线索就像是自己跑来找他们。 可是…… 他的判断真的正确吗？ 还是说，这种查案方法就跟以前李存希在彭泽的时候一样？ “那么，我们说说第二个疑点。” “刘家庄那夜，到底是什么人杀入了刘家庄，在任何人都没有发现的角落，杀死了八个人，而后又潜入小楼毁掉机关，救走李规殿下？” “根据殿下所说，那人自称是太子的人，带着他逃出小楼之后就被另外一个人追上。而之后的一路逃亡，李规殿下和刘传林公子以及真正的太子属下莹玉，在路上被劫杀。” “殿下、公子以及莹玉三人所说，皆是说那杀死马夫之人是用剑，这一点在之后的仵作验尸中，也得以分辨。” “刘家庄一夜，刘大身上剑伤12道，却无一致命伤口，真正致命的伤口是刀伤，一个刀客一刀斩下了刘大整个头颅外加半边肩膀。剩下的内卫尸体，以及通道中的尸体，还有我们赶往刘家庄时发现的内卫尸体，致命伤都是剑伤和刀伤。” “也就是说，那一夜出手的绝非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一人拿剑一人持刀。” 李存希抿了一口茶，插嘴道： “叔父言之有理，并且我也发现一个疑点，殿下当日所说，救他出来之人手持一把刀，而他们逃出小楼之后，追来的人却是手持一柄剑。” “这两个人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而逃亡路上，救他们的人恰恰是用刀和用剑的。” 狄仁杰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调监控录像。 伴随着水波纹图像更换，这几天得到的线索在脑海中转了一圈。 走到最后，两名神秘高手的黑影占据了他的大脑。 缓缓睁开眼睛，狄仁杰道： “两名神秘的高手先杀了刘大和太子属下，又杀入小楼，杀死埋伏在通道的持盾手，又迅速分成两个阵营救出了李规殿下，其中一人护送殿下离开，另外一人假冒追击者。” “殿下说我的行踪，就是那人告诉他的，这说明对方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殿下找到刘传林和莹玉，继而顺理成章的找我，得到我的保护。” “而李规殿下、刘传林公子和莹玉来的路上，他们也在一路暗中保护，我们发现的大量内卫尸体，就是他们为了保护殿下所杀死的追兵！” 李存希心中暗道狄仁杰就是牛逼哄哄，就跟真有摄像头一样，居然直接把案发现场还原了一遍。 不错，这就是那一夜的真实情况。 但是，叔父你能顺利联想到我身上吗？ 突然，狄仁杰长叹道：“如此义士，为了李唐江山奋不顾身，不惜与内卫为敌，为什么不愿意跟着老夫一起呢？” “他们故意装作敌人，不就是为了让李规殿下分不清他们的身份么？” 小二很快就端来了第一盆菜，那是蒸熟的鸭子。 等小二出去之后，李存希这才道：“或许他们也有自己的苦衷吧，又或许他们是流人之后，又或许他们就是贼人，希望能做些好事吧。” “谁知道呢……或许跟我一样吧。”李元芳说。 “存希，本来我是怀疑你的。”狄仁杰轻捋胡须。 “怀疑我，为什么？” “你记得那一日刘家庄小花园，我说动手之人是魏王殿下么？” “记得，我当时大吃一惊，就连我都不知道我那恩师居然如此了解叔父，还特地派人救走李规殿下。怎料当晚恩师就到湖州了。” “当时我本意，是猜测你才是救走李规殿下的人，你才是那个和幕后黑手作对的人！我甚至脑补了你从陛下那里得知了许世德等人的身份，因为那一天你真的太淡定了。死了那么多的人，在你眼中好似理所当然。” 李存希闻言沉默了，拿起茶碗喝了一口。 这湖州县的茶叶真苦啊，比那一年黄国公满门抄斩都要苦。 三岁的孩子二十多岁的灵魂，眼睁睁看着一大半亲人被砍下人头，刽子手大手一挥，屠刀落下，人头满地滚。 幽州小连子山山穴，龙风马荣第一次联袂出击，杀死堂姐在内的几百人。 不也是尸横遍地，人头滚滚。 死了那么多人，理所当然如何？ 黄国公府上死者还少么，二百多口躺在地上，人首分离死无葬身之地。 湖州刘家庄才死几个人？ 良久，李存希狡辩道： “不是理所当然，而是我已经习惯了看到这一种场景，当年的江州，一月之前的小连子山，哪一个场景不比那一日的血腥暴力，不过是死了个把人罢了。” “家门不幸，我虽年幼，却也记得那一日场景，刘家庄惨案不过几个人罢了，最惨的样子也不过一个内卫被砍掉头颅，比之小连子山山穴惨状尚且不如，何况我所见到的惨状？” 狄仁杰收起疑心，不由得说： “但愿皇帝不要看走眼，选一个足以安定天下的储君，不然李氏宗嗣岂能容她？” “百年之后，怕又是掘墓鞭尸矣！” 第138章 太平公主和虚谷子 烈日高悬，南方的初冬的天气甚是耐人寻味。 这是大周的扬州，在初冬到来之际绽放出与北国孑然不同的色彩。 在北方大雪纷飞的时刻，南方依旧是莺燕高飞。 走在一座山上，李存希回头看向跟在背后的马荣、乔泰以及陆大有，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日落之前，赶到扬州，我们此番游玩的最后一站就是这里了。” “逛完扬州，我们就会返回京城，陛下返京之前就说过，洛阳皇宫已经建造完毕，回了长安以后就要开始逐步迁都。” “我们的游玩时间也缩水了不少。” 活动了一下肩膀，李存希眯着眼睛。 “公子，我们现在就下山吧。” “好。” 几人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山下正是马匹和马车。 没走几步，李存希的脑海中，许久没有声响的系统突然炸响。 “检测到武则天返回长安，太子李显禁闭一年，主线任务蓝衫记完结！” “宿主获得buff‘一剑穿心’。” “一剑穿心：任何敌人在和宿主战斗时，都有一定几率在第一回合交手时被宿主以幽兰剑一剑穿心，无冷却时间。” “boss任务许世德已被消灭，许世德爆出宝箱金银铜宝箱中的银宝箱。” “宝箱开启，恭喜宿主获得许世德特殊性格‘财能通天’（可丢弃），自由属性点30点，3点智力，20点武力。” 已经熟能生巧的李存希，再一次丢弃了特殊性格，将30点自由属性点加在了体质上 “姓名：李存希。 体质：77。 武力：30。 智力：104。 buff：百毒不侵，一剑穿心。” “总算是有点人样了。” 李存希吐槽了一句，想起当年那可怜巴巴的体质，还是现在的强一些。 77点，舞个剑肯定是轻而易举。 不过这许世德给的boss宝箱除了大量属性点以外，实在是寒酸了些。 堂姐李青霞好歹还给了几百万两白银和逆党名单，到许世德就只剩下属性点了。 不过，想想许世德到死都没有几两银子的俸禄，说是最穷困潦倒的boss也不意外。 “算了，只能等太平公主给我刷经验了。” 李存希轻叹一声，众人已经来到山下，重新坐上马车，乔泰驾车，马荣、陆大有骑马随行。 一行四人，朝着扬州城赶过去。 …… 天色将晚。 长安。 太平公主的府上。 年纪不过20多岁的太平公主一步一瘸的走在府上。 搀扶她的两个面首，以及背后七八个面首脸上，全然是餍足的神色。 一众面首将他搀扶到大堂上，道士模样的老人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没有穿亵衣的太平公主。 “虚谷子道长，盯着女人看，貌似并不是你这种出家人该做的吧？”太平公主嘴里说着，手上倒是利索，将衣服拉开了些。 虚谷子看着白花花的胸脯，眼睛连眨都不眨。 “常听人说，你这太平公主淫荡至极，不想果真是如此，白日宣淫，面首无数，能玩到走路都走不顺畅，我不知道我那学生跟了你，到底是好还是坏。” “呵呵呵呵，虚谷子道长，您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么？我养点面首罢了，我开心他们也开心，只要不妨碍我们的大事即可。” “陛下出宫，在湖州待了两日，现在回来就将太子关了禁闭……我听说，魏王也去了湖州。” “什么，新旧太子接替在湖州结束了？” 政治嗅觉十分灵敏的太平公主，立马没有了之前的放浪不堪。 她一脚踢出，将还在嗦拉她脚趾头的面首踢到一边去，而后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看向虚谷子。 前几天她就得到了消息，自己那个皇兄，也就是太子李显跑出了宫，不知去向。 而后皇帝和魏王就有了动作，先是魏王武承嗣被内卫府秘密接走，出发去了湖州，而后皇帝率领千牛卫深夜离京前往湖州。 这么多人马齐聚湖州，更有狄仁杰在湖州等候，身份如此特殊的人聚集在那里，他们要做的事情肯定只有一样！ 废太子李显！ 立新太子武承嗣！ “暂时宫中还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出来，不过从李显被关一年禁闭来看，大抵是要被废了。” 虚谷子轻捋长须，眸子里闪烁着不明的神色。 “倘若没有魏王珠玉在前，仅凭梁王，定然是不会让陛下起废立之心，怎料魏王现在不仅势力庞大，更有李氏宗嗣李存希在侧，师生二人关系甚好。一方代表武氏的未来，一方代表被残害的李氏宗嗣，这二人交好，陛下焉能不起废立之意。” 太平公主愤怒的将手旁边的杯具摔在地上，怒吼着道：“这李存希凭什么代表被残害的李氏宗嗣，我等还在，他凭什么？” “就凭他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以流人身份做到正八品上的李氏宗嗣。”叹了口气，虚谷子又道，“陛下处置流人至今，除了武氏家族的，又有何人以流人身份成为京官？” “你是说，陛下决定扶他起来，消除当年和李氏宗嗣的仇恨？” “极有可能，通过流人消除仇恨，再将流人扶至宰辅，李存希拜相之日，就是武承嗣继位之时。” “怎么可能！” “怎么没有可能，他们现在是师生，往大了说还是叔侄，更是兄弟，以后甚至可能还是君臣、翁婿，有这两人领头，两家仇恨尽消不过是时间问题。” 太平公主像是一只被彻底打击到的猫，缩成一团，她抱着膝盖，胸部几乎完全显露出来。 几个尝到甜头的面首探着头张望，其中一个甚至还伸出了舌头，开始舔发干的嘴唇。 太平公主突然道：“把你们都下去吧，回去等我。” “是。” 一众面首乖巧的离开，回到侧室等候。 “武元徽今年不过八岁，魏王当真舍得让她嫁给李泽州？” “尤记几个月前，李存希初次入宫之时，魏王便有此意。武氏家族，李氏宗嗣流人最高官员，还有相当一部分朝臣，都选择了武承嗣，我想不明白他怎么输。” “武三思不会同意武承嗣当太子的，我太了解武三思了，他和武承嗣是敌人，他宁愿李显当太子。” “这由不得他。” 第139章 虚谷子有计，铁手团 湖州一案造成的恶劣影响，已经让满朝文武都陷入了进退两难之际。 太子李显私自出宫前往湖州，被皇帝废了也是理所当然。 可要是李显被废了，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只能是武承嗣。 像什么武三思、李旦、太平公主，那都赶紧靠一边站。 他们有什么能耐，去和武承嗣抢位置啊。 谁人不知，魏王武承嗣现在是收敛了，要是不收敛的话，满朝文武一半是李氏旧臣，另一半就得是魏王门生！ 现在，太平公主也陷入了进退两难之际。 国师王知远和飞龙使何云都是自己人，而且已经在商量如何联合反武势力和如何搞死武则天。 现在收手实在是令人不甘心，要是不收手，太平公主也压不住王知远和何云二人。 “真希望武三思可以短暂和武承嗣斗一斗，不要输的太快，给我一点准备的时间。” “你应该想的是，李显加武三思和武承嗣斗一斗，不然他们一定输的很难看。” “李氏旧臣之中，未尝没有人觉得武承嗣、李存希强强联手是件好事。起码，这二人联手皇帝宾天之后，江山会异常稳固。” “是啊，李存希但凡能成为宰辅，一个管住武氏一个管住李氏，再联手压住朝臣，掌控军队的他们足以稳固江山……可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想当皇帝，虚谷子！” 太平公主咬牙切齿。 “我要当皇帝！” 虚谷子看了一眼太平公主因为愤怒而导致浑身上下都在颤抖，最终引起的波涛汹涌。 本来已经打定主意跑路的虚谷子，看到这一幕之后却是坐稳，伸手解下腰带。 “公主若是能让老夫愉悦一下，说不定老夫还会想出好计策。” 作为太平公主一党智力最高、号称“神谋鬼算”的虚谷子，此刻也是毫无顾忌。 太平公主会意，笑着走过来，一边蹲下身子，一边伸手替虚谷子脱下叉裤。 “您会帮我的，对吧？” “公主信我，我便有计。” “唔，您快说……唔……” “第一步就是除掉知情的内卫了……你快些，不要停下来。” …… 抵达洛阳的狄仁杰，被接进了武承业的府邸里面。 二人见了礼，便分宾主坐下。 “狄阁老为了大周江山四处奔波，真是消瘦了。” “常山郡王莫要笑话老夫了，老夫这大肚子，能不能看得出来消瘦，老夫自己还不清楚么？” “闻听狄阁老前些日子在湖州，那边是出了什么大事么，怎么惹得陛下亲临？” “常山郡王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其实是这样……” 狄仁杰也没有半分隐瞒，将自己知道的执勤服全部都告诉了武承业。 武承业人是疯了点，但是武承业脑子还算够用。 略微思索了一下，他伸长脖子问道： “陛下之意，莫不是要改立太子了？” 狄仁杰喝了一口茶，笑眯眯的说： “常山郡王都能察觉到的事情，想必现在满朝文武都已经猜到了。看来老夫近来还是不还朝比较好，不知常山郡王可能容我在洛阳歇上一段时间？” “当然可以了，狄阁老，我稍后就让我的管家为你安排客房。”武承业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咂摸起其中的味道。 嗯，甜的。 真甜！ “此番陛下改立新太子只怕已经是板上钉钉，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魏王殿下，届时郡王只怕也是一飞冲天矣。” “此话尚早，还不知朝中情况。阁老也知晓，我来洛阳督建新皇宫已有数年，朝中之事如何，我目前也只知道个大概。陛下立谁我如何得知？” “那我们便不聊这个了，常山郡王，你在此地督建皇宫数年，不知皇宫修建的如何？” 提起自己最熟悉的工程，武承业打起精神，开始讲述太初宫。 太初宫起源于前隋，宫城名为紫薇城，后来历经几十年的时间，李世民时期更名洛阳宫，在几年前最终更名太初宫。 太初宫是在原有的洛阳宫的基础上，扩建了一些。 其占地面积换算到后世的计量单位，约莫是4.2平方公里，也就是6300亩地那么大，差不多300多个标准足球场占地面积加一起。 这可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武承业在这里守了几年，就是为了功成那一天，武则天说不定会直接封他一个工部尚书。 一口气讲完了太初宫，武承业这才喝了点茶。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这太初宫规模宏大，我也是看了好几年啊。” “常山郡王实在辛苦，老夫佩服。” “不及狄阁老，我这虽然是个日子久的差事，却也能看的到头，狄阁老这些年为了大周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实属不易，到了洛阳，我应该好生奉养才是。” “常山郡王实在客气。” “狄阁老，明日我带你去洛阳城中最好的酒楼，痛痛快快的吃一顿。”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常山郡王。” …… 扬州。 颖王府密室，铁手团总部。 铁手团宗主、颖王元齐和二十一位堂主各自站着，龙风和对面化名麒海的陈义渠对视一眼，选择闭目养神。 密室里面气压很低，众人都沉默不语。 “我们铁手团二十一位堂主今天聚集在这里，这是几年以来从未有过的大集合！” “往日里我们化整为零，分散在各处，执行着自己的任务，而从今往后，我们就要携手作战了。” 宗主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动作。 “现在由我来向诸位介绍彼此。” “一堂堂主龙风，兼铁手团副宗主，也是你们的大师兄！” “二堂堂主虎云，你们的二师兄。” “三堂堂主麒海，刚加入不久。” “四堂堂主，狮雄。” “五堂堂主豹冲，你们的三师兄。” “六堂堂主云姑，卧虎庄葛天霸长女。” “以及后面的熊煞，貔貅，狻猊，蟒太，蛟刚，犼强，貂清，龟杰，鹿霸，狼拳，豺泽，獬柱，象君，狐危，獐智。” “算上我，元齐，我们22人，组成了铁手团最高战斗力集团，而你们所在的位置，就是你们未来在铁手团的地位……云姑另说。” “哪个堂主如果对自己的位置不满意，可以挑战其他的堂主，赢了，你往前升。” 第140章 铁手团堂主排名之争 铁手团内部的凶残，进入之前，陈义渠是听说过的一些的。 真正见到，才知道其中全貌。 众人齐聚第一天，就要为了区区排名打生打死。 二十一堂堂主獐智看了一眼众人，仔仔细细的扫了一圈之后，默不作声的找了个地方坐下。 “獐智自愿退出，你们谁还想挑战别人？”元齐挺着大肚子，扫视着剩下的二十位堂主。 “我！”豹冲睁圆怪眼，“我好歹也是三师兄，居然才是五堂堂主，我不服，我要挑战狮雄！” 狮雄认真思考了一下双方的战斗力，毫不犹豫的说道：“那三师兄，我这个位置就让给你了。” 两人没有开打，换了个位置，这就算是结束了。 作为二师兄的虎云环臂抱膀，乐呵呵的笑着。 “豹冲，你怎么不挑战挑战麒海？” “算了吧二师兄，他是宗主特地邀请进来的，之前在淮扬一带是小有威名的侠客，我不一定打得过他。” “我对这个三堂堂主了解的还真不多，大师兄了解多少？”虎云戳了戳抱着剑的龙风，问道。 龙风随意道：“麒海，原名陈义渠，纵横淮扬罕有敌手，去岁，这麒海凭借一己之力杀了几十名江上的贼人，战力相当不错。” “这就是宗主招揽他的理由么？” “是的，这样的高手，放在我们铁手团里面，也是极其少见的。豹冲，不一定打的过他。”龙风评价道。 “如果大师兄说我战胜不了他的话，那我还真想试一试他有几斤几两。” 豹冲活动了一下筋骨，扫了一眼正在混战的鹿霸、豺泽、獬柱、象君、狐危和狼拳。 其实铁手团各堂堂主的排名，除了六堂堂主云姑之外，还是相当中肯的。 尤其是排名靠后的，大家实力都是大差不差。 至于新加入的麒海陈义渠，这人早在加入铁手团之前，就已经威名远扬。 不过豹冲并不觉得，他打不过陈义渠。 “三堂堂主，要和我战一场么？” 豹冲来到兵器架旁边，拿起了一把长柄刀。 单手按在刀柄上的陈义渠眯起眼睛，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麒海，有本事你就来！要不然就把三堂堂主的位置给我！”豹冲大喝一声，舞动手里的长柄刀。 “麒海，你刚加入我们，还没有立威，不如让兄弟们都看看你的实力。” 元齐将手搭在大肚子上，慢悠悠的转回到位置，大马金刀的坐下，看着两人发笑。 “敢不从命！”陈义渠低声应道。 鹿霸、豺泽、獬柱等人纷纷停下识趣的退到角落，把战斗场地让出来。 “我觉得我作为三师兄，三堂堂主应该是我的。” 豹冲舔了舔嘴唇，握紧长柄刀冲上去。 闭上双眸，陈义渠动也不动。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在咫尺，豹冲蓄力挥刀，狠狠斩下。 油灯昏暗的光芒之下，陈义渠右耳突然一动，佩刀拔出，刀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抵挡住长柄刀的斩击。 长柄刀最忌讳的就是近身战，敌人靠的太近，长柄刀的作用就会小到可怜。 立刻收刀，陈义渠靠近豹冲，两人开始贴身。 豹冲眼见不妙，迅速后退，意图拉开距离。 下一秒，陈义渠再次冲过来。 从开战到现在，陈义渠只出了一刀，但是要杀豹冲极其容易。 反观主动挑战的豹冲，现在极其狼狈，出刀的机会已经彻底消失，想要拉开距离，又被陈义渠死死黏住，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可恶，你倒是挥刀啊！” 豹冲怒吼着，直接弃掉了长柄刀，将手伸向陈义渠重新插进刀鞘的佩刀。 “我不用刀，你也不行。” 陈义渠一拳砸出，砸在豹冲的面门上。 豹冲吃痛，连连后退几步，飙出来的鼻血在半空中划出鲜艳的弧线，陈义渠退到一边，避免被鼻血溅到自己身上。 一屁股坐在地上，豹冲只觉得头晕目眩。 “可恶！” 豹冲从地上爬起来，艰难的站稳身子，握紧拳头面对陈义渠。 “好了，豹冲，到此为止吧，你已经输了。” 龙风抱着剑，挡在两人中间。 作为铁手团的大师兄兼副宗主，自己的师弟们打到这种地步，已经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 惨败的豹冲还没有意识到双方武器上的差距，在打下去也不过是徒劳而已。 而他，大师兄，必须站出来阻止豹冲这个愚蠢的孩子！ “我没输，我还能打！” 豹冲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 “麒海，我能和你打一整天！” 陈义渠的右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眼中的杀意涌动，他的十指按在刀鞘上，手掌和四指发力，将佩刀缓缓向外拔。 虎云眼看不妙，皱起眉头，赶紧跳出来当和事佬。 “诶呀，都是自家兄弟，谁当这个堂主不是当啊？” “好了好了，麒海，差不多就行了，差不多就行了啊。” “豹冲你也给你的鼻血擦擦，还没输呢，鼻血都飙了一地，宗主最不喜欢脏东西了。” 龙风点点头，转向元齐道： “宗主，我觉得，这一战胜负已分，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了，不如让豹冲洗洗鼻子去吧。” 元齐颇为欣赏的看着几个爱将，点头道： “豹冲啊，麒海实力不俗，当三堂堂主绰绰有余，日后你们还要一起共事，一定要和谐相处才是。” 豹冲咬着牙，不甘心的看了一眼将刀送回刀鞘的陈义渠。 良久，他朝着宗主抱拳，道： “知道了，宗主！那我现在去清洗清洗。” 目送豹冲离开，虎云无奈道： “宗主，大师兄，麒海小师弟，我去一趟，豹冲有点一根筋，我去劝劝就好。” 元齐摇头晃脑道，脸上笑意连连： “好，去吧，虎云。” 虎云一抱拳，转身离开。 二人离去之后，元齐这才起身，来到陈义渠身旁，绕着转了一圈，满意道： “我当真是没有看走眼，你实力非凡，不愧是我看重的人！今日一战，你依靠武器优势和拳脚优势打败豹冲，令我大开眼界！” “你为三堂堂主，我觉得实至名归。” 陈义渠沉默片刻，问道：“谢宗主夸奖，不过我有一问。” “是么，讲来听听？” 第141章 铁手团的伟大事业，李存希抵达扬州 “我们为什么要聚集在一起呢，我记得你告诉我的铁手团的根本不过是杀手聚集地罢了，而你邀请我的目的却并不是让我成为一个杀手。” “所以，我想询问一下，你邀请我加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陈义渠一边询问，一边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椅子上是颖王府上的待客椅子，被打废的铁手团在元齐的手底下重建之后，颖王府上的物件有一部分就送到了这地下的总部里面。 这里说是密室，其实空间并没有多大，因此元齐也并没有送多少的东西来密室里安置。 陈义渠等待着元齐的回答，视线朝着四周的椅子看过去。 除去元齐的那一张，一共还有22张椅子。 也就是说，即便今天所有堂主都落座了，也还有一个位置是空的。 这最后一张椅子应该是谁的呢？ 陈义渠轻抚下巴，开始思考最后一张椅子的主人应该是谁。 而元齐，一边绕着众人行走，一边放声大笑。 最后，他来到陈义渠的背后站定，将双手搭在椅背上。 “麒海所问，应该是你们所有人心中的问题，但是大家都没有提问，而是等着我来告诉你们。” “那我就告诉你们吧。” 元齐轻拍面前背对着自己的陈义渠的肩膀，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容。 “你们之中，有一部分人是当初跟我一起从原铁手团出来的，甚至跟我一起去讨伐过徐敬业，其中，就有虎云和豹冲，以及象君，狻猊等人。” “还有来自铁手团旗下卧虎庄的云姑，也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女的。” 说到云姑，元齐抬眼看向另一边戴着箬笠，遮着的女子。 那是来自卧虎庄庄主葛天霸的女儿，在卧虎庄归属铁手团旗下之后，云姑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恐怖战力。 元齐为了拉拢云姑这个高手，许了对方一个六堂堂主的身份。 至于为什么是六堂……那自然是不能让云姑爬的太高。 目光从云姑的身上略过，宗主看向了道人装扮的铁手团副宗主、大师兄龙风。 “而你们其中，大多数的人，都是我这几年从外面招揽来的人。” “其中包括副宗主，也就是你们的大师兄龙风，三堂堂主麒海，以及十一名堂主，都是我从外面招揽进来的。” “龙风的实力，一年前你们就已经见识过，其实力之强悍，剑法之精妙，即便是昔日仅次于我的虎云，也不是他的对手。” “于是，我将他破格提拔为我们铁手团副宗主以及大师兄，位列你们之上，助我管理铁手团。” “而麒海，是你们之中最为年轻的，也是战斗力最为强悍的，作为我们铁手团的三堂堂主，他甚至有着比豹冲更强的实力。” “你们这些人，都是我近几年来费尽心机搜罗在一起的恐怖强者！” “接下来，我要带着你们做一件亘古罕见、精妙绝伦的大事！” “我称之为： 邗沟覆船案！” “现在，诸位可以坐下了！” 刚走进来的虎云和已经面带笑容的豹冲，正好听到了这么一句劲爆的消息。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龙风作为大师兄，走过去，一手拉着一个，带着二人落座。 陈义渠深吸一口气，他记得李存希让他将一封信交到希泽银号掌柜的陶干手中之后，对方将他带到了一个叫裴伷先的人的面前。 那裴伷先仔细阅读过那份信件之后，让他答应铁手团宗主，而后混入铁手团。 最重要的是，裴伷先让他弄明白铁手团大量召集高手到底是要干什么。 现在，这个目的貌似马上就要达成了。 “不过，讲述这个秘密之前，我要等一个人过来，我们铁手团的第二十二位堂主……也是你们之中最弱小的，最没有武力的……” 元齐深吸一口气，而后念出一个名字来。 “林阳。” 这个名字在场所有的人都觉得很陌生，但是龙风和陈义渠却并不觉得哪里陌生。 林阳这个人，李存希曾经在信中给他们提到过。 山阳县县令鲁吉英。 这个人戴上胡子之后易名为林阳，着实不是一个好东西。 更何况，这个人在李存希的必杀名单之中，最后肯定活不了。 “宗主，他什么时候来呢？”龙风坐在椅子上，问道。 “快了，我们约定好今晚相见，他一定会很快抵达我们这里。”元齐说。 话音刚落，密室外一人走了进来，那人戴着面具，看起来像是一个文弱书生。 他走到最后一个椅子旁边站定，朝着元齐拱拱手，声音低沉道： “宗主，我来了。” 元齐郑重点头，朗声道： “诸位，今日是我们聚集之日，让我们共襄盛举！” “由本宗主，为你们亲自讲解我谋划多年，一年前才思虑完毕的……” “……伟大事业！” …… 扬州，如家客栈。 李存希用毛巾擦了擦脸，又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 坐在椅子上，一袭黑衣的李规摘下了头上的兜帽，吐出一口气来。 “呼，终于到了扬州了，贤弟，真是太谢谢你了。” 李存希淡淡的说：“还好，你这一路都怎么暴露，堂兄，你也可以啊，我记得你之前要上厕所，在马车上憋了一个钟头。” “唉，这几年已经习惯如此了，只要还活着，只要能给武则天添乱，只要皇帝之位一日不回到李家人的手里，我宁愿苟活着寻求造反的机会。”李规恶狠狠的说道。 “可是你现在没有《蓝衫记》了，也没有同党能帮你了，你还是在扬州安歇吧，我的人会照顾好你的。” “话说，你不是和狄公讲，说要送我找个地方隐居么，怎么，现在你要养着我啊？” 李存希偏着头看过去，无奈道：“大乱之世，让你隐居，我也不放心，倘若你出事，李氏宗嗣可就真没有几个了。” “是啊，李氏宗嗣没几个了……” “我会告诉叔父，到了扬州之后，我去游玩，而你和我分别，临行之前我给了你一大笔钱，你隐居起来，安心生活去了，但是并非如此，你会在我的部下的保护下安稳生活。” 李规突然一笑：“谢了，贤弟。” 第142章 武承嗣游街 李存希放下毛巾，笑道：“你是我的堂兄，是我的亲人，寻常人家还知道亲人之间要互相关爱呢，我李存希还能不知道？” “更何况，陛下现在对你的死活也并不在意，满朝文武之中，唯一想要杀死你的，估计只剩下武三思。” “但是我把你藏起来，他找不到你了。” 李规起身，拿了一块糕点放在嘴里吃。 皇帝已经不在乎他这个苟活于世的越王之子了。 为什么不在乎呢？因为皇帝现在连太子李显都不在乎了。 一路上，李存希跟他讲过武则天那一日在行辕说的话。 她，皇帝，为大周选了一个足以带着大周走向昌盛的新太子。 这个新太子是谁呢？ 是西域美女不可夺其志的武承嗣！ 是满朝文武人人畏惧的魏王！ 也是武则天所在的武家的中生代的最强之人！ 魏王，武承嗣！ “唉，悔不当初啊。” 李规现在蛮后悔的，如果一年前不意气用事的话，现在李显也不会面临被废的困境。 “唔，已经如此了，那就继续走下去吧。” “说不定，在未来还会有转机。” 李存希来到李规身旁坐下，开始吃糕点。 他知晓李规的担忧，但是剧情崩坏的太厉害。 现如今，武三思和李显，再加上李旦、太平公主，这四个有意皇位的人，加在一起都不是武承嗣的对手。 一直以来，很多人都对武承嗣有一个误解，甚至对大周也有一个误解。 认为武承嗣没能耐的人，一般都不承认武则天的武周。 他们一口咬死武则天不是皇帝而是太后，就连历代以来大多数的文人都这么想。 例如写《狄公案》，《大唐狄公案》和一部分小说的作者，都并不将武则天的大周视为一个真正的国家。 在他们的眼中，大唐并没有被从中截断，而是在某个时期更名为武周，而后又更名回来。 而皇帝，一直都是李家人。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武承嗣和武三思，也并没有那么不堪。 但是武承嗣和武三思之间确实有很大的差距。 原历史上的武承嗣能力出众、才智非凡，搞李家更是一把好手，最后因为没当上太子郁郁而终。 这个时代的武承嗣，并不像原来历史上的武承嗣那样，挑明了要当太子，而是异常含蓄。 那一日，走出皇帝的行辕，李存希一边恭贺，一边观察了武承嗣的表情。 武承嗣当时眼神中有一丝兴高采烈的神色闪过，而后又恢复往日模样。 那速度不过眨眼之间，李存希却看的一清二楚。这说明魏王是有坐大位之心，但是一直隐藏起来。 狄仁杰代表的李氏旧臣和武三思一党斗的越狠，太子再犯点错，武承嗣韬光养晦日后出手，成为太子几率异常的大。 更何况，现在还有李存希这么一个李氏旧臣不认、武三思一派恨之入骨、被皇帝迫害的李氏宗嗣等诸多buff加身的魏王门生。 武承嗣继位，几率貌似更大了。 一边的李规好一阵长吁短叹，最后无力道： “倘若魏王为太子，李氏宗嗣当如何是好？” “从恩师对我的态度来看，即便他继位……”李存希皮笑肉不笑，“对我们剩下的李氏宗嗣来说，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如何得知？” “恩师对我这个流人的态度如此，不就是为了拉拢我们这些流人么？武三思现在蹦哒的越高，等到恩师继位以后，武三思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李规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了痛不欲生的表情，许久之后，他睁开眼，问道： “如果武承嗣真的当上了皇帝，你家的仇还报吗？” 李存希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找谁？” “武三思啊。”李规说。 “如果恩师同意的话，我一定会让武三思知道他们一家被全部砍死，而他全部都看在眼里，是一种什么感觉。” “虽然你依旧有报仇之心，但是武承嗣，毕竟害死了我们李家不少人。” “恩师待我……不薄，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李家和武家全面开战，如果我们能赢，我愿护他全家。” “倘若输了。” “料恩师也愿护我。” …… 长安一夜。 今夜的长安取消了宵禁，武承嗣难得有兴趣出门游玩。 一个白衣秀士和一个晦气脸男人跟在后面，寸步不离的保护着魏王……和魏王的女儿。 八岁的武元徽蹦蹦跳跳的走着，小妾所生的她现在寄养在魏王夫人之下，与魏王的长子、三子以及长女同属一个妈。 而她的母亲，生她之后不过两年，就撒手人寰，一命呜呼。 至于怎么死的，府中的人没人知道，但是武承嗣对这个女儿的关心和爱护要超过以往每一个孩子。 便是诞下长孙的三子，在他的面前也是不如这个女儿。 “魏王，天街那边比较热闹，人比较多，实在是太过危险了，要不然还是……”白衣秀士轻声道。 “既然出来了，自然是哪里热闹就去哪里玩，难得带她出来，热闹些比较好。” 武承嗣低头，看着又蹦又跳的武元徽，眼中泛起温柔之色。 对外人一向以势压人的武承嗣，难得温柔一次，牵着武元徽往天街走。 白衣秀士老白退后一步，和三人拉开距离，找到一个游人之后，吩咐了两句，又赶紧跟了上来。 很快，天街之中就涌入了数十名游客，他们穿着各异，却在有意无意向武承嗣的方向而来。 “老黑，问你个问题，见到泽州之后，有没有什么感觉？” “文弱之人，我对他没什么感觉，但是他的几个随从里面，倒是有两个高手。” “怎么说。” “三个随从之中，揣着一本书的，很弱。另外两个随从里面，其中一个不及我和老白，却也比府上其他人强。那个剑眉星目，穿着尖头快靴的……很强很强。” “有多强？” “气势很强，给我一种领导者的感觉……” 老黑半仰着头，忽然又道：“三年前我流落江湖之时，应该和这个人碰过一次面才对，在什么地方，我想不起来了。” “三年前，你是说你还是白鹤林贼人的时候？” “魏王，您别说的这么大声，我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啊，我要保护您啊。” 第143章 暗流涌动的长安，武承嗣还在隐忍 晦气脸的老黑，一下就变成了大红脸。 白鹤林大案是他此生最不愿意提起的案子。 十九名二流中的高手联合在一起，杀退了一千多号人，其中还有一千官军。 他们夺走了前往上任的利州刺史的所有财宝，还杀了不少人，分赃之后各自离去，前往天涯海角。 当时大家为了不被发现各自的身份，都是压低了声音，不让同伴听见自己的真实嗓音。 快活了半年，老黑就把钱赌完了，为了谋生计，找到魏王府应聘护卫。 作为魏王武承嗣贴身护卫的老黑，现在最不愿意提的就是白鹤林。 “好了，那我就不提了，省的被有心人听见，官军来我魏王府要人。” 武承嗣在一个小贩手里买来糕点，递给武元徽。 “乖乖，慢慢吃。” “魏王，老黑实力不俗，能让老黑有这种感觉，只怕那人也不是一个善茬。”老白在一旁说。 “反正是我的门生，他强一点我也就安全一点，太子位置也就更稳一点。” “魏王说的是……不过我总有一种感觉，那个叫马荣的，我应该是认识过，并且和他一起待过一段时间。但是我想不起来这张脸，以前在什么时候见过……或者说我根本没见过这张脸，而这个人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像是我们以前待在一起过。” 老黑皱着眉头，思索着马荣的那张脸和那个人。 好像是见过，又好像是没有见过。 至于到底是见过还是没见过，老黑也不知道。 见过还是没见过很重要么？起码老黑觉得很重要。 这么一个极有可能是他故友的人，他要是见过但是装作没有见过的话，实在是太悲哀了。 他这一辈子都没两个老朋友，如果实力不俗的马荣是他的老朋友的话，那他不就多一个朋友了，老了以后两个人也好一起被仇家追杀，这也是个乐子…… “老黑，你在想什么呢？” 武承嗣停下脚步，看着脸上露出痴汉笑的老黑。 这几年都生活在一起，武承嗣看到的从来都是板着脸的老黑，可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老黑。 “魏王，没事，我乐呵乐呵，前面拐个弯我们就到天街了，好久没出来，也不知道外面什么样。” 四个人一路往前，向右拐弯，热闹的天街就在眼前。 商贩们还没有收摊，武承嗣牵着武元徽继续往前。 “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们出来么？呵呵，我不是在游玩啊，不过是，换个地方思考罢了。” “陛下的储君之位摇摆不定，太子被废就在眼前。” “存希那天表明了是要支持我的，我也想争一争。” “但是李氏旧臣还在，武三思那小子如果看见我争大位，肯定会给我使绊子。” “跟你们两个武夫说这个，反正你们也听不懂，我也就是找个人说两句，恨啊，我竟然没有一个知心的人能说这种话。” 武承嗣突然一阵长吁短叹。 他手底下的门生故吏不在少数，但是被他死死压制住，不对他拱火，不劝他参与太子位置的争夺，这些年来大家勤勤恳恳，都在为百姓办事。 但是，只要他展现出要争太子之位的想法，手底下的门生们都会毫不犹豫的为他举起大旗，陪他争。 可是现在争大位又不是什么好事，朝中三大派系摆在那里，他要是去了，一准是被围攻。 现如今朝有内斗，外有强敌，在野又有反武势力。 武承嗣在考虑，要不要进入这个内斗旋涡。 成了，立马就是新太子。 败了……不好说。 “魏王如果这般难以抉择，不若等存希公子返回长安之后与存希公子讲。”老白提醒道，“太子禁足足足一年呢。” “不过是一年光景，现在朝中已经开始了……” 武承嗣仰头望天，幽幽一声长叹，又道： “太子一党的张柬之、桓彦范、崔玄暐、敬晖、元行冲、李多祚等人，已经同武三思一党成员吵翻天。” “太平公主一党和李旦一党还在观望，李氏旧臣一党的狄怀英还在还朝，陛下的手下内卫府在湖州一案之后，突然间销声匿迹，不过，只要军队还在陛下的掌控之中，所有人都翻不了天。” “而我……本家的官场众人除了三思，全部都是支持我，朝中有一部分官员是我的人，李家这边……我有存希这个被迫害的李氏宗嗣的代表，足以。” “狄怀英虽然是忠心为陛下办事，却是李氏旧臣，八成是希望陛下还位于李氏。” “唉，难以挤进去啊！” 武承嗣又叹了一口气。 有夺嫡之心，却不能参与其中。 尤记昔日，武则天想废了太子李显，立一武家子做太子，众臣劝谏，说是法理上没有继承权。 可是，皇帝想让谁当太子，众臣只有劝的资格，却没有最终决定的资格。 最后还是武承嗣顶不住群臣的压力，怕掌握兵权的李氏旧臣造反，这才劝告皇帝，说是不可废太子，这才作罢。 “罢了，终究是不到时候。” “你们就斗吧，就斗吧，就往死里面斗吧，最好是闹得一团乱麻！” …… 翌日。 扬州城，人声鼎沸。 希泽银号，李存希注视着裴伷先，道：“先生，我可把我的堂兄都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我堂兄。” “公子放心。”裴伷先抱拳道，“公子救我出岭南，还为贱内寻了最好的医生调养身体，在下感激不尽，从今往后，这条命就是公子的，我裴伷先愿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用不上，你还是好生为我办事，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呢。” “谢公子。” 李存希转向了依依不舍的李规，上前拥抱着自己为数不多的亲戚。 “堂兄，好好活着，总有夜尽天明的时候！” “我信你，一定要闯出半边天！” 李存希不能待太久，告别之后便出门坐马车离开了希泽银号。 一路回到如家客栈，赶紧下了马车，回到自己的房舍里面。 等了一个多钟头的龙风和陈义渠放下茶杯，起身唤道： “公子。” 李存希指了指椅子，道：“都坐。你们来的还怪早啊，铁手团内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第144章 不足为虑铁手团 昨夜龙风和陈义渠就连夜过来了，只不过因为李规在场，两人不好说什么。 今天一大早李存希就动身把李规送进了希泽银号，两人这才有机会说一说昨天的事情。 眼看李存希问起，龙风也就把元齐口中的邗沟覆船案说了一遍。 按照元齐那个笨叉所想，邗沟覆船案是一件精妙绝伦、亘古罕见的大案。 说白了就是派出水鬼，在邗沟一带凿沉盐船，而后把官盐背走，最后卖到淮扬各地的发财致富之路。 甚至，元齐都想好了怎么忽悠扬州上下官员，一起上这一条贼船。 只不过，这货没有料到一件事情，那就是皇帝不仅不会视之不见，还会派人来扬州调查邗沟覆船案，并且不止一次的派人过来。 两年半的时间里，朝廷派来调查邗沟覆船案的官员全部身死，最后狄仁杰就被派了出来。 听完元齐的全部谋划，李存希朗声大笑道： “计划一般般，要不是他占了个王爵的名头，估计一开始就得查到他头上。” “不过，以他的智力，邗沟覆船案估摸着还得好几年才能正式施行，你们这几年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要引起他的怀疑就是。” 龙风拱拱手，道： “明白了，公子，不过铁手团内部高手也不在少数啊，公子还是早做准备比较好。” 李存希眯着眼睛，云淡风轻的问道： “早做准备？早做什么准备？” 龙风皱了一下眉头，想起铁手团各堂堂主聚集在一起，竟然足足有二十多人，还是一阵不安。 “公子，铁手团内部，就是不算上元齐，也还有20位堂主，实力可不弱。” “和你实力相差不多的，应该只有虎云和云姑吧，剩下的应该不足为虑才是。” “剩下的基本也都比麒海差不了太多，麒海那一日虽然轻易击败豹冲，但是生死战时，没有几十招，麒海怕是拿不下豹冲。”龙风郑重道。 “那就更不用防了。”李存希说，“义渠的实力和乔泰半斤八两，马荣又比乔泰更强一些，万全赤手空拳和持刀的乔泰又是相差无几。” “这……” “到时候我把我哥和我那未过门的夫人喊来，加上元芳兄、敬晖兄，我们十来个人就把铁手团给他杀干净了。” 李存希现在异常轻松。 这不过是区区一个铁手团罢了，还不如蛇灵呢。 神探狄仁杰第三部的两个副本，之所以看起来不好打，其原因还是因为狄仁杰手底下人的武力不够高。 在第三部的时候，狄仁杰手底下只有一个李元芳。 倘若狄仁杰前面站着虎敬晖，左边站着李元芳，右边站着虺文忠，背后跟着狄如燕以及小梅小凤，你看看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近他的身！ 这阵容一路能从北疆杀到天南，从东海砍到西域。 把剩下的boss放一起，你都不一定能过的了这些人组成的最强天团。 “公子真乃天人也。” 龙风简直是惊为天人。 铁手团如此强大的势力，李存希居然丝毫不将其当成一回事。 只能说大家的境界不一样，李存希压根就没把现在的铁手团放在眼里。 收起崇拜的眼神，龙风朝着李存希道： “公子，我们即将再次化整为零，潜伏各处，为了防止宗主的召集令，我和麒海准备住在一起，也好日后彼此之间通风报信。” 李存希深以为然，点头道： “你俩住在一起蛮好的，我也时刻需要你们两个出去替我杀人……不过你们俩一次只能出动一个，另外一个要留在住处以防元齐的召集令。我给你们配帮手，马荣和乔泰，你们一人选一个。” 龙风和陈义渠对视一眼。 怎么选，自然都是心里有数的。 本来李存希可以直接安排马荣配龙风，乔泰配陈义渠，还是选择让他们自己选，实在是太给他们脸了。 “我和乔大哥早年是一个村里出来的，我和乔大哥一起就挺好。”陈义渠说。 “我和马荣配合过两次……还是挺愉快的，那我就和马荣凑一起吧。上一次我就发现，经过小连子山山穴之战，马荣似乎有了进步，现在估摸和云姑差不多，和高手一起，我还是很轻松的。” 龙风和马荣毕竟是一起作战过的，现在异常相信马荣的战斗力。 “你是说马荣现在也算是一流高手？”李存希探着头询问道。 “什么一流高手？”龙风不解道。 “你们武者都是怎么分辨自己有多强的？” “意志、心态、武功、身体，基本都是要苦苦熬炼多年，才能变得更强。” “额……那马荣怎么说？” “马荣的武功很强，但是心态一直不怎么样，小连子山山穴砍死几百人，就像是突然就爆发了一样。” “那你觉得你强么？” “额，我不知道，但是我有一必杀技，剑出之时我就有一种感觉。” 李存希好奇道：“什么感觉？” “天下能接这一剑者，不超过五个人。”龙风极其自信道。 这句话很熟悉。 貌似原着中铁仙观之战中，龙风就曾经对李元芳说过这句话。 不过龙风确实有这种资本。 第三部李元芳已经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高手，已经来到了巅峰期，他的一刀被龙风接下来之后，还夸了龙风一句，说是他的一刀天底下能接的人也没几个。 若不是龙风被元齐断了一臂，活到最后十有八九能干死好几个军头。 毕竟，断了一臂的虎云都能独斗四大军头，龙风这个大师兄，总不可能比虎云还差。 “那就这么决定了，你和马荣，义渠和乔泰，日后我会让他们来扬州寻你们，该怎么做我会告诉他们，你们只需要动身即可。” 李存希大手一拍，定下了这个组合。 至于赵万全和陶干，这俩已经绑定了裴伷先，除非李存希推翻武周，不然希泽银号永远不可能离开这三个人。 “你们二人现在现在居住在何处？” “公子，昨日我二人选定一宅院，回去之后就会着手搬过去，距离希泽银号也不远，正好暗中护着希泽银号。” “淮扬是我的大本营，以后就交给你们了。” “公子安心，我等定不辱命！” 第145章 离开扬州，路遇土窑 两年半之前，李存希决定在淮扬建立大本营。 他在淮扬建立大本营，根本意义上就是为了龙风和卧虎庄而来。 若是有两位一流高手加盟，李存希的麾下将会极其强大。 放眼整个神探狄仁杰的世界观中，在野的高手一共就那么几个人。 哈斯奴儿早早的就被带走，云姑又加入铁手团，龙风身份不明，李存希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找的龙风。 例如马荣、乔泰、李飞雄、赵万全等二流高手，亦或者是隐居民间的一流高手，原着中亦是不知去向。 至于现在，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有主的状态。 李存希唯一知晓的，盘踞在太行山上、以山贼身份度日的二流高手李飞雄，也是马荣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暗地里其实是武承嗣外放的门人。 早在收下马荣之后，李存希就已经盯上了那个李飞雄。 白鹤林贼人之中，实力不俗的李飞雄善使一柄关公大刀，在白鹤林大案之后，被赏金猎人抓住，最后为武承嗣护卫救下。 那之后，李飞雄销声匿迹，半年多之前，太行山上山贼起，贼首名唤李飞雄。 李存希知道，武承嗣一定是有预谋，而且他的图谋不小。 势力在淮扬的李存希，当务之急就是继续发展。 手底下的希泽银号虽然不小，却依旧不足以抗衡任何一方势力，说白了就是有点钱的蝼蚁，说碾死就被碾死。 “公子莫非是在忧虑什么？” 龙风笑着为李存希倒了一杯茶。 “算是有点焦虑……我马上就要返京了，淮扬这边你们可要好生应对，切莫出了什么大事。” 李存希揉了揉太阳穴，撇开心中的想法。 “公子放心，淮扬有我，我龙风绝不会让任何人打希泽银号的主意。” 龙风拍着胸脯保证起来，已经晋升为副宗主的他底气十足。 就算是元齐说要对希泽银号搞点小动作，他也有一万个理由劝说元齐一动不动当缩头王八。 “有你们在这里，我也就放心了。朝局诡谲，我需要赶紧回长安去。” “现在太子一党和梁王一党应该吵翻天；和叔父相同的、为陛下办事李氏旧臣一党，以及忠君一党还在观望；李旦一党和太平公主一党蠢蠢欲动；恩师一党还在隐忍；李氏宗嗣隔岸观火；流人暗线坐山观虎斗；蛇灵众人暗中取事。” “叔父尚未还朝，一定是怕太子一党邀请他联名上书死保太子。” “而我，就是破局的关键！” “我只要入了长安，各方势力就一定会关注我的动向！” 李存希半低着头，眼中闪过疯狂之色。 现在他的身份极其特殊。 不仅是李氏宗嗣、流人之后、闪灵之弟，还是陛下之臣、狄公之侄、魏王门生。 李存希不管站队何人，都会对其他人造成非常大的冲击。 除了蛇灵那一伙。 蛇灵基本上已经可以改名“存希快乐灵”。 本来朝局就不是特别明朗，如果还朝之后，武则天再给李存希升官，那就更有意思了。 当然，那是还朝之后的事。 李存希抿了一口茶，淡淡的说： “洛阳方面传来消息，太初宫提前完工了，只怕要不了多久，陛下就要宣布明年开春迁都洛阳，定洛阳为都城。” “到时候文武百官、世家大族纷纷东迁，我是狄公之侄、魏王门生、李氏宗嗣、流人之后，也免不了随王伴驾啊。” “到时候你们再寻我，就去洛阳寻找我便是。” 龙风和陈义渠颔首，一齐道：“明白！” …… 长安城。 十一月的末尾。 天地间一片萧条。 李存希乘坐马车路过几个月前关押刘金的土窑，命人马荣停下马车，下来查看一番。 这个地方他还是第一次来，只记得两个月前，刘金在这里被虎敬晖救走，绛帐县一夜，幽州口音的贼人又给了狄仁杰查案的机会。 众人会合之后，便有了一趟幽州之旅。 “公子，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危险。” 乔泰从地上捡起一根折断的树枝，一脸谨慎的走近土窑，脚踩秋黄的落叶，还有许久之前被烧焦的木头。 只是被乔泰随脚一踩，木头便从中间断开，零碎的的木炭滚落两边。 李存希也不急着靠过去，站在原地，被马荣和陆大有夹在中间。 身上佩了一柄快刀的马荣，已经把手按在刀柄上，这破地方他总觉得十分邪门，却又说不明白到底邪门在什么地方。 乔泰用树枝剥开地面上的落叶，继续谨慎的往前而去，很快就来到了土窑门口。 打亮一个火折子，乔泰一手火折子，一手树枝，缓缓往里面进。 这个土窑并不小，穿过外面的居住室，里面还有一个硕大的审讯室。 两个多月前土窑被烧毁之后，墙壁已经有些干裂，若是遭到重击，砖石脱落不过是眨眼之间。 小心翼翼的进入审讯室，乔泰并没有发现太多的物品，只是发现几个散落在墙角还没有被融化干净的千牛卫刑具。 不多时，乔泰从里面走出来，咳嗽了两声之后，朝着李存希道： “公子，我刚看了一下，里面狗屁没有，而且墙壁有掉落的风险，还是不要进去为妙。” 李存希深深地看了一眼土窑黑洞洞的入口，轻轻的嗯了一声，转身上了马车。 “马荣，掉头，我们立刻前往绛帐县。” “我在那里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办完，现在我们就去那里。” 马荣翻身上去，手执缰绳。 “得咧，不过，公子，去那里做什么啊？” 李存希上了马车，稳稳坐好，道： “找一个，很重要的答案。” 乔泰和陆大有骑着马一左一右，护卫着马车往绛帐方向而去。 李存希要找的答案，不过是那一日绛帐县狄仁杰遇袭之时，出手打落暗器，而后没有任何消息的未知名强者。 武则天圆觉寺进香那一日的夜晚，李存希就知晓了狄仁杰被救的事情。 这个问题，李存希憋在心里很长时间。 只不过，一直都没有成功问出去。 以他的猜想，那一夜应该是虺文忠暗中搭救。如果猜想没错的话，他此行在绛帐县的官府里面，应该可以得到从现场找到的燕子铛。 如果不是虺文忠而是小梅的话，那就会得到一枚蛇形镖或者无影针。 第146章 吓唬绛帐县县令胡有德 李存希坐在马车里，闭目沉思许久。 在并州的太原县，李存希第三次见到小梅，中间也曾经问到过这个问题。 小梅当时说的很模糊，李存希总觉得这件事情和她有关系，又好像和她没有关系。 不过这并不打紧。 这次在绛帐县，一定会有想要的答案。 正午时分，李存希抵达绛帐，马车停在绛帐县县衙大门外。 衙役把头都仰到天上去，看也不看临时充当御者的马荣。 “什么人啊，要是见官的话，可得把点例钱，不然的话，我等可不通告啊！” 马荣拿着李存希的官凭路引，递给了衙役。 “监察御史路过宝方，要见你们的县太爷，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马荣几乎是咬着牙开口。 他看着这些狗东西心里就不爽。 都是什么玩意儿，监察御史来了也特么的敢收钱。 当年他熟读四书五经还要出去当贼，不就是因为这狗屁的世道脏的要死么。 现在看见这等畜牲，真是恨不得上去就把他直接掐死完事。 那衙役双手颤抖着接过官凭路引，只是看了一眼，立马吓得跪倒在地。 不过，他心理素质还算过硬，赶紧爬起来，朝着马荣作揖道： “这位大人稍等，我这就去通报太爷。” 衙役不敢再提收例钱的事情，着急忙慌的跑进了县衙，去通报绛帐县县令胡有德。 李存希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将双手背负于身后，冷冷的扫了扫剩余的一众衙役们。 “敢收御史的例钱，诸位的胆量也着实不小。” “本官方才见尔等狗头个个都习以为常，想必素日里应该不少抢夺民脂民膏吧？” “好好好，尔等狗头都给本官记住了！” “尔等一定藏好，切莫让本官发现一丝一毫尔等横征暴敛的事情！” “否则这绛帐县菜市口，一定会多出些人头来。” 衙役们个个吓得筋皮酥软，跪在地上，朝着李存希磕头不止。 “大人且暂息雷霆之怒！” 县衙内，一声气喘吁吁的声音传出来。 “大人，大人，且暂息雷霆之怒啊！” 不见人来先闻声，李存希满脸冰冷的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足足有三个李存希那么胖的官员冲出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背后的衙役、师爷也是急得不行。 “本官绛帐县县令胡有德，见过监察御史李大人！” “不知李大人莅临我绛帐县，实在是太过失礼，望李大人暂息雷霆之怒，莫要和这些狗东西斤斤计较这些许小事。” 胡有德显然是个有点文化，但不是很有文化的人。 他一番说辞，不仅没有让李存希心情好上半分，反倒是越来越差。 李存希冷笑着面向胡有德，阴阳怪气道： “胡县令这么说，倒是本官的不是了。” 胡有德本就满头大汗，一听李存希这个语气，顿感不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李存希磕头道： “李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望李大人明察秋毫，我方才是说错话了，我自己掌嘴！” 冬日未至。 阳光却仍旧刺眼。 热闹非凡的绛帐县县衙外面，过往的路人们纷纷停了下来。 他们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跪在地上，举起蒲扇般大手，死命抽自己耳光的胡有德。 巴掌声一声又一声，胡有德脸上的肥肉抖了又抖。 绛帐县的衙役们，也在师爷的发动下，跪倒在地上伸手抽嘴巴子。 李存希负手而立，左右是马荣、乔泰和陆大有。 他们三个都是对他们家附近的官员恨之入骨的人，此刻看到胡有德嘴角都抽出血来，心中爽的不行。 冷冷的扫视着这些个为非作歹的官员和衙门众人，李存希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幽兰剑剑柄上。 正在抽嘴巴子，已经肿了半边脸的胡有德，恰巧看见了这令人惊悚的一幕。 他愣了一下，当即伏地喊道： “大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大人法外开恩饶了小人这一次吧！” “小人今日在此立誓，我胡有德今生今日、永生永世，不管做什么官，以后都只是当一个好官，若是再敢鱼肉百姓，叫我胡有德立死于刀枪之下！” 李存希继续拔剑，眸子里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胡有德都快吓尿了！ 都这么发誓了，你还不留我一条性命！ 师爷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拽胡有德的官袍，道： “太爷，快啊，快代替我们所有人发誓。” 胡有德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李存希。 “李大人！” “我胡有德在此发誓，不仅仅是我，就算是衙门众人再敢行那索要例银、鱼肉百姓之事，我定然亲手斩杀他们！” 李存希将剑插回剑鞘，扫了一眼朝马荣索要例银的衙役。 “把他关七天，不给吃不给喝，如果七天之后人还没死，我就赐予他继续活下去的资格。” “谢大人开恩！”胡有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快他妈的把人给本官拖下去，这个该死的孽畜，居然敢收例银，谁不知道本官最是清廉。” 两个衙役很快就爬起来，把那一名索要例银的衙役拖进县衙大牢。 马荣站在李存希的身旁，眼中满是不屑。 “哼，你还有脸说你最是清廉？” “你手上那手镯可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卖出去足够普通人家吃喝一年！” “你特么的还是个清官，清官戴这么大一个金手镯子？” 李存希默不作声，却又把手伸向了腰间的幽兰剑。 胡有德实在是害怕了，一见李存希又做出拔剑的姿势，连忙赔着笑脸道： “大人，下官当了这么多年的官，总是少不了人际交往的么，送礼还礼更是无可奈何。” “我这个大金手镯子，也是为我撑一撑门面罢了。” “今天让李大人和诸位发怒，小人实在是罪该万死啊……不对，万死难逃其罪！” “我令师爷去订一桌菜，我请诸位松鹤楼，一起用上一顿便饭。” 李存希哼了一声，忍不住发笑。 “胡县令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不好拂了你的面子，既然如此，本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而且，胡大人实在是有些卑微过头，你是正七品上县令，自称小人，实在是降低了身份，毕竟，我也才正八品上不是？” 李存希话锋一转，道： “不过，我此行过来，倒是有件事问你。” 胡有德脸上挂笑：“不知是何事？” 第147章 虚谷子:劈死武则天 午时刚到。 朝食事件已经过去了。 但是对于这些个官员来说，这会儿不过是刚刚请客吃饭的时间。 说是打尖，十几盆菜端上来，还能叫打尖吗？ 李存希回头望去，只见吃瓜群众们已经聚集在一起了，他们还准备继续看戏。 “去你说的什么松鹤楼吧，到时候找个雅间，本官跟你说说。” “小人知晓了。”胡有德谄媚一笑，虽然是肿着半边脸，但是依旧是一副小人做派。 他转向师爷，神气十足的喊道：“你现在立刻飞马去松鹤楼，让掌柜的把最好的十五道菜给本官上一遍，本官要不了多久就会去他的松鹤楼宴请重客！” “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媚上欺下，不是个好东西！真应该给他革职查办！” 学习好一段时间的陆大有，双手叉腰，满脸不忿的小声道。 当初在小连子村的家里，他就被官府的一条恶犬，恶狠狠的给了一个大嘴巴子，还差点让人给剁了。 现在看到这种谄媚上官、欺压下属的官员，完全是是没有好感。 那会儿李存希若是让他去掌胡有德的嘴巴，他一定毫不犹豫的挽起袖子亲自扇对方一顿嘴巴子。 “没证据。不过，只要是脏官，查他并不难。” 马荣俯身贴耳，小声对陆大有说。 陆大有依旧是气鼓鼓的，决定今天中午吃他个肚儿圆，脏官的钱不吃白不吃。 “大人，我们这就前往松鹤楼吧，请您尝尝咱们绛帐县的美食。”胡有德说。 李存希皮笑肉不笑，道：“如果是大饼卷馒头配一碗大米饭，再加上一碗清汤饸烙面，那就别怪本官掀桌走人了。” “怎么会呢大人，咱们边吃边说。” …… 长安。 魏王府。 正堂，武承嗣独自一人坐着，桌面上摆放着一盘点心和一壶茶。 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许久，正堂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老白、老黑和一个容貌姣好的女人一起走进来，朝着武承嗣作揖。 “魏王，存希公子本来已经到了土窑，却突然调头去了绛帐。”老白低声道。 “存希去绛帐做什么？”武承嗣问道。 “我等不知，探到消息之后便立刻回来禀报了。” “他自初出茅庐至今，算上这一次，他也才进入绛帐县三次，第二次还是路过。那么，这一次他去绛帐的目的，应该是和第一次绛帐县遇袭有关系。我要去一趟绛帐，老黑备马车，鸿颜随行，老白你保护好府里。” “我等明白！” 两盏茶的时间之后，武承嗣乘坐马车从东门出了长安，往绛帐县而去。 这个消息自然没有瞒过各家的耳目。 这个关键的时期魏王离府，搞不好会有很大的变故发生。 没过多久，各家也都知道了魏王的动向。 太平公主府。 十几名面首抬着太平公主到正堂，众人本来玩的喜不自胜，现在只好把筋皮酥软的太平公主抬来。 虚谷子轻挥拂尘，念叨着“无量天尊”。 王知远和何云还在外面跑，这偌大的太平公主府里也只剩下他这么一个太平公主一党成员。 看到这个场景，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越发觉得跟着太平公主就是个错误。 白日宣淫啊喂！ “怎么回事，虚谷子道长？”太平公主躺在坐床上，急侧侧的问道。 虚谷子这个角度看过去，太平公主的裙下风光一览无余。 默念了几遍“无量天尊”，他总算是定下心神，道： “那位南去的李存希李大人，在回京的路上突然转路前往绛帐，现在只怕已经到了，魏王武承嗣方才出长安，也往绛帐而去。” 顾不得身体疼痛难忍，太平公主翻身起来，大喊大叫道： “什么？李存希在绛帐，武承嗣也去了绛帐？” 虚谷子郑重的点了点头，暗自惋惜没办法继续看下去。 这个年代，这么大方的女人可不多了。 “可恶，可恶！”太平公主嘶了一声，重新躺在坐床上，“可恶的李存希，该死的武承嗣，这两个人到底是要干什么！” “很显然，他们已经让我们看见了我们猜测到的最终结果。”虚谷子闭上眼睛，“流人之后的归宿终究是流人之后。” “你什么意思？” “公主，收手吧。莽承嗣和虺泽州选择了联手，如果二人的联合不会被任何情况分开的话，未来的皇位即便不传给武承嗣，也会落在李存希的头上。” “那武承嗣是什么人，是武家人，他在法理上就没有继承权！”太平公主如同一头怒火中烧的暴龙，朝着虚谷子怒吼，“而李存希呢，要不是狄仁杰护着，他现在就应该叫虺泽州，一个流人，他又有什么继承权？” “首先，陛下姓武，传位给侄子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现在的天下叫大周，不叫大唐。”虚谷子喝了一口茶，纠正起来。 “该死，我不需要你来提醒我！” “而且，如果一定要说继承权的话，公主，你也没有继承权。李存希好歹还是高祖皇帝的后人呢，倘若李氏宗嗣只剩下你和李存希的话，那么继承皇位的人一定是李存希。” “你给我滚！我找你来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说风凉话，我只问你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我有一计，若是你有这个胆量，兴许可以让你拼一拼。” “计将安出？”太平公主艰难的从坐床上下来，来到虚谷子面前跪下，替虚谷子宽衣解带。 “引天雷入体，劈死武则天！”虚谷子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神色，“你只要愿意听我的，那我们就可以要了武则天的命，而你也可以趁机在各方势力的权力争夺之中，趁乱取势，未尝不能成为第二个皇帝。” 以天公之力劈死武则天，这不失为一个好计策。 但是具体怎么做，还得看虚谷子怎么安排。 太平公主露出灿烂的笑容，朝着虚谷子道： “道长，我可就全靠你了，王知远和何云虽然有那一丁点能力，但是道长，王知远是您教出来的，您自然知道王知远有什么能耐。” “他有个屁能耐，不过是跟着我修行了一些年，我最拿手的能耐他还没学精呢。”虚谷子不屑道。 第148章 虚谷子的术法，武承嗣来绛帐 大周的国师，是在一年前设立的。 之所以武则天会选择王知远，还是因为这个人有不小的能耐。 他有什么能耐呢？ 他作为道士，他会观星，还会拍马屁，更会逢迎皇帝陛下。 尤记昔日王知远第一次入宫，便狠狠地拍了武则天的一波龙屁。 当日，太极殿上，王知远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是这么说的： “陛下乃是龙凤之姿，天日之表，万民之信仰，天下归心，四海臣服。举目四视，皆为我大周之臣子，放眼望去，四夷俯首，天下无人敢不奉我君王大周皇帝陛下！” “老道王知远昔年拜师首阳山虚谷子道长门下，习得一身的本领，下山之后于紫霞观当了观主，虽然不敢说能耐异于常人，却也敢说不是什么人都能有我王知远的能力。” “前些日子，老道于观中夜观天象，见紫微星愈发明亮，知陛下之威当媲美古往今来的圣君，特来长安瞻仰陛下荣光，若是陛下应允，老道愿于宫中随佐陛下，时刻瞻仰陛下之龙运。” 武则天本就是对神啊鬼啊比较忌讳，一听王知远师从首阳山的那位虚谷子，再听什么紫微星明亮，什么瞻仰龙运，心中也就越发满意。 于是，武则天一满意，王知远也就有一步登天，直接当了国师。 这个国师到底有什么能耐，大家都不知道，但是他现在就是国师，还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府邸。 要说大周国师王知远到底会什么……其实也就一样东西，那就是，观星和术法。 王知远在首阳山中潜修多年，唯二学到虚谷子的能耐，就是观星和术法。 观星顾名思义，就是看星星，从星星的变化之中分辨过国家的兴衰。 术法，这个玩意儿正儿八经的叫法应该是魔术。 王知远曾显露过一手手探油锅的把戏，这个把戏李存希早就知晓，但是这个时代的人知不知晓，李存希就不知道了。 当然，作为王知远的老师，虚谷子的能力，除了超出常人的智慧之外，还有一些别人并不知晓的能耐。 那些能耐，虚谷子从来不曾展示过。 今天，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太平公主，还在奋力的抬头低头，虚谷子决定给对方露一手。 于是，虚谷子轻咳一声，一手探出，手中的拂尘突然向后一甩，几十张符箓凭空出现，朝着正堂的四面八方飞出去。 太平公主看到这一幕，也没有继续动作，而是支撑着爬起来，看向飞向四面八方的符箓。 那些符箓于半空中飘零，下一秒，居然直接无火自燃，变成一堆堆随风而去的灰烬。 “这，这……” 也不含糊，虚谷子咧嘴一笑，又是一挥手，无数符箓凭空出现，漫天飞舞。 这些符箓没有自燃，而是任意飘出去。 很快，一张符箓掉落地面，居然开始融化！ “这又是……” 太平公主已经合不拢嘴巴。 这都是什么能耐！ 凭空招出符箓。 这可是个牛逼哄哄的能力啊！ “道长！”太平公主大喊道。 “跪下，继续。”虚谷子得意洋洋的说。 “您可一定要帮助我啊，您要是不帮我，我以后可怎么办啊！”太平公主当真双膝跪下，恢复之前还没结束的的动作。 “放心吧，我会帮你的。” “你当然要帮我了，道长！我有您这样的国手，岂能胜不过他们？” …… 绛帐县，仵作间。 李存希来到存放作案现场发现的凶器的房间，在一个仵作手中，接过了一只飞镖。 “因为事关狄阁老，所以那一日仵作验尸和现场武器我都记得比较清楚。” “其中就有这么一只飞镖，这飞镖上无毒，注意它的理由，也是因为现场所有留存的武器都是成批量，而这一只飞镖却连对照物都找不到。” 胡有德肿着半边脸，还在勤勤恳恳的解释道。 “在现场，我们还发现了一支袖箭。” 胡有德拿起一旁的袖箭和空了的袖箭筒。 “这个袖箭筒是在其中一具尸体上发现的，总共就那么几具尸体上有袖箭筒，而只有这一个袖箭筒发射过一支袖箭。” “所以我断定，这个袖箭筒发射过一根袖箭，而那个飞镖则是用来打歪袖箭。” 胡有德精确的说出了判断，他拿起那根袖箭，在袖箭的中段果然看见了被飞镖刮出的痕迹。 李存希闭上眼睛，开始思考。 这飞镖并非蛇形镖，而是类似于长矛矛尖的兵器。 在冷兵器的时代，因为其造型简单、使用方便，这个武器在某一段时间是刺客类型武者们的最爱。 虺文忠善使的暗器里面并没有飞镖，小梅和小凤也不善于使用。 而根据李存希所知的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高手，这些人里面使用飞镖的并不多。 而某个人的护卫，就是用飞镖的高手。 李存希轻抚下巴，开始思考可能性，他不敢想象，如果他的想法是真实发生的，那么这个时代可就真乱了套！ “太爷，大人，一个自称魏王的人来了，要让我来找你们。” “说是，要李大人出去见他。” 李存希还在思考间，一个衙役就迈开大步，慌了神一般冲进来。 “魏王？我恩师来了？”李存希脸上出现了疑惑的表情。 “正是，是魏王殿下，他让李大人出去见他。”那衙役着急忙慌道。 “胡县令，我恩师来了，你也跟本官一起出去吧。” “敢不从命！” 一行数人匆匆忙忙的离开仵作间，来到县衙大门外面。 只见穿着一身戎装的武承嗣骑在高头大马上，背后的马车由老黑赶着，一个靓丽的女人骑在另一匹马上，正往四处看。 “恩师！”李存希赶忙行礼。 “恩公啊，您怎么来了！”胡有德大喊一声，跑过去可怜巴巴的喊道。 “有德，你的脸怎么肿了？”武承嗣问道，“莫不是惹恼了存希，让存希扇的？” “我手底下的人不长眼，找公子要例银，公子面子上挂不住，我就自己扇自己的嘴巴子，化解矛盾。”胡有德说。 “这都是误会。”李存希也尴尬的挠头，鬼知道这其貌不扬的人，居然还认识武承嗣。 “有德一向是低调……除了他的大金手镯子。”武承嗣转向李存希，“找你有事。” 第149章 你愿意陪我看看更好的景色吗 绛帐县外，萧山。 武承嗣一身戎装，策马狂奔。 李存希贴在马背上，只能不紧不慢的跟着，两人始终保持着不算远的距离。 这座山其实只有两百多米高，山上开凿出一条路，蜿蜒曲折直通山顶。 似乎是很享受这种策马狂奔的感觉，武承嗣狂甩马鞭，一直往上冲。 吊在李存希后面的随从们大眼瞪小眼，只好和李存希再保持一段距离。 “恩师，您慢点！” 李存希无力的呐喊道。 自绛帐县，武承嗣说出那句“找你有事”之后，一行数人就在武承嗣的带领下直奔萧山。 这是绛帐县附近最高的一座山，从山顶上可以直接俯视整个绛帐县。 怎料武承嗣一出城就跟撒了腿的兔子一样，怎么追都追不上。 李存希一路跟上来很不容易，在山脚下他就已经达到了人生的低谷——晕马效应。 前面的武承嗣勒住马，回头看向李存希，大喊道： “泽州，跟过来，泽州！” 李存希上气不接下气，无力的喊道： “恩师，我晕马！” 武承嗣放声大笑，肆意道： “男子汉大丈夫，如果因为胯下一匹马跑得太快而晕头转向，又算什么男子汉！” “来，跟过来！” 李存希解下水囊，打开喝了一口，叹了口气，盖上盖子，一甩缰绳朝着武承嗣而去。 前面的武承嗣又是一阵大笑，调转马头，策马继续往前。 跟在后面的马荣乔泰老黑等人也纵起马来，跟了上去。 “驾！驾！驾！” 武承嗣抽着马屁股，速度越来越快。 不多时，他一拽缰绳，勒住马，停了下来，而后策马缓缓往前。 以至悬崖边，也是这条山路的尽头，侧面是一个亭子，亭子里面光秃秃的，地面上有石桌和石凳压出来的痕迹，显然那些桌子凳子都是被贼偷走了。 没过两口茶的功夫，李存希就骑马跟了上来，眼看长路已到尽头，他勒马减速，来到武承嗣身侧。 双马并排，悬崖之下不远，便是绛帐县。 “知道我为什么要在现在这个时间来找你么？”武承嗣主动问道。 “知道。”李存希说。 “我想当皇帝，但是很难。”武承嗣直言道，“朝中派系太多，但是真正能爬到那个位置上的人，很少。” “我也知道。” “我有野心和魄力，你有能力和身份，而且我们同为流人之后，现在我们更是一条船上的人。” “这个我更清楚……恩师，我是您的门生啊。” “卷入这个局，你后悔么？” “后悔什么？”李存希反问道。 “倘若一个不甚，你便是满盘皆输，我不知你的谋划，但是我知道你若是死了，就会有很多人希望破灭。我的线人告诉我，先宰辅裴炎之侄裴伷先连同全家，消失在岭南，能想办法捞他一把的人，只有你。你手底下还有一批高手，人数不多，但是个个精锐。” “是的，如恩师所说，马荣、乔泰他们，个个都是高手。”李存希也承认道。 俯视整个绛帐县，武承嗣并不回头：“李显面临被废的境遇，各方都在积极谋划接下来的一切。我出城之前得到一个消息，陛下给武三思之女和李显之子赐婚，不日就要大婚。” “给他们结儿女亲家？”李存希诧异道。 这是历史上就有的事情，这对儿女亲家以后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的关系。 当然了，在面对武则天的时候，李显和武三思拿出了完全相同的态度。 那就是……干死武则天！ 一旦儿女亲家的组合结合完毕，李显和武三思关系绑定，太子加梁王的组合就是朝堂上的最强派系。 “武三思和李显绑定在一起，意味着武三思彻底失去成为皇帝的资格，而我，武承嗣，就是武家唯一一个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 “恩师忘了，朝中还有李旦、太平公主，还有我的叔父，甚至还有其他势力的人。” “我知道，但是我只要你的态度，你若支持我，他们任何人都不足为虑。” “恩师如此豪气，想来也是有十成十的把握。” “我没有那么大的把握，我要的是师生联手，只要你的态度足够肯定，太子之位，就在你我二人之间！” 武承嗣目光坚定。 这一刻他仿佛站在朝堂上，位列百官之首。 作为文昌左相，武承嗣的政治眼光极其毒辣。 再加上多年以来，他对武则天的了解。 武承嗣基本已经肯定这个想法。 “恩师还是说明白些吧，我听不懂。”李存希假装不懂，问道。 “我知道你是装的，因为你太聪明了，但是我还是会跟你讲一遍，毕竟你是我的学生。” 武承嗣回头看向李存希，继续道： “我代表武家，你代表李家，最重要的是，我二人还可以一同代表流人。” “我知道你的能耐，你也知道我的能耐，你我二人联手，陛下百年之后，一定会为了两家的安定，选择你我二人之一。” 李存希乐呵呵的笑着。 这个提议真的很有说服力。 二分之一的选择啊，那可是成为皇帝。 “恩师，你忘了，现在的太子，可是李显啊。”李存希露出狡黠的笑容。 “两个蠢货的联手和两个智者的联手，我想陛下一定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武承嗣自信道 “是啊，李显比大菜叶都蠢，岂能稳得住这天下？” “那就是说，你做出了你的决定？” “我不能代表很多人做出决定，但是我可以代表我自己做出决定……”李存希顿了一下，“只是，恩师你也知道，我的叔父不仅是李唐旧臣，更是太子一党。” “这不打紧，只要皇帝是你，也算天下归于李氏。” “若是恩师得了这大周天下呢？” “那我便任命你为宰辅，让李规也任宰辅，武家之人不入仕，李家之人只要有才便可替你们任宰辅。” “好大一个饼。”李存希吐出一口气，“不过我说过了，我可以代表我自己做出决定，而我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啊，恩师，我的家仇未报呢。” “只要你我能爬上去，不管谁上去，灭他梁王一门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武承嗣露出灿烂的笑容，看着李存希，问道： “高山之巅，风景绝非我们所看到的这样，你愿意陪我看看更好的景色么？” 第150章 神秘人物薛敖曹 一阵劲风由北而来，越过山峰，跨过大海，吹在两人的身上，而后继续往前，不做半分停留。 沐浴在风中，李存希张开双臂，目光越过下方的绛帐县，朝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城池看过去。 那里是长安，也是武则天的皇宫所在。 武氏一族的人成为了这世界上的主宰，夺走了属于李家的一切。 李存希自然想抢过这个位置，一屁股坐上去，恢复李家昔日荣光。 “我现在想想，或许从一开始，全家遭戮之时，我就已经有了一个使命。” “恩师既然邀请我了，我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过我有一个想法，恩师若为皇帝，我可为秦王乎？” 武承嗣露出会心的笑容，眺望远方。 “不管是秦王，还是晋王，只要你说了，那便给你就是。” 无尽风中，李存希仰头大笑。 “恩师就不怕最后当上皇帝的人是我？” “不怕。” “为何？” “大不了小女儿嫁你做贵妃罢了哈哈哈哈哈，我也混个国丈当当哈哈哈哈哈哈！” 武承嗣拨转马头，朝着下山的路而去。 “泽州，一起看看最上面是什么景色吧！” “那我就只好却之不恭了！” 李存希也不演了。 什么狗屁的唯唯诺诺。 装了两个多月的孙子，现在是时候恢复本性了！ 调转马头，挥动马鞭，胯下千里一丈青撒开蹄子狂奔。 “驾！驾！驾！” 两匹骏马由山上往下狂奔，马荣、乔泰等人刚跟上来，就和二人擦肩而过，只好跟着拨转马头，一起往山下而去。 “嗨，姑娘何名，芳龄几何了？” 马荣抽着马腚，尽力跟上鸿颜的宝马。 “一边去，老娘没空和你聊天。” 鸿颜看也不看马荣，一夹马腹，跑的越来越快。 马荣催动胯下宝马，赶紧跟了上去。 “姑娘脾气倒是略显暴躁，不过这张脸却是美得不可方物啊。” “信不信我一脚给你踢一边去？” “那我可就更喜欢姑娘这个暴躁劲儿了，真是太漂亮了。” “滚呐！” “姑娘可有嫁人？” “滚啊，老娘不需要男人啊，你给我滚一边子去啊你这家伙！” “姑娘，姑娘……” “滚一边去，老娘不想搭理你。” “姑娘。”马荣嬉皮笑脸的凑过来，痴汉相实在是令人发笑。 “好吧好吧，老娘的名字叫鸿颜，鸿雁的鸿，颜色的颜。” 鸿颜实在是受不了，报出名字之后就赶紧往前赶过去。 千里一丈青的马背上，李存希又一次展示出了自己的晕马效应。 伏在马背上不知跑了多久，总算是舒服了些。 前面的武承嗣勒住缰绳，回头笑道： “存希啊存希，驾驶马匹你都不行？” 李存希干呕一阵，吐出一口酸水，回答道： “恩师，这可真不能怪在我的头上，我真的有些晕马，马跑得太快的话，我就会产生晕马效应。” 伏在马背上又歇息片刻，李存希喉咙里的恶心感总算是消失不见。 咽下水囊的水，李存希又一次坐直身子。 武承嗣笑笑：“这是恢复过来了？” “是的，恩师，我刚才有个问题想问您，但是我们跑得太快，我把这事给忘了。”李存希揉了揉肚子。 “说来听听。” “其实也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我要是没记错，那位鸿颜姑娘，她便是您手底下的刺客吧，善使武器是飞镖，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武承嗣淡淡的说。 “我听闻恩师麾下，有八位高手，号称‘魏王八卫’。这八位强者各有千秋，其中唯一的女子，便是一位强大的杀手。” 武承嗣闻言，指了指逐渐跟过来的鸿颜，说：“就是她，她是一个很厉害的姑娘，绛帐一夜，就是她暗中打落了袖箭。” 李存希挑着眉，道：“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问吧。” “您是怎么知道叔父抵达绛帐的？” “你知道陛下的男宠薛敖曹么？” …… 长安，天降小雨。 明天要上早朝，今天就得去拜访一下薛敖曹。 李存希手提一包新鲜出炉的糕点，在马荣的陪同下走向天街尽头的薛府。 打着伞的马荣轻挥衣袖，一边走一边和李存希聊起了那位名叫鸿颜的女人。 那是魏王府魏王八卫中唯一一个女人，从回到长安之后，马荣一直都对鸿颜念念不忘。 “贵客止步。” 来到薛府门外，门房挡住了前路。 李存希从怀里取出二两银子，递给了门房。 “便说是黄国公幼子李存希前来拜见。” “原来是李大人，李大人的银子我可不敢收，还请李大人在这里稍候，我这就进去为李大人通报。” 门房句句不离“李大人”，慌慌张张的进了薛府。 没过多久，但见一个风流青年一路快走出来，那人长着一副好皮囊，容貌俊伟，笑容灿烂。 只是一眼，李存希就认定此人定然是那薛敖曹。 武皇后宫四大男宠之一，器大活好薛敖曹。 “薛先生，存希特来拜见。” “快快请进，李大人，快快请进。” “薛先生，叨扰了。” “诶呀，李大人可是陛下的宠臣，我本想亲自登门拜会，不想李大人居然亲自屈身前来，当真是令我受宠若惊。” 李存希手提糕点，和薛敖曹手搀着手走进去。 “这边请。” 薛敖曹领着李存希一路往前，不多时，几人就来到了正堂上。 李存希将手中的糕点递于薛敖曹的管家，道： “些许心意，还望见纳。” 薛敖曹久居宫中，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自然是没把这些当回事。 李存希人到了，礼到了，心意到了，就行了。 “李大人清贫啊，想来日子也不是很好过吧？”薛敖曹感慨道，“昔日大人是国公之子，备受宠爱，现如今也差了不少。” “日子难过啊。”李存希叹了一口气，道：“此次前来，正是为了当面感谢薛先生冒死传信啊。“ “李大人说的可是绛帐县一事？” “正是。” “此事说来倒是也蹊跷，因为我也不是从陛下那里得知此事，而是从另外一个人之处听到的。”薛敖曹轻抚短须。 “还望先生不吝赐教。”李存希拱拱手 “说了倒也无妨，不过这个人的身份实在是特殊。” 第151章 薛府有变 出薛府之时，天色已近黄昏。 小雨下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停了，马荣手拿纸伞跟在李存希的身后。 “公子，你怎么好像是沉默了许多？” “有的事情你还是不要打听比较好，毕竟这些事情就连我都很难第一时间接受。” 李存希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在地上踩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公子，莫非真的出了什么连你都解决不了的事？” “不是我解决不了，而是我实在是难以理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阿荣，你知道那一夜会有刺客刺杀我叔父的消息，薛敖曹是怎么知道的么？” “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啊。” 李存希贴到马荣的耳朵边上，说出了一个人名。 站在原地迟疑了很久，马荣突然变了脸色。 “公子，这个薛敖曹真没有骗你吗？怎么可能是那个人啊。” 李存希抓狂的挠头，无奈道：“你问我我应该去问谁呢，那个人真的很奇怪，偏偏他和我恩师都让我绝对保密，不让我说给叔父听。” “既然他们都是这么说，我觉得公子你还是绝对保密比较好。”马荣说。 李存希深吸一口气，闷着头往前走：“或许吧，或许我确实应该保密，毕竟，这个消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那个人的嘴巴里面说出来。“ 此刻，薛府中。 老门房闭门，之前的娈童、仆人、门客纷纷摘下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 众人面面相觑，为首之人走进了一间偏房，拔出刀来，割下了被绑着的薛敖曹的人头。 “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毕竟答应他要把人留下来的。” “咱们杀人还留活口做什么，生怕不会被这些人暴露么？” “好吧，我承认你们说的都是对的。” “我们现在这么做还是蛮有必要的，虚假的消息已经传给了李存希和武承嗣，只要他们其中有一个人是大嘴巴，狄仁杰知晓此事之后说不定会有所不同。这些人活着，早晚会把我们暴露出来。” “那我们接下来如何？” “把他们家的活人全部杀光扔进偏房，我们连夜撤离，回到自己应该待的位置。” 众人说干就干，将一个又一个娈童、女仆、下人脱光衣服，塞住嘴巴，带到各个偏房杀了个干净。 看着几个偏房里面都满是尸体，众人身上也都充满了血腥味。 “把衣服换回去，我们连夜离开，这衣服就给他们留下。” 为首之人再一次发号施令，众人各自找地方换早就备好的衣服。 除了武器和人皮面具留下之外，所有的衣服都被扔进了各个偏房，落在尸体上面。 “好了，临走之前再检查一遍薛府的各个角落，不要留下哪怕一个活口，不然的话，是要出问题的哦。” 为首之人持刀又进行了一次搜查，确保没有任何一个活人之后，众人趁着巡夜士兵没有巡查到这边的时间段，分批退出了薛府。 那为首之人最后一个离开，送走其他人之后，他插上门闩，一个纵身飞上了屋檐，而后踏檐而行。 魏王府正堂，武承嗣半仰着头，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盘腿坐在正堂房上瓦片上面的老白突然睁眼，目光朝着长安城的某个方向看过去。 “老黑，别睡了，出事了，是薛府的方向。” 老白拍了拍一身黑衣，闭着眼睛好似隐身一般的老黑。 今夜天上乌云遮住月亮，长安几乎没有多少光亮。 古代人夜晚视力本就不如白天，更何况发现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黑不溜秋的男人。 老黑从睡梦中惊醒，皱了皱眉头，问道：“你说什么地方？” “薛府，那位陛下男宠薛敖曹的府邸，我有一种预感，那里一定出了事。”老白遥指薛府的方向。 “要去看看么？”老黑吸了吸鼻子。 “问问魏王的意见吧。”老白说，“你在这里等我回来，不要乱跑，我去给你取两个饼。” 不等老黑回答，老白一个纵身下了房顶。 正堂里的武承嗣如坐针毡，杯子里面的茶都凉了，都没有喝一口。 那包糕点更是一个都没吃，唯一一块被武承嗣咬了个牙印的糕点，就放在那里没动。 “魏王，薛府那边，大概是出了些问题，我总觉得不对劲。” “怎么了？”武承嗣强打精神，问道。 “我好像看见一道黑影闪过那个方向的房顶，但是我不能确定那个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因为我也只看到了一眼而已。” “我今晚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我思考了很久，发现唯一出现问题的地方貌似只有一个。” “什么地方？” “就是薛府的薛敖曹……我做的任何事情于我而言都是有着充足的好处，包括和存希联手，以及提醒他，保护他，唯独在薛敖曹这里……” 武承嗣皱着眉头。 他发现接下来他的思绪居然断掉了。 他不知道对于薛敖曹到底应该怎么评价。 那一日，他之所以派出鸿颜提前去绛帐县暗中保护李存希和狄仁杰，就是因为薛敖曹主动找上门来，告诉他李存希和狄仁杰可能会遇到危险。 要知道，他和薛敖曹的关系过去并不好。 他早年祸害李氏宗嗣，而薛敖曹仗着武则天的宠爱则暗中保护李氏宗嗣。 两人一见面就是互不搭理，也就是这两年才有所改善。 “薛敖曹主动找我，其中怎么会没有问题呢。” 武承嗣突然想通了，他用力一拍手。 “没错了，其中一定有很大的原因，他为什么会突然找我呢？” “我之前的心思，一直在存希和存希所掌握的不可言说的权力，以及他代表的那一群人身上。” “我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拉拢存希，但是我的目的让我短暂性的遗忘了我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旁人给我的帮助和提醒里面，到底有没有不该出现的东西。” “我想现在我找到了我最大的疏忽，备马，我要去一趟狄府。” 武承嗣一挥袍袖，准备立刻前往狄仁杰的府上见一见李存希。 现在朝政紧急，狄仁杰躲在洛阳的武承业府上还没有回来，狄府就是李存希和一众下人。 老梆子不在，有什么事两个人都好商量。 第152章 夜入魏王府，传奇人物虚谷子 马车刚备下，街角就出现两道人影。 来人策马而来，在门外下马，将缰绳递给了迎上去的门房。 老门房在灯笼下，尽力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连忙拜道： “原来是存希公子来了，存希公子稍候，我这就请下人去告知魏王。” 李存希摆摆手，朝着刚从门里走出来的老黑走去，抱拳道： “想来今夜恩师也是无法入眠吧，请先生替我转告魏王，便说我李存希前来求见。” 老黑扬了扬手上的马鞭，道： “魏王命我备马，便是要前往狄府寻你，既然你深夜前来，就请随我进去吧。” 马荣识趣的站在门外，开始和老门房交流。 老黑把马鞭递给下人，带着李存希进入了魏王府。 来了好几次，再寻正堂不过是驾轻就熟，李存希一边走一边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说。 不多时，两人就到了正堂外。 武承嗣坐在坐床上，正喝着一杯已经冰冷的茶水。 “恩师。” 李存希行了个礼，轻声唤道。 “存希，你来了。” 武承嗣舒了一口气，起身将李存希领进正堂，让李存希坐在自己身侧。 “茶水凉了，老黑，你去让厨房煎茶来。” “老白，你带着大家做好防卫，不管是什么人，都不许靠近正堂。” “鸿颜，暗中伺候，听到不该听的就把嘴巴闭紧，不要说出去。” 三位贴身护卫都拱了拱手，退出正堂，掩上正堂大门，开始布置正堂四周的防卫。 武承嗣这才转向李存希，道： “存希，寻我何事？” 李存希抹了一把脸，开门见山道： “恩师，今日返回长安，分别之后我回狄府歇息了片刻，便买了些糕点去看望薛敖曹，怎料，在薛府中，我秘密得知了一个惊世骇俗的消息。” “那一日，真正告诉他狄仁杰可能在绛帐县遇袭之人，居然是国师王知远！” “我得知此消息之后立刻回了狄府，思考了几个小时，发现其中一定有猫腻。” “那王知远是如何得知，我叔父可能会在绛帐县遇袭的？” “我不百思不得其解，而外面已然宵禁，我无可奈何，只好速速赶来。” 武承嗣暗暗吃了一惊，眼里出现了惊奇之色。 不过很快，他恢复了本来模样。 左手悄悄敲打桌面，武承嗣轻声道： “你可知，你到来之前，我便已经打算去寻你。” “我今夜心神不宁，老白和老黑在房上，又发现薛府有了动静。” “薛府有动静，我素日又是心态平和，素来不会有心神不宁之感，而你又得知这种消息，只怕其中一定是有一些怪事发生。” “而这王知远，便是我们的线索之一。这样，今夜你便不走了，于我府上休息一夜，明日一早，你我前往薛府拜访薛敖曹，问个清楚。” 李存希正有此意，也不拒绝，拱手道： “恩师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便于府上休息……不过今夜，于我而言只怕是个无眠之夜。” 武承嗣深以为然：“于我而言，只怕也是一个无眠之夜。” 太平公主府上，从太平公主房间中走出来的虚谷子挺直了腰。 敞开的房间中，从某个视角，依旧可以看见太平公主赤裸着躺在床上。 仔细看去，太平公主还在翻着白眼。 床上的被子和和床面已经被水打湿了大半，翻着白眼的太平公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而虚谷子顺手就把房门掩上，角落中的几个男宠争先恐后的往床上扑过去。 “真是一个淫荡至极的女人啊。” 穿上裤子不认人的虚谷子，发出一声赞叹之后，食髓知味的他，选择直接离开太平公主府上。 运气提档，双脚发力，虚谷子居然原地起跳，于墙上接力单脚再跳，直接攀上院墙。 不多时，虚谷子悄无声息的来到了狄府外面，根据可靠情报，狄仁杰还未回来，狄府现在的管事人其实是李存希。 而他的目的，就是李存希。 只不过，在狄府找了一圈，虚谷子也没找到李存希的所在，反倒是差点被寻夜的下人发现。 为了保险起见，虚谷子悄悄的离开狄府，一路奔袭来到了国师府，也就是现在的紫霞观长安分观。 两个值夜的道童抱着拂尘守在府外，不停的打着哈欠。 眼看虚谷子大喇喇的过来，其中一个道童赶忙道： “来人止步，这里是国师府，闲杂人等不可轻易踏足此地。” 虚谷子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道童，道： “要不是看你夜晚值夜辛苦，我就该一脚给你踢一边子去！” “瞎了你的狗眼，居然不认识道爷，你们的国师都得喊道爷一声师父。” 年纪稍大的道童毕竟跟了王知远许久，不过他还真不知道王知远师父长这个样子。 一看这虚谷子牛逼哄哄的样子，就不是个普通的小人物。 他不敢怠慢，朝着稍小的道童道： “你素来是哈欠不停，一个人值夜难免误事。我在这里守着，你将这位道爷带进去见一见师傅，我且在这里等你回来。” 稍小的道童无可奈何，道： “是，师兄。” 在稍小的道童的带领下，虚谷子走进国师府。 和长安城中绝大多数人的府邸基本相同，国师府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要说哪里比较特别，大抵就是这里供奉的不仅仅是皇天后土，甚至还有一个小祠堂，那里供奉着后汉时期道教领军人物大贤良师张角。 张角此人可谓是四百年煌煌大汉的掘墓人，也是历代百姓最希望在乱世之中站出来的人。 一个张角，在乱世抵得过一百万个和尚，这可不是吹出来的。 不过，一个道士不供奉张道陵反倒是供奉张角，其心如何，基本已经可以判断。 王知远，又是一个意图推翻王朝的人。 在花园的亭子外，王知远手捧热茶，仰头观望昏暗的天空。 “帝星昏暗，国运不济，想必武周天下之大乱，也是为时不远矣。” “不知，我辅佐太平公主醒掌天下权，是否能在佛门昌盛的岁月，为道门寻一生机。” 王知远轻叹一声。 “道门之生机，或许不该交由一女子。” 进入花园的虚谷子屏退小道士，道：“不知你离开首阳之后，观星之术精进了几成，今夜之天象，可看出什么了？” 第153章 天象有变 自从昔日首阳山一别，师生二人就很少见面了。 今天的会面，大概是确定辅佐太平公主之后，两人的第二次见面。 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虚谷子，今夜主动找上门来相见，王知远兴奋异常。 放下手中茶碗，王知远欢欢喜喜的过来迎接，行了礼，笑道： “素来想见一见恩师，都是难上加难，不想今夜恩师前来相见，实在是欢喜异常。” 虚谷子面带微笑：“我刚离开太平公主府上，特来你之处，考一考你这观星之术，学的到底怎么样，有没有精进。” 王知远知晓虚谷子的来意，便将虚谷子请到了亭子外面站定，亲手为虚谷子奉上了一杯茶，而后站定，遥指天空。 若论观星之术，虚谷子可谓是当世数一数二的超级高人。 三百年天下，唯一能和虚谷子媲美的观星大士，只有多年前被皇帝抓捕的袁天罡。 只不过，就算是袁天罡和虚谷子二人联手，也绝不可能观出今夜的星辰。 “恩师且看，天空，乌云密布，无星。”王志远说。 “不，并非无星，而是你的心中没有星。倘若你的心中有星，那你就可以看见那颗星。”虚谷子说完，指了指天空中某一处，“知远，你且仰头看去，天空中最亮的那一颗星。” “恩师，恕学生眼拙，学生并没有看见过那颗最亮的星星。”王知远的心中出现了一股挫败感。 “今夜的星象你当真什么都没有看得出来么？” “是的，恩师。” “那我给你讲一讲吧。” 虚谷子背负着双手，满脸正色。 这一刻，两人仿佛回到了首阳山中，师徒二人夜观天象时，王知远看不懂的时候。 每当王知远不知晓天象到底如何变化的时候，虚谷子就会很有耐心的给王知远讲解天空中的星象。 “恩师请讲。”王知远瞪大眼睛，希望可以看的更清楚些。 一指黑漆漆的天空，虚谷子说出了早就已经想好的说辞，忽悠道： “且看今夜，除帝星昏暗外，诸星闪耀。”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天下即将大乱，想必马上就要迎来一个混乱的世道。” ”这也暗合朝中的现在的局面，诸派系为了即将空出来的太子之位搏命，而我们在这个节骨眼选择了支持太平公主。” “我们必须做一件大事，为太平公主荡开一条血路才对。” 忽悠了足足半个时辰，天空依旧是漆黑一片。 足足听了半个小时的星象，王知远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却依旧听得津津有味。 最后，他拱手拜倒在地，发自肺腑的说：“恩师真乃是神人也，居然能看到如此之多的星象，实在是令学生敬佩不已啊！” 当他说完，天空中的乌云突然散开。 只见北斗七星和南斗六星个个闪耀，唯独帝星紫微星黯淡无光。 忽悠了王知远这么久的虚谷子，看到天空中帝星突然闪烁数次，脸色立刻转变。 “恩师，恩师，我终于看见了，与您所说分毫不差啊，恩师！” 王知远也注意到天空中闪烁的星辰，激动不已。 “看来我还需要和您学习很长一段时间，恩师真乃是天人下凡也！” 虚谷子如同吃了一只苍蝇一样，脸色异常难看。 看上去倒像是……给什么东西恶心到了一样。 “好生辅佐太平公主，千万不要有其他的想法，太平公主乃是天上贪狼星下凡，早晚要命犯紫薇。” “事不宜迟，我得赶紧离开了，你切记，一定要好生辅佐太平公主。” 再次叮嘱王知远，虚谷子迅速离开了花园，消失在拐角。 被忽悠瘸了的王知远还在仰头观天，哪里知道刚才虚谷子就是在骗他。 离开国师府，虚谷子悄悄回到了下榻之处。 推开窗户，他打量着那颗黯淡无光的紫微星。 倘若他刚才看的没错，那紫微星就并非黯淡无光，而是出了一些变故。 “帝星有变，天命异主。” “多少年了，都没有出过这种事情……现在出现这种变故，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同一时间存在的皇帝命格的人不止一个。” “昔日太宗征窦建德时，紫微星貌似也是如此。” 临于长安，夜坠江州。 “太子李显早年就是皇帝，还有陛下在彼，江州又有什么人可以成为皇帝呢？莫非又是一路反王？” “不对。” 虚谷子皱起眉头，他印象中，江州不存在这么牛逼的反王。 江州出来过的最牛逼的人，貌似就是黄国公李霭这个从一品的勋爵。 可是黄国公已经凉凉了，死了十年了都。 剩下的江州人里面，虚谷子还真不觉得谁有问鼎天下的资格。 “等等，我好像遗忘了一个人……” 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他默默的念出了那个最近传遍京城的名字。 …… “检测到大周第一道士虚谷子盯上宿主，还望宿主小心行事。” 魏王府里，李存希坐在正堂上，面前摆放着一个茶碗，脑海中响起系统的声音。 这个鬼系统很少出现，每一次都是在主线任务确认完成的时候才蹦出来。 不想今夜倒是主动跳出来了。 还给自己提醒上了。 李存希托着腮，对虚谷子并不是很感冒。 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大周第一道士到底有几斤几两，他不清楚，不过，想来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总不可能做到手搓天雷吧，这逼人又不是张角那个怪物。 但凡虚谷子能做到手搓天雷，滴血雄鹰案中就应该直接劈死所有人，而不是失败之后躲起来不知去向。 “宿主还是不要小看这个时代的人，他们其中某一部分人可是拥有着极其恐怖的力量。” “再恐怖也是人啊。”李存希在脑海中和系统开始交流，“你忘了，这个世界本来就变得很陌生，不存在于原着中的武承嗣、薛敖曹、怀义、武承业，还有一人破万军的虎敬晖。” “宿主，这个世界的人确实是变态了点，不过你应该可以应付。” “我怎么应付，牛逼一点家伙往我脸上一蹦，我就得死给你看，你信不信？” 李存希没好气的吐槽完，将系统抛之脑后。 第154章 虚谷子忽悠太平公主 按照这个时代的发展和系统给出的数值判定来看，坐在李存希旁边的武承嗣，在世界的扭曲之下得到了绝对加强，现在应该是超一流人才行列。 也就是说，他和狄仁杰、武则天并列当今世界最有智慧的人之一。 而其他不存在的人或者是原着中很少出现的人，在出场之后也都得到了理所当然的加强。 原着中太平公主的绝对智囊，虚谷子，在这个时代如果也得到了加强，那么他的加强会是什么呢？ 当然是智力。 虚谷子在原着中就是一手策划了滴血雄鹰案。 最能代表他的能力的，就是智力。 拼智力和阴险程度，李存希丝毫不惧，武承嗣和狄仁杰在彼，这虚谷子能把自己怎么样。 陪着武承嗣坐到破晓，李存希依旧是精神抖擞。 起身活动了一下，李存希接过下人递来的洗漱用品和毛巾。 “让厨房上点吃的来，要清淡点的。” 武承嗣放下手中的那本《黄帝内经》，朝着下人吩咐道。 “是，魏王。” 下人俯身应了一声，离开正堂，去厨房传话。 李存希慢慢的梳洗一番，拾掇齐整了，这才返回了正堂来。 一夜没睡带给李存希的半分憔悴，已然消失不见。 “待会跟我一起用些点心，垫垫肚子，然后再去寻薛敖曹。” “敢不从命。” …… 太平公主府上。 一夜未眠，昏昏欲睡的太平公主喝了一口浓茶，而后重新躺回到床上，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累了一宿的男宠们基本都已经睡熟，只有一两个还没有休息。 铺着厚厚绒垫的地面上，男宠们早已经熟睡。 “真是让人佩服的毅力，我很难相信你平时都是在什么时候休息的。” 虚谷子毫不避讳，推门而入，看着被架在床上的太平公主。 这个女人怎么会有公主的样子呢，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个公主，而像是丽春院的老鸨亲自上阵。 不过，在这个破烂的时代，女人养男宠，男人养娈童，好像都已经是被所有人默许的潜规则。 只能评价……好一个风韵犹存！ “原来是虚谷子先生，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额……你随便坐就行。” 太平公主闭上眼睛，情不自禁的哼哼起来。 虚谷子眼中的失望之色一闪而过，他扫了一眼横七竖八躺着的男人们。 这里除了一张床之外，就只剩下硕大的衣橱和满屋的男人。 除此之外，连个凳子都没有。 “老夫来寻公主是有一件事情要说，但是他们明显是不具备听的资格。” 虚谷子扫了一眼地上熟睡的男宠们，不希望这些人在这里听到不该听的。 “好了，你们下去吧，把他们也都喊醒，推出去，不要偷听我和道长的谈话。” 太平公主虽然淫秽不堪，但是也是一个知晓轻重缓急的人。 现在即便再怎么呼呼嘘嘘，也绝对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几个男宠显然还没有爽够，不过还是在太平公主杀人般的眼神下又来了几下，这才赶忙下床喊醒同伴，一起离开了太平公主的房间。 最后一个进来的人，懂事的关上了房门。 太平公主试图起身，实在是身体不便，这才重新躺下，和那些男宠一样，赤条条的裸露着身子，也不用东西遮掩。 “不知道道长寻我何事，是有什么教诲么？”太平公主闭着眼睛，一边小憩一边问道。 “公主，我有一问，公主是想要这万里江山，还是图一时之欢？”虚谷子正色道。 “自然是万里江山了，这些个男宠不过是我的使用工具罢了……道长莫非以为，区区一时之欢，就能让我忘记我想要的东西吧？” “我并不觉得公主的这种喜好，是什么不该出现的喜好，毕竟当今的陛下后宫还有男宠300余名，其中最为钟爱者就有四位，公主不过是随了陛下罢了。” “嗯，当然，我确确实实是随了母亲，我和母亲的性格、脾气，甚至一些喜好，都是一样的……所以才会有人暗中叫我‘小武则天’。” “所以公主才会想着成为第二个陛下，才会把我们这些人聚集在一起。” “不知先生之意是？”太平公主挑挑眉。 虚谷子一边宽衣解带，一边露出笑容。 这笑容甚是温和，不过其中却多了一丝贱，以及一丝淫荡。 “那我们继续说下去吧，公主，请张开嘴巴吧？” 太平公主皱了皱眉头，不过每一次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对方都会给她带来一个极好的消息。 况且，也不差这一次了。 不过喝一口茶的功夫，虚谷子苍老的面孔上就出现了潮红色。 他竭力仰头，双手猛捏，嘴里道： “公主可知，陛下之天下马上就要大乱了。” “帝星昏暗，北斗七星和南斗六星光芒万丈。这可是大乱之世即将到来的征兆！” “呼，呼，呼……虽然大乱之世可能会演化为几个人之间的争斗，但是一定会搅的很多人鸡犬不宁！“ “昨夜我夜观天象，帝星的光芒分了六份，剩下五份分别落在太子府、魏王府、梁王府、李旦殿下的府上以及你的府上！” “亲爱的公主，我不得不承认，你就是天命所归的六个人之一！“ “倘若你能听我的谋划，那么最后你成为这个时代最终的天命也有这个可能啊，公主！啊，我要不行了，公主！” 虚谷子大吼着说出了这句话，而后吐出一口气来。 他一边喘息一边看着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的太平公主。 刚才的话，八分真两分假，就是来骗太平公主的。 想必以太平公主的这个智商，就是死也不可能听的出来其中什么地方是假的。 太平公主的表情从不可思议到怀疑，再到迟疑，再到惊喜。 紧接着，她居然想一蹦三尺高。 可惜身上实在是用不上力气了，她摔在厚厚的绒垫上面，情不自禁的打了个滚。 红蓝双色的绒垫上没有那么干净，味道很刺鼻，今天也该给他换掉了。 虚谷子低头一笑。 很好，信了，被忽悠瘸了。 第155章 薛府血案，长安县令陈亚 门外偷听的男宠们，因为挤的太用力，不经意间，居然直接将房间门推开。 正满地打滚的太平公主，看到这些男宠们赤着身子拥挤进来，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你们刚才，都在外面偷听？” 一个男宠嬉皮笑脸的凑过来，伸出双臂温柔的抱起太平公主赤裸的身体，将其抱到床上，并不回答问题，而是呼哧呼哧的运动。 被迫躺在床上的太平公主眼神凶狠，仿佛能吃人。 “我在问你话！” “不要说话。”男宠用手捂住太平公主的嘴。 “虚谷子道长，唤人进来把他们杀了。”太平公主挣脱开，朝着一旁看戏的虚谷子道。 “不必唤人，老夫一人即可。” 虚谷子也不穿裤子，将自己的拂尘的尾端拧开，里面赫然是一把带着血槽的刀。 “老夫这就送你们去见阎王。” 一个男宠率先被抹了脖子，而后是一个接着一个。 堵着门杀进来的虚谷子将十几个男宠一一杀死，直到只剩下最后一个将太平公主压着的男宠。 还在呼哧呼哧的男宠眼中闪过疯狂之色，伸出双手掐着太平公主的脖子，而后继续运动。 扫了一眼这个临死还要疯狂一次的男宠，虚谷子伸手挥刀，抹了对方的脖子。 将男人的尸体拨开，虚谷子扫了一眼外面空无一人的院子，问道： “你和这么多男人待在一起，这院子里也没有人在外面保护你，你就不怕他们把你杀了，还没人知道你已经死了？” 太平公主喘着粗气，笑道： “他们有的是我从贫苦人家买回来的，有的是一把子力气。其中还有我从小养大的，什么人我清楚。若是连他们都要杀我的话，我还争什么皇帝之位？” 虚谷子闻着空气中几股难闻的味道交织在一起，更觉得恶心透了，转身拿起合裆裤出门穿。 经过裤子几百年来的发展，现在的人们大部分穿的还是合裆裤，只有一部分穷苦人穿的是开裆裤。 自五胡乱华时期，游牧民族入主九州之后，开裆裤就极其少见了，主要还是不美观。 在魏晋以及之前的大汉，绝大多数的男女穿的都是开裆裤。 开裆裤也和后世不一样，之前的开裆裤一直都是类似于袖套，直接套在腿上。 说白了，再往前几百年，当时的男男女女袍子和长裙下面，基本都是镂空的，只有两条穿在大腿上的袖套。 虚谷子并非什么有钱人，前些年穿的还是形状酷似牛角的犊鼻裈，这要不是跟了太平公主，连条合裆裤都没有。 穿好裤子，虚谷子回头看向兀自在床上做着美梦的太平公主，猛然低头，转身离去。 他毕竟是把人坑了，留在这里看着赤身裸体的太平公主，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道长，不多待一会了？”房里的太平公主问道。 “不待了，计划开始之后，我会主动来找你的。”虚谷子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太平公主仰着头，嘴角挂着笑：“母亲，这皇位您坐得，我也坐得。您以后到了地下，可不要怪女儿心狠手辣啊。” …… 天街尽头。 薛府。 武承嗣和李存希闻着刺鼻的血腥味，老黑和马荣无论怎么用力敲门，里面都没有人回应。 有好事者找来了巡逻的士兵，去长安的县衙寻来了长安县令陈亚。 长安县令陈亚带着衙役们赶过来，闻着血腥味，脸色大变道： “快，把薛府的大门给我撞开！” 撞官宦人家的大门在古代可是大忌，不过现在也别无他法。 纵使得罪不知道在哪里的薛敖曹，也好过这里死伤无数无人知晓。 陈亚一边吩咐师爷去寻武三思，一边来到武承嗣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礼道： “下官长安县令陈亚，见过魏王殿下。” 武承嗣深深地看了一眼陈亚，不无可惜的问道： “你是三思的门人？” 陈亚叹了一口气，回望着正在撞门的衙役们，无力的回答道： “下官正是梁王的门人，只不过，若是这一家出了事情，只怕下官纵然是梁王门人，也绝无继续担任长安县令的可能……怕是要一落万丈了。” 陈亚收回目光，朝着李存希拱拱手，苦笑道： “这位只怕就是近期名震朝野的李泽州大人吧？” 李存希也拱拱手，道：“下官李存希。” “是我失言了，李大人。”陈亚眼含欣赏的看着李存希，“李大人年纪轻轻，便已位列八品上，当真是英雄出少年。此番入朝，怕是又要升官啊。” “陈县令客气，我这个位置就挺好的。”李存希随意应道。 升官应该是肯定的，但是升个京官可就难办了。 他可不想一直呆在朝野之中，还是监察御史之类的官职适合他。 “这里出事，你可命人禀报过陛下？”武承嗣突然问道。 陈亚深深弯腰：“回魏王的话殿下，下官当了八年的长安县令，自然是知晓薛府之中住着何许人，于是，刚刚知晓此消息，便立刻差人禀报陛下。” “你这长安县令便是做到头了，回头武三思若是不愿意保下你，你便来寻我，记得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来寻我。” “下官拜谢魏王殿下活命之恩！” 陈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人来人往，虽然都已经看见，却也不当回事。 长安县令虽然是少数的拥有特权的县令，也是为数不多的正五品上官员，却不足够在五品遍地走、四品多如狗的长安挺直腰杆。 李存希一板砖下去，就能砸死好几个五品上官员。 好不容易爬到首都的县令，却在巅峰之时一落万丈，人生真是大起大落。 “快起来吧，想必今日的朝会会推迟到明日，存希你且随我在此等候。” “是，恩师！” 武承嗣悬着的心总算是死了，昨夜一夜未睡，就是因为薛敖曹的怪异举动。 今早一大早就赶过来，也是为了找薛敖曹寻找他想要的答案。 可薛府一片死寂，他们又不能先官府一步进去，否则政敌一定会攻讦他们。 半盏茶的功夫，衙役们总算把大门撞开，强行冲进了进去。 岂料，一个衙役突然跑出来，在门外干呕。 “发生什么事了？”陈亚冲上前去。 “太爷，我说不清楚，您去看看吧！”衙役又是一阵干呕。 武承嗣皱着眉头：“存希，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第156章 薛南则也死了 这薛府和昨日的薛府基本相似，任何场景都是一模一样。 除了空气中弥漫的浓郁的血腥味之外，貌似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几个衙役趴在一间偏房外面干呕，腰都直不起来。 另外几扇偏房的门也都被打开，从缝隙看过去，里面躺着的是一具又一具惨败的尸体。 这个场景让李存希想起了新版红楼梦里面的林黛玉之死，那个林黛玉死的时候跟这些人好像差不多。姿势类似，只是这些死者没有躺在床上而已。 “如此惨状，也不知是何人所做，真是令人齿寒。” 武承嗣摁住李存希的肩膀，两人就站在院子里面，不再继续前行。 以他们这个位置的视角，只要随便偏一下头，就可以看到附近五个偏房里的凄惨景象。 正对着武承嗣和李存希的正堂，大门是紧闭的，李存希昨天下午就是在那里面和薛敖曹详聊，并且听薛敖曹说起王知远给出的消息。 当时李存希还暗自惊讶，王知远并非蛇灵众人，又岂会知道金木兰派人劫杀狄仁杰。 一夜过去，薛敖曹李存希已经天人两隔，再想从薛敖曹口中得知消息，已经没有可能。 陈亚当即唤来仵作，带好工具就在这薛府验尸，不过一众衙役们跪在地上吐的胆汁都快出来了，却还在干呕，也是一群不中用的。 “师爷，你快回一趟县衙，让仵作带着工具来薛府验尸。” “是。” 伴随着师爷的离去，偌大的薛府，也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干呕声。 武承嗣掐准时间，朝着李存希道： “陛下此刻应该已经起驾出宫，带着百官往薛府而来，你我也是时候着手查一查此案了。” 李存希拱拱手，真心实意道： “如今叔父不在，学生也便只好看一看恩师的天人之姿。” 老黑和马荣分别拱卫在武承嗣和李存希的身侧，四人一起走到正堂门外的台阶下。 “去把门打开。”武承嗣镇定自若道。 “是。” 老黑伸手摸出腰间的佩刀，左手反着紧握刀鞘，来到门边，小心翼翼的把正堂的大门打开。 站在李存希身侧的马荣拧着眉头，眼神之中仿佛有一道光芒在闪烁。 “这个习惯性的动作还没改啊，是你了，呵呵，什么老黑，分明就是白鹤林的二狗子。” 马荣再一次发现故友，心中暗喜，同时也做好了空手对敌的准备。 那正堂的大门还未大开，里面到底有什么，马荣这个视角也看不清楚。 只是，前面的老黑呼吸突然一滞，视线停留在一个睁着眼睛看他的男人身上。 那个容貌俊伟的男人双手搭在镶金嵌玉的扶手上，背后的椅背铺着昂贵的野生动物皮制造成的毛垫，他身上穿的乃是皇家尚衣局专门聘请江南高级裁缝定制的湖丝服装。这条件基本等同于坐在皇宫龙床上的武则天，甚至在决定迁都之后，武则天寝宫里的椅子都不如此人胯下那一张。 这么一个人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却是冷若冰霜的看着老黑……不对，他看着的始终是正堂大门的方向，不管是什么人打开这扇门，对面椅子上坐着的那个英俊男人看的一定是开门的那个人。 老黑先是吓了一跳，而后定睛一看，突然发现这个男人已经死了。 虽然看起来这男人的眼神是冷若冰霜的，但是其实这只是视角不对和光线并不明亮的缘故，那男人的瞳孔早就已经失去了应有的光彩。他在被杀死之后，被人摆成了这个姿势，使得之后每一个进来的人都会被他狠狠地吓一大跳。 深吸一口气，老黑的目光四处看了一番，确认没有什么暗器之后，这才放下心来，将正堂大门完全拉开，而后先一步进去再次查看。 马荣捡起一根衙役扔掉的水火棍，攥在手心，将武承嗣和李存希挡在背后。 几口茶的功夫，老黑从里面探出头来，道： “魏王，已经查看完了，里面并没有危险，也没有机关。” 武承嗣点点头，越过马荣，抬脚往里面走。 老黑护卫着里面，马荣吊在最后面的，李存希跟着武承嗣，在陌生又熟悉的薛府，安全感满满。 “这不薛敖曹之弟，薛南则么，他死了？”武承嗣刚进入正堂，就发出一声惊呼。 “是的，魏王。”老黑说，“已经死了，我刚开始还没有发现，后来将大门完整拉开，才发现他脖子这里有一条伤口，这就是致命伤……他被人一刀杀了，但是我没有找到薛敖曹的尸体。” “薛敖曹还有兄弟？”李存希诧异道，“昨日来薛府拜访，我怎么不曾听说他有一个兄弟？” “兴许是你没问吧。”武承嗣不甚在意的说。 “我问过的，他说他没有兄弟。”李存希解释说。 “没有兄弟？怎么可能没有兄弟。”武承嗣仔细查看着薛南则的伤口，“薛敖曹叫薛大宝，他弟薛南则叫薛小宝，本想着过两年送进宫中供陛下玩乐的，不想现在就死于非命了。” 检查完了薛南则的致命伤，武承嗣偏了偏头。 扫了一眼整个屋子的布局，发现房子里的家具没有被移动的痕迹，皱着眉头继续往后堂走。 正堂的后堂有一出口，对面就是二堂。 在后堂没有发现任何端倪，武承嗣也就继续往二堂走。 二堂相比较正堂要小了许多，后堂直通二堂这条小道所在的院子还是蛮不错，很有文人墨客的风味。 李存希一边走，一边打量薛府的奇怪布局。 “看出什么没有？”武承嗣漫不经心的问。 “很奇怪，正堂的后堂，岂会和二堂中间插一条小道，甚至还在后堂开个门。这是方便做什么呢？”李存希疑惑道。 “二堂附近的偏房都是谁人所住，你知道么？”武承嗣神秘一笑。 “恕学生无知。”李存希拱拱手，虚心受教。 “这里住着的，是他于民间买来的娈童和季女，都是些八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的男童和小姑娘。” “这……以前倒是只听说过娈童，却不想今日才知道居然有这些……” “你昨天来他们家的时候，应该看见过。” 第157章 陛下驾到 这个时代的娈童，代指的和男人发生那种关系的少年和男童。 与之相近的，这个年代还有书童。别看书童都是男的，只要少爷有那个方面的要求，他们不仅要同意，还得把少爷服侍的开开心心。 季女则简单些，就是普通的小姑娘。 不过这年头的小姑娘被买入大户人家，下场也不过是成为他人随意把玩的玩具。 后堂和二堂之间开了个小门，还特地在这里开了一条小路，而这里又是娈童和季女居住之处，想必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也可显而易见。 武三思上前去，推开二堂的门。 昏暗的二堂在光亮的照耀下顿时亮堂起来，里面的华丽装潢也差一点亮瞎李存希的眼睛……这哪里是什么二堂，分明就是房间，里面摆放着三张精美的床榻，上面铺着厚厚的垫子，各种各样古人的玩具摆放齐整，令人大开眼界。 李存希皱着眉头，先一步退出了二堂，这种匪夷所思的玩意儿他是一眼都看不下去。 “怎么了，存希？” 武承嗣跟了出来，满脸笑容的询问道。 事实上以他的人脉，知晓薛府内部的布局还是蛮轻而易举的，只不过他还是想逗一逗年纪轻轻的李存希，毕竟李存希对这种东西应该是完全不感冒的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状态。 在这个时代养点娈童季女男宠女仆之类的，是一种美德，也是一种达官贵人之间的玩法。 像是武承嗣，他虽然没有书童、没有娈童、没有季女，但是他的府上也有一些女仆的，像是那些个西域舞女他的府上更是有十几名。其中不仅包括脱衣舞舞女，还有各类型西域舞风的美女。 或许武承嗣本人并没有展示出那种玩男宠、女仆、娈童之流的变态喜好，但是这个时代之中，这种喜好并不是不可告人。 “恩师，我觉得这种事情……我大概是做不到的。” “还记得那位死于流放之路的太宗皇帝陛下的长子李承乾么，我想我不应该在品行和大臣们口中的喜好上面，为我自己增加一个可能留名万世的臭名。” 李存希强忍恶心，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过一想到那些工具是用来玩男孩，就还是难免一阵恶心。 “既然如此便好，我可以容忍我的门生看上我府上的舞姬，却不可以和男人有那种关系。” 武承嗣收敛笑容，心中愈发觉得李存希挺不错，而且还可以和他有进一步的关系发展，只不过李存希本人貌似已经有好几个不错的选择……然后就是有的时候太喜欢装模作样了。 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太极宫的甘露殿，那是皇帝的寝宫，他得知消息之后，本想着找个理由夜拜武则天，结果好兄弟武三思来找他，给了他一个可以和李存希堂而皇之见面的机会。 从那一日之后，他费尽心机和李存希见面。圆觉寺进香，狄公赴北都，他每一次都出现。 上一次湖州之行，若非李存希身处湖州，以他的性格肯定是能不去就不去。 正是他一次又一次的鼎力相助，才能让两个喜欢装模作样的人凑在一起，还达成了联盟，想一想，还真是奇奇怪怪，却又令人忌惮的一种组合呢。 “走吧，回正堂，想必陛下和群臣大概也要来了。” 武承嗣大笑三声，拉着李存希通过后堂的小门，返回了前堂。 陈亚终于看见几人，连忙过来，抱拳道： “魏王殿下，李大人，我们刚才发现了薛敖曹的人头，就在旁边的一间偏房里，人首分离，凄惨无比。” 武承嗣很轻易的接受了薛敖曹的结局，毕竟薛敖曹的兄弟就死在了正堂，薛敖曹要是能活下来，那可就太有意思了。 跟着陈亚，李存希也看见了那一具屋头史体委，以及那颗人头，人头上的面容，昨日还见过的。 一夜之隔，天人两隔。 “那具无头尸体能确认是他的么？”李存希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还得验一验才行，毕竟……”陈亚露出了难为情的表情，“毕竟是陛下的男宠，若是不验，只怕难以向陛下交差。” 皇帝的脾气喜怒无常，听闻薛敖曹身死，一定是气的一魂出窍，二魂升天。 到时候，武则天就是一座暴走的活火山，沾着一点就会直接爆炸，薛敖曹的尸体可不能成为引爆这个活火山的罪魁祸首。 “让人去验一验吧。”武承嗣下巴轻点。 “是。” 陈亚擦了擦额前不存在的汗珠子，转头吩咐刚刚抵达的仵作去验尸。 李存希顿感无聊，验尸过程不会很短，也绝不会很长，武则天至今还未抵达，现场也没什么线索。 “怎么发呆了，莫非是饿了？”武承嗣偏着头看来。 “额，有些。”李存希说。 “我也饿，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薛府的惨案是在你离开之后才发生的，陛下天威震怒是必然的，我们只怕是要全权查察此案。”武承嗣收回目光，转向正堂上被割了喉的薛南则，“薛家兄弟之惨死，薛府全府遭诛，你我只怕是陷入了一场骗局之中。” “恩师莫非也察觉到了什么？” “自然……待会儿陛下来了，你就实话实说，这大概会是你和我第一次主动合作，比之上一次的湖州之行要让我更有兴趣。” “我也很期待我们一起查案的过程啊，恩师，但是我总觉得，陛下一定会让我那叔父一起来查案。” “那不更好，狄仁杰那个老梆子……哦不，老宰辅一起来，我们三个人的智慧加一起足以还原当时发生的所有的事件。” 对于狄仁杰的智慧，武承嗣从一开始就是相当认可的。 十年前，武承嗣还在祸害李氏宗嗣的时候，他和狄仁杰就是对手。 十年后，两人居然还要一起查案，实在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情……就是不知道，倘若此案也查到李氏宗嗣身上，狄仁杰又该如何自处。 “陛下驾到！” 薛府外，黄门官朱利人大喊一声。 武承嗣转向李存希，道：“随我觐见陛下。” 二人带着陈亚、马荣、老黑，以及十余名衙役一起出了薛府。 只见外面的龙辇之上，武则天依旧端坐，只是龙颜泛着凶光和着急之色。 “臣武承嗣拜见陛下！” “臣李存希拜见陛下！” 第158章 查案人选 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大手一挥，几百名千牛卫立刻冲入薛府大门。 “起来吧。”武则天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的血腥味，她已经闻到了。 只怕她心爱的薛郎，此刻已经死无葬身之地。 “谢陛下。” 武承嗣、李存希等人应了一声，而后缓缓起身。 千牛卫大将军桓斌和内卫府阁领黄胜彦拱卫武则天左右，张昌宗、张易之执着武则天依旧颤抖的手，把武则天搀扶下了龙椅。 一千余金吾卫在百官之后列成战阵，监门卫的两位随行将领也已经率领监门卫控制了附近的所有府门。 这是为皇帝的出行做好防御准备，薛府惨案他们已经知晓，千牛卫、监门卫、金吾卫只是先行，拱卫皇宫的羽林卫也会随之出动。 这一次，皇帝引百官出行，左羽林卫大将军李多祚会亲率五千羽林卫负责天街的治安。毕竟近几个月，比较大一点的案件都一定会和这天街有不小的干系。 更何况，这天街之内的住处除了薛敖曹，还有许多的达官贵人，天街之外隔的不是很远，就是狄仁杰的狄府，隔着一条街就是武承嗣的魏王府。 薛府尚且遭此厄难，朝中众臣想必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只怕此刻人人自危。 今日皇帝离开天街之前，天街所有住户都将闭门闭户，不得离开。 武则天也想到了薛府灭门可能会造成的影响，已经传命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驻军长安接管四门，左威卫大将军权善才率领左威卫屯兵城外，左龙武卫大将军房哲率领十万左龙武卫坐镇长安以北。 为了安全起见，武则天还让内卫府的肖清芳手拿铁甲军兵符，防的就是某些心怀不轨之人。 进入薛府，映入武则天眼帘的，就是几间敞开了大门的偏房，里面的尸体一具又一具，死者的尸体已经发白，凄惨无比。 强忍心中的悲痛，武则天转过身去，朝着背后的群臣一一看过去。 有资格参与朝会并且进入太极殿的京官，都已经在后面了。 但是，有那么几个人，还没有出现在武则天的视线之内。 “虎敬晖！”武则天咬着牙道。 “臣在！”虎敬晖抱拳。 “立刻，马上，将李显，李令月，李旦统统给我找过来！” “臣领命！” 目送虎敬晖离去，武则天目光如猛虎：“凤凰！” 一直和内卫们走在一起的凤凰走了出来：“陛下。” “命你快马加鞭，立刻赶往洛阳，将狄怀英请进长安来。” “臣领命！” 凤凰唤来五名内卫，带着内卫离开了薛府。 “诸君都在此等候，承嗣、存希、三思、柬之、桓斌、黄胜彦，你们几个跟我进去看看，看看薛敖曹的尸体。” 身穿龙袍的武则天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颤颤巍巍的往第一间偏房而去。 第一件偏房里面都是些下人、娈童、季女的尸体，其中还有一个老头子，那张脸李存希没有见过，起码昨天迎他进去的门房绝非这个人。 “残忍至极！”武则天怒道，“何等畜牲的行径！” 在场几人，除了张柬之和黄胜彦，剩下四人都是昔日的流人出身，饶是高高在上的武承嗣和武三思，也抹不掉曾经作为流人的凄惨过往。 当年的武则天为了掌权是怎么对付他们的，他们可还历历在目呢，那些足以惹得天怒人怨的屠杀，难道不比这个凶残多了？ “薛敖曹的尸体在什么地方？”武则天面带悲痛的闭上眼睛。 “在旁边的一间偏房里面。”武承嗣半低下头。 “带朕去看。” “是。” 在隔壁的一间偏房里，武则天终于看见了薛敖曹的尸体。 尸首分离的薛敖曹死不瞑目，瞳孔还和生前一样放大。 “确认是薛敖曹么？” “是的，陛下。臣与薛敖曹虽然多有嫌隙，但是也见过几面，知晓薛敖曹的样貌……”武三思多了句嘴，很快就意识到不对，连忙道：“陛下，臣失言。” 薛敖曹这几年和武则天睡了不知道多少次，武则天能不知道这是不是薛敖曹么。 有此一问，不过是悲痛之余的多余一问。 谁敢回答这个问题，谁就有可能点燃武则天这个暴怒的活火山。 果然，武则天如同暴怒的雄狮一般，死死地瞪着唯唯诺诺的武三思。 若非这蠢货是她的侄子，现在还就任文昌右相，今日就该让武三思知道皇帝一怒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凶手可有找到？”武则天强压怒气，问道。 “观他们的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日夜里，死者们的口中均被堵住，应当是早有预谋的屠杀。”武承嗣实话实说。 “夜里杀人，而后远遁，真是……”武则天都快要气笑了，“狄怀英身处洛阳，不敢掺和朝中的局势，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承嗣，你应当肩扛重任才是。” 武承嗣俯首道：“臣愿带存希破案！” “但有所请，朕全部应下，不管你调动什么人，朕都同意，内卫府和各军你随意调动，朕只需要一个……结果。” “臣不敢保证能查的出来，毕竟此案无头无尾。” “那你们就尽你们所有的能耐去给朕查，给朕使劲查！若是最后依旧不成，朕恕你三人无罪！” 武则天的情绪已经来到了爆发的边缘，他对杀死薛敖曹之人恨之入骨，却毫无办法。 若是最终真的找到了凶手，不管是何人，武则天一定要杀他全家。 外面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虎敬晖以最快的速度挨个请来了李显、李令月和李旦。 几人一起进入薛府，站在院子里，朝着武则天下跪叩首。 “叩见陛下！” 跪在c位的李显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朝着武则天喊道。 “你们三个给我进来说话。”武则天怒气冲冲，“这薛府死了这么多的人你们看不见么？” “我等看见了。”李显代替李旦和李令月道。 偏房内，李存希探着头张望。 只见站在外面的三个人，分别是c位的太子李显，以及李显左右的相王李旦和太平公主。 三人迈着四方步进了偏房，看了看满地的尸体，也是一阵叹息。 太子李显摇头道：“这些个凶犯当真是可恶，若是能将他们抓住，定要碎尸万段！不知陛下，指派何人查案？” 第159章 从四品下 武则天不爽道：“狄卿，魏王，以及李存希。” “均为我大周之能才干吏部，陛下之指派当真是妙不可言啊！”李显难得聪明一回，拍马屁道。 “朕自然知道朕的指派妙不可言，还用得着你来说么，让你过来就是为了让你看着，不问你的时候你就把嘴巴闭上，我没把你当成哑子。” “儿臣，明白。” 空气再一次恢复到尴尬的境地，武则天率众走出了偏房，朝着正堂而去，只见敞开的正堂大门内，薛南则坐在椅子上，早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薛敖曹先去，薛南则又逝，真是痛煞朕也。” 武则天看向底下群臣，道：“柬之，拟旨。” “命魏王、文昌左相武承嗣领京兆府牧，李存希临时任京兆府少尹，协同内史狄仁杰，一同查察此案！” “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随行，领铁甲军护卫魏王武承嗣、内史狄仁杰，京兆府少尹李存希。” “命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检校鹰扬卫中郎将李元芳率领千牛卫保护武承嗣、狄仁杰，李存希。” “左龙武卫大将军房哲把守三辅之地，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严守长安，不得放出闲杂人等，左威卫大将军驻守城外不得班师，各军于军营之中，无朕旨意不得擅自离开！” “不得有误！” 伴随着武则天的圣旨一出，李存希顿时夹紧裤裆，觉得凉飕飕的。 开什么玩笑，主要负责护卫己方三人的居然是肖清芳率领的铁甲军，那一支军队可是着名的只看虎符不看人。 在武装到牙齿的铁甲军面前，虎敬晖率领的几百个千牛卫就是仪仗队，屁用没有。 倘若肖清芳执意中途出手，武则天的三大底牌可就全部都要死在长安了。 不过这也侧面证实了武则天对这件事的看重，三大底牌齐出，李存希都临时担任从四品下的京兆府少尹。 …… 因为薛敖曹的惨死，武则天心中十分难受。 今日的早朝是要推迟的，明天一早狄仁杰回了京他们这些人还要一起上早朝。 而现在到明天这段时间，武则天必须要安慰一下受伤的心灵，想来张昌宗、张易之兄弟二人今天有的忙。 等皇帝离开之后，被封锁的天街逐渐解封，监门卫金吾卫羽林卫也撤出了天街。 “这位便是最近名声正盛的李存希李大人了吧？” 太平公主笑盈盈的看着李存希，主动搭话道。 “见过太平公主。” 李显、李旦二人的大名，李存希如雷贯耳，这可是武则天之前的两个皇帝。 至于太平公主，若是武则天不说，李存希还不知道对方的大名叫李令月。 不过这个太平公主李令月也不是一个善茬，李存希并不想和对方有太多的交集。 “李大人也是我李氏宗嗣，论关系，我应该是你的堂姐才对。”太平公主笑着说，“若是平时没有什么事情做，可以来我府上串串门。” “下次一定。”李存希说。 送走三位李氏宗嗣，李存希皮笑肉不笑的返回武承嗣身边。 “太子和相王实在平庸，太平公主也不是一个好东西。守不住这江山，稳不住这朝廷。” “确实是，不过他们都是正儿八经的李氏宗嗣，都是有机会成为皇帝的……我们就是要和他们争。”武承嗣伸了个懒腰，“这里的线索，只有那些人皮面具和衣服，这么一点线索，什么都查不出来。一宿没睡，都先回去休息休息吧，等狄怀英来了，再去查。” 李存希点点头，跟着武承嗣往外走。 角落里的马荣和老黑已经对过了一次暗号，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而后重新回到门外等候。 “魏王，不查了？” “查不出来，走吧，回去休息休息再说。” “公子，你们这是……” “回家，休息休息，醒了以后再说。” 打发了随从，二人情不自禁的打起了哈欠。 “陈县令，别忘了把尸体拉到仵作间去好好的验一验。”武承嗣打了个哈欠，吩咐完了陈亚，便带着老黑离开。 “我们也回去吧……今天想来会有很多人睡不着觉才是。” …… 华灯初上。 相王府上。 相王李旦坐在坐床上，右手手肘支撑着坐床上的茶桌子。 不远处的地面上，看起来容貌绝佳的中年美妇单膝跪着，不敢抬头看李旦的脸色。 “让你查了一天，什么都没有查出来？”李旦皱着眉头。 “殿下，是属下太过无能，确实是什么消息都没有查出来。”中年美妇道。 李旦把玩着手里的珠子，眼神忽暗忽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暗中把人杀了，还一点消息都不透露出来呢？” “属下不知。” “李显面临被废的下场，朝中各方势力错综复杂，都在争夺太子之位，陛下最爱的男宠薛敖曹在这个节骨眼举家被杀，一定是某个人放出来的导火索。” “殿下睿智。” “这个时候，案子牵扯到谁人身上，谁就和太子之位彻底无缘，直接出局。” “殿下真乃天人也。” “也就是说，不管这个案子是谁做的，只要查到太子之位竞争者的头上，对方就会立刻失去机会。就算陛下不查他，也不会再有继承的可能。”李旦颔首，“但我还是好奇到底是谁做的，目标为什么又是薛敖曹这么一个男宠，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魏王府。 武承嗣的书房里面外面，马荣和老黑正严防死守，老白带着几十个人巡逻，鸿颜不知处于何处。 而书房之中，武承嗣正在长安城的地图上做标注。 这是一张手绘的地图，白天老白走街串巷许久，才好不容易绘出了这么一张地图来。 至于为什么要绘图……自然是闲得蛋疼。 现在的线索实在是太少太少，薛府又被封闭，武承嗣也便只好派老白绘了这么一张地图出来。 “现在让我们来好好的思考一番，你离开薛府的时间是傍晚，大概就是酉时四刻以后，不到戌时。” “而昨夜，老白是临近亥时三刻的时候才察觉到薛府那边不对劲，那时候我也心神不宁，准备去寻你，正好你来找我。” 第160章 李存希:恩师所言极是 在武承嗣的判断中。 薛府众人之死，绝对是在李存希离开之后。 而他们为什么会被人暗中杀死呢？大概是因为薛敖曹告诉了李存希关于狄怀英遇刺的消息。 “首先我们可以做这么一个假设，薛府众人之死，是因为薛敖曹告诉你，是王知远最开始告诉他，狄怀英可能会在绛帐被贼人刺杀。” 武承嗣拿出一支笔来，在一张空白的纸上面写下了王知远、薛敖曹、李存希以及狄仁杰的名字。 “但是接下来就又有了一个问题，我也是这件事情的知情人，并且我还派出了鸿颜专门赶到绛帐县暗中跟随狄仁杰，就是为了保护狄仁杰的安全。” “我可是执行者，他们为什么不来杀我呢？” 李存希翻了个白眼。 “杀您？开什么玩笑，你府上的家丁和八大高手加一起，就是陛下的羽林卫来了都能短暂抗衡一会儿。” 武承嗣点头，这倒是不假，左右羽林卫虽然是正规军队，里面却缺乏超级高手。 若是一般的武侠世界倒还好说，神探狄仁杰的世界观里面，一流高手就已经具备凭借一己之力单杀近百名手拿制式武器、精通战阵的士兵的超级武力。 而一流高手，现在的魏王府展现出来的都足足有两个。 在幽州给李存希送信的魏王护卫，实力到底如何李存希暂时还不能确定，但是至少不会比鸿颜差。 “好了，现在我们继续推理一下，这一伙贼人的数量肯定不会少，所以他们可以轻而易举的就杀光整个薛府的人。这一伙人到底是来自什么地方，他们又会是谁的部下呢？思考这个的话，我觉得可以代入我们最近的朝堂情况来判断。” 武承嗣轻点下巴。 “在朝堂不宁的时间，你即将参与朝会之前的一天晚上，你见完了薛敖曹，他就死了，临死之前还告诉了你这么一个消息……” 李存希轻抚下巴，决定提供一个线索。 “对了，恩师，您还记得凶案现场扔在地上的人皮面具么？” “记得啊，怎么了？” “其中有一张人皮面具的脸我是记得的，那张脸是当时接待我的门房，就是他去告知薛敖曹我来了，然后我才和薛敖曹见了面，顺利知晓关于王知远的事。” “这么说，那个死去的门房并不是接待你的门房，而是戴着人皮面具的另外一个人？” “是的。”李存希点头。” 武承嗣呷了一口茶，不动声色的转向那张地图，淡淡的说：“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可以排除一个选择方案了……我可以断定，那一天你看见的薛敖曹绝对是假的薛敖曹，真正的薛敖曹可能几个月之前就已经被换掉了。” “此话怎讲？” “因为近几个月以来朝局怪异，陛下很长时间都没有宠幸薛敖曹了，一直以来都是张氏兄弟居于宫中，陪伴着陛下，所以……薛敖曹可能早在幽州案之前，就已经被人暗中换掉。” “我擦……” 李存希单手扶额，一阵头晕目眩。 他的脑子貌似不够用了。 一伙人提前换掉了薛敖曹，假冒薛敖曹给武承嗣送消息，送的消息是真消息，但是消息来源一定是假的。毕竟王知远和蛇灵之间从来没有关系，那货现在还想着和太平公主一起创造一个新世界。 这伙人显然也不会是蛇灵里面的人，蛇灵之中虽然没有外面看起来那么和谐，但是其中的怪胎们头顶上还有一个肖清芳压着。 现阶段的肖清芳，还没有愚钝到制定这种让队友送死的愚蠢计划。 “那么这背后到底站着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他为什么换掉薛敖曹传消息？” 李存希起身在书房里踱步，眉头拧着。 “想不清楚？”武承嗣托着腮问道。 “是的。” “倒不如换个角度想想，薛敖曹死了，谁获得的利益最大。” 摇了摇头，李存希无奈道：“这个……我还真不清楚。” 毕竟满朝文武痛恨薛敖曹的还真不在少数。 李存希虽然初入朝局，却也知道，薛敖曹之死，就算是张昌宗张易之都会获得利益。 而张昌宗和张易之两兄弟，又肯定不可能是蛇灵的人，也不可能知晓蛇灵内部的情况，更不会知晓蛇灵之人的计划。 “你想啊，光查薛府惨案，肯定是是一个无头案，最后会搁置下来。但要是代入其他的背景，说不定就会有答案。”武承嗣轻抚短须，也开始顺着思考。 “恩师所言极是！” 李存希重新坐下，脑海之中闪过幽州案时期，狄仁杰不死，谁获得的利益最大。 可是，思来想去，好像也都是……面前的武承嗣获益好像都是最大吧。 不过武承嗣完全没有必要杀薛敖曹，也没有必要编出这些个故事来骗自己，最后武承嗣本人还要出来查薛敖曹的死因。 思索良久，李存希提起笔来，在纸上写下了几个人名。 “李令月，李旦，李显。”武承嗣念道，“与我所想的基本一致。狄怀英不死，他们绝对是获得利益最大的人，因为狄怀英会想尽办法保护他们这些皇室中人，更何况李显和李旦还曾经做过皇帝。” 李存希探着头，问道：“对了，恩师，那一日薛敖曹找到你的时候，可曾告诉过你，叔父可能会遇害的消息，是听王知远说的？” “这倒是没有，只是告诉我狄怀英可能会遇难，我也就顺理成章出手营救……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你，你是唯一一个背景多到让我看中的李氏宗嗣，你我联手便是化解两家恩怨的最佳办法。” “恩师真是太过坦诚，其实这些倒也不必告诉我，我想说的是，恩师于我恩情浩大，存希日后若是得势，武家李家的恩怨便就一笔勾销……除了梁王。”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武承嗣举起茶杯，忍不住笑了出来。 李存希也举起杯子，脑海中却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如果薛敖曹从一开始就被换掉了，那么到底是谁知晓蛇灵的秘密，然后来透露给武承嗣，最后还特地提醒李存希是王知远告知的消息，而后等到事成之后杀死薛敖曹？ 这人闲的蛋疼吧。 第161章 薛敖曹和虚谷子 长安城外。 被烧毁的土窑。 自从幽州案结案之后，这地方就已经无人问津，除了李存希那种喜欢故地重游的人之外，自然也没有人往这边来。 土窑外垒起了一个小小的灶，灶台上放了一口小黑锅，锅里面放着从村庄菜地里面偷出来的蔬菜，还有一些看不出来是什么动物的肉。 肉和蔬菜煮在一起，灶火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弱了许多，一个身形单薄的男人从土窑里走出来，抱出来许多的枯枝。 夹杂着那些落叶，枯枝让微弱的火光再次燃烧的噼里啪啦。 在等待的过程中，男人又拿出一把小刀来，找来一根木棍，开始给自己削筷子。 “真是想不到，昔日屡次保护李氏宗嗣的薛敖曹，居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一道声音由远及近，长须飘飘的虚谷子脚踩落叶而来，脸上带着揶揄的笑容。 他请王知远派人找遍了整个长安城都没有找到薛敖曹，但是他坚信薛敖曹一定没有死。 经过分析，他来到了城外最容易藏人，也是其他人最容易忽视的地方——这个差一点就会烧毁的土窑。 “我记得长安城上午的时候就已经戒严了，你是怎么出来的？” 薛敖曹用刚刚削出来的的筷子，拨弄着锅里的菜，表情异常淡定，貌似早就已经认识虚谷子。 “我怎么出来的你不需要管，老夫好歹也是传说中的首阳山仙人，出个长安城还不是轻轻松松。”虚谷子话锋一转，问道：“反倒是你，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这么狼狈了，到底是谁暗中要杀你？” “唔……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我保护李氏宗嗣的行为让人觉得我是个祸害，所以才要除掉我。不过我觉得这些人多半是有病，我不过是保护几个李氏宗嗣罢了，上一次得知狄仁杰要被袭击，也是我偶然间得知的。” “偶然间得知的？薛敖曹，你的处境很危险，你最好不要骗老夫，该知道的事情老夫现在都知道，我就是想明白，为什么有人要杀你。” 薛敖曹放下筷子，无奈道：“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的话，要杀我的人一定是因为狄公造袭的事情被透露出去，所以才要来杀我。而我在绛帐县血案发生的第二天就跑了，然后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我暗中离开薛府的第三天，薛府里面就彻底没有了动静。绛帐县血腥之夜我就在绛帐县待着，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我不知道……等等，看你这个表情，不会是和李氏宗嗣有关系吧？” “当然不是了。”薛敖曹拨弄着锅里的肉，表情十分严肃，“有人在故意引导朝局的变化，故意将朝廷局势引导到现在的诸王夺嫡的局面。”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狄仁杰遇袭一事我本来不应该知道，可是我偏偏知晓了。告知我消息的那人在我的门外说了这个消息，还重复了好几遍，等我开门寻找那人的时候，那人毫无踪迹……后来我在绛帐县那一夜我想明白了，我知道这个消息其实只是一个幌子，对方真正要达成的目的就是今天的夺嫡局面。” “等等等等，我有点没反应过来，你的意思就是说，从一开始的幽州案，到前段时间的湖州案，再到现在的局面，是因为一直有一个人在暗中操控的当前的局势？” “没错！”薛敖曹闭上眼睛，“或许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但他们并不是刺杀我们的人，刺杀我的人另有其人。” 虚谷子紧紧的皱着眉头。 有这么一瞬间，虚谷子觉得自己可能也在对方的计划之中。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完成这么缜密的计划。 这个人不仅知道从一开始就会发生的幽州案，还知道后面发生的湖州案，甚至还知道湖州案之后，皇帝有废李显之心。 “我觉得我们应该联起手来，薛敖曹，八年前我就曾经寻找过你，让你跟着我学道，现在我们面前的道很奇怪也很模糊，我们应该联起手来发现面前的道。”虚谷子朝着薛敖曹伸出右手，表情严肃。 迟疑了片刻，薛敖曹也伸出右手，和虚谷子握手。 “我承认你大概是一个非常好的老师，那么我们接下来应该如何是好？” “你想想，这三件事情里面都有出现过的人，都有谁？” “狄仁杰、李存希、李元芳、武承嗣……等等，夺嫡之路没有狄仁杰和李元芳，只剩下李存希和武承嗣！而且一开始还是我找到武承嗣，说出了狄仁杰可能会在绛帐遇袭的事情！” “这些事情发生之后，谁得到的好处最大，谁就最有可能是那个幕后黑手！” 薛敖曹猛然惊醒，和虚谷子对视。 两人情不自禁，一齐道： “李存希！” …… 达成了共识的二人决定先填饱肚子，那锅蔬菜和肉在煮好之后被两人分着吃了。 由于只有一双筷子的缘故，两人只好你一口我一口的慢慢吃。 临近未时，两人的饭总算是吃完了，一脚将锅踢飞出去几十米远，薛敖曹收起了那把小刀。 那把小刀一看就是一把好刀，刀柄是黄金制造的，尾端还镶嵌着两颗猫眼大的钻石。这是昔日西域一个小国的国王派使者入京觐见大周皇帝陛下时带来的，和一众奇珍异宝放在一起，不过武则天并没有觉得这么一把小刀是什么宝贝，就在某一次云雨之后，将刀送给了薛敖曹。 在西域也是国家宝物的小刀，在薛敖曹这里就是一把削木头的临时小柴刀。 “你是用这把刀削的筷子？” “是的呢，怎么了？” “当真是暴殄天物，这东西给了你真是太可惜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要一把。” “等我以后玩腻了就送给你好了，走吧，太阳落山之前我们必须回到长安城里，我们要见一见李存希。” 薛敖曹扑灭灶火，又把随身的行李收拾了一番，随后在脸上戴了一张人皮面具。 虚谷子轻轻的捋着长须，跟着薛敖曹往长安而去。 此时，狄府里面，李存希侧躺在坐床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回忆今天的细节。 “奇怪，到底是谁杀的薛府上下呢？” 第162章 手搓天雷 皓月当空。 两道身影鬼鬼祟祟的翻进了狄府，在李存希的跨院外墙上趴着，朝里面小心翼翼的看进去。 只见跨院的亭子里坐着李存希，两侧是马荣和乔泰在喝酒，桌面上摆放着一份糕点，那是京城有名的玉香坊售卖的糕点，价格奇贵但是并不是很好吃，李存希吃过一块之后便没有伸手过，全让马荣和乔泰做了下酒的零嘴。 书房里烛火影影绰绰，房门打开，依稀可以见到，一道身影坐在书房的书桌后面，双手捧着一本书籍津津有味的阅读着。那显然是幽州案之后，跟随李存希来京的陆大有，那人年纪虽然不小了，但也是个勤奋好学的人，据说就是李存希亲自教他读的书，所以和李存希关系甚是密切。 “人有点多啊。”虚谷子龇了龇牙，“看来老夫得把他们引走，才能和李存希面对面的交流。” 李存希坐在亭子里，还在回忆魏王府中，武承嗣的一番分析。 按照昨日他和武承嗣的想法，这次对薛敖曹出手的人应该是李氏宗嗣，至于到底是哪个李氏宗嗣还并不好说，没有任何的指向性证据，李存希不敢确定，武承嗣也不能确定。 某一刻，李存希突然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他的目光急忙朝着四周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月色之下四面八方的天空和景色貌似都模糊、暗淡了许多，李存希没有办法在黑暗之中找到窥视自己的那双眼睛。 “这李存希是个怪胎吧，他居然能感受到我们在窥视他。”薛敖曹暗暗吃了一惊，“我以前怎么就没有这种感觉？” “你要是也有这种感觉，你就不叫薛敖曹，而叫李存希了。”虚谷子小声说道，“看老夫的。” 下一刻，只见跨院外面突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闪电之力，噼里啪啦一阵响过后，闪电直冲天际。 注意到这一幕的马荣和乔泰哪里还喝的下酒，大吼道： “保护公子！” 李存希也吃了一惊，和脑海中的系统怒吼道： “他妈的，这个时代真有这么一个逼人，会手搓雷电？” “检测到虚谷子出手，不过虚谷子的雷电大概率是个小把戏，宿主不用害怕……不过也不排除虚谷子真的会手搓雷电。” “玩你妈！” 李存希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紧张的看向跨院外面的黑暗。 那片黑暗之中此刻就有一个虚谷子在等着，按照之前闪电闪烁的区域，虚谷子应该就在跨院外面几米之外的黑暗中。 可是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小会儿功夫，狄府内部因为那道滋啦的闪电已经热闹起来，虚谷子不可能还在那里待着。 那么现在的虚谷子一定是隐藏起来了，他们会隐藏在什么地方呢？ 李存希目光四视，只觉得每一处黑暗中的角落都会藏着一个手搓天雷的虚谷子。 狄春带着家仆急匆匆的赶过来，看到跨院里如临大敌的李存希之后，松了一口气，道： “公子，方才我发现府内突然爆发出一股闪电，直冲天空，便急忙过来看。” 李存希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指了指跨院外面的大片黑暗中的角落，吩咐道： “仔细搜查一番，不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但有发现，立刻过来告诉我。” 狄春应了一声，带着狄府的下人们点起火把和诸多灯笼，开始排查狄府的任何一个角落。 马荣和乔泰将李存希护送到书房里，和陆大有站在一起。 陆大有正在读书的，读的是《论语》。 摇头晃脑的陆大有，口中念念有词：“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这货读书是真正意义上做到了外物不可乱其心，那么响的闪电都没能让他的心飘出去，甚至李存希被马荣和乔泰保护进来，他都没有抬头看上哪怕一眼。 查了半个时辰，狄春带着下人们赶过来，朝着李存希禀报道： “公子，奇了怪了，那闪电我们看着明明是从您这个院子的方向冲天而起的，可是我们怎么看，都没有找到任何角落有异常情况。” 李存希一阵牙酸。 这虚谷子也是个狠人，大半夜跑自己院子外面放个闪电然后人没了，这不是有病么。 还是说这逼人受太平公主的嘱托，就是为了过来搞自己一下子？ 想不出个所以然，李存希只好向着狄春摆摆手，无奈道： “麻烦你了，让大家回去休息吧。” 狄春应了一声，带走一众下人。 李存希皱着眉头在书房里面踱步，思考良久，他决定再回到院子里。 这一次还是之前的位置，马荣和乔泰护卫在左右两边，三个人如临大敌一般，时不时看向跨院外的任何一个方向。 许久，一片乌云遮住月亮，放了一个闪电之后就带着薛敖曹隐藏在狄府外面的虚谷子，又带着薛敖曹摸进了狄府，来到了李存希所在的跨院外面的黑暗角落。 看着依旧气定神闲的李存希，虚谷子暗自搓着牙花子。 “此子为我天雷所吓，居然还能做到泰然自若，当真是英雄本色。比起那太平公主，强了不知道多少倍，这才应该是我的主公应有的天人之姿。” 薛敖曹撇了撇嘴，吐槽道： “咱们这次过来，是为了摸清楚借杀我全家来搅乱京城的人到底是不是李存希，倘若真是他，我今日便是一死也要和他拼命，若不是他，我还要借他之手查出真凶血债血偿。你怎么还没过去，就露出拜服之意？” 虚谷子搓了搓手，十分坦诚： “人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图一个衣食无忧么，我前半辈子当坑蒙拐骗的道士，没钱花没肉吃没酒喝，后半辈子我想当一个好人。我想过衣食无忧的日子，我也想天天穿合裆裤，不想再穿开裆裤了。” 亭子下，闭着眼睛的马荣突然怒目圆睁，身体飞扑出来，一把单刀从背后取出，挥舞着斩向黑暗之中。 “鼠辈怎敢窥探！” 虚谷子抽出拂尘尾部带着血槽的短剑艰难抵挡住，咬牙道： “被发现了。” 趁着马荣和虚谷子于黑暗之中听声铲斗，薛敖曹大大方方的走出了黑暗，进入跨院，朝着李存希抱拳： “薛敖曹，拜见李泽州大人。” 第163章 分析案件，薛敖曹的去路 面对李氏宗嗣的救星薛敖曹，李存希却是摇摇头。 薛敖曹的样貌他知道，并非这张脸。 如果这个人真是被换掉的薛敖曹，那么他一定是戴了一张人皮面具过来。 “摘下你脸上的人皮面具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薛敖曹先生。”李存希遥指薛敖曹。 “好。”薛敖曹温润一笑，而后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那张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之下显露出来的那张面孔，果然是李存希前两日看到的薛府主人薛敖曹。 “你和虚谷子为什么会一起行事？”李存希又问道。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薛敖曹回头看了一眼已经从黑暗之中被一脚踢出来的虚谷子，“让那位护卫停手吧。” 在地上滚了七八圈的虚谷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走出黑暗的马荣手持单刀，脸上戾气十足。 好歹也是刀枪里面滚出来的，马荣对付一个用短剑的小老头还不是轻轻松松。 眼看马荣兀自不解气，还要和虚谷子比划比划，虚谷子怂了，连忙道： “李大人，救我。” 李存希微微一笑，道：“马荣，差不多就行了。” 得到命令的马荣收起刀，满脸不爽的看着好不容易才爬起来的虚谷子。 他刚才在黑暗之中踢虚谷子的那一脚，足足用上了十分的气力，若是寻常人挨上这一脚，就是不死也得落上个残废，可是虚谷子挨了一脚居然只是难以站稳，很快就又恢复过来。 这老道的身体素质也算是一绝了。 “老道首阳山虚谷子，拜见李泽州大人！” 站稳身形之后，虚谷子装好拂尘，朝着李存希躬身一拜道。 “我倒是早就知晓道长的大名，那国师王知远，可不就是道长的人么。” 李存希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两个位置，又看了一眼站着的薛敖曹和虚谷子，又道： “请坐吧，你们二人深夜来寻，又是结伴而来，想来我的疑惑应该可以得到解决，你们会回答我的问题，对吧？” 来到亭子里坐下的薛敖曹点头，随即又道： “我此行前来，也是想询问公子几个问题，也希望公子可以如实作答，切莫欺骗我。” 李存希摊摊手，示意薛敖曹发问。 深吸一口气，薛敖曹一本正经的问道： “幽州案刚发生没几天，是不是李大人你派人深夜在我房外给我传递消息？” 李存希知道薛敖曹在问什么，但还是假装不懂，反问道： “什么消息？” 薛敖曹脸上出现一抹惊愕之色。 按照他的猜想，那一夜他的房间之外，特地告知他消息的人应该是李存希才对。 毕竟李存希让他救下了狄仁杰，李存希本人的性命才更加有保证。 从之后的情况来看，狄仁杰活下来，李存希所得到的利益是最大的。 定了定心神，薛敖曹又问道： “我还有问题，我告知魏王，狄公可能遇刺之后，深夜入我家中，将我全家监禁，前两天又将我全家杀光的人，可是公子的手下？” “你保护李氏宗嗣，而我就是李氏宗嗣，你活着于我有利，我为什么要杀你？”李存希托着腮反问道。 “因为这于你有利益，若是有人通过那一夜的营救发现了端倪，查到了魏王的头上，继而查到我的头上，再联想到幽州案之后的这段时间中，谁的获益最大，兴许会联想到你的头上。” “我不否认，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确实是获益最大的那个人，而且我看见你们二人联袂而来也是丝毫没有感觉疑惑。但是我还是想说，你全家非我所杀，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本人。”李存希轻声说。 “我凭什么信你。”薛敖曹神目如炬。 “就凭我是李氏宗嗣。”李存希言之凿凿，“不过你倒是也给了我一些思路，既然杀了你全家是为了利益，那么什么人杀你最有利，我觉得才有可能是凶手。” “何意？”薛敖曹眉头一拧，“我为保李氏宗嗣和太子的大位，那我的仇人肯定是武氏一族和觊觎太子之位的人了。” 李存希背着手站起身来，走出亭子，一边踱步，一边给薛敖曹列举人选。 “首先，我想说的是，梁王的嫌疑肯定不小，他不仅是武氏一族，还对太子之位颇有想法……当然那是在这件事情之前，今天的朝会我没参与，但是陛下给太子之子和梁王之女赐婚的消息已经传到我这里。” “第二个嫌疑比较大的，虚谷子的主子，最像陛下的孩子，太平公主。这一位野心勃勃，至于她的野心有多少，虚谷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飞龙使何云以及国师王知远在做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可不要犯我手上，否则……我劝你最好还是自己乖巧一点，莫要被我逮住了。” 李存希冷笑两声。 坐在石凳上的虚谷子打了个寒颤。 太平公主的密谋极少有人得知，李存希又是怎么知道那个计划的？ “第三个嫌疑大一些的，就是张昌宗、张易之兄弟二人了，你不妨想一想，陛下之所以近三个月来以来不曾分辨出你被调包，不还是因为你这几个月压根就没有入过宫么？” 李存希回到亭子里坐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他不敢断定，他所说的这几个人之中一定有人是杀薛敖曹全家的凶手，但是，一定是和这几个人中的某一部分有关系。 这几个人的嫌疑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李存希都不敢想象这几个人到底有没有可能是无辜的。 “我薛敖曹一生行事也算得上是光明磊落，怎料出了这档子事，不过还好，我算是逃出来了，只是可怜了我的弟弟南则。” 薛敖曹仰天一声长叹，良久，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李存希： “我能求你一件事情么？” 李存希眨巴眨巴眼睛：“什么事情？” “替我查一个水落石出，我一定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能保证我一定能查的出来，但我保证我会竭尽全力的去查。” “多谢了，李泽州。长安之地终为险地，我明日就将潜行，离开长安前往首阳山，于首阳山中修行。” “我就不送你了，二位先生。” 一旁的虚谷子连忙道：“他要走，我可没打算走。” 第164章 虽迟但到的孝敬 悄悄的，薛敖曹走了，正如一开始，他悄悄的来。 他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奥利给。 借着屎遁，薛敖曹去了茅房，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离开过茅房。 马荣去找过一次，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偌大的跨院里，桂花树下，小亭子中，李存希听着虚谷子的来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诧异道： “你说，我有帝王之命？” “你还忽悠了太平公主，说天命分六份，分别在皇帝、太子、魏王、相王、梁王和太平公主身上？” “其实你那夜夜观天象，只看见三道光从紫微星上散出，分别落在了皇宫、东宫和魏王府，紫微星则是落在了江州？” “而你又觉得江州中出来的人绝对没有帝命，唯一有可能有皇帝命的人就是我李存希？” “所以你抛弃了太平公主前来投奔我？” 对面的虚谷子轻捋长须，一本正经的点头。 “老道别的不会，观星却是一绝。” “以老道士观之，你李泽州，未来必定是这天下的主人。” “只不过，你还缺少一些东西和一些辅弼之臣，若是齐全，你登基不过是指日可待。” 这种屁话李存希自然是不相信的，不过，这也不能完全不信。 古代的道士们都是有能耐的，尤其是虚谷子这种有大能耐的，这逼人一个多时辰之前可是做到手搓天雷的。 那道直冲天际的闪电，李存希是看在眼里、惊在心里，只觉得亲自面对那道闪电，不死也得被劈成一具焦炭。 思考了一会儿，李存希目光炯炯，问道： “你手搓天雷那一招，是真的么？” 虚谷子面露尴尬之色，良久，他惨兮兮的说道： “那是假的，本来就是想吓唬吓唬你，好想你说实话来着。” 李存希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开什么玩笑，那天雷居然是假的，那么恐怖的天雷居然是假的！ 不敢想象这种话居然从虚谷子的嘴巴里面说出来，李存希的脸色变化也是极快。 虚谷子暗道一声不好，而后赶紧道：“小道其实也略微知道一些道法，就是不入流罢了，如果公子有兴趣的话，以后小道也不是不能给公子演示一下。” “那就以后再说吧，想跟我倒是不那么容易……我需要你继续去太平公主的府上潜伏，给我时刻传递最新的消息回来。” “但有吩咐，老道无不尽心竭力。” …… 翌日寅时，紧赶慢赶赶回来的狄仁杰，在凤凰和李元芳的保护下回了狄府。 唤醒李存希，两人在下人的帮助下换上了朝服，坐上马车前往皇宫。 太极宫的泰安殿，一众大臣都已经早起在此等候，当朝宰辅张柬之和武三思打着哈欠，一副还没有睡醒的样子。 武周朝上朝时间，在卯时四刻左右，也就是后世差不多六点整左右。这个点开始上朝，大臣们提前一刻钟就得到泰安殿等候。 而大臣们晚上如果比较忙的话，睡觉时间大概在子时左右，也就是夜晚的11点到凌晨一点之间。 晴天还好，若是下雨天，住的比较远的京官想上朝怕是没那么容易，头一天必须得早睡，第二天丑时左右就得起来收拾齐整，来这泰安殿等候。 李存希已经从武承嗣那边知晓了上朝的具体时间，也就睡的挺早，早早的就准备了一封奏折，准备参一个小官。 当然，那个小官现在还没有惹到他的头上，不过，算算时间，也快惹到他的头上了。 “哟，衮衮诸公，来的挺早。” 掀开门帘走进来的武承嗣淡淡的扫了一眼众人，不出意料的看见了和狄仁杰站在一起的李存希。 “魏王殿下！” “魏王殿下。” 一众官员点头哈腰的上去打招呼，几个来的早的大臣还贡献出了自己的椅子，给武承嗣坐。 一夜睡饱的武承嗣显然不是很愿意搭理他们，随便应付了两句，就来到正在打瞌睡的武三思旁边。 他俯低身子，邪魅一笑。 “三思，睡得可好啊？” 正打瞌睡正香的武三思好像见了活鬼一样，猛然瞪大眼睛，双手在半空中胡乱的抓着。 等到看清了武承嗣的脸，武三思才松了一口气，重新坐好，道： “大兄，你这是什么意思嘛，吓我？” 武三思灌了几口凉茶，定了定心神。 “马上都快要上朝了，你还在这里休息呢，跟人家张柬之张大人学学不好么？” 武承嗣看了一眼旁边正襟危坐的张柬之，对武三思提醒道。 “大兄，我困了。”武三思说。 武承嗣没搭理他，转过头就往李存希这边来。 他进门之后就注意到了在狄仁杰身旁闭目养神，好似已经睡着的李存希。 年轻人觉比较多，他是可以理解的，李存希多睡一会儿也是好事。 “狄公。”武承嗣拱拱手。 “魏王殿下。”狄仁杰也笑呵呵的拱手。 “不知狄公在洛阳那边待的可还舒坦，我那贤弟对狄公的照顾可有差池？” “常山郡王对我甚是关照，天天设下宴席，又请舞姬作舞、酒姬助兴，我在洛阳，也算夜夜笙歌，没有存希在侧，也是难得尽兴。” “好好好，我那贤弟如此对待狄公，我也就放下心来了，今日散朝之后若是无事，可来我魏王府，我府上美姬美妾均有西域之艳色，狄公可来观赏。” “魏王如此盛情邀请，老夫若是再拒绝，便是有些不知好歹了，先将存希之事定下，你我方能去好好观赏如此天人之景。” “狄公之言当真是老成谋国之言，如此甚好，我们便将存希之事先解决完毕再说。” 两人一番交谈，倒是惊醒了一旁正歪头酣睡的李存希。 抬头看见武承嗣那张对外人冷若冰霜、对自己和蔼可亲的脸，李存希的笑容溢于言表。 “恩师来了。” “睡醒了？可还困么？”武承嗣关心道。 “还有些。”李存希挠挠头。 “再困可就不能睡了，再过一会儿就到登记上朝官员姓名的时间。” “好咧。” 不多时，只见一个小黄门进来。 李存希和武承嗣以及狄仁杰拉开距离，故意跟在御史台的几名官员后面，先写下了自己的官职。 “你是正八品上监察御史么？” 那小黄门看了一眼李存希写出的官职，脸上忽的露出了喜色。 “你可知道，不论何人，初次上朝，也是要把些例银孝敬我们的。” 第165章 武三思揍小黄门 例银什么的，李存希自然是没有的，但是李存希有文书一封。 不过，那文书这小黄门肯定是没资格看的。 想来，即便是满朝文武赞不绝口的正八品上监察御史李存希，也免不了这一顿例银。 一众官员以看好戏的表情看那个小黄门，觉得此人当真是不知死活。近来牛逼哄哄、背靠多方势力的李存希第一次上朝，这狗屁不是的小黄门居然敢找李存希要例银，莫非以为那黄门官朱利人背后靠的区区一个武三思，就能拦住李存希杀他？ 再转念一想，或许这小黄门压根就不认识李存希，只知道李存希的名字而没见过李存希的面，找李存希要例银也在情理之中。 说来说去，还是皇帝将这个差事给了武三思的妻舅朱利人，朱利人又是个不知好歹的，真以为满朝文武都要仰仗他的姐夫武三思，于是，除了几个特定的朝臣之外，几乎每个朝臣都在朱利人那里孝敬过一番。 朱利人尚且如此，底下的小黄门肯定也少不了，这一次小黄门主动找李存希要小青，朱利人那边落得八成银两，小黄门自己也能留下二成过些舒坦日子。 那小黄门得意洋洋的伸出手来，摆出一副不给银两就要你好看的姿态。 淡定的扫了一眼这个小黄门，李存希吐出一口气，坐回了位置上，道： “我不管你是谁，你要是有这个狗胆，你就别报本官的名儿。“ 从外面方便刚回来的武三思，看到这一幕之后脸色一变。 这熟悉的一幕上一次发生的时候还是10几年前，当时武承嗣初次上朝也是这样，当时的黄门官找武承嗣索要银两，武承嗣没给，那黄门官就假报姓名，不让武承嗣上朝。 武承嗣也是够狠，拿出朝笏活活将黄门官给打死，彻底根治了这一恶习。 十几年后的今天，李存希也遭遇了这样的对待，但是李存希不仅没有打死小黄门，反倒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好似老僧入定一般。 那小黄门气急败坏，怒吼道：“我告诉你这狗头，你莫以为你是个区区正八品上官员，你就能在我家大人面前摆谱，我要这例银是给我家大人的，不是我自己拿着，你要是不给，就是打了我家大人的脸！” 李存希等的就是这小黄门自报家门，于是歪着头露出怪异的笑容：“你家大人是谁？” “皇亲国戚朱利人！”小黄门得意至极，不知死之将至。 “闭嘴！”武三思在后面怒吼着，怒火几乎可以化为实质。 李存希朝着武三思露出微笑，道：“稍带，我不就是没有给例银么，不孝敬你们，我就见不得皇帝？” “哼，知道自己错了？”小黄门再次伸出手来，“之前你交1600两银子，我也就把你的名报上去，现在你得交3200两，少一两你都见不着皇帝。” 要不是顾及诸多大臣在场，自己还要点脸面，武三思今天非得拿朝笏给这小黄门活活打死不可。 这小黄门嘴里说的是朱利人，其实是狠狠地抽他武三思的猪脸。 那李存希本就不是一个善茬，你小黄门惹谁不好去惹他监察御史李存希？ 人家背靠魏王、背靠狄仁杰，随便说一个名字都能诛你九族的，你特么名字都不问还敢找人要例银。 你的妈妈活够了？ “闭嘴，你这狗头，怎么跟李大人说话！” 武三思挣开一早就把他拦住的武承嗣，来到李存希面前，义正辞严道： “你这个狗头，可知李大人乃是朝中忠臣，你居然敢找李大人索要例银，我看你是死之将至！” 那小黄门本来还想臭骂这个横插一杠子的货色，定睛一看居然是梁王武三思，连忙摆出笑脸道： “梁王殿下，实在不是小的不懂事，而是这人太过可恶。朱大人自上任以来，文武百官初次上朝要孝敬些例银，这不是京官都知道的么。” “偏偏此人，他不仅不交，还在这里狺狺狗……” 眼看小黄门还要出言不逊、辱骂李存希，武三思实在是感觉自己的妻舅要死无葬身之地，立刻举起朝笏，对着小黄门的头就是一下。 这一下力度着实是大，打的小黄门惨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头惨叫。 “你这该死的狗头，眼瞎至此，你怎会不认得御史台监察御史李存希大人？” “你还敢在这里出言不逊、栽赃陷害黄门官，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还不赶紧给我跪下来向李大人请罪，不然接下来我一定要治死你这个狗头，看你还……” 李存希笑呵呵的拽住武三思即将落下的手。 他笑得很有深意，脸上的表情也着实是耐人寻味，总觉得笑容之中充满了……别的意思。 “诶，梁王殿下，您这是做甚，黄门官不就是要本官的例银么，你且放心，本官下了朝，就将3200两例银送到这黄门官朱利人的府上。” “你也别为难人家小黄门，人家怎么可能不认识我李存希，他刚找我要例银的时候，我就说过我叫李存希了呀。” 李存希笑呵呵的胡编乱扯，他到底说没说自己叫李存希，这不全凭自己一张嘴么。 他没说又如何，没说也是说了，这些人谁特么敢说他李存希没说。 说了相当于没说，没说相当于说了，到底是说了还是没说，还是说了说了又没说，这不还是没说等于说了么。 他李存希站在这里，武承嗣和狄仁杰站在对面，他说他说了，他就是说了。 武三思瞪了一眼还捂着头叫疼的小黄门，抬起脚，一脚踢翻小黄门，举起朝笏就是一顿抽。 “你这该死的狗头，赶紧给我爬起来，向李存希大人求饶！” 那小黄门一边挨抽，一边委屈的要死，爬起来朝着李存希磕头求饶。 “爷爷，监察御史爷爷，李爷爷，求您了，饶了小的吧，小的上有八十岁的孩子下有三岁的老娘，小的要是死了，八十岁的孩子和三岁的老娘怎么活啊！” 李存希坐得四平八稳，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把你那八十岁的孩子和三岁大的老娘带来吧。” “我倒是要看看，你那三岁大的老娘，怎么生出你这三十岁的儿子。” 第166章 初次上朝 泰安殿内，群臣哄堂大笑。 眼看这俨然成了笑话，武三思的脸上也挂不住了。 抬起脚来，用力一脚蹬翻小黄门，武三思转向武承嗣，走上前去。 似乎早已聊到好兄弟会转过头来找自己，武承嗣收起看好戏的表情，把脸撇到一边。 “大兄……” “三思啊，不用找我，我帮不了你，你那妻舅朱利人敢找存希要例银，这不是找死么……你知道的，换做是我在存希那个位置，我非得打死这小黄门不可。” 让李存希参朱利人，这本就是武承嗣的意思，目的就是要让武三思心痛。 他怎么会因为武三思的只言片语，就劝说李存希不参了呢。 李存希在名单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递给下一人。 小黄门打的再多，也没什么卵用，还是得见了武则天才能看个分明。 这武三思的妻舅，李存希肯定得要狗命才行。 “李大人，商量商量吧，这并非大事。” 武三思没了奈何，只得回到李存希身边，一脚踢翻刚爬起来跪好的小黄门。 “梁王殿下，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李存希面露微笑，“奈何存希家中清贫无度，几乎无可度日，只怕是拿不出3200两银子，便只好向陛下诉诉苦了。” 武三思心中狠狠地问候了李存希已死的父母，心说什么样的夫妇才能生出这样恶毒的孩子。 脑筋飞速转动间，武三思觍着脸道：“例银岂能让李大人沾上？不若这样，下朝之后，我从府上给李大人送来一万两银子，再让那狗头朱利人，给你送三万二千两银子如何？” “梁王殿下，您真大方。”李存希起身拱拱手，朝武承嗣走去，“不过，您是知道的，存希虽然没有什么银两，但是叔父和恩师却是不少把我，我不缺这点银子，我就想出一口恶气。” 泰安殿内众人，已经写完了自己的名字。 小黄门心知惹了大祸，拿起名单赶紧离开，去寻找黄门官朱利人。 不多时，朱利人将名单呈上，然后只身前来泰安殿内。 一进门，只见武三思在那里生着闷气，除了武三思一党的臣子干着急之外，一众大臣都在看好戏。 “看来是出了事，我还是赶紧跑比较好，我现在不出现的话，兄婿应该会想办法保全我才是，我现在出面肯定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朱利人拔腿就跑。 不过小半个时辰，一个内侍带着名单前来宣读。 点到名字的众人纷纷起身，排好队，跟着一起前往太极殿。 太极殿是上朝的地方，这年头三天一小朝五天一大朝，只要无事就会直接退朝。 李存希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以官员身份上朝，上一次上朝是带着喜讯回朝，在太极殿外站了半个时辰，才被里面喊了进去。 重臣入了太极殿，但见武则天端坐龙床之上，虎视下方群臣。 朝班分两列，武则天左手边第一人狄仁杰，第二人张柬之。右手边第一人武承嗣，第二人武三思。 下方群臣挨个站好，不动声色的等着今天的好戏。 建国以来大部分的朝会，对于大多数的官员都是没有关系的，他们来了就是看戏，或者说看最上面几位撕扯，根本轮不到他们发言。 李存希的位置是武承嗣一列的倒数第三个，站在他前面的是一个从七品上的太常博士，这人和他一样都是参下官，也是为数不多能上朝的参下官。 由于这个位置距离太极殿上实在是太远，更听不到里面到底在说什么，李存希也索性打起了哈欠。 古代上朝最坏的地方就在这里，上面的人商量大事时间一长，底下的人就站不住。 不过武周一朝对于朝廷大臣还是不错的，大家可以坐着上朝，李存希对面就有两个监察御史已经坐到垫子上，安安静静的等里面的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存希对面，同为监察御史的魏王门生陈邵示意李存希也坐下休息休息。 “待会儿进去你还要跪呢，保存点体力吧，年轻的小家伙。”那个太常博士也劝说道，“我叫高寒，九年前拜魏王为师，奋斗多年，才爬到这个位置。” “原来是兄长。”李存希拱拱手，说坐就坐。 “恩师常说存希乃是他最得意的门生，称存希为爱徒，今日观之，无论是样貌，还是身份，亦或者是这气势，都绝非我等可以媲美啊。” 李存希身侧，另外一个监察御史也坐了下来。 “我自我介绍一下，监察御史罗颂，八年前拜魏王殿下为师，也是奋斗多年啊。” “却不想都是兄长，存希有礼了。”李存希拱了几下手，算是拜见一下诸位师兄弟。 “你看啊，这里，还有前面，那边五六个，全是梁王的门生和拥护太子殿下的李氏忠臣，你再看那边，那边全是清流，不屑于和其他人为伍。” 陈邵、高寒和罗颂开始给李存希指人。 这些人，李存希可以说是一个都不认识。 他们游离于中枢之外，做一些维持各地衙门秩序的工作。 等认了一遍之后，李存希挨个看过去，发现还是一个名字都没有记住。 “我可能不太适合认脸吧，说句实话我一个人都没记下来。”李存希摸了摸鼻子，朝着太极殿的方向看过去。 太极殿距离他足足有好几十米，中间还要上台阶。 从李存希这个视角，依稀可以看得见，太极殿内的群臣正在商议着什么。 依旧是威风凛凛的虎敬晖守卫着大殿，那不怒自威的表情不少臣子连看都不敢看。 太极殿内的臣子，都是当朝的三品官员。除了领宰相身份权杖中枢的几位大员，还有六部的尚书、太常卿以及太子詹事、太子宾客。 这些人不商量事情还好，走个过场就能散朝，一商量事情就得商量好长时间，一两个时辰都算是少的。 太极殿外台阶上一直到李存希这里，都是从三品及以下官员。 众人坐在下面昏昏欲睡，李存希也同样免不了打哈欠。 突然，旁边的高寒出言道： “里面好像是吵起来了。” 陈邵和罗颂立马没有了睡意，瞪着大眼珠子看向太极殿内。 第167章 告朱利人 太极殿内此刻确实是在争吵。 皇帝武则天端坐于龙床之上，并不发表言论，太子詹事和太子宾客正在激烈发言，似乎是在据理力争。 魏王武承嗣高仰着头，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张柬之在旁边劝说什么，不过好像没什么作用。 文昌右相、梁王武三思和几个尚书也在私底下交谈什么内容，不过一眼看过去，能发现这几个人都是脸红脖子粗。 狄仁杰面带无奈的扫视着众人，居然是一言不发。 六部的尚书们在这种环节基本没有发言的资格，不过在底下议论倒也在常理之中，不过太极殿外群臣都是面面相觑。 站的离太极宫近的人听的到里面为什么而争吵，离的远的就只能面面相觑哄个热闹。 李存希几人已经起身站好，踮着脚尖往里面看。 这不符合礼法，却也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挑他们的礼。 太极殿上的吵闹，给下面的人带来了不少的疑惑心理，这种心理已经蔓延开来，现在大家都想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探着头张望了许久，只见高坐于龙床之上的武则天冷冷的开口说了什么，底下的诸位重臣也就偃旗息鼓、闭口不言。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一名太监走出太极殿，朝着外面运足气力，大喊道： “有事上书，无事退朝！” 诸多大臣都是没什么事情要往上报的，不过他们却是有一场好戏要看的。 今儿个泰安殿内小黄门找李存希索要例银，说是孝敬黄门官朱利人，这李存希要是能忍，他还拜武承嗣做恩师干什么。 只见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朝班末尾的李存希，早就已经知晓上奏程序的李存希，知道这第一次参奏至关重要。 他整理好衣着，昂首挺胸走出朝班，转身面向太极殿的方向，高声道： “臣监察御史李存希，有文书承上！” 小黄门转过身去，转达道： “监察御史李存希，有文书呈上。” 武三思心里一个咯噔。 这小黄门招惹李存希不过是朝会之前的事情，李存希是怎么做到上了朝还能写文书的？ 还是说，李存希在泰安殿的时候，就已经写完了这封文书？ “命李存希上殿！”武则天说。 “李存希上殿！”太监扯着嗓子大喊道。 迈着刚学会不久的四方步，李存希走向太极殿。 这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上朝，也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上书。 百官之中大多数，李存希也是第一次见到。 这些人对李存希或是视若无睹，或是面带寒霜，或是笑着相送，其背后所代表着的势力一目了然。 太极殿外，虎敬晖和李存希对了一个眼神，自湖州案之后，两人再未相见，不过今日一见，关系倒是和往常一般无二。 对完眼神，李存希迈入太极殿，来到诸位正三品中间站定，朝着武则天俯首。 “臣李存希，有文书呈上。” “拿上来吧。” 一个侍女走下台阶，拿过李存希的文书，呈给了武则天。 “黄门官朱利人向你索要贿赂？” 武则天皱了一下眉头，虽是对着李存希说话，但是目光却落在了梁王武三思的身上。 那黄门官朱利人是武三思的妻舅，也正是因为武三思竭力保举，这才让那贪婪成性的朱利人当上了皇宫的黄门官。 不想，那朱利人好似瞎了眼一样，居然敢找李存希要贿赂，当真是狗眼不识金镶玉，不知面前是何人。 这李存希是那么好相与的？ 梁王低着头，不敢看武则天那双锐利的眸子。 武则天只好看向李存希，道： “存希，你说说吧，怎么回事？” 李存希倒也不怯，将上朝之前的事情说了个明明白白，一字不差，但是，其中该添油加火的地方，也没有少过。 即便当时诸多大臣在场，谁又敢站出来说李存希说的是假话呢。 毕竟。 太极殿中的李存希仅仅是添油加醋了一丁点罢了，大体情况确实是大差不差。 眼看李存希说完，武则天脸色异常难看，武承嗣主动站了出来，朝着武则天道： “陛下，臣请先将朱利人治死，而后再去查那小黄门之罪过，以儆效尤！” 武三思牙都快咬碎了，怎奈何现在确实是他和他的妻舅理亏，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武则天，希望武则天可以看在他的面子上饶过朱利人。 不过今日李存希的靠山都在现场，武则天到底会不会卖他这个面子，武三思自己也不知道，只希望不要让朱利人死的太过难看。 狄仁杰也走出朝班，朝着上面明显是纠结当中的武则天道： “陛下，臣之侄担任监察御史不过一月有余，俸禄还在臣的府上，他哪里有三千二百两白银，去送给那朱利人做例银？” “存希年纪轻轻，初入皇宫，便遭此刁难，臣心中实在是悲怆不已。不若如此，臣愿意带存希前往府上，取出那三千二百两例银，送与梁王府上，也好堵住那朱利人的嘴巴，日后不再刁难存希。” 狄仁杰这一手祸水东引，直接让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武三思。 谁人不知，这黄门官朱利人是由武三思保举的？那朱利人更是他武三思的妻舅，平日里一直以皇亲国戚自居。 初入皇宫的百官，哪一个不知道那朱利人素日里都是自称是“朱国戚”，没有例银孝敬，想要面圣可是难上加难。 要想参奏朱国戚朱利人，这武三思在前面挡着，除非是不害怕武三思进谗言，否则谁敢参奏朱利人。 现在正是除掉朱利人的好时机，武承嗣和狄仁杰先后开口，众人自然是要痛打落水狗。 兵部尚书姚崇走出来，高声道： “李存希大人乃是朝中办案大臣，初出茅庐不过数月，便先随狄阁老破获幽州案，嗣后查明湖州案，现在又要经办薛府惨案，陛下更是于前日加为从四品下京兆府少尹！” “撇开那正八品上监察御史不提，李存希大人可还是从四品下京兆府少尹，年方十三便已经是从四品下，这等地位只怕是罕见至极！” “这黄门官朱利人，寻李大人收受贿赂，当真是可恨之极，若是不能惩治此辈，国法何在？” 第168章 忠心耿耿李存希 龙床上的武则天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一眼武三思，淡淡的说： “这件事情就由三思你自己去解决吧，一定要给存希一个交代才是。” 武三思背后一阵发凉，躬身道： “臣遵命……午时之后，定然将朱利人送往大理寺中。” “嗯，若是无事，便散朝吧。朕有些乏了，废太子之事，日后再议吧。”武则天看上去真是累了，用手撑着侧脸，眼神中闪烁着寒光。 太极殿内众臣纷纷退下，百官也都随之离去。 李存希跟着狄仁杰和武承嗣往外走，礼部尚书武懿宗和张柬之也跟了上来。 本来风牛马不相及的众人走在一起，显得极为不合常理，众人也没什么好聊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说的最多的还是给狄仁杰将薛府一案。 还没走出太极宫，太子詹事和几位太子宾客正好追了上来。 为首一人老态龙钟，然而目光极其锐利。 “魏王，狄阁老，张阁老，武尚书，李大人。” 这老头随意一拜，继续道： “老臣对李大人甚是感兴趣，欲问李大人一些小小的问题，还望李大人行个方便。” 武承嗣不动声色的将李存希拦在身后，问道： “有什么话现在就问比较好，也不必去什么别的地方了，我待会儿还要宴请几位大人。” 那老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半边身子被武承嗣挡住的李存希，再一次道： “老臣右散骑侍郎李怀远，还请李大人行个方便。” 李存希不明所以，看向另外三位太子宾客。 除了这个李怀远之外，李存希都认识。一个是太子宾客韦安石，他曾祖很有名，是北周的大司马韦孝宽，他本人也很牛逼，四任宰相。 一个是唐休璟，九年之后的久视元年，也就是700年，此人会大败吐蕃，受封右金吾卫大将军，是武周李唐两朝的宰相和名将。 太子宾客杨再思，属于金子里的屎坨坨，屎坨坨里面的金子，有能力但不是很多，极善谄媚上官，属于拍马屁拍的很上道的那种，给自己拍的官运亨通。 太子詹事祝钦明，这一位后来也是宰相，不过是李显复位之后的宰相。 说回到李怀远，这也是一个宰相，不过李存希也仅仅只知道他未来是一个宰相。 “李大人，行个方便。”李怀远再一次开口道。 “也罢，随你去吧，在何处？”李存希绕出来，轻声问道。 “就在前面，老夫问题很少，不会耽误您的查案时间。” “请。” 来到旁边的宫墙下，两人面对面站着。 李存希表情平淡的看着这个老人，问道：“不知道李侍郎唤我何事？” “李大人，您是李氏宗嗣，这李唐天下易主，您心不痛么？你可知陛下要传位于武家么？” 李怀远面带悲恸，他乃是李唐旧臣，见李唐江山落于外人之手，恨不得自己把皇位抢来，让李显去坐。 迟疑了片刻，李存希无奈道： “李侍郎怕是说笑了，陛下之事乃是陛下之事，我这作为臣子的，岂能妄言此事？” 李怀远怒目圆瞪，低吼道： “你可是已故的黄国公之后，堂堂正正的李氏宗嗣啊，陛下欲将李唐江山送与武氏，你莫非就真的不发一言吗李大人？！” 摸了摸鼻子，李存希讪笑道： “倒是存希愚钝了，陛下是提起过废立太子了，不知陛下要立武家何人做太子？” “这……”李怀远顿了一下，“陛下倒是没有明说。” “没有明说，那你急什么呢，李侍郎？”李存希呵呵一笑，“存希不过罪人之后，虽为国家效力，也是承蒙陛下厚恩，废立太子之事，存希绝不敢妄言半句，但愿做辅弼之臣，辅佐陛下万世昌盛。” “你别忘了你是李氏宗嗣！”李怀远急吼吼的说。 “我没忘记，但是我罪人之后，我能拥有现在的一切全凭陛下赐予。” “李存希，倘若有朝一日陛下传位于武氏一族，你当如何？！” “下官当竭力侍奉新皇！”李存希不卑不亢道。 “太子式微，相王也比不了梁王，魏王不争，太平公主明争暗斗、谄媚陛下，诸方都在争太子之位，你乃是当世英杰，十三岁的从四品下京兆府少尹，更应该报答君王！”李怀远已经有些声嘶力竭了。 耳尖的李存希听到背后有走路的声音，猜到是狄仁杰等人看到了李怀远的表情，怕李怀远太过生气和自己干一架，于是往这边赶来。 脑海中浮现出某首诗。 想来，现在这个场合应该是最为应景的。 就是得当一次文抄公。 只不过，写这首诗的人还有差不多100年才出生，自己算是提前为这首诗冠个名。 吐出一口气来，李存希昂首挺胸，义正辞严的高声道： “存希虽然年少，却也知晓知恩图报，陛下不仅不计较存希是罪人之后，更是委以重任，先是幽州案，后是湖州案，又是现在的薛府案。存希感激之至，愿为陛下效死命！” “更何况，我现在已经是正八品上监察御史了，这个官职，于存希而言便已经是大之极！而陛下不以存希鄙陋，授存希从四品下京兆府少尹，浩浩天恩如甘露，存希岂能不呕心沥血。” “若论报答君王，存希在其位做其事谋其政，其他自然是一律不论，陛下将我放在何处，存希也便为陛下竭尽全力！” “昔日燕昭王筑黄金台，前日陛下委我以重任，何其相似之举？存希不才，愿以此身为陛下效劳，纵使触动他人利益，导致他人暗中雇凶刺杀我，存希也甘愿一死。” “此正所谓‘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而已！” “存希有死而无悔！” 李存希像是教训小孩一样教训着面前的李怀远。 一篇长篇大论下来，李存希昂首挺胸，双手背负于身后，扫视着面前的李怀远。 这个老头被他惊讶的说不出来话，良久，李怀远似乎是被李存希触动到了，俯首弯腰朝李存希深深一拜。 “李公之论当真天人之论也，本官受教！” “本官之前所言，望李公莫要放在心上，皆是本官胡言乱语罢了。” “本官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望李公能将那句‘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做成墨宝，送与本官，本官克日亲上狄府来拿。” 第169章 奉议郎 李怀远深深一拜，朝着李存希身后的众人看了一眼之后，带着其中的太子宾客和太子詹事离开。 等李怀远、韦安石，祝钦明等人离开，李存希这才缓缓转过头来。 正好看见武承嗣、狄仁杰、张柬之几人都在看他。 而且，周围还出现了一个最近才算正式认识，神探狄仁杰世界中只有一面之缘的大姐——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 “好一句‘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公子之才，今日看来，我才只是发现了半分罢了。” 肖清芳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诸位大人，下官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特来为大家商量查案一事，由本将军临时执掌的铁甲军，已经开到城外驻防。” “从明日开始，不管是出城还是进城，都需要通行证。现在内卫府已经开始制作通行证，由凤凰阁领负责监制。明日的拂晓，下官会带着通行证前往几位大人府上，正式交付。” 因为亲爹死在对方的手上的缘故，武承嗣对肖清芳这个内卫府大阁领并不感冒。 只是随意应了一声之后，转过身去不再看肖清芳。 肖清芳自然也知道，对于这些人来说，她就是一个瘟神，也不介意武承嗣对她的冷淡，继续汇报。 很快，她就把该说的都说完了，和众人告辞之后前往甘露宫。 皇帝下朝之后会回甘露宫，这肖清芳一定是要去和武则天汇报工作。 这个女人在这个邪魅的世界显然是不讨喜的，即便她穿着银甲的模样确实英气。 “走吧，闲着也是闲着，去本王府上坐坐如何？我们这些年明争暗斗，也没有一起坐下来好好说过话。” 武承嗣目送瘟神离开，迫不及待的发出了邀请。 “呵呵呵，若是魏王邀请我看西域美女脱衣舞，我倒是会毫不犹豫的同意。” 张柬之轻捋短须，笑意连连。 “自然是少不了阁老大饱眼福的，本王府上的西域脱衣舞，放眼整个长安，也是一绝。” “是么，魏王，你这次请我们到府上，应该不只是请我们看西域脱衣舞吧？” “诶，本王请你们到府上，还就是吃吃喝喝看看舞蹈，剩下的还能有个什么？” “魏王莫非不记得了，陛下在太极殿上，还提起过废太子呢。若是这太子被废，魏王您说，谁有这个可能当新的太子啊？”张柬之话里有话道。 “兴许是相王李旦吧，本王一向对大位无意，就算轮也轮不到本王的头上。”武承嗣淡淡的说着，“谁不知晓本王多年之前就已经拜相，高举从二品文昌左相，本王若是要争，放眼满朝，谁人能拦我？” 小小的吹了个牛，武承嗣也便撇开了话题。 “你们也不必在本王身上看来看去的，本王真要是想争，早就可以争了，何必等到现在。走，去本王府上喝一些酒，吃一些肉，看看舞姬跳舞，再来两个酒姬助兴。” “开开心心的把今天过了，明天就要开始查那无头案件了。” …… “臣参见陛下！” “清芳，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陛下，臣见几位大人相谈甚欢，似乎是要一起去魏王府上快活一番，于是，臣汇报完部署之后，便回来复命。” “哦？他们相谈甚欢？还要一起去魏王府上快活一番？这可是一件好事啊，呵呵呵。” 甘露宫中。 武则天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肖清芳发笑。 今天糟心的事情不少，但是这一件绝对是让她高兴的事情。 武承嗣因为多年前祸害李氏宗嗣太过凶残，李氏旧臣一党和太子一党包括不少清流，都不愿意和武承嗣走的太近。今日这些人不仅和武承嗣走的比较近，他们甚至还一起去武承嗣的府上快活。 这多是一件美事啊！ “好好好，承嗣能通过存希和狄仁杰、张柬之坐在一张桌子上，这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情。” 武则天灵光一闪，又道： “传朕旨意，升李存希为从六品上文散官奉议郎。” 守在门外的翰林侍诏，立马从一旁的同伴手中取出圣旨，一边听里面的命令一边开始撰写。 不多时，一份圣旨就出来了。 送往门下省之后，当值的官员看到圣旨是关于李存希升官之后，二话不说就批了下来，立刻命天使送往狄府中。 皇宫之中，以官位奖励李存希的武则天心满意足，问道： “清芳，李怀远他们几个，找到李存希之后，说过什么没有？” 站在原地的肖清芳也没有隐瞒，又将她听到的、李存希和李怀远的一部分谈话告诉了武则天。 听罢，武则天拊掌道：“可惜了，你若是早些告诉我这些，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只给他加到从六品上奉议郎啊。” “虽是李氏宗嗣，却如此忠诚于我，未来狄怀英百年之后，李存希必然是要接替怀英的。届时朕坐拥诸位宰辅，治理国家岂不是轻而易举么？” 跪着的肖清芳满头大汗。 这李存希年仅十三岁，刚出来不过数月，还不到一季，可是却已经连升了十四级。 从一届罪臣之后，变成了从六品上奉议郎。 这等升迁速度，你去问问，你去问问，几个人能和李存希比？ “以前我总怕李存希因为我杀他全家之事，而怀有异心，今日看来，若有异心，也说不出来那句‘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的绝世名句了。” “真好，说的真好，即便没有亲眼看见李存希写出这两句话，朕也知道这两句话都应该是什么样的字。” “如此忠臣，当是朕之重臣！” 武则天起身来，走出甘露宫，背后的肖清芳急忙跟上来。 “那李怀远可是个老顽固了，他只怕是一心想让李存希相助李显，稳固太子之位，李存希一番话，能让他这个老顽固称呼李存希为‘李公’，这可是把身段都给放下了。” “真好，李存希说的真好，光凭这一句就能看得出来，他就是不当官，未来潜心钻研，也能当个名留青史的诗人。” 武则天微微一笑。 “当了官也挺好，起码我的目的会逐渐达成……可惜武元徽年纪尚小。” 第170章 薛敖曹和薛南则 半下午，狄仁杰、张柬之、武懿宗和李存希纷纷离开魏王府，各回各家。 在路上，李存希听马荣说起了朱利人被扭送到大理寺的消息。 从马荣得到的消息来看，起先朱利人还以为武三思会护着他。 直到最后，朱利人也没想到为了区区几千两银子，李存希真要置他于死地，更何况那几千两银子的例银还不是他主动站出来找李存希要的。 只怕在大理寺的临时看守之地，朱利人应该是肠子都悔青了。这些年来他私底下制定的例银政策满朝文武皆知，如果不是武三思在上面压着，只怕不少大臣早就开搞他了，现在他在大理寺，想必不少官员都会往大理寺送一点“无关轻重”的证据过去。 放下马车的遮帘，李存希幽幽一声长叹道： “上州刺史一年的俸禄折算成银两，也才200两银子啊，这朱利人的下属开口就是3200两银子，我李存希得干上多少年，才有这么多的余钱啊……” 正常当官，算上花销，干到死也不可能有3200两银子。 除非贪污或者官商勾结，否则大多数官员一辈子也没有这么多的银两。 唐朝的一两银子值rmb4000多，可想而知这这是多么庞大的一笔财富。 作为黄门官的朱利人吃例银吃了这么多年，也该吐出来了…… “对了，公子，还有一件事情……那个找公子索要例银的小黄门被发现死在家里，上吊自杀的。”外面的马荣又说。 “真惨，不过，活该。”李存希倒了一杯茶，慢吞吞的喝了一口，“我又不是贪官，找我要银两不是死路一条么。” 说起来李存希现在还真没有几个钱。 以往狄府长辈和几个兄弟给的多数零花，都在太原府太原县的狄府里面放着。 到了长安之后身上还真没有几个余钱可以用。 上一次去了淮扬地区，放在系统仓库的三百万两白银也都通过某个镖局匿名送到了陶干所在的希泽银号。 现在李存希就指望着刘家庄背靠的翠屏山里面，那一批宝藏的现世。 至于越王宝藏的挖掘人选，李存希已经想好了，但是暂时还不是挖掘的最好时机。 …… 入夜，狄府。 侧院的偏房里，陆大有还在废寝忘食的读书。 院子里马荣和乔泰喝了一会儿酒之后，乔泰就进入了李存希的书房里。 写了一幅字的李存希吹了吹纸上的墨迹，顺手将旁边一摞纸全部都递给乔泰。 “帮我扔掉。” “得咧，公子。” 乔泰大眼一瞅，迷迷瞪瞪，不知纸上是何字。 但见李存希捧着最新写好的那一副字，洋洋得意的仰头闭眼吟诵道：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好诗，好诗啊！” 李存希又标注上了落款人，这才满意的搁置下毛笔和这张纸，坐回到椅子上，喝了一口玉壶春。 这壶茶是狄春煎好了送来的，比之上一次的狄春说的什么铁观音更符合李存希的口味，总觉得这个味道貌似更好一些。 当然了，品茶这一方面，李存希就是个外行，随便咂吧咂吧嘴，就当是品过茶了。 桌面上还摆着一份糕点，据说是乔泰从外面买回来的，这次的糕点李存希感觉还不错，就是没尝出来到底是个什么糕，就觉得软软糯糯的。 听乔泰说，是在天街随便找了个糕点铺子买的，那个糕点铺子还是他和陈义渠相遇的地方。 捻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一通乱嚼后吞入腹中，李存希又喝了口茶，这才抬头看向外面。 虚谷子在外面做了个揖：“无量天尊。” “道长来了……说人话。” “因为薛敖曹之死，长安内外封闭，三辅之地被左龙武卫严防死守，太平公主决定暂时停止她的计划。” 李存希噢了一声，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不要忘记了你应该做的。” “放心，老夫天天都睡太平公主，也没忘记你对老夫的许诺，老夫一定会拼尽全力助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你刚刚说你天天睡太平公主？” “确实是。”虚谷子洋洋得意，“太平公主真乃是人间尤物啊，被这么多人睡过了居然还那么……” “闭嘴，你可以回去了，对了，薛敖曹已经走了？” “已经走了，我目送他离开的长安，不过我总有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薛敖曹走的太轻松了，他弟弟的尸体还在长安，他居然不想着把他弟弟的尸体也带走，这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重情重义的薛敖曹。” “这倒是个疑点，好了你先回去吧。” “是。” …… 绛帐县外，萧山山顶。 石亭外，断崖边，枯树接夜天。 两道身影站在悬崖边，俯视着下面的整个绛帐县，以及并不遥远的长安城轮廓。 黑夜中的两道身影单薄而又不失风度，后面一人摘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淡淡的说： “那虚谷子的智力只怕是不差，大概率已经知晓我没死的事情了，大哥。” “就算虚谷子没猜出来，李存希被他提醒一下，李存希也该猜出来你的尸体有问题了……那李存希可不是个好惹的，他是个实实在在的怪胎呢。”薛敖曹也取下人皮面具，将面部裸露出来。 “哥，你最开始的时候怎么知道有人要暗杀你？” “我不知道，其实是有人给我传递消息。至于给我传消息的，是洛阳城外的怀义。怀义告诉我说，有人问他借江湖高手，他没有同意，但是没有说谁，又告诉我我可能有性命之危……结合李存希的推测，我觉得，张昌宗、张易之兄弟是最有可能的。” “那我们现在应该如何是好？” “先绕过左威卫去洛阳，而后立刻前往洛阳城城外白马寺，那寺又名寒光寺，老一辈多称之为白马寺，怀义就住在那里。” “走！” 两骑白马下了萧山，直奔洛阳而去。 而此刻，长安狄府之中，李存希将一封信交给了面前的乔泰。 “明日巳时之后长安封锁，进出皆需要通行令，你需要在辰时左右离开长安直奔淮扬，找到陶干，他会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行动。” “是！” 第171章 李怀远的意图 翌日，送走了乔泰，李存希回了自己的书房，等待李怀远上门。 辰时刚到，李怀远就登门拜访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份糕点，看包装应该是从玉香坊买来的，不过李存希对玉香坊的糕点还真是不感冒，上一次乔泰买回来的他就没吃第二口。 李怀远先是和狄仁杰寒暄一番，这才提到了李存希承诺的那一份墨宝。 说是墨宝，倒不如说是李存希写的一副烂字。关于李存希写的字，狄仁杰肯定是最熟悉不过的，培养李存希这么多年了，唯一一件让狄仁杰都无力吐槽的，就是李存希那堪称狗屎的字。 若是李存希的字都能称之为墨宝，这李怀远只要愿意，他能得到十万份比李存希的字还要好的墨宝。只可惜李怀远为的是那两句诗，单论诗而言，文抄公李存希这个假冒的作者写出来的，确确实实算是值得收藏的墨宝。 管家狄春很快就将李存希唤到正堂，见完礼之后，李存希也就拿着自己所写的那两句诗递给了李怀远。 “只可惜就这两句，待下官他日登临军阵，再为李侍郎写出剩下的。” “何须登临战阵？奉议郎所写之二句，便足以流芳千古！”李怀远捧着那幅字，爱不释手道。 这字虽然说比不了名家，但是其中的韵味却绝非一般人所能写出。 光是这两句，加上李存希十三岁登临文散官奉议郎的离奇经历，便足以流芳千古。 十三岁的奉议郎和忠君之诗，多美好的意境啊。 顿了顿，李怀远朝着李存希道： “奉议郎不过十三岁便已经是如此之高官，且背靠狄公和魏王，但本官还是要提醒一番。” 李存希也是心甘情愿的受教，道： “李侍郎请讲。” 李怀远放下手中爱不释手的字，又用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道： “奉议郎初入朝中还不到三月，便已经连跨十几级成为从六品上奉议郎，升迁如此之快，未来的前途更是一片光明。” “可是奉议郎可知，光明之旁，却也有无数的诱惑和不可直视的黑暗之处。望奉议郎可以撇开诱惑，不要涉足黑暗之中。” “本朝的封疆大吏不在少数，其中却有不少人掺和进了当地的一些黑暗之中啊。” “须知，一方刺史，即便是上州刺史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二百两白银。可是那些上州刺史们呢，他们花天酒地，过着大好的日子。要说不贪污，你不信，狄阁老自然也不会信。” 旁边的狄仁杰默不作声。 他能不知道么？ 上州刺史除非是极尽清廉，但凡吃的起好酒好肉、还能存的下不少银两的，那高低就是收了贿赂。 这种事情斩不尽断不绝，狄仁杰有心整顿吏治，却也没办法让所有人都清正廉洁。 就连狄仁杰本人，能说的上是绝对的清正廉洁么？ 或许他自己可以，但是他家里的人绝对做不到清正廉洁。 真要是做到了清正廉洁，狄府那么大的宅院，李存希留在狄府的银子，那都是谁给他们的？难道是从天而降的不成。 “本官之意是，别人可以贪，奉议郎你绝对不可以贪，日常的送礼什么的你自然是少不了，但是贿赂这种事情决不能出现在你的身上。” 李怀远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你未来一片光明，久而久之，必然是国家之栋梁之材，你只要不让那些个奸臣找到了你的把柄，你想整死他们就是轻而易举。” “届时，朝堂之上你一手遮天……” 李怀远还是暴露了，他没忍住，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他很快就把嘴巴闭上，就当自己没有说过，可是那句一手遮天，还是让李存希皱起了眉头。 这老头说他一手遮天，多少年之后他当真是一手遮天了又如何呢？ 以这老头所想，李存希若当真是一手遮天，牛逼到举国上下唯一权臣的地步了，李存希肯定是忍不住光复李唐江山。 就算是李存希自己当了皇帝，也比武则天传位于武家人要好的多。 “您喝醉了。”李存希一字一句道，“今天的话出得你口，我没有听见，我李存希一心效忠于陛下。” 李怀远松了一口气，拱拱手道：“下官今日当真是喝醉了，狄阁老，奉议郎，下官就不在此叨扰二位了，告辞了。” 狄仁杰客套了一下，而后带着李存希将李怀远送出狄府外。 目送李怀远远去，狄仁杰淡淡的说： “本来这件事情我是不打算询问你的，但是李怀远主动提起，我也没有不询问的理由了。你和魏王达成了什么共识我不管，我只想知道，你心向何处？” 李存希笼着袖子，吐出一口气，也没去看狄仁杰，而是认认真真的思考了一番，这才郑重的回答道： “他年登临高位，扶太子继位，光复李唐江山。” 狄仁杰又问道：“若是不成功，当如何？” “扶相王李旦继位继位，光复李唐江山。” “若还不成功，当如何？” “恩师加冕为皇，我忠心辅佐恩师。” “若是陛下立武三思，当如何？” “若真到了此时，叔父定然会竭力规劝陛下，让陛下收回成意。” “若是此时，我已经去世了，当如何？”狄仁杰转向李存希，微笑着问道。 “侄儿愿只身前往翠屏山，找出越王宝藏，号召天下仅剩的李氏宗嗣，清君侧！”李存希压低声音道。 “好！”狄仁杰深深地看了李存希一眼，道：“回府吧，还有一事忘了告诉你，陛下在洛阳为你置办了一座宅院，来年开始迁都，到了洛阳之后，你我就要分开居住了。不过那样也方便些，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了。” “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想陪在叔父身边。” “这是假话，你已经成功的成长起来了，我能教你的你自己也懂得了，你刚才说的话，每一句都是真的，但大多数都不会是事实，这一招我经常用来应对陛下，倒是让你学到了精髓。” 狄仁杰停下脚步，忽而感叹道，“我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存希，你现在是一个合格的朝中大臣了。” 第172章 陈亚的过往，关东山的故人 用过朝食，辰时已经快要结束。 狄仁杰和李存希坐上马车，狄春、李元芳、马荣和陆大有骑着马随行。 众人来到长安县县衙，正好碰上已经在此等候的肖清芳。 送走乔泰的时候，李存希和肖清芳见过一次面。 当是肖清芳是来寻狄仁杰的，将两块通行令给了狄仁杰之后，说出了巳时左右在县衙会合的消息之后，就去了魏王府。 “肖将军。” 李存希拱了拱手，眼神却不自觉的瞄向了肖清芳身上的铠甲。 “狄阁老，奉议郎！” 肖清芳走近前来，拱手还礼。 “魏王到了哪里？怎么还未看见？”狄仁杰问道。 “据说是魏王的小女儿武元徽生了场病，魏王决定照看一下小女儿，随后就会在虎将军的保护下前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还不曾看见敬晖哩。” 对于武承嗣这种为了家人不顾及公事的行为，狄仁杰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这本来就是武承嗣的一贯性格，就是武承嗣今天一整天都不来县衙这边，狄仁杰也只好安安静静的自己查案，不去说武承嗣半句不是。 更何况，武承嗣要照顾的不是别人，而是幼女武元徽，说到武承嗣的幼女武元徽，又是一个悲剧色彩拉满的小破孩。 不过那个女孩不归狄仁杰拯救，也就抛到了脑后。 “进去喝些茶水吧，狄阁老，陈县令还在焦头烂额的处理公务，只怕是不能接待我们。” “难能可贵啊，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能处理公务，倒是个不错的官员，梁王门生之中，只有此人算得上是有能力的，其余众人，大多溜须拍马之辈矣。” 众人一边扯着闲话，一边进了县衙，只见公堂之上的陈亚依旧在埋头处理公务，旁边的师爷和底下的衙役们都在打瞌睡。 自从薛府灭门惨案发生之后，长安的犯罪率下降了许多，邻居家也没有争吵了，泼妇们也没有骂街了，斗殴也减少了，战斗几乎没有了，闹到公堂上的争论看不见了，陈亚也轻松了。 可是，陈亚还是和以前一样，将公务全部都搬到大堂上来处理，就是怕有人来告状，他不能第一时间站出来为广大劳苦群众判一个公道。 即便面临着停职查办的下场，陈亚也尽职尽责的处理着所有的公务，那态度真是一丝不苟，甚至都没有发觉到有人走上公堂，站在离他不到三米远的地方。满堂衙役和陈亚旁边的师爷早已没有了睡意，他们瞪大眼睛一声不敢吭，只希望陈亚可以偶尔抬抬头，看一看不远处站着的狄仁杰、肖清芳等人。 一直将手边所有的公务都处理完了，陈亚这才舒了一口气，埋着头道： “再给我取一些公务来，我刚来的时候这里挤压了不少公务。我走了以后，后一位官员到这里之时，可不能跟我刚来的时候一样。” 师爷实在是绷不住了，小声道： “大人，您抬一次头吧，狄阁老他们站了小半个时辰了。” 陈亚似是刚刚察觉一般，不解的看了一眼师爷，在师爷眼神的示意下，看向公堂上的众人。 狄仁杰等人的面孔他还是认识的，陈亚深吸了一口凉气，慌忙离座，道： “下官陈亚，拜见狄阁老、肖将军，不知狄阁老和肖将军到此，未有远迎，实在是瞎了这双眼。” 狄仁杰笑着摆摆手，颇为欣赏的道： “陈县令如此专心致志的批阅公文，我等虽然到了公堂，却也不好打搅，正好魏王未到，便在此等候。” “本以为陈县令会和本阁所见之县令一般，随便看上几份公文就直接放下，不想县令如此尽职尽责，当真是全天下县令的楷模。” 陈亚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不过是尽我之力，为后来之官员，省下三分气力罢了。诸位大人到此，想必是为了查薛府阖府上下的尸身吧，诸位且随我来，下官带诸位去查看一番。” 狄仁杰却是摇摇头，不急不慢的说： “我等不若先去二堂喝喝茶，歇歇脚，本阁对陈县令倒是颇为好奇啊，以陈县令之才，如何会投入梁王之门下？” 陈亚听到狄仁杰说到这件事情，无奈的仰起头，沉默半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若论此事，倒是梁王成全了在下。”陈亚颇为遗憾的说，“说起来，要提到二十年前的关东山，那一年的关东山格外的冷。” 跟在狄仁杰身侧的李存希闻言一愣。 目光情不自禁的就转向了旁边的燕双鹰，哦不，是李元芳。 关东山那不是李元芳下一世的老家么，关东山军事学院唯一走出来的最优学生就是下一世的燕双鹰。 不过，此刻的燕双鹰显然没有意识到他下一世会是陈亚的老乡，依旧是怡然自得的开着小差。 对于陈亚的故事，燕双鹰貌似并没有太多的兴趣，一边开着小差一边跟着往二堂的方向走。 陈亚还在讲述他在关东山的过往，在他的评价中，关东山是一个很冷的地方，他的父母姐姐全为山贼所杀害，为了报仇，他参与科举，是仪凤三年的状元。 李存希算了算时间，仪凤三年的状元，也就是公元678年的状元，比之曾泰开耀元年，也就是681年的状元还要早了三年。 早了三年，却已经是正五品上长安县令，怪不得说是梁王成全了他，若是没有梁王，只怕陈亚比曾泰强不了多少。 陈亚还在讲述着他的过往，众人也听着故事，来到了二堂就坐。 几个下人煎好了茶送来，陈亚还在讲述他那惨不忍睹的故事。 李存希听的真切，并且串联在一起。 二十年前的关东山，陈亚全家死于山贼之手。十四年前的科举考试，陈亚豪夺状元郎，因为朝中无人，去了扬州一地做县令。当了县令的陈亚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打听消息，准备找出当年杀害全家老少的山贼的下落。十三年前的夏天，派出去寻找山贼下落的人回来，说山贼早就死于仇家之手。 那之后陈亚就开始了官场上的沉浮，尤记昔年的扬州，没有铁手团也没有害人不浅的上司。 除了官职很低之外，陈亚过的很开心。 第173章 殓房验尸，薛南则没死 长安县衙外，几十匹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后面的千牛卫们将一辆马车围在中间。 那辆马车极其奢华，一看就是魏王武承嗣的座驾。 一路来到了县衙门口，驾驶马车的老黑和一旁负责保护的老白四处扫了一眼，确认暗中没有威胁之后，这才让武承嗣下了马车。 以前是不需要这么戒备的，还是因为薛府一案，全长安的官员都处于极度恐慌的境地。 胆大包天的武承嗣自然不害怕，但是老白老黑为了长期饭碗，还是决定严防死守一些比较好。 下了马车，武承嗣迈开大步就要走在前面，老黑和老白不敢怠慢，急忙一左一右给武承嗣护持着。 扭头看了看两边的护卫，武承嗣扶了扶额，道： “怕什么怕，有虎敬晖将军和千牛卫在彼，还有你们两个跟在后面，什么人能做到在这种场合杀了我？” “薛府惨案全赖他们府上的防卫太差，你看看我的府上就不会有各种事情发生嘛，你们两个往后稍一稍，不要靠的太近。” 老白和老黑不太情愿的退后一步，留出了空间，但还是极度小心的往四面八方看去。 虎敬晖先一步进了县衙，四处扫了一眼，发现无碍之后才让武承嗣进去。 大堂无人，众人索性直接转向二堂的方向而去，千牛卫迅速布防，将整个县衙围了个水泄不通。 二堂中，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李元芳推开门往外走去。 众人从敞开的大门往外看去，但见千牛卫已经在院子里面布防，院子中的武承嗣和虎敬晖正在往二堂这边走过来。 “怀英。” 武承嗣喊了一声，开门的那一瞬间，他一眼就看见了狄仁杰的大胖身材。 “魏王到了。” 陈亚的故事早已讲完，狄仁杰乐呵呵的起身，笑脸相迎。 临时拼凑在一起的查案人员们总算聚集起来，李元芳也和虎敬晖站在一起。 几个护卫凑在一起开始闲聊，有军队的保护，马荣老白老黑几人今天倒显得十分的轻松。 “魏王殿下，狄阁老，肖将军，诸位大人可都用过朝食了么？” “若是没有的话，我这就吩咐下人去做一些端过来诸位随便用一些，再去查案吧？” 陈亚赶紧站起来躬身道，态度极其恭敬。 “这倒是不必，本王虽然不曾用过朝食，但是稍后要去殓房，本王可不想看着看着就吐出来。” 魏王大手一挥。 “诸位，去殓房看看吧，若是能发现一些端倪，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众人纷纷应和，便让陈亚在头前领路，一起前往殓房看看尸体。 薛府众人之死乃是属于灭门惨案，除了人头被割下来的薛敖曹提前入土为安之外，众人的尸体都停在殓房里面等待查案大臣验看一番。 不过，早就知晓薛敖曹未死，并且怀疑薛南则也没有死去的李存希，对此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尸体在棺材里面就在棺材里面吧，反正狄仁杰太过细致，早晚是要开棺验尸的。 入了殓房，映入眼帘的是几十具尸体，除了薛南则那一具是穿着衣服的，其他的尸体都是赤身裸体。大抵是因为薛敖曹个人爱好的缘故，尸体之中十有八九都是女尸和孩童，李存希看着有点反胃，头一次觉得这种场面恶心至极。 狄仁杰等人倒像是早已熟悉，毫不犹豫的踏进殓房之中，开始听仵作们的分辩。 “除去薛南则之外，男尸共有9具，致命伤都在脖子处，是被一刀割了喉。” “女尸共有35具，致命伤都在脖子处，均是被一刀割了喉。” “娈童季女共26人，其中娈童11人，季女15人，致命伤都在身体各处，因为身体脆弱的缘故，一刀下去，就没有生还的希望。” “男尸薛南则，23岁，身上不致命伤口十二道，均为剑伤，致命伤口一道，脖子处，被人一刀割喉，刀口很浅，猜测是被放血而亡。” 仵作一边说着，一边从薛南则的身边离开。 围观的众人看着这触目惊心的场景，脸色都是相当的难看，陛下的男宠薛敖曹死了，府中众人也都死了。大家死的都相当的快，相当的干净，唯有这个薛南则，他是被人放血而亡。 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导致薛南则这个连皇宫都没进去过的人被放血而亡呢？ 武承嗣和狄仁杰，都开始默默的思考其中有可能发生了什么。 跟随而来的众人，大多数都是来打酱油的，自然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 围绕着薛南则的尸体走了两圈，李存希看向了退到一边的仵作，认真问道： “本官问你，被放血而亡的人，他的面部特征会是什么样的？” 那仵作连忙道：“面色惨白，眼窝深陷，嘴唇失去血色。” 狄仁杰和武承嗣突然反应过来，看向薛南则的尸体的面部。 李存希指了指尸体，道：“可他面色如初，完全不像是被放血而亡的人。” 想起幽州刺史府的假方谦服用了砒霜脸色还依旧如初的模样，狄仁杰恍然大悟。 合着这个薛南则的脸也有问题！ “人皮面具！” 在场好几个人，都惊讶的喊出声来。 李存希绕着薛南则又走了一圈，点点头，道： “若是我所料不错，这薛南则的脸上有一张人皮面具，人皮面具下的那张脸，才是死者的真容。” 狄仁杰故技重施，道：“来人，拿一张毛巾，再端一盆热水进来。” 不多时，县衙的衙役就端来热水送来毛巾，狄仁杰亲自上手，把毛巾沾上热水，细细的擦拭薛南则的那张帅脸。 很快，薛南则的脸上出现了褶皱，沿着褶皱一路擦下来，果然看见一张人皮面具的边沿。 狄仁杰放下毛巾，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揭开了一点点褶皱，而后又小心翼翼的往前揭开部分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下面的面孔极其惨白，眼窝深陷，嘴唇失去血色。 事情到此，算是出现了一个全新的线索。 被人一刀割开喉咙、又划出十几道伤口，惨遭放血，最后死在长安城薛府的薛南则，并不是真正的薛南则本人！ 第174章 寻薛敖曹的尸体 目光如炬的武承嗣说：“看来，我们有了一个新的线索。” 狄仁杰完全掀开了人皮面具。 只见人皮面具下面，也是一个年轻人，约莫二十来岁的年纪，就躺在了殓房里面。 狄仁杰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代替薛南则而死，但是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情是，意图杀死薛南则的人，绝对不知道薛南则早就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薛南则并没有死，死的是另一个人，可我们甚至不知道此人到底是谁，不过这对于我们来说，确实是一个好兆头。” “这个消息，诸位都不要主动对外说出去，谁问我们这个案子，谁就有可能是凶手，凶手总会迫不及待的询问案子的进展。” 狄仁杰说完，又看向剩下盖着白布的尸体。 “诸位，我觉得可以查看其他人脸上是否有人皮面具了。” 仵作们纷纷动手，开始模仿狄仁杰的方法，查看剩余尸体上面有没有人皮面具。 小半个时辰之后，忙的满头大汗几个仵作回到薛南则尸体旁，其中一人道： “诸位大人，我们认真的查看了一番，实在是没有发现哪具尸体脸上有人皮面具。” 狄仁杰又看了一眼薛南则，换了个问题：“那一日你们发现的薛府地面上的人皮面具，现在搁置在什么地方？” “大人，就在那边的台子上，我给您拿来。” “不必，我们去看看。” 狄仁杰根据指引，带着众人来到一个台子前面站定下来，只见台面上搁置着从薛府地面上发现的几十张人皮面具。 昨天下午在魏王府，李存希和武承嗣就告诉过他，李存希拜访薛府那一日，迎接李存希的门房是假的，跑出来迎接李存希的薛敖曹也是假的，因为门房不长死者那个样子，而薛敖曹本人居然不知情。 狄仁杰翻看了那些人皮面具，确实发现一张薛敖曹的人皮面具。李存希返京那一日，不知是谁假扮了薛敖曹迎接李存希，还告诉李存希是王知远告知他狄仁杰可能会遇害。 脑海中过着李存希和武承嗣告诉他的消息，也接受了那一夜是武承嗣护卫救了他性命的事实，狄仁杰突然觉得哪里有问题。 “模样是薛敖曹的人皮面具这里有一张，而薛敖曹被割掉了脑袋直接卖了……”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薛敖曹从一开始就并没有死去！” “那个被埋起来的薛敖曹的人头，面部也有可能有一张人皮面具！” 旁边的武承嗣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茬，目光立马转向了一直以来一言不发的陈亚，问道： “薛敖曹的尸体埋在什么地方？” 陈亚突然被点名，懵了一下，随后立马回答道： “长安城外，老坟。” 有了新的想法，那自然是要立刻就前往查看的。 事不宜迟，众人立马在狄仁杰和武承嗣的带领下走出了长安县衙，各自上了马车，急匆匆的往城外赶去。 在陈亚这个知道路的人的引领下，众人赶往长安城东门，在东门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明和通行证之后，被临时充当守卫的右威卫放出了长安，一路往老坟赶去。 老坟所在，就在东门外十几里远。 群山之中夹着一个很大的墓园，而山路偏偏崎岖难行，众人无奈之下，只得弃马上山，留一部分千牛卫看守马匹和马车。 未时二刻，众人赶到墓园，只见几个无所事事的守墓人在墓园外打扫卫生，看着众人到来，纷纷跪地磕头不止，嘴里喊着“拜见诸位大人”。 “这是守墓人家族么？”李存希满脸疑惑的朝着旁边的虎敬晖问道。 “就是看墓园子的，听说他们世世代代都住在这个地方，我也不知道这属不属于守墓人家族。”虎敬晖淡淡的说。 “这些人如果世世代代都守在这里，那他们应该是属于守墓人家族吧。” “他们的世世代代就只有他们自己罢了，都是孤儿时期就被找过来的，其中年纪最大的那几个貌似是太宗皇帝时期就被找来的。” 虎敬晖解释完守墓人的来历，越过狄仁杰和武承嗣二人，来到一众守墓人面前，昂首挺胸威风八面。 “起来吧，昨日运往此地掩埋起来的薛敖曹，其坟墓在什么地方啊？” “报告将军，那位薛大人可是人头被砍下来的那一位吗？他的尸体乃是我等掩埋，就在墓园深处。” “很好，你们带我们过去找。” 虎敬晖回过头，看向八大军头中，唯四跟到山上的张环、李朗、沈韬、肖豹四人。 “你们几个，带着千牛卫布防整个墓园，不要让任何一个外人靠近墓园，另外，要是发现了异常情况，立即前来汇报！” “是！” 剩下的几百名千牛卫在四人的带领下迅速分开，开始布防整个墓园。 几个守墓人似乎并不曾看见过这种阵仗，颤颤巍巍的看着这些千牛卫窜进墓园之中。 “走吧，几个守墓人。” 虎敬晖睨了几个守墓人一眼，忍不住催促道。 守墓人们颤颤缩缩的在前面带着路，身体还时不时的颤抖起来。 “当真是大将军威风八面啊，看给这些守墓人都吓成什么样子了。” 武承嗣在后面哈哈大笑起来。 “怪不得昔日南园阅兵，右豹韬卫大将军称你是‘马步军中推第一，放眼豹韬无敌手’啊！当真是大将军威风八面，厉害厉害啊！” 虎敬晖谦虚道：“什么马步军中推第一，不过是大将军抬举我罢了，我当时不过是一小小的检校豹韬卫中郎将罢了，略有实力，也不敢称放眼豹韬无敌手啊。” “你还谦虚起来了，记得六年前南园阅兵之时，我跟在陛下的身后，可是亲眼看见你将十六卫中的将军挑落马下，谁人敢称胜你三分？” 武承嗣一边走一边笑，被这种高手保护，那真是安全感拉满。 以他府上魏王八卫的实力，比起这一位来那就是螳臂当车。 “敬晖之骁勇善战，在幽州之时，我就已经有了印象啊。” 狄仁杰也忍不住夸赞起来。 “五城兵马司血腥暴乱之夜，我命敬晖和元芳带着千牛卫去平乱。敬晖马快，先到了五城兵马司，结果如何，魏王可还有印象？” 第175章 果真是假 关于狄仁杰提出的这个问题，武承嗣是知道具体答案的。 幽州案结陈，李存希和虎敬晖回朝献捷的那一日，他作为李存希的恩师，时隔多月头一次上朝。 在朝堂之上，正好听太监读了参与幽州案的众人的功绩，其中就包括了虎敬晖堪称恐怖的豪华战绩。 想起那一日，武承嗣忍不住道： “当然有印象，那一夜虎敬晖杀入五城兵马司，在万军之中斩杀了五城兵马司所有的高层军官，如同七进七出之文鸯一般，斩杀了五城兵马司千余人。” “如此恐怖的武力，莫说是放眼豹韬无敌手，就是说放眼全军无敌手，也可以这般评价。” 走进墓园之中，没过多久，就有阴森森的感觉传到众人身上。 李元芳突然精神一振，鼻翼翁动。 “怎么了，元芳兄，莫非你闻到了什么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味道？” 陆大有和李元芳走在一起，小声询问道。 “倒也不曾，就是感觉这破地方真是奇怪，现在正是正午时分，怎么这里如此阴森。” 李元芳浑身不自在，目光朝着四面八方的坟头看过去。 那些看似散乱的坟头上面都立有墓碑，墓碑上都刻着墓主人生前的身份地位以及姓名。 不过埋葬在这个破地方的死者，又能有什么身份和姓名呢？ 除了没了头的薛敖曹这个枉死之人外，几乎找不到什么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了。 在守墓人的引领下，众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来到了薛敖曹的墓前。 李存希跟在后面一言不发，薛敖曹本人他前两天晚上还见过一面，自然知道墓里面的薛敖曹是个假货。 “把棺材挖出来，撬开，我等要验尸！” 虎敬晖对着几个守墓人，牛逼哄哄的说道。 几个守墓人面面相觑，迫于虎敬晖那双锐利的眸子和在场诸多大人物带来的压力，只好拿出工具来，把棺材上的坟包掘开，又呼哧呼哧的把棺材上面盖着的土都清理干净，让那具木头棺材展现出来。 “看来，我们想要得到的答案马上就会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了……开棺，验尸！” 随行而来的仵作将包袱中的器物取出，上前一步，等待着众人开棺。 守墓人们用尽力气，好不容易才把棺材盖子撬开，露出下面那具尸体，尸体并没有按照过往的残尸应对法用针线将其人头和尸体缝在一起，而是很自然的摆放在里面。 或许是护送棺材上山的路上太过陡峭，人头已经滚到了尸体左手边的缝隙处。 一股恶臭味在空气中弥漫，李存希强忍着恶臭味，眯着眼睛，将众人护至身前。 仵作也是强忍着恶心下了棺材，小心翼翼的将人头取出来，几次要吐出来，还是忍住了，仔仔细细的验看了一番，确认了一下，这才道： “有人皮面具……他的脸上有人皮面具……yue。” 李存希强忍着恶心上前道：“将人头取出来，用水清洗面部，无论如何也要把人皮面具取下来，看看下面到底是谁。” “yue……知道了……呕……” “你可以用清水打湿毛巾，系在脸上，遮住口鼻。” “多谢奉议郎……呕……” 半个时辰之后，一张众人都不认识的脸，被展示给众人看。 那仵作恶心的都快吐出来，将人头放下之后，急忙找地方散味去了。 “看来，我们又有了一个新的线索，薛府灭门惨案之中，两位薛府的主人都用替身躲过了一死……” ”又或者说，有人换掉了薛府的两个男主人，又让别人替他们二人去死，而后将薛敖曹、薛南则二人关押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狄仁杰望着那颗人头，提出了两个目前为止最有可能的假设。 “看来我们的目标，要放在薛府之中了。薛敖曹和薛南则都没有死，他们如果留下了线索，线索也只有可能在薛府之中。” 武承嗣说罢，闭上眼睛，旋即回头看向虎敬晖： “虎将军，麻烦你立刻带着几位军头赶往薛府，控制住留守薛府的衙役们，不要让他们随意走动，也不要让他们接触他人。倘若有人靠近薛府，无论是谁，持着谁的命令，都不许放进薛府。” 虎敬晖了然，应了一声，带着沈韬肖豹离开。 细心的他，还是留下了张环和李朗统领布防墓园的千牛卫。 “我们是不是也要速速赶回长安了？”肖清芳问道。 “狄阁老觉得呢？”武承嗣转向狄仁杰。 “我猜魏王让虎敬晖先去薛府的用意，就是要迷惑躲藏在暗中的凶手吧，我们要是现在就回去了，岂不是没有这种效果么？”狄仁杰轻轻一笑。 “薛府之中若是有线索怎么办？” “有虎敬晖在薛府里守着，线索什么的，不管谁来了也拿不走。” “魏王所言极是。” …… 长安。 一场小雨落下，这个季节没有狂风暴雨反而只是小雨，真是罕见。 淅淅沥沥的雨中，虎敬晖带着沈韬、肖豹、齐虎、潘越返回长安，一路往天街的薛府而去。 几个人暗中跟上，最终来到了薛府外。 只见虎敬晖让齐虎潘越代替衙役守在门口，沈韬肖豹受在院子里，他让衙役搬了一张椅子过来，虎敬晖就坐在正堂的大门外面，背后就是那一日发现假薛南则尸体的豪华椅子。 几个人一直盯到了日暮时分，一直没见到狄仁杰、武承嗣等人过来，无奈之下，只得让其中一人在这里盯梢，剩下的人回去报告。 不多时，长安城张六郎张昌宗府上。 因为张易之伺候武则天，张昌宗也就返回到家里，享受着娈童捶背、季女揉腿，几个女仆人端着水果喂到他的嘴里，底下的师爷说着他不在张府中时，府中发生的事情，几个舞女在正堂中央跳着艳舞，舞姿灼灼，风骚照人。 一切都是这么的和谐，这么的美好。这是在皇宫之中感受不到的美好感觉，在皇宫里面，他只能和一群男人待在一起，被官员们称之为男妃子，众人对他表面上尊敬不已，实则暗地里骂他祖宗十八代，说他是狗娘生的。 “唉。” “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还是回来舒坦多了。” 第176章 李元芳的推理 张昌宗也是在宫里憋屈久了，伸手摸向一个季女的身子，肆意把玩起来。 因为长时间伺候武则天那个老女人，张昌宗已经有些变态心理了。 他和那些男宠不一样，他是经常性要被武则天喊去侍寝的。 作为四大男宠之中，唯一一个常伴武则天左右、也是诸多男宠之中最受武则天喜爱、最有文采之人，他几乎两三天就被武则天喊过去一次。 武则天年纪可不小了，可他张昌宗呢，三十左右的年纪，那武则天都能当他奶奶了，他却要心甘情愿的服侍武则天，还要让武则天开心了，不然就要担忧自己有没有性命之忧。 这么多年过去了，张昌宗早就心理变态了，随着手中的劲越来越来，那个季女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脸色潮红之中又带着无数的痛苦感觉。 正用上吃奶的力气把玩的时候，外面突然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那男人眼看着张昌宗肆意的凌辱女孩，只能当做视若不见，朝着张昌宗深深一躬，道： “不好了，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带着四个千牛卫军头返回了长安，他们守着薛府不让任何人进去也不让任何人出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昌宗没了兴趣，缩回手来，让人端来一盆热水，一边清洗手上的血迹，一边冷冰冰的问道： “武承嗣，狄仁杰，肖清芳，李存希他们回来了没有呢？” 那中年男人摇摇头，面带愁色，道： “兄弟们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只发现了虎敬晖和几个千牛卫军头回来，剩下的人并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待着。” “他们出的是西门，应该是去墓园了……如果只是虎敬晖回来，那就是要守着薛府，他们肯定是在墓园中发现了什么痕迹，所以让虎敬晖回来守着薛府，等他们都查完了，再回薛府查找线索。” 张昌宗拧着眉头，问道： “墓园之中能有什么，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他们能在尸体上面发现什么呢？真是荒谬至极，我就不信薛府里面还能有什么……再说了，这种事情永远都查不到我们的头上来，希望这件事情和我那愚蠢的弟弟没有什么关系。” 中年男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要不然，您改日去问一问七郎吧，若是此事当真和七郎有些干系，只怕您也脱不了身。” 张昌宗眯着眼睛，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 长安之外，绛帐县。 为了给真正的凶手一点刺激的感觉，众人假装在外面查案并不回长安。 为了夜里能吃上一顿饱饭，众人也就只好来一趟绛帐县，让勤勤恳恳的胡有德县令，为众人安排一下食宿了。 在绛帐县的驿馆里，众人住进了各自的房间里面。 半夜时分，几道身影闪进了李存希的房里，微弱的灯光之下，武承嗣和狄仁杰互相对视了一眼。 肖清芳和李元芳一个关上门，一个掩上窗户。 武承嗣说：“根据我们现在所得到的所有的线索，大家畅所欲言，说一说你们心中的凶手。” 李元芳一人倒了一杯茶，然后才坐下来。 狄仁杰思考了一番，道：“张氏兄弟。” 肖清芳仔细的想了想，道：“诸位既然不瞒我，我也不瞒诸位，你们说了，狄阁老那一夜在绛帐县是为魏王护卫所救，而薛敖曹正是通风报信之人，敌人极有可能是和狄阁老有仇之人……我首推梁王。” “存希呢？”武承嗣问道。 “张昌宗张易之兄弟吧……我总觉得有人是在故意误导我，而张昌宗、张易之兄弟二人极有可能根本就不是幕后黑手，幕后黑手另有其人。”李存希说。 “怎么说呢？” “从一开始这个案件就有很大的问题，凶手在我去薛府的那一天误导我，说消息是国师王知远所说，但其实消息可能并非如此，据我所知，王知远数月之前……貌似并不在京城。” 肖清芳皱了皱眉头，倒是也诚恳：“数月之前，王知远并不在长安城，他去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情我即便知情，却也不可告诉诸位。” “既然是内卫的家事，我等也不好追问。”武承嗣轻轻拍了拍手，“那我们就可以进行一番推理了，而且这个推理一定要符合实际才行。” 李元芳忍不住插嘴道：“请务必让我来推理一番。” “随你。”武承嗣说着，准备看看李元芳的推理。 接下来，就是李元芳华丽丽的推理…… 将近三个月前，有人在夜里暗中找到了薛敖曹，告诉薛敖曹，狄仁杰可能会在绛帐遭到袭击，目的是为了阻止狄仁杰回朝查案。 这个找到薛敖曹的人，不可能，也绝不会是那国师王知远，因为肖清芳站出来作证了，那个时间段的王知远并不在长安城中。是以，那个迎接李存希的薛敖曹肯定是个假货，他告诉李存希的消息，肯定是假的！ 第二天一大早，薛敖曹就拜访了武承嗣，告知武承嗣有人要暗害狄仁杰之事。为了李存希这个无形之中背靠诸多势力的李氏宗嗣，为了未来武家和李家的和平共处，武承嗣决定救下狄仁杰，于是派出了府上的护卫鸿颜去绛帐县等候。 之后狄仁杰活着回来，先是幽州案告破，又是破获湖州案，狄仁杰一时之间风光无二，抢了所有人的风头也遭到了某些人的妒恨。 因为狄仁杰本人极其特殊的身份，和他忠君的品德以及李氏旧臣的身份，有一部分人决定让狄仁杰付出代价…… “但是，他们发现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让狄大人付出代价，只好退而求其次，找到了薛敖曹。” “因为薛敖曹暗中报信，才让魏王救下了狄大人，所有在他们的眼中，薛敖曹必须死。而薛敖曹之死，我们可以大胆的假设一番，杀死薛敖曹的人，也会受益良多，因为薛敖曹阻止了他的路。” “狄大人的仇人，薛敖曹的仇人，同时拥有两个身份的人，我想并不多。” 李元芳的智力真是见长，突厥之行回来之后，李元芳武力增长大概不是很多，但是智力增长是真的不少。 以前给他线索让他分析他都分析不出来，结果湖州案的时候就给大家分析了一波，现在又给大家分析一波。 李存希忍不住道：“元芳兄分析的好啊，又和叔父有仇，又和薛先生有仇，又该是谁呢？” 第177章 定计，平南侯赵富才 和两人同时有仇的，其实满朝文武之中也找不出来几个。 无非就是梁王及梁王一党，武则天后宫中的诸多男宠。 就是这么些人了，剩下的几乎是找不到的。 像是李氏宗嗣里面那些人，就是让李青霞死而复生了，臭骂两句“狄胖子”也是极度愤怒的条件下，要让她骂薛敖曹，那肯定是骂不出来的。 “那我们基本可以锁定了。” “我武家众臣，除了武三思之外，剩下的人都是向着我的，他们手底下有谁，我一清二楚，没有我的吩咐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和薛敖曹结仇还能做出这种大案的，陛下的后宫之中，貌似也只剩下怀义、张昌宗和张易之三人。” “怀义现在在洛阳城外白马寺，就是把他妈杀了他也赶不到长安来，更别提派人暗中杀害薛府上下……张昌宗虽然说心理有些问题，却也不一定能做的出来这种惨绝人寰的案件……只剩下张易之了，此人嚣张跋扈惯了，做出这等大案，倒也不足为奇。” 武承嗣认认真真的分析了一遍，最后觉得张易之肯定是凶手之一。 当然，这只是武承嗣的第六感。 现在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张易之是凶手，也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张易之是凶手之一。 “也就是说，另外一个凶手其实是梁王。”肖清芳抿了抿嘴唇，“保护李氏宗嗣的薛敖曹一死，梁王想祸害李氏宗嗣，貌似会容易许多，更何况奉议郎异军突起，想必也让梁王有了威胁……” 旁边的李存希手突然一松，茶杯掉落在桌面上，茶水流出，茶杯在桌面滚了一圈。 回过味来，李存希伸手一捞，将茶杯放在面前重新放好。 “如果我所料不错，薛府之中什么痕迹都没有，薛敖曹什么都没给我们留。“ “如果一定要查案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不错的方法，就是不知道诸位愿不愿意陪我演一场戏。” 武承嗣来了兴趣，挑眉道： “莫非是你在湖州县审案时用的特殊方法？” …… “见你一面真的很不容易。” “怎么了。” “长安那边好像出了很多的事。” “不管出了什么事，又能把我们怎么样呢？” “我的心很慌很慌，我总觉得有什么人马上就要找上我们，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回来了？” “他们不是都死了么，他们都死了还能把我们怎么样啊？不要暗中给自己施加压力了，大不了，我们上面还有梁王顶着呢，有梁王保护我们，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害怕。” “是么，那你们看看这个。” 江州，一处客栈中。 穿着黑袍的六个人，将自己的脸隐藏在黑袍之下。 其中一人取出了一份消息，传递给众人挨个观看。这消息是从长安送来的，在幽州案结束之后，李存希被封正八品上监察御史，武三思就派人送来了这么一份消息。 消息的大致内容就是让他们几个都特么的小心一点点，不要装逼，不要牛逼哄哄的，人家黄国公幼子回来了，早晚是要找他们报仇雪恨的，他们在李存希的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要是不够小心，指不定哪天就被李存希杀了全家。 其中一人看完之后大惊失色，指着纸页浑身发抖，临时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许久，他缓了过来，悲痛道：“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啊，什么李存希，什么黄国公幼子李存希，分明是夺命恶魔李泽州！” “黄国公幼子李泽州，为数不多躲过灭门惨案的黄国公一脉嫡亲，他为什么不苟活着……我感觉我们可能要死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带来震怒，毁灭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旁边的一个汉子看不下去了，不爽道： “好了，赵富才，你现在都是平南侯薛青麟了，享受了十年的好日子，你还在这里掰扯什么，不过是李泽州回来了罢了，当年我们就能诬告李霭，现在也可以试着诬告李泽州啊。” 被称之为赵富才的平南侯薛青麟，像是落水之人看见了浮木，又像是将死之人看见了仙丹妙药。 他悲极生乐，又开心起来，道：“我们这就去长安状告李泽州作为李氏宗嗣，密谋造反，有梁王在朝中，我们一定能轻而易举的状告李泽州！” “你这个蠢货，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另一个人开口道，“你看不见魏王说的么，李存希不仅仅是已故黄国公李霭的幼子李泽州，现在还是是狄仁杰的侄子，更是魏王武承嗣的得意门生！你敢诬告，我能保证你在太极殿上，就被狄仁杰的门生活活打死。” “我手持钢鞭，将你打！打死你这个，活王八！”又一人适时开口，情不自禁的就唱了出来。 受到刺激的薛青麟站起身来，指着众人，怒吼道： “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反正是孤身一人我害怕个什么？大不了李存希来了江州我就和他拼命，你们呢？” “你们有家有老有小，当初我们的诬告害了黄国公一家，他李存希能心地善良到饶了你们全家人的狗命是么？别开玩笑了！” “十几年寒霜风雨，十几年悲惨过往，李存希三岁就没了爹娘没了家人，他自己就是斩草不除根遗留下来的苦果，他怎么会不知道斩草要除根的重要性？” “我告诉你们，李存希要是来了江州，你们谁也别想着活了，李存希一定要把你们所有人都杀了，你们谁也活不下去，不仅是你们，你们的老婆，孩子，你们的娘老子，都得死！” 薛青麟喘着粗气感觉快要呼吸不上来了，还是好兄弟们搀扶了他一把，才让他顺顺利利的坐在了椅子上。 众人难道不知道李存希来了，肯定会对他们斩草除根么？ 他们当然知道了，现在也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 多活一天是一天，潇洒一秒是一秒。 要说和李存希拼命这种事情，那还是免了吧，十三岁的正八品上监察御史，再有三年，杀他们就跟杀小鸡子一样。 别看他们都是大吏，李存希要是执意杀他们，武则天只会举双手赞成。 “老爷，梁王那边送来的最新消息。” 一个下人慌忙进来，将武三思的信递给为首之人。 看完信，为首之人大惊失色：“什么，从六品上奉议郎！” 第178章 冯万春 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是什么，当然是仇家的孩子升官发大财。 当了大官，搞死底下的那些个臭虫一样的仇人就是喝水放屁——轻轻松松。 发了大财，出钱请人家帮忙杀人，请几个牛逼一点的杀手，刷刷刷，就给人杀了。 江州长史冯万春捏着手里的信，只觉得天都塌了。 他颤颤巍巍的把信递给了江州银曹吴顺，吴顺看完之后，又把信递给了江州司马葛斌和江州法曹张贤拱，最后才轮到五平县令黄文越和平南侯薛青麟。 六个昔日结伴构陷黄国公李霭的水匪和算命的，聚集在这里，看着那封书信目瞪口呆。 大家突然都不是那么想活着了，活着真的有什么意义么？ 他们现在活着了，早晚会被人找上门来杀掉的。 这书信上所说的人物，已经不是他们这些个小人物可以抗衡得了。开什么玩笑啊，出仕两个月，连跨十几级，已经是从六品上的奉议郎了。 再有个三五年，李存希估摸着都能名正言顺抄他们几个的九族。 “十三岁的从六品上，我不知道我们当年为什么利欲熏心要做那样的事情，以至于得罪这样的仇人。” 冯万春肠子都悔青了，安安分分当个水匪不好么，非听了张贤拱的话，让猪油蒙了心。 这李存希十三岁就是从六品上，他52了还是从五品上的江州长史。而其他人里面，混的最好的也就是从五品下的江州司马葛斌。 至于所谓的四品平南侯，算了吧，论真实地位，也就是和五平县令黄文越一个级别的。 那江州银曹吴顺和江州法曹张贤拱，在权利上要比薛青麟还高。 “我们接下来应该如何是好？” 张贤拱作为六人之中的小诸葛，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了好大哥冯万春。 “大家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安心过好眼前的日子就是了，我们没有反击他的能力，他已经是我们仰望的存在。” 冯万春指了指信件末尾处的其中一行字。 “切记，李存希现在临时代领京兆府少尹之职，已经一步登天，你们不要轻易做出小动作，一切都等我的命令方为上策。” 黄文越欲哭无泪，起身离开，背影落寞。 “十三岁的从四品下京兆府少尹，这还是一个不常置的官职，能给到他的头上，这足以说明很多事情。” 张贤拱也无奈的起身，他们几个看到前面的从六品下奉议郎，就已经下意识忽略了后面的内容，现在看到这个内容，也是吓了一大跳。 还活什么活。 人家的十三岁，他们的十三岁，是一模一样的么？ 当然不是，人家光辉伟岸，而他们直到现在还是一群潜行缩首的阴沟老鼠。 “等着梁王的命令吧，我们和梁王是一根绳上面的蚂蚱，一定一定不要让梁王难做。” 冯万春叹了一口气，带着府里的下人离开。 回到家中，冯府上依旧是灯火通明，老来得女的他轻轻抚摸着扑到怀里的女儿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怜爱。 可是这一切都好似水中泡影，他的女儿因为她的缘故，大概也要死在一场灭门惨案中。 而他们家的灭门惨案绝对会比黄国公府上的灭门惨案更加凶狠暴戾。 李存希没有理由放过他的家人，就像当年黄国公满门抄斩一样。 一场沾满了血的杀戮，唯有用另一场血的杀戮来作为结尾。 “夫人，带着铃儿回去睡觉，我去一趟书房。” 冯万春把女儿交给了三十出头的妻子，转过头回到了书房里面。 亲自研墨提笔，取出纸张来，开始写信。 “万古罪人冯万春，向李泽州公子问好……” …… 在绛帐县一连待了三天，李存希毛都快长出来了，还是什么进展都没有。 众人根本没有查案，反而是在绛帐县游玩了一番。 长安方面偶尔也有动静，不过动静是几支军团之间的动静，比如铁甲军奉命进城驻守天街，就被王孝杰给拦了下来，硬是上下问完全了调令，这才把铁甲军送进了长安。 再比如左龙武卫严防死守三辅之地，却总有人往长安这边来，左龙武卫大将军房哲威风八面，直接将所有人都扣在了左龙武卫的军营里。 都是些因为封禁而导致的摩擦，传到这里来，大家也都当成了笑话。 经过大家这几天的辛苦猜测，众人集体将杀害薛府上下的人锁定在了张氏兄弟和武三思身上。 至于其中到底有没有武三思，众人还并不确定，只是单纯觉得张氏兄弟要是没人撑腰，肯定干不出来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 不过猜测归猜测，众人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也只好派人监视张氏兄弟的府上和梁王府上，等他们露出些许马脚，而后直接用上李存希的查案法。 又待了整整两日，长安城中的马荣、老黑才带着通行令回来。 “看来是有消息了。” 李存希正和玩心大起的武承嗣玩斗鸡，刚被武承嗣一膝盖顶倒在地，就看见马荣和老黑回来。 武承嗣放下左脚，伸手将李存希拽起来，替李存希拍了拍身上的沙土。 “报告魏王，报告公子，我们回来了。”马荣拱拱手道。 “走，去正堂，给大家说说都发生了什么。” 不一会儿，绛帐县县衙的正堂，众人都聚在一起，看着从长安回来的马荣和老黑。 “马哥，你说吧。”老黑戳了戳马荣。 “好。”马荣也不怯场，“各位大人，最新情况，寅时末尾，有一伙人偷偷的离开了张易之的府上，他们穿着便衣在街上行走，在卯时四刻左右，分别前往了长安城诸多客栈之中住下。” “有意思，这么多人离开张七郎府上，前往各个客栈住宿，你们猜猜这是为什么？”武承嗣脸上挂着邪性的笑容。 “只怕已经不需要再查下去了，这些人大概就是凶手了，杀完人之后一起隐藏在张七郎府上，等风声不是那么紧了，就立刻夤夜离开，转入各个客栈之中，化整为零。这样下去，查也查不到他们的头上。” 狄仁杰将手边的茶杯狠狠地砸在茶盘上。 “是时候用上存希的查案法了。” 第179章 武周十六卫 一开始，大家的做法就是为了引出这些人。 没想到张易之还真沉不住气，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把人都放了出来，这也给了查案众人很多的机会。 那么多的凶手，只要能抓住一个，严加审讯下去，肯定能让这个大案结陈。 但是这个大案真的可以结陈么？ 众人都不是傻子，这决不能结陈，大案结陈之日，就是武则天难以抉择之时。届时案件大白于天下，武则天应该怎么处置张易之和张易之背后的那个人呢？ “待会儿一起用了朝食，我们就去爬萧山，未时之后我们赶往长安，速度够快的话，还能去我府上吃上一顿晚餐。” “查案之事定在夜晚的子时，子时阴气比较重，吓唬吓唬张易之那个蠢蛋还是轻轻松松的。陈县令，到时候还要借你的公堂一用。” 武承嗣还是那个武承嗣，大手一挥，吩咐道： “有德你去备饭，请大家吃点好的，这几天在你的县衙里面吃，我肚子里都没什么油水。” 胡有德讪笑着退了出去，命师爷立马去松鹤楼订上两桌好酒好菜。 众人欢快的玩到了下午，未时四刻左右，马车和护送队伍一起赶往长安。因为武承嗣决定宴请众人，所以老黑提前返回，为魏王赶马车的重要任务，李存希还是给了马荣，而后让陆大有临时代替一下自己的御者。 数百骑护送着众人赶往长安的方向，马蹄卷起的尘土迎风而去。 不是特别远的地方，李存希透过马车的帘子能看见兵营的轮廓，那是左威卫的军营之一，左威卫大将军权善才将左威卫十万大军分了整整二十个兵营，就驻扎在长安城的八个方向。 这种级别的防卫在这个年代还是相当凶残的，任何一支武装力量如果没有通行证敢私闯的话，他们就会知道自己的狗命是如何被轻而易举的搅碎。 不过，论战斗力的话，左威卫的战斗力在这个世界的十六卫之中仅仅排名第五第六这个层次。 按照李存希这些日子的打听，这个世界的大周简直强的不像话。 李存希原来的世界的大周十六卫是左右龙武卫，左右卫，左右威卫（左右豹韬卫），左右武卫，左右羽林卫，左右金吾卫，左右玉钤卫（左右领军卫），左右骁卫，左右鹰扬卫。 现在这个世界的武周十六卫分别是左右卫，左右威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左右鹰扬卫，左右豹韬卫，左右玉钤卫，左右龙武卫。 像是左右金吾卫，左右羽林卫，左右监门卫，都并不处于战斗序列，而是护卫皇宫和拱卫京师。 像是千牛卫，直接不分左右了，总共就一个千牛卫大将军，那就是蛇灵一堂堂主桓斌，而内卫还是和之前的世界一样。 论战斗力的话，左右龙武卫的战斗力肯定是大周最强，别看虎敬晖能在五城兵马司万人之中杀一个七进七出，你让他在房哲手下十万左龙武卫的大军之中杀一个来回，都费死劲。 左右龙武卫的之下就是王孝杰率领的右威卫，作为常备力量镇守北疆的右威卫，主力足足有十万人，对外作战基本上就是靠这一支部队。 接下来差不多就是左玉钤卫、右豹韬卫和左威卫，不过很遗憾的一件事情是，饶是左威卫大军战力十分靠前，神探狄仁杰四部曲之中，左威卫大军就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而且还是守城。 至于左玉钤卫这支部队极少有人知道，不过他的下一任大将军就有很多人知晓了，崇州案的李楷固，就是左玉钤卫的下一任大将军。当然，这是在崇州案之后才发生的事情。 脑海之中思绪万千，李存希闭上眼睛，如果调整得当的话，在几年之后，他极大概率能和好几支主力军团的大将军关系密切。 若是最后逼不得已，必须走那一步的时候，胜算也能大上不少。 半个时辰之后，申时三刻，长安的轮廓出现在李存希的视线之中。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站在城楼之上，俯视着下面的行人们，当他放目远眺的时候，自然而然也就发现了远处的车队和护送卫队。 “看样子应当是魏王和狄阁老他们回来了，看来薛府一案应该是到了末尾，长安的封锁之日应该是快要结束了，回去之后你我兄弟一定要好好的吃一顿烤肉，喝一顿美酒。” 王孝杰和身旁的副将苏宏晖说着话，眼神却是时不时眺望远处。 他和苏宏晖的关系可以说是亲兄弟一般了，有什么好事他都没忘记过自己这个副将。 此刻，苏宏晖站在他的身边，目光却是看向了王孝杰所说的那一队车队。 他是契丹一方的奸细，早就已经和车队中的一个叫肖清芳的暗中勾结，为了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两人决定联手的时候可是异常高兴。 算上联手之日外加这几天进出门碰上的，两人一共也没有见面几次。 “如果大案结陈，确实应该好好的休息休息。” 苏宏晖并没有太高的兴致，随便搭了句话，就开始在城墙上走动。 很快，车队就冲了过来，在城外停下，肖清芳拿着通行令向前交涉，隔着十几米高，苏宏晖和肖清芳对视了一眼。 就这一眼，两人懂得都懂，随后装作不认识。 几口茶的功夫，城门下的守卫拉开了十几道拒马，让众人进了长安城。 早就说好了要在魏王府吃喝，自然都没有再假惺惺的来一场官场式推脱，快快乐乐的赶往魏王府。半道，众人去了一次薛府，把守在薛府好几天的虎敬晖以及齐虎、潘越、沈韬、肖豹接走一起快活快活。 守在薛府好几天，一直以为大家第二天就会来查案的虎敬晖被这么多人一起接走，也不好意思问大家为什么不来找他，也就欢欢喜喜的跟着一起往魏王府而去。 来到魏王府门外，千牛卫在八大军头的指挥下开始布防，众人假模假样的谦让了一番，一起进了魏王府。 管家出来拱手道：“见过诸位大人。” “免礼免礼。”狄仁杰摆摆手。 武承嗣转向众人，笑道：“诸位，好吃好喝！今夜有没有好戏，可还要看诸位的。” 第180章 武延昊 吃完饭，李存希先离开酒桌，在院子里闲逛。 武家的院子真不小，光是正堂外边的院子，就够李存希逛好一会儿了。 比之京城之中的狄府和山西的狄府，加在一起都要大一些。 李存希也是第一次这么正儿八经的在魏王府里逛，前几次来魏王府都是挺官方的跟着走一走，然后立刻去正堂见武承嗣。 魏王府的花草比较鲜艳，李存希挨个看过去，大多数都是不认识的。 之前在湖州翠屏山外刘家庄的小花园里面，狄仁杰教他们认得花，李存希已经忘了个干净，只记得那一丛那兰提花，那个花真的很香，李存希也很喜欢。不过从刘家庄回来的时候李存希并没有带，这种花饲养起来又是相当的艰难，也只好扔在一边当做不喜欢了。 一边欣赏园中的花，李存希一边缓缓的往前走，迎面而来一道消瘦的身影，挡住了李存希前去的路。 李存希眯着眼睛转回来视线，和面前的这个相当细狗的少年对视。 通过面前这个瘦弱的少年，李存希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细狗身材。他的体质在诸多加持之后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体型还是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主打一个细狗身材。 两人对视了几口茶的功夫，对面的少年半仰着头，道：“你就是李泽州？” “我是李泽州，不过我现在的名字叫李存希，你又是谁？”李存希歪着头问道。 其实李存希大概率也能猜出来对方的身份，出现在魏王府，穿着打扮不似普通人，又是如此的意气风发。 想必，应该是魏王武承嗣的儿子。 只不过，李存希并不知道对方是武承嗣的哪一个儿子。 出生于公元649年，也就是贞观二十三年的武周朝魏王武承嗣，除了一房正妻之外，还有六个妾室。这一个大老婆和六个小老婆外加不知多少个通房丫鬟，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一共给武承嗣生了13个儿子和9个女儿。而他年纪最大的儿子给他生的年纪最大的孙子，已经有三岁了，可武承嗣年纪最小的女儿，今年才不过八岁的年纪。 面前这个少年，年纪和李存希差不多大，但是对方眼中的飞扬肆意和他的意气风发，却是李存希无论如何也拥有不了的。 “武延昊。”少年淡淡的自报姓名。 “恩师的第十二子？”李存希挑了挑眉。 “一起走走？”武延昊指了指院子，“你上一次来的时候，我刚回家来，还没来得及和你见一面你就甩甩袖子离开了，今天倒是个好日子。” “正好我也没有逛过魏王府的院子，倒是要叨扰你了，殿下。” “客气什么，叫我名字就行。” “好的，武延昊。” “你真有意思，李存希。” “彼此彼此，武延昊。” “梅花开的好啊。”武延昊扯开了话题，“我很少回家来，前些年一直在外面漂着呢。” “听说你跟你的几个姐婿一起走南闯北，见世面去了？” “这你也知道？” “我可是恩师的爱徒，了解了解恩师的子嗣，也未有不可。” 院子的一面栽着七八株树，正是开花的时间，梅花香味扑鼻而来，李存希贪婪的嗅着，仿佛闻到了小梅姐姐的味道。 说起小梅，李存希还是蛮想念的，自从并州太原府太原县狄府一别，李存希和她再也没有见过面，小梅说接下来会很忙，让李存希等着她，李存希一直在等，可至今没有任何关于小梅的消息。 “父亲在我年幼的时候就跟我说过，家里兄弟太多了，能继承他位置的，只有大哥，让我多出去走走，以后自己混出个名堂来。” 武延昊一边走着，一边好似生气一样踢了一脚树，反倒是给他自己踢疼了，咬着牙站在原地。 “自己混不挺好的，虽然继承不了家里的财产，不过家里的势力，还是可以借用一下的嘛。” 李存希淡淡的说着，嘴角勾起自信的笑容。这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能让他自信起来的事，十三岁的从六品上奉议郎，代领从四品下的京兆府少尹。 多少年了，没有人能有他这样的成就。 “我从四年前开始，就跟着姐婿们走南闯北，他们在哪里当官，我就去哪里跟他们学，学了四年，我快十五了，这才回来。” 武延昊还是蛮生气的，亲爹亲娘见不着，年纪轻轻就在外面飘，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孤儿呢。 “恩师让你回来的？” “嗯，说是让我也准备准备，要给我铺点路，孩子年纪不小了，总得做点事吧，万一以后独立出去了，饿死了怎么办？” “恩师真乃天人也……既然如此，恩师可曾安排你做了什么事了么？” “额，父亲让我跟在你的身边，让我也跟你学学。” “嘶，我可不是你的姐婿，我们俩年纪又相仿，我能教你什么？” “让我跟着你混混日子，万一能混个功劳，也好一步登天……这是我猜的。” “我看，你可没有说实话吧，武延昊。” 李存希停下了脚步，目光灼灼的看着武延昊。 这个细狗朋友人还挺不错的，就是不怎么实诚。 能在九岁被魏王派出去跟着姐婿们学习的好儿子，能是什么废物么？ 要么这人被魏王武承嗣寄予厚望，要么就是天资聪颖已经展现出聪慧过人之处。 “你希望我说什么实话呢，李存希？” “你知道的，我没什么年纪相仿的朋友。” “那我或许可以是一个，重新介绍一些，我叫武延昊。” “你这算什么特殊的介绍方式么？” 武延昊哈哈一笑，双手背负于身后，缓缓往前，边走边说：“这当然不是什么特殊的介绍方式啊，我就是重新说一遍而已，对了，你想见元徽么？” “见谁？”李存希皱了皱眉。 “我的小妹，武元徽。”武延昊说。 “我见她做什么？”李存希不解道。 “你早晚会见的，当然或许也并不是在早晚，或许是在中午。” “你是在跟我说什么废话文学么，当然这个我也略知一二，毕竟我本人还是很喜欢说废话的……今夜的行动你参与么？” “当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找你？” 第181章 夜审张易之的前戏 是夜，戌时四刻左右。 长安县衙！ 衙役们早早封门，衙役捕快师爷和县衙的文书以及其他官员全部回家，陈亚收拾好了东西，送走所有人之后来到紧闭的县衙大门外。 算了算时间，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三轻一重，这是暗号。 他赶紧打开县衙的大门，把外面穿着夜行衣的武承嗣等人放进了县衙里，随后，魏王府的护卫们来了几十个，带来各种各样的道具，开始装饰长安县衙。 亥时三刻，一切准备就绪，李存希和武延昊精心打扮，一个打扮成薛敖曹，另一个打扮成薛南则。蓬头垢面，十分狼狈，一边让鸿颜化妆更仔细点，一边对着铜镜看了个分明。 李存希忍不住吐槽起来：“延昊兄，这太丑了吧。” “忍着点吧，办完案就可以给他撤了。” 武延昊打扮成薛敖曹，浑身脏兮兮的，披头散发，脸上甚至还有一坨淤泥。 “延昊兄，你脸上那一坨，不会是从阳沟里面挖出来的泥巴吧？太臭了啊，你怎么也能忍得了。”李存希伸手捏住鼻子，这味实在太大了。 “这不是为了查案么，谁叫就选中咱俩了呢，其他人装扮起来都不像是薛敖曹和薛南则，也就咱俩够瘦。要是能让那些个衙役捕快什么的参与进来，倒也好办，让他们化妆也就得了，这不是不能走漏风声么。”武延昊显然也是嫌弃这个的，恶心的不得了。 “好吧，反正淤泥不是在兄弟的脸上，我也就不在乎什么了，我也就是精神攻击，你那可是肉体攻击。” “别说了，我已经开始犯恶心了。” 打扮的都挺好，李存希和武延昊装扮完成之后，鸿颜让到了一边。 铜镜之中，两个披头散发、穿着依稀可以看出来曾经是华贵礼服的破衣裳的青年，正在其中坐着。 这模样真是看着都觉得倒胃口。 李存希翻了一阵恶心，闭上眼睛索性不看铜镜之中的自己。 出了梳洗间，在众人面前亮过相之后，假扮泰山王的武承嗣和假扮宋帝王的狄仁杰，假扮黑白无常的老黑老白，负责出去抓捕昨夜离开张府的某一个疑似刺客的肖清芳，负责潜入张府捉拿张易之的虎敬晖和李元芳，以及假扮判官的马荣。 再加上剩下的几十个魏王府下人，今夜的森罗殿和地府成员草台班子也就齐了。大家换好自己的衣服，静等子时到来。 静坐许久，子时将至，肖清芳朝着众人拱拱手，出了长安县衙，去两条街外的一个客栈，暗中抓捕目标。 虎敬晖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也起身离开，往张府而去。 众人赶紧收拾一番，将纸扎的油锅和无数的刑具摆了出来，又取出幕布，遮住县衙中的一部分路，只留出一条直通森罗殿的路。 县衙的大堂也早就更改，《正大光明》牌匾取下，换上了《幽冥界》，县令的位置也已经换掉，取而代之的是两把黑漆漆的靠椅，两侧的小鬼们都是魏王府的护卫们，暗中看守这条街道的，还有魏王府魏王八卫中的两个刺客，那两人从一开始就没有露过面。 “提前做好准备吧……”武承嗣一拍惊堂木，“鬼差听命，将薛敖曹薛南则押入牢房，以待本王听用。” 四个鬼差呼啦啦挤上来，一左一右扣住李存希和武延昊，把两人带进了侧房里。 众人纷纷落座，只等张易之被压过来。 此时，张府外面。 两道身影悄咪咪的听着里面的动静，互相对视一眼之后，两人施展轻功，上了张府的墙沿。在墙上行走许久，终于踩在了一间侧房的瓦上面，两人俯低身子，探出了脑袋，朝着乌漆麻黑的张府四面看过去。 这张府，李元芳平日里并不怎么来，但是虎敬晖可是经常过来，带着李元芳猫着腰下了房，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张易之的房间。 靠近一看，张易之的房里居然还有微弱的光芒，两人凑过去，一人在窗户纸上戳了一个洞，睁大了眼睛往里面看。 只见烛光之中，床幔之内，四个季女伺候着张易之。这都是张易之买回家来的，年纪都还不到金钗之年，小小年纪就惨遭如此横祸，这张易之也确实不是个东西。 这个时代，这种事情并不少见，但也绝非是可以拿到明面上说的。大家都要脸，恋童癖这种事没有人会做的这么理直气壮。张易之平日里虽然隐蔽，但是今夜还是让虎敬晖和李元芳给逮住。 “我真想要了这个畜牲的命，那几个小孩的年纪能有多大？”李元芳咬紧牙，“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畜牲，真是一个畜牲。” “断然容不得这个畜牲。” 虎敬晖摇了摇头，一阵惋惜，都是大好的年华，应该开开心心的依偎在父母的怀里，怎料就被张易之这个畜牲给玷污了。 想到这里，虎敬晖不由得想起当年过的都是些什么样的苦日子，想必这些人沦落到这种地步，也是因为家里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才卖了自己的孩子。 想来，那几个女孩子，也是这么样的原因。 “我们怎么办，现在就冲进去把他给抓了？” “我有这个。”虎敬晖拿出一支迷魂香来，插进窗户沿里面，吹了几口。 很快，里面就没有了声音。 两人往里面一看，只见张易之和那几个季女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 拉开房门，虎敬晖和李元芳窜了进去，三下五除二就把几个季女扯开，把张易之背出了房间。 又细心的把门掩上，这才带着张易之精赤条条的身体离开。 不到小半个时辰，一具白花花的身体就到了长安县衙的监狱里面。 初冬的天气实在是冷啊，张易之熬不住了打了一激灵，眼睛一睁，就想臭骂那些个下人为什么不给他的房里添点火。 怎料，刚睁开眼睛，张易之就看见自己精赤条条、一丝不挂的躺在一个监牢当中，屁股底下不是柔软名贵的床垫而是枯黄的杂草。监牢的角落里还有犯人屙的臭屎，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被清理掉，那些屎已经逐渐的变质腐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 第182章 吓唬张易之 不明所以的张易之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 他不知道本应该在家里睡着、享受着几名季女的服务的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明明脑海中前一秒还是四个季女轮流服务自己的场景，下一秒的自己莫名其妙的被一阵冷飕飕的感觉给冻醒。 屁股底下没有了柔软的大床，身上也没有那四个季女挨个服侍自己，嘴边没有了柔软而又幽香的感觉，手上也没有那么软软的滑滑的舒适感。 初冬的寒风从窗户的铁栏外面灌进来，吹的张易之裤裆一凉，他现在连一条兜裆布都没有了，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啊，享受了这么多年荣华富贵的他，突然有朝一日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这是多么的悲痛啊。 旁边的两个监牢之中，化妆成薛敖曹的武延昊和化妆成薛南则的李存希缓缓爬起来，冷若冰霜的看着赤条条的张易之。 “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 两人从喉咙里发出干笑声，闭着眼睛往张易之的监牢这边来。 “你们是谁，你们是谁啊，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大半夜来这么一出，可给张易之吓坏了，张易之颤抖着抱着胸，下半身一抖一抖的。 目光朝着左右两边的人看过去，张易之总觉得这两个扒着监牢栏杆的人似曾相识，这两张脸张易之好像是见过似的，至于到底在哪里见过，张易之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你这个孙子，你忘记了，我是薛敖曹啊，你派人来杀我们，你这么快就给忘了？” 武延昊是从嗓子里发出声音，那声音极其令人不舒服，他伸出手来朝着张易之抓过来，脸上的淤泥在零星的月色和微弱的光芒之下显得异常的……怪异。 这就像是一个死了很久的人，突然之间就从土里爬出来。 “你的人头不是被割掉了吗，薛敖曹，薛敖曹，你不是应该死了吗？” “而且，这又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监牢，怎么没有看见狱卒呢，这里是什么监狱？” 张易之颤抖着挣扎着，退到了角落里，瑟瑟发抖。 假扮薛南则的李存希也从嗓子里发出声音，恶狠狠的道： “这里是什么监狱？这里自然是幽冥界的监狱了，你这个狗头！” “你这个该死的狗头，你敢派人残害我们兄弟，我兄弟岂能与你干休！” “待会儿阎王殿上，且看你如何与我兄弟二人分辨是非，你这该死的狗头！” 张易之瞪大了眼睛，连忙朝着四周看去，突然发觉这监狱除了他们三个就没有别人了，就连个巡夜的狱卒都没有。 “这，我怎么会来到幽冥界呢，我怎么会来到幽冥界呢，我明明没死，我明明没有死才对啊！” “哼，你这该死的狗头，切莫再言，稍候我兄弟二人与你阎王殿上，见了泰山王爷爷和宋帝王爷爷，再论一个分晓！” “没错，大哥，稍后再与这该死的狗头，见上一个分晓！” 两兄弟刚威胁完了张易之，只见长长的监狱的尽头突然走来两人。 其中一人穿着白衣服，不像是走来的，更像是蹦来的。他手上拿着一柄哭丧棒，头上戴着一顶官帽，昏暗的灯光之下，依稀可以看见那人的官帽上写着“你可来了”四个字。 另一人穿着一身黑衣裳，走的四平八稳，手里拿着勾魂锁，头上也戴着一顶官帽，昏暗的灯光之下，官帽上面也写着四个字，“正在捉你”。 二人正是黑白无常，白七爷范八爷。 “黑白无常！”张易之突然大喊道，尿液不自觉的就呲到了脚下的杂草上面。 居然是被黑白无常二人活活给吓得尿了出来。 下一秒，监狱的尽头，又是两道身影走出来。 这两人虽然是人形，但是模样却不似是真人一般。二人皆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却长着牛头和马头，牛头手持一柄钢叉，马面握着一柄关刀。 两人也是联袂而来，这一次差点给张易之吓得昏厥过去。 “奉泰山王陛下和宋帝王陛下之命，带张易之于阎王殿对峙！” 黑白无常蹦蹦跳跳的来到了张易之的监牢外面，一挥手，牢房的锁就掉在了地上，白无常跳进了监牢，抡起哭丧棒，对着张易之的面部就是轻轻的一下。 只见张易之被狠狠地砸倒在自己的尿水里，下半身蹭着地面，疼得他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晦气脸的黑无常走进来，把张易之拽起来，举起勾魂锁就给张易之套上，而后扯着勾魂锁，拽着张易之的脖子把张易之拽出了监牢。 那牛头马面，一个站在了李存希的牢房外面，一个站在了武延昊的牢房外面。 “奉泰山王陛下和宋帝王陛下之命，带薛敖曹、薛南则兄弟，于阎王殿对峙！” 牛头马面分别打开了牢房的门，将李存希和武延昊带了出去，跟在黑白无常的后面，往阎王殿而去。 这通道七拐八扭，总算是出了牢狱，外面的天空一片黑暗，亦或者说，什么都看不见，这外面完全就是一片漆黑。 顺着绿油油的光亮行走，黑白无常、牛头马面押着张易之、李存希和武延昊终于来到了阎王殿上。 三人齐齐跪下，朝着上面叩头。 赤身裸体的张易之浑身颤抖，连头都不敢抬。 武承嗣假扮泰山王，自然是要拿出泰山王的架子，当即怒声问道： “那中间下跪之人，可是薛敖曹、薛南则兄弟所状告的张易之么？” 黑无常闷声闷气道：“正是此逆，我等将其押来与那薛敖曹薛南则兄弟对峙！” 狄仁杰假扮的宋帝王也开口了：“兀那张易之，且抬起你的狗头来！” 张易之听到自己被点名，吓得一哆嗦，急忙把头抬起来看向狄仁杰和武承嗣。 “且叫你知晓为何让你来这阴司受审！”狄仁杰声音洪亮，“数日前，薛敖曹兄弟二人身死，宁死也不愿意入轮回之中，非说要与你阴司对峙，说一个明明白白！我等好言相劝，他却死活不愿意，只好就此罢了，让你来上一趟阴司……与其兄弟二人对峙一番！” 张易之连忙磕头不止道：“阎王爷饶命啊，阎王爷饶命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狄仁杰立刻怒目而视道：“你这狗头入了阴司还敢抵赖，真当我等什么都不知晓么？” 第183章 夜审张易之 张易之赤裸着身体跪在地上磕头不断，两边侧后方跪着的李存希和武延昊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这边说什么张易之就信什么，根本不需要往回找补就能给张易之吓个半死不活的。 “尔这狗头，速速招来，将你杀死薛家兄弟的由来速速讲出，不可有半分遮掩，否则便叫你知晓知晓我们掌管的地狱是何等模样！” 武承嗣扯着嗓子呵斥，和原来的音色有着极大的差距，底下的张易之自然也听不出来。 怎奈何，张易之虽然是磕头如同捣蒜一般，却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他是阳间的人，应该归属阳间的人王来管。这地底下的阴间王爷，凭什么管他阳间之人，就因为他被拘捕到了阴曹地府？ 张易之：做梦！ 思考一番，张易之兀自抵赖起来：“小人不知阎王爷所言何事，还望阎王爷说个明白，也好叫小人死个明白！” 平日里戏没少看，张易之真以为阳间人王管他，阴间阎王管死了的他，却不知道，戏不是真的，上面坐着的阎王和两边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阴司小鬼都是假的。 老黑老白扮作的黑白无常上前去，一个扯着勾魂锁套在张易之的脖子上，将张易之往旁边拽，老白拿着一柄哭丧棒，往张易之的肚子狠狠地一捣！ “啊！” 张易之咬紧了牙关，痛叫了一声。 下一刻，一团乌漆麻黑乱糟糟的污布，就被马面扔进了张易之的嘴巴里，堵住了张易之的嘴巴。 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一起将张易之架在了捆人的十字架上，用勾魂锁给张易之捆了个结结实实，皮鞭子沾凉水，噼里啪啦一顿抽，一直抽的张易之皮开肉绽，方才停下手来，算是当前饶过张易之这么一下。 本来张易之就是保养许久，细皮嫩肉的一个人，遭到这么一番痛打，实在是打的张易之翻着白眼，就那么昏厥过去，歪着头，嘴里还含着那一块污布呢。 “上热油，给我浇死这一头孽畜！”武承嗣呵道。 当真有那几个假扮鬼差的，当着张易之的面就往阎王殿后面转过去，真像是个要去搬热油锅的。 被痛打了一番的张易之实在是扛不住了，不敢假装昏迷，抬起头来看个分明，但见那牛头手持铁叉，马面执着关刀，几个阴帅站他面前，当真是要给他活活干死的节奏。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一边挣扎，张易之一边发出呜咽的声音。 众人又不能真的灌死张易之，狄仁杰就说： “把他嘴里的东西拿出来，倒是要问问他，还说不说这个话！” 张易之早就吓得失禁过一次，现在是尿不出来了。 被黑白无常硬是拽了下来，背后磨掉一小块皮，他痛的面部表情异常狰狞，却又不敢喊疼，只好眼巴巴的看着前面依旧跪着的李存希和武延昊，这俩扮演薛家兄弟，现在还没爬起来呢。 “阎王爷，我招了，我招了。” 张易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已经打的浑身是伤，不再强行抵赖。 什么狗屁的阳间人王管活人，地府阎王管鬼魂，那都是放狗屁，他张易之往后要是再信这个，他就是所有读者的儿子！ 武承嗣冷冷的开口道： “你倒是终于要招了，可知这二兄弟之前惨遭横死之局，这可是要下地狱的！” “幸得这二兄弟主动申冤，方才引出判官，继而引出我等，我等乃是十殿阎王，自然是要替人间除了你这一害！” “你所做之事，我二人均已经知晓，你所犯之罪，不是入他的黑绳大地狱，就是进我的热恼地狱。他的黑绳大地狱受倒吊、挖眼、刮骨之刑！我的热恼地狱受下油锅之刑。” “你接下来怎么说，将决定你死之后进入谁的地狱去受刑 若是说的不好，拼死抵赖，现在就叫你死，立马十八层地狱挨个受上一遍！” “若是你说得好，你还有些年月好活。余生若是做些好事，他日身死，到了我这里，说不定还能为你减轻刑罚。” “这兄弟二人因你枉死，现在且与你对峙，你且说来听听，若是说的不好，这兄弟二人还阳，叫你立刻服刑受死！” 那张易之早就昏了头，在地上连连磕头，真是说出了一段奇怪的……往事。 这个往事要从半年前的某一天夜晚说起，那一天晚上，梁王武三思找到了他的府上。 …… 长安城内，如家客栈。 肖清芳将刀架在一个想要逃跑的男人脖子上，淡淡的说： “走吧，杀害薛府上下的凶手，今天你肯定是逃不掉了，本将军，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奉魏王之命前来抓捕你。” 那男人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号弹，对准打开的窗户，斜着朝天空放了一下。 随后，他主动迎上了肖清芳的刀，完成抹掉自己脖子的壮举。 “不好！” 此刻，天空之中，绚烂的火花伴随着声响出现。 长安县衙内，苦心营造的气氛逼迫着张易之说出了所有的结果，他说完最后一句，突然听到了一道爆炸的声音。 假扮黑无常的老黑一记手刀打在了他的脖子上，将他打昏过去。 “看来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不过我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狄仁杰轻捋胡须。 “把张易之送回去，接下来城里可能要乱掉了。”武承嗣指挥道，“所有人，把东西都撤掉，换回自己之前的装扮，天亮之前，我们要推荐一个人出来，进宫面见圣上……当然，陛下也有可能来找我们。” 虎敬晖和李元芳扛走了赤身裸体的张易之，赶紧朝着长安城张易之府上赶过去。 不多时，一道身影来到了长安县衙。 来人正是肖清芳，她急匆匆的进来，无可奈何道： “抱歉了，魏王殿下，狄阁老，是我疏忽了，我已经把人抓住了，怎料他自己抹了脖子自杀，临死之前还放了一个信号弹。” 武承嗣摇摇头，说：“你挑了一个好时候，如果你提前一盏茶的功夫导致那人放出了信号弹，现在我们应该苦恼许多。” 第184章 进宫面圣 每天都会有人死去，但是不一定每天都会有人死在这种地方。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信号弹放出来之后，几十号人纷纷从各自的客栈之中被放出来，随后又被人包围起来，一阵拼杀之后，死于刀下，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来。 千牛卫们带着尸体汇聚到长安县衙，将尸体都送入了殓房之中。 李存希并没有去看那些尸体，而是走在县衙的小道上思考事情。 今夜死的人不少，得到的消息也不少，他需要好好的消化一下。首先薛府上下确实是张易之派人杀的，他派的人是谁呢，派的人居然是特么铁手团的。花钱雇人的则是梁王武三思，武三思和张易之达成了协议，两人联手除掉薛敖曹这个保李派。 除掉薛敖曹好处很多，首先，除掉薛敖曹，武三思相当于少了一个对手，祸害李氏宗嗣更加容易。其次，除掉薛敖曹，张易之相当于少了一个对手，和武则天培养感情很容易，万一成了武则天最喜欢的男宠，那还不得“母仪天下”。 为了各自的目的，双方选择了一起动手，但是动手之前，武三思打听到了薛敖曹去给武承嗣传信，说的是狄仁杰可能会在绛帐县被人袭击。 这个消息武三思后来也派上了用场，就是李存希第一次拜访薛府的时候，假薛敖曹告诉李存希，那个消息是国师王知远说的。 武三思并不知道国师王知远是太平公主的人，他一直以为王知远只是武则天的人，一直在为武则天办事，他之所以推给王知远，就是想把事情引到武则天头上，让李存希不敢再继续往下查。 “看来我们终究是进入了一个有意思的圈子，和我们一开始想得都是一样的。只不过这两个人都是凶手的情况下，那一夜给薛敖曹传信的人，又会是谁呢？” 李存希一边走，一边思考这其中的问题。 而那梁王武三思，又是怎么做到联系淮扬地区的铁手团的呢？ 铁手团内部动手，自己的几个属下为什么都没有来告诉自己呢，难道铁手团内部，并不知情这件事情么？ 李存希有理由相信，如果龙风和陈义渠知道这个实情，他们肯定会让陶干传递消息过来的，毕竟京城这边发现的大大小小的案件，李存希肯定逃不掉要深入其中调查一番。 至于那个传信的神秘人，放眼整个京城，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真的很少很少，更何况那人只是传递完了消息立马就走了。 绕了一圈又一圈，李存希的眉头紧紧皱着，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其中哪里有问题。 突然，前面的老黑和老白朝着李存希招招手，呼唤道： “李少尹，李少尹！” “殿下和狄阁老唤您，大家都在正堂等候！” 李存希顿住脚步，死死地盯着前面的老白，眼睛一眨不眨。 或许这个案件，从一开始，他就下意识的忽略了案件中的某一个人！ 没错，从一开始，那个人的身影就出现在李存希身边的某一处，一直存在于所有的案件之中，并且和每一个人都有避不开的关系。 “我这就过去。” 李存希深吸一口气，越过老黑和老白，走向县衙正堂。 参与整个案件的查案人员都在这里了，李存希进去见了个礼，就坐在虎敬晖旁边。 在场官职比他大的就四个人，武承嗣、狄仁杰、肖清芳和虎敬晖，坐在这里真是实至名归。 武延昊满是羡慕的看了一眼李存希，随后收回了目光。 别人的十三岁，他的十三岁。 “现在，我们推举两个人进宫面圣，告诉陛下我们查出来的结果。” 狄仁杰起身做了最后的总结。 “方才，肖将军也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在我们一共有五个人可以进宫面圣说出这些话，我们最开始想着是选一个人，发现选一个人不保险，容易死在宫里面，所以，我们决定选两个人。” “五个人选分别是魏王，本阁，肖将军，虎将军以及李大人，我们五个人轮流投票。” “觉得谁应该去，我们几个就投谁的票，哪两个人票最多，哪两个人就去。” “现在开始投票，从魏王开始，希望魏王去面圣的请举手。” …… 长安，太极宫中甘露殿。 早已醒来的武则天，看向了下面的半跪着的内卫府阁领黄胜彦。 甘露宫外站着一群内卫，其中包括凤凰。内卫之外还有一圈千牛卫，统帅千牛卫拱卫甘露宫的正是虎敬晖的顶头上司桓斌。 桓斌率领的千牛卫更外面，是数百名左羽林卫，皇宫之中，左右金吾卫、左右监门卫、左右羽林卫部分军队都已经活动起来，近万人的大军将皇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把守四门的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勒令众人把守好四门，又命苏宏晖率一百右威卫赶往皇宫，询问接下来的动向。 因为久久没有见到宫中传递来消息，苏宏晖也没有回来，王孝杰索性心一横，把军队交给手底下的一位中郎将，带着两百右威卫直奔皇宫而去，亲自找武则天索求命令。 不多时，军队拱卫着王孝杰到了太极宫外，面对监门卫、金吾卫和羽林卫的士兵堵门，王孝杰只能大喊大叫道： “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求见陛下！” 众军之中闪出一道人影来，正是左羽林卫大将军李多祚，他朝着王孝杰拱拱手，大喊道： “王将军，我是李多祚，你且在此等候一番，我这就派人去禀报陛下！” 李多祚说完，吩咐副将去面见武则天。 半盏茶的功夫，李多祚的副将总算是回来了，朝着王孝杰道： “陛下有旨意，命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孤身入宫！” 王孝杰领旨，让众军在此稍候，便要进宫。 这时，皇宫边缘传来阵阵马蹄声，正是走错了路的苏宏晖，带着一百右威卫回来。 “你走错了是吧，混蛋，皇城的路你也能认错！” 王孝杰恨铁不成钢的训斥了一下，雷声大雨点小，毫无怪罪之意，而后就让苏宏晖领着300右威卫在外面等候。 不多时，王孝杰跟着一个太监走到甘露宫外面，扫了一眼里三层外三层的防护，王孝杰索性停下。 “是孝杰来了吗，快快快，快让孝杰进来！” 第185章 武则天红温 里面的武则天望眼欲穿，总算是等来了爱将，恨不得出来迎接。 “陛下！” 王孝杰上前去，单膝跪下，抱拳行礼。 “末将来迟，望陛下恕罪！” “你无罪，这城中突然响起信号弹，想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孝杰啊，我能依靠的人就只剩下你了！” “陛下无忧，臣这就派军挨家挨户的巡查一番！”王孝杰言辞恳切道。 “好，还有一事，你将武承嗣、狄怀英、李存希他们都请来，没有他们，此案难破……” 武则天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传令兵进来。 “禀报陛下！” “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京兆府少尹李存希求见！” 传令兵单膝跪地，带来了今夜武则天最希望见到的几个人中的两位。 “快，快快，快快快，快将肖清芳和李存希带到朕这里来！” 武则天有些失态了，京城中出了这等大事，她都没办法安稳的入睡。 现在三位最信任的大臣中的肖清芳和李存希到来，也可解她的燃眉之急。 不多时，身穿银甲的肖清芳在前，身穿长袍的李存希在后，两人进了甘露宫，不管周边的众人，朝着武则天行了一礼。 “陛下，我等来迟，望陛下恕罪！”肖清芳抱着拳，弓着身，态度摆的很低。 “清芳，你终于来了，你怎么和存希一起前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武则天镇静下来，等待着面前二臣的回复。 脸色变了又变，李存希看了一眼王孝杰和另一边的黄胜彦，低声道： “这个消息至关重要，还请陛下屏退众人。” 武则天挥了挥手，诸多内侍、侍女、女官以及太监纷纷离开。 王孝杰迟疑了两口茶的功夫，拱了拱手，也走出了甘露宫，他就守在大门外面，和凤凰站在一处，并不走远。 “陛下，臣这就出去。” 黄胜彦说罢，往外走去，顺道吩咐几个内卫，带上了大殿的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二人如此神神秘秘的？” “再有，魏王呢，怀英呢？还有其他人呢？” “敬晖也没一起来，李元芳也不在，就你们两个过来，是不是有什么话不太好说啊？” 武则天坐在龙椅上，对着肖清芳和李存希发问道。 没有一丝丝的迟疑，李存希双膝跪地，俯低身子，低声道：“陛下，臣不敢说。” “朕恕你无罪，你只管告诉朕。”武则天说。 “臣不敢直言，唯恐陛下姑侄相残，后宫不宁！” “你还敢说你没说么？” “臣万万不敢说，毕竟臣是陛下之臣，倘若他日陛下觉得臣是个祸害，搅乱了陛下家族中的情谊，破坏了陛下后宫的安宁，一个不满，或许会处死臣。” 武则天听着听着，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眯着眼睛看向跪在地上的李存希，脑海中闪烁过几道人影。 偌大的甘露宫，一时之间居然安静了很多，就连一根针掉落在地面上的声音，都显得清脆许多，更别提武则天突然间粗重如牛喘的呼吸。 姑侄相残，后宫不宁。 看来，杀死薛敖曹的人选已经集中在一个特殊的人群之中，而且没有其他人参与进来的机会。 毋庸置疑，联手杀死薛敖曹的人选已经出来了。 “是六郎还是七郎，亦或者，是长安城外白马寺中的怀义？” 武则天起身来，走到李存希的面前，俯低身子，看着李存希的发髻，问道。 “臣，不能说，也不敢说！”李存希说。 “朕让你说！”武则天眼睛一眨不眨。 “臣想活着！”李存希扯着嗓子道。 “朕什么都不追究，就要一个答案！”武则天揪着李存希的长袍，让李存希只能面对她。 对视之间，李存希无奈道：“臣不敢进谗言！” “朕要你的答案，李存希，不管你说是哪一个人的名字，朕都不会找你出气，更不会秋后算账！” “臣，不敢离间张易之和陛下的关系！”李存希咬着牙道。 “好，你给朕起来，李泽州！”武则天低吼道，“告诉朕你们查到的一切，朕不想听你有哪怕一丝丝的真相被隐瞒起来，朕要知道最完整的……过程！” 最后的半个时辰，李存希和一旁看戏的肖清芳，给武则天讲述了这几天做过的事情。 越往后听，武则天越是面色铁青。 尤其是听到武三思和张易之勾结，并且弄来了一批铁手团杀手暗中杀了薛府全家，并且导致薛敖曹薛南则兄弟消失不见。 那一刻，站在离武则天不到三米远的李存希，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武则天的磅礴杀意。就像是一个即将暴走的活火山，就差底下人送来一根导火索，直接引爆这个活火山。 不过李存希和肖清芳早就知道该怎么做，说完之后就站在一边闭口不言。 “魏王和狄卿他们人呢？” “陛下，恩师于叔父以及虎将军和李将军并长安县令陈亚和数百名千牛卫，还在长安县衙之中，我二人前来正是因为今夜抓捕杀手不利，闹得满城风雨，特来向陛下解释。我们稍后，还要去查薛家兄弟的下落。” “也就是说，那些铁手团杀手都已经死了，而你们现在是人证物证一个都没有，只有张易之画押的假状词是么？”武则天抬了抬眉毛。 “确实是这样。”肖清芳顶着压力道。 武则天点点头，声音洪亮：“黄胜彦！” 外面的黄胜彦和众人一起打开殿门，走了进来，抱拳听用。 “传朕旨意，内卫出动，抄了张易之阖府上下！” “传命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回城楼据守，左右监门卫、左右羽林卫、左右金吾卫，除值班人员外，各自回去休整，不得有误！” “去长安县衙，传文昌左相魏王武承嗣，内史狄仁杰，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检校鹰扬卫中郎将李元芳以及长安县令陈亚到宫中。” “桓斌，率千牛卫去张易之府上、武三思府上、张昌宗府上，张柬之府上，把他们四个都给朕‘请’过来！” “还有，凤凰，带几个人去太子府，把李显给朕请过来，还有李令月和李旦，都给朕请到这里来。” “告诉他们，不要迟疑，朕，很生气！” 第186章 混乱之夜 这一夜的长安注定是腥风血雨。 张易之从睡梦中被几个季女喊起来，赤裸的身子上还有几十道伤痕，那都是皮鞭子沾凉水打的。 他惊恐的摸着自己依旧是火辣辣发疼的身体，不知道阴间受的罚，为什么还阳了身上居然还有伤口。 那些个戏园子里面的戏果然都是假的，那阎王殿的小鬼和阎王以及什么牛头马面什么的，和戏院子里扮演的完全不是一种货色。明明阴曹地府里面的更加恐怖好吧，他还被白无常的哭丧棒和黑无常的勾魂锁伺候过一次呢，那滋味真特么的酸爽。 顶着身上的累累伤痕，张易之摁着两个年纪稍小的季女狠狠地泄了一通火，结束之后他心情愉悦，翻身下了床，赤身裸体走到院子里，喊来巡夜的下人去烧些热水，他要去盥室好好的盥洗一番。 但是身上的伤口也不能不处理，略微思索片刻，他便让下人去拿了些金疮药来，在身上涂抹一番。 “倒是奇了怪了，为什么薛家兄弟死了以后，去了地府不找武三思，反倒是来找我呢，明明武三思才是主谋好么。” “现在倒好，我平白挨了这么一身的打。” 张易之坐在石凳子上，屁屁有点凉，身上的伤口涂了金疮药之后还是痛的要死。 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外面突然吵闹起来。 不应该说是外面，应该是一整条街都吵闹起来，那种吵闹的声音像是争吵，但是绝大多数都是纷至沓来的脚步声。而吵闹的声音，更像是张府前院大门那边传来的。 “什么人在我门前吵闹，莫非不知道我这里是张七郎府上么？” 张易之越想越生气，忍着痛就往前院大门走去。 此刻，张府前院大门外，千牛卫在桓斌的带领下杀死了七八个张府的下人，跟过来的内卫立马挤了进去。 内卫的人来抄家，桓斌来抓人，这都要惯例了，更何况这一次和桓斌一起办事的，还是动灵影子，两人肩并肩往里面，见着张府的人就直接砍死不留情。 老管家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大钢刀，愤怒的朝着桓斌和影子大喊道： “你们可知道这是张易之张七郎的府上，你们竟然敢深夜闯到这里来，真特么的是不知死活！小心七郎进宫告状要了你们的狗命！” 桓斌憨厚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抹嘲笑的表情。 他拔出腰间的佩刀，笑道： “好叫你这老东西知道知道，本将是正三品千牛卫大将军，位比宰辅，地位可比你家张七郎高的多，别说杀了你们，就是把你们阖府杀绝，都在情理之中。 “更何况，今夜还是陛下下旨，抄你张家，捉拿张易之到甘露殿。” “众军听我号令，除了张易之，其余人众不管是什么人，见着就杀，一个都不要放过了！” 影子和内卫来抄家，自然没有放过这些人的意思，听着桓斌的命令见人就杀，一路杀到正堂附近，才看见从中院拐过来的张易之。 “就是他了，张府主人张七郎张易之，来人啊，给我捆起来，别让他跑咯。” 影子一指只穿了长袍，却没有穿中衣和裤子的张易之，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这样一个人，要不是模样还行，估计这辈子也没有和武则天靠在一起的机会。 这张氏兄弟都是一个德行，也就是能卖一卖肉了。 几个内卫涌上去，将张易之摁在地上，伤口刚敷过金疮药，又被摁在地上摩擦，伤口差一点撕开，疼得张易之嘶了很久。 “走，继续往里面走！” 影子大手一挥，留了两个人看管张易之，便带着其他人往里面去。 此时此刻。 另一边，太子府上。 黄胜彦进入太子府正堂，朝着刚刚宠幸完太子妃的李显道： “太子殿下，陛下请您去一趟甘露宫。” 相王府上，本就冷清的府上难得热闹一次，凤凰做低了姿态，朝着李旦道： “相王殿下，陛下有请。” 内卫府新晋阁领游欢带着众人，好不容易才来到了太平公主府上。 四下打听，才知道太平公主在后院宠幸男宠。 一众内卫被府上的老管家后院的一个偏院，游欢刚靠近，就听见其中一间屋子里面传出令人遐想的声音。 那声音就是太平公主的，还有几个男宠的，这个女人虽然在前些日子被杀了一批男宠，但是她的男宠真不少，这不，今夜又来了好几个，太平公主正好看看男宠好不好玩。 深夜的太平公主府上声音实在是太过肮脏，五大三粗的游欢将手按在刀柄上，独自一人进去，将那个房间的房门直接推开。 只见床幔之下，太平公主和几个男宠还在玩乐。撒了的美酒在太平公主的肌肤上流动，场景艳美无比。 游欢冷声道：“陛下有旨，宣太平公主入宫觐见，不得有误！” 一个男宠玩的太嗨，已经不知道四五八万，他赤裸着身体，醉醺醺的迎上了游欢。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在这里狗叫，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男宠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着游欢，还想用手指头戳游欢的脑门。 “这是太平公主府上，你算个什么东西，一条狗罢了，你还在在这里颐指气……” “啊！！！” 电光石火之间，眼看着那手指就要戳在游欢的脑门上，突然，游欢左手拔刀，左手一刀将男宠的半条手臂斩了下来。 男宠抱着断臂的失血口惨叫着，鲜血从断臂之中喷洒出来，落在洁白的地毯上，染了一大片红。 “陛下有旨，宣太平公主觐见，不得有误！” 游欢一字一句的重复着。 太平公主的好心情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恐慌的表情。 这内卫府阁领游欢实在是不像是一个好人，虽然年纪不是很大，但是出手相当的狠辣，刀法也是极其的犀利。 刚才就这么普普通通的一刀，直接斩断了那个男宠的手臂，一看就是实力不俗。 “你这个畜牲，你敢斩我手臂！” 那个被断了一只手的男宠痛哭流涕，对着游欢大喊大叫起来。 “公主，你要为我做主啊，公主！” 游欢冷冷的拔刀，一刀下去，将男宠直接砍死。 剩余的几个男宠早就吓得魂都不剩。 “我不想重复了，来人，将公主拖进宫去！” 第187章 再次升官，磨刀石们 太平公主平日里在府上虽然不喜欢穿什么衣服，但是出了门还是要穿的，她没有赤着身子在街上走的奇怪癖好。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穿上亵衣，就看见几名内卫已经进来了。 无奈之下，太平公主随便穿上一条衣裙，遮盖住特殊部位，随后跟着这些个内卫离开。 今夜是国家最高权力众人的集结，李存希肩负京兆府少尹的职位，也算是临时挤进了这个圈子。 在内卫、千牛卫的协同办事下，该到的人都已经到了现场。 只是，今夜的气氛实在是太诡异，李存希敏锐的察觉到，武则天喊来众人并不是为了张易之一事。毕竟大家都在这里站了大半天，经历不知多少场大战的太平公主早就站不稳了，武则天的目光也只是在武承嗣、武三思、李显和李旦身上扫来扫去。 站在李存希身后的张昌宗眼皮子跳了一晚上，也不知道今天这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 “诸位爱卿，这个时辰把你们都喊到这里来，你们要不要猜测猜测是发生了这事情？” 张柬之算是在场众人之中唯一一个不知情的人，甚至连一丁点的线索都没有，只好站了出来，朝着武则天躬身作揖。 “陛下，臣，不知情。臣在家中睡得很好，不想突然之间就被桓斌大将军唤醒，就来了这里。” “你不知道，无事，但是有人知道，而且有很多人知道，他们跟我说，家丑不可外扬，也跟我说，让我大度一些。” 武则天走在甘露宫中群臣之中，目光如炬。 “可是朕不愿意大度，所以，朕决定亲自坑杀张易之诸君跟着我一起去看清楚了，看清楚朕是怎么坑杀张七郎张易之的。” “陛下！”张昌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顿时泪流满面，“陛下啊，臣弟犯了何等罪过，为何要坑杀臣弟啊陛下！” “理由是什么，朕不想说，也不愿意再说，但是朕有一条，你们都给朕记清楚了，坑杀张易之，抄了张府之后，薛府惨案，谁也不许提。”武则天阴阴一笑，“来年开春，迁都洛阳，诸君还要齐心协力。” 众臣都心如明镜，唯有太子和几个不知情的至今一脸懵逼。 武三思长舒了一口气，朝着武则天一拜：“臣等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众臣一起俯首，朝着武则天一拜：“臣等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武则天转过身去背对众人，随即又道：“梁王与太子结为儿女亲家之事必须尽早，迁都洛阳之前必须结成儿女亲家！” 李显不明白这其中怎么还有他的事，只得拱手一拜应了下来。 “奉议郎李存希，查案有功，升正六品下承议郎！” “魏王第十二子武延昊，查案有功，授正八品上给事郎。” 上面的大臣升无可升，索性就升下面的。 初入官场的武延昊一下就看通了其中的猫腻，连忙跟着李存希跪倒在地上，叩谢武则天的天恩。 没有任何的拖沓，两份圣旨立马送往门下省盖章，甘露宫中再一次恢复到了之前的冷飕飕的感觉。武则天走在宫中，环视众人，表情始终是阴冷，似乎要将某些人活活吞入腹中。 许久以后，武则天终于在武三思面前停下，冷冷的问道： “朕要活埋张易之，三思，你第一个填土！” 武三思浑身一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来到甘露宫之后就知道事情没有瞒住，没想到武则天是在这里等着他。 他要是真的填了第一把土，作为兄长的张昌宗能恨死他，被活埋的张易之保不齐会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他供出来。 “朕说，要让你填第一把土，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你倒是说句话。” 武则天俯低身子，眼睛里面迸发出嗜人的光芒。 “臣……愿意！” 武三思把额头贴在地面上，不敢抬头看武则天。 此刻，站在朝班末尾的张昌宗双手一颤，在这一个瞬间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为什么他会在深夜被传唤入宫，为什么负责查案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为什么两位宰辅和几位皇位有力争夺者都在这里。 这武则天就是要借助薛府惨案告诉大家，凶手之一的张易之她不会放过，另外一位凶手武三思她也不会放过。但是武三思不能杀，武三思要维持朝中平衡，所以武三思不仅要迅速和李显结为儿女亲家，还要亲自填上活埋张易之的第一把土。 从今往后，两个最不受待见的皇位争夺者，被彻彻底底的绑在一起，只要太子李显被废，他们之间的利益就会呈直线下降。或者说，在另外几个皇位的有力争夺者的面前，这两位根本不够看，武则天让他们绑在一起的目的就是为了以“磨刀石”的身份存在。 那么，要磨的刀，会是谁呢？ 张昌宗举目四视，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武承嗣的身上。 没办法，相王李旦虽然做过皇帝，但是着实是没有什么能耐，比之李显那是半斤八两。 太平公主更不必说，看她那只穿了一条裙子，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就知道这种女人想母仪天下有多么的困难，她本人首先就过不了关。 另外两位候选人李显和武三思都绑在一起了，还能有什么机会。 所以，就只能是武承嗣了。 或许……还有一个……李存希。 张昌宗扫了一眼年仅十三岁已经正六品下承议郎的李存希，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倘若李存希也是磨刀石之一的话，那么这一切就合理多了。 当然了，也不排除李存希在经历过李显和武三思的磨练之后，成为武承嗣的磨刀石。 毕竟，李氏旧臣还有很多，武承嗣要想通过这些李氏旧臣的认可成为皇帝，难度真的蛮大，首先就是武承嗣的身份问题。 李氏的部分旧臣认可武则天，但是不认可武家人。 或许，让李存希成长起来之后，被武承嗣华丽丽的击败了，李氏旧臣就能承认武承嗣？ 张昌宗也被自己的幻想惊呆了，他收起表情，躬身低头。 走到他面前的武则天说：“命千牛卫准备好出行，我要带着你们出宫，去郊外活埋张易之！” 第188章 活埋张易之 长安城郊。 一千余名千牛卫找了个好位置，开始五步一哨三步一岗的防卫措施。 不多时，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率军前来，在千牛卫布防区域更外面做好防卫，同时命令几十支巡逻小队开始巡视四处。 武则天的龙辇在一片开阔地带停下，虎敬晖抓着一个赤裸着身体的男人过来，那男人正是张易之，他被堵住了嘴，就是怕他狗急跳墙，把武三思这个磨刀石给供出来。 武则天走下龙辇，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曾经多少次把她压在身下的男宠，脑海中闪过温存的画面，把她恶心的够呛。 皇家三人组李显、李旦和太平公主李令月站在后面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个畜牲给活活吃了。正是因为张易之害死了薛敖曹，使得他们李氏宗嗣的有力保护者又少了一个。 站在李存希身旁的张昌宗张了张嘴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兄弟勾结梁王害死了薛府上下，要是没被查出来还好，偏偏让李存希等人查出来了，这才是真的没处求饶。 “莫要出去，莫要张嘴。”李存希淡淡的说着。 “谢承议郎提醒。”张昌宗说罢，闭紧嘴巴，也把眼睛给闭上。 武承嗣和狄仁杰分列武则天左右，已经做好了看戏的准备。 今夜的武三思是彻底和张昌宗分裂，这可是一个戏剧性的大转折，须知，在过去的时间里，武三思为了讨好在能给武则天吹耳旁风的张昌宗兄弟，甚至还亲自给二人牵过马。 现在彻底反目成仇，那张昌宗肯定和武三思尿不到一个壶里。 “陛下，前面一处地方确实不错，可以在那里挖一个坑出来。” 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带着黄胜彦和凤凰回来，指了指不远处一片不算是松软的土地。 “就那里了，来几个千牛卫，去挖一个坑出来，深度一定要足够，朕要保证张易之的头发离地面要有足足一尺！” ”朕要让他挣脱了束缚也爬不出来才行！” “是！” 肖清芳随便点了十几个千牛卫跟她过去，在预订的位置挖土，工具是从宫里带出来的，都是纯金子做的。 金灿灿的锄头和铁锨在月色下闪闪发光，众人只觉得这一幕颇为有趣，毕竟这是普通人家才干的活计，到了宫里居然还在干。 张易之一直在原地挣扎，呜呜呜呜呜个不停，不过众人也都懒得看他，而是聚精会神的看千牛卫锄地。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十几个千牛卫就挖出了一个深坑，从坑里爬出来之后，千牛卫们甚至还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这才跟着肖清芳回来。 “陛下，坑已经挖好了！” “把这个畜牲给朕带过去，推进坑里，直接活埋，还有，三思填第一把土。” “是！” 肖清芳来到始终坐立不安的武三思面前，做出来一个“请”的手势。 “我会自己过去，我会……” 武三思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跟着肖清芳往大坑那边走。 黄胜彦一脚踹在张易之白嫩的屁股蛋子上，嘴里呵斥道： “快点，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快一点！” 张易之嘴里呜呜呜呜，被迫前往大坑。 几口茶的功夫，武三思和张易之就到了大坑边，武三思探着头往下面看去，但见这大坑有七尺来深、左右五尺来宽，别说活埋一个张易之了，就是把他一起活埋都是轻而易举。 跟了过来的肖清芳抬起脚，一脚踢在张易之的屁股上，将张易之踢进大坑。 张易之从两米多高的地方摔下来，疼得他呜呜呜呜呜呜呜个不停。 他艰难的从地上蹭着墙站起来，身上多出了不少的刮痕。 “来吧，梁王殿下，填第一把土吧？” 肖清芳从手下那里接过来一把金闪闪的铲子，递给武三思。 武三思接在手里，不由自主的低头看向大坑里面的张易之，张易之眼神中满是恳求，可以看得出来他并不像死，那眼神中慢慢的都是求生欲，看的武三思都情不自禁的都哆嗦起来。 “快一些。”肖清芳催促道。 “我知道，我知道。” 武三思将铁锨举起，朝着旁边堆起来的土铲了一铁锨，甩进了大坑里。 “我，我铲完了。” 武三思似乎是惊魂未定，将手中的铁锨递还给肖清芳。 “继续，不要停！” 远远的，武则天朝着武三思发话。 虽然心中有万般不愿意，但是武三思还是只能狠下心来继续铲土甩在大坑里。 月色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武三思的身上，他铲了一铁锨又一铁锨的土，甩在大坑之中。就好像是工地干活一样，所有的领导都来视察工作，结果发现真正动手的人只有一个工人，那个工人开着挖掘机在努力的干活，而其他人都在看着他干监督他不要偷懒。 武三思奋力的运动着，手里的铁锨上下翻飞，人群之中的张昌宗虽然始终闭着眼，但是总有一些泪水从缝隙之中溢出来。 被活埋的张易之还在呜咽，但是嘴被堵住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只能尽力的往上跳，期望可以躲过这一劫，或者说，死的晚一点。 眼看着坑里已经有了一层浮土，而张易之还在试图借助浮土逃出生天，黄胜彦从腰间拿出了长长的鞭子，他只是大手一挥，长鞭噼啪一声，就抽在了张易之的胸口，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痕。 “老实点，这是活埋，不把你的腿捆上，就是为了让你亲自感受感受，活埋的时候刚开始还能动却突然又不能动是个什么滋味！“ 张易之被抽了一鞭子疼得蜷缩起来一通呜呜呜。 他不敢在往上蹦了，因为他亲眼看到黄胜彦举着的长鞭，那长鞭之后就是圆圆的月亮，月亮很亮，照亮了黄胜彦和那根鞭子。 不知过了多久，武三思感觉有些累了，他挥舞不动铁锨了，噔噔噔往后退，嘴里还喘着粗气。 “好了，看来三思也尽了最大的力，清芳，你们帮帮他的忙，把坑给我填的严严实实咯才行！”武则天在后面吩咐道。 十几个千牛卫围了过去，人手一把铁锨，操着铁锨就开始铲土。 “武则天回头：“凤凰，命你立刻赶赴洛阳城外白马寺，将怀义带来。” 第189章 薛家兄弟见怀义 此时，洛阳城外，白马寺。 群山之中，七匹骏马飞奔，除了其中的四个彪形大汉之外还有一个穿着僧袍的年轻僧人，剩下两人是戴着人皮面具的薛敖曹和薛南则。 兄弟两个来这里已经有一天多了，还是今天才找到了机会和怀义见面。 至于原因，自然还是因为白马寺里面有内卫，今天也是趁着怀义贴身四护卫之一的朱雀出来的时候，才和朱雀搭上话，这才得以见到怀义。 骏马飞奔，一直到一座山上。 四个护卫停下，三人则是继续往前，在几十米外停下。 “怎么突然想到来找我了。”怀义翻身下马，满脸笑容的看向薛敖曹。 “说吧，要杀我们兄弟的人到底是不是张昌宗和张易之那俩蠢蛋。”薛敖曹开门见山道。 “额，张易之吧……我能确定的人就是张易之，还有一个武三思……你们兄弟两个能活着逃出长安真不容易。不过来找我却是一步臭棋，因为我没有朋友，而你们两个还自以为能逃过内卫的法眼。” 怀义牵着马继续往前，不远处就是悬崖的边缘，他在那里停下，抬头看向满月。 “我还以为我们装扮的很像。”薛敖曹说着，跟了过来。 “装扮的确实很像，行为举止也不像是你们，不过你们忘记了，我没有几个朋友，还活着的人里面，只有你算一个。”怀义说。 “那么我们已经暴露了？” “是的，我相信内卫如果报告给陛下的话，陛下立马就能分辨出是你来找我。” “额，失策了。” “不过也没事，我猜你来找我就是为了一个答案的真实性，而你已经得到了这个答案，现在我的回答让你确定了答案是真的。” “没错，我猜到是张易之了，不过我觉得张易之背后如果没人的话，很难做到这一点。” 怀义背对兄弟二人，嘴角上扬。 这世界上能做到在京城杀人而且还全身而退的，少之又少。 就算那些人现在已经被抓了，想必也已经选择了自杀，不给任何人留下证据。 那么这些人会是谁呢？ 铁手团！ 这是怀义唯一能想到的结果，也只有曾经横据淮扬一带的铁手团，才能有这样的共性。 “好了，我也该谢谢你了，不过我要离开了，答案我得到了，没有留下来再被人继续暗杀的必要。” 薛敖曹轻轻一笑，这些年也够本了，救了不少李氏宗嗣，虽然走的时候有些狼狈不堪，不过这些年还是留下了不少的传说。 “你走了，陛下肯定是想让我也进宫的。” 怀义踢飞一个石子，无奈道：“可你知道我是最不愿意在宫里面干事的，因为宫里的规矩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还很危险，万一落得和你一样的下场，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张易之要是被查出来了，肯定是必死无疑，我又走了，宫里就剩下你和张昌宗能顶大事，你就算被召回去，也没什么大碍。”薛敖曹笑道。 “可我还是不想去，在这里多快活啊。小娘子们的屁股又大又软，嘶……” “我虽然和你是至交好友，但是在这一点上面我真是要狠狠地鄙视你，你能不能别干龌龊事，要是让人给你揪住了，你就等着死吧，那李存希和狄仁杰不会放过你的！” “哎呀，我也没有办法啊，你知道的，我在这里过的实在是太不顺畅了，陛下只知道找你们，什么时候说过找我怀义？我这个年纪，也是要发泄的。” “所以你就不要命了？” “三十里外有个尼姑庵，那里的老尼姑倒是和我有些……” “去死！”薛敖曹牵着马往回走，“兄弟既然已经得到了答案，就不在这里和你待了，我要走了，我要南下去寻找属于我的生活。” “你要去什么地方？”怀义急忙问道。 “我要去淮扬地区，听说那里鱼米丰富，我想我会很喜欢那里。” “有银子么？” “带的不多，应该勉强够用。” 怀义朝着百米开外的护卫们喊道：“都过来！” 四个护卫策马而来，在薛敖曹附近停下。 “把我让你们揣的银两都拿出来吧。” 四个护卫纷纷取下了身上的包袱，拿出来递给薛敖曹和薛南则。 “拿着吧。”怀义转过去，看着远处的天空，“几百两吧，你们兄弟拿着路上用，到那里了肯定还要花费不少银两的。” “多谢你了。”薛南则鼻子一酸。 “好了，真麻烦，你们去吧。” “再会了。”薛敖曹挥挥手，背着双包袱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兄弟两个一路下山，往南而去。 “我们也回去吧。”怀义叹了口气，“又少了一位朋友。” 长路迢迢，官道之上，两匹骏马一路往前。 正是薛敖曹和薛南则兄弟两个，他们策马狂奔，一路赶往淮扬。 “哥，你对所有人都没有说实话，为什么要对怀义说实话呢，就不怕他未来带着内卫去来找你吗” 薛南则背着包袱，丝毫没有刚才感动的样子。 “怎么说呢，他算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两个朋友之一，我宁愿相信你会出卖我，我都不信他会出卖我们兄弟两个。” 薛敖曹说的丝毫不留情面，这也让旁边的薛南则摆出了苦瓜脸。 “不是，哥，哪有你这么说自己亲弟弟的，你还是我亲兄长么？”薛南则埋怨道。 “正是因为是你的亲兄弟，我才能肆无忌惮的说出这句话，好了，不要埋怨了，你知道的，为兄也是为了你好啊，不然早就给你送进宫里去了，哪里还有现在的逍遥自在。” “这和你说我有什么关系么？” “没有关系，就是聊天么。有了这些银两，到了淮扬地区就好了，咱们兄弟可以快快乐乐的过小日子。” “什么小日子？” “过两年为兄再给你娶一门嫂子，也给你娶一房媳妇，再开个小店，咱兄弟两个和自家媳妇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那也行。” “不过，大哥，我怎么不知道这几百两银子就够咱们开店的？” “糊涂，为兄早就在淮扬那那边的银号存了好几万两银子，够你我兄弟上下打点再开家店的。” “什么银号啊？” “希泽银号！” 第190章 乔泰送信，李存希拜访虎敬晖 柳州，青阳客栈。 客栈掌柜吴祥正在柜台后面打瞌睡，突然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 他抬头一看，但见一个英姿飒爽的中年男人缓步走进来，那中年男人四下打量一番，见四周只有一个擦桌子的女孩，便来到吴祥面前，取出了一枚玉佩。 ”帮我转交你们的堂主，你们的堂主看见这枚玉佩她就明白了。” 吴祥面色难看，青阳客栈的秘密极少有人知道，这随便进来一个人就让他把不知名的玉佩交给自己堂主，莫非这里暴露了？ 旁边正在擦桌子的小梅听到这话，来到柜台边，扫了一眼那枚玉佩。 那正是几个月前给李存希的。 既然这一位手拿玉佩，那一定是李存希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 小梅取下脸上的装饰，又摘下头上的帽子，镇定自若的问道。 “属下乔泰，见过夫人！” 乔泰连忙朝着小梅一拜。 “谁是夫人，你说话最好注意点。” 小梅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嫣红，随后立刻恢复原样。 乔泰自顾自的说：“夫人，是我家主人让我来见你的，这地方也是他说的，还说这里掌柜的要是不愿意，我就把这个拿出来，掌柜的给你一看，你就会出来见我一面。” “闭嘴……说正事！”小梅赶紧吼道。 “是这样的，夫人，我家主人他让我给您带一封信过来，我等您看完信了，就可以离开去江州送另外一封信。” “闭嘴，乔泰是吧，你跟我上去，我来看看是什么信，吴祥你在这里守着，有什么特殊情况向我汇报。” “是！” 半炷香之后，客栈二楼的一个雅间里，小梅将已经看完的信放在桌面上，又扫了一眼始终站着的乔泰。 “我还没过门呢，这就把这么大的事交给我了？李存希怎么想的？” “我家主人说了，这件事非您不可，也只有您才能顺利的完成这件事情。” “事成之后我有什么好处？” “主人说了，他所有的俸禄都是您的，夫人，从那里挖出来的大多数，您也可以支配。” “谁是你家夫人，滚啊！” “夫人，不要生气，这是我家主人的原话，他说成亲以后这些东西早晚就是您的。” “闭嘴！” “是。” 拿起那封信，小梅揣在怀里，又指了指门口。 “好了，你可以回去复命去了，一个月后在扬州的希泽银号，我会和其他人会合的。” …… 乔泰离开柳州，连夜又赶往江州。 他往江州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找到李存希口中的一个叫“林永忠”的男人，听说这一位能耐不凡，就是命不太好。 与此同时，长安城中。 今夜的长安再无宵禁，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带着全体右威卫退出了长安，把长安的治安权还给了长安驻防军。 除了值夜的监门卫、金吾卫、羽林卫和把守皇宫寝宫的千牛卫，不当值的一众士兵也都回去休息了。 不过这个时间也有很多人不敢入睡，前半夜的动静闹得实在是太大，不少的老百姓都已经从睡梦中醒来，躲在被窝里面不敢观察外面的动向。那些死去的铁手团杀手的尸体也被拖进了千牛卫的将军府里，桓斌说是要从中找出有关于杀手幕后真凶的零星消息。 不过，武三思是幕后真凶的消息大家基本上都已经心知肚明，从武则天那个态度就能看得出来，武三思是幕后真凶，而且李显还被拉下来一起垫背，从此以后，最不受待见的太子和最不受待见的王爷凑在一起，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另一边，长安一道街街尾的虎府。 老门房坐在后面打着瞌睡，突然看见有两个人来到虎府外面站定，朝着里面看来看去。 不过两口茶的功夫，其中一个看着年轻些、单薄些的年轻人走过来，朝着老门房道： “劳烦您通报一声，就说正六品下承议郎李存希特来拜访虎将军。” 身后的马荣从怀里掏出些银两来，塞到门房的手心里。 “老哥哥，拿去沽些酒喝，莫要嫌少。” “不敢，不敢。” 老门房客气的把银子往回推，马荣又给他推回去，两人客套一番，那老门房便收了银子，赶紧进去通报虎敬晖。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穿戴齐整的虎敬晖龙行虎步的走出了虎府，远远的唤道： “存希来了，快快请进！” 李存希和虎敬晖见了个礼，两人手搀着手进入了虎府。 一进虎府就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里的四个角落种着几棵树，李存希分辨不出来，树叶早已经掉落干净，靠着院墙是几个兵器架，上面摆放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十八般兵器，院子当中是一个圆桌，圆桌子是石头制作而成的，旁边还有四个石凳子。 府里的下人们并没有多少，正如同这个院子也并没有多大一样，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低着头，眼神闪闪躲躲的，两撇胡子虽然看似让对方的年纪增长了不少，但更像是粘上去的。 管家没有说话，而是煎茶倒水，送了一壶隔年的碧螺春。 虎敬晖轻指桌子，道：“我们半个时辰之前在皇宫外面分别，可你却又你夤夜而来，想必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对吧？” 李存希坐下之后，让马荣把背上背的包袱取下来，李存希拿过包袱放在桌面上，正儿八经的说： “此行，正是要感谢敬晖兄屡次出手相助。” “存希别无他意，些许心意，敬晖兄收下吧，府里的吃穿用度还需要花些银两，存希算是孝敬大哥的。” 虎敬晖默不作声的拿起了那个包袱，交给管家，让管家拿进房里去。 虽然李存希是夤夜而来，可是这毕竟相当于贿赂众臣，自然是不能摆在这里就当什么都没有。 收下了银两，虎敬晖拿过隔年的碧螺春，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你怎么突然想到来找我了？” “还是那句话，感谢敬晖兄屡次出手相助。” “我们的交情是从幽州开始的。”虎敬晖说，“而我们也仅仅是幽州案的交情，还有流人的交情。” “不，我们的交情是从绛帐血腥一夜开始的。”李存希喝着茶，眼神死死地盯着对面的虎敬晖。 “你什么意思？” 第191章 武则天训武三思 面对虎敬晖的问题，李存希却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还在观察虎敬晖的神色。 今夜的虎敬晖实在是太过淡定，而且从虎敬晖接过那个包袱到现在，对方似乎已经默认了什么。 “存希，多谢敬晖兄提前出言相救。” “我什么都没做过。” “对，你什么都没做过。”李存希淡淡的说，“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 “应该是我感谢你才是。”虎敬晖龇着大牙。 “告辞。”李存希喝完杯里的茶，拱拱手，就要离开虎府。 “我送送你。”虎敬晖起身道。 “不必，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李存希感叹一声，带着马荣离开。 出了虎府，见后面没人跟过来，李存希这才仰起头大笑一阵。 马荣问道：“怎么了，公子？” 李存希带着马荣走远了，这才低声道：“你受累，十二月初五，你动身赶往幽州，去帮我查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帮我掘开我那堂姐翌阳郡主的坟，看清楚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我那堂姐！” “不会吧公子，翌阳郡主不是早就已经……” “之前我确信，现在，我还真不相信了。” …… 甘露宫中，灯火通明。 武三思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 床榻之上，侧躺着的武则天冷声道： “三思，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武三思身上顿时涌出一身的冷汗，连忙道： “臣，有罪，臣有罪，望陛下惩罚！” 武则天嗤笑一声，道： “朕怎么会惩罚你呢，三思，你要知道，你是最为得意的侄子，朕决不能惩罚你。要知道，朕可是把你当成接班人培养的。” 武三思闭上眼睛，心说还特么接班人，你现在不就是诚心把我当成磨刀石么。 他虽然不算聪明，只知道朋党之争，只知道构陷政敌，但是这种大事面前他也不含糊，他和太子成为了亲家，两人就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现在朝堂上的局势何其明了，真要是把他当成接班人，就应该让他把女儿嫁给李存希，让他和李存希结盟才对。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朕还知道你以为你和李显他们都是磨刀石，觉得朕想传位的人不在你们两个里面。不仅如此，朕还知道你觉得真应该让你和李存希结盟，才算是把你当成接班人。” 武三思的那点小心思完全都被武则天看明白。 侧躺在床榻上的武则天脸上勾勒着奇怪的笑容。 她语气平淡，但是极具诱惑力。 “可是你知道么，太子李显才是第一接班人，这是满朝文武公认的事情，你和李显结盟，扳倒了所有人，要么他当太子，要么你当太子，这才是一件好事。” “至于李存希和武承嗣，李存希不过是一个流人之后，他有什么资格当太子。承嗣撑死了也就是个王爷，他当不了皇帝。” “他当皇帝了满朝文武谁服他？就凭他天天在西域美女里面摸来滚去，就有人服他？” “李令月淫荡无度，李旦愚蠢至极，这两人哪里像是朕的孩子！” “朕真正所能信任之人，唯有你武三思啊，这些年来你为朕付出了多少，朕都看在眼里，李显若是不能继位，朕一定选你。” 武三思那本来已经沉寂下去的心，突然就再一次活跃起来，他猛然抬头，看向了床榻之上的武则天，眼里满是激动之色。 武则天淡淡一笑，继续道： “朕还有一言，你一定要听清楚了，你想上位，就得先让李旦和李令月没有上位的机会，然后才能和武承嗣、李存希掰掰手腕，最后胜过李显。” “明白么？” 武三思激动的连连磕头。 “臣明白！” “那你下去吧。”武则天摆摆手，“朕有些乏了。” “是！” 武三思满怀激动的离开，出了甘露殿离开太极宫，往梁王府而去。 暗中监视武三思的游欢返回了甘露宫，朝着武则天拱手一拜。 “陛下，梁王已经回府去了。” “嗯，这个狗头，还真以为朕会传位于他。”武则天冷哼一声，“将武承嗣和李存希唤来。” “领命！” …… 夜尽天明，李存希和武承嗣离开太极宫，一起到魏王府用了早点，李存希这才离开了魏王府。 回到狄府上，李存希来到偏院的书房里，早起的陆大有还在看书，不过今天换了一本，他居然在看一本李存希都看不懂的黄帝内经。 说到《黄帝内经》这本书，李存希之前在好几个地方都找到过这本书，也都曾经翻看过，不过他还真看不懂这本书，不过是101的智力还是104的智力，他都看不懂，还是闲暇时间请教了两次狄仁杰，这才勉强在指导之下看懂了一点。 这也让李存希明白，智力再怎么高也得有个好老师教，也得好好学习才行，不然就和那个泯然众人的方仲永一个样子，没几年就成伤仲永了。 眼看陆大有一边看一边皱眉，李存希也就靠了过去朝着书上瞅了一眼，这一眼下去，李存希就再也不想多看哪怕一眼，这书上的内容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还特么的都是文言文。 李存希撇撇嘴，掉头就走。 “公子，您回来了，要不陪我看看这本书，我有好多都搞不懂这个呢。” 陆大有终于发现李存希的归来，连忙起身道。 干笑两声，李存希说：“算了吧，你寻我叔父，这个我也看不懂。” “那好吧，我吃过朝食之后再去寻大人。”陆大有也没有强求，蹲下来继续看书。 李存希回到书房里，闲来无事，砚墨提笔，开始练字。他的字确实是够丑的，在这个时代也只是比初学者好不了太多，要是正儿八经参与科举，那李存希的字一定会让批卷老师抓狂无比。 练了个把钟头，外出买糕点当零嘴的马荣回来了，一手提着一份糕点，一手还拿着一封信。 “大有，吃点东西，不急着看啊，为兄买了些糕点回来，你吃一些，垫吧垫吧嘴，离朝食可还有一个时辰呢。” 陆大有抹了一把嘴，赶忙站起来，道：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他又转向书房里的李存希，喊道： “公子，吃些点心啊！” 李存希用过早点了，此刻一心扑在练字上，随口答道： “不用了，你们吃吧，我在恩师府上用过早点。” 正应答间，马荣已经把糕点放在院子里的石头桌子上面，又拿着那封信进了书房。 “公子，希泽银号来信。” 第192章 皇太孙李重润 李存希手上的笔一颤，在纸上画出一条黑杠。 他搁置下手中的笔，将纸揉成一团，扔进纸篓子里面。 “谁写来的？” “陶干请裴伷先先生写的，据说是和铁手团那边有关系。” 李存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肯定是和薛府灭门案有关系。 灭亡薛府的人确实是铁手团，只不过之前四面封路导致送信人一直没能把信送到这里来。 熟练的撇开腊封，取出里面的信件，李存希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不肖半盏茶的功夫，李存希就看完了那封信。 将火盆里的火点燃，李存希把这封信烧掉，又转回到书桌后面，找出信纸，提起笔开始写回信。写完之后，李存希吹干上面的墨迹，将信装进一个信封里面，又交给马荣。 “把这信交给送信的，让他把信送到裴伷先手里。” “是。” 马荣规规矩矩的接过信，离开书房，出了侧院，一盏茶的功夫又返回来。 “公子，已经吩咐完了……不知道信里写的是什么啊？” 李存希还在练字，闻言，挑眉笑问：“你想知道？” “好奇。”马荣低着头。 “反正我也没瞒过你，信上说，铁手团那边，四个月之前接了一单生意，雇主在长安城内，要杀的人也在长安城内。不过雇主身份暂且不明，接任务的是宗主元齐，龙风不方便问。” “那现在可以确定了，就是梁王武三思买通铁手团杀手，交由张七郎张易之，暗中杀死薛府上下，两人各得其利。” “没错。” 李存希一笔落下，正好写完一副对联。 上联是“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四个人五个人”，下联是“六个人七个人八个人九个人十个人”，横批“全都是人”。 “你看看我写的如何？” 李存希指了指自己的对联，笑着问道。 “还真是……无言以对。” 马荣干笑两声，虽然看起来对的没问题，横批也是意思到位，可是总觉得这副对联写的很差劲。 “倒也不必这么看。” 李存希淡淡一笑，将对联卷起来，扔在火盆里，看着对联被烧了个一干二净，最后只剩下一盆灰。 “帮我读书吧，就读那本千字文，给我翻来覆去的读。” 李存希将一本千字文递给马荣，而后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上。 “语气一定要抑扬顿挫，读出感情，不要读着读着就唱出来了。” “是，公子。” …… 完结了薛府惨案，李存希在第二次正儿八经上朝的时候，就被夺去了从四品下京兆府少尹的职位。 武承嗣也被罢免了京兆府尹的职位。 京兆府尹和京兆府少尹都是不常设的职位，这两个职位和京兆府的另外一个职位京兆府尹，都是闲时不设置，有了大事之后才命官员暂领官位。 即便是现在正六品下承议郎李存希，暂领一次京兆府少尹那都是光宗耀祖。所以被夺去了这个官位，李存希并不心疼，从二品的文昌左相武承嗣暂领从二品的京兆府牧，京兆府牧被夺了他也不心疼。 一场大案结陈，最后被活埋的幕后黑手只有一个张易之，而真正的幕后黑手大家都心知肚明，而他却没有死，还被继续委以重任。 经过这件事情，太子的儿子和武三思的女儿的结亲事件也就逐渐近了，本来是有要有一段时间准备的，只不过武则天勒令迅速结亲，太子和武三思没奈何，也就只能迅速举办。 太子的儿子就是太孙，太孙的婚礼草率又快速，李存希这边也接到了请柬。 “话说，陛下赐婚赐的是谁啊？” 狄府大堂上，刚拿到请柬的李存希一边拆，一边朝着狄仁杰问道。 刚吃了一顿闷饱的狄仁杰炫了五大碗饭，吃了小半只烤乳猪，又吃了鸡鸭鱼肉无数，正靠着消食呢，听李存希问起陛下的赐婚对象，也就回忆起来。 这个，他之前听武则天说过。 “皇太孙、邵王李重润。” 李存希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 这个皇太孙，邵王李重润，李存希可是太了解不过得了。 这货在原来的世界里面，于701年，也就是这个世界的十年之后，因为说了张昌宗和张易之的坏话，连同他的妹妹永泰郡主李仙蕙以及妹夫武延基，一起被武则天杖毙了。 这也是导致神龙政变的原因，李显作为一代皇帝，没能保护住自己的儿女和女婿，悲愤交集，悲愤交加，连同武家人一起废掉了武则天。 值得一提的是，永泰郡主李仙蕙嫁给的武延基，是武承嗣的儿子！这一年，武承嗣已经抑郁而死很久。 “叔父，你知道，我贫穷啊……这个礼。” 李存希卡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无奈。 他不过刚升为正六品下承议郎，哪有什么银子跑去给皇太孙送礼啊。 偏偏这个皇太孙今年才特么的九岁，九岁娶老婆的皇太孙你见过没有？ “陛下太急了。”李存希无奈道，“再晚几年，皇太孙十来岁，我也有银两送点贺礼。” “你去了，就是最好的贺礼，你代表着李氏宗嗣中的流人，你就是最好的贺礼……”狄仁杰说，“至于那些许银两，你随便把一些就行了。” “把一些是多少啊？” “一百两银子就差不多了，可不能太磕碜了。” “我这点银两都吃了喝了，哪里有什么银两能去送这个礼。”李存希皱了皱鼻子，“叔父，我虽然当了个小官，可是您也不能不给我零用不是？” “你要多少？” “一百两。” “下午头叫狄春带你取三百两你先用着，没银两了就跟我说，你年纪轻轻的没银两可不行，我是一直以来节俭惯了，你不用跟我学，咱府里的银子多的是。” 狄仁杰现在倒是豪迈多了，三百两银子说给就给。 别看狄仁杰清廉，狄仁杰的儿子们可并不是跟他一样清廉。 这么大的宅子，这么多的佣人，一年的花销得多少啊，靠狄仁杰那点银子，早就把他们饿死了。 “对了，你三哥在魏州那边犯了事，我准备去查一查，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看好家里。” 第193章 林永忠 狄仁杰一共有三个儿子。 大儿子狄光嗣，现任许州刺史，就是现在的许昌市附近。 二儿子狄光远，现任利州司马，没错，就是被白鹤林群贼截夺官眷的利州刺史陈明要上任的利州，大概就是现在的成都附近。 三儿子狄光昭，十几年之后因为要避讳某位皇后，改名为狄景晖。现在正在魏州做刺史，不过这位老兄性情暴躁，在魏州那边作威作福，百姓们知晓这位老兄是狄仁杰的儿子之后，已经一气之下，将狄仁杰的生祠推倒了。狄仁杰此行，就是要调查这位老兄到底做了什么天人共怒的事情。 李存希拱拱手，道：“叔父啊，到了那里，一定要把心收进肚子里，不要太过生气，三哥是什么人我们叔侄两个都是清楚的，不管发生了什么，都等回来了再决定。” “知道。”狄仁杰说了一句，闷闷不乐的喝了一口浓茶。 三个儿子里面，狄光嗣和狄光远都不错，就是这个狄光昭不让他省心。 李存希不敢再掺和到里面，着手开始拆封请柬，毕竟这是狄仁杰和他亲儿子之间的恩怨。多年前，狄仁杰也做过魏州刺史，因为勤政爱民，是个实打实的好父母官，于是魏州百姓们就给狄仁杰立了一个生祠。 只可惜狄光昭残暴不仁、贪婪成性，魏州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已经砸了狄仁杰的生祠。几天之后狄仁杰看到被砸了的生祠，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正想着，手中的请柬已经被拆开，李存希打开仔细的看了看，确定日期是在三个星期之后，也就彻底放下心来，准备开始度假。 下一个案件《滴血雄鹰》是在迁都洛阳之后才会发生的案件，现在也不用着急。 真正着急的人是太子李显和梁王武三思，皇太孙邵王李重润年方不过九岁，他要娶的武元莫今年据说只有七岁。 两个娃娃加一起年纪也才十六岁，这种结亲在这个年代简直是荒唐的不像话。但是武则天毅然决然的要求两人迅速结亲，决不能有哪怕一丝的懈怠。 结了亲之后，武元莫就是正儿八经的太孙妃，也是正儿八经的邵王夫人，不过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和男孩能做什么，两人顶破天就是一起玩一起吃饭，然后第二天醒了继续玩继续吃饭。 至于什么孝敬公婆，那纯属放屁。 不过这对于李重润来说是好事，原来的世界里，李重润到死都没娶妻，直到李显复位，才给他配了一个冥婚，选定的冥婚对象是国子监裴粹的亡女。 轻抚手中的请柬，李存希眸光闪动。 “或许，李重润我也能保一下。” …… 江州都昌县。 县令林永忠正在处理公务。 师爷张义走进来，拱手道：“太爷，有人求见，说是李泽州府上的护卫，奉家主李泽州的命令，特地来送您一封信。” “李泽州？” 这个名字让林永忠一时之间回到了十年前，十年前黄国公李霭府上的嫡亲的第八子名字就是李泽州。 只是。 林永忠近来得到了一些消息，黄国公李霭的第八子李泽州更名李存希，已经是朝中正八品上监察御史，随佐狄仁杰，怎么会给自己一个区区县令林永忠来信。 现在的自己，可不是当年的从四品上轻车都尉薛青麟。 “罢了，请进来吧。”林永忠说。 张义领命离去，很快就把乔泰带了进来。 一身江湖气的乔泰朝着林永忠拱拱手，道：“您这地方真不好来，可给我累的不轻，我家主人有一封信件送上，请先生阅读一番。” “你家主人，为什么给我送信呢？”林永忠把信封拿在手里，目光灼灼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家主人为什么要找你，但是我家主人说了，您当年与我家主人，乃至我家主人背后的黄国公阖府上下都有恩情，他要报恩，要帮您一把。” “我只是一个县令，能帮到黄国公什么呢？” “我家主人说，您是他的恩人，因为黄国公府上的惨案，您甚至被江匪劫杀，才落得如此下场。” 林永忠瞬间呆滞，就连跟着乔泰一起进来的师爷张义也瞪大了眼睛。 这是整整十年都没有人提及的事情，今天居然从一个自称是护卫的人的嘴巴里说出来。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张义，关门，给这位先生煎茶，我要好好的看看这封信！” 林永忠没有了继续试探的想法，吩咐完了张义，便去书桌后面坐下，将信上的腊封撇开，取出了信封里面的书信。 这书信的字极其难看，但是林永忠越看越觉得信里暖洋洋的。 “薛叔，见字如晤，小侄李泽州拜上。 自十年前黄国公府上一别，小侄再未见过叔父，多年以来，夙夜匪懈，终于得知叔父的下落，小侄感激涕零跪谢上苍之恩德！今闻叔父于江州都昌县担任县令，几个月前，小侄也在江州的彭泽县，只可惜当时错过，真是悔之晚矣！ 小侄现在在狄公麾下，身份是狄公之侄，陛下那边小侄已经去过，陛下对小侄已无杀意，小侄也觍着脸担任从六品下奉议郎。 然而朝中奸臣众多，昔日梁王武三思和水匪勾结，命水匪赵富才等人假冒你进京，诬告我的父亲，害的你我两家家破人亡，现今梁王武三思还要害侄儿，侄儿于朝中也是步履维艰。 听闻叔父于江州担任县令，小侄希望叔父能以家国为重，相助侄儿一把。另外，侄儿也知道，叔父准备向那六位水匪报仇雪恨，侄儿所思，谅叔父也不过是让张义先生潜入赵富才府上担任书童，将女儿薛锦派入赵富才府上当丫鬟，以此寻求机会。 至于怎么报仇，侄儿猜测，也不过是借助力量手拿铁锤砸死仇人罢了。六个仇人一人一锤，便是全部锤杀一个不留。 可是，这般行事，陛下岂能不派人下来查案，届时叔父只怕是自身难保，家人也难逃厄难。” 看到这里，林永忠拊掌长叹，看了一眼假装品茶实则一直在猛猛灌，嘴里还说“真是好茶”的乔泰。 “不想我之所想，泽州居然全然知晓，天下真有这般神人？” 第194章 冯万春的信 正在喝茶的乔泰听见林永忠夸李存希，连忙乐呵呵的道： “我家主人，年方十三，便已经是从六品下奉议郎了，自然是聪明过人。” 说完，乔泰又低头假装品茶。 林永忠服气了，继续低头，至于乔泰嘴里说的“好茶”，他只当没听到。 那哪里是什么好茶，就是今年的茶叶沫子罢了，乔泰是李存希的护卫，肯定是生活在狄府，茶好不好，乔泰能分辨不出来么。 “叔父所行实在是危险重重，而且没办法牵连到梁王武三思这个罪魁祸首。 侄儿的目标甚是远大，还望叔父能够尽心竭力的相助侄儿，他年侄儿若是能够光复李唐江山，也绝不忘记叔父多年以来的恩情。现在，侄儿有一计，叔父请静静听来。 …… 是否愿意与侄儿一起趟浑水，还望叔父能够仔细思考一番。不管叔父愿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只要他年侄儿能够荣登高位，愿纳薛锦为妾，薛叔也算是我岳丈，凭薛叔的能耐，当个宰辅可谓轻而易举。 言尽于此，望薛叔仔细思索，切莫当成儿戏，泽州于长安静候佳音。” 看完这封信，林永忠再也忍不住了，朝着安静坐在一边的张义道： “张义，你立刻赶往五平县，将老伯伯家里的锦娘接回来，那什么狗屁的计划彻底废除，我们以后也是有人罩着的！” 张义虽然不知道林永忠看了什么，导致他居然要放弃自己的计划，不过想一想这还是好事锦娘是他看着长大的，要是送进那假薛青麟府上，他这个叔叔最心疼。 现在好了，计划不用实行了。 “我这就去。” 林永忠又开始自己研墨，最后提笔开始书写给李存希的回信。 两刻钟的时间，一封信的信件在他的手中攥着，他小心翼翼的将信放进了信封，然后交给了乔泰。 “请转告爱侄存希，我薛青麟永远没有忘记当年两家的仇恨，一切情谊，都在这封信里。” 乔泰拿过那封信，和林永忠告别，趁着月色往淮扬地区赶去。 …… 两日后，长安，李存希亲自出门送走了马荣，正准备回府里歇息歇息，突然路边走来一人，不确定的呼唤道： “可是李存希李大人？” 李存希停住脚步，转头看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不知谁家的小厮，默默的站在护卫们可以及时冲过来保护他的地方之后，这才问道： “我正是李存希，你又是何人，找我有什么事情？” 那人连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信，一本正经的道： “我家主人让我给您送一封信，我在外面等了好几天了才等到您出来，这封信送到了，我就要回去了。” 李存希并没有过去接信，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家主人是什么人，我李存希认识么？” “我家主人是江州长史冯万春，他命小的给您送一封信过来。” “江州长史冯万春？” 李存希下意识蹙眉，这个名字他听起来可是如雷贯耳，提起来可是咬牙切齿啊！ 用三个字来形容李存希想对冯万春说的话，那一定就是“草泥马”。 这可是害死他黄国公阖府上下的罪魁祸首之一，这个逼人居然还敢给他李存希写信，真以为他李存希只是一个正六品下承议郎，就不敢动这个死妈的正五品下江州长史是吧。 越想越气，李存希看向小厮的眼神中都充满无尽的杀意。 “你家主人为什么要你给我送信？” “小的不知道啊，大人。” “拿来！”李存希呵斥道。 “是是是。”小厮跪着把信递过来，语调之中似乎都带着哭腔。 接过信件，李存希冷冷的扫了一眼小厮，道：“在这里等着我。”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回了偏院，李存希关上书房的门，拆开信封，抽出信来仔仔细细的读了一遍，越读火气越大。 原本神探狄仁杰第二部里面这个冯万春改邪归正，就让李存希够不爽的了，没想到这个狗杂种给他写信的原因居然还是因为武三思告诉他们，说李存希未来肯定是牛逼哄哄，让他们夹着尾巴做人。 更恶心的是，这个冯万春不仅在信里说可以给李存希提供所有的证据，还说能让李存希拿到其他几个人犯罪的证据，只求李存希杀他一人，饶他全家老小。 这确实是一个父亲，一个一家之主该写的信。但是这不应该是一个邪恶的犯罪分子写的信，冯万春杀了不知道多少人，现在知道保全他的家人了，死一边去！ 在剧里，你冯万春得以善终，在这里，我李存希定要你全家都死。就是死，你还得背负骂名。 李存希竭力让自己露出笑容，走出了狄府，找到了在外面惴惴不安的小厮，一本正经的说： “告诉你家老爷，他说的我应下了，让他不要辜负我的信任，还有，我现在不是从六品上奉议郎，我现在是正六品下承议郎。” 嘱咐完了，李存希转身离开，长安越来越冷，他要回去烤火了。 现在睡觉也很冷，要是小梅在这里就好了，小梅要是能给他暖暖被窝就更好了。 回到榻上，李存希坐在原地，脑海中闪过曾经黄国公府上的一幕幕。 可惜，大多数的记忆都已经模糊，只有一小部分还能在李存希的脑海中浮现，魂穿的最大好处就在这里，记事很早，能记住的东西也更多一些。 脑海中闪过那一日满门抄斩的镜头，成年男性一个都没活下来，余下的族人流放岭南，而他则被狄仁杰救了下来。 那是命运的开始，也是人生的隔离带。 良久，李存希睁开眼睛，又恢复到往日的样子，慵懒的侧躺在榻上，朝着外面石桌上面的陆大有喊道： “到了朝食的时间记得喊我，大有。” 陆大有诶了一声，继续低头看他的书。 …… 一周之后，一路游山玩水的乔泰来到了扬州，将一封信交给了陶干。 “公子让我交给你们的，拿好了，除了信件之外还有三份地图，来年开春和那位未来的夫人一起去，不要忘记了。” “我知道了，放心吧，来年我让裴先生带队，不会出现什么差错的。” 第195章 大婚之日 长安的冬天在十二月的某一天悄然来临，李存希在夜里被冻醒，不堪其扰的爬起来，推开门一看，居然已经是漫天飘雪 雪花落在偏远的每一处，给大地带来了银装。 气候变化实在是太过反常，明明昨夜盖的还不是入冬的被子，一觉醒来就冻的直哆嗦。 有一部分下人已经爬起来，开始翻找过冬的衣服，狄春很快就送来了几件，让李存希穿着别冻着。 屋里的火盆边，李存希和陆大有直打摆子，显然是冻的不轻，在棉衣和火盆的双重温暖下，两人总算是舒服了许多。须臾，一盆热气腾腾的肉丝汤面和两双碗筷就从厨房送了过来。 外面的天灰蒙蒙的，大雪还在飘。 李存希朝着狄春问道：“什么时辰了？” “公子，约莫寅时四刻。”狄春回答道。 “好了，没事了，你先去忙吧。” “好咧，公子。” 狄春离开，李存希和陆大有开始往碗里盛面。 寅时四刻左右，就是四点左右，这个时间段李存希确实应该起来了，因为今天是李重润和武元莫的结亲的日子。 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孩子的婚礼，会不会因为这一场大雪而推延。 吃完了面条，又喝了些汤，李存希算是彻底暖和起来了，等陆大有收完所有的面和汤、清完了盆，李存希喊来下人，收走了碗筷。 “大有，你先在这里看看书，我去找叔父，要是太子的亲事没搁置，我就带你去吃一顿宴席。”李存希转向陆大有道。 “好咧，公子。”陆大有拿起一本书，开始细细的看内容。 顶着大雪，李存希离了偏院，绕过花园，李存希来到正堂。 只见正堂上，狄仁杰已经吃完了面条，坐在桌子边喝茶，眉头不展。 狄仁杰这个状态已经持续三天了，自从从魏州回来之后，狄仁杰一直都是这样，不管李存希如何劝说，狄仁杰一直都像是没能缓过来一样。 三哥狄光昭的魏州刺史，已经被狄仁杰上书武则天免除掉了，现在去了一个县当县令，据说三哥狄光昭被千牛卫带走的时候，百姓们可谓是欢喜异常，还有人在街上奔走相告。 而那个被彻底毁掉的生祠，也重新被那里的百姓建造起来了。 “叔父。”李存希唤了一声，坐到狄仁杰身边。 “你来了啊，存希。”狄仁杰强打精神，“陛下那边的旨意一刻钟之前已经传达过来，瑞雪乃是吉兆，邵王和梁王贵女的婚期……不改。” 顿了一下，李存希道：“这不正是陛下一贯以来的选择么，叔父，不管是什么，都不会阻止陛下的选择。陛下说婚期在今日，那么，刮风下雨，打雷下雪，陛下都不会更改。” “你回去把大有喊上，元芳那边刚睡醒，估计也在收拾了，我们早些去东宫。” “好。” …… 长安城内，大雪纷飞。 行人的踪迹罕见，一眼看过去，好像是大地披了一件新衣裳，而这些新衣裳上面还有许许多多的装饰。 魏王府，武承嗣用过早点，带上武延昊和武元徽，由老黑老白保护着，踏着雪往东宫走去。 这个天打死也不能坐马车和轿子，稍有不慎就有摔个狗吃屎的下场。这个时间段的长安人烟真是稀少啊，巡逻的卫队已经改为一刻钟一换岗，就为了能够暖和一些，小摊小贩们也没有出摊了，往日热热闹闹的天街今天安静的不像话。 武承嗣牵着一双儿女，一边走一边和旁边的老黑老白聊天。 走了没多久，前面的路上拐出来一个熟人，那人带着两三个随从，可不正是张柬之么。 “张阁老。” 武承嗣心情不错，难得主动和张柬之打招呼。 “原来是魏王，也是去东宫？”张柬之笑着作揖。 “这种天气，若不是去东宫，我肯定是在家里烤着火炉吃涮锅啊。”武承嗣笑着迎过去。 “碰上了就一起去吧。” “好，走。” “魏王这一双儿女真是俊俏。”张柬之看向蹦蹦跳跳的武元徽，忍不住道，“我那孙女打小就被他父亲教的没点小孩子感觉，马上快出嫁了还是愁眉苦脸呢。” “许给何家了？” “李怀远李侍郎的孙子。” 聊着天，东宫就到了，东宫外是太子左右卫率，迎来送往的则是太子家丞，张灯结彩的太子宫在多年之后总算是有了一次好彩头，李显这个喜公公坐在正堂上和太子宾客、太子詹事一起与宾客们相谈。 来的最早的这一批人都是李唐旧臣和李氏宗嗣，作为兄弟姐妹，李旦和太平公主昨天晚上就到了，一直在这里陪着。 皇家里面的亲情确实有，但是也确实不是很多，李旦和太平公主虽然帮忙，却也有拉拢李氏旧臣的心思。 时间逐渐推移，有资格参与这场太子府内部宴席的官员们越来越多，李存希跟着狄仁杰过来，挨个见了礼之后，就跟武延昊、陆大有在一边带孩子。 年纪尚小的武元徽在前面蹦蹦跳跳，极少离开武府的她对外面异常感兴趣，她走到哪里，李存希三人就跟到哪里。 武延昊在后面打了个哈欠，突然问道：“你昨晚上是不是也被冻醒了？” “你怎么知道？”李存希并不回头，目光只是跟着武元徽动来动去。 “因为我就是冻醒的，这鬼天气，怎么突然就这么冷啊。” “寒冬腊月的，下个雪不是很正常。”李存希边走边说，“我在彭泽县的时候，有一次六月飘雪，我都没觉得奇怪呢。” “六月飘雪？” “昂，有个女罪犯有天大的冤屈，全家老小都被人杀了，凶手仗着有钱买通好多人污蔑她，她一夜白头，冤屈让上天的看不下去，就六月飞雪了。” “嘶，你在彭泽县居然审过这个案子，我怎么不知道？明明我有很认真的调查过你的。” “废话，这是我编的，你当然不知道。” 李存希忍不住笑出来。 “你编的？” “昂。” “你知道窦娥冤吗？” “不知道，这也是你编的？” “这不是我编的，不过这个更惨。” 李存希加快脚步，跟上了武元徽。 “嘶，窦娥冤又是什么，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第196章 空 怀疑人生的武延昊跟在武元徽的后面，尽力不让自己的妹妹靠近危险的地方。 辰时将至，太子府热闹非凡、喜乐震天，长安城中的城防力量已经全部派出，在大雪转为小雪之后前往长安城各地驻防。 年纪小小的李重润被人抱到小马驹上面，穿着一身大红喜服、即将娶小媳妇的他还是一脸懵逼，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 梁王府那边，魏王武承嗣作为宗室之首应该去主持那边的仪式，但是武承嗣显然是不愿意的，于是这个光荣而又神圣的任务，就交给了同样不待见武三思的礼部尚书武懿宗。 众人目送迎亲队伍离去，李重润被临时借调过来的千牛卫保护在当中，太子宾客李怀远和太子宾客杨再思随行。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敲锣打鼓离开，李存希和武延昊站在门口直撇嘴。 “也不知道咱们以后结亲是什么样的。”武延昊闭上眼睛，“我闭上眼睛，脑子里努力那么一想，说不定就能想象出来。” 李存希歪着头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美酒佳肴，佳人洞房。”武延昊闭着眼睛说，“你要不也想一想？” “我就不想了，你妹妹年纪还小。”李存希一边开玩笑，一边又没忍住，伸手捏了捏武元徽的脸。 “一边去，我妹妹才八岁。” “确实啊，你妹妹年纪还小么。”李存希刚说完，突然就停住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倒是好久没见着了。” “你说的谁啊？” “我那没过门的夫人，走吧，回去烤烤火，外面有点冷。” …… 此时。 幽州外，一座坟茔上，马荣挥舞着铲子，一下又一下铲在坟茔的积雪上面。 刚下完大雪的幽州已经是一片天寒地冻，饶是这种情况，马荣也不得不选择赶紧动手给坟茔挖开，看看里面的尸骨是不是翌阳郡主李青霞。 其实他在两周之前就成功抵达幽州了，本想着好好休息一晚上，第二天再来挖坟，看看里面的尸骨，却不想当天夜里幽州就下了一场罕见的暴雪。 暴雪之后就是没完没了的雪天，马荣每次想着出去挖坟，都没办法突破大雪。 好在这两天幽州的雪小了，今天更是彻底停了，马荣也就有了挖坟的机会。 挖了足足三个时辰，马荣总算是见着了一小部分棺材盖子。 “玛德，总算是看见了，不然老子挖个熊啊。” 马荣卯足了劲，又继续开挖，一直挖到了申时，总算是见着了完整的棺材盖子。 强忍着不适，马荣用铲子撬开了棺材盖，逐渐显露出来的棺材里面，居然空无一物！ 马荣赶紧上手，把整个棺材盖挪开，只见棺材之中屁毛没有，别说尸骨了，就是李青霞死时穿的衣服也没见着。 “不对啊，李青霞是我亲手所杀，我那一刀抹了她的脖子，她绝不可能有活下来希望。” 马荣看着坟茔，眉头紧皱。 原本死了的人，尸体居然消失不见了。 这合理么？这不合理。 “看来，要早些回去，报告给公子了。” 又费力给翌阳郡主的坟填上，马荣返回幽州，待在客栈里准备返程。 …… 长安，夜幕将至。 小新郎李重润被宫女们带走，去见他的太孙妃武元莫。一众大臣饮酒吃肉，看美姬跳舞。 李存希和武延昊坐在一桌，武元徽坐在两人中间，三名宫女在旁边侍奉，时不时来帮二人添酒。 今夜的歌舞甚是无趣，按照规矩还得持续到亥时。 可以想象的到武则天对李显和武三思是多么嫌弃，李重润成亲，武则天只是在太极宫接受过拜见，而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 “这种持续的礼仪真是让人感觉乏味……还不如在我自家房里，我给你来一个涮锅，咱们俩美滋滋的吃上一顿，不比这强。” 武延昊吐槽着今天的繁杂礼仪，一边夹起鸭肉喂武元徽。 “确实，这汤真难喝。” 李存希喝了一口不知道是什么药物加上肉做成的一锅汤，也做出了评价。 这汤本身寡淡不说，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像是不知道多少中药熬到一起的味儿，李存希光是闻着就想直接吐出来。 “把这个退下去。” 李存希指了指那一盆汤，朝着旁边的宫女道。 “你都说难喝，那我也不喝了。”武延昊也转向旁边的宫女道，“把我的也撤下去。” …… “真是热闹啊，要是今天放一把火，应该会烧死不少人吧。” “你应该说，要是我们今天举事，百官得死一大半呢。” 太极宫外，肖清芳和桓斌站在一起。 他们是蛇灵的高层，也是蛇灵在京城中的最高级别人物。 能并排站在一起还是因为武则天让他们守住皇宫，东宫那边热热闹闹，皇宫这边却是冷冷清清。 这皇宫的宫墙何其之高啊，高到都让人觉得这里有些窒息，这皇宫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还不如隔壁的东宫呢。 “要不，放一把火，提前烧出老主人要的世界？”桓斌跃跃欲试道。 “算了吧，你要是不想被连根拔起，还是老实一点好了。”肖清芳转头离开。 …… 太子府里，李存希和武延昊一个在左一个在右，轮流给武元徽喂吃的。 只见武元徽的腮帮子一直在动，甚是好玩。 李存希一边喂一边问道：“元徽是你的亲妹妹么？” “算是。”武延昊说着，接替李存希又喂了一口。 “为什么说算是。”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有机会再告诉你。” “话说你长的怎么不随恩师，恩师那么雄壮威武，你怎么瘦成这样？”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长的也不随我娘，我娘温润如玉，而我跟这个词完全不搭边。” “这场婚宴之后，今年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了吧？” “应该没有了，再有几天这一年就算是过去了。” 李存希伸出手来，在武元徽鼓囊囊的小脸上摸了一下。 “我还是第一年当官，咱们两个年关有什么要注意的么？” “额，我记得京官年三十朝拜陛下，大年初一各自在家里呆着过年，然后大年初五大朝会。” “中间没有小朝会了？” “没了。” 第197章 李存希的辈分 太孙的婚宴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尾声，年仅几岁的太孙李重润带着太孙妃武元莫出来。 两个小娃娃被太子詹事祝钦明带着，十几个宫女跟在后面服侍，挨桌致谢。 这种后世结婚的标准派头在这个年代就已经固定，即便是太孙和太孙妃都没能避开这一条。 当然，小孩子不能喝酒，今天却被迫喝了合卺酒，从太孙妃那想笑又笑不出来的表情，可想而知这个合卺酒的难喝程度。 李存希和武延昊停了下来，把武元徽放在当中坐端正，等着祝钦明带着太孙和太孙妃过来。 这一桌在大殿的末尾，前面的大臣们敬酒得一会，李存希都有些坐不住了，这才等来了祝钦明、李重润和武元莫。 “太孙携太孙妃行礼。” 祝钦明不厌其烦的吆喝道。 李存希和武延昊起身，还了个礼。 “祝太孙太孙妃白头偕老！” “礼毕！” 李重润和武元莫乖巧的起来，却并不急着走。 面对李存希和武延昊，李重润总有一种非常亲切的感觉。 眨巴着大眼睛瞅着李存希和武延昊，又瞅了一眼中间腮帮子鼓囊囊的武元徽，李重润总觉得这几个人好像都是自己亲戚似的，莫名亲切。 “太孙，后面还有。”祝钦明提醒道，“该下去了。” “是，大人。”李重润低着头，乖巧的跟着离开。 “这种感觉真奇怪。”李存希施施然坐下，“怎么就在我们面前停下来了。” “大概是因为都是亲戚吧……不过他知道我们是他的亲戚么？”武延昊腾出手来，开始给武元徽喂吃的。 “他这个年纪，怕是都没见过我们。” “确实没见过，不过我们也确实是亲戚，不管从谁那边论，他都得是我的平辈。” “那我呢？”李存希摸了摸下巴，“我总不是他的平辈了吧？” “你是他长辈。”武延昊说，“你从我父亲这边论的话，你是我同辈，你从令尊那边论，你就是我叔叔。你从陛下那边论，你也是我叔叔，你从太子殿下那边论，也是我的叔叔……我算是占你一便宜，贤弟。” “占就占吧。”李存希倒是无所谓，开始喝酒。 酒刚被温好，两个宫女给李存希倒满。 那酒的味道有些奇怪，李存希本人喝的并不习惯，比之醅酒的味道还要差些，所料不错，应该是贵族们最喜欢的葡萄酒，从西域那边传过来之后成为了贵族们的最爱，迅速就代替了醅酒这种原来的最好的酒水。 不过，果酒这种东西九州早就有了，早在三国时期就有“青梅煮酒”这种典故。 只是果酒这种东西现在已经出现了阶段性的分化，这种果酒和青梅煮酒的果酒区别蛮大，青梅煮酒那就是往酒里放点青梅开始煮，普通人家喝果酒喝的就是那种煮的，像是这种贵族酒外面根本就不通行。 普通人家喝的还是那种粮食酒，就是这个时代俗称的浊酒，也就是图那个辛辣的味道。 “这酒不好喝，回头到我那儿去，给你弄点绿醅酒喝喝。” 武延昊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再也不提起酒盏。 “算了吧，不管是什么酒，我都喝不习惯。”李存希放下酒杯，“我有点坐不住了，准备离场了。” …… 太孙大婚之后，长安就进入了宁静期。 但有一样，某一天，一伙内卫突然带着一辆马车进入了长安，光天化日之下将一个和尚送进了皇帝的后宫之中。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的大朝会，天降大雪，众臣朝拜武则天，李存希和武延昊吊在大殿外头老远，跟着众臣行完礼，顶着冰天雪地，就坐在已经清扫完，又放了垫子的地面上聊天打瞌。 几个师兄弟约好，大年初二一起去魏王府上给武承嗣拜个年，正谈到带什么礼物的时候，只听大殿当中，张柬之突然厉声说了什么。 而后，武则天暴怒之至，气的脸色铁青。武三思上蹿下跳，和张柬之对着怒喷，太极殿上都是正三品的大臣们，大家在里面吵哄哄的，不知道在争论些什么。 离大殿最近的就是从三品官员，他们探着头往里面看，愣是一个字都不往后面传。 到了李存希这里，也只能看见里面的人争得脸红脖子粗。 一场朝会就这么不欢而散，难得上朝一次的武承嗣面无表情的出来，跟着他一起往外走的武懿宗表情也不太好看。 “存希，待会儿来我府上一趟。” 路过李存希这边，武承嗣停下来，轻声道。 “我跟您一起去吧。”李存希说。 “也行，我马车停外面，待会儿跟着我马车走。” 还没说两句，就看见李怀远、唐休璟、祝钦明等人也走了出来，个个脸红脖子粗，一头的火气。 狄仁杰、张柬之工部尚书李昌鹤、兵部尚书姚崇一起出来，除了狄仁杰之外，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叔父，这是怎么了？” 李存希急忙迎上去，小声询问道。 “存希啊，薛敖曹和薛南则都没死的事情你还记得吧？陛下决定找回他们两个，要广布四海。”狄仁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情岂能广布四海。” “叔父所言在理。”李存希顺着说。 李怀远走过来，气冲冲的说道：“李公年纪轻轻尚且知晓不应该这么做，可陛下居然决定广布四海，寻找薛家兄弟，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这对于皇家颜面，对于皇帝的脸面有很大的影响！” “李侍郎的称呼，存希愧不敢当。” “达者为先嘛，李公切莫如此谦逊，今日之事我定然不能同意，下一次朝会我宁愿死谏！”李怀远还是一副气冲冲的样子。 “这，李侍郎随佐太子，还是要以家国为重啊。”李存希劝道。 “可恨啊，老夫身无长处！”李怀远咬牙切齿，忽而灵光一闪，又看向李存希，“李公正月初三可有空闲时间？我准备宴请李公。” 李存希：“如有……” “如有就是没有了，正月初三，李公请万万到我府上来。” 和全程没说过话的狄仁杰对了个眼神，李存希安下心来，道： “既然如此，下官就略带薄礼，讨一杯水酒了。” 第198章 年 出了太极宫，和狄仁杰分别，李存希惴惴不安的坐上了马车。 前面的魏王马车上，御者老黑驾驶马车往魏王府而去，李存希的马车就跟在后面。 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贴上了“喜”字和对联，大红灯笼高高挂着，几个文化人还在摊子上写春联。到处都是过年的喜庆劲，小孩子们穿着新衣服到处蹦哒，一脚踩在雪里又栽进去打滚。 首都长安的居民们生活就算是再不富裕，相比较其他地区同一类型的的居民还是要富裕不少，李存希掀开帘子朝着外面看去，但见人来人往脸上都是笑容。 “还是这样的年味重啊。”李存希忍不住感叹一声。 后世的年味实在是单薄的不像话，自从大部分地区禁止放炮之后，李存希的老家就很难听到炮响，过年了挨家挨户也没看春节联欢晚会，一家人单纯坐在桌子前面打打牌了事。 对于后世李存希记得最清楚的就是给老祖宗进香，这个环节这个时代也有，不过李存希算是没了，他没爹没妈，唯一的亲人李文忠现在叫虺文忠还在大杨山猫着呢。 他也没个宅子，没什么时间特地弄一个祠堂祭奠死去的亲娘老子，还有早就去世的那些个长辈们，现在更是处于无人问津的地步。 一路神游天外，马车终于稳稳当当的停在了魏王府外面。 乔泰掀开马车的门帘，道：“公子，到魏王府了。” 李存希回过神来，噢了一声，由乔泰搀扶着下来。 魏王府的门头门脸都已经大改，一眼望过去满目都是红色的光芒，大红喜字大红灯笼大红对联排好排，进进出出的下人、奴仆、女佣、门客、护卫连带着老门房都穿了一身新衣裳，人人脸上喜气洋洋。 武承嗣和武延昊下了马车，带着李存希进了魏王府里面，乔泰也被门房迎进去吃点酒暖暖身子。 到了正堂，李存希朝着之前见过一面的常山郡王武承业行了个礼，这才听从武承嗣的话坐下。 “薛敖曹和薛南则这事你提前知道不？”武承嗣开门见山的问道。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没死。”李存希说。 “陛下要将怀义召进宫中日夜侍奉，薛敖曹没死之事就是他主动告诉陛下的。”武承嗣皱着眉头，“这个怀义进宫，只怕不是好事。” “恩师莫不是要早些将他除掉？” “没错，此人进宫，必然是要秽乱宫廷，届时陛下轻听他一人之言……” 作为一个女皇帝，武则天的耳根子相当的软。 原本的历史上，李重润和妹妹妹夫之死，就是因为武则天听了张易之的屁话，遭了一顿耳旁风，就决意将三人棍棒打死。 要说武则天轻信耳旁风，李存希肯定是信的，而且怀义确实不是个好东西。 这玩意儿做了不少的恶，去年还在一个女子去白马寺上香的时候，把女人悄悄撸进他的偏院，关在了地下的宫殿里面。本来是想等女人家里消停之后慢慢享用，结果那女人后来一头撞死，直到她死，也没让怀义得手过。 要问李存希为什么知道这件事，还得是之前派马荣和乔泰监视的到位。 “恩师放心，此贼存希必然除之，但有一言，恩师得想办法让怀义回到他的白马寺里面。”李存希言之凿凿道。 “你果真有计？”武承嗣眉头微皱，又转瞬之间舒展开来，“也好，你是个心思缜密的，你有计我放心，十日之内，定叫怀义滚出长安，回他的白马寺去。” …… 回到狄府的时候，已经到了朝食时间的末尾。 不过大家都还在等李存希回来，也就都在正堂坐着闲聊。 吃饭的人一共就五个，除了狄仁杰、李元芳和李存希之外，就是陆大有和陆小凤兄妹。 幽州案结束之后，陆小凤一直生活在狄府里面，由老婆婆们教授礼仪，学了也有几个月了。 李存希和众人打了招呼，便坐在李元芳旁边。 “呵呵呵，多日不见，小凤姐姐倒是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啊。” “公子说笑了。”陆小凤掩面轻笑。 “这一颦一笑，倒还真有那个味道了。”狄仁杰打趣道，“你回来了就开饭吧，今天是除夕，你们这些娃娃过了今天，就又长了一岁啊。” “大人，我可不是娃娃了。”李元芳哈哈一笑，举起自己的酒杯，“卑职敬大人一杯。” “小侄也敬叔父一杯。” “草民兄妹，也敬大人一杯。” …… 虎府。 偌大的餐桌上只有虎敬晖和管家二人，鸡鸭鱼肉各种菜蔬摆满桌子，当中还有一个不小的铜锅。 正堂的大门很快就被关上，管家摘下了脸上的两撇胡子，背对着虎敬晖，解开了束胸，换上亵衣，露出了原本的样子。 “现在我们可以临时享受这种待在一起的感觉了。” “嗯，要喝一杯么？” “当然可以……你给我倒一杯吧。” “好。” 管家取出一坛绿醅酒，打开泥封，一股清冽的酒香顿时涌入管家的鼻子。 她抱着酒坛来到桌子边，给许久没有饮酒的虎敬晖倒了满满一大碗。 虎敬晖撕下一块烧鸡鸡腿，咬了一口，满饮了一大碗的美酒，又继续吃鸡腿。 管家就在旁边坐着，看着他把酒喝完，又起身给他倒满。 “狗杂种，就知道使唤我。”管家不满意的哼哼着。 “坐下来吃吧，我这是高兴，咱俩还是第一次坐在一起吃年饭呢。”虎敬晖说着，用油乎乎的手将管家拽着坐下来。 管家坐下来，拿起筷子，端庄的坐着，慢悠悠的下筷子，夹起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诶，敬晖，你说，那一夜李存希过来给你送银子的事……我总是觉得不放心，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 管家突然之间变得忧心忡忡起来，总觉得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应该是知道了，他的随从，那个叫马荣的，第三天就直奔幽州去了，应该已经开过棺材，发现里面是空的了。” “这……” “怕什么，尸体都没了，死无对证……谁叫他们不仔细查验的，翌阳郡主的脸上，怎么会有一层人皮面具呢？” “万一以后和他见面怎么办？” “没事啊，该怎么样怎么样，反正你也不是翌阳郡主了，早点给我生个儿子才是正道。” 第199章 春分有约 大年初二李存希和一众师兄弟去了魏王府，给武承嗣和武承嗣的夫人拜了个年。 这还是李存希第一次见到武承嗣的夫人，那个容貌姣好、面如冠玉、声音温柔、体态轻盈的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年近四十岁的人。 魏王夫人叫弓昭，乃是二十多年前，武承嗣还是流人之时娶的夫人，背后什么背景都没有，甚至弓这个姓氏都不一定是真的，两人相互扶持走到今日，也是不易，好在苦尽甘来。 满面带笑的弓昭按照往年的惯例，挨个给这些个学生们发了厌胜钱，又回了后堂去。 “今天啊，你们都别走了，在京的学生就你们二十来人，我设宴，大家一起吃个饭。” 武承嗣大手一挥，让府里的下人开始拾掇。 李存希跟这些个师兄也没什么好聊的，最特殊的那几个平日里见面也少，勉强算是个点头之交，剩下的更是基本不认识。 待在一起多少是有些烦闷了，跟武承嗣说了一声之后，李存希就往院子里出来走走。 他刚来的时候看见武延昊带着武元徽在院子里玩，与其坐里面，还不如跟武延昊一起溜达。 李存希刚走，中书舍人韩存就忍不住道： “恩师，这位小师弟您何时收徒的？大家都不知道其中的事情哩。” 武承嗣轻捋胡须，得意一笑： “我和存希之间发生的事情，那可要说到幽州案之前，他来长安的路上。” 院子里，李存希找到了正在数银票的武延昊。 银票这东西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但是偏偏提前出现了，不少商人还习惯携带这个。按照武延昊手中的两个厌胜钱包装来看，那一摞银票显然还有一部分是武元徽的。 “哟，给元徽的厌胜钱骗到手上了？” 李存希靠近武延昊，冷不丁的说道。 武延昊打一激灵，赶紧抬头，看到是李存希这才放下心来，淡淡的说： “什么骗到手了，我这个当哥哥的给她数上一数不成么，数完了还给他原模原样的送回去，今晚放枕头底下，明儿个才能拿出来归我自己。” 李存希瞄了一眼那厌胜钱的厚度，实在是不敢想象魏王府里得有阔绰。 那可不是散碎银子，那是正儿八经的银票，拿到京城的银号就能直接兑换的。 “数完了！” 武延昊吆喝了一嗓子，给武元徽的那一份又给装了回去。 “回头春天到了，带你出去吃喝玩乐。” “这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这特别的好。” “咱俩大小也是个官，虽然都是文散官，也不能这么过日子吧。” “诶，就是要开心些，见得多些，才能发现更多的案子不是？你年方十三正六品下承议郎，我十四岁正八品上给事郎，也算少年才俊，肯定免不了要和京城官员们的小辈们凑活滴。” “小辈们？”李存希顿了顿，“貌似我认识的京城里的小辈就只有你和元徽。” 武延昊神秘的笑笑，道：“春分之时，带你参加参加长安城青年才俊们的集会，到时候好好见见人。” “能不去么……我最害怕这个了。” “你害怕？” “什么都怕。” “那更要见识见识了。” “你呀，跑不掉的。” …… 春节转瞬之间就过去了，李存希还没什么反应，冬天也快要过去了。 马荣是在大年初四回来的，带给李存希一个劲爆无比的消息，那就是翌阳郡主的棺材里面没有尸体。 马荣的猜想是，翌阳郡主本人其实一直都没有死，死的那个人并不是翌阳郡主本人，而大家当时因为那是堂堂翌阳郡主，也没有一寸一寸仔仔细细的查验尸体，导致假翌阳郡主蒙混过关。 之后，幽州案了结，假翌阳郡主的尸体被人悄悄的开棺带走，给人留下了没头没脑的盗尸案，也杜绝了后来再有人查尸体的可能性。 马荣说出猜想之后，李存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狄仁杰和吉利可汗离开幽州城前往掌控大军的那一夜，虎敬晖孤身离开都督府，吊唁翌阳郡主。搞不好就是那一夜，虎敬晖带人挖出了假翌阳郡主的尸体，造就了这一没头没脑的案子。 那么……真的翌阳郡主去哪里了呢？ 或许这个答案，那一夜李存希就已经找到，虎府的那个管家，大概就是真正的翌阳郡主李青霞。那管家皮肤很嫩，像是女人，脸上的胡子也像是贴上去的，胸部还显得有些鼓囊囊的，一看就是裹了束胸限制住了，不然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那是女人。 就是因为那一夜虎敬晖的反常和管家的奇怪之处，才让李存希决定派马荣北上开棺。 得到了答案，也就没有必要继续深挖下去，正月初五在太极宫太极殿上了一次早朝之后，李存希就带着礼物去了一趟虎敬晖家里，晚年拜完之后就走了，也没多停留。 接下来的日子天天都是读书，或者是教陆大有读书看着作，日子过得也算是紧实。翠屏山外的刘家庄被一伙人买下，刘传林带着莹玉来了长安，也在狄府住下。 前面两个案子的老朋友都已经齐聚一堂，李存希也开始琢磨这第三个案子。 滴血雄鹰！ 虚谷子那老毕登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滴血雄鹰案子现在还在酝酿当中，正月不知不觉的结束，迁都洛阳之事也提上了日程，先是大家族和部分官员往那边迁，留一部分官员留守在长安继续处理日常政务。 日子平平淡淡的往后过，李存希日复一日的读书练字，一晃，春分将至，李存希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封请柬。 此时，枯枝生叶，万物回春，院子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 马荣和乔泰正在互练拳脚，“诶呦”声和“扑通”声此起彼伏。 去年就已经成为一流高手的马荣打起乔泰来，就是妥妥的爸爸打儿子，要不是没人陪练，马荣无论如何也不会和乔泰练。 注视马荣和乔泰许久，李存希收回目光，打开了手中的请柬。 “春分在即，春宴重开，适此阳和方起、万物生辉之际，诚邀承议郎李存希李大人参加春宴，时间在春分之日，地点在长安城西门外三十里雨风亭，望大人拨冗前来，与诸君一会……” 第200章 滴血雄鹰案，大唐乐圣李龟年 长安城外雨风亭。 三十年前就已经建造而成，算是文人雅士官僚大家齐聚之地。长安城内大多数青年才俊的聚会，都会选在雨风亭。 三天前，雨风亭就被当朝宰辅张柬之的孙子张愿包下了，张愿广发请柬，邀请长安城内有名的青年才俊参加这个宴会。 当然了，要说长安城内现在最有名的青年才俊，无外乎李氏宗嗣、流人之后、正六品下承议郎李存希，以及魏王嫡子、正八品上给事郎武延昊。 张愿这次主要请的就是李存希和武延昊，剩下的青年才俊大多数都是作陪的。 当然了，如果当年年仅十一岁就做到太仆寺丞的裴伷先还在的话，这个宴会十有八九也少不了那年轻天才裴伷先。 春分一到，长安城内受到邀请的青年才俊们就三五相邀，一起出了西门，往风雨亭而去。 收拾完全之后，李存希也出了狄府，马荣驾着马车在外面等候已久。 “先去魏王府，把延昊接上，一起去。” “是，公子。” 长安还是和以往一般热闹，大抵是因为迁都的缘故吧，不少的商人都已经做好了转移的准备。一路过去，但见无数世家大族裹着大包小包，坐着马车出东门，往洛阳方向去。 迁都之事再有一个月就能完全结束，都迁都到洛阳了，滴血雄鹰还会远吗？ …… 河南府。 一条偏僻的小路上，一骑骏马在一个手持凤翅鎏金镗的骑士的骑乘下，追赶一个骑着骏马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伏在马背上，眼中闪烁着焦急的神色，后面的骑士策马赶来，两匹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前面的中年人一咬牙，拔出了腰间的佩刀，那佩刀是内卫们的标准佩刀，呈制式发放，此刻居然出现在这个中年人手中。 他攥紧手里的刀，眼球通红，前面不远就是小路的尽头，冲出去外面就是宽敞的官道，后面的骑士加快速度，显然不希望这个中年人冲出去，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那中年人攥着刀冲出了小道，马匹的前蹄踏在河南府的官道上，而后继续狂奔。 官道上的国师王知远坐在马车里，忽闻外面有杂乱的声音，掀开帘子一看，但见骏马上趴着一个中年人，那中年人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表情，茂密的森林之中鬼影绰绰，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保护国师王知远的卫士们列阵防御，生怕那个中年人是行刺的。 “什么人，报上名来！”卫士长怒吼道。 “内卫府，高岚，有要事禀报国师，那些反武势力其实并……” 中年人好似脱了力一般，伏在马背上昏厥过去。 一根冷箭从森林之中激射出来，钉在中年人的脑袋上，穿颅而过，把马匹也活活钉死在官道上。 卫士长一边让手下做好防护，一边又让几十名卫士沿着山林开始搜查。 只不过，搜了足足半个钟头，也没有哪怕一丁点的消息，除了地面上的两排孑然不同的马蹄印。 “他刚才说他是内卫府的高岚？看来内卫府那边出了问题，得赶紧报告给陛下。” 卫士长皱了皱眉头，留了几个人看守这里之后，带着国师王知远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而此刻，长安城外雨风亭。 这个说是亭，但是占地面积比刘家庄都大的大型聚会场所，现在已经到了不少人。 李存希和武延昊见完了这一批所谓的青年才俊之后也没了兴趣，果断找了个小桌对坐饮酒。 与会之人年纪大多数都在二十来岁，年纪在二十岁以下的也没两个，嘴里一说话就是所谓的“之乎者也”，一提官场就是所谓的“曲意逢迎”，和这些人待在一起，李存希和武延昊真搭不上来话。 要说逢迎他们，也没有太多的必要，两人前途一片光明，逢迎这些人有个屁用。 “话说这些人你以前都认识么？”李存希喝着酒，百无聊赖，只好和武延昊搭话。 “认识的就那几个，喏，那个姚闳，兵部尚书姚崇姚大人的孙子。”武延昊指了指独自一人坐着喝酒的姚闳，“还有那边那个李龟年，赵郡李氏的李怀远李侍郎的孙子。” 李存希的目光从姚闳和李龟年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倒是想起李龟年这个人。 这李龟年被后世人称之为唐朝乐圣，据说是个牛逼哄哄的人物，可惜最后抑郁而死。 “我就认识这两个了，剩下的一点印象都没有，说是青年才俊，其实都是互相吹捧，真正当官的没几个，你在这里面都是一顶一的。” 武延昊给他自己满上，端着酒杯来到李龟年面前，举杯道：“龟年兄，好久不见。” 那李龟年正闷闷不乐，忽见面前站了一人，也便抬起头来看过去：“原来是给事郎，失敬失敬。” “龟年兄一人在此，一起饮上一杯如何？” “那便叨扰了。” “龟年兄，这一位，我就不需要为您介绍了吧？”武延昊把李龟年领过来，朝着李存希笑。 “近几个月来长安最负盛名的大人，在下自然是知道的。”李龟年拱手一拜，“见过李大人。” 李存希干笑两声，站起身来，还了个礼：“李兄真是太客气了。” 李龟年顺势坐下，眉宇之间意蕴横生，他郁郁不得志已久，父亲爷爷都是当官的，而他却不愿意涉足官场之中。 他的父亲是谏议大夫李景伯，爷爷是散骑侍郎李怀远，出身这样的家庭，要是不当官那才是说不过去。 只不过，他酷爱音律，到现在还不想当官。 “龟年兄为何面露难色？”武延昊笑着问道。 “家父欲让我入朝为官，让我走科举，可我又怎么会是当官的料呢。呵呵呵，唉，我心里难受啊，却又不知道该与谁说。” 李龟年长叹一声，嘴里不自觉的低吟起来，他吟唱的是秦乐，不过只有调子，没有词。 嘈杂热闹的雨风亭里面，青年才俊们各自吟诗作对表达自己的文采，喧闹之声不绝于耳，一个青年正借以诗词抒发他郁郁不得志的情感，引得众人叫好。 各家的子弟们吵闹着，把去日的礼数丢在酒里。 李存希举起酒杯，道：“这是我参加的最无聊的宴会了。” 第201章 内卫被杀案查案人选 洛阳，阴云密布。 皇宫之中，第一批抵达洛阳的武则天坐在上阳宫麟徳殿的龙床之上，下面是自己的数十名臣子。 随王伴驾而来的第一批大臣，早已经在这里设下了草台班子，后续的大臣几乎都是各个部门的骨干，抵达这里之后，洛阳算是正式成为了政治中心。 随着国师王知远到来，洛阳引发了新一轮的风暴。 在这春暖花开的时节，内卫府的阁领高岚居然在河南府的官道上，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贼人用一根箭给直接射死了，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武则天黑着脸看着下面的张柬之和武三思，冷声询问道： “在这个关键的时期，居然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杀死内卫府阁领，当真是胆大包天，朕想问你们，谁愿意去把这个案子查一个水落石出？” 武三思深吸一口气站了出来，把头埋低，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陛下，臣不敢。” 武则天凤目含煞，表情变得冰冷，阴沉沉的问道： “那你站出来是为了让朕生气吗，武三思？” 已经被武则天彻底洗脑，心甘情愿吃下那张大饼的武三思，现在虽然依旧怂，却依旧是和往常一样，道： “陛下，臣请让狄怀英狄阁老回来查案。” “不行！”武则天重重的说，“狄怀英和承嗣要守着长安，他们两个谁都不能用！” 群臣之中，一人突然闪了出来，正是平日里基本不会出现在朝班之中的肖清芳。 “陛下，臣保举一人，定能查破此案！” 作为正四品上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此刻位列朝班前列和一众正三品大员待在一起，说话也是掷地有声。 “你保举何人？”武则天眼神之中充满了期待。 “臣保举之人，乃是正六品下承议郎李存希。”肖清芳言之凿凿。 “李存希现在还在长安吧？” “是的，陛下，承议郎目今还在长安，按照原本的计划，承议郎应当是最后一批跟随魏王和狄阁老一起，往洛阳而来。” “还在长安……”武则天骨节分明的五指擦过扶手，一眨眼的功夫，她突然一笑，“既然你保举李存希调查此案，那么，朕再添一个，命武延昊一起查察此案，千牛卫大将军虎敬晖、检校鹰扬卫中郎将李元芳率领千牛卫保护办案大臣。” 圣旨一下，今日不当值的虎敬晖顿感头疼。 伸手拥抱了一下依依不舍的管家，虎敬晖赶紧披挂整齐，往千牛卫将军府点了八大军头和二百千牛卫，领着圣旨往长安而去。 一路晓行夜宿，虎敬晖带着千牛卫来到长安，往狄府宣旨。 李存希在家闷了两天了，听闻有圣旨下达，拾掇齐整之后便出来接圣旨。 “李存希接旨！” 见着小老弟，虎敬晖站直了身子，高举着圣旨。 李存希带着身后的狄府众人扑通一声跪下，伏在地上听。 “河南巨变，朝野惶惶，内卫府阁领光天化日之下惨遭杀害，凶手踪迹难觅，大案又生，着李存希、武延昊为办案大臣，由皇家卫率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以及检校鹰扬卫中郎将李元芳保护，全权查察此案。愿卿早日查明真相，还河南府一个安宁……钦此。” “臣李存希领旨。” 跪在地上接过圣旨，李存希心中暗叹了一声。 最令人惊恐的案子滴血雄鹰终于还是来了。 不过，他是看过电视剧的人，滴血雄鹰这个案子肯定是吓不到他的。 “敬晖兄，你还要去何处传旨？” “还要去寻元芳和武大人。” “我收拾收拾东西，你先去传旨，晚些来我这里吃顿便饭，明日再走吧。” “好，那就这么定了。” 送走了虎敬晖，李存希拿着圣旨返回偏院。 让马荣打点行装，又让乔泰立刻赶往淮扬送信，最后再让陆大有也收拾几件换洗衣裳，李存希才坐在书桌后面，闭上眼睛。 滴血雄鹰这个案子之中一直有出人意料的设定，直到最后也没能出现在主线剧情中。 贯穿滴血雄鹰一案首尾的反武势力，是太平公主夺取政权的关键武力支持团伙，却直到最后都没能出现在剧情里。 这个案子最难处理的，不是假扮宇文成都鬼魂的哈斯奴儿，也不是国师王知远，更不是内卫府特殊编制飞龙使何云，甚至太平公主都排不上号。 真正难处理的，就是反武势力。 这反武势力别看只有四个字，实际上这四个字下面隐藏的人数可能足足有五位数之多。 依靠千牛卫那几百个人对付近万反武势力，别开玩笑了，那都是找死。千牛卫里面高手再多，也不可能一人同时面对几十个。 “乔泰。” 李存希睁开眼睛，喊住了从门口路过的乔泰。 “怎么了，公子？” 乔泰进了书房，一脸殷勤的问道。 “你让陶干带个信，就说翠屏山附近的工程暂时停一停，让我那未过门的夫人带着她的下属来河南府，暗中联系我。” 李存希轻抚掌心，开始算计这活应该怎么做。 小梅一伙加希泽银号加两个铁手团杀手，这到底够不够用还是两说。 “知道了，公子，我会全部传达给陶干的。” “嗯，去吧。” “是！” …… “公主，能在这里见您一面真是不容易啊，老夫要跟您说一个不好的消息，希望您听完之后一定要缓过劲来，不要一口气没上来憋死了。” “虚谷子道长，您这是什么话，有什么事您尽管说就是了，我们这关系您不管怎么说，我都能安安心心的听到最后。” “那我可就说了啊。” “您直接跟我说就是了，我不会失态的。” “好，那我说了，何云找来的那个哈斯奴儿追杀内卫府阁领高岚的时候失手了，最后还是另一个杀手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案件射死了高岚……我们原定在夏天的计划，只怕是要提前了。” 洛阳城中，太平公主府的正堂上。 听了虚谷子的话，太平公主一口气没上来，脖子一歪，居然直接就昏厥了过去。 几个男宠一见主人晕倒，赶紧走上前去，掐人中的掐人中，顺气的顺气。 好半晌，太平公主醒来，喘着大气道： “何云，坏我好事！” 第202章 花钱买李存希的命 虚谷子好心的倒了一杯茶，又道：“我这里还有另外几个消息，不知道你要不要听一听。” “道长请讲。”太平公主一边顺气，一边恨意绵绵的看着虚谷子。 当然，这恨意不是针对虚谷子的，而是针对那个傻叉飞龙使何云的。 当初太平公主定下的计划，是先暗中除掉内卫府阁领高岚，留下内卫府阁领孙殿臣，等时机成熟了再杀了孙殿臣。 现在好了，杀一个高岚还被那么多人发现了，这何云也是废物一个，晚上杀又不是不行，非得白天派那个哑巴去杀。 “第一个消息，我那徒弟王知远已经来了，高岚被杀他和他的护卫亲眼所见，根本不存在强行狡辩说他没看见的机会。好在他一来，我们的帮手就多了。” “王志远来了这确实是一件好事，但是他碰上了高岚被杀，那就不是一件好事了……唉，时也命也。” “第二个消息，陛下派去查案的人不是狄仁杰，也不是武承嗣，而是李存希和武延昊，护卫之人是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和检校鹰扬卫中郎将李元芳。” “狄仁杰和武承嗣的查案能力我是认可的，但是李存希和武延昊，这不纯纯两个拾人牙慧的废物么，我一开始还担心陛下派狄仁杰和武承嗣去呢，现在好了，一点都不慌。”太平公主松了一口气。 “这俩是拾人牙慧的废物？”虚谷子迟疑了一下，怀疑自己对李存希的了解是不是还不够。 如果李存希那样神机妙算的人都能被称之为废物，那他这机关算尽还被人一眼看出来的老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呢。 至于武延昊，虚谷子了解的还真不多，是不是一个废物，一个月之内就能发现了。 “李存希出道至今，什么功劳都没有，他能爬到这个位置，全因陛下想要立一个标杆，他有幸成为这个标杆，所以才爬到这个位置上。” “而武延昊，不过是有个好爹罢了。要是他的父亲不是武承嗣，那他这辈子也不可能爬到现在的高度。现在的二代，你懂的。” 太平公主一副对李存希和武延昊了如指掌的样子，她说着这两个年轻一代命特别好的小孩，眼中满满的都是不屑之色。 那李存希不过是十三岁的年纪，毛都没有长齐，能做什么事？ 说他跟着狄仁杰立下汗马功劳，那是跟着狄仁杰张张世面而已，要不是狄仁杰让功劳于李存希，李存希能爬的起来？ “公主，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他们都是他们领域的高级人才，这样的他们，才是有利于大周的天才啊。” 虚谷子决定最后再提醒一下太平公主。 “李存希年仅十三岁，还是流人之后，本该死在陛下的天威之下，可是梁王几次三番欲置他于死地，李存希却依旧安然无恙。现在李存希不仅是朝廷的正六品下承议郎，更是魏王的门生，是狄阁老的侄子。” “满朝文武，忠于李氏的，都以和他结交为荣，忠于陛下的，都以大周未来多了一个狄仁杰为荣……” 虚谷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平公主打断。 “我从不相信朝堂上的传言，我只信我亲眼看到的景象。” 太平公主风情万种的回眸，笑盈盈的说：“如果李存希真有这种能耐，又坚决不能为我所用的话，那就把他也杀掉好了，母亲能驾驭他，我做不到。” “公主，接下来我们如何？” “联络反武势力，去淮扬地区找铁手团，我花一万两白银买李存希的命。” “这……万一被李存希逃过去了，最后又挖出来公主你了呢？” “那就起兵把李存希杀了，然后化整为零继续潜伏起来啊，早晚有一天有机会当皇帝的。” …… 河南府。 五匹骏马驰骋在官道上，一路来到了那一日高岚被杀的地方。 内卫府阁领游欢好似一个冷面阎罗一样，跟一根棍儿一样杵在高岚死去的地方，冷着脸来回看。 他带来的内卫在山上搜山，确保上面没有人。 “李大人，武大人，虎将军，李将军。” 游欢挨个行礼，行完礼又像是一根棍一样杵着一动不动。 “游欢阁领，你们的人在搜山么？” 李存希指了指路旁的山林。 “正是，李大人，本官奉上峰的命令，派部下巡视整片山林，就是怕有人藏在暗中，加害大人。” 游欢的回答一丝情感夹杂都没有，跟机器人一样。 “好的，那高岚阁领从何处冲出来等我？”武延昊问道。 “山林中的小道。”游欢说。 “带我们去吧。” “是！” 李存希几人跟着游欢往上走，这个内卫府阁领很快就找到了山林中的小道。 那小道是真的小道，也就两匹马并排走的宽度，上面全是纷乱的马蹄印。从山林深处往外面官道走的马蹄印一共两种，其中一种马蹄印较小，另外一种马蹄印无比宽大。 那种宽大的马蹄印，在离官道二十米左右的位置停下，而后调转了马头，往来时的路而去。继续往前，众人走了小半个时辰很快就找到了山林小道的出口，这是又一方山林。 山林之中无数马蹄印交错，但是其中最大的马蹄印还是显而易见，只是，这马蹄印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再往前就找不到大马蹄印。 “敬晖兄，元芳兄，你们可是正儿八经的行伍出身啊，这硕大的马蹄印，你们可曾见过？” 李存希停在硕大的马蹄印前面，淡定的问道。 李元芳没吭声，往回走，在山林之中马蹄印之间跨来跨去。 “怎么了，李将军？”武延昊跟过去，询问道。 “武大人，李某虽然不是相马的大行家，却也知道这世界上不可能有马能跨出这么大的步伐。” 李元芳一边迈开大步跨来跨去，一边回头跟武承嗣说道。 “这不是马又是什么？”李存希打趣道。 “这一定是妖怪！”李元芳咬着牙说。 “这世界上没有妖怪，元芳兄。”李存希低头看了一眼杂乱的马蹄印，“回去在林子里面查吧，高岚是被林子里的刺客杀的，要是能找到线索，也只能是在林子里找到了。” 第203章 铁手团接单，元齐的选择 扬州，颖王府密室，铁手团总部。 二十一位在职堂主齐聚，宗主元齐姗姗来迟。各个椅子上都坐了人，唯独末尾属于林阳那一张和以往一样依旧空置着。 环视手底下一众高手，颖王元齐心中升起了一股突如其来的豪气，他拿出了一个信封，开始鼓掌。 “这几个月，我们铁手团接到了不少的任务，也拿到了不少的钱财，说是凭借接单杀人赚钱，也是丝毫不为过。” “现在我们赚到的银两，够我们吃喝很多年，但是我们不能止步于此，我们还要眺望远方，要挣更多的银两！” “目前为止，我们接到的最大的单子出现了，雇主出十万两白银，只为了取一个区区正六品下承议郎的区区狗命！” “这是我们所没有想到的份量，也是我们接小单永远挣不到的银两！鼓掌！” 头一次接这么大的单子，元齐也不淡定了，带着众人开始鼓掌。 这可是整整十万两白银啊，那些反武势力是真特么的有钱啊，本来领头的一个道士就特么出了一万两，后面的几个头头不乐意，几个人一合计，就给抬到了足足十万两。 十万两啊十万两，这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啊！ 他元齐祖上富过，他成了王爷也算是小小的富过，但是他没有真正意义上富过。 这足足十万两白银，够铁手团上下挣一年的了。 “宗主，什么人啊？” 鼓完掌，陈义渠忍不住问道。 十万两买一个正六品下承议郎的狗命，这背后得是多么富裕的世家垫底啊。 “不确定，还没拆封，就知道是一个正六品下承议郎，真实名字没告诉我，说是在信封里，让我在他们离开之后再拆开。” 元齐说着，又变着法的拿出了另外一个信封。 “另外，我们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单子，雇主是一个来自长安的高手，替他的主人来买命。我们这一次要杀的人，也不知道是谁，但是名字，也在信封里。” “现在，正是揭秘的时刻！” 宗主撇开腊封，取出一张纸来。 那张纸上的名字他并不熟悉，也就直接转向了一众堂主。 那张纸上面只写了三个大字，看到这三个大字，龙风和陈义渠都是喉咙一紧，感觉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李存希？”虎云皱了皱眉头，“这又是什么人？区区正六品下承议郎？” “是的，现在让我们看看第二个。”宗主拆开第二个信封，打开一看，上面还是三个大字。 “李存希！”虎云惊诧道，“两方势力同时要杀的人居然都是这个正六品下承议郎李存希？宗主，这是何许人也，居然能让两方势力同时花十万两白银杀他。” “我不知道，但是可想而知的一件事，此人一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人想要刺杀他……”宗主放下两张纸，“不过我们的宗旨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哪位堂主愿往？” 龙风和陈义渠对视一眼，都决定不掺和这件事情。 铁手团内部规矩森严，完不成任务是要挨削的，他们俩总不至于赌上自己的性命去和自己的boss干仗。 “龙风，你这个大师兄，应该起表率作用啊。” 元齐将目光投向龙凤，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不过，犹如老僧入定的龙风，坐在大靠椅子上一动不动，好似睡着了一般。 “麒海，你是年轻堂主中的佼佼者，你应该起一下表率作用才是。” 元齐又看向麒海，这个才加入没多久的年轻堂主才是他最看重的，年纪不大，实力不弱，只论单挑，铁手团还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宗主，我觉得，他肯定是一个非常重要且非常恐怖的任务，两方势力同时要杀他，这说明了他一定是有天大的身份和背景。” “我提议，先调查清楚了，然后再派合适的人选去杀他，这才是上上策，贸然出手，不仅有可能会栽在里面，甚至可能会葬送我们铁手团啊！” 陈义渠语重心长的劝说起来，只不过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有没有用处。 铁手团自成立至今都是以脑残着称，不仅是铁手团足够脑残，就连铁手团的前身坞壁团，也是一群脑残创造的组织。 里面基本没有一个是有脑子的，可这些人偏偏还自以为自己有脑子。 在加入铁手团之前，龙风和陈义渠就从李存希那里知道了铁手团全员上下没脑子的事实，现在一看，宗主自己都是一个虎币，更别提其他的堂主了。 “不行，咱们铁手团的宗旨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管这李存希是什么人，都要把他杀了才行！” 元齐走上台阶，坐到了他的位置上。 “不过麒海说的也不无道理，这样吧，第二十堂堂主狐危，第二十一堂堂主獐智，你们两个带自己的部下去查一查这个李存希到底是什么东西。” “查明情况之后先回来汇报，不要急着出手。如果是条大鱼，又有高手保护，就得让龙风他们去一趟。” 被点名的两个堂主虽然不聪明，但是一想到“李存希”这个人值整整二十万两白银，也就难得聪明一回，朝元齐行完礼，就赶紧离开。 “这个李存希到底是什么人呢，又怎么会如此值钱呢，两方势力加一起出了二十万两白银，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元齐背着手在密室里面转来转去，就是想不明白这李存希到底是何方神圣。 当了这么多年的杀手，元齐还真没听说过一个正六品下承议郎的性命这么值钱。 “宗主，只怕这并不是一件小事，兄弟们都得早作准备才是。” 龙风起身，朝着元齐拱拱手。 “你说得对，兄弟们都去歇息歇息吧。” 元齐摆摆手，示意其他人都赶紧离开。 …… 希泽银号。 陶干带着一团纸走进乔泰的房间，将纸摊开，交给正在喝茶的乔泰。 “不好了，龙风、麒海来消息，有两伙人各出了十万两白银，要取公子的性命。” 乔泰皱着眉头扫了一眼，反正也不识字，索性直接问道：“两伙人分别是谁？” “不知道。”陶干说。 “可恶，我得赶紧回去报告给公子才是。” 第204章 永昌县凶案 翠屏山外刘家庄，英姿飒爽的小梅坐在正堂上，手里攥着一封信。 上下扫了好几圈，她嘟嘟嘴，道：“还没嫁过去呢就开始这么使唤了？” “夫人，大人太需要您了。”裴伷先弓着身子说。 “好吧，不过翠屏山这边还得有人盯着。” “放心吧，我会带着几个兄弟盯着这边。” “行，吴祥，转告九堂的兄弟们，收拾好行装跟我一起往河南府去。” 蹲在外面的吴祥拱拱手，转身召集手下去了。 “夫人。”裴伷先又道，“根据大人的指示，赵万全会带着希泽银号的下属为你们助力。” “不必了。”小梅装好暗器，又拿起佩刀，“希泽银号的护卫们实力太差，也就赵万全还有两把子功夫，跟来也是耽误事，让赵万全守在这里吧。” “是，夫人。” 不多时，蛇灵成员们收拾好了行装，穿着清一色的紫色袍子跟着小梅离开。 赵万全在后面看着，难掩失落神色。 “裴先生，您说，为什么他们的衣服都是一模一样的，这穿出去多有排面啊，看看我们的衣服，这连配套都做不到。” “以后富裕了再给你们配吧。”裴伷先转身进了刘家庄，“对了，这段时间能不出去就不出去，不要给大人惹麻烦。” “知道了。” …… 洛阳，永昌县。 李存希刚住到驿馆，就见到京中千牛卫赶过来，那一日林中查案无果之后，众人一路走来，总算是到了京城下辖的县。 洛阳下辖的县里面有个永昌县，这里是实打实的京县，不过和原着中不同的是，这里的县不是正五品上，而是正六品上。 京县的县令都是这个级别，同级别的县令还有京兆府、河南府以及太原府的县令，也就是西都长安、东都洛阳和北都太原所在的府下辖的县。 曾泰自从跟随狄仁杰之后，四个月之内连升四级，从正七品上爬到了正六品上，也算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只可惜这两天发生了不少的烦心事，他治下有人死了。 狄仁杰不在洛阳，而是在长安，曾泰没办法找恩师帮忙，只能等李存希的到来。 这不，李存希刚入住馆驿，曾泰立马找回来了。 敲开李存希的门，他大踏步走进来，苦着脸道： “存希，出大事了！” 李存希也能猜到出什么事，但还是装了一下，假装疑惑，问道： “怎么了，曾泰兄？” 曾泰脸上戴着痛苦面具，一连“诶哟”了好几声，主动上前给李存希倒了一杯茶水。 “存希啊，你就别说笑了，我现在可真是惹了大麻烦啊！” “我治下死了人，狄公又不在，我是千等万等才等来了你啊！” 李存希抿了一口茶，心说果然还是滴血雄鹰那一套故事。 从内卫府阁领高岚身死开始，内卫府其他人也逃不掉被清洗的命运，死在曾泰治下的人，应该就是本该死在夏夜的内卫府阁领孙殿臣。 孙殿臣惨死的案发时间应该在今年的夏天才是，却不想提前到春天。 “我奉旨查案，只可惜高阁领死的地方一点线索都没留下，你这里要是有线索，那可就太好了。” 李存希放下茶碗，拿起官服套在外面。 “走吧，我摇人，一起去。” 曾泰喜出望外，急忙跟上。 两人刚走出房间，只见武延昊急匆匆过来，后面还跟着游欢。 “存希，宫中有变！” 武延昊将一份情报递给李存希，那情报并不长，但是只看了一眼，就让李存希喉头一紧。 宫中的武则天居然已经做起了噩梦，还发现了章怀太子李贤的遗物，并且还招王知远入宫驱邪避厄。 为了睡的安生，武则天甚至让所有的宫女都滚远一点，只留了一个春香在宫里照顾。 “太快了。”李存希说着，赶紧往外走。 “什么太快了？”武延昊愣了一下，赶紧跟上来。 “这事情实在是太蹊跷了。”李存希回头看了一眼游欢，问道：“马蹄印拓下来了吗？” “拓好了，已经派人送往内卫府管理马厩的飞龙使处。”游欢答道。 “你亲自返回洛阳，把飞龙使何云带到馆驿来，他掌管马厩，又是个相马的大行家，说不定知道那硕大的马蹄印属于哪一种马。” “属下明白！” “还有一事，游欢阁领，还请你帮我前往太平公主府上，向她问个好。” “领命！” …… “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往案发现场而去的路上，看了一遍情报的李元芳探着头问道。 “元芳兄，你不是看过了么，要不你来猜猜这是怎么回事？”李存希骑着马，淡淡的说。 “陛下早年实在是杀伐过多，只怕是那些厉鬼前来索命啊。”李元芳一阵惊吓。 “若是你坚信这个世界上有鬼，那你就会有害怕的东西，武者一贯是一往无前的，岂能恐惧这些虚无缥缈之物？” 李存希不动声色的提醒起来。 自昔日幽州案保下虎敬晖之后，李元芳没有了升级机会，到现在还是一流高手。 湖州案李元芳从头到尾几乎没有出手的机会，最后也只是展示了拔高的智商。 想把李元芳提上去，也只能这个案子破掉元芳对鬼魂的恐惧。 “公子，神鬼之事不能尽信，却也不能不信。”李元芳煞有介事的说，“那一日我们看到的马蹄印，那般硕大的马蹄印哪里像是马匹能有的啊，不是鬼还能是什么啊。” 李存希笑道：“元芳兄，死在你刀下的人怕是也不在少数吧，也没见厉鬼找你索命不是？” 在永昌县前往洛阳官道上，李存希终于看见了一辆倒在路边的马车。 道路旁有两具尸体，死者的头颅和左臂暂时都不知去向。 在其中一具尸体上，曾泰的下属找到了通关文牒，上面标注了死者的名字江小郎，以及籍贯河南县江家庄人士。 站在倒地的马车边，李存希在思考要不要搞点事，如果一定要速战速决，那么现在无疑就有这么一个机会放在眼前。 但是他完全可以不挑明死者可能是内卫这个线索。 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元芳，李存希忽而一笑，朝着曾泰问道： “还有别的线索吗？” 第205章 不存在于这个时代的马蹄印 曾泰把他引到马车旁，掀开帘子，只见里面还有一幅用鲜血画成的老鹰图案。 “滴血雄鹰？”李元芳诧异道，“情报上面说过，剑南道、陇右道起了数十起命案，案发现场都有滴血雄鹰的图案！” “看来，近期发生的大多数命案，都可以串联在一起了。那么，让我们看看现场的其他线索。” 李存希回过头，只见武延昊和虎敬晖正在两个硕大的马蹄印前面站定。 那两个硕大的马蹄印，一看就是高岚遇害时，山林之中的那一排硕大的马蹄印。 “看来我们的新线索到了，陇右道、剑南道以及高岚遇害一案，和今天这里的案件都是一伙人所做。” 虎敬晖一边说，一边走向道路一旁的小道。 “这里的这具尸体，最后是倒在了这块碑前面，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是要躲避追杀么？” 众人皆是沉默不语，一边走一边查看这里的线索。 “两名死者，生于前隋大业年间的百岁老人，一场场滴血雄鹰案，死者被斩下头颅和左臂，这是不是有什么古怪在里面……鬼魂寻仇来了？” 李元芳眉毛都快拧成一团。 “看来我们现在得到的线索，也就仅仅只是这么一点，至于那马蹄印是不是妖怪的，暂时还不好说，等飞龙使何云过来了，我们就知道了。”李存希回到路边，翻身上马，“回馆驿歇息去吧。” …… 入夜。 游欢带着飞龙使何云前来，两人找到正在喝茶的众人，推门而入。 “李大人，武大人，二位将军，飞龙使何云带到。” 游欢和何云走进来，朝着李存希抱拳。 “劳烦你了，游欢阁领，不知道我让你替我向太平公主问好一事，也做过了么？” 李存希放下手里的书，一本正经的问道。 “是的。”游欢说。 “太平公主什么反应？” “属下刚说完，公主的脸就如同木炭一般焦黑。” “也是难为阁领了，请坐。”李存希起身，特地来到何云面前，“这位就是飞龙使大人吧，听说大人掌管马厩，乃是一等一的相马大行家，阅马无数，这才将大人请来。” “李大人乃是朝中重臣，但有所请，下官定然前来相助。”何云客客气气的说道。 “腿怎么在抖啊？” 李存希笑着凑过来，眼神中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怪异神色。 何云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大人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 他都没坐下，就立马掏出了拓好的马蹄印。 那马蹄印正是山林之中和管道上的马蹄印，何云最是熟悉不过。 “这个蹄印绝对是马留下来的，而不是什么其他的怪物留下来的。” 李元芳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怪物就行。 “然后呢？”李元芳急不可耐的问道。 “蹄铁上的花色是前隋炀帝骁果军专用，早在太宗年间，皇帝就已经明令禁止打造使用，私自打造使用者罪同反叛，按大逆律论处。” 何云一边解释一边擦汗，总有一种被人看穿的可怕感觉。 “而且马蹄铁并不是耐用品，还需要定期更换，正常情况下，隋朝的马蹄铁不可能用到现在，而且蹄花的模子早就失传，现在看见这个，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诸位大人！” “而且，携带这种蹄花的马种，绝不可能是现在能有的，下官查遍马谱，此马正是汗血宝马。汗血宝马身强体壮、巨大无比，可是此马后汉时期就已经绝种。” 何云说完，就充当一个哑巴站在旁边。 他的旁边，李存希依旧在用一种看好戏的表情在看他。那种眼神实在是奇怪无比，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现在这个奇奇怪怪的李存希。 明明两人都是第一次见面，可这个少年带给他的感觉实在是……诡异。 “后汉的汗血宝马，前隋的骁果军蹄花。” 众人纷纷呢喃，不知道这两种物件如何跨越时间出现在现在的大周。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闯进来一人，他推门而入，慌慌张张的大喊大叫。 “存希，存希！” 来人正是曾泰，他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大喊大叫着。 “怎么了？” 李存希一把拉住曾泰。 “出了大事了！” 曾泰惊慌失措，心神难定。 “你慢慢说。” “是这样的，我回了县衙之后，我就开始打听江家庄的位置……” …… 神都洛阳。 太平公主表情阴鸷的走在正堂上，地上倒着一具尸体，那是她的一个男宠。 几个下人爬过来，颤颤巍巍的拖走了男宠的尸体，往后院去埋在花圃底下当肥料。 直到月上柳梢头，一道身影才悠然出现在正堂外面的空地上，那人虽然年迈，却也怡然自得，正堂中的血腥味他好似根本闻不到一样，反而笑着进来，将太平公主拥在怀里。 “说说吧，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虚谷子说着，手不自觉的上下乱摸。 “道长，那该死的李存希居然敢派内卫府阁领游欢过来向我问好，我若是不能杀他，我心里不舒服！”太平公主咬牙切齿道。 “你就是把他杀了，你心里也不会舒服的，因为他是办案大臣，你亲自把他杀了，就证明最近的案子都是你做的，所以你才会亲自杀死办案大臣，只有凶手才会想着杀死办案大臣。” “可我忍受不了这口气，他李存希不过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狗杂种，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叫板，就因为他是陛下口中的忠臣？我放他妈的屁！” “可是他现在确实是忠臣，只有忠臣才会想着为陛下分忧解难不是么？对李存希动手之事，你就不要亲自出面了，铁手团会想办法解决掉李存希的。” “可是直到现在铁手团还没有出手，李存希依旧活着，而我们的行动已经开始了，虚谷子道长。”太平公主皱着眉头，“倘若在区区几天之内，就被李存希查找到了线索，那我们该怎么办？” “是么？”虚谷子觉得好笑，“我记得前几天，你还跟我说李存希不过是个废物罢了，怎么现在如此惊慌失措？” “我之前不过是口头上看不起他，但实际上还是要重视一些的。”太平公主说，“帮我转告铁手团，我需要他们快一些动手了。” 第206章 鬼魂作案? 接到任务已经有不少的日子了，铁手团的狐危和獐智带领二十堂和二十一堂的兄弟到了洛阳，也打听了不少的消息。 一打听才知道，这李存希果然不是个好惹的货色，背靠李氏宗嗣、狄仁杰和武承嗣，也确确实实值二十万两银子。 但是要杀他可不那么容易。 两兄弟思索再三之后，还是决定先把消息传回铁手团总部，等待元齐发号施令或者增派人手过来。 趁着夜色，两匹骏马正赶往扬州。 此时的永昌县馆驿内，曾泰磕磕巴巴的讲述了他今天的遭遇。 从高如进讲到江家庄，又讲到墓碑上的江小郎，又到县衙调出县志找到江小郎。 “也就是说，这其实是鬼魂作祟？” 虎敬晖显然是不相信鬼魂的，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不得不联想一下。 贞观十年的案子和现在的案件如出一辙，死者都是被斩去左臂和头颅，前隋骁果军专用蹄花莫名出现，又对应了供奉宇文成都的西林将军庙，还有那死去了几十年的江小郎的身份文牒，这些都不该出现在现在这个时代。 一切的一切，都在有意无意的和鬼魂作案联系在一起，要说一点关系都没有，虎敬晖这个装鬼达人也不能相信。 房间内的气氛一时间十分压抑，就连武延昊也觉得这世界上有鬼神存在。 一片寂静之下，还是曾泰率先开口道： “存希啊，我们这到底是在替人办案，还是在替鬼办案？” 李存希轻抚下巴，并不说话。这年头鬼神盛行，大家都惧怕鬼神这东西，可鬼神这东西本就是大家自己想出来的。 要不是想给李元芳解开心结，他现在就能直接挑明死的人可能是内卫，到时候游欢一证明，就可以将此事牵扯到内卫头上。 内卫掺和进来之后，李存希拖住何云，游欢只需要进京询问武则天，算上来回赶路，最多两天时间就能真相大白。 撇开思绪，李存希站起身来，道：“好了，都回去休息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赶往江家庄去看看。” 众人按下心中的不安，纷纷回了房间。 在李存希的盛邀之下，何云也只得待在馆驿里面陪着一起破案。 夜半三经，李存希捧着一本书，在昏黄的油灯底下看。 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随后又响起了武延昊的声音：“存希，存希。” “怎么个事？”李存希放下书，出来把门打开，将武延昊放进来。” “你发现蹊跷了吗？”武延昊迫不及待的说。 “蹊跷太多了，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条。” “尸体都被砍掉头颅和左臂。砍掉头颅可以理解，隐藏死者身份罢了，又为什么要砍掉左臂呢？” “真不愧是魏王府的才子，这几年没有白流浪。”李存希感慨道。 “谁流浪了！谁流浪了！”武延昊急了，“还有，那个怀揣身份文牒的人绝不是江小郎，他皮肤不像是年将朽木的老头。” “说得好，那他是谁呢？”李存希笑着问道。 “我不知道，所以才来找你问问。” “你猜测可能是谁？” “斩去头颅，是因为掩盖死者身份，那么斩去左臂就说明对方也需要掩盖……我才不信什么鬼魂作案，这其中一定有人假借鬼魂，行肮脏之事！” “说的对极了，那你猜测死者的身份是？” “内卫！”武延昊压低声音，“只有可能是内卫，因为内卫的左臂上有梅花印记！内卫府阁领高岚被杀害的官道附近，我们也发现了那么大的马蹄印。” “你这几年没白过。” “你也发现了？不对，你肯定发现了，那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李存希给武延昊倒了一杯茶，随便找了个理由，一本正经的说：“我们在洛阳没有助力，贸然牵扯到内卫头上，陛下只怕不允。” 武延昊信了这个理由，接过那杯茶，道：“死者如果真是内卫，那么幕后凶手为什么要杀内卫呢？那绝种的汗血宝马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我们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明日会有些线索。” …… 夜尽天明，铁手团的两名杀手在官道上和一名过路的行人擦肩而过。 刚过去没多远，乔泰总觉得二人不对劲，急忙回头看过去。那两名和他擦肩而过的人，头上戴着的，可不就是铁手团杀手的标配头套么。 这个穿搭他在扬州的时候见过一次，是麒海送消息的时候他看到的，堂主和下属的差别并不是很大，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来。 “铁手团的杀手这是往扬州去吧，他们去扬州做什么呢？” 乔泰不解的观望，却也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 “算了，送信要紧。” 他一挥马鞭，朝着洛阳狂奔。 此时，恩济庄外。 曾泰命人拉开了被殴打的疯子，又转向那些个上一秒还在狺狺狂吠的村民。 “这是怎么回事啊？”曾泰满脸正气的问道。 “太爷，这是个疯子，他在这里喊着什么有鬼魂啊无头鬼什么的，我们没办法，就把他摁住，以免引起恐慌。”为首的村民说。 一众村民后面就是许久无人居住的大院子，已经破败不堪。 大家一大清早起来就发现这个疯子在这里胡蹦乱跳嗷嗷乱叫，显然是被什么东西给吓唬到了。偏偏这疯子力气还大的出奇，三两个人又摁不住他。 “存希，你看这……”曾泰苦着脸转向李存希。 “进去看看吧，这老宅子里面肯定有问题。”李存希说着，指了指地上的马蹄印。 “这是那西域汗血宝马的马蹄印，和前隋骁果军的蹄花……凶手在门前停留过！”曾泰惊呼道。 “没错了，里面应该有线索。”武延昊跃跃欲试，主动进去。 只见武延昊刚进了屋子，没过两秒钟，立马出来一阵干呕。 “看吧，是真有线索。” 李存希摊摊手，带着众人跟了进去。 入眼就是房梁上的蜘蛛网，残破的物资内设，摆放整齐的桌椅板凳，以及被斩掉头颅和左臂的尸体。 墙面上用血绘成一幅滴血雄鹰，地面上呼呼淌血，空气中还蔓延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这是久不住人的腐烂味和血腥味夹杂在一起味道，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真是鬼魂作案？” 第207章 确定死者是内卫 “几场案件的凶手都是一个人。”李元芳说，“如果不是鬼魂的话，我想象不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在短时间之内流窜多地作案！” “元芳兄，我还要再提醒你一次，案件没有结束之前，千万不要断定鬼魂的存在。”李存希不厌其烦的提醒道，“只有打破固有的观念，才能完成全新的蜕变。” “可是，这……”李元芳支支吾吾开不了口。 “我向你承诺，倘若真有鬼魂，我定让你亲自一刀斩之！” 李存希说罢，绕开众人，捡起地上的一把刀。 “此刀何名？” 一直闷不做声的游欢突然道：“回首夜行刀。” 众人情不自禁的都转向游欢，准备听一听游欢的高见。 “使用这种武器的，一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物呢？” “一般都是轻功高手，而且习惯夜间行事的高手。” “你为何知道？”李存希笑着问。 “因为内卫中多有人使用这种武器。”游欢冷静道。 众人表情都是一滞。 尤其是飞龙使何云，他的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游欢像是拿着一把锁链锁住了它的琵琶骨，还锁住了他的脖子。 又疼，又无比难受，偏偏他还不敢说什么。 “有意思，有意思。”李存希鼓着掌，“这里全是回首夜行刀，可偏偏有这么一批内卫就是使用这种刀，我们可以得出什么结论呢？” 游欢早已习惯这种场景，淡淡的说：“如果他们都是内卫的话，那么凶手极有可能是内卫的死敌。” “你也是内卫啊，游欢阁领。” “食君俸禄，自当与君分忧！头可断，志不屈！如果凶手真是冲着杀光内卫来的，那么我……甘愿冲在最前面。” “说的真好，掷地有声。”李存希说。 内卫中有这种人，实在是其他人的不幸。这种人真要是搞大臣的话，皇帝只需一句话，他当夜就能血洗大臣阖府上下。 内卫需要的就是这种人，但是内卫现在貌似也并不缺少这种人。 内卫府的几个阁领，不认真办事的已经死了，剩下的阁领晋升大阁领之后也是九死一生，至于游欢，此生怕是无望大阁领。 “属下也是为陛下尽忠罢了。”游欢说。 正说话间，外面的疯子突然吵闹起来，众人走出去一看，只见那人脸色竟然已经恢复如常，缩在角落大喊大叫。 “太爷，他好了。”一村民指了指那疯子。 “太爷，这里发现他的通关文牒。”又是一个衙役送上助攻。 李存希和武延昊对视一眼，吩咐道：“曾泰兄，找个房子住下，我们把他安置下来。” …… 入夜，大雨倾盆。 春分时节竟然有如此暴雨，实在是令人感觉不可置信。 太平公主的府上，两道人影走在一起，一人是国师王知远，另一人是虚谷子。 两位道士一边走一边闲聊，廊沿之上雨水滑落，亭台之外大雨倾盆，夏天的征召在春天来临，细密的雨水几乎斜着飘落在两人的身上。 虚谷子走了两步，突然问道：“铲除内卫之事办的怎么样了？” “恩师，何云带着他的属下已经开始进行了，我也联系了不少的反武势力，只等所有知情内卫被全部铲除掉，我们这边也好轻易诛杀陛下。”王知远得意道。 “看来，为师的提议你们已经决定应用了。” “没错，恩师，您的方法是真的很管用，我们决定引天雷劈死陛下。” “可是，你可知道李存希已经找上了何云，并且让何云跟着他破案？若是让李存希发现了端倪，只怕我们的计划会完全破灭。” “恩师之意是？” “动手还要快速一些才是。” …… 夜尽天明，大雨之后的清晨，空气比以往都要好不好。 准备悄然离去的何云被李存希堵住，昨夜在恩济庄里歇息的时候，众人从方根生嘴里得知了一些消息，已经确定杀人凶手是无头将军。 当时的李元芳还画了一个凤翅鎏金镗和靴子让方根生认，方根生也认出来了，还确定那就是凶手的武器和靴子。 现在一切都在计划当中，李元芳深信有鬼，就等干掉无头将军那一天，李元芳完成自我的蜕变。 说到底，还是要好好的谢谢何云。 李存希亲切的挽着何云的胳膊，邀请何云一起用了早饭，这才对着众人道： “我们的诸多线索，都引向了西林的将军庙，不如我们去将军庙看看吧。” “如果是鬼魂作祟，我们也好早做准备不是？” 早就通过气的武延昊也道： “是应该去西林的将军庙拜会拜会，就是不知道那里能不能发现线索。” 李元芳心一横，说：“就是没有线索，我们也得去看一看那里是个什么情况。” 众人敲定主意，吃完饭一起出了恩济庄，前往西林的将军庙。 祭拜宇文成都的西林的将军庙，早就已经破烂不堪杂草丛生，许久没有人祭奠这里的缘故，这里变得荒凉而又残破。 拨开台阶地面上的杂草，众人都发现了台阶上雕刻的滴血雄鹰。追随着空气中的血腥味，虎敬晖又带着卫士找到了空树中的人头和人的左手臂。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李存希说出了早就已经想好的话：“这一定是宇文成都的鬼魂作祟，元芳兄，你说的可能是真的！” 李元芳也是吓一跳，惊悚道：“那我杀嘶了那么多的人，他们的鬼魂，不会也来找我算账吧？” “那谁知道呢，元芳兄……我逗你玩的。”李存希说罢，找了一处干净点的地方坐下，“案件疑窦重重，一定有问题。” “存希，这到底是不是鬼魂作案啊？” “我不信鬼魂，不过，想要查清楚这个案子，还是要回到江家庄上面。” “案子查不清楚，我的仕途也算是到头了。”曾泰吨在一旁，开始唉声叹气。 当了十年县令，好不容易拜了狄仁杰为师，终于苦尽甘来，没想到最后还是难免被罢官夺职。 “不会有事的，我李存希永远不相信有鬼，如果一定有鬼的话，那就让他来找我李存希吧。” 活动了一下身体，李存希站起身来。 “收拾一番，前往洛阳。” 第208章 肖清芳助阵，高如进之死 在永昌县前往洛阳的官道上，两名死者被杀死的位置，六匹马匹停在原地。 没有任何的交流，几人纷纷下马，找到了草丛中的一块墓碑。 其中有一具无头尸体就是倒在这里，死者临死之前跑到这里之后被凶手追上杀死。 李存希蹲下身子，在墓碑下面摸了摸，总算是摸到了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块内卫腰牌，背后刻着腰牌主人的名字，孙殿臣。 李存希将腰牌递给了跟过来的游欢，说：“我想我们已经证实了一件事，死者并非江小郎而是孙殿臣，你们内卫府的阁领，这是很有意思的一个线索。” “怎么会，孙殿臣阁领怎么会死在这种地方？”游欢握着孙殿臣的腰牌，不可置信的说。 “这是一个针对皇帝的阴谋，而我们则是陷在漩涡之中的蝼蚁，不过我们很快就可以结案才是真的。”李存希大手一挥，“返回洛阳！” “去洛阳做什么？”何云小心的问道。 “这个啊……自然是找人帮忙了。”李存希打了个哈哈。 经过两个时辰的骑行，众人来到洛阳城外，递上通关文牒之后，成功的进入了洛阳。 在游欢的带领下，众人成功来到了位于洛阳的紫微宫中。金吾卫和监门卫守卫着这里，右金吾卫在三天之前前来，已经开始了轮班布防。 走过重重宫墙，众人终于来到上阳宫麟徳殿内。 行了叩拜之礼，气色并不好的武则天总算是露出了些许的笑容。 “存希来了啊，这是怎么了？” “陛下，发生在四道八州的血案乃是人为，臣等已经查到了蛛丝马迹，但还需要必须给予一些权力。”李存希刚坐下，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武则天挑眉：“你想要谁？” “臣请内卫府大阁领肖将军相助一二。” “旨意一刻钟之后就会传达到内卫府……朕已经有些日子没有睡过好觉了，真希望你能给朕带来一个好消息，听了以后，朕说不定能睡一个好觉。” “陛下放心，三日之内，臣定然告破此案！” 众人刚出了皇宫，一道消息就传到了太平公主的府上。 看完消息，来不及细想，太平公主立刻乘坐马车，去紫霞观寻找国师王知远。 负责监视太平公主府上的马荣跟踪太平公主到了紫霞观，站在阴影中看了许久，露出了嗜血的表情。 “看来我再次大开杀戒，也就是不久之后的事情了啊。” 出洛阳之前，飞龙使何云和众人告别，回了内卫府去。 李存希一行到了恩济庄，李存希毫不犹豫的带着众人掘开了江小浪的坟茔。 坟茔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面对空棺，武延昊开口道：“当年负责江家庄一案的人到底是谁？” 曾泰迟疑道：“正是高如进。” 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皱着眉头转向李存希，问道： “李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存希舔了舔嘴唇，答道： “肖将军，有人要想暗中清理内卫。我问你一个问题，你酌情回答。” 肖清芳顿了一下，又嗯了一声。 “内卫府里面有没有什么任务，同时串联孙殿臣阁领和高岚阁领的？” “有，而且不止一件。” “最近的一件是什么？” “这个是绝对机密，如果没有陛下的旨意，我不能告诉你们。”肖清芳说。 “有人在清剿内卫，他的最终目的一看就是要针对陛下，肖将军此刻只怕没有隐瞒的必要。”李存希说。 “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了。” 肖清芳整理好思绪，提起了之前内卫府的困扰。 内卫府自建立以来，一直都是为了稳固武则天的统治。说白了就是干脏活，别人不能干的事情内卫干，只要皇帝一声令下，内卫府上下就得像狗抢骨头一样去拼命。 在高压的政策下，内卫府一直处于一种风声鹤唳的状态。无数内卫府阁领和内卫府成员，都被群臣和百姓们，甚至是江湖人士仇恨。 而这些仇恨内卫府的，也并不仅仅只是内卫府的敌人，其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武则天自己的仇人。 作为第一位女皇帝，群臣在武则天的脚下，天下也在武则天的脚下，但有很多人都不愿意在武则天的脚下活着，于是反武势力应运而生。 “为了处理反武势力，陛下命令国师王知远和飞龙使和云一起，联手内卫府阁领高岚以及孙殿臣，笼络江湖上的反武势力，最后一网打尽。” 肖清芳说完，又用冷静的眼神看着李存希。 旁边的李存希也一直在看肖清芳，内卫府死了这么多的人，肖清芳可谓是半点不心疼。 为什么肖清芳不心疼呢，因为肖清芳迟早要离开内卫，以后她和内卫就是敌人，敌人死了，他没什么好心疼的。 李存希回头，说：“所以何云提前找理由跑了，但是我们也有了新的进展……曾泰兄，我们立刻去找高如进，从他那里，我们一定能得到线索！” 另一边，高如进的府上。 自从上一次曾泰过来询问问题之后，高如进一直都处于一种坐立不安的状态。 一想到自己现在不知不觉之间掺和进了一件大案，高如进立马就不淡定了。 “你在慌张什么？”在洛阳和李存希分别的何云出现在正堂里，“不管出了什么事，最后都找不到你这家伙的头上，我们自然会安排好一切。” “可是，老朽年纪已经很大了，老朽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大人您就饶了老朽吧，老朽现在……” “闭嘴，李存希已经查到内卫头上，要是查到你参与侯君集谋反，你也活不了！你不要以为你这些年做的事情别人不知道，我手里掐着你的命脉！” “老朽这些年也算是安分守己啊，大人！” “哼，我们要是被查出来了，这些话你就跟李存希那个魔头说吧！” 何云斥责高如进，一边又往后堂的方向看。 后堂人影绰绰，不多时就走来一人。 “这里不能呆了，正如你说的一样，李存希既然注意到了高如进，那这个贪生怕死的小人就已经不能继续相信。” 来人英俊雄武，身材高大，说完之后拔出腰刀，翻身一斩，将高如进人头砍了下来。 “搞定！跑路！” 第209章 来迟一步 何云气的直跳脚，指着地面上的无头尸体和满地乱滚的人头，额前青筋暴跳。 “你特么疯了吧，姓周的，你把人杀了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那壮汉早已收起刀，眼看何云埋怨他，也不惯着何云，仰着脖子给了何云一个白眼，冷飕飕的说： “如你们所说，李存希出现不过半年光景，就已经因为断案而荣升正六品下承议郎，那么对方的断案技巧一定不会差。他找到你们内卫府的大阁领肖清芳，肯定能顺理成章的摸出来两名死者的共通性。” “我可告诉你，何大脑袋，那李存希查到你头上不过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到时候他再去开江小郎的坟墓，发现里面没尸体了，肯定得查到高如进这个经办人。” “这高如进胆小如鼠、畏畏缩缩，那李存希给他吓唬两句，他就得给我们招认出来，与其到时候被他出卖了，不如现在我们就把他砍死。” 那姓周的汉子说罢，又急匆匆的赶往后堂。 不多时，他带来的弟兄们一窝蜂的涌出来，在高家大院里面一通乱窜，见人就杀。 “好了。” 听到外面的惨叫声，姓周的汉子露出了嗜血般的微笑。 “既然高如进死了，他的这些个家仆也不能留着，万一泄露我们踪迹，岂不是要了老命？” “饶这高如进奸似鬼，还不是喝了你我的洗脚水？” 姓周的汉子仰头大笑，倒时让对面的何云感觉到不寒而栗。 虽然都是手上沾染了不少人命的主，但是姓周的汉子明显要比何云这个囔囔踹要强的多，起码这汉子比起何云更没有人性，而何云还会感到害怕。 何云缓过神来，不由得向汉子问起主意：“照你想的，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简单，我们先隐藏起来，然后再派人入洛阳联系公主商议劫杀李存希等人之时，等到我等诸方势力集合起来，便是要李存希狗命的时候！”姓周的汉子定下计来，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也只能如此了，想必那李存希已经知晓我在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已经在找我了，就是不知道王知远那边能不能扛得住。” “放心，陛下正是用王知远的时候。倒是你我，要考虑一下怎么藏着了。只怕李存希一伙人，该来找这高如进了。” 不肖半个时辰，李存希、武延昊、肖清芳、虎敬晖以及李元芳、曾泰等人总算是赶到了高如进的府上。 刚靠近，众人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来不及细想，虎敬晖、李元芳双双翻进高府，映入眼帘的、倒在各处的尸体让二人触目惊心。 “高府居然被血洗了！”李元芳惊讶道。 “看来我们的对手比我们想得还要快。”虎敬晖也惊讶道。 两人来到大门处，一起把大门拉开。 门外众人还没往里面进，就已经看见倒在院子里的十几具尸体。 院子当中还用鲜血绘成了一幅滴血雄鹰图。 这场面虽然血腥，却没有那一日西林将军庙外空树之中的人头和左臂恶心。 “这是一场很有意思的搏斗，我们的速度没能赶上我们对手的速度，不过，肖将军，我想已经可以下定论了。” 李存希越过一众尸体往里面走，敞开的正堂大门口有一颗被斩下来的人头，那颗人头是高如进的，李存希也是第一次看见高如进。 只是初见，两人就已经天人永隔。 “这是……”肖清芳皱了皱眉。 “这是高如进。”曾泰颤颤巍巍的说。 “不，他不是高如进，这个世界上也没有高如进这么一个人！”李存希斩钉截铁的说。 “那他是谁？”李元芳诧异道。 “江小郎！”李存希一字一句道，“贞观十年之前世界上没有高如进只有江小郎，贞观十年之后世界上没有江小郎只有高如进。因为一个秘密，他离开了右卫，来到永昌县，和他的旧部建造了江家庄。” “你怎么猜到的？”虎敬晖也疑惑起来。 “江家庄被一把大火焚烧，江家庄血案，这两件事都是他一手经办的，既然是他一手经办的，那么他怎么会不知道江小郎的坟墓里没有尸体呢？” “嘶……” “我要是没猜错，当年朝廷派来的几波人，都是他杀的，为了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假借厉鬼作祟坟了江家庄，而后永远以高如进的名字存在。” “他为什么这么做？那都是他的亲人不是么？” “伴随着他的死，这只怕是一个永远的谜团。而我们当前的目标，就是把线索连接在一起。” 一旁的肖清芳沉默许久，大致了解了所有案情的她一脚踢飞了高如进的人头，走到正堂里面。 这里面只有一具尸体，还是无头的，大概率就是高如进的尸身。 桌面上摆放着三杯已经凉了的茶，证明高如进死前屋子里还有其他的人。 在正堂兜了一圈，肖清芳回头看向众人，镇定自若的说：“我想，我能猜出过程了。” “首先，几十年前高如进口中的厉鬼作祟，可能就和现在的厉鬼作祟是一码事。” “其次，如果几十年前江家庄被灭是高如进所做，那么现在的幕后黑手找到高如进，并且将高如进灭口，肯定是因为害怕高如进泄密或者把他们供出来，那么凶手很有可能也是假借厉鬼作祟。” “再次，此案即便疑窦重重，可其中死去的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可以断定，就是内卫府的人，其中两位甚至还是参与秘密行动的阁领，偏偏同样参与此事的飞龙使何云和国师王知远无事……这说明这是一场针对陛下的阴谋，可能还和这二位有关系。” “最后，我们在洛阳和知晓案情的何云分别，中间只是掘个坟的时间，高家就被灭门了……” 肖清芳吐出一口气，她的分析已经到了最后，最后面的几乎都不需要说出来了。 没错了，最有可能是凶手的人已经出现了。 飞龙使何云，国师王知远！ “肖将军的智慧真是令人惊惧，居然分析到凶手的身份了。”李存希忍不住连连鼓掌，“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没证据啊。” 肖清芳冷冷的说：“内卫府杀人，不需要证据。” 第210章 陛下赐虎符 从高山上俯视下面，就会发现完全不同的风景，李存希从谷底爬到半山腰，还是没能拥有这大人物的思维方式。 肖清芳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洛阳，找到了宫中值夜的阁领游欢。 自从肖清芳跟着李存希离开洛阳之后，游欢就回到了内卫府继续排班。 今天正好轮到游欢。 “大阁领！”游欢恭恭敬敬的低头。 “游欢，我以内卫府大阁领的身份命令你，立刻带人抓捕掌管马厩的飞龙使何云，如果他反抗，你就立刻将对方手脚打断。” “是！” 目送游欢带着三个内卫赶往内卫府，肖清芳没有任何犹豫，赶紧让值夜金吾卫通报武则天。 不多时，武则天醒来，命人将肖清芳带进去。 进入甘泉宫，摇曳的烛火之下，武则天坐在龙椅上面，面目有些许狰狞。 甘泉宫外的地面上竖着一个法器，用一根根线连接着一个铁制的头冠——按照国师王知远的说法那玩意儿的名字应该是镇魇冠，有驱邪避灾、安抚心智、驱赶邪灵的能力。 看着这玩意儿，肖清芳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毕竟从来都没有见过，也就暗暗记下，等着以后再问。 “清芳啊，这都晚上了，找我什么事？” 武则天刚经历了一场噩梦，梦里被王皇后、萧淑妃和其他枉死之人拉拉扯扯，要去见什么酆都大帝。 要不是肖清芳及时赶到要见她，宫女将她唤醒去见肖清芳，现在指不定都见到酆都大帝了。 肖清芳俯首一拜道：“陛下，高岚阁领被杀一案，和近期发生在四道八州和京县永昌县的杀人案，已经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存希真乃朕之福将、能臣干吏也！”武则天龙颜大悦，“区区几日的功夫居然就查出来线索了，不知这到底是什么人所做？” “陛下，死者皆是内卫！”肖清芳单膝跪下，“臣无能，作为内卫的大阁领，事先却没能发现这些端倪。” 武则天摆摆手，不是很在意，道：“清芳，你并没有罪，凶手查到了么？” “回陛下，根据调查，死去的内卫皆是参与那个大事件的人。同样参与那个大事件的人还有高岚阁领和孙殿臣阁领，现在他们都死了。” “你是说，飞龙使何云？”武则天皱眉。 “是的，国师王知远虽然也参与其中，但是只起到镇场子的作用，又无实权……” “该死的何云，罔顾朕对他的看重！” “臣来见陛下之前，已经派人去抓捕飞龙使何云，但是此贼相当狡猾，将知晓杀人案的一个证人提前灭了满门。”肖清芳顿了顿，很违心的说，“臣只怕没有任何证据。” 武则天闭上眼睛，显然是被何云气的不轻：“你们内卫府杀人抓人，还需要证据？” “是，陛下！” “你告诉存希，朕只要答案！” “臣领命！” “还有事么？” 肖清芳脑子里面过了一遍李存希的分析，说：“如果此案的真凶确定是何云，那么对方针对的一定是陛下您，他们有一个天大的阴谋……而且背后还有反对您的势力支撑，臣，请陛下派一支军队前来，危机时刻也好剿灭那些势力。” “铁甲军兵符给你，关键时刻可调三千铁甲军，朕还是那句话，朕只要此案结陈！” …… 永昌县馆驿。 李存希手里摸着那枚虎符，反复擦拭。 连夜赶来的肖清芳坐在一边，一边喝着茶水，一边视线不离虎符。 “也就是说，何云不在京城，但是我们现在有三千铁甲军压阵，不害怕那些反对比下的势力。”李存希挑挑眉，细细擦拭虎符。 “没错，这也侧面证明了我们之前的推理没有半分错误，杀死高如进全家的，正是何云和反对陛下的势力的人。” “铁甲军在手，怕个屁。” 李存希把虎符还给了肖清芳，坐回去细细品茶。 长夜漫漫，线索中断，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呢？ 现在要做的就是尽早找到何云这个狗东西，不过怎么寻找何云也就成了一个谜团。 这人短短几日流窜八州作案，那蹄子跑的比谁都要快，拿什么去找。 “李大人，我们应该怎么寻找何云呢？”肖清芳收好虎符，一本正经的问道。 “如果对方的目的真的是要针对陛下，那么他们一定走不远。”武延昊推门进来，“他们背后如果还有势力相助，那就更好办了，他们永远离不开河南府，河南府想藏一大批人很难很难。”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们从一开始就下意识将另一个人扔在一边。”李存希鼓鼓掌，“你们说，这个无头骑士会在什么地方呢？” “无头骑士，假冒宇文成都鬼魂的那个人……西林的将军庙！”肖清芳惊讶出声。 “明日带着千牛卫去西林的将军庙，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我们不仅能看到无头骑士，还能看见何云。” …… 西林，将军庙。 残破的庙宇之中，几个人坐在一起。 除了飞龙使何云，还有昨天血洗高府的周琦，隔壁坐着的几个都是反武势力的头头。 “你们这些能当内卫的都不是个好惹的，这种鬼地方你居然都能找得到。” “借助鬼魂杀人，你们还真行……不过现在弊端也出来了，那个李氏宗嗣、流人之后、当朝正六品下承议郎李存希，现在应该盯上你们了吧？” 其中一个身形瘦弱的汉子乐呵呵的说着，丝毫没有因为同伙暴露虽然感到惊恐。 “你闭嘴吧，杨复，你不说话我也不会把你当成哑子，而且我们暴露出来是早晚的事。” “兄弟们都聚集多少了，还有多少人没有过来，你们都说说吧，我心里也好有个底，万一力有不逮，只好提前开战了。” 周琦撕下一条烤羊腿，直接上嘴啃了起来。 被称之为杨复的瘦弱汉子笑了笑，开始盘点人数： “关内道两伙共521人，河南道五伙共3200人，河东道四伙共2500人，河北道六伙红3057人，山南道九伙共5200人，陇右道三伙共1520人，淮南道一伙21个人。” 周琦举起手来，疑惑道：“等等，为什么淮南道才21个人？” 第211章 反武势力，恩济庄被屠 杨复也挺无奈的，他抿了抿嘴唇，道： “21个人也是人，淮南道那边基本都是铁手团的地盘，想发展起来难上加难。” “过去铁手团名声不显的时候，那边倒是有七八个势力，但是一夜之间就被彻底抹去，也不知道是被铁手团的人杀光了，还是跟着铁手团了。” 周琦一听还特么怪有道理的，也就不再插嘴，示意杨复继续说下去。 “江南道7伙共968人，那边的人过的太舒服了，大多数都不想反，只想守着他的一亩三分地。黔中道那边很多，不过来的很少，大多数看不上咱们，一共六伙共5968人。” “剑南道二十三伙共人，不过基本都是大团体，现在统一叫镖师……别指望他们能帮的上忙，那边自己都是匪盗成群，当年利州刺史陈明上任，就被匪盗中的佼佼者，白鹤林十九贼击溃。” “最后就是岭南道，岭南道那边难行，到这里的，就剩100来人。” 杨复说完，不敢置信反武势力居然庞大到拥有一两万人。 这样的一群人如果组成一方势力，在人数上，也是相当的占优势。 周琦放下不是很好吃的羊腿，认真想了想，说： “咱们的人数很多啊，一两万人，不少了，传出去消息，让他们一两天之内，全部赶过来。” “如果最后我们的计划没办法成功，武则天也没有死掉的话，那么我们就发动最后的攻势，先杀死所有的断案成员。” “几位各道的负责人，你们都是自己所在区域威名震震的大人物，传递消息这个重要的任务，我就交给你们了。” “杀的武则天，我们他日也能在金銮殿上有一席之地，杀不死武则天，我们只能杀掉查案之人，静待时日等武则天归西。” “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金銮殿上，我们能一起看一看新的天下。我河南道周琦，愿意跟你们同生死。现在我们要送李存希他们一份大礼！” …… 一夜无事。 众人一大早就起来了，披挂整齐之后，李存希终于见到了匆匆赶来的曾泰。 满脸慌乱的曾泰牙齿都在发颤，他打着哆嗦道： “不好了，恩济庄全庄上下都被杀光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来！” 李元芳先急了，他急忙跳起来，一把拽住曾泰的手臂，大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曾泰浑身都在打哆嗦，他紧紧的抓着李元芳，说： “元芳兄，昨天晚上，恩济庄全庄上下都被人杀光了，不管是老人孩子，还是壮年劳力，都被杀光了，所有人都被砍掉了头颅和左臂。” 李存希站在原地，神情突然恍惚起来。 恩济庄全庄上下男女老幼都被人杀光了可还行？ “昨天我们才定下计来，今天去西林的将军庙，昨晚恩济庄全庄上下就被杀完了？” 李存希的表情转瞬间狰狞起来。 “曾泰兄，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是被猎户发现的，报告到我这里来了。” “哦，猎户。”李存希点点头，“备马，立刻前往西林的将军庙，去了将军庙再去恩济庄！我敢打赌西林的将军庙肯定堆满了人头和左臂，那群家伙到现在还在试图让我们把案件往厉鬼作祟上面引。” 李存希说完，赶紧先一步出了馆驿。 众人匆匆忙忙赶上，一路无话，总算是来到了西林的将军庙。 果然不出李存希所料，西林的将军庙的台阶上和庙宇里面果然都摆满了人头和左臂。 场面之血腥一时间让不少的衙役都呕吐起来，就连千牛卫里面也有人出现了严重的不适。 李存希走近人头断臂堆成的小山，一边看着，一边五味杂陈。 堂姐太平公主和那些反武势力人到底怎么样，已经可想而知了，如果只是针对内卫和武则天而不针对普通人，尚且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满地的人头滚来滚去已经说明了很多的问题。 自己那堂姐虽然也是个魔头，现在好歹也知道躲在虎敬晖的被窝里面藏着不出来。要是让太平公主这种东西活下来了，以后指不定怎么跟自己打擂台。 “搜一搜，看看有什么痕迹留下来没有。”李存希淡淡的说。 虎敬晖大手一挥，千牛卫鱼贯而入，开始四下搜索痕迹。 李元芳表情凶狠的来到李存希背后，恶狠狠的说： “这真是一群畜牲，若是不能将他们全部杀死，也难解心头之恨！” 李存希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了一眼李元芳，说： “一夜之间杀光整个恩济庄，他们的人数肯定不会少，元芳兄你就等着看吧，有你大杀八方的时候。” 不多时，虎敬晖按着腰刀回来，道： “存希，发现了灶台的痕迹，这里昨晚还有人生火做饭，这群恶狗当真是罪该万死，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要他们的命！” 李存希无力的迈开腿，朝着发现痕迹的庙宇走去。 一进入庙宇，李存希就踩到了一颗人头，顺脚踢开人头，李存希继续往里面走。 这个庙宇并没有多大，居住在这里的人也很用心的清理了痕迹，但是遗留下了一个火折子，里面上还有一块是黑黢黢的，那是被火烧出来的。 肖清芳皱着眉头四下看了一眼，突然说：“这里昨夜只有不到十个人。” “此话怎讲？”武延昊问道。 “分析出来的。”肖清芳说，“火势并不大，一群人围着火坐着，大概是在烤什么肉吃，这一点从四角的几块碎砖头和几块不小的骨头就能分辨出来。他们围在这里商量了什么，吃完饭之后就离开了。” “我想我们已经有了答案，肖将军。” “是的，我有了答案。湖州案时陛下曾说过，如果内卫中又出了杂种，我得替陛下清理掉，现在我可以做了，何云必死……他必须死在我的手里。” 肖清芳眼神凶狠，当了这么多年的蛇灵大姐，居然几次三番被下属当傻子玩。 要不是武则天看重她，许世德和何云犯下的滔天大案就能轻而易举的牵连到她的头上，毕竟她没能及时发现端倪，这就有失察之罪。 “我记得王知远也参与了吧。”肖清芳狞笑着。 第212章 肖清芳屠紫霞观 西林的将军庙的人头和左臂自然是要掩埋的，拉回恩济庄显然绝无可能，李存希派遣衙役就地掩埋之后，带着众人赶往恩济庄。 肖清芳越想越气，带着五名内卫赶往洛阳，调集人手抓捕王知远去了。 晌午头，李存希、虎敬晖、李元芳等一众人终于赶到了恩济庄，入目的就是村口满地的尸体。 尸体都缺少了人头和左臂，从倒下的方向来看，他们都是在逃跑的途中被人杀死，而后拖到其中一个区域被集体砍下人头和左臂。 这种看起来依旧会造成视觉冲击的场面，李存希好似已经免疫了，打马继续往前。 “这，这……”曾泰一边走，一边露出苦瓜相。 “没事的，我们会查到所有的真相的。”李存希安抚道，“这些畜牲谁也不会活下来，涉及到谁也不行。” “存希啊，案件告破之日，我这仕途也算是到了头啊，可怜我多年辛苦学习，最后还是落得这般下场。” “无事，大不了你跟着我跑，总会遇见下一个案子的，到时候还能升上来。” 众人暗自无语，总算是进了恩济庄，道路两旁隔不了多远就会有一具尸体，和外面的尸体一样，每一具尸体都失去了人头和左臂。 丧心病狂的刽子手们凶狠残忍的杀死了善良无辜的百姓，像是割掉内卫的人头和左臂一样，也砍掉了他们的人头和左臂，目的就是为了引导李存希他们误认为这又是一次厉鬼作祟。 又或者，还有什么别的企图也说不定。 满地的尸体已经影响不了李存希的心智，他骑着马一点一点的往前，他已经不相信在这种被血洗的庄子能找到什么线索，所以也没有下马去看。 他可不是狄仁杰，随便走进一间屋子就能找到什么线索。那是剧里，不是现实。 “我们这一路上，所有的线索都被掐断了，敌人凶狠毒辣且心思缜密，什么线索都没有给我们留下来。” 李存希半仰着头，感慨万千。 原着中的滴血雄鹰案的敌人，都是些心慈手软的货色，总能给狄仁杰留下线索，比如高如进，比如居住在西林将军庙的无头骑士哈斯奴儿。 但是到了他这里，就狗屁都没有。 李存希到现在都没见过哈斯奴儿，唯一一次见到高如金，那时候高如进都死了。 消失的何云，隐藏的反武势力，不知身在何处的喝死努尔，除了王知远和太平公主之外没有任何线索，虚谷子又不能作为污点证人，证明滴血雄鹰一案是太平公主做的。 偏偏王知远是武则天目前最信任的人，太平公主又是武则天的女儿，最像武则天的人，武则天还有意让太平公主当皇帝。 去了紫霞观的肖清芳就算是活捉了王知远又如何，王知远只要抵死不认，李存希就算是嘴皮子磨破了，也没有任何的办法能让武则天相信王知远有问题…… 嘶…… “看来，只能玩点脏的了。” “什么脏的？”武延昊不明所以道，“莫非你又要搞什么鬼魂查案？” “回头再告诉你，我们立刻回京。”李存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曾泰兄你回永昌县待着，此案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全仰仗你了，存希。”曾泰叹了口气。 …… 洛阳。 紫霞观。 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带着黄胜彦、凤凰出现在紫霞观外面。 肖清芳大手一挥，阴森森的说：“把所有人都给我抓到一起，不要走漏了任何一个人。” 黄胜彦拱手道：“是！” 数百名内卫在黄胜彦的带领下鱼贯而入，冲进紫霞观里面，见人就抓。 几个道童还在玩耍，见有人冲进来，立马站出来阻拦道：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冲进紫霞观行凶，这里可是国师的居所，谁敢冲撞，定叫你们好看！” 黄胜彦懒得废话，抬起脚来，对着为首的道童就是一脚。 那道童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后脑勺顿时就凹下去一块。道童缓缓滑下来，胸口处已经有了一处凹陷，嘴里不断的往外吐着血。 再看看道童，已经断气了。 “再有阻拦者，除非是王知远，否则一个不留！” 黄胜彦大吼一声，一众内卫直接抽出腰刀，对着阻拦自己的道童们抬手就是一刀。 不消一柱香的时间，还活着的道童就只剩下十来个人，国师王知远也在惊魂未定的情况下，被黄胜彦提着来到了紫霞观外面。 堂堂大周国师，被黄胜彦摁着跪在地上，昨日还在金銮殿上被武则天大肆赏赐，今天就跪在内卫府大阁领面前瑟瑟发抖。 肖清芳俯视着王知远，面色阴冷。 “国师大人，本将军有一事问你，希望你能够认真的回答。” 王知远被肖清芳这么一称呼，突然想起来自己还特么是大周的国师，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死命的挣扎着，仰着头看着高高在上的肖清芳，怒吼道： “我是陛下钦定的国师，你肖清芳不过是内卫府大阁领罢了，你无权这么对我！” “内卫府肖清芳，你这狗头！本国师要跟你金銮殿上对峙！” 肖清芳嗤笑一声，伸出手来，捏着王知远的下巴往上抬。 “你跟本将军对峙，你有这个资格么？王知远，别说我今天只是把你押出来问你问题，我就是把你杀了你又能将我如何？” “你回头看看你的紫霞观的道童，杀了又怎么样，你能把我怎么样，我说句好听点的，你就是个拍马屁爬上来的蠢货，你有能耐么？” “你还想跟我金銮殿上对峙？你绝对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国师大人，你记好了，我是内卫府大阁领。” 肖清芳收回手来，嫌弃的擦了擦。 “拖下去直接杀了，问题我不问了。” 黄胜彦接到命令，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抓住王知远的后脖颈，将他往紫霞观里面拖。 紫霞观中的影子举起手中的环首刀，一刀砍下了一个道童的人头。其他的内卫有样学样，纷纷砍死道童。 被拖行的王知远立马慌了，大喊道：“本国师要见陛下，本国师要见陛下！” 肖清芳还是那副死样子：“你没机会了。” “你还没问问题，你还没问问题。” “问了你也不会招，索性就不问了。” “你问啊，你倒是问啊！” “我不问。” “我求你问吧！” “我不问。” “我求你了！” 第213章 发疯的王知远 “你求我我就一定要问吗？”肖清芳觉得好笑。 “你都来屠我的紫霞观了，想必一定是要问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你好歹问了，再杀我啊！”王知远大喊大叫着。 离死亡越近，王知远的大脑反倒是越发清晰。 内卫是什么人，内卫是皇帝的狗，肖清芳更是狗中之王，这一条条狗平时都有重要任务在身上，不可能平白无故跑过来屠他的紫霞观。 而且，肖清芳屠紫霞观大概率也不是因为他和太平公主的密谋暴露，如果密谋真的暴露，肖清芳只会直接让他去死。 现在的情况正好，最多就是处于有嫌疑但是不大的情况，只要他回答的好，肖清芳也不会直接宰了他。 “我不想问。” 在王知远极其渴求的目光下，肖清芳还是懒洋洋的说道。 为什么一定要问呢，她问的问题王知远就一定会回答吗？王知远的回答就一定会是真实的吗？ 肖清芳不知道，肖清芳也不想问。 “不，求求你，求你了，问吧，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肖将军！” 王知远已经被黄胜彦拖进紫霞观，和他的道童们的尸体在一处。 两个内卫把他摁着跪好，胯下就是一摊鲜血，隔的没两步远，还有三具尸体，尸体的人头被砍下来之后都滚到了角落，其中一个道童王知远看的清楚。 那是他的入室弟子陈文希，也是他成为国师之前唯一一个弟子。 “跪好了，我的刀很快，你忍一下就好了。” 黄胜彦举起腰刀，对准了王知远的脖子。 “等等，等等，肖将军你先问问题啊，问完了再杀我也不迟啊我求你了！” 王知远大喊道，心中苦闷不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惹到内卫府这一帮子魔头了。 国家机器高速运转的时刻，这一批人就是悬挂在所有高官头顶上的一把利刃，别说他这无权的国师，就是有实权的王爷，这些人也是说杀就杀。 刚开始他就不应该那么硬气，现在好了，被人如此欺辱。 肖清芳不动声色，道：“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你记好了，你就这一次机会，你要是说的不好，我就让你死。” 说罢，肖清芳又看向黄胜彦，道：“把刀拿稳，我让你砍的时候下手一定要快，别让他疼着了。” 黄胜彦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双手握着环首刀，手臂上青筋凸起。 “诶哟，我岂敢不说啊，我一定会好好的说的。” 王知远叫苦连天，心中实则还在想着脱身之后找武则天告状去。 他现在在武则天面前可是大红人，用迷幻药导致武则天天天做噩梦就算了，回头又跑过去装神弄鬼骗了一波武则天，现在可是宫中常客。 只等这肖清芳一走，回头就要她好看！ “你给我听好了。” 肖清芳走进紫霞观，走近王知远，脸上突然出现一抹诡异的笑容。 “你和飞龙使何云，听命于谁？” 王知远表情一怔，这骚娘们儿问的什么几把问题。 一上来就把他和何云定性为一伙人，这不是直接要置他于死地么。 “明鉴啊，将军明鉴，我和何云只是听从陛下的命令行事啊！”王知远苦着脸说，“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了，您好歹给我透个信啊！” “哦，原来你不知道啊。”肖清芳脸上的笑容越发诡异，“你可知道，何云联手反对陛下的势力，还派人杀了所有的知情内卫，现在唯一一个知情人就剩下你了。尊敬的国师，你要是和他不是一伙的，那么，就这两天你就得被他暗杀。” “我我我我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这件事情跟我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跟你没有关系，但是我想说……如果跟你没关系，那他一定会派人来杀你，因为你是知情人。”肖清芳冷笑着，“如果他没派人来暗杀你，那么你就不是知情人，而是同伙。” “啊啊啊啊啊啊，这这这这，横竖我都得死不成？” 王知远头上冒出一层冷汗，他坚信自己肯定是被人发现了，但是对方没有证据。 不过，即便内卫府的这些人没有证据，但是他们的权力太大，他们可以做到就这么搞死自己。 肖清芳转向黄胜彦，吩咐道： “胜彦，你带一百名内卫守在紫霞观。” “明天拂晓之前，要是没有杀手来暗杀他，你就杀了他。” “要是有人来杀他的话，你就把人给我拿下。” 黄胜彦半低着头，应道：“是，大阁领。” “嗯，凤凰，我们回去，还要和陛下报告一声。” 肖清芳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尸身和满地滚的人头，心情突然愉悦好多。 这些天被人牵着鼻子走，现在总算是找回点感觉。 内卫嘛，就是要一通乱杀才行。 “等等，我想面圣！”跪在地上的王知远喊道。 “如果今夜有杀手来杀你，你还能活到明天，那我一定带你面圣。” 肖清芳带着一众内卫离开，留守在这里的内卫，也都开始打扫紫霞观。影子收起环首刀，带着剩下的内卫在紫霞观巡逻。 离了紫霞观，肖清芳和一众下属来到太初宫。 和监门卫的首领说了一声之后，立马有宫人进去通报。 不多时，肖清芳就在两名宫人的带领下进了太初宫到了甘泉宫里头。 武则天手里一边把玩着法器，一边询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来寻朕，是有什么线索了么？” 肖清芳单膝跪地，郑重道：“陛下，臣今日无诏屠了紫霞观，请陛下惩罚！” 武则天面无表情，问道：“你杀了王知远么？” 肖清芳道：“没有。” “既然没杀王知远，那就没有什么罪过，紫霞观的道童杀了就杀了吧，王知远还活着就好，朕还指望着他给朕的法器……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为什么要屠紫霞观呢？” “臣跟着李大人四处查案，突然发觉此案或许和王知远也有关系，何云隐藏起来之后，臣也便只好去找王知远……为了让王知远说实话，臣便给了他一些心理压力。” “哦，所以你们杀光了道童。”武则天顿了顿，“那王知远怎么说的？” “他说，他没参与。” 第214章 安神汤药 偌大的甘泉宫，突然就宁静下来了。 肖清芳单膝跪地，目光一直盯着地面。 她承认她这一次做的很过分，而且她还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 堂堂国师被她如此玩弄，武则天要是还不生气，那武则天对她还真是够不错的。 “把事情的经过跟朕讲一讲。”武则天还没有生气，镇定的说。 “是。” 肖清芳没有含糊其辞，把带人找到紫霞观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和武则天讲了一遍。 武则天听着肖清芳的描述，时不时还点点头。 直到肖清芳说完了，武则天才放下那个法器，若有所思的说： “也就是说，何云的同伙里面并不包括王知远，可是，按你们的进展来看，何云肯定是联手了那些反抗朕的人。” “何云不过是区区一个内卫府飞龙使，臭养马的弼马温，他拿什么结交那些人？” “如果王知远真不是幕后凶手的话，这个法器就可以使用，而且，幕后凶手直到现在还隐藏在阴影之中。这个幕后凶手会是谁呢？” “是我的好侄儿武三思，还是我的好儿子好女儿中的哪一个？” 底下半跪着的肖清芳一言不发，把头埋的更低了一些。 “清芳，你给朕说个人吧，朕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跟朕玩这个心眼。” “臣不知道。” “可是朕希望你能猜测一番。” “臣愿意跟着李存希李大人一起查明案件真相，然后再来回禀陛下。” “也行……” 武则天刚想说什么，却见守在外面的春香突然走了进来。 “陛下，李存希大人、武延昊大人、虎敬晖将军、李元芳将军来了。” 武则天轻笑一声，说：“都请进来，清芳，你也起来吧。” “是！” 肖清芳迅速起身，站到一边。 没过几口茶的功夫，李存希、虎敬晖、李元芳和武延昊一起进来。 朝着武则天行完礼，李存希才道：“一别数日，陛下真是容光焕发。” “朕这两天倒是睡了好觉，说吧，存希，寻找朕是有什么事情吗？”武则天笑着问道。 “陛下，臣来这里就是想问几个问题，方便查察此案。”李存希腼腆一笑。 “说吧。” “陛下，您每日喝的安神汤药，不知都是从何处送来？” “御膳房啊。” “中间又有谁接触过呢？” “春香。” 李存希噢了一声，又问道：“只有她一个人能接触到么？” 武则天表情一滞，疑惑的看了一眼宫殿外面站着的春香，又点头道：“没错，每一次御膳房送来，就是她端来给朕的。” 外面站着的春香听到里面的零星声音，心里发慌。 “臣请调查御膳房！”李存希高声道。 “可以。”武则天说。 “陛下何时喝安神汤？” “天色将晚，御膳房那边也快做安神汤送来了。他们送过来之后朕就趁热喝下。” “臣现在就去御膳房盯着。” “去吧……存希，你真是朕的忠臣啊，他年新皇继位，你当接替狄怀英。”武则天突然感慨道。 李存希深深一躬，道：“陛下万寿无疆。” “哪儿有人能做得到万寿无疆呢？你去吧。” “谢陛下！” …… 御膳房。 黄昏已至，天色将晚。御膳房的大师傅们，也都开始忙碌起来。 跟外面的穷酸人民不同，武则天这个年纪讲究的是吃得精致，吃得有营养。于是她的厨师们每天都在变着法的做好看还好吃的食物，当然也少不了每天必须来上一碗的安神汤药。 自从武则天屡次做噩梦，这安神汤药也从每天的一碗变成了每天两碗，就是为了睡的舒服一点。 不过基本没什么用，前些日子喝了安神汤药，也还是照样做噩梦，要不是国师王知远跑来装神弄鬼的做了一次法，这会儿可能还天天做噩梦。 里面正热火朝天时，虎敬晖带着千牛卫进来，伴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整个御膳房都被千牛卫控制住。 “可以进来了。”虎敬晖站在门口一声大喝。 御膳房的大师傅们瑟瑟发抖，不知道御膳房今天这是怎么了。 以往军队从来不会开进御膳房的，何况还是千牛卫这种皇帝的贴身卫率。 众人的目光之下，从外面进来了三个人。 其中两个年纪轻轻，还有一个年纪稍大的。 那个年纪看起来的最小的人站在最中间，俨然是三人之中的c位。 “本官李存希，特来寻那位为陛下熬煮安神汤药的大师傅。” 站在三人当中的李存希笑着扫视一众大师傅。 “不知道，你们谁是为陛下熬煮安神汤药的？” 众厨师你推我我推你，最后其中一个站了出来，十分为难的说： “这位大人，自从陛下屡次做噩梦之后，我们这些人都是轮流给陛下熬制安神汤药的，不敢有分毫的懈怠啊，大人。” 李存希和武延昊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轮流熬制汤药，这就很能说明一个问题了。 除非这些厨师都是飞龙使何云的同党，否则这些人绝对都是无辜的。 武则天做噩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轮流熬汤药的人起码得有十个之多，总不能整个御膳房都是贼人。 “那平时端安神汤药的人，也是轮流么？”武延昊出声问道。 “这位大人，这都是小徒弟们轮流送过去的。”另一个大师傅回答道。 “那你们的汤药最后都会交到谁的手中呢？” “伺候陛下的有一个贴身的侍女，名字叫春香，我们送过去的安神汤药最后都会交给春香。” “很好，你们说的很好，那你们今天的安神汤药熬制了么？” “大人，今天的安神汤药还没有开始熬。” “行，你现在就煎药，我要亲眼看着你们的安神汤药出锅。“ “是，这位大人，您请过来。” …… 太平公主府。 虚谷子老神在在的喝了一口茶水，摇头晃脑的感受着这一口茶的清香之气。 “道长，那内卫都把紫霞观血洗了，您怎么还这么镇定呢？” 太平公主在正堂上走来走去，脸色极其难看。 “内卫没有证据。”虚谷子说。 “您这是什么意思？” “内卫如果有证据的话，他们就会直接杀死我那徒弟，而不是留他一命。如果内卫有证据，你我现在只怕也是内卫的刀下亡魂。” “也就是说我们还有机会？” “我们一直都有机会。” 第215章 虚谷子离去，刺杀与否 太平公主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起身给虚谷子宽衣解带。 怎料，她刚跪在虚谷子面前，就被虚谷子伸手制止住。 “不要这般，小心不过审，咳咳。” “道长说的是。” “好了，内卫那边大概是没找到何云，只能找我那徒弟，希望能得到什么消息，但是，我那徒弟肯定不会告诉他们，所以，他们在赌。” “赌什么？” “赌我那徒弟贪生怕死，告诉他们消息。”虚谷子摊摊手，“但是显而易见的是，我那徒弟什么都没告诉他们，所以她们现在束手无措。” “道长说得对。”太平公主回到椅子上坐下，“可我还是觉得心神不宁。” “淡定，当你开始惊慌失措的时候，你就离失败不远了，只有你一门心思扑在这件事情上的时候，你才能发现事情的转机，我坚信我们可以赢的最终的胜利，所以我不管是什么情况都能保证我的情绪稳定。” “道长真是天人也，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就是，今天我会出城寻找何云，我猜测他已经和那一批人搅到了一起。” “那就有劳道长了。”太平公主抽噎了一声，“我只能靠道长了。” “公主放心。” 虚谷子起身深深一拜。 以往的虚谷子从来都没有这么隆重过，更别说这么极具诚恳的一拜。 从来没有被虚谷子这么对待过的太平公主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把扶住了虚谷子。 “道长请起！” “公主，我此去必是为了造反，只怕九死一生，余生再也见不到公主，还望公主保重！” “道长此去千难万险，皆是为了我，还望道长一定要保重身体才是！” “公主，老道去也！” 虚谷子深情款款的和太平公主对视了一眼，而后放开太平公主的手，一甩衣袖，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太平公主府上。 出了太平公主府邸，本来还深情无比的虚谷子，突然就变了样子。 他颇为嫌弃的擦了擦手，低着头暗道： “告别之时我已经提醒了你最后一次，算是我住在你府上吃你的睡你的，花费的钱财吧。” “此后你我再也没有任何的恩情了，若是你不能从中脱身出去，那你就是死了，也与老夫无关！” “天地浩荡荡，老夫要投奔老夫的紫微星去了！” 虚谷子大摇大摆的出了长安，往永昌县而去。 …… 扬州，颖王府密室。 这里是铁手团的总部，各堂堂主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面，只有末尾的三张椅子空着。 二十堂堂主狐危和二十一堂堂主獐智现在还在洛阳没有回来，二十二堂堂主林阳自从第一次全体成员大会之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 宗主元齐拿着一封信，走在众人当中。 “谢天谢地，狐危那边来了消息。” “这一封信里面有关于李存希的消息，大家并不了解这位李存希，而我要给大家说一说此人是个什么样的背景。” “正是因为此人的背景太过于雄厚，我才不能独断行事，直接命令你们出手将其击杀。在我说完此人的背景之后，我希望你们能投票决定，要不要对这个人发起刺杀任务。” 二师兄虎云一脸懵逼。 那封信他虽然没有看过，但是元齐的脾气他是知道的。 元齐那是什么人，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专横跋扈还暴戾恣睢，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不管是什么事都不会和他们商量。 上一次跟他们商量，是因为单子太大。 这一次跟他们商量，是因为李存希身份太强。 这身份到底是多么可怕，才能让元齐都生出不能直接出手的想法。 “宗主，此人背景很强大吗？”虎云开口问道。 “说是横压一代俊杰，也不为过啊！”元齐皱着眉头道，“李存希，年纪十三岁，接近十四岁，已故黄国公李霭的嫡八子，十年前黄国公府上的灭门惨案波及到了年仅三岁的他，在流亡之路上，被现如今的当朝宰辅、内史狄仁杰所救，养在山西狄府。” 元齐一边走着，一边叹气。 “此子的命特别的好，在山西的狄府顺利成长到十岁，南下找到了在江州担任澎湖县令的狄仁杰，三年之后，在澎湖县中颇有威名，去岁九月随狄仁杰入长安，在绛帐县分别，以流人身份面见陛下，成功存活。” “当朝宰辅、文昌左相、魏王武承嗣对他寄予厚望不说，还和李存希关系密切，更是收了李存希做学生，还为了李存希上朝。” “李存希也不简单，先跟着狄仁杰大破幽州案，逆党全部死去，李存希升官正八品上监察御史。后破湖州案，升从六品上奉议郎。最后更是破了薛府惨案，升正六品下承议郎。” “三个多月的时间，连破三个案件，陛下称呼他是国之重臣、国之忠臣，这样的人，十万两白银，实在是太便宜了，我们应该加价才是。” “你们觉得，我们要出手么？” 二十名堂主要不闭着眼睛假装休息，要不就是佯装没听到耳朵聋了。 离元齐最近的龙风索性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我是看去，好似一个大聪明。 之前还怀疑李存希背景是不是通天的虎云，此刻也闭上眼睛，嘴巴一张一合，像是睡着了一样。 六堂堂主云姑起身道：“宗主，我有话说。” 一众装睡的、装聋的堂主，立马就精神起来，纷纷坐直了身子，准备看看云姑有什么高见。 元齐也指着云姑，高声道：“你有什么话，快说出来听一听。” “宗主，这李存希可以死，但决不能是我们出手刺杀。” “给个理由。” “狄仁杰号称神探，这李存希也是神谋鬼算，刺杀成功且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还算好的，要是刺杀失败，他们早晚会查到我们的头上。” “有道理，继续说下去。” “幽州案我们也多少有一点了解，那边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棍，他们能杀光幽州的逆党，实力可想而知，李存希只怕也是武力超凡。”云姑煞有介事的说。 “有道理！”元齐越听越觉得有理。 龙风往后靠了靠。 幽州案啊，他太有资格评价了，那一夜他和马荣假扮白鹤林十九贼，杀光了所有逆党。 至于李存希的武力……难说。 “所以，宗主，我觉得我们不能刺杀他！” 第216章 铁手团的最后决定 从进入密室到现在，一直没有开口过的豹冲突然开口了。 “可是，我们收了人家二十万两白银，如果不出手刺杀李存希的话，我们铁手团在江湖上的名声可就彻底毁掉了。” 元齐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硬在脸上。 刚才云姑说不能刺杀李存希的时候，他还觉得云姑说的没有什么问题。现在看来，云姑说的太有问题了。 他们派人出去刺杀李存希，就要第一时间面对国家机器。要是刺杀失败了，还要面对李存希、狄仁杰和武承嗣的疯狂报复。要是刺杀成功了…… 在京城刺杀成功会有什么下场，上一批派过去给武三思解决薛敖曹的杀手，可是一个都没能活着回来。 况且，就算他们成功的杀掉了李存希又能怎样，狄仁杰发起疯来顺藤摸瓜的找到他们，他们还是一个都别想活。 犹如被一盆冷水泼到底的元齐，不甘心的看了一眼众人，终于问道： “那我们接下来，到底应不应该派人去刺杀李存希呢？” “龙风，你来说说？” 被领导点名的龙风也不含糊，直接站起身来，上嘴唇一搭下嘴唇，说： “我觉得今天应该吃点河鲜，小毛虾小螃蟹什么的这个季节虽然少，但是兄弟们想尝尝鲜我也能弄到。” “不过我还是建议兄弟们跟我一起吃点鱼算了，鱼汤这个季节也喝得。” “我可以请兄弟们一起喝点吃点，不过最好还是不要超过二两银子的花费，因为花钱超过一两银子我就会跟兄弟们哭穷……别看我是个大师兄，其实我比兄弟们都要穷的多。” 元齐听到龙风在跟自己玩“已读乱回”，实在是受不了了。 “龙风，你给我坐下！虎云，你来说说！” 被领导点名的虎云满脸的悲痛，他能给这种两难的选择选一个最好的么？ 眼珠子一转，心思活络的虎云立马就想学习龙风的一种新的话术——已读乱回。 君不见，龙风这一招已读乱回，就连元齐都被其搞得说不出来话，只好让龙风坐下。 “我觉得我们可以吃点面，毕竟大师兄拮据的很，兄弟们吃他太多到时候大师兄找我凑帐我又不好意思不给大师兄，兄弟们，你们二师兄也是家境拮据的人，我最多也就凑一两银子，兄弟们要是吃不好喝不好……” “闭嘴！”元齐眼中凶光大盛，“你可是二师兄，你怎么能和龙风学习呢，你得给我拿拿主意啊，虎云！” 虎云有主意吗，虎云自然没有主意。 他要是有主意他至于学习龙风搞什么已读乱回么？ “宗主，这种事情我们根本没办法做出选择。”虎云无奈的说。 “可是我们现在就站在一个岔路口，前面一个方向是杀死李存希，引发的后果自己承担，另一个方向是不杀李存希，然后我们铁手团名声尽毁。”宗主背着手走来走去。 “是啊，不管怎么选择，我们都会陷入一个困境当中，一个不慎，就有覆巢之危。”龙风无力道。 元齐见没办法从两个最好的助手那里得到答案，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看向自己的五号助手豹冲。 “豹冲，你怎么想？” 豹冲慌忙起身，把头埋低，道：“我不想。” 元齐咬牙切齿，恶狠狠的说：“难道你们之中就没有人能给我分忧解难吗？我们铁手团是一个大家庭，现在到了进退维谷的地步，你们居然装聋作哑！” 在底下当了半天哑巴的陈义渠举主动起身，恭恭敬敬的说：“宗主，您都说了，我们现在处于进退维谷的一个地步，一着不慎，便是满盘皆输，所以我们应该更加慎重一些。” “麒海啊，你有什么想法你尽管说。”窝火的元齐总算是舒服了一丁点，“你说了之后，我们大家再一起讨论。” “宗主，首先，您是我们的主心骨，您不能不坚定自己的想法，我们的想法在其次，您的想法才是最主要的。”陈义渠煞有介事的说。 “我的想法才是最主要的？” “没错，您的想法才是最主要的，您是我们的明灯啊，您是我们前进的动力啊，只有您自己的想法先坚定下来，我们才能紧紧跟随您的脚步，要不然我们怎么知道前路在哪里？” “倒是有理，不过我也是进退维谷、不知所措啊！” “那就更应该在两者之间选择一个，您可以询问我们的想法，但是不能把我们的想法当成您自己的想法，您得有自己的想法，我们的想法只是给您的想法添加一些助力，仅此而已。” “嗯，继续说下去。” 元齐不知不觉间，已经松了一口气。 所有的堂主要不装聋作哑，要不就已读乱回，搞得他十分窝火。 幸好还有麒海这么一个闯荡江湖多年、深谙人情世故的小伙子在这里，虽然句句都在让他自己做决定，但是就是让他心里暖暖的。 百感交集之下，元齐再看向陈义渠的眼神，就变得 欣赏多了。 “宗主，我觉得，您只要下了决定，不管是遇到什么情况，兄弟们都会跟着您。”陈义渠提高声调，“兄弟们都会紧紧地跟随您的步伐，您指哪里，我们就打到哪里！” “好，麒海，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元齐深吸一口气，“我决定，刺杀李存希！” 一众堂主纷纷起身，准备听元齐发号施令。 龙风和陈义渠迅速对了眼神，而后转向元齐，准备看看元齐那张嘴还能放出什么屁。 “我指令，三堂堂主麒海，四趟堂主豹冲，五堂堂主狮雄，十九堂堂主象君，以及身在洛阳的二十堂堂主狐危、二十一堂堂主獐智，联手刺杀李存希，不管结果如何，都要出手刺杀。” “只要你们出手刺杀李存希了，不管李存希死还是没死，你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我知道你们都不愿意去，毕竟李存希肯定不好刺杀，所以，回来之后，每个人多发二百两银子。” “而且，就算是行动失败了，你们任何人，都不会受到惩罚。” 元齐还是头一次说这种话，感觉倒是还不错。 “你们加油。” 第217章 春香招供 洛阳，太初宫。 春香刚出甘泉宫，准备去迎接御膳房送来的安神汤药，迎面而来的肖清芳和游欢就把她堵住。 “内卫府有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游欢面无表情，伸手揪住了春香的衣裙。 “我，我还要伺候陛下，我还要伺候陛下，我不去你们内卫府……不，我去，但是要先报告给陛下才行。你们稍等，我进去禀报陛下。” 春香顿感大难临头，只想着赶紧回去找武则天。 内卫府抓她肯定是没有经过武则天的同意的，只要找到了武则天她就肯定能告肖清芳一刁状。 “你猜陛下是会相信我，还是会相信你。” 肖清芳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得欢快。 还有人想跟内卫府大阁领使心眼，比谁更讨皇帝的信任，这不是傻逼么。 “抓走！” 肖清芳大手一挥，游欢立刻用力拖拽着春香前往内卫府。 “能确定是她么？” “煎熬安神汤药的环节没有任何问题，负责送安神汤药的小徒弟们也是一天一换，除非整个御膳房都被收买，否则下药的人肯定不是他们。” 旁边的宫墙后面，李存希几人背靠宫墙，慢悠悠的聊着天。 这几天都是好天气，甘泉宫外的引雷针就是插着也没什么用处，索性时间还长，也就慢慢查了。 紫霞观的老匹夫国师王知远嘴是真的硬，到现在还没有透露任何的消息。 所以，只能从这个小小的宫女身上找点线索出来。 “李大人，您应该不会想着让我一个人去跟陛下交代吧。”肖清芳转到这边，笑着道。 “自然不会，请吧。” …… 扬州。 夜幕已至，天地间仿佛都被黑暗包裹。 乔装打扮过的陈义渠来到希泽银号，将一份情报交给陶干，然后迅速离开。 陶干拿着信封来到后堂，仔仔细细的阅读了里面的内容之后，立刻砚墨提笔，开始写信。 不多时，一封信写罢，陶干拿着信封找到了外面跑堂的一个伙计。 “周泸，一周之内，务必将此信送到家主手中，兹事体大，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那伙计把信接到手里，重重的点头。 “主人对我恩重如山，当年更是将我接到山下给了我一口饱饭，我就是死也会把信送到家主手里。” “好，这里是五两银子，快去快回。” “我这就动身！” …… 洛阳，夜尽天明，天空中出现了一抹亮光。 甘泉宫中，头上没戴法器镇魇冠，昨夜还睡的十分香甜的武则天从床上起来。 “这一夜，睡得真是舒坦啊。” “诏李存希、肖清芳、虎敬晖、李元芳、武延昊近来。” 旁边的两名刚调过来的内侍，连忙出去找李存希等人。 在甘泉宫外冻了一宿的五人总算是进了甘泉宫，朝已经坐在龙椅上，用蜜水漱口的武则天行礼。 “臣等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赐座。” “谢陛下。” 站了一宿，总算是能坐下来，众人纷纷落座，准备听听武则天要放什么龙屁。 “让御膳房熬一锅瘦肉粥来，让爱卿们用些早点。” 武则天大手一挥，朝着一个内侍发话道。 “是。” 那内侍应了一声，踮着脚离开甘露宫，去外面传话去了。 坐在龙椅上的武则天在内侍的帮助下净面擦手、蜜水漱口，拾掇干净了才让人端着金灿灿闪闪发光的盆离去。 “诸位爱卿，朕已经许久没有睡的这么香甜了。” 武则天气色不错，心情也不错。 “没带镇魇冠，还能睡这么香，这还是头一次，看来朕之前喝的汤药，确实存在很多问题。你们，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李存希严肃起来，道：“陛下屡次做噩梦之事，或许和内卫被屠杀有关。我等贸然抓走春香，也是因为此事，只怕现在春香已经招供。” 甘露宫外，一个内卫急匆匆的赶到。 他在外面停下，朝着值岗的千牛卫道：“还请禀报陛下，半个时辰前，春香招供！” 那千牛卫不敢怠慢，立马进了甘泉宫汇报。 很快，一份供词就出现在武则天的手中。 将证词翻了一遍又一遍，武则天额前的青筋也越来越明显。 这个女人很生气，可想而知她现在多想砍人。 “朕对待春香，可以说是推心置腹，不想春香居然如此对待朕！” “传朕旨意，将春香夷灭三族！” 武则天宛如喷发的火山一般怒吼着。 “将国师王知远带进内卫府，给我往死里审，一定要知道王知远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旨意发出，绝无收回可能，武则天将证词递给了内侍，让内侍又递到李存希手里。 攥着证词，李存希仔细的看了一遍。 这小小的一张证词上面，基本上是把本案的执行人都给出卖了。 国师王知远和飞龙使何云都在其中，并且在春香的供词里面，国师王知远才是主谋。 不过王知远一个只会装神弄鬼的，怎么可能是主谋呢，心知肚明的武则天自然撇过这一条，决定再从王知远身上找点线索。 只是，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没有出现，那一群反武势力实在是太能藏了，除了血洗恩济庄之外，就一直没有出现过。 众人挨个看了一遍证词，随后一起当缩头王八。 “诸位爱卿，何云一直不曾归案，朕怀疑，他们可能已经和那些反对朕的逆贼串联到一起了。” “朕需要你们为朕排忧解难，不知道你们几个意下如何啊？” 武则天环视众人，凤目含怒。 “臣等愿为陛下效死命！” 众人纷纷起身，一起喊道。 “好，此案告破之日，诸君皆有赏赐！” “臣等谢陛下！” …… 出了太初宫，五人走在洛阳的街道上，他们五个现在算是绑定在一起。 案子告破一荣俱荣，若是出事一损俱损。 李存希砸吧砸吧嘴，道：“我刚才喝瘦肉粥没有喝饱，要不要一起去吃点零嘴？” “去哪里吃。” 一宿没睡，武延昊都快碎了，眼睛里也没光了，只想立马回到被窝里。 “肖将军，洛阳城里可有什么吃饭的地方？” “你请客么，你请客我就带你去。” “就是打个尖啊，我一穷二白好吧。” “背靠狄府，你能一穷二白？” 第218章 虚谷子和吴祥 “好吧，确实有两个小钱，够请你们一人吃一个春卷的。” 李元芳吐槽道：“一个春卷啊，存希，你可不能和狄大人学啊。我和狄大人一起的时候，顿顿吃面，打尖的时候都是吃一个春卷。” “我叔父节俭惯了，再说了，要是不好吃，买了多吃亏啊。”李存希边走边说。 “你这话倒像是曾泰兄说出来的。” “我不管啊，存希你要是请客的话，我和元芳一人起码得俩春卷。” “敬晖兄您也别这么说，万一炸春卷炸的不好吃怎么办，还不是浪费了？” “存希你真别和我爹学。” 众人有说有笑的走在街上，路上的行人并不多，摆摊的小贩们已经支好了摊子，路边的小店都已开门，琳琅满目的商品摆在货架上。 在繁荣程度上来说，洛阳和长安是差不了多少的。北都太原就比不了这东都西都，其原因还是因为北都太原临近边塞，时不时就有可能发生战争。 战争一打响，太原但凡被波及一点，发展都有可能回退好几年。 李存希虽然不是第一次来洛阳，当年就是在洛阳的如家客栈收下了夜里来行窃的陶干，那一夜，马荣加乔泰差点没给陶干活活打死，愣是把陶干打到自己要去投案自首。 回想起那一夜，李存希忽的站住了。 前面的街上，有一家客栈已经开了门，迎风招展的布匹上写着如家客栈几个字。 武延昊打了个哈欠，道：“怎么不走了？”。 “哦……走。” 李存希收回目光，继续闷着头往前走。 武则天在长安为他置办了一座宅子，据说离皇宫就三条街，现在正是往那座宅子走。来到玄武街，李存希找到了一个朱门大院的宅子，宅子外面还放着两个石狮子。 从怀里取出沉甸甸的钥匙，李存希上前开锁，用力把大门推开。 “我也算是有新家了。”嘴里嘟哝了一句，李存希大步跨进院里。 “一起一起。” 武延昊又打了个哈欠，一宿没睡差点没给他困死。 “我们也讨个彩头，进你的新房看看。” 虎敬晖和李元芳跨进院子，跟着李存希和武延昊往里面走。 “这院子真不小，比我那院子可要大的多了。”虎敬晖一边走一边感慨，“两边还有跨院，正堂也不小……存希要不商量商量，我来你府上住得了。” “我倒是愿意，就怕有人不愿意。” 李存希推开厚重的正堂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十几把崭新的椅子、一张坐床以及五张茶桌，不过显然是许久没有人打扫过，这屋子里透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回头案子结了得打扫一下。” …… 汝州，极海，群山之中。 一望无际的森林，茂密的植被遮掩了这一片山林，从远处看基本无法发现这群山之中到底有什么。 这片被称之为极海的土地，跟海这个字半两银子的关系都没有，甚至极海境内都只有一条大河，除此之外连条断流都不一定找得到。 群山之中的某一个角落，一群紫袍人聚集在一起，他们坐在一片树荫之下，为首的正是离开翠屏山外刘家庄多日的小梅以及部下。 九堂的两百多号人现在只有十几个跟在身边，其他人还在不断的往这边聚集过来。 吴祥苦着脸来到小梅的旁边，惨兮兮的说：“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们找到了其中一伙人遗留的痕迹。” 小梅喝了一口酒，侧着身子问道：“很好，他们大概有多少人。” “八百多。”吴祥说。 “什么，八百多人？”小梅吃了一惊。 “没错，他们还在朝某个方向集结，那个方向大概率是洛阳……而且，这只是其中一伙人，他们有目的的前往洛阳，他们是要反。” “我管他们反还是不反，只要别伤着存希就行。” “话说，存希是谁啊？”吴祥好奇道，“我跟了您这么久了，您以前带我们出来可从不瞒着我的。” “存希……我男人。”小梅甩了个白眼，“好了你继续让兄弟们盯着。” “是……不过我还是好奇，您以前从没接触过外人的啊，什么时候许给别人了？” “多嘴，一边去。” “是。” 吴祥退到一边，开始和陆续返回的人集合情报。 自从离开刘家庄之后，他们九堂就化整为零四处奔走暗中寻找往洛阳去的势力。 这些日子他们日夜兼程，不曾停歇，倒是也知道了不少关于反武势力的消息。 这一群人来自天南地北，彼此之间可能都不认识，但是为了讨伐武则天，他们还是即将聚集在一起。 吴祥硬是吃了两口冷面饼，随后继续听手底下人的汇报。 没多久，十几伙打探情报的九堂成员的消息，就被吴祥汇总了出来，正准备交给小梅的时候，两个蛇灵成员押着一个须发皆白却仙风道骨的老头子过来。 那老头子被扭送过来的时候，嘴里还喊道： “别推老夫啊，老夫年纪大了！” “你们还敢推老夫，小心老夫待会儿在李夫人面前告你们的刁状！” “好好好，你等小辈不尊老爱幼，信不信老夫引来天雷劈死你们几个王八蛋操的！” 几个蛇灵成员根本不搭理他，推搡着他继续往小梅的方向过去。 吴祥见状赶紧上前阻拦，问道：“怎么回事，这老东西哪里来的？” “你个小王八蛋操的，你骂谁老东西呢！”虚谷子气不打一处来，立马骂道。 “嘿，你个老东西，要不是看你有个人样老子就把你给宰了就地一埋！”吴祥脾气也不小，立马就开始吹胡子瞪眼。 “嘿，你个小王八蛋操的，你这是要跟老夫过两招啊！你信不信我引天雷劈死你！” “你个老东西，你还跟我滋巴滋巴起来了，你信不信我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我扎你的心！” “我引天雷我劈死你！” “我白刀子进去，我黄刀子出来，我扎你屎包！” “我草你这个小不羞的，看老夫今天要你好看！” 虚谷子一把挣开几个蛇灵成员的手臂，双手对着空气那么一搓。 只见晴空万里之间，虚谷子大开大合，双手猛搓，不过一两个呼吸之间，一团雷球居然凭空出现在虚谷子的双手掌心之中！ “孙贼，喊爷爷，不然炸死你！” 吴祥直接跪了：“爷爷！” 第219章 集合，母慈女孝 吴祥的人格底线已经一降再降，虚谷子也没有继续威胁他的必要。 毕竟，按照李存希的说法，大家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有再见面的时候。 虚谷子也不想把关系搞得太离谱，于是直接将雷球往上一抛。 “饶你一次！”虚谷子说。 那雷球还在往上升，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吴祥心里暗自琢磨是不是被这老东西坑了，这老东西刚才搓的雷球其实就是障眼法，自以为知晓了真实情况的吴祥，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正晌午的天空，天光大盛，万里无云，这一方天地一片安详宁和。 这种祥和在雷球升空之时彻底消失，雷球居然真的炸开了，发出轰鸣的雷霆之声以及银色的光芒。 吴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骇然失色的看向逐渐恢复成原来模样的天空。 几米开外，虚谷子背着双手仰头看天，尽是一方得道高人的派头。 “老夫虚谷子，奉我主李存希之命，特来相助夫人讨灭逆党！” 虚谷子一字一句的说着，声音洪亮，几十米开外的人都能听得清楚。 还在雷球的威慑之下的小梅低下头，看向不远处的得道高人虚谷子，连忙起身，走到吴祥前面。 “可是虚谷子道长？” “夫人，老夫奉我主李存希之命，特来相助。”虚谷子深深一拜。 “先生能来，真是最好不过，我在这极海等了两日了，存希信上说，我们还有一个帮手叫马荣，不久之后就会过来。” “夫人，这马荣可是厉害得很啊，当初我第一次得见我主的时候，马荣差点没一刀给我的人头切下来。” “先生真是谦虚，这手搓雷霆，可不是凡人手段。” 虚谷子干笑一声，双手背在身后，仰头道：“夫人真是说笑话了，老夫这不过是迷惑人的小手段，自然是不如夫人和诸位壮士。” 小梅眉头一蹙，连忙问道：“道长是说，你这手段其实就是蒙人的？” “是不是蒙人的，取决于老夫自己的想法，老夫觉得它是蒙人的，它就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如果老夫觉得它不是蒙人的，那么老夫……嘿嘿嘿。” “先生这手段真是……”小梅也干笑两声。 正尴尬间，外面突然走来一个蛇灵的成员。 那人朝着小梅道：“堂主，外面来了一人，一身江湖豪杰的打扮，自称昔日劫持官眷的白鹤林贼首，特来相助。” “白鹤林贼首？那是马荣，你立刻将他带过来。” “夫人，我们的人齐了。” “是的，等会儿就可以商议如何击溃小股反武势力了。” …… 内卫府，黄胜彦将内卫府的一十八般酷刑全都用在了王知远的身上，实在是熬不住的王知远总算是招了。 供词画押之后，黄胜彦立马将恭喜送进了皇宫里。 甘泉宫中，武则天拿着供词，单单只是看了几列，就已经牙床打颤。 “朕如此信任他们，居然合起伙来坑害朕，把朕杀了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这王知远说他是主谋，何云是附逆，他们联合反武势力要杀了朕夺取江山！” “他以为他招供了朕就会相信他，但是朕绝对不会相信他！他只不过是区区一个无权无势的国师，他能参与内卫的计划还只是朕给他的一丁点权力，他这样的人凭什么阴谋暗害朕，而且还当上了主谋！” “朕绝不相信，黄胜彦，你立刻回去，加大拷问力度，一定要让这个狗贼说出它背后的真凶！” 黄胜彦单膝跪地，应了一声之后，带着手底下的内卫离开。 没过多久，太平公主突然造访，来看望自己的“好母亲”。 武则天看到乖巧懂事听话的好女儿，也忍不住说了两句体己话，说着说着就聊到了王知远的供词，于是太平公主也看到了那份供词。 耳边是武则天亲切而温柔的声音，手里是王知远独揽罪责的供词，太平公主坐在龙床的边沿，内心五味杂陈。 “母亲，这王知远真是可恨之极，我愿意前往内卫府替您出一口恶气。”太平公主温温柔柔的说。 “你的心意啊，朕领了，但是内卫府是什么地方，又脏又乱，你还是别去为好，就陪着朕。” “好，母亲，女儿陪着您。” “诶。” 短暂的感受着亲情，武则天脸上洋溢着极其幸福的表情。 她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却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家人，更谈不上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他的儿子暗地里反对她，她的兄弟姐妹们也不喜欢她，她的侄子们各怀心事，她的臣子们大多李氏旧臣，甘愿为她办事的人也少。 她脚下踩着群臣，头顶着苍天，独坐中原虎视八方天地，却有始终想得到而很难得到的东西……亲情。 这为数不多的亲情，也只能在太平公主身上体会体会。 “唉，李显软弱无能，李旦比李显强不了半点，武三思又是一个匹夫，武承嗣又不为群臣所喜。” 武则天唉声叹气道。 “朕真希望百年之后，能将这大位传给你啊。” 武则天的真情流露，让太平公主内心欢喜不已。 可是即便兴奋，却还是要装作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出来。 “母亲，孩儿只想伴着母亲，母亲肯定长命百岁。” “也就是你，从不整这些个虚头巴脑的，他们总说朕能活一千岁一万岁，可是千年王八万年龟，朕又不是王八又不是龟怎么可能活一千岁一万岁。还是你这个长命百岁，朕听的舒服。” “母亲肯定会长命百岁。” “嗯，朕已经六十有七了，再有三十三年，也是极好呵呵呵。” “就是，母亲能长命百岁，那虚谷子如此暗中害母亲，孩儿一定要为母亲出一口恶气才是！” “好，那你想怎么给朕出一口恶气？”武则天温柔的笑着。 “母亲，我去抄了他的紫霞观，给他的道童全杀了一个都不留！” “这啊，你可就晚了，紫霞观早就被内卫血洗两人哈哈哈哈。你啊，就待在朕的身边，陪着朕。” “好，母亲，孩儿就陪着您。” “不过呢，朕有一个疑问，令月，你说这王知远当真会是幕后黑手么？” “孩儿不知道。” 第220章 王知远栽赃李存希 太平公主李令月看着武则天，武则天也看着太平公主，甘露宫中尽是母慈子孝的画面。 只不过，两人或许并不像是表面上这么平静。 自从武则天询问太平公主关于幕后黑手之事后，太平公主的心就一直都没能平静。 母亲啊，真正的幕后黑手就在您的床边和您说一些体己的话呢，您怎么就没发现孩儿我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呢。 太平公主一边给武则天奉茶，一边心里还在思考到底有没有被武则天发现。 武则天同样也在偷偷的观察太平公主的神色。 母亲亲情？笑话！ 她的敏感程度要比很多人都要强烈的多，一个下属在她面前说了什么话，有什么样的神色，代表着什么样的情绪她这个皇帝一清二楚。 刚才李令月连说了两遍替她出一口恶气，这就是一个非常有问题的信号，这李令月的意思好像就是要找王知远的麻烦。 那么问题来了，太平公主李令月到底是要去给武则天出气，还是要见王知远暗中传递情报呢。 武则天不确定，也不能现在就肯定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母女俩直愣愣的聊天还对视，在鬼门关走过一番的武则天，愣是没有再从李令月身上看出半点问题痕迹。没看出问题痕迹，往往又是一个新的问题。 李令月的问题摆在这里已经相当的明确，就是不知道黄胜彦审问的王知远到底有没有说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出来。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武则天的午膳时间，让太平公主陪着吃了一些饭食之后，太平公主以回府休息的名义跟武则天告辞，离开太初宫，坐上马车往太平公主府赶回去。 未时三刻，黄胜彦拿着一份新的供词来到甘露宫，交由一个内侍，呈给了武则天。张昌宗站在武则天身后给武则天按揉肩背，眼睛一瞥，正好看见了供词上面的内容。 “幕后黑手李存希？” 张昌宗一时之间呆愣住，情不自禁的就喊出了供词上的名字。 “是啊，这王知远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呢，居然想着栽赃陷害给李存希，存希是什么人，朕还能不知道么？再说了，这张供词上面漏洞百出，朕就是不动脑子，都能让六郎看出来。” 武则天脸上挂着讥讽的表情，将那份供词递给了身后的张昌宗。 张昌宗颤抖着接到手上，认认真真的查看供词。几口茶的功夫下来，张昌宗立马走到前面，跪在地上，双手呈上那份供词。 “跪着干什么？” “陛下，臣绝对不会相信此事是李存希所做，这里面有无数的破绽，臣愿意为陛下一一指出！”张昌宗以头抢地，连磕了十几个头。 “你又无罪，无需这般，起来吧……不过你居然会主动替李存希辩白，倒是让朕惊讶不已。” “臣不愿意让这等狗头侮辱李大人，李大人虽然是流人之后，却也算得上是冰清玉洁，对陛下更是忠心耿耿，此情不假，日月可鉴！” “好了，冰清玉洁这个词是夸男人的么，六郎，你起来吧，朕就没怀疑过存希，他可是朕心目中唯一一个能接替狄怀英的人，半年之内给他连升十几级，就是条狗也该喂熟了，何况如此英杰。” 武则天将那份供词放在旁边的精致檀木桌上，笑盈盈的看向黄胜彦。 “胜彦，你转告清芳，让她带着李存希、虎敬晖、李元芳和武延昊过来一趟。还有，你再审王知远，一直审到他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供词为止。” …… 汝州，梁县。 郊外山林之中，近百人的反武势力晓行夜宿，总算是来到了梁县的郊外。 众人经过头领的允许之后，总算是坐下来歇息一个钟头。 谨慎的首领以防万一，甚至还派出去几个部下四处巡逻以防不测。 部下刚走出扎营地不到二百米，就被尾随而来的紫袍人纷纷暗杀。 一身江湖豪杰打扮的马荣抓着单刀，和后面的吴祥龇了龇牙，笑盈盈的说： “我杀进去之后，你带人从四面围上来，还是那句话，一个都不要放跑了。” 吴祥回头看了一眼百十名部下，心中暗自盘算了一下，也道： “那行，你去吧，一盏茶的功夫，我这些兄弟们一定给那一块包围起来。” 马荣点点头，手持单刀大摇大摆的走向这一批反武势力的扎营地。因为太过张扬，而且没有隐藏，导致还没靠近，马荣就已经被站岗的几个小贼发现。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站岗的喽啰大喊道。 “白鹤林贼首，特来取你们狗命！” 马荣三两步上前，手中单刀直入，一刀砍死了那名喽啰。两旁的几个喽啰见势不妙，纷纷拔刀砍过来。 侧身躲过一把刺过来的剑，又弯腰躲过劈砍过来的大刀，马荣反手一刀斩出，三颗大好的人头掉在地上滚成一团。 “谁敢来老子这里撒野！” 营地内，一个五六十岁的半拉老头冲出来，手里拿着一杆长柄大刀，看清马荣样貌之后，立刻朝着马荣冲杀过来。 营地之中，反武势力的喽啰们也纷纷冲过来，他们手拿武器奋力的咆哮着，势要砍掉马荣的头。 营地外，吴祥带着九堂的人已经包围上来，他们手持刀剑，三两成双冲到上面来，踹倒外面的临时栅栏，冲进来砍死实力远远不如他们的喽啰。 半拉老头手持大刀，居然使出了一招弯月刀法，把控距离，和马荣斗的有来有回。 急切近不得身的马荣索性往后跳了好几步步，主动拉开距离，就是不和这半拉老头打。 老头眼看着自己手底下的喽啰都快被突然蹦出来的这一伙人杀光了，而他又不能去帮忙，心中急迫不已，只好继续找马荣单挑。 只不过，他一靠近马荣，马荣立马就会再一次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耳边的惨叫声已经越来越少，围在他和马荣周围的紫袍人也越来越多，浑身浴血的吴祥砍死最后一个喽啰之后，气喘吁吁的挤进人群当中，和马荣站在一起。 “干的不错嘛，吴掌柜。” “还行，我也没给我家堂主丢脸。” “那这个老东西你上？” “你都拿不下，更别提我了。” 第221章 行动，母不慈女不孝 老头气的直跳脚，大吼道：“你们到底是要做什么啊，平白无故伏击我等不说，现在还如此藐视老夫！” 马荣确定这老头肯定是活不过今日，也懒得隐瞒，索性直接口吐真言： “我乃黄国公之后、当朝承议郎李存希的家将，我奉家主之命，特来诛杀你等。” 老头吹胡子瞪眼道：“你放屁，黄国公之后岂会相助这老狗一样的昏君！黄国公满门抄斩，就是因为那昏君听信谗言，如此昏君，你家家主李存希还心甘情愿死保，真是孽畜一头！” “你放肆！” “你放肆！小辈，我告诉你，我全家也是被这昏君给杀干净了，但是老夫绝对不会给昏君当狗，此行老夫就是要联合飞龙使起兵谋反，诛杀那昏君！” “不好意思，你没这个机会了，你今天绝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马荣手持单刀往前，表情变得凶狠许多。 “我家家主如何，不是你能够评判的了得，你这等人岂知我家家主的宏图大志，今日在这里遇上，那便是不死不休，老狗，来！” 老头也懒得在废话，运起十成力，挥舞着大刀就朝马荣来了一招力劈华山。 长刀在半空中画出了一个弯月，而后高举过头顶，凶猛的砸向马荣的头。 “马兄！”吴祥大喊道。 马荣凶残的挥刀，不过不是砍老头，而是砍老头的那把大刀。 单刀和大刀在马荣头顶半寸之处碰撞，令人钻心的声音“滋滋滋滋滋滋滋”的响了半晌，老头终于力竭，双手再也握不住大刀。 “受死！” 马荣甩开大刀，跨步上前，一刀就把老头的头颅砍了下来。 “确定都死了吧，你们蛇灵办事可不能留活口啊。” 马荣提着人头，扫了一眼其他的尸体。 “放心吧，都补过刀了。” 吴祥擦了擦头上的虚汗。 “马兄，你刚才可把兄弟吓死了，哪儿有你这样和别人对战的，他那一记力劈华山要是给你劈死了，我怎么和堂主交代。” “他拿什么杀我？要不是他的大刀舞的精妙，又死活不让我近身，我早就把他杀了。” 马荣皱了皱眉头，不爽道：“对了，下一伙人在什么地方？” “马家坡。”吴祥说，“走吧，你也别嫌累，今天我们还要处理五六伙人。” …… 洛阳，甘泉宫。 李存希手里拿着供词，看完之后也不急着反驳，而是直接交给了武延昊。 武延昊粗略看完，立马跳了出来，大喊道： “冤枉啊，陛下！” 武则天觉得好笑，问道： “朕还什么都没有说呢，你怎么就跳出来为存希鸣冤了呢？” 虎敬晖也好奇，拿过供词和李元芳一起看。 “陛下。”武延昊苦着脸，“这上面说，春分当日，存希曾经给他写过一封信，让他准备迷幻药。可是，春分当日，存希和臣一起参加了雨风亭的宴会，宴会是张柬之张阁老之孙张愿举办，我和存希以及李怀远李侍郎之孙李龟年兄喝了一天的酒。” “嗯，朕知道你们参加了雨风亭的宴会。”武则天淡淡的说，“本来朕看前面，王知远栽赃陷害存希，说的有鼻子有眼，看到春分那一天的描述，朕就不相信他的话了。” “陛下，这……陛下平日还关心我们这些个后辈子孙啊。”武延昊挠挠头，心说不妙。 “朕不说你也会想明白，你们两个算是年轻一代的翘楚，应该能猜的出来，朕也就不明说了。王知远栽赃存希，我已经命令黄胜彦去重审，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武则天喝了一口茶，神情恍惚间多了一丝落寞。 她已经仔细思考过了，能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的人放眼全天下也没有多少。 这个人一定跟她一样心狠，一定会有和她一样的疯狂的心态，也一定会有关键时刻甩开一切负担的心理。 这个人会是谁呢？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武则天更加落寞了，眼神之中多了一丝无可奈何，她的目光从肖清芳身上转到虎敬晖身上，又转到李元芳身上，随后又来到吴妍浩身上，最后停在了李存希的脸上。 李存希的表情太淡定了，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武则天落魄的问道：“存希啊，你能猜得出来，幕后黑手会是什么人吗？” 思忖良久，李存希反问道：“陛下莫非真的猜不出来么？” 显而易见的，武则天快要碎了，六十多岁快七十岁的老人了，坐在龙椅上目光呆滞的看着李存希。 她真的猜不出来么，她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就像是幽州案的时候猜元凶是李青霞，湖州案的时候猜太子已经离开过长安去见李规一样。 这个案子的幕后凶手她猜不到么？她当然猜的到。 许久，武则天恢复一样的冷峻模样，问道：“你是朕的忠臣、重臣，现在，你来帮朕做一个选择，你觉得怎么处置她比较好。” “臣，不能插手陛下的家事。”李存希推诿道。 “这不是朕的家事，皇帝没有家事，只有国事。” “国师？”李存希直接装耳背，“昔日倒是有一位皇帝想让我去他们的国家当国师，但是存希乃是罪人之后啊，陛下饶臣一死，臣必须竭尽全力以报陛下，所以臣拒绝了！” “你这是在跟朕装聋作哑吗？” “哑马，臣只知道哑子，不知道哑马，马匹也会和人一样突然就变成哑巴吗，陛下？” “存希！”武则天紧紧的抓住扶手，已经有些抓狂。 “臣在！” “朕要你的回答！” “臣还没有查到真相，臣不敢在这里挑拨陛下的母女之情！”李存希扑通一声跪下，一头磕在地上。 “母女之情，哪里还有什么母女之情，为了皇位他们什么做不了，就像朕，朕为了皇位，不也是什么都做了么？” 武则天嗤笑一声。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太宗皇帝年轻的时候就给我们展示了一遍，我也无情，我的孩子也无情，他们都是猪！是狗！他们是畜牲，他们是蛆虫！” 武则天抓起手边的杯具，全部砸在地上。 怒火中烧的武则天几乎等同于一座暴走的火山，她的凶狠让不敢抬头的李存希都感到不寒而栗。 “存希！去查案！查明真相，再帮朕做这个选择！” 第222章 福义庄之行，凶案 夜黑风高，永昌县。 两道黑影走在群山之中。 隔了一座山，永昌县的县城鸦雀无声，宵禁的时间到了以后，那边就彻底安静下来。 春天的群山之中即便是黑夜笼罩，也依旧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两人缓步走在群山之中，嘴里说着话。 稍矮一点的黑影朝着瘦高的黑影说：“一场风暴就要来临了，你们那边都准备好了么？” “放心吧，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少爷，我愿为少爷赴汤蹈火。”瘦高的背影笑着说。 “家父昔日的旧将，逃过一死的就只剩下你了，能活着还是活着好。” “可是少爷这还不是让我投入到这里面来，为了少爷而死么？” “我说过要让你死了么？” “可是少爷让我做的事情不就是让我去死么？屠掉恩济庄的想法也是我提出来的，他日大案结陈，那些人不会放过我的。” 瘦高的黑影走到亮处，月光洒落下来，照在他那张刚毅的面孔上。 他是周琦，反武势力河南道3200多人推举出来的河南道负责人，在其他负责人面前代表整个河南道3200多人发号施令。 消失了好几天的他在月色之下走来走去，时不时伸手折下一片叶子。 “少爷，不管您让我做什么，我都会毫不犹豫的冲在最前面，因为我是您最忠诚的仆人。” “老主人在我快饿死的时候给了我一碗饭吃，我甘愿一死，换您的大展宏图。” 周琦脸上满满的都是真诚，他从心眼里都是这么认为的，即便一开始自己的少爷就是想用他的命换其他的反武势力成员的性命。 “如果我真是想让你死，你会觉得眼睛瞎了跟错人了么？” 稍矮一些的黑影站在树木的阴影中，静静的看着外面沐浴在月光之下的周琦。 周琦转向黑影，单膝跪下：“末将周琦，愿为少爷赴汤蹈火！” “嗯，我知道了，你起来吧，两天之内，想办法让反武势力的人在永昌县暴露身份和意图。” “末将明白！” “我再问一遍，如果我真的是想让你死，你会觉得眼睛瞎了跟错人么？” “臣还是那句话，愿为少爷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了，下次再见可能就是许多年之后了，此事结束，你去王屋山上隐藏起来，暗中发展势力，我早晚需要你们的帮助。” “是。” “还有，让反武势力暴露之后，你们立刻离开河南府。” “是！”周琦起身，刚准备离开，却又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看树下的黑影，“少爷，末将还有一问，这两天多方反武势力被人暗中杀害，其首领都被割掉了人头，不知是否和少爷有关系。” “或许有吧，或许有人察觉到了我们的踪迹，提前出手把反武势力的人杀了也有可能。” “末将告退！” …… 夜尽天明，永昌县馆驿。 李存希从床上爬起来，挂着黑眼圈在一名下人的帮助下洗了把脸。 吃早饭的时候，武延昊好奇道：“你的眼睛这是怎么了？昨晚一宿没睡？” “昨晚一宿没睡好。”李存希叹了口气，“现在的局面真是越来越难评，凶手基本可以确定是太平公主，形势也明朗了了许多，可是飞龙使何云消失不见，逆党势力暗中跃跃欲动，我们在明逆党在暗，昨夜洛阳那边来消息，黄胜彦审问王知远，王知远咬舌自尽之前，还说我才是幕后主使。” “难评啊。”武延昊也叹了口气，“巍巍洛阳，天子脚下，一大批逆党往这边集结，偏偏我们还不知道敌方有多少，贸然调动军队还容易引起恐慌。” “烦啊，要是左威卫右威卫和左龙武卫能一起调动那就最好不过了。” 李存希托着腮，开始幻想手握三支大军威风凛凛的样子。 到时候自己前面是房哲，左边是王孝杰，右边是权善才，三位大将护住前左右三个方向，领着三支十万人大军团虎视天下。 雾草，那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象。 “唉，这还是第一次没有长辈帮忙，我们两个担任主要的办案人员，没想到就办出这鸟样。” 武延昊额头贴着桌面，唉声叹气道。 豪门公子最想做的自然是做出成绩来，让自己的亲爹看一看自己的能耐。 武延昊自从和李存希混在一起之后，更是觉得这个准妹夫牛逼哄哄，跟着李存希准没错，谁知道两人独立办案就成这样了。 “怕什么，反武势力只要聚集过来了，就绝对会在河南府境内，咱俩慢慢排查，总有机会。” 李存希坐直身子，眼珠子一转，又道： “既然没什么线索，那就到了我们找线索的时候了不是？” “今天我们几个就出去微服私访一下，到地下的几个村和庄子转一转。” 武延昊抖擞精神，道：“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就能查到什么呢。” 说干就干，喊来吩咐千牛卫排班的虎敬晖，带上杨方仁阔、沈韬肖豹四位军头，又把在外面打尖的李元芳喊了回来，几人骑上马，朝着永昌县外而去。 出了永昌县，往南走三十里就是福义庄，那个庄子分南北两边，南边的全是做买卖的，北边的基本都是住户，看不见生意人。 以往多年，都有人来福义庄贩卖湖丝，以求卖个好价钱好衣锦还乡然后来年继续。 但是要说这个庄子什么时候变成生意场，就连县太爷曾泰都不知道。 通往福义庄的官道上，几个人正在疯狂逃窜，背后手持单刀的马荣眼看这边地广人稀，二话不说就冲上去先了结了一个。 “杀人啦！” 一个赶去福义庄做买卖的生意人大喊大叫起来，身后请来护镖的镖师们全都抽出自己的武器，准备防范进攻。 一里路开外的马荣根本不搭理这一伙人，毕竟这一段路上，除了他自己和被追杀的几个逆党之外，就这么一伙商人在，杀完人直接跑路就完了。 马荣执着单刀追上最后一个逆党，上去就是一刀，直接把人的头都砍下来。 杀完人，马荣又从怀里取出一块湖丝手帕擦干净刀上的血，这才将手帕扔到地上。 “搞定！” 第223章 商人?逆党! 雇镖师陪着自己走趟子的商人人都麻了，他都没想到，京县地界，居然还有人如此胆大包天。 光天化日之下，那名江湖人士隔着差不多一里路追着人砍，把人砍死之后不仅不立刻离开，反倒是拿了什么东西把刀上的血擦干净了才迅速上山离开。 这真他妈的胆大包天！ 不到半个时辰，李存希几人就来到了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此刻并非是一片狼藉，反而是一眼看过就就有种一目了然的感觉。 地上只有五具尸体 ，尸体隔的都不远，基本都是隔了四五步就会倒下一个人。 其中四名死者都是被一刀砍倒伤及根本，短时间之内流血不止，最后一命呜呼。唯有最后一具尸体的死法不一样，死者是被人直接一刀砍掉了人头。 目睹了整场凶案的经过的商人和镖师们，站在路边瑟瑟发抖，他们的货物也被推到了案发现场这边来。 “这是怎么回事？” 武延昊转过身去，朝着商人问道。 “这位大人，草民也不知道啊，草民带着镖师打算去福义庄贩卖湖丝……” 商人哆哆嗦嗦，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带着镖师？三月出来卖湖丝？” 武延昊撑着下巴，眉头紧锁。 商人出门带护卫这是早就允许的事情，护卫带武器也是一直都允许的事情，但是…… 商人出门雇镖师就有问题了吧，武延昊浪迹江湖多年，可没听说过有镖师送人头镖的。 人头镖这还只是第一个疑点，第二个疑点，春天贩卖湖丝，这特么不是扯淡么。 哪里会有商人三月份就会出来贩卖湖丝的，我武延昊年纪可能小一点，但是我不是没脑子啊。 “这位大人，我做的是小本生意，家里养不起护卫啊，这一次也是因为带的湖丝太多，实在是没得办法，这才雇了镖局的镖师过来保护。” 那商人操着一口浓重的四川口音，朝着武延昊解释道。 这解释听了倒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商人的行为是没什么问题了，新的问题又蹦出来了。 “这位掌柜的，你是哪里人？” “大人，草民四川的！” 李存希蹲在地上查看了现场的尸体，尸体造成的伤口他好像看过好几次。 这特么不就是马荣的惯用刀法么！ 武延昊这边没有再盘问，而是返回到李存希身边，低声道： “这个商人有问题，四川人三月份雇镖师跑来贩湖丝，不是脑子有病，就是有什么预谋。” 李存希不以为意道：“三月份贩湖丝怎么了？” 武延昊龇牙道：“你这家伙脑子怎么突然间就不通透了呢？贩湖丝，一般都是五月份，最早也是四月份，现在才什么时候？” “也是……” “而且，四川那边道路崎岖，难以行走，而且盗贼极多，做买卖敢不养护卫，反而是带镖师，你能信？” “好像也有道理。” “最重要的是，这老板隐瞒了一个重要的消息，他的箱子里不全是湖丝，赶马车的时候我分明听见里面有刀剑碰撞的声音。” 李存希猛然抬头，回头看向瑟瑟发抖的商人和那些一直都无所畏惧的镖师。 刀剑上面盖一层湖丝，来自天府之国的商人，雇保镖而没有护卫…… 深吸一口气，李存希转向虎敬晖，又看了一眼李元芳。 只见下一秒，虎敬晖和李元芳一起闪了出去，三两下就将一群镖师打倒在地。 七八个镖师倒地之后，商人吓得连忙跪在地上。 “沈韬肖豹，你们查一下这箱子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虎敬晖执着佩刀，一指大箱子。 两个军头连忙上了马车，割开绑箱子的麻绳，掀开了箱子盖。 只见箱子盖下面，赫然是湖丝，只不过湖丝的成色并不好。沈韬伸出手来，抓起面上的一层湖丝，往下一看，赫然是一个隔板。 “这里有夹层！”沈韬大喊道。 “打开看看底下是什么！”虎敬晖命令道。 沈韬掏出湖丝，用力将隔板掏出来，只见隔板下面赫然是几十把刀剑。 “报告，全部都是刀剑。” 李存希忍不住笑道：“看来我们有了新的线索。” 那商人猛然抬头，目光凶狠至极，大喊道：“兄弟们，宁愿一死，也不能让这些狗官从我们身上得到半点线索！” 那商人扑向李存希，吼道：“老子掐死你这个助纣为虐的狗官，替我那惨死在狗皇帝手中的兄弟报仇！” 镖师们群情激愤，奋力爬起来就要和虎敬晖以及李元芳拼命。 虎敬晖举起腰刀，对着一个镖师的头就是一刀。李元芳不甘示弱，抬起链子刀直接洞穿两个镖师的身体。注意到这一幕的虎敬晖挥舞腰刀来了一个横扫千军，将两名镖师斩成两段。 李元芳收回链子刀，冲上去一刀斩出，仅存的两个镖师之一的矮个子来不及闪躲，直接被一刀砍中前胸，撕出一条长长的口子，伤口直达腹部，肠子一股脑全部都流了出来。 “好，够狠！” 虎敬晖抬起脚来，一脚踹向最后一个镖师。那镖师赶紧将双手交叉挡在胸前，意图防御一下。 怎料，虎敬晖这一脚势大力沉，刚一接触，就直接将这个镖师的双手骨头直接踹到裂开。伴随着一声惨叫声，镖师倒飞出去，倒在田地里，头部撞到一块青石的锋锐边角，出现一个血窟窿呼呼淌血。 “虎将军这一脚真是残暴啊。”李元芳赞叹一声，回过头去看那名商人。 那名商人此刻刚冲到李存希面前，漠然的李存希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幽兰剑剑柄上。 下一秒，buff“一剑穿心”启动，幽兰剑在李存希身前划过一道绚烂的弧线，而后径直一剑刺进了商人的前胸，给商人来了一个透心凉。 头一次施展一剑穿心的李存希面无表情的将剑拔出来，挽了个剑花，将剑上的血甩出去，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绣花手帕，仔细的擦拭剑身。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剑术？”武延昊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我一直以为你在腰上悬一把剑就是为了耍帅，没想到你小子居然真的会用！” “你对我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延昊兄，你要是认认真真的了解过我的话，你就会知道，我是没办法被看透的。” 第224章 尸横遍野的逆党临时营地 将幽兰剑收回剑鞘，李存希一脚踹倒了商人死不瞑目的尸体。 “杨方仁阔，迅速赶回永昌县，让县令曾泰带着衙役过来把这里收拾一下。” “沈韬肖豹，你俩警戒……现在，就让我们看看现场还有什么线索没有。” 李存希没走两步，就又从地上发现了一块用来擦血的湖丝手帕。 那种类型的湖丝手帕他手里这会儿还有两块，一块是马荣的云中白鹤，一块是龙风的风中青龙。 伸手把湖丝手帕捡起来，不出所料，正是绣着云中白鹤，是马荣丢在这里的。 暗暗收起湖丝手帕，李存希缓缓朝前走去，停在趴在最后面的死者身边。 “按照这个距离和位置来看，死者是从山上冲下来的。” “而他是最后一个冲下来，也是第一个死的，因为他冲下来之后，凶手立马赶过来，手起刀落，将他直接砍死。” 李元芳跟过来，一本正经的分析道。 “所以我判断，山上一定还有尸体，而且还不止一具尸体。” 李存希顺着路边的小坡看过去，小坡的杂草里面确实有一部分是被踩踏过的，到现在还没有重新挺直。 凶手如果是从上面冲下来的话，也确实应该是李元芳分析的这样。 李存希走上前去，爬上了小坡，来到被踩歪的杂草旁边看了一眼，而后继续往林子里面走。 “等等啊，我们几个一起！” 武延昊喊了一声，也赶紧往上爬。 前面的李存希走了没两步，就发现了地上躺着的一具尸体，死者死亡时间和外面的几个死者差不多，而且死者还是带着伤跑到这里来的。 顺着鲜血的痕迹，李存希继续往前面走。 后面的虎敬晖、李元芳和武延昊总算是跟上来，一边走一边注意周遭的情况。 上了山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前面突然多了一条人为看出来的羊肠小道，树木的空处并不多，从砍断处的干湿程度分辨，这大概也就是这一两天砍断的。 几人顺着羊肠小道继续往山上走，走了许久，总算是发现了一个已经被彻底毁掉的临时驻地。 驻地里面满满的都是尸体，其中甚至还有膘肥体壮的死猪。 “我进去看看，虎将军保护好存希和武大人。” 李元芳拿出链子刀，谨慎的往里面走。 临时营地外面的栅栏早就被人为破坏，营地里的尸体们横七竖八的躺着，根本找不到一个活口。几个临时造好的休息区域也被毁坏，帐篷里也全部都是尸体。 死者们毫无例外都是在激烈搏斗之后，因为实力不济被人直接砍死，并且出手的人不止一个，李元芳在好几具尸体上找到了好几种不同武器造成的伤口。 简单查完了这里的情况，李元芳拿着链子刀赶紧出了临时营地，朝着外面的三人道： “存希，里面的人都死了，没有任何活口。” 李存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 “进去看看。” 几人进了临时营地，左看看右看看，这里除了尸体和丢在地上的武器之外，基本什么都找不到。 哦，对了，还有一头死了的野猪，看样子就是营地里的这些人从山上抓来改善伙食的。 营地里的灶台一共十余个，从尸体的总数量上来看这些小灶台明显不够做一百多个人的饭。 李存希探着头张望了许久，也没从这破地方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我刚刚看了他们中一部分人的伤口，发现凶手极有可能有好几十个人。”李元芳边走边说，“有相当多的一部分人同时涌入了这里，他们毫不犹豫的朝住在这里的人发起了进攻，最后进攻者赢得了胜利，并在山下杀了最后的五名逃生者。” “这话说的有道理。”武延昊点点头，“而且这些人还是分批赶到这里的，第一批来这里的人大概只有四十来人，剩下的人都是第二批甚至第三批来的，不过第二批和第三批来的人之间的间隔并不长，可能不超过五个时辰，因为这里只能住下三四十人。” “还有一个线索，进攻者的人数不会低于一百个，他们人数足够多，并且心狠手辣，迅速出手解决了这里的大部分人，吓得剩余的人赶紧逃跑。我坚信除了刚才那一条路之外，剩余的方向肯定还有尸体。”虎敬晖补充道。 至于为什么虎敬晖会有这种感觉，当然是因为虎敬晖想起了自己的老朋友们。 这可不就是蛇灵一贯以来的行动轨迹么，围住敌人迅速诛杀，这就是蛇灵的玩法。 “那我来做最后的判断。” 李存希找了一处还算干净的位置坐下。 “这是一批反对陛下的逆党，极有可能是何云联络过的人，跑过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联合其他人做一件大事。” “但是他们在这里被另外一伙人盯上了，另外一伙人把他们都杀了，然后迅速离开了这里，我可以跟你们保证，我们绝对找不到那一伙离开的人的踪迹。” “好了，我们现在可以在四面八方找一找线索，说不定就能找到一些不起眼而且没什么用的线索。” 李存希摊了摊手，基本已经不抱什么希望。 反武势力藏在暗中很警觉，想找到他们真的很不容易，必须得有人露出破绽才能找得到。 四人绕着临时营地找了一圈，果然什么都没找到，无奈之下又重新回到了树林里。 树林之中倒是躺了十几具尸体，和这些反武势力的人大概是一伙人，这些人穿着随意，都是被直接杀死，甚至都找不到反抗的迹象。 李存希随意扫了两眼，两手一拍，道： “好了，我想我们在这里浪费的时间也够多了，这些尸体还是交给曾泰兄带来的衙役们吧，我们该下山去查其他的线索了。” 李元芳眯着眼睛道：“其他的线索，你说的是那个商人？” “对，他要去福义庄贩湖丝，但是这个季节不是贩湖丝的季节，他还带了一箱的刀剑，我猜，福义庄一定会有我们想要的线索。” “那我们就下山去看看吧，不过我想我们可以乔装打扮一下。” “怎么说？” “两名少爷六名镖师怎么样？” 第225章 福义庄的问题 福义庄。 一辆马车在六名镖师的保护下平平稳稳的进了这个庄子，一路来到南庄，李存希和武延昊坐在马车边，眼神时不时朝四面八方撇去。 逆党们选择借假名贩湖丝，到了福义庄就必须得去绸缎行落脚，在这个庄子只有一家绸缎行，李存希准备去绸缎行碰碰运气。 南庄多商户，过往的都是商人，随便找人打听了一下，李存希就得到了前往赵家绸缎行的路线。 一路来到赵家绸缎行，虎敬晖假扮的镖师大摇大摆的下马走进去，高声道： “哪个是掌柜的，我们镖局过来送湖丝！！” 走在后院许久的掌柜仿佛久旱逢甘雨，欢欢喜喜的走出来，笑呵呵的说道： “这位先生真是满面英雄气，一声大喝，赵某在后院都听的清清楚楚啊！” “不知道先生是接了谁人的镖，又听谁人的话，过来贩的湖丝？” 虎敬晖大眼珠子一瞪，蹬蹬蹬上前三步，逼得掌柜连连后退。 “混账东西，我要是知道，我提前还告诉你么！” “不是，这位英雄此话怎讲，莫非那雇你们保这一镖的人，不曾透露过姓名么？” 那掌柜满脸疑惑，背后靠着柜台，属实是被吓唬的不轻。 “本镖局接了这一镖，那位天府之国口音的客人就留下了银两，别的什么都没给我们说，就让我们送到洛州洛阳永昌县福义庄赵家绸缎行，这可是千里迢迢送过来的，你赶紧收了！” “英雄，您确定那是一个四川口音的客人？”掌柜的突然挑眉。 “没错！”虎敬晖高声道。 “他还说了什么没有？” “这客人和你这掌柜的一样，也是忒麻烦！他自己也带了护卫，可是行至永昌县境内，他又让我们自己过来送，非说要去见什么人，不方便和我们一道！” “那就没错了，就是他了哈哈哈哈。”掌柜的转而露出笑容，“英雄，一路辛苦，到了福义庄也歇一歇。” “歇什么，那客人也是忒麻烦，说是让我们镖局再给他们运一趟，说是还有不少的武器不好直接带出来，还让我们去。” 虎敬晖一边说着，一边注意掌柜的表情。 只见他提到武器之后，这掌柜的立马就小心谨慎起来，眼神还时不时看向四面。 跟着掌柜的视线，虎敬晖精确的发现了这四周的奇特之处，绸缎行的大堂中，多数人都是些不像商人的商人，边缘的几个壮汉虽然坐着，但是手却不自觉的往腰上摸。 “掌柜的，您在看什么？” 虎敬晖不怒自威的脸上，突然就露出了极其怪异的笑容。 他虽说是在询问掌柜，但是他的手已经抓住了掌柜的袖子。 “英雄，英雄。” 掌柜的回过神来，赶忙敷衍道： “英雄这说的是什么话，既然是有客人让你们镖局把货物送过来，那我们自然是当仁不让的全班接受了哈哈哈哈哈哈，你请坐，我去给你倒杯茶。” 虎敬晖紧紧抓着掌柜的，笑着道： “与其您特地跑过去给我倒茶，倒不如先去验一验镖有没有问题，有问题的话也好及时解决不是？” 掌柜的想挣开，可不管怎么使劲，虎敬晖的大手就像是死死地嵌他的肉里。 周围的汉子们注意到掌柜的情况，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死死地盯着虎敬晖。 就连同样是客人的壮汉们，也都不自觉的起身看向虎敬晖。 “掌柜的，您的这些个伙计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啊，要是没杀过人，肯定没有这种眼神。” 虎敬晖扣着掌柜的手臂，逼着掌柜跟他一起往绸缎行外面走。 此刻，绸缎行外面，李存希也察觉到一件怪事。 武延昊小声说道：“你有没有发现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 “你是说这些商人在这一条街道上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李存希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已经看见三四次的一名黑皮壮汉，“这汉子在我身边走了好几次了。” “不只是他一个人，这边大多数的人都在来来回回的走动，从街头走到街尾，又从街尾走到这里。” 绸缎行大堂里面，虎敬晖扣着掌柜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伙计和客人们也是小心翼翼的跟出来，生怕虎敬晖一个不留神把掌柜直接掐死。 “存希，虎将军掐着一个中年人出来了。” 时刻关注四周情况的李元芳，看见虎敬晖出门之后连忙提醒道。 “看来今天有结果了。” 李存希吐出一口气，此刻这条街上绝大多数的商人都停下了脚步，他们的目光跨过其他人，不约而同的落在了虎敬晖身上。 这些人从身上取出自己的武器，拥挤着朝着赵家绸缎行而来。 绸缎行内，跟出来的伙计和客人们也都拿出了自己的武器。 虎敬晖见势不妙，拔出腰刀，架在掌柜的脖子上。 “都给老子停下！” 掌柜一咬牙，喊道： “你们都不要听他的，这杂种肯定不是老于请来的镖师，你们都拿好自己的武器，替我杀了他！” 虎敬晖也不墨迹，伸手稍微那么一擦，掌柜的脖子上就出现了一条血线。 “我警告你们，这只是第一次，再敢聒噪，老子先杀了你。” 虎敬晖拖拽着掌柜，一路来到马车旁边。 路上的商人们已经现了原形，除了极少数的商人是真商人之外，其他的商人都是假货，他们个个手持武器目光凶狠，绝对是见过血的。 “存希，确定了，这些人都有问题，就是不知道他们又是什么人。” 虎敬晖已经放下了刀，不过马上又有一把刀架在掌柜的脖子上。 杨方催马上前，将刀架在掌柜的脖子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掌柜满脸悲愤，问道。 “你应该荣幸，进屋劫持你的这一位，是我们永寿镖局的总镖头。”李存希叹了口气，“买卖不成仁义在，你居然还想让人杀我们，真是要死啊！” “什么，永寿镖局？”那掌柜目瞪口呆。 “你特么眼睛瞎了啊，我们永寿镖局的旗子还在后面呢，你他么眼睛长屁眼上了啊！” “英雄，这是个误会……”掌柜的伸手擦了擦不存在的汗。 “这满街都是你的人，你还跟我说误会，不好意思了哈，我不信。”李存希乐呵呵的，笑着，“除非你告诉我，你们到底是谁。” 第226章 剿贼 武延昊不屑的扫了一眼满头大汗的掌柜，说： “你也不要骗我，我绝对不相信你仅仅只是一个绸缎行的掌柜。” “一个绸缎行的掌柜能雇一条街的杀手，这是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么？” “现在想想我们的雇主也是有问题的，费尽心思花了大价钱让我们将一车湖丝送过来，而且这还不是贩卖湖丝的时间。说不定，你和那客人就是一伙的，你们想针对我们永寿镖局，你想玩死我们。” 掌柜的头上已经有了不少的虚汗，他能怎么说呢。 是他会错意了。 现在好了，兄弟们全部暴露，这几个镖师要是发起狠来他肯定活不了。 “本少爷很生气，这是本少爷第一次走镖，就遇着这种事情，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交代清楚的话，你今天必死！” 掌柜已经汗流浃背了，颤抖着看向马车前面习惯性闭嘴的李存希，又看向盛气凌人的武延昊，猛地吸了一口气。 “老子就是死，也绝不出卖兄弟们！” “你这狗官，骗得了别人也骗不了我！” 掌柜的一咬牙，直接撞上了杨方的刀刃，自己抹了自己的脖子。 伴随着掌柜缓缓倒下，现场的情况再也维持不住，杀手们举起自己的武器，发了疯似的朝着马车这边涌过来。 “保护存希和武大人！” 李元芳大喊一声，飞进人群之中，手中链子刀乱砍一气。 杨方仁阔沈韬肖豹四人跳下马匹，一人守着一个方向抵挡杀手们的进攻。 虎敬晖攥着刀加入战场，直接杀进了绸缎行里，见人就砍，逢人就劈。 “看来，是时候展现我的君子六艺了。” 武延昊从箱子里面取出来一把剑，嚎了一嗓子，居然真的跳进杀手群中，他长剑一扫，居然来了一招秋风扫落叶。 身体的旋转外加长剑的横扫，一击之下居然有五六个站的近的杀手被他抹了脖。 还有一个矮一点的杀手，这一剑下去居然直接废了他的双眼。 人群之中的武延昊一番拼杀，居然砍死了十几个杀手。 不甘示弱的李存希也跳进人群之中，被动“一剑穿心”发动，幽兰剑宛如闪电一般插进一个又一个杀手的心脏。 对付实力弱一些的杀手，李存希的“一剑穿心”这个buff就像是审判一样，不管怎么样杀手都逃不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剑刺死。 “姓名：李存希。 体质：77。 武力：30。 智力：104。 buff：百毒不侵，一剑穿心。” 手里一边杀人，李存希甚至还一边有时间查看自己的人物数据。 正看着呢，又是一剑刺死一个杀手。 77的体质和30的武力基本上够用了，反正一剑刺出对面就死了，杀手里面也没几个高手，除了刺多了容易累之外，貌似没什么坏处。 一通乱杀之后，李存希周身躺了三十来具尸体，杀手们隔着几米远，死活不敢靠近李存希。 另一边的武延昊一边喘着大气，一边一剑砍死一名杀手。 只是，他手中的剑也来到了最后的关头……已经开始卷刃了。 “杀，杀光他们！” 一个杀手突然大喊一声，提着刀冲向李存希，场上的其他杀手也纷纷被感染，手持砍刀冲了出去。 武延昊已经力竭，双手握着卷刃的剑，心说刚才装的有点大，应该在马车附近才对。 危急关头，李元芳纵身跳进武延昊的包围圈，一把链子刀舞的虎虎生风，活活扯碎了五名杀手的身体，这才让武延昊周围安静了许多。 李存希闲庭信步的走在杀手群中，每一剑刺处，就是一名杀手被刺穿心脏，战况异常轻松。 等到虎敬晖跳进来的时候，这边的杀手已经自动退出去十米远。 “存希，要不是今天处于危险之中，我还真不知道你这实力竟然如此强悍。” “每一剑都是刺穿心脏，你小子是串鸡心的吧？” 虎敬晖一边调侃，一边提起李存希，飞身回到马车上。 重新站稳，李存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揶揄道： “延昊兄，你这武力也不错啊，我那恩师在你年幼的时候管的挺严吧？” 武延昊将卷刃的剑扔在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道： “要不是我那老父亲管我管的严，今天只怕就交代在这里了。” 虎敬晖吐出一口气道：“本来以为这里可能会有线索，没想到直接撞到一伙不知名势力的据点了。好在我们已经不需要特别拼命……肖将军的铁甲军到了，我已经能看见滚滚的浓烟。” 福义庄南庄和北庄的交界处，数百名士兵身着精甲手持剑盾隔开了南北二庄。 南庄外面，数千武装到牙齿的士兵已经逐步包围上来，为首的肖清芳骑着白马，手搭凉棚看着近在咫尺的南庄。 “牛统领，带着你麾下一千人进入南庄，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肖统领、林统领、刘统领，你们率领本部士兵包围此地不要放走哪怕一人！” “内卫的战士们，跟我冲进去，解救李大人、虎将军、李将军和武大人！” 肖清芳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胯下白马吃痛，一头冲向南庄。 十几名内卫纷纷跟上，一手扯着缰绳，一手抽出腰刀准备大干一场。 李存希所在的街道距离外围区域只有不到一条街，肖清芳只用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带着十几个内卫杀了进来。虎了吧唧的肖清芳也不管这里人有多少，手中腰刀划出弧度，当场先杀了一名杀手。 “肖将军真乃……虎人也。” 李存希叹了一口气，亲自驾着马车，武延昊手持长剑站在马车上，给李存希保驾护航，李元芳、虎敬晖在前面骑马冲锋，两翼是杨方仁阔沈韬肖豹。 驾着马车在场上撞死压死了不知道多少个人，又绕了不知道多少圈，李存希算是爽了，勒着绳子停下了马车。 负责清理南庄杀手的牛统领，带着一千丝毫未损的铁甲军过来清理尸体打扫战场，这场闹剧算是结束了。 虎敬晖策马赶来，把一个商人丢在李存希面前的尸体上。 商人滚了十几圈，总算是停下来，惨兮兮的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 “大人啊，草民什么都不知道啊！” 第227章 天下论 虎敬晖刚下马，听到这话，立马飞起来就是一脚，将这商人踢倒在地上滚了不知道多少圈。 “你这条恶狗，你还敢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真是说的一嘴屁话，你这嘴巴是肛门吧，别人用嘴巴说话，你放屁拉屎！” “他妈了个巴子的，本将军刚开始在绸缎行里面和掌柜交涉的好好的，掌柜的就是看了你一眼，才开始出事的！” “说，你特么是谁！” 虎敬晖怒气冲冲的嘶吼，表情异常骇人。 他在里面本来是演的好好的，那掌柜的突然就翻脸不认人，要不是他发现端倪，后堂有刀光闪烁，只怕就跟着进去了。 当时那掌柜就是看了一眼这个死胖子。 后来在绸缎行外面也是，那掌柜的本来都心虚了不敢和他们开干，也是这胖子和掌柜对了个眼神，那掌柜直接上前来自己抹自己脖子。 “存希，这老东西肯定不是个好东西，就是这老东西三番两次传信号，那掌柜才会翻脸。” 虎敬晖气的牙痒痒，要不是这商人还有点用，他就直接把人宰了。 “你是谁？” 听完虎敬晖的话，李存希转向商人，好奇道。 “我猜这里也是反抗陛下的势力的一个据点吧，你应该是这里的高层人员，又或者说，你才是这里的真正的负责人。” 那商人把脸撇到一边，已经不想装了，害怕什么的根本不存在，揭穿我身份你就揭穿吧。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身份的。” “老夫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没有关系，我相信你很快就会心甘情愿的告诉我。”李存希笑着转向肖清芳，“肖将军，这一位想领教领教你们内卫的玩法。” 肖清芳斜睨了商人一眼，不客气的说：“我敢保证在我们内卫的手里你肯定死不了，我们可以无休止的让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享受完全不同的刑具。” “听到了么，你肯定死不了，还能让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体验完全不同的刑具，内卫的刑具哦……”李存希露出欠揍的表情，“我还是那么一句话，你最好乖乖的跟我们合作，不然你就去内卫府吧。” “你这个狗官！”商人臭骂道，“你也是李唐江山的子民，武氏篡夺江山，你不仅不想着恢复李唐江山，反倒是在这里助纣为虐，好一个为虎作伥！” 李存希笑眯眯的说道：“好叫你知道，我就是李氏宗嗣，呵呵呵呵呵，可是那又怎么样？我还是陛下的忠臣，我为陛下查案，查的就是你们这些个丧心病狂的杂碎，你们不要国家安宁，挑起事端，那就不能容忍你们活着……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让你活下来，只要你愿意说出你背后是什么人。” “我呸，你也是李氏宗嗣，你居然甘心为那该死的昏君效忠，你李氏宗嗣大多数人，不就是这昏君杀害的吗？”商人指着李存希的鼻子怒吼，“你这样的杂种，你死了以后怎么去见你家的列祖列宗，你的父亲母亲都因会为你蒙羞！” “呵呵呵呵呵呵，说吧，说吧，你爱怎么说，你就怎么说，我真的完全不在意你怎么说，我李存希、黄国公还在世的嫡八子，就是一个杂种！哈哈哈哈！”李存希哈哈大笑起来，“你能把我怎么样，说一句陛下，你能大富大贵？骂一句本官，你能苟活度日？” “老子宁愿不活，也要将那昏君拖下皇位！” “不不不，似你们这等心中没有家国之人，才会有这样的愚蠢见地，而我，心怀天下，我李泽州就是要为陛下办事，我就是要把你们这些个罪该万死之辈通通送下地狱！” “比起我们，你好像更该死，你连你的君主应该姓什么都不知道！” “呵呵呵呵呵，我的君主？我的君主姓武，乃是当今的陛下，陛下威震四海，虎视八方，蛮夷臣服，天下谁人不惧陛下之天威浩荡？你等蠢才，满心满眼皆是什么改变日月换新天？笑话！” 李存希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动作。 他满眼皆是嘲讽的神色，看着对面已经气的都快站不稳的商人。 “天地之大，都是陛下的，陛下想给谁，就会是谁的！陛下要是不想给，谁也不能抢，谁抢，谁就是陛下的贼，就是天下的贼！” “你们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宁愿让人民过水深火热的生活，宁愿让国家遭受敌国的入侵，宁愿让边疆百姓的安宁被彻底打破，你们这样的人，不是天下的贼，又是什么？” “你口口声声为了君主，为了李唐江山，本官今天就告诉你！” 李存希靠近商人，一指头点在商人的眉心。 “古往今来不知道诞生了多少的皇帝，这江山依旧是江山，改朝换代乃是时代所趋，这江山绝非某一家人永远的江山！” “若是你不服气本官的这句话，何不去地府问一问夏之姒桀、商之子受、周之姬延、秦之子婴、汉之刘协以及隋之杨广，问问他们为什么浩浩荡荡之大夏、如日中天之大商、百卉千葩之大周、浸明浸昌之大秦、龙腾凤集之大汉以及破烂不堪的大隋为什么会被推翻，这明明应该是他们其中一家人的固定财产才对啊！” “既然是固定财产，他们为什么会被别人取而代之呢？如你所说，姒桀之后人一出生就理所应当是这个世界的统治者！可是这天下为什么不是当初那样了呢？现在的天下是陛下的天下！” 李存希转过身去，失望透顶的仰着头。 “天下或许有朝一日会回到李家人的手里，但绝对不会是靠抢，抢东西的人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好了，我知道你什么都不会说的，你自裁吧，念你为了李氏江山，我给你一份体面。” 李存希抽出幽兰剑插在地上，示意商人自己了断。 那商人将剑拾起来，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表情狰狞面目可憎的瞪着李存希。 许久，商人也没有自刎。 虎敬晖有些不耐烦了，吼道：“快些动手，免得爷爷让你遭罪。” 那商人长叹一声，放下了手中的剑。 “李大人，你说得对。” 第228章 打赌 商人深深地看了李存希一眼，又道： “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我等李唐江山的子民为了太宗皇帝的大业，一定会前赴后继。” “若是我等不成，还会有其他人，其他人不成，以后还有更多的人为了李唐江山而奋斗。” 说罢，商人饱含深意的看着李存希的眼睛，脸上居然挂上了一丝微笑。 “这昏君的天下太平不了，我虽不成，却还有后来人！” 商人手腕轻动，幽兰剑的剑刃划过脖颈，一缕鲜血溅出，商人的尸体摇摇晃晃的倒在地上，幽兰剑也跌落在青石地板上。 李存希怔愣良久，蹲下身子捡起幽兰剑，擦拭干净之后收进剑鞘。 “埋了吧。” 沉默不语的肖清芳淡淡的挥手，几名站的比较远的内卫立马过来拖走了商人的尸体。 “可以确定了，逆党成员，反抗陛下的势力，就是不知道这一伙人里面到底还有谁。” 肖清芳的语气好像沉重了许多，她皱着眉头走在这片染红的青石砖地面上，一盏茶的功夫之前这里躺了近千具尸体，逆党杀手的尸体从街头拍到街尾，青石地板都被鲜血染红，无辜的商人们缩在房子里面瑟瑟发抖，大多数无辜的商人都被牛统领的铁甲军揪出来问过话。 永昌县下面的一个小庄子居然变成这样，剩余的庄子有没有异常呢。 “肖将军，您是在担心其他庄子里面会不会有逆党的成员么？”李存希跟了过来，“还是说，您在担心什么其他的？” “李大人说笑了，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肖清芳一秒阴转晴，“不过我还是想问一问李大人你的看法，刚才这逆党说什么还有后来人……” “陛下天威浩荡荡，我等应该尽心竭力辅佐陛下才是，造反不过是寻死之举。再有更多的后来人，也早晚会被陛下的大军击溃。” “李大人，我与你打一个赌如何？” “肖将军您要和我做什么赌？” “我以这条命和你做赌，我若是赢了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我可不想当内卫。”李存希打了个哈哈，“我这仕途明朗，一路升上去早晚也得是个宰辅。”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你是黄国公的第八子，你知道你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的亲人吗？”肖清芳压低声音，问道。 李存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道肖清芳这是在搞什么飞机。 “我不知道我还有亲人啊，我的亲人不都流放岭南了么？在那种破地方，他们还有机会活下来？” “李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过我也不能和李大人透露，但是我要拿这个和李大人做一个交易，你只要帮我我就能让你家人团圆。” “你随便找一个人就说是我家人，我可绝对不会相信的，肖将军……不过我帮助内卫对我也有好处。” “我说的是帮助我而不是帮助内卫，你要帮的人是肖清芳而不是内卫府大阁领。” “那你的意思是？” “我和你打一个赌，我赢了，你来帮我。我让你家人团聚，我赢了，你也来帮我。这两样我只要做到一样你就要来帮我。” “额。”李存希摸了摸下巴，“可是我还有一个小小的疑问，你到底要拿你的命和我打什么赌呢？” “这个你别管，早晚你会知道的。”肖清芳回头看了看还在街上的武延昊、虎敬晖和李元芳，“我不成，自有后来人。而且你本应该就是我的悍将。” 李存希找了一处坐下，手肘贴在膝盖上，托着腮看肖清芳。 他已经可以确定，肖清芳打算招揽他。 招揽他是为了什么呢？身份还是他的威望？ “好了，李大人，我们该回去了。”肖清芳说。 “这个赌我应下了，肖将军。”李存希轻挥长袖，恭恭敬敬抱拳行礼，“我真的很好奇你的这个赌是什么样的，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李大人放心，一定不会亏待了李大人。”肖清芳同样是抱拳还礼。 …… 出了福义庄，铁甲军在肖清芳的带领下准备往洛阳而去。 坐在千里一丈青马背上的李存希瞩目远眺，发现远处一骑千牛卫正飞奔而来。 不过须臾之间，那灰头土脸的千牛卫就来到了李存希的面前，滚下马去，扑通一声趴在地上，气喘吁吁的说道： “诸位大人，诸位将军，不好了，永昌县发现逆党作乱，曾县令严刑逼供，居然，居然……” 虎敬晖一把拽起千牛卫，吼道： “居然什么，你倒是快些说啊，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啊，快……等等，你是齐虎？” 那千牛卫灰头土脸满面尘灰，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来到底是谁。 虎敬晖终年和军头们待在一起，彼此之间熟悉，仔细一看，这才认出来这是八大军头之一的齐虎。 “将军，将军……”齐虎咳嗽两声，“曾县令严刑逼供，审问出来，逆党大部分都已经处于河南府境内，而且分散开来，居于荒山之中，他们还约定明日就兵发洛阳。情况万分紧急，曾县令命令我过来报信。” “什么，明天就兵发洛阳？他们有多少人？” “约莫一万余人，而且不知道有没有人暗自潜入洛阳。” “这真是找死！”虎敬晖满脸怒气，“存希，我们立即回去调兵！” “调大军剿灭逆党肯定来不及了，而且我们挨家挨户搜肯定需要大量的时间，这样太过于浪费时间。敬晖兄，你立刻前往洛阳，调集一千千牛卫出来，千牛卫都是军中健儿，更何况还有铁甲军在，两支军队剿灭逆党并不会困难。” “也好，我这就出发返回洛阳。” “还有，一定要提醒陛下，羽林卫换驻城防，金吾卫把守皇城，监门卫严守死防，内卫全部调动，沿全城秘密搜查。” “放心吧，我也是军中宿将了，我能不知道这些。” “唉，风雨欲来啊。” 众人看起来都平静如水，其实心中已经不安起来。 万余人的反武势力凑在一起，这是多么庞大的一支军队。 倘若这些人派了大量杀手进入洛阳和长安，沿街刺杀高官或者冲进皇宫，那乐子可就太大了。 第229章 灯下黑 晌午头，永昌县县衙。 李存希、武延昊和李元芳一头扎进县衙里，迎面就看见了公堂上惴惴不安、来回踱步的曾泰。 “怎么样了，曾泰兄。”李存希上前道。 “更新的消息出现了，被抓的逆党招认了，这些人正在朝某个地方集合，据说是要集合到一起然后发兵洛阳。”曾泰欲哭无泪。 “那逆党知道他们要在什么地方会和么？” “不知道，这件事只有他们的头领知道，但是当我带人去抓他们的头领的时候，都已经人去楼空了。” “除此之外什么线索都没有了么？” “什么线索都没有了，我从来不给人上酷刑的，这一次我什么酷刑都用上了，那人才交代了这么一些。” 武延昊无奈一笑，道：“这哪里算得上是线索，根本就没有任何敌人的确切位置。” 李存希在公堂上急得直打转，脑门上汗珠子一层接一层。 “看来我们只能用上叔父的推理方法了。”他坐了下来，“延昊兄，我问你，如果你是何云的话，你要在明天进攻洛阳，那你今天会呆在什么地方？” “待在一个别人怎么都想象不到我会去的地方。” “比如说？” 武延昊托着下巴，思考了许久，不确定的说：“如果是我，我可能会去西林的将军庙或者现在的恩济庄，这两个地方我们现在根本就没放在眼里过，如果是我我可能会去这两个地方藏身。” “元芳兄你觉得呢？” 李元芳想了想，也点点头：“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也会选择去这两个地方藏身，因为这两个地方都是无人之地，我们肯定不会回去搜查……而且这两天我们确实没回去搜查过。” “我们收拾收拾，赶紧吃饭，吃完了先去西林的将军庙，然后再去恩济庄搜寻一番一番。”李存希大手一挥，拍板做下了决定。 …… 西林，将军庙。 死气沉沉的将军庙，今天居然多出了几十缕炊烟。 自从恩济庄被屠，拉到这里来摆放的人头和断臂被清理掉之后，永昌县官府的人和李存希带领的办案人员都没有来过。 这里除了血红色的地面之外，其他东西和以往基本没有什么区别。 将军庙外的空地上垒了几十个灶台，上百个汉子在灶台前忙来忙去，何云走在灶台中间，屁股后面跟着一个肌肉发达的矮个子。 各道的负责人在何云的眼神示意下，一起来到了将军庙里面坐下，人手端着一杯毛针茶，不情不愿的喝到嘴里。 “飞龙使真是聪明精干的人才，居然猜测到那姓李的和官府的人都不会来查，特地让我们在这里待着，呵呵呵呵，兄弟们现在可是精神饱满，就等着明天大干一场。” “你也别太兴奋了，大干一场是肯定的，但是具体怎么大干一场现在还不好说，宫里那边据说已经准备好毒杀昏君，我们明天带人出了恩济庄，立刻化整为零潜入洛阳，暗中行事。” “我们刺杀大臣可不是个好差事，到时候只怕兄弟们会死伤惨重。” “我们现在只能这么做了，国师遭难，我们在洛阳已经没有内应，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大家还是拼上性命的好。” “杨复说的没问题，我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到时候我把李存希砍死得了，这狗官几次三番和我们作对，铁手团那边收了我们十万两白银到现在还没出手，回头势力庞大了铁手团也得给他剿灭了！” “没错，这等不讲诚信的势力我们绝对不能放过他们，最起码得让他们赔我们二十万两白银才对！” 正说话间，外面的午饭都已经做好了。 一群喽啰送进来饭菜和碗筷，供几位负责人和何云饱餐一顿。 哈斯奴儿张了张嘴巴，看了一眼其中的一碗肉，咽了一口唾沫，退出了将军庙，出去和一群喽啰分吃几碗素菜。 吃过饭，众人闲来无事坐在一起打瞌，哈斯奴儿悄悄摸了出去，在森林中四下寻找。 很快，哈斯奴儿就见到了一道身披黑袍的身影，那人身材高大，手里拿着一只烧鸡，递给了哈斯奴儿。 “我听说你和何云一起的时候，何云嫌弃你的奴隶身份，一直把你当仆人用，他吃肉，你啃骨头，他吃羊杂，你连汤都喝不了。” 哈斯奴儿大口撕咬着手里的烧鸡，吃的满嘴流油。 他是西域一个小国进贡武则天马匹时，跟着过来的一个马夫，天生哑巴却也天生神力，吃了哑巴的亏，虽然武力不俗，却只能当一个马夫。 进了中原之后在长安养马，更是不如奴隶，何云念他有用这才让他跟着。 想起何云是怎么对待他的，哈斯奴儿眼里迸发出一股怨气。 “我准备脱离联盟，前往王屋山落脚当一个山贼，你要是愿意跟着我，我就跟你结为兄弟，我只要有的你都有一份，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保管你顿顿都大鱼大肉。” 哈斯奴儿手一抖，烧鸡掉在地上滚了一圈，他急忙蹲下来捞起烧鸡继续啃。 “你点头就是愿意跟着我，摇头就是不愿意，你自己选一个。” 哈斯奴儿回头看向将军庙的方向，一咬牙，疯狂点头。 “好，从今以后我周琦是大哥，你哈斯奴儿就是二弟，我们是王屋山存州寨的大当家二当家，以后大秤分金银，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 周琦生怕哈斯奴儿反悔，一边画大饼，一边带着哈斯奴儿离开。 走了几步，哈斯奴儿突然开始比划起来。 周琦看了一眼，立马明白了：“凤翅鎏金镗咱们兄弟不要他了，上了王屋山以后，大哥我再找个铁匠给你照原模原样打造一把，你放心，肯定不缺斤短两，一定让你用着舒服。” 哈斯奴儿满心欢喜，一边啃着烧鸡，一边跟着周琦继续走进深山。 又没走几步，哈斯奴儿又停了下来，又开始大幅度的比划起来。 周琦一秒钟就明白了，立刻安抚道： “老二，那一匹混青宝马兄弟们也不要他了，回头给你配一匹宝马，再给你打一身盔甲，咱风风光光的，不做鬼了。” 第230章 清剿逆党 申时临近，何云从简陋的草床上面爬起来，他习惯性的招呼道： “奴儿，你人呢！” “快给我倒一杯水来，渴死我了。” 何云习惯性的将手伸出来，希望哈斯奴儿赶紧将水递给他。 但是，以往每一次都会以最快速度将水递过来的哈斯奴儿这一次不仅没把水递过来，甚至都没有哈斯奴儿走动的声音。 不满的撇撇嘴，何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爬起来往将军庙外面走。 一个负责人一头扎了进来，猛摇何云的肩膀，大喊道： “不要睡了，何云，你这个蠢货，出事了，官军打过来了！” 何云一秒钟惊醒，耳畔传来外面的喊杀声以及刀剑碰撞声。 他甩开负责人，迈开大步冲了出去，只见将军庙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千牛卫和官军正在围杀他们这区区两百来人。双方的实力实在是差距过大，反武势力一方更是没覆甲，他们反武势力已经倒了七八十个，剩下的死在这里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何云歇斯底里的大喊着，他明明猜透了人性，才想到带着一众负责人来这里落脚。 谁知道这群官军杀了个回马枪，又带着军队过来，这特么不是扯淡么！ “我不知道，我一觉醒来的时候这些官兵就打过来了，为首的就是几个军头，我甚至找不到此次带队的官员到底是谁。” 那负责人咬牙切齿。 “而且，除了我之外，杨复他们几个都死了，光是我看到的，就有起码六道的负责人丧生，剩下的几个负责人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何云，我们这次损失惨重！” 何云心情烦躁，死死地盯着还在屠杀反武势力成员的千牛卫军头张环、李朗二人。 “可恶啊，可恶啊，哈斯奴儿呢，快让他出手将这两人直接斩杀！” “还喊哈斯奴儿呢，只怕哈斯奴儿早就死了，我们根本就没找到哈斯奴儿，十有八九是第一批就死在外面了！” “什么，连哈斯奴儿都死了？”何云一拍大腿，“嘿呀，我们该怎么办啊！” “一不做二不休，我们带着几个人赶紧跑，立刻前往恩济庄调集其他人一起来，我就不信了，杀不死这区区几百名兵士！” “好！”何云瞪着牛眼，“你去肃山，我去恩济庄，调集其他人跟他们拼命！” “好！” 两人骑上各自的马，带了七八个随从，从另一个方向飞奔下山。 远处山林中，李存希注意到这一幕，偏着头道： “元芳兄，他们肯定要分开逃跑，你跟着不去恩济庄的另外一个人，如果另外一个人也是搬救兵，你就赶紧去恩济庄外面给肖将军报信，如果单纯是想跑，我坚信以你的武力，杀他们应该不难。” 李元芳嘴角上扬，颇为得意道：“存希你放心，别的不敢说，要是让我杀人，那可就太轻松不过了。” 李元芳出了树林，策马追着何云和另外一个负责人跑。 离了西林的将军庙，何云果然是往恩济庄的方向而去，八个随从里面，其中五个都跟着何云往恩济庄走，只有三个跟着另外一个负责人往另一个方向走。 李元芳虽然不知道这个方向通往什么地方，但是仗着一身武力，也不惧这些人有什么埋伏，于是策马追着那个负责人而去。 一去小半个时辰，李元芳终于追着负责人来到了一座山脚下。 那负责人到了山脚下后，弃了马，带着三名随从慌慌张张的上了山。 李元芳也弃了马，跟着三人往山上走，走了没有多久，密密麻麻的植被前面就出现了大量的空处。一条宽阔的山路出现在李元芳前面，而那个负责人带着三名随从已经走到了山路上。 “该死，兄弟们加把劲，赶紧上去联系大部队，也好率军帮何云去。” 那负责人鼓足了力气冲了出去，很快就来到了山路的尽头，尽头满是草地，草地上依着水搭了一个不小的营地，营地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帐篷，一波又一波的巡逻兵在外面转来转去。 那负责人艰难的来到营地外，朝着守卫说了两句，守卫立马进了营地，两息之后，营地里面乱成一锅肉，所有人都拿着武器往外走。 “我得回去报告了。” 李元芳眯着眼睛，在树冠上跳跃着，惊险刺激的下了山，骑上自己的马，连忙往恩济庄的方向赶去。 西林的将军庙这边，战斗早已结束，所有的逆党都已经被斩杀，只留下十几名官兵在这里收拾尸体。 虎敬晖带领的千牛卫，在申时三刻的时候赶到了恩济庄外面，正好和李存希会合。 埋伏在山林之中的铁甲军们开驻到恩济庄外三公里的位置，避开恩济庄方面的视线之后才在树荫底下歇息一阵。肖清芳一手按着腰刀，一手拿着虎符，掌管五千铁甲军好不威风。 “肖将军，我们的目的已经来到了最后一步，就是不太好发挥，千牛卫的骑兵进入恩济庄之后，不太好发挥，到时候就看你们铁甲军的。” “李大人还请放心，铁甲军乃是陛下麾下第一近战兵团，自从创立以来，还没有人能在正面对战的情况下击败铁甲军，届时将铁甲军开进恩济庄，挨个绞杀贼人就是。” “有肖将军这话我就放心了。” 李存希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向好兄弟虎敬晖。 虎敬晖回了洛阳之后，硬是带出来五百名千牛卫，还全部都是骑兵，千牛卫的将士向来都是十里挑一甚至百里挑一，最高战力还是武周帝国军方最强之男，其战斗力可想而知。 可是，李存希现在不需要骑兵，他要的是剿灭恩济庄逆党的重步兵。 “不好了，不好了！” 众军后面，李元芳骑马赶来。 二十几名千牛卫士兵见有人强行冲阵，立马联袂上前，长枪直扑李元芳的脸。 “都停下！这是检校鹰扬卫中郎将！” 虎敬晖策马赶过去，拦住了千牛卫们。 “来不及多说了，敬晖兄，另一伙人带着数千人正往这边来！” 两人策马来到李存希附近，将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告知李存希。 树荫底下乘凉的武延昊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惊诧道： “数千人，哪儿来的这么多人？” 第231章 围剿逆党!宇文成都再现 “这人还真不算多，真正多的应该是我们面前的恩济庄。” “这里四面八方都已经被内卫监视住，只要有人想逃出去，就一定会被内卫暗杀，何云带着亲信已经逃进去了，可他们现在还没出来，我猜他们马上就要出来，你们信不信？” 李存希指着远处安静祥和、一片安宁、好似寂静之地的恩济庄。 半盏茶的功夫不到，恩济庄里面突然传出响动，那是成千上万人大喊“杀，杀，杀”的声音。 很快，何云就带着从各门各户中出来的反武势力人员走出了恩济庄。 李元芳从身后拿出了链子刀，阴森森的说： “存希，我没有看见无头骑士，这玩意儿肯定是不存在的，现在我要上去宰了飞龙使何云。” 离开了恩济庄的飞龙使何云，屁股后面乌泱乌泱的跟了一大批人，就这还有拥挤的人群从恩济庄里面往外走，他们在恩济庄外五百来米的平地上站着，等后面的人继续往外走。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何云的位置已经被迫来到了恩济庄外一千余米。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群乌泱乌泱的从恩济庄里面走出来。 小半个时辰之后，人群终于没有再往外移动了，从李存希所在的这个小坡上可以看的清楚，恩济庄外面放眼望去人头攒动，就像是大学的时候开运动会时检阅的那一部分，大一大二大三大四学生挨个出场，最后说是要排列整齐结果排了一个寂寞。 目测结果，何云手下光是站在恩济庄外面的人，就要超过李存希背后的铁甲军的数量。小小的恩济庄不过几百户人家，居然能隐藏近万人，实在是令李存希都不敢想象，这恩济庄比之后世的面包车也不遑多让。 两千来米外，何云还在开展这个时代的誓师大会，隔的有点远李存希根本听不清，不过猜也能猜的出来是什么。 大抵就是“诛杀昏君诛杀暴君还我李唐江山”，要不然就是“今日拼命斩昏君，他日高坐金銮殿”之类的狗屁宣言。 “存希我现在火气非常大，我现在就想带着士兵们冲出去要他们的命。” 虎敬晖攥着腰刀，眼睛都在喷火。 “不着急，时间还早着呢，你的骑兵我们现在大概率用不上，不过不要着急，我们很快就能用的上武装到牙齿的铁甲军，你的骑兵，我另有大用。” 李存希拍了拍虎敬晖的肩膀，转向肖清芳，道： “内卫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恩济庄四面八方的山林都已经完全进入把控了么？” 肖清芳点点头，冷峻着脸道： “放心吧，这是凤凰和游欢一起布置的，他们两个心思活络着呢，绝不可能让任何一个人有机会逃离。”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我们接下来可以继续了。”李存希看向还在往官道上来的何云及背后近万人，“陛下这是杀了他们全家然后又撅了他们祖坟么，他们怎么这么大火气。” “你说话可得小心点，小心陛下找你麻烦，你这话可不能乱说。”武延昊提醒道 “无所谓，肖将军最后肯定都要报告陛下的，我一不乱讲二没乱说，我怕什么。”李存希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敌方人群，叹了口气，“肖将军，你是时候命令铁甲军拼杀了。” 肖清芳捧着虎符，找到了五位铁甲军统领。身材彪悍的五位统领各自统帅千人，铁面具之下眼神冰冷，好似没有温度的杀人兵器。 “将军！”五人抱拳行礼。 “肖拓统领，林思统领，牛谋统领，刘珂统领，周毕统领，你们五人立刻率领本部铁甲军，迎击敌军，不留活口，全部碾杀！” 肖拓应了一声，带着本部铁甲军冲在最前面，迎着万人军团就冲杀而去。 突然出现在官道上的铁甲军成为了何云的拦路虎，看到铁甲军的第一眼，何云就差点没直接昏倒过去。 开什么玩笑，他们这些人加在一起最多算一个特别大的江湖草莽团体，集合的第一场大战居然是面对武装到牙齿的铁甲军，这开什么玩笑！ 他们就是把自己手中的刀剑砍断了，也没可能打败铁甲军的兵团啊。 “嘶，不对，我听说铁甲军内部都是千人一军，这些人肯定只是其中一军。” 何云搓了搓牙花子，一咬牙，高举手中的刀： “宇文成都，迎战！！！！！” 这一声若奔雷一般，反武势力这边全员亢奋起来。 “停！” 迎着反武势力过去的肖拓不敢置信的下达命令，将手中的盾牌挡在身前，眸子里面闪过疑惑。 宇文成都？ 这逼死了得有一百年了吧，这傻叉是脑子进水了吧怎么会喊宇文成都呢？ 同样出来列开阵型，和肖拓一部并肩往前的林思以及牛谋也都傻了眼，想问问并肩而战的统领吧，两人之间又隔得远，根本没得问，只好停住脚步摆开阵势，准备看看宇文成都长什么样子。 只见反武势力的侧面，一骑混青宝马载着一个骑士冲了出来。 那骑士穿着精美的甲胄，背后是血红色的披风，手里拿着凤翅鎏金镗，一切看起来都十分正常，就是没有头！ “宇文成都！” 李元芳惊诧的喊出声来。 久违的恐惧感涌上心头，宇文成都的鬼魂真真正正的出现在李元芳的眼前。 一直说不相信鬼魂真的存在，直到宇文成都真正出现的时候才能证明一个人是否真的怕鬼。 那个人是不是宇文成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就连李元芳都被吓破了胆。 头一次亲眼看到无头骑士，虎敬晖抓刀的手也颤了一颤。 李存希吞了一口唾沫，不敢置信的眺望着在铁甲军阵前来回奔马的宇文成都，那宇文成都的脖子处居然还在往外渗血！ “存希，这是真正的宇文成都，这是真正的宇文成都啊存希，我觉得我们应该小心一点，这可是真正的鬼魂！” 武延昊也吓得不轻，他很后悔视力不错，他是真看到数百米外宇文成都的脖子在淌血。 “你们害怕他，那我就亲自前往取了这个假宇文成都的狗命！” 李存希深吸一口气，拔出了腰间的幽兰剑，跨上千里一丈青。 “记住了，这世界上，不存在鬼魂！” 第232章 斩鬼!李元芳的突破 眼看李存希当真拍马冲进铁甲军留出来的空处，准备出去迎战宇文成都的鬼魂。 李元芳和虎敬晖赶紧跨上马匹，随手抄了两把长枪就跟了出去。 刚通过铁甲军留出来的通道，两人就看见李存希勒住马匹，幽兰剑直指宇文成都。 “狗贼，胆敢假扮宇文成都的鬼魂，有胆量你就举起凤翅鎏金镗来！” 李存希也不傻，凤翅鎏金镗足足320斤重，能用这种武器的一般都是天生神力，就算用这种武器打熬气力那也绝非一般人。 前世李存希就听说，妖清的最后一个武状元牛逼的不得了，能把一百八十斤重的大刀舞的虎虎生风。 能提起180斤重都不容易，何况320斤。 对面马匹上假扮宇文成都的鬼魂的人，缓缓举起手中的凤翅鎏金镗。 “本将，宇文成都，特来取你们狗命！” 假扮宇文成都鬼魂的人催马往前，径直朝着李存希这边冲过来。 李存希幽兰剑直指此人，“一剑穿心”buff发动，就等他靠过来，就试一试这一剑能不能斩了对方。 只不过，有一件事情很奇怪，那匹混青宝马跑的很慢，就算是在冲锋，也像是日常行走的样子。 虎敬晖和李元芳已经冲到李存希两侧，眼尖的李元芳道： “此人有古怪，他那匹马似乎是难负其重，根本跑不起来，鬼魂和鬼马怎么会有重量吗？” 李存希举起马鞭，一马鞭抽在李元芳的马屁股上。 “那元芳兄就替我看个分明，替我斩了这个鬼魂！” 随后，李存希又是一马鞭抽在虎敬晖的马屁股上。 “敬晖兄你也别想看戏，去把人给我斩了！” 两匹骏马撒开蹄子冲向慢吞吞奔跑的混青宝马，李元芳和虎敬晖夹着长枪捅向宇文成都的鬼魂。 那宇文成都缓缓提起凤翅鎏金镗，速度奇慢无比，像是很难提起凤翅鎏金镗一样。 李存希皱着眉头，以往哈斯奴儿骑着混青宝马的时候，宝马都是健步如飞，哈斯奴儿用起凤翅鎏金镗更是轻而易举。 怎么偏偏几天就奇奇怪怪的，马跑不起来就算了，这哈斯奴儿为什么也拿不动凤翅鎏金镗了？ 三马交错，宇文成都的鬼魂还是没能提起他的凤翅鎏金镗。 李元芳和虎敬晖两人长枪刺出，刺穿了宇文成都鬼魂的腹部，却也发现了新大陆。 两人策马继续往前冲，两杆长枪挑着宇文成都的鬼魂的身体冲出去了百余米。像是商量好的一样，两人一起撒手，将宇文成都的鬼魂摔在地上。 只见被长枪洞穿的身体开始流血，两人跳下马来，各自持刀，砍下了宇文成都鬼魂的双手，这一砍可不得了，鲜血溅出来的同时，宇文成都的鬼魂也显出了真实模样，那是两条肥硕油腻的手臂，断臂处流出大量鲜血不说，宇文成都鬼魂的身体里还有人在疯狂的惨叫。 李元芳拧着眉头往前，用链子刀挑开了宇文成都鬼魂的铠甲，铠甲被挑开之后，断颈处也被随之挑开了。 不，那根本就不是断颈，那是让人画出来的，那就是一块肉色的布匹，和铠甲缝在一起之后，就像是被砍掉头的尸体一样。 厚重的铠甲下面隐藏的，也不是什么宇文成都的尸体，而是一个体型肥硕的胖子，那胖子被砍断了双臂，叫的凄惨荒凉，好似死了妈。 “该死，我被忽悠了，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没有鬼魂这一说，我从一开始就被何云给骗了！！” 李元芳气的直跺脚，他刚才还那么丢脸的说这是宇文成都的鬼魂，逼得李存希要亲自出阵斩杀宇文成都的鬼魂以表明这是假货。 无尽的怒火在李元芳的心头升腾而起，令人惊悚的凉意直扑八百米开外的何云，何云浑身一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怎么回事，居然一招就被斩了，我还想让你撑撑场面假扮一下哈斯奴儿的无头骑士，现在可好，骗局直接被揭穿了！” 肥猪男还在惨叫，李元芳面色难看。 “元芳兄，你看清楚了么？” 李存希策马来到虎敬晖身侧，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一早就猜出来天下没有鬼，而你们看见这鬼魂之后居然还被吓破了胆，这样的人为将怎么能做到服众呢？” “惭愧啊，惭愧啊！” 李元芳面露悲愤，高高跃起，一刀斩下，将肥猪男的人头砍了下来，提在手上。 他深吸一口气，跃上马匹，夹着马腹策马狂奔，在两军阵前不断的奔跑着，嘴里还一直在大喊。 “所有人都看好了，这就是你们口中宇文成都的鬼魂！” “这就是个假货，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鬼魂作祟一说，从来都没有！” 李存希的脑海中，系统的声音总算是响起来。 “恭喜破案天团成员——挂灵李元芳晋升为超一流高手，提供十点自由属性点！” “总算到账了，我能看到他的武力是多少点吗？” “李元芳武力值：104。” “这不得天下无敌了？敬晖兄的武力值是多少？” “虎敬晖武力值：102。” “我七哥呢？” “你见面了才能查。” 李存希点开属性界面，将十点自由属性点全点在武力上面。 “姓名：李存希。 体质：77。 武力：40。 智力：104。 buff：百毒不侵，一剑穿心。” “舒服了。” 李存希吐出一口气，看向身旁的虎敬晖，忍不住咂吧咂吧嘴。 可怜的敬晖兄，一分钟之前你还是天下排名前三的高手，一分钟之后的现在，你就已经掉到天下前四。 不得不说李元芳确实是挂壁一个，突破心里的恐惧之后武力值起码得加了四点，此刻李元芳高举着肥猪男的人头高喊着，半边的衣袖都被鲜血浸染。 当战力天花板李元芳成功意识到这世界上并没有鬼神的时候，他的外挂就再也没有限制了。从这个时候开始，接下来所有反派的天已经塌下来了。 李存希仰头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四面八方的重重山林，最后，李存希的目光落在了八百米开外的何云身上。 隔的有点远，李存希看不清何云的脸，但是可以想象到，何云的表情现在一定很精彩。 第233章 恩济庄之战，铁手团杀手再现 肖清芳和武延昊策马赶到这边来，肖清芳眼中闪烁着兴奋，道： “李大人，可以发起总攻了！” 李存希将幽兰剑高高举过头顶，环视身后的三千铁甲军，高喊道： “众军听命，锄奸剿贼！” “杀！” 刘珂和周毕两位统领，方才已经趁机率领本部的铁甲军绕到逆党左右两侧的山林之中，见到李存希举剑之后，肖拓、林思、牛谋各带着本部铁甲军往前冲击，刘珂和周毕也顺势带着铁甲军冲出山林，两面夹击逆党。 逆党人数虽然足够多，但是大多数人都被夹在中间没办法冲击铁甲军，只能等外面的人打开战局或者倒地死去，才能出手。 李存希几人跟在铁甲军的后面，显得异常轻松。 五千精锐之师剿灭一群逆党，实在是轻松惬意，战斗从一开始就是一边倒的局面。 左右两边负责夹击的铁甲军，他们所面对的压力还是小的多，正面硬抗逆党的三位统领带领的铁甲军，才是硬碰硬。 不过，逆党的势力虽然不小，但是实力真的很弱。在第一波冲击到来的时候，何云带领的逆党就明白了什么叫国家精锐，只是一个照面，肖拓就带着铁甲军把何云踩在脚底下，肥胖的尸体成为了铁甲军的脚垫之物。 这边的围剿刚刚开始，李存希的大后方就跑来了一名千牛卫，那是八大军头之一的肖豹，他滚下马来，抱拳道： “诸位大人，将军，不好了，逆党的援军即将赶到这里，距此不过三里。” 李存希嗤笑一声，转向虎敬晖和李元芳，道： “敬晖兄，元芳兄，带上全部的五百名千牛卫骑兵把他们全部杀光吧，除了为首的，剩余的我一个活口都不要。” “等着好消息吧。”李元芳眼中闪过寒光，夹紧马腹冲向千牛卫军阵。 “元芳的火气有点大啊。”虎敬晖嘿嘿一笑，“我也去了，你们三个小心一点。” 两骑骏马飞奔着离开，这一片偌大的空地上就剩下三匹马和三个人。 铁甲军五位统领也是用足了力气，平日在边疆怎么对付外敌的，今天就在这里怎么对付何云的逆党。 这才过去两炷香的时间，何云的逆党就被斩杀了千余人。 几乎是一边倒的局面，何云死后逆党之中虽然有人站出来指挥，但指挥官毕竟不是行伍出身，要指挥的战士也不是一个军团的士兵，而是来自五湖四海、心意不同的反武势力。 于是，在某一次指挥失去效果之后，肖拓一发弩箭结果了某一位指挥官的生命之后，数千人纷纷往两边突围。 铁甲军甚至都没有留下几具尸体，就如同风卷残云一般追杀一众逆党往恩济庄而去。 眼看着第一批逆党就要抵达恩济庄的时候，恩济庄里面突然涌出了大批士兵，个个手持强弓劲弩，迅速在恩济庄外面摆开阵势，只等群贼拥挤着过来，便立刻张弓搭箭，先将群贼射死了一批。 这时，朝着恩济庄包围过来的铁甲军也纷纷摆出了防御阵型，依托防御阵型缓缓堵死逆党们的再一次无序撤退。 “恩济庄里面，居然还有咱们的人？”武延昊目瞪口呆。 “唉前两天在永昌县歇息了一天，什么都没干，你还记得吧。其实，我是让敬晖兄找王孝杰将军借来了三千兵马。”李存希说，“我让右威卫的士兵们在逆党离开恩济庄之后，偷偷从我们对面的方向进入恩济庄，堵死逆党的后路。” “什么，你小子这么大的事还瞒着我们？” “额，这事确实不小，我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你付出什么代价了？” “王孝杰将军说可以借兵给我用，代价就是我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不过现在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右威卫的大军在军团战上面显然要有天然的优势。” 在右威卫五百名士兵的轮番射击之下，逆党们又死伤了千余人。 但是背后左右都是铁甲军士兵，他们的肉身之躯想突破铁甲军的阵线那绝不可能，为了活命，他们只好发了疯一样朝恩济庄涌来，如果只有几百个弓弩手，那他们根本不害怕！ “苏副将，他们用人海战术朝我们这边顶过来了。” “派出刀盾兵和长矛兵顶上，不能让他们突破我们的战线，弓弩手停止射击，撤进恩济庄，骑兵出动，剿杀逆党！” “是！” 负责这一次支援李存希的王孝杰副将苏宏晖，在一间民房里下达了命令。 没错，这一次前来帮忙的，不仅仅是近期加入蛇灵的大周敌对人物，还是契丹驻大周朝卧底。 苏宏晖的命令下来之后，早已做好准备的刀盾兵出来架在了弓箭手前面，弓箭手随后撤退，又换上了长矛兵。 两支各五百人的右威卫精锐骑兵，分左右两边从恩济庄里面杀了出来，他们手握长枪，杀进逆党之中。 “转告铁甲军五位统领，不断的缩小包围圈，将包围圈往恩济庄村口缩过来，顺便给脚底下的尸体补上一刀，千万不要留活口，这都是逆党。” 苏宏晖在院子里一边兜圈，一边完善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论万人军团作战，苏宏晖是参与围剿的所有人中的顶流，其他人加一起也不可能比苏宏晖做得更好，所以一开始李存希就把指挥后续作战的机会交给了苏宏晖。 这个阶段的苏宏晖还没有东硖石谷之战那么野，自然是不敢掉以轻心，在他的指挥下，这边的屠杀逐渐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这场已经足以称之为战争的一边倒屠杀，在李存希看来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如果他是反武势力其中之一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带着自己人离开这里，以图日后发展。 不远处的的一个山头上，盘膝坐着的动灵影子突然睁开眼睛，表情淡然的扫了一眼山林之中的某个方向，那个方向人影绰绰，好似有不少人在行动。 只不过，那个方向从一开始就没有成为内卫的布防区域。 影子瞥了一眼身后的两名内卫，道：“你在这里看着，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意图通过这里逃跑的人，我出去看看那边的异常情况。” “是！” 第234章 铁手团杀手战内卫 山林之中，铁手团三堂、四堂、五堂、十九堂、二十堂和二十一堂成员们小心翼翼的前进着。 六堂加一起一共出了120人，这一次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把李存希干掉。 要是能趁着别人不注意，悄无声息的处理掉李存希的话，那可就太有意思了，他们钱不仅拿了，更让想给李存希报仇的人连下手的机会都没有。 陈义渠、豹冲、狮雄、象君、狐危和獐智走在前面，一边注意恩济庄外面的战场，一边商量着怎么刺杀李存希最轻松而且还不被发现。 “你们看，山下面有三骑孤零零的，不仅没有人保护，而且还距离其他的士兵都比较远。” 狐危眺望着战场之外的某一处，那边确实有三个人 骑着马杵在那里，两个年轻一些的一看就是文人雅士的打扮，另外一个虽然是女人却身穿银甲，道一句英姿飒爽也是理所当然。 “那是谁？” 陈义渠一眼就看到了李存希，但还是选择假装不认识李存希。 豹冲回头转向狐危和獐智，问道：“麒海问你们话呢，那是谁？” “三师兄，根据我们的调查，那个身穿银甲的应该是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陛下的心腹爱将，另外两个其中有一个就是李存希，另外一个是魏王武承嗣的儿子，叫武延昊，乃是当朝正八品上给事郎。”狐危解释道。 “肖清芳，李存希，武延昊，我们要是选择刺杀的话，这三个人我们一个都不能放过，而且动作还必须很快，一击必杀之后立刻远遁，才能避免被人发现我们的痕迹。” “那三师兄你的意思是？”陈义渠挑了挑眉。 “我觉得我们不应该现在刺杀他们，我们得到的消息来看，李存希智谋无双，号称神谋鬼算，他这样的人怎么会一个亲兵都不留在身边，我猜测这周边的山林之中一定会有人盯着战场，也盯着他们三个。” “你是说，一旦我们选择出手刺杀他们，立刻就会有内卫过来将我们包围？” “也不一定是内卫，也有可能是别的军队，比如说千牛卫和永昌县的士兵。”豹冲小心翼翼的环视四面八方的草丛，“根据我们的线索，县令曾泰带着衙役、捕快和士兵加入了围剿西林将军庙的战斗，可是曾泰和他的人迄今为止都没有出现。” “三师兄居然如此有智慧，那就更不必说了，我们赶紧跑路吧，底下的战斗马上就要走到尽头，万一我们也被人盯上，可就跑不远了。” 命令随后就下达，一群铁手团杀手立刻跑路。 铁手团杀手们刚翻过这座山，陈义渠就看见了身穿夜行衣的影子和近百名内卫。 影子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笑盈盈的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来都来了，我们内卫自然是要好好招待一番不是？” “杀！” 随着影子一声令下，一众内卫立刻拔出腰刀扑杀过来。 陈义渠知道李存希在内卫里面没有势力，也懒得跟影子废话，大手一挥，拔出腰间宝刀，喊道： “杀光他们，迅速离开！” 豹冲火气说来就来，手持长柄刀嗷嗷乱叫着冲进内卫之中，手起刀落，先砍下一个内卫的人头，随后又是一记力劈华山，将一个内卫的人头从天灵盖处往下劈成两半，一直劈到脖子，这才费老大的劲拔出来。 象君手握长剑，连续两剑刺出，将一个内卫刺死，又帮助狐危抹了一个内卫的脖子。 獐智和狮雄一左一右，手握环首刀，好似疯魔一般乱砍乱劈，前面冲过来的内卫居然没能挡住两人。 陈义渠看着几位师兄如此拼命，也就不紧不慢的继续往前走着，内卫和铁手团的士兵们拼命血战，双方的差距也都十分明显，有五位二流高手加入战斗的铁手团一方明显要有更大的优势。 内卫这边实力虽然都不错，但是毕竟没有特别强的高手坐镇，动灵影子实力也不差，也是二流高手中的佼佼者，眼看手底下内卫瞬息之间被砍死二十几个，心知不能继续看戏，手拿匕首冲向豹冲。 手握长柄刀的豹冲在这种还算开阔的地带，对于那些普通内卫来说，就如同冲击波一样，扫谁谁就死，劈谁谁裂开。 “不好意思，我在这里，你绝对不可能和我的师兄一战。” 陈义渠眯着眼睛笑，挡在了影子前面，同样都是二流高手中的顶尖，影子清楚的感觉到了陈义渠身上的自信光芒，那光芒照得他几乎没有什么信心。 “看你这战斗方式，应该是一个轻功高手吧。” 陈义渠不紧不慢的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单手握刀，又道： “让我来试一试你这轻功高手的能耐。” 影子的视线越过陈义渠，看向被五大堂主联手斩杀的内卫们，一咬嘴唇，居然直接抽身跑路。 只见影子快如奔马，脚尖点在地面上，身体居然摆出了两条线信组成的一个直角在半空中飞来飞去。 这种诡异的能耐让陈义渠都傻了一眼，一时间分辨不出来影子到底是人是鬼。 不过影子的下落速度也很快，两息之后影子就下来了，不过落脚之地在豹冲的前面，豹冲那势若奔雷的一击被影子用一把匕首拼命挡住，而后两人各自退了五六步，拉开了一个安全距离。 “你们到底是何方势力，居然强大如斯！” 影子看着所剩无几的部下们，一阵心疼。 “你别管，你要是再敢阻拦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带走兄弟们的尸体，我们立刻离开。” 陈义渠大手一挥，铁手团一方阵亡的三十多个人也都被背走。 “该死！”影子咬紧牙关气的不轻，“到底是什么势力，里面居然这么多的高手！” “不行，回去必须告诉大姐，这个领头的人实力如此强大，在江湖上绝对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而且，我今天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定要让兄弟们帮我讨回这个公道！” 回头再看看死伤惨重的内卫弟兄们，影子又是一阵心痛。 “快快快，把人带走，这件事情没完，我必须报告大姐！” 第235章 影子告状，战争结束 影子报仇，从来都不挑时间。 这边刚安排好内卫安葬死去的内卫兄弟们，影子立刻来到战场外围，先是扫了一眼即将结束的战争场面，发现逆党已经尸殍遍野、没剩下一两千人之后，这才来到李存希，武延昊和肖清芳的马前。 酝酿了一下情绪，影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大阁领，不好了，有一伙人暗中前来，杀了我们近百名兄弟！” 内卫损失近百名，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要知道前些天发生的滴血雄鹰案件之中，损失的内卫也才一百来名。 今天内卫甚至都没有参与围剿战，居然就被人杀了一百多。 这回头该怎么和武则天交代，也是一个不算小的问题。 肖清芳皱着眉头，冷冰冰的问道： “对手是什么人，是什么样的穿着，有没有自报家门，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帮助逆党还是做别的？” 影子无奈的说： “报告大阁领，对方没有自报家门，我们也不知道对方具体是什么人，更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清楚他们是要帮助逆党还是想做什么。我只知道他们穿着紫色衣物，头戴紫色翎毛冠，领头的六个人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还有一个拿的是长柄刀。” “他们在山上潜行的时候被我发现，或许是觉得被我们盯上了，他们又选择了撤退，我借助地形优势堵住了他们，却被他们杀了一个片甲不留。一百多名兄弟，最后死伤近百位。” “而对方，人数与我们相似，死伤的却只有三十余位，领头的那个不愿意打了，带着他们自己人的尸体逃跑，往汝州而去。” 肖清芳一瞬间就冷静下来了，她眯着眼睛，开始思索江湖上有什么样的势力，能做到如此大规模的正面击败内卫。 这一次跟着影子过来的人，都是身负上乘轻功的内卫，放在江湖上就是一个妥妥的杀手，这样的一百多号人面对敌人居然能被杀近百位，对方势力可想而知。 这样的一伙人绝不可能是反武势力，也不可能是什么籍籍无名的势力中的人。 而对方的衣物又是紫衣，头戴紫色翎毛冠，这样的人江湖上貌似只有一伙。 “好了，没事了，这件事情我知道了……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肯定是传说中的铁手团了，这些逆党找死也就罢了，铁手团也敢掺和。” 肖清芳闭上眼睛，语气沉重。 “影子，你回去吧。” 坐在马背上的李存希，总算是正色起来，将影子从上看到下。 影子，蛇灵中的六大蛇首之一，号称动灵，轻功盖世无双，能在李元芳手底下死里逃生。 若论手上的功夫，影子或许没有一流，但要说轻功上的造诣，这世界上能追的上影子的，貌似也没有几个人了。 铁手团的杀手也是够野的，敢跟影子掰头。 不过，李存希也很好奇，这铁手团跑过来是要做什么呢？ 正疑惑间，战场上的喊杀声逐渐消失，李存希猛然抬头，只见恩济庄外面的逆党已经全部俯首，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来。 苏宏晖昂首挺胸站在恩济庄的村口，眺望李存希的方向……不对，不是眺望李存希的方向，而是眺望皱着眉头的肖清芳。隔空对视，肯定是看不清表情的，但是两人对视了许久，苏宏晖这才大手一挥，命令右威卫士兵打扫战场。 收尾工作肯定不是铁甲军应该做的，李存希策马跑过来，在苏宏晖身侧停下，抱拳道： “下官李存希，就多谢将军了，还请苏将军替我转告大将军，这一次我李存希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以后只要大将军有需要，找我李存希就是！” 苏宏晖不咸不淡的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骑马过来的肖清芳。 “此处战事已结，大人还是继续办案去吧。” 李存希抱拳行礼，翻身上马，转向肖清芳，道： “肖将军，您带着铁甲军和内卫回洛阳向陛下报告您说的那个铁手团的事情，我带着一部分人去找虎将军和李将军。” 肖清芳点点头，朝着远处的山林中挥手，隐藏在山林中的内卫们纷纷出来。 凤凰和游欢让各自的部下在外围等候，而后朝着这边过来。 “我马上就要带着你们返回洛阳，但是李大人和武大人还要查案，群山之中还有铁手团隐藏于阴影之中，所以，我决定，由凤凰带着一部分内卫保护李大人和武大人的安全，听从二位大人的调遣。” “遵命！大阁领请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两位大人的！” “好，凤凰，那两位大人的安危我就交给你了。” 天边已经泛起火红色的光芒，李存希听着肖清芳对凤凰的教诲，回头看向整兵集合的铁甲军。 铁甲军的五位统领一边整军，一边让战士们给地面上的尸体们补刀，就怕哪一具尸体里面突然冒出一个半死不死的。 “两位大人，我们现在前往什么地方呢？” 凤凰送走了肖清芳和游欢，便来到李存希的身边。 “我们去另外一片战场，虎将军和李将军带着千牛卫在那边奋战。” 李存希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汗珠。 “不过，这还需要凤凰阁领带路了。” “是，大人！” …… “麒海，兄弟们的尸体就埋在这里，会不会不太好啊，毕竟兄弟们也算是……” “也算是死得其所？三师兄，这句话您也能说的出来么，我们过来是来刺杀李存希的，天知道我们不仅没能刺杀到李存希，反而还遇上了内卫。” 一处山沟沟里，仅剩下八十三人的铁手团暗杀分队正在埋葬死去的兄弟们。 和内卫一战中，铁手团暗杀小分队一共折损了三十六个人，撤往这边的时候，一个重伤的兄弟又横死当场倒在地上再也没能起来。 出扬州的时候先是四十人，后来又是八十人，合起来一百二十人整整齐齐的对手，第一次出手居然是和内卫拼命，最后还死了这么多人。 当真是世事难料。 “麒海啊。”豹冲苦着脸，“宗主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啊，别看他说的是失败了以后不惩罚我们，但是我们要是完不成任务还损失这么多兄弟，回去了断手断脚都是小事！” 第236章 周泸夜见李存希 “那怎么办？只能继续暗中刺杀了呗！” 陈义渠低吼着说，能看得出来他现在非常不耐烦。 其实出发刺杀李存希之前，陈义渠就觉得李存希这边可能没得到消息。 要知道，乔泰一早就带着铁手团要刺杀李存希的消息来洛阳寻李存希了，后来希泽银号又派人来给李存希送信，以李存希的谨慎来看，如果乔泰真的回来了，那么李存希一定会把乔泰带在身边。 毕竟，乔泰乃是赤手空拳的高手，手上功夫和拿着刀的陈义渠可以说是不相上下，只要近身就是一串通背拳让陈义渠感受感受人间险恶，这种高手李存希查案的时候能不带着？ 现在李存希不仅没带马荣，而且还没带乔泰，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李存希身边没有亲随能用了。 乔泰没能找到李存希，马荣也不在李存希身边！ 这就很严重了。 铁手团的刺杀可以说是从早到晚，李存希在无人保护的情况下，可谓是异常危险。 “可恶啊！”陈义渠愤愤的一拳打在树上。 “别生气啊麒海，这一次就算是失败了，兄弟们也得一起扛着，不会让你一个人扛着，我好歹还是三师兄呢，大不了到时候就让三师兄我顶上去，要罚就罚我，谁叫我没带好你们呢。”豹冲腆着笑脸安慰道。 “我不是说这个……我就是说这个，不管了，我们先隐藏起来，别让李存希知道我们的目标是他。” “应当如此，况且我们和内卫打起来的事情肯定藏不住，回头内卫府一定会严查我们的身份，必须要小心一些才是。” “算了，这些天就待在山上吧，反武势力已经走到了灭亡的时候，我们还得慢慢找机会。” …… 恩济庄外五里，通往蒲叶庄的官道上，逆党们的尸体铺成一片，场面异常血腥。 五百千牛卫骑兵在虎敬晖和李元芳的联手之下，将逆党们冲击的体无完肤。除了逆党负责人之一的陈罗之外，所有人都已经死去。 李存希、武延昊在凤凰的保护下，安全的抵达了这里，也看见了从尸山血海中走过来的五百千牛卫骑兵。 虎敬晖和李元芳一人拿着一杆枪走近前来，抱拳行礼。 “幸不辱命，逆党除了渠首之外已经全部伏诛！” 话音刚落，后面的张环从马背上扔下来一个面露惊骇之色的中年男人。 “禀报大人，此贼乃是逆党负责人之一的陈罗，奉大人之命只留下了此贼的性命。” 李存希赞许的点点头夸奖道： “诸位当真是干得漂亮，五百人战数千人，损失几乎可以不计，李某真是佩服诸位，诸位真乃我大周的精锐之师。” 夸完之后，李存希回头看向凤凰，说： “凤凰阁领，此贼就交给你们内卫府了，一定要审出他们的幕后黑手是谁如果他拒不配合，那就把他全家抓到洛阳，送进内卫府当着他的面杀干净。” “我就不信了，逆党里面全部都是为了自己主子而不顾全家老小性命的人。” 现在还处于沉默寡言阶段的凤凰木讷的点点头，示意手下将陈罗抓起来，带回内卫府慢慢审问。 “去传命曾泰兄，这里的残局就要交给曾泰兄来解决了。”李存希伸了个懒腰，“我们也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休息，就等这个结果出来，便可以了结此案。” “可是，存希，我还有一个疑问，那个宇文成都的鬼魂是假扮的，他提不起来凤翅鎏金镗。”李元芳疑惑道，“那么之前提起凤翅鎏金镗的人又是谁呢？” “不知道，这或许是一个，永久的谜团吧，不过那把凤翅鎏金镗现在是我们的胜利品了，你们需要吗？” “那玩意儿得天生神力的人才有用，我不习惯。” “我还是用腰刀舒服一点。” “延昊兄呢？” “我挥剑都嫌累。” …… 是夜，永昌县驿馆。 李存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正想着白天恩济庄之外的山林之中为什么会有铁手团出现，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什么人？” “主人，我是周泸。” 听到这个名字，李存希松了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后，穿好靴子，给门打开。 外面站着一个饱经风霜满脸疲惫的中年人，那人一见李存希，立刻双膝跪下，给李存希磕了个头。 “好了，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李存希连忙伸手，将周泸扶了起来。 这周泸是他当年在彭泽县遇上的山贼，被官府逼上山之后差点饿死，偶遇李存希行至彭泽县，准备打劫李存希一行，差点没让马荣一刀砍死。 李存希见他可怜，连着他手底下的二十多个兄弟一起收下，后来李存希在扬州建立大本营，这周泸又在扬州的希泽银号做事，也算是陶干的得力助手，不过实力确实堪忧。 “主人，见到您真不容易，陶掌柜的让我给您送一封信过来，说是有人要害你，之前乔大哥也给您带过一封信，不知道您收到没有？” 李存希将周泸接进房里，把门窗关好，借着昏暗的油灯坐下，然后才开口道： “乔泰一直没有来找我，我和他有一段日子没见过了，自然也没拿到他手中的信……他可能是遇到危险，也有可能遇到了别的问题。” “你知道乔泰手中的信的内容吗？” 周泸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件，交给了李存希。 “乔大哥的那封信里面，说的是铁手团接了大单要刺杀主人你，让您小心一点，我这封信里面，好像记载了具体要刺杀你的人的身份。” 李存希加快手上的速度，很快就把信封拆开，取出了里面的信。 这封信上面的内容和周泸说的大差不差，铁手团派出了六个堂主外加他们的一部分手下合共120人，目标就是自己。 “该死，白天的那一伙铁手团怪不得在山林中转悠呢，合着这是冲我来的！” 李存希越想越气，握信的手都在不停的发颤。 “该死的元齐，我还没去找你的麻烦呢，你现在就敢盯上我，看来让你不痛快的时候到了！ “周泸！” “在！” “我现在写一封信，你送回去交给陶干，让他在铁手团行动失败之后交给龙风和陈义渠。” “是！” 第237章 还有李氏旧臣的影子 洛阳，肖清芳将自己白天遇到的一切都告知了武则天，而武则天不出意料的要红温了。 她坐在龙床上，麟德殿的气温都下降了好几度，宫女和内侍们已经离去，太监也都识趣的离开。 “也就是说，逆党要反朕，铁手团也要掺和一手，是这样的么？” “陛下，臣不确定铁手团是奔着谁来的，因为内卫影子说铁手团一开始只是在山林中潜行，最后才和内卫开战。” “所以说还是要反朕，这天底下的猪、狗、蛆虫太多了，朕对他们难道还不好吗，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陛下……” “朕很生气啊，铁手团曾几何时差一点就被消灭掉了，现在居然还敢跳出来……清芳，你说，这要是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他们会跳出来么？”武则天喘着大气，额前青筋凸起。 “陛下……”肖清芳单膝下跪，目视地面，“一臣的猜测，这铁手团到来的目的，似乎并非是我们内卫，而是撞上了，他们都是拿钱办事的杀手，一定是来杀他们的目标的。” “你觉得他们的目标是谁？” “臣有一个猜想，但是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所以臣想等一等，毕竟铁手团失手之后还会出手刺杀。只要他们再一次出手刺杀李存希，臣就能判断到底是谁雇佣的这一伙人。” 肖清芳刚说完，立马就发现自己说错了，连忙改口道： “陛下，他们或许不是要刺杀李存希，而是……” 龙床上的武则天摇摇头，面色倒是好了一些。 “清芳啊，连你都知道的事情，朕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朕还知道，你不仅猜出了他们要刺杀的人是李存希，你还猜到，雇佣他们的人到底是谁。” “臣……臣不敢妄言，毕竟当时在场的还有臣和武大人，还有其他的将士。” “不要自欺欺人了，说实话不好么，你是朕的心腹爱将，朕又不会随便找个理由把你杀了。”武则天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朕知道，你猜测是李令月，对吧？” “臣……确有此意。”肖清芳彻底被打败了，把头埋低，准备听武则天讲话。 “起来吧，你无错，跪着做什么。唉……凭李令月那个脑子，她一定想不出来找铁手团刺杀李存希，朕只怕李令月的背后还有其他人。” 武则天起身，在麟德殿转悠。 刚站起来的肖清芳，连忙跟上前去，在武则天的背后陪着。 “唉，朕只怕此案调查到最后，不仅仅调查到李令月的头上，更是调查到某些李氏旧臣的身上。” “陛下，那一帮李氏旧臣岂能不知道李存希乃是李氏宗嗣，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暗中给太平公主出招呢？这不是给李氏宗嗣掘坟么？” “你说的对啊，他们雇凶杀死李存希，是给李氏宗嗣掘坟，可他们自己也未必知道。”武则天眼中罕见的出现了惆怅的神色，“他们只知道李存希现在是武承嗣的得意门生，是朕的下一个狄怀英，是他们光复李氏江山的阻碍，呵呵呵呵。” “陛下，李大人忠心耿耿啊！” “朕当然知道李存希忠心耿耿，他在福义庄和反抗朕的逆党的辩论，朕已经听你说过了。一帮子老东西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李存希一个孩子看的明白。李存希的‘天下论’讲的真好，朕是他的君，他是朕的臣。不过那句话‘天下不仅仅只是一家人的天下，更是天下人的天下’，朕觉得有问题。” 武则天停下脚步，叹了一口气。 “李存希是个睚眦必报的，他被刺杀之后，如果不拼命往下挖，他对不起他自己的命，如果拼命往下挖又注定会和李氏旧臣对上。” “陛下，也有一种可能，李存希没能挖到李氏旧臣的头上。” “李存希挖不到李氏旧臣的头上？呵呵呵呵，朕绝不往这方面想，就算他挖不到李氏旧臣的头上，也会有猜测到真相的人帮他挖到李氏旧臣的头上……总会有人想要挑起乱子。” “若是有朝一日李存希当真查到李氏旧臣的头上，陛下……” 武则天忽然一笑，说：“如果有朝一日，李存希真的将这个案子的线索查到了李氏旧臣的头上，朕也就只好舍车保帅了。” “陛下之意是？” “有那么几个人，朕已经很不喜欢了。” 李氏旧臣和武则天之间的争斗持续了很多年，他们一心想要光复李唐江山，让武则天还位于太子李显。 可是，这偌大的江山，武则天既然已经拿走，那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送回去。 于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皇位争夺之战，在李显被废的那一年就已经开始。 武则天成为皇帝之后，为了安抚这群老臣，只能采取升官的态度，把他们都养在朝中，多半都已经到了高位。 可即便是如此，这些个高官却从来没想过给武则天帮忙哪怕一次，他们历来都是公然给武则天唱反调，生怕天下不乱。 这次逆党谋乱，太平公主屁股后面，未尝没有这些老臣的踪影。 “清芳啊，比起现在，朕更倾向于未来，朕年方不过六十有七，还有许多年可活，李存希年不过十三，就已经展现出惊人的天赋和恐怖的能力。” “况且李存希背后势力错综复杂，用的好了，全都是朕的助力。朕若是押宝，定押李存希。” “而你要做的，就是帮朕保护好李存希，你是朕最后的武器，你一定要保护好他，若是李存希出事，你就把李令月抓起来严加审问，她谋反作乱的时候背后有谁顶着，就灭谁一族。” 武则天目光凌厉，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杀气，令人惊颤的气场悄然之间展开。 肖清芳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俯首道：“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朕不要你拼命，朕只要你保护好李存希，若是连你都保护不了李存希，朕真猜不到，这世界上有谁能保护的了他。” “臣，领命！臣一定会保护好李存希，一定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好，你连夜赶往永昌县，将李存希护送来洛阳。” “臣这就去办！” 第238章 伏击铁手团杀手 永昌县，天色将明。 永昌县的驿馆中，李元芳、虎敬晖带着千牛卫集合完毕，千里一丈青和踏雪飞鸿被牵到了驿馆的门口。 驿馆外面，几个农夫打扮的人看到这一幕之后迅速离开。 不多时，永昌县通往洛阳的官道之侧，铁手团杀手们在山林之中坐下，陈义渠侧坐在石头上，托着腮，表情并不是很好看。 “回来的兄弟说了，李存希一行人已经准备好前往洛阳了，等他们进了洛阳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任何的机会，如果一定要刺杀李存希，就只能沿途阻击。” 豹冲叼了一根狗尾巴草，满脸无奈的说道。 “之前兄弟们能在长安暗杀薛敖曹阖府上下，那还是以前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件，现在已经有过一次，洛阳方面肯定会有防备。” “我们这一次刺杀李存希，力求一步到位，若是不成功，便立刻动身逃跑，我们遁入山林，不可能有人能抓得住我们。” 狮雄、象君、狐危和獐智连连应和，反正这一次刺杀李存希，和他们几个的关系并不大，他们就是打手一类的人，决策权还在陈义渠和豹冲头上。 陈义渠抬头看了看天空，估算了一下时间，也笑着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得到了陈义渠的认可，豹冲兴奋不已，立刻开始安排刺杀人选。 六位堂主反正不可能主动刺杀李存希，他们要做的就是拦住全体千牛卫外加两位中郎将，保护李存希的队伍之中有两位中郎将，这还是昨天才确定下来的消息。 六个堂主阻拦两个中郎将，在豹冲看来，人手肯定是足够的，那两个中郎将再怎么实力强大，也不可能一瞬间秒杀他们六大堂主。 于是乎，豹冲将刺杀李存希的任务，交给了四堂的几个杀手。 这种公然偏袒自己人的行为，狮雄、象君、狐危和獐智是敢怒不敢言，对此，陈义渠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之后，也就闭上了眼睛当一个瞎子。 辰时二刻，千牛卫护送李存希和武延昊，出现在他们视线中官道的尽头。 皇家卫率的骑兵呼啸着策马奔过来，眼看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由几百米转身之间就只剩下百余米。 突然，领头的千牛卫军头张环和李朗勒马停下，然后摆出了冲锋阵型。 铁手团众人隐藏好好的，见千牛卫来了这么一手，也都惊讶自己是不是暴露了。 狮雄低声道：“三师兄，他们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不过来呢？” 豹冲也不知道，摇摇头，道：“咱们明明隐藏的不错啊，他们怎么就突然停下来了呢？” 背后一百来米的山林之中，又是一伙人隐藏在后面蹲着，在茂密的植被之中，他们隐藏的严严实实，铁手团众人根本看不见他们。 为首的两个人之中，就有影子，影子身边的男人，看上去年纪并不大，而且也不算强壮，但是身上的杀气要比影子浓的多。 男人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低声道：“影子，你去给千牛卫打声招呼，打完招呼，我们就下去剿灭这一伙杀手。” 影子点头，边走边说：“魔灵，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被称之为魔灵的男人拿着一对链子铜爪，看着杀手的目光之中充满了不屑。 作为蛇灵六大蛇首之一的魔灵，这些年来纵横蛇灵之中，堪称血牛一般的存在，当初他和虺文忠较量的时候，愣是让虺文忠给他开了二十几个口子，最后也只是轻伤而已。 血牛是他的特性，却不是他的真实战斗方式，他的刀和链子铜爪也在水准之内，对付一群铁手团的小卡拉米，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视线挪到影子绕开铁手团，从山林之中上了官道，和张环打招呼说明情况之后，魔灵握紧链子铜爪，就要立刻冲出去和这些杀手以伤换命。 肖清芳提醒道：“我把你调过来不是为了让你坏我的事，等千牛卫部署完成之后再上。” “明白了，大……大阁领。”魔灵乖巧的按下杀意，等候千牛卫继续部署。 五百千牛卫骑兵很快就部署完成，三百骑兵列好阵型，分为三队，分别在张环李朗、杨方仁阔、沈韬肖豹六人的指挥下列阵。 李元芳也拔出了链子刀，策马来到山林之外，等候出击的时间。 影子眼看千牛卫部署完成，立马朝着山林之中比划了一个只有内卫才明白的手势。 这个手势不仅仅是肖清芳看见了，铁手团的杀手们也都看在了眼里。 豹冲意识到有问题，顺着影子比划手势的时候所看的方向看过去，大喊道： “不好，我们背后有人，他们在更高的地方！” “该死，他们是什么时候摸上去的！” 陈义渠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将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面。 山林之中，早已经按捺不住的魔灵甩着一对链子铜爪冲出植被，咋咋呼呼的冲向一百来号铁手团杀手。 这种狭窄不便的山地地形中，以一己之力冲击铁手团杀手的行为，在业内人士看来就是作死，于是，狐危和獐智一起迎了上去准备取下魔灵的狗命。 眼看两人的刀就要扎过来，魔灵甩出链子铜爪，分别套住了两人的脖子，用力一拽，将两人拽向了他。 两人脖子实在是痛苦的紧，无奈之下丢下了刀，疯狂拽着链子铜爪，希望能将这东西拽下去。 奔跑向下的魔灵再次用力，居然将两人直接拎起来又往下一甩，顺着山林之中的地形，魔灵借助链子铜爪拖着狐危和獐智往下跑。 这是一个并不漫长但是极其痛苦的过程，狐危和獐智面目贴着山林的地面，五官已经被山石和树墩刮的面目全非。 魔灵大踏步冲下来，弯腰下来用力一拽，让两人的尸体以两道优美的弧度砸在一群铁手团杀手之中，连带着又将几名杀手砸飞出去，掉落在官道上。 狐危和獐智面目全非而亡，尸体最后就落在豹冲的身边。 一个照面就损失了铁手团的两个堂主，豹冲心中一惊，用惊恐的表情看向表情玩味的魔灵。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如此强大！” “我啊，内卫府，魔灵。” 第239章 狂暴的魔灵，铁手团杀手逃跑 魔灵懒得隐姓埋名，挥舞着手中的链子铜爪，对着身边的一群铁手团杀手就开始乱杀。 一流实力的魔灵打这些杂鱼就是轻轻松松，链子铜爪翻飞，铁手团杀手应声而亡。 凭借着一个照面秒杀两个堂主的光辉战绩，魔灵在这些铁手团杀手眼中就是堪比大师兄二师兄的人物，龙风和虎云现在都不在，谁能拿的下魔灵呢。 作为三师兄，豹冲一咬牙，喝到： “麒海，狮雄，象君，我们一起上，拿下此人！” 陈义渠惨遭点名，自然不能继续作壁上观，拔出佩刀，也不急着出手，只是暗中找机会。 豹冲手持长柄刀，象君拿着长剑，狮雄双手紧握环首刀，三人联手，和独自一人作战的魔灵战在一处。 铁手团杀手们眼看魔灵被围殴，立马就要一起冲上去帮忙，只听山林上面植被之中一声出击，内卫从四面包围过来，影子握着匕首冲在最前面，目标直指恩济庄外山中让他丢了大脸的陈义渠。 铁手团杀手们除了背后的官道上没人堵着之外，其余方向放眼望去都是内卫。 豹冲、象君、狮雄三人久攻魔灵，就是死活拿不下魔灵，打了许久，也只是在魔灵的身上留下了两道伤口而已，于是越发烦躁。 反观魔灵，虽然受了两道无足轻重的伤，但是现在是越战越勇，以一敌三反而还有了优势，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现在的魔灵甚至是压着他们三个人打。 但见链子铜爪翻飞之间，居然缠住了象君的剑，魔灵用力一抽，象君的长剑被夺走不说，另一只链子铜爪又缠住了他的脖子。 豹冲和狮雄眼看魔灵的一只铜爪缠住了象君的剑，另一只铜爪缠住了象君的脖子，正是空档期，没武器可用，连忙趁机两刀砍在魔灵的背上。 这两刀何其之重，尤其是豹冲用大刀砍出来的那一道伤口，几乎深可见骨，但是魔灵哼都没哼一声，揪着象君往回一拽，身体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 伴随着魔灵的旋转，链子铜爪带着象君的身体撞飞豹冲和狮雄两个人，被撞飞之前，狮雄的环首刀砍在了象君的脖子上，顺势卡在了上面。 等到魔灵一圈转下来，象君已经断了气，脖子上还卡着一把环首刀。 倒飞出去的豹冲倒在地上连连吐血，手中的大刀也落在一边，狮雄伤的更重，砸在一棵树上，现在爬都爬不起来。 跟着他们而来的铁手团杀手们，被内卫们逼到退出了山林，一点一点退到官道上。本以为退到官道上多少能安全一点，第一个退到官道正中央的小伙子就看见了飞驰而来的千牛卫骑兵队第一队。 由张环和李朗二人带领的第一支百人骑兵队，不过眨眼之间就从一百米外冲了过来，超强的冲击力外加手握长枪突刺的千牛卫，让第一波退到官道上的二十几名铁手团杀手在几个呼吸之间就全部成为了尸体。 千牛卫的屠杀刚刚开始，而内卫们的步步紧逼还在继续。 一波又一波的铁手团杀手被逼着退到官道上，然后眼睁睁看着杨方仁阔带着第二队千牛卫骑兵手持长枪冲过来。 这一波骑兵冲过来之后，官道上又多了二十来具尸体。沈韬和肖豹握着手中长枪，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千牛卫骑兵轮日铁手团杀手，这是多么沁人心脾的一场屠杀啊。 山林之中，肖清芳和游欢冷冷的看着底下的屠杀，并没有多少情绪波动，这边的战斗结束之后，埋伏李存希的铁手团杀手就算是杀光了。 至于回去还用不用查什么，想必也有了盖棺定论。 内卫府中的实干派审讯人员黄胜彦，现在大概率已经从陈罗那里问出了反武势力集合起来的原因，太平公主落网只是早晚的事。 底下山林之中的战斗也快接近尾声，铁手团杀手被内卫们逼到官道上，然后由千牛卫轮番冲到死，这是一早就商量好的。那几个堂主一开始就被魔灵杀了两个，后来又借狮雄的刀杀了象君，狮雄和豹冲受伤不轻，要不是以命相搏，只怕已经被魔灵拿下。 唯一的变数就是压着影子打的陈义渠，这货刀法实在精炼，打的影子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影子拿的又是一把匕首，基本没有还手机会。 陈义渠找了个机会卖了个空，等影子一刀刺向他心脏的时候，伸手抓住了影子的手腕。 影子用力往前刺，那把匕首却还是无法寸进。 陈义渠摇摇头，抬起脚来，一脚踹在影子的腹部，将影子踢飞出去七八米远。 “那个铁手团堂主对影子留手了，以他的实力，那一脚完全可以直接将影子踢废。” 游欢一边说着，一边默默的拔出了腰刀。 “我去会一会他。” 肖清芳摇摇头，道：“影子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你我，还是需要魔灵出手啊。” “可是魔灵被铁手团的那两个堂主缠着，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这人也是铁手团堂主，看着吧，他不可能不救他的伙伴。” 影子蜷缩在树底下，头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你为什么不杀我。”影子不甘心的问道。 “你不在我的必杀名单之中。”陈义渠漫不经心的绕过了影子，朝着豹冲走去。 “你杀了我！” “聒噪。” 陈义渠懒得理他，握着佩刀，挡住了直取豹冲人头的链子铜爪，又挥刀拦住了另外一只链子铜爪。 “麒海！” “麒海！” 两个堂主都慌了，从地上爬起来，拿着各自的武器站在陈义渠后面。 “我们输了，赶紧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陈义渠震开链子铜爪，护卫着豹冲和狮雄逃跑。 魔灵懒得追他们，总算是坐到地上，背后深深的伤口他也不在乎，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给魔灵和影子包扎伤口。”肖清芳指挥道，“剩余的人立刻追击他们三个，务必拿下他们的人头！” 陈义渠、豹冲和狮雄的逃亡之路，指定不会枯燥乏味，李存希隔着很远，看不清山林之中的情况，但还是希望陈义渠能逃，最起码没死，他也能把人救回来。 “报告李大人，铁手团杀手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三个人逃走，内卫正在追击。” 杨方带着最新消息回来报告。 “哪三个人跑了？”李存希问道。 “不知道。” 第240章 事态发展 战场并不大，肖清芳带来的内卫很快就把战场打扫干净。 这一战下来，内卫又损失了十来人，不过这个伤亡比例肖清芳非常乐意接受，死的少，杀的多，他们内卫肯定赚了。 负责追击麒海、豹冲和狮雄三人的内卫直到午时才返回，朝着就地扎营的肖清芳道： “大阁领，我们回来了。” “怎么回事？”肖清芳皱着眉头问道，“两个重伤加上一个消耗不少的，就这么三个人你们还没追上？” “追上了。”那个内卫实诚的回答，“我们不仅追上了而且还差点把他们杀了，但是其中有一个叫麒海的，就是打败影子大人的那个，他一刀下去，居然直接砍断了吊桥，我们就没追上。” “他们三个叫什么，你们都知道了么？” “除了那个麒海，另外两个好像是叫豹冲、狮雄什么的。这铁手团里面真是一群畜牲，名字都是畜牲。” “好了，你们去吧。” 肖清芳心烦意乱的来到李存希和武延昊身边，把这件事说给了两人听。 李存希听完，强忍着没有笑出来，陈义渠不仅没受伤，反倒还把豹冲和狮雄救走了。 虽然折了三个堂主，但是陈义渠还不是主责。救了豹冲和狮雄，陈义渠就算是立了大功，回去以后在铁手团里面肯定会有更多的话语权。 一想到在铁手团里面埋了两枚大钉子，李存希就差点乐出来。 “不必再去抓了，铁手团全是杀手，我们想抓可以隐藏起来的铁手团可谓是难上加难，收拾收拾，我们回洛阳吧。” “行。”肖清芳点头，立马就要去吩咐。 “等等。”李存希出言阻止道，“肖将军，我能不能见一见你手底下的那个魔灵，就是凭他一己之力干掉了三个铁手团堂主，然后又重伤两个堂主，打跑最后一个堂主的那位。” 肖清芳朝着内卫的临时休息地瞅了一眼，道：“影子，把魔灵喊过来。” 那影子早已已经恢复过来，也知道魔灵身上的伤口何其恐怖，但是听到肖清芳的话，好似习以为常一样，溜达着到了休息地，没过半盏茶的功夫，就把上半身缠满了绷带的魔灵带了过来。 魔灵面容并不刚毅，如果不看他上半身缠的绷带，甚至还有一种普通文士的儒雅之气。 魔灵大大咧咧的抱拳，道：“不知道是哪位大人要见我。” “我。”李存希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绕着魔灵转圈圈。 神探狄仁杰五部曲中最大的血牛，没有之一，身体虽然看起来消瘦，可是他隐藏的潜力却是无限的。 高抗高血高恢复还带控制的上单型纯肉战士，李存希实在是太稀罕了，这种男人要是给他当保镖，他还害怕被人刺杀？ “真乃天人也。”李存希夸赞道。 “谢大人夸奖。”魔灵应和了一声。 “好了，诸位，准备返回吧。” “是。” …… 马匹直达洛阳，李存希等人也来到太初宫见驾。 武则天端坐在麟德殿的龙床之上，静静的注视下面的李存希一行人。 在肖清芳的带头，五人在底下列好，朝着上面叩拜武则天，口中盛赞武则天英明神武，并且着重提到了是因为武则天的神武，五人才能安然回到洛阳。 恩济庄之战武则天已经知晓了全部，逆党全部授首更是让她的心情相当不错，内卫府那边的黄胜彦也传回来消息，被大刑伺候到体无完肤的陈罗已经全部招供，供出了幕后黑手太平公主，以及一位相当有地位的年轻一辈的大人物。 想来也是，仅凭太平公主和没有实权的国师，以及一个养马的何云，又怎么可能招揽如此之多的势力。 武则天面带喜色，伸出双手来，朗声道： “诸位爱卿起来吧。” “来人啊，给诸位爱卿赐座。” 在肖清芳的带领下，李存希、武延昊、虎敬晖和李元芳又叩谢天恩，这才起身在内侍搬来的椅子上坐下。 “来人啊，将那逆党陈罗的供词，传给朕的诸位心腹爱将，好好的看上一看。” 一个内侍从武则天手中接过供词，踮着脚送过来，交给了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 肖清芳一目十行的看完之后，瞳孔骤然放大，深吸一口气之后，立刻又将供词交给了李存希。 李存希看了一遍，传递给了武延昊，武延昊也看了一遍，又传给虎敬晖和李元芳。 几个人都过了一遍，上面的武则天才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的笑容。 “陈罗已经招认，他们出了十万两白银，向铁手团买存希的命。存希啊，你回来的路上，伏击你的铁手团杀手，正是他们引来的。” 底下的李存希不置可否的笑笑，却是抛出了另外一个重磅炸弹。 “陛下大概是不知，朝中要我李存希死的人，只怕还不止这么一位，臣这里倒是有另外一个消息，还有一伙人，也出了十万两白银，向铁手团买我的命。” “哦，这一伙人是谁？” 武则天眯着眼睛发笑，眼中浸满了寒光。 “臣说了，陛下就会为臣做主么？” “你既然这么说了，朕大概也知道另外一个要你命的人是谁了，不过朕没办法帮你，朕需要他。” “那就越过这个人不谈了，依臣所想，要臣性命的人可能并不是陈罗供出来的这一位大人，而是朝中其他的大人吧。” “哦，此话怎讲？” “这一位乃是武家子，岂会对陛下如此？” “哼哼哼哼，那你的想法是？” “臣有另外一计，明日大朝会，臣上朝与诸位大臣对峙。” “嗯，好，朕倒是非常乐意看你和诸位大臣对峙，不过万一牵扯到了李氏旧臣，朕只怕你不好跟狄怀英交代不是？” 李存希看着武则天脸上带笑、眼里却满是寒光的模样，心中一横，起身来到台阶下跪下。 “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纵使万死也在所不辞！” 武则天起身，大袖一挥： “好，明日大朝会，朕便命你代领为河南府少尹，全权处理滴血雄鹰一案后续事宜，洛州境内，任何官员，但有反抗，你可便宜行事！” 第241章 乔泰行踪，武攸暨 洛阳外。 临近寒光寺的一处山沟沟里。 消失了多日的乔泰握着佩刀，身披二十余创，举起手里的佩刀，一刀砍死最后一名杀手，而后扑通一声跪下，倒在杀手的尸体前面。 春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紫衣人从山沟沟外面包围进来，为首的马荣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的二十来具尸体，以及山沟沟深处倒下的好兄弟乔泰。 “乔泰！！！！” 马荣目眦欲裂，迈开大步冲向里面。 “快，跟上去！” 小梅带着蛇灵九堂的兄弟们，立马跟了进去。 马荣来到乔泰的身旁蹲下，扶起乔泰，晃了晃乔泰的身子。 “兄弟，醒醒，不要睡过去！” 奄奄一息的乔泰嘴角溢出血来，努力睁开眼睛，都快死了，还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大哥，你来了，兄弟我可能要不行了，你一定要告诉公子，这些杀手是太平公主派出来的，我一直跟着他们，怕他们隐藏起来对公子出手，今天才找到机会把他们都杀了……” “咳咳咳咳咳……我……我尽力了，我可能要死了咳咳咳咳……” 乔泰咳嗽了一阵，头一歪，背过气去。 “虚谷子，虚谷子！”马荣撕心裂肺的大喊道。 蛇灵众人围了过来，虚谷子从人群里面挤出来，从衣服的夹层里面拿出了药。 “老夫在这里你怎么死的了，赶紧把他搬到没雨的地方，看老夫救他狗命！” …… 入夜，洛阳的宵禁如期而至。 李存希、李元芳和武延昊来到虎敬晖的府上，蹭了一顿晚饭。贴着胡须的管家虽然一直把头低着，但是李存希还是从管家那几乎呼之欲出的硕大的邪恶上面，看出了这一位确实是李青霞。 即便绑上了束胸，李青霞的规模依旧是让李存希没办法控制住眼睛，这就是李青霞存活下来最大的证明。 吃完晚饭，李存希三人也就告辞了。 临走之前，李存希和虎敬晖来到没人的地方站定，又回头看了看没跟过来的管家，这才小声议论起来。 “敬晖兄真是好大的胆量，我这堂姐什么时候被你换掉的？” “你写信给她之后我就让她藏起来了，那之后出现的一直都是她的替身。” “好你个敬晖兄，你居然瞒着我，害得我惊慌失措了那么长时间。” “你惊慌失措的原因，难道不是派出你的部下杀光了逆党？”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没出幽州我就知道了，你小子心也是够黑的，要不是我提前让她做好脱身准备，就被你小子干掉了。” 李存希平白无故头上背了一口大黑锅，心中也是郁闷的紧，不过事确实是马荣和龙风干的，他总不能让自己的下属背锅吧。 “这都是……无悔。” “无所谓，反正青霞已经死了，蛇灵内部都已经将青霞定为死者，现在我屋里的那个叫紫霞，你以后可不要喊错。” “明白。” 两人叽叽歪歪了一会儿之后，李存希也就带着李元芳和武延昊往他的李府而去。 李府现在由内卫保护，恢复的相当不错的魔灵在李府的大门口摆上了一个桌子，桌子上面摆了两壶酒，他背对着李府的门槛，席地而坐，一边喝酒，一边扫视四面的黑暗角落。 影子带领的内卫除了布防李府之外，还要负责在李府里面巡逻，确保李府的安全。 李存希回到府里，在两个女内卫的带领下，在盥室里沐浴更衣，又回到正堂坐下。 影子见李存希回来，也便前来报告： “李大人，阖府上下都已经查过了，也帮您全部都清理了一遍，今夜的任何时间段，李府都会有超过150名内卫守在暗中替您把守任何一个角落，我还会随时带着内卫四处巡逻。” “门外有魔灵和12名精通轻功的兄弟看守，您大可以放下心来好好的休息，应对明日的大朝会，大阁领说了，明日她会带上全部的证据上朝，若是有大臣对您不利，她绝不会坐视不管。” 李存希顿感安全感满满，点点头之后打发了影子。 盥洗完毕的武延昊以及李元芳也折了回来，在正堂舒舒服服的侧靠着。 累了一天了，两人却没什么睡意，武延昊从怀里取出白天的供词，又看了一遍，评价道： “这位陈罗陈先生倒是有意思的很啊。” 李存希揉了揉太阳穴，道： “我也没想到，这个逆党负责人居然会说幕后黑手还有一个武攸暨……你这堂叔被他供出来，不会牵连你们家吧？”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随便供出我的堂叔，就能牵连我们家？太平公主肯定是逃不掉的，他供出了我的堂叔，最多也就是牵连我堂叔家的那几个。” 武延昊大大咧咧的坐着，伸手抄起一旁的茶水就往嘴里灌。 “我说句难听点的，他就是供出我爹来，都一点用没有，陛下绝不会相信的，牵连也牵连不到我们家的头上来……” “我好奇的只有，他供出的人为什么偏偏是我这个堂叔，我这个堂叔也算是恭谦有礼的人，这种事情我这堂叔绝对做不出来。” 李存希也倍感疑惑。 太平公主背后的人可以是任何一个大臣，但绝对不可能是武攸暨，因为武攸暨这个人实在是没有任何的理由来做这件事情。 首先，出生于663年的武攸暨，今年已经是28岁的年纪，作为武家子弟里面和武承嗣、武三思、武懿宗、武攸德同辈的年轻子弟，现在已经是右卫军中郎将，更是由武则天亲自册封为千乘郡王。 其次，武则天虽然一直都有将守寡的太平公主嫁给武攸暨的想法，但是，武攸暨到现在也没有明确的同意或者拒绝过。 最后，比之太平公主的浪荡，武攸暨可以说是洁身自好的代表人物，他根本就看不上私生活混乱不堪的太平公主，只是迫于武则天的压力，一直不敢拒绝，只好往后面拖。 关于太平公主谋反一事，武攸暨如果真的是幕后黑手，李存希心甘情愿把门口两个石狮子吃下去，干啃还不放糖的那种。 像是武攸暨这样的人物，肯定不会蠢到自己掘自己的坟墓。 第242章 主从重聚 太平公主府上。 李令月坐在梳妆台后面，没让任何侍女帮忙，自己描眉画唇，对着镜子，小心翼翼的打点着自己最后的容貌。 陈罗招供的消息，被有心人从内卫府里面传出来，已经传到了她这里，而她派出去的刺杀李存希的那一批人也没有活着回来。 伴随着李存希入宫见驾，内卫府出动大量人马严防死守李家大院，宣告李存希将会被彻底保护好，而她再也没有了反击的机会，只等李存希参加明日大朝会，就是她李令月魂归九泉之时。 她化好了妆，来到床边，掀开了铺的厚厚的垫子，拿出了藏在最底下的一个只剩下上半截的牌位。 那是她前夫薛绍的灵位，太平公主十六岁时就嫁给了薛绍，两人一起生活了八年，大前年琅琊王李冲密谋造反，薛绍的兄长参与其中，连累了薛绍下了大狱，前年薛绍饿死在监狱里，太平公主也就一直守寡。 三个子女，也都养在了外面，不敢将孩子带回来，生怕哪一天武则天要对孩子下手，李令月护不住他们。 “夫君，我很快就要来陪你了，很快就要来了，你放心，我身子虽然脏了，心里还是只有你一个，我不会嫁给武攸暨的，谁都可以娶我，就他不行。” 太平公主疯狂的亲吻着薛绍的灵位，眼中显露出迷恋的光彩。 另一边，李府外，马荣和虚谷子架着乔泰来到大门外面，看着守着大门、气势汹汹的魔灵，神情顿时一阵恍惚。 魔灵起身，拎着链子铜爪，不怀好意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夜闯李大人府上？” “这位大人，我三人乃是李大人亲随伴当马荣、乔泰，还望通报我家主人，就说我们几个回家来了。” 魔灵朝着旁边的内卫使了一个眼色，那内卫立马进去通报。 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就见到李存希匆匆忙忙的从里面跑出来。 “阿荣，阿泰！” 魔灵见此情景，退到一边站定。 主仆三人紧紧相拥，虚谷子也差一点哭出来，这感情真特么好，知道的人明白这仨是主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兄弟呢。 李存希和魔灵打了个招呼，搀着乔泰就往里面走。 四人来到李存希的书房，这才坐了下来。 重伤的乔泰吐出一口气来，翻了个白眼靠在加绒的靠垫上，说：“真舒服啊，公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泰？” “说来话长，我慢慢的说……有东西吃吗，我想一边吃一边说。” “当然有，这里有吃剩的糕点。” “好的，那我就开始了，我的经历，要从我来到洛州说起。” 最后的半个时辰里，乔泰说出了他这些天的经过。 乔泰刚来到洛州的时候，李存希还在外面没回来，他四处打听李存希的消息，最后才打听到李存希在永昌县查案。 为了早日给李存希送消息，乔泰当天就出了长安，一路打听，往永昌县而去，行至半路，在一处山林中，遇见了太平公主李令月派出去的杀手聊天。 那俩杀手当时正在并排拉奥利给，一边拉一边还聊着天呢，聊的就是怎么刺杀李存希。并且还在聊天过程中，透露出要刺杀李存希的人不止他们一伙。 乔泰受了李存希的大恩，自然是要报答李存希的重用，于是不敢怠慢，跟着这些人晓行夜宿，暗中寻找刺杀李存希的机会。 可是后来保护李存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些人又没有找到机会，于是他们退到山林之中，再图机会，乔泰也是尽职尽责，一直尾随着他们，直到前两天恩济庄之战爆发，国家兵器的恐怖战斗力震慑了杀手们，他们只好决定放弃刺杀，改用暗中行刺的方式。 至于怎么暗中行刺，自然就是铁手团杀死薛敖曹的那种办法，于是乎，乔泰留下线索给马荣，而后在山林之中出手大战几十名杀手，最后完成了数十人斩。 乔泰喋喋不休的讲着自己的遭遇，没过多久就把剩下的那一点糕点全部都放进了嘴巴里。 不过这些零嘴也就是添头，乔泰砸吧砸吧嘴里，感觉不是很够，又把放糕点的油纸拿起来，对折叠好，将其中一角放进嘴里，借机将剩下的沫子都倒在嘴巴里面嚼。 “真是香啊。” 乔泰吃完之后就重新侧躺下，开始翻白眼。 “你们都辛苦了，放心吧，我不会亏待你们的，李令月此贼想杀我李存希，就算她是我的堂姐，我也一定不会放过她。” 长夜漫漫，李存希无心睡眠，来到书桌后面砚墨提笔，开始写文书。 他要参太平公主，这女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活下来。 一份文书写罢，李存希收好，又开始写另外一份，这一份是参奏武攸暨的。陈罗既然供了武攸暨，那自然也是要参上一本的，省的某些幕后黑手跳出来给李存希抹黑，所谓以防万一，正是如此。 虚谷子和马荣也没闲着，一人找了一本书开始看，时不时还得照顾一下乔泰的情况，生怕乔泰一个不注意就栽过去。 “对了，我这里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消息，家主，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一听。” 虚谷子眼看李存希第二份文书也写完了，就顺势开口道。 “讲吧。” 李存希收好第二份文书，准备听听虚谷子还能放什么狗屁。 “公子可知太平公主所嫁的薛驸马？” “知道，薛绍，太宗皇帝的外孙，城阳公主的二儿子，两年前因为琅琊王密谋造反，惨遭连累，饿死大狱之中，何其可悲。” “太平公主与薛驸马一共养育三个孩子，大人可想知道这三个孩子的去向？” “你是想劝说我斩草除根么？”李存希托着腮，笑眯眯的看着虚谷子，“老东西你真是狠，前不久还睡过这几个孩子的母亲，这会儿就来劝说我把这几个孩子也都干掉。” “当今陛下就是斩草不除根，你且看看，现在天下有多少人反抗陛下？”虚谷子表情平淡，“如果大人您也不想斩草除根的话，且看您以后的下场会是什么样。” “这个嘛……我自有考量。” 第243章 再见朱利人 夜尽天明，内卫府只留下了一部分人继续保护李府内外，余众都在和李存希打完招呼后撤离。 魔灵和影子骑着两匹马，由马荣驾车，护送李存希和武延昊前往太初宫。 在太初宫的云素殿，群臣都在等着上朝。 许久难得一见的上朝大人物之中，居然多了一个肖清芳，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天生就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往那一坐，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她。 张柬之和武三思进来之后，也是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和自己一派的人闲聊。 卯时四刻，小黄门进来传旨，命诸位大臣上殿参加大朝会。 李存希朝着小黄门看了一眼之后，总觉得这个人看上去有点熟悉，再看一眼，李存希立马就认出了这人是谁。 “朱利人！” 李存希一声大喝，手拿笏板冲上前去，对着朱利人的额头就是死命来了那么一下。 朱利人吃痛，惨叫一声，抱着头蹲了下来。 李存希尚不解气，拿着笏板对着朱利人的狗头就是一顿乱抽。 “你这狗头，数月之前命你手底下的小黄门向我索要三千二百两例银，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我观你这狗头的做派，怕是要当本官的面向本官索要例银！” “本官今日也不顾这礼法了，先抽死你这乌龟王八蛋再说！” 那笏板上下翻飞，一下又一下抽在朱利人的头上，李存希兀自不解气，嘴里直嚷嚷着非得抽死朱利人，然后去武则天面前告武三思一状。 几个魏王门下的监察御史见状，纷纷下手拦住了几个武三思的门人，武三思又被张柬之拽着，急迫分开不得，只能着急的看着李存希殴打朱利人。 要说李存希和朱利人，还真没什么仇恨，要真说仇恨的话，还得从李存希第一次上朝，那小黄门以朱利人的名义找李存希索要例银开始。 但是，那毕竟跟朱利人本人没有什么关系，全是小黄门自己搞出来的好事，加上朱利人又被武三思扭送到大理寺，李存希也就把这事揭过去了。 今天殴打朱利人，纯粹是因为武三思雇佣铁手团杀他，两人之间深仇大恨难以忘怀，正好撒在贬为小黄门的朱利人头上。 要说武则天也是真疼爱武三思，这朱利人都贪污成这样了都不宰了，还让他当小黄门，现在正好用来满足李存希揍人的欲望。 李存希对着朱利人就是一顿乱抽，抽的朱利人惨叫连连，鲜血乱流。 朱利人挨了打也不敢反抗，只是抱着头惨叫，希望自己的姐婿武三思能出来帮他说几句好话。 目视朱利人挨打，武三思心里也不好受，耳畔阵阵惨叫声响起，武三思也顾不得体面了，甩开张柬之，拨开其他故意挡路的官员，从侧面拽住李存希用来殴打朱利人的那只手，将被打的头破血流的朱利人护住。 “李大人，该上朝了，放他一次吧，三万二千两百银……散朝之后就会送到你的府上。” “昔日小黄门找你索要的银两，我十倍给你，算是他向你赔罪，这件事情就算罢了还不行么？” 李存希皮笑肉不笑，回头扫了一眼武三思，挣开武三思的手，抬起笏板，对着朱利人的头挥了下去。 朱利人躲闪不及，被打到右眼，顿时惨叫一声，往地上一栽，捂着右眼痛哭流涕。 “李存希！！！！” 武三思头上冒火，宛如猛虎一般瞪着李存希，握着笏板的手颤抖不已，恨不得立马冲上去要了李存希的狗命。 “宰辅大人，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贿赂我这么一个小小的承议郎，怕是不太好吧！” 李存希慢条斯理的收回笏板，拿出手巾来，给笏板上的血迹擦干净。 刚才的最后一击大概是废掉了朱利人的右眼，李存希明显能看见从朱利人的右眼眼眶中流出血来。 擦干净了笏板上的血，李存希回头，眯着眼睛笑。 “宰辅大人，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位向我索要例银的黄门要是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管他是谁保举的，我必砸死他。” “这个理由，我吃他一辈子！” “他一天向我索要例银，这一辈子只要出现在我面前，他就是向我索要例银来了！” “我知道你想反驳，没关系，我这里还有一个关于您的好东西，您要是愿意看，咱们待会儿麟德殿上好好的论一论。” “不过我劝你还是先一步出手，以这小黄门继续向我索要例银为理由把他劝陛下把他杀了，不然待会儿你我撕破脸，谁都不好看。” 李存希也是有恃无恐了，当武三思在铁手团那边下单要他的命开始，两人之间的暗斗就彻底成为了明争。 武则天那边肯定不会以这种找不出证据的理由将武三思拿下，也绝不会因为李存希殴打朱利人将李存希罢官夺职。 朝堂上现在已经出现了多个党派一起发力争夺皇位的时刻，武则天要平衡好所有党派的关系。 李存希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其原因的根本还是在于，现在的朝堂上，真正能动摇皇位的人就那么几个，随便罢免一个，都起不到让其他人落井下石的局面，因为这个人早晚还要爬起来。 唯一将一个人直接撸下去的办法，就得找一个足以把他撸下去甚至撸到死的罪证。 不过，就当前的局面来看，李存希也拿不出实锤武三思的证据，就算拿出来了，武三思也不可能出局，因为武三思和李显是儿女亲家。 同理，武三思也绝对拿不出来李存希违法犯罪的证据，自然也别想扳倒李存希了。 朝班之中，张柬之见这场闹剧已经来到了尾声，也就走了出来，隔开李存希和武三思，笑眯眯地说： “这小黄门既然没死，那就怪不到存希的头上，依我看就以存希说的来办吧，省的麟德殿上对峙时，梁王你面子上不好看。” 武三思咬紧牙关，宛如苏醒的猛虎一般，用几乎将人吞噬的目光看着李存希。 他知道，他向铁手团花钱买李存希性命的事情，李存希肯定已经知道了。 李存希现在就是要跟他撕破脸面，武三思绝不敢赌李存希拿不出来证据。 第244章 朝堂之上，御史大夫宗秦客 李存希冷冷一笑，一脚踢在还在惨叫的朱利人的头上，朱利人横遭重击，惨叫声越来越大。 太子宾客、右散骑侍郎李怀远站了出来，提醒道： “诸位大人，上朝的时间可是已经到了，再不去的话陛下可能就要发飙了。” 李存希连踹好几脚，把朱利人踢的惨叫连连，这才收回脚冷冷一笑，退到朝班之中。 云素殿之事肯定会有内侍报告给武则天，这件事情压不下去，稍后进了麟德殿，如果武三思不跳出来先奏朱利人一本，李存希肯定要和武三思撕上一撕。 群臣排好阵势，列成两列上殿。 李存希跟在一个太学博士后面，随着群臣一起往麟德殿而去。 麟德殿中也不够群臣站的，李存希所处位置在麟德殿外二十步，一边站着，一边朝着麟德殿里面看去。 大朝会群臣议事，也不过是报上去几个不好解决的事情，由武则天亲自解决一下，剩余的时间还是群臣互相弹劾掰扯。 今天群臣议事结束之后，武三思便走出朝班，朝着武则天俯首躬身道：“陛下，臣要参一人。” 武则天已经知道云素殿之事，也就顺着问道：“你要参的是何人啊？” 武三思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悲愤交加道：“臣要参的是小黄门朱利人，他以职务之便，向承议郎李存希索要例银三千二百两，如此罪孽行径决不能放过！” “哦？那朱利人可是你的亲戚，你居然参他？” “朱利人虽然是臣保举的，但是他做错了事情，臣也绝不能坐视不管，请陛下下旨，将朱利人押入大牢之中，按罪定刑！” “既然你这个做亲戚的都这么说了，朕也就只好应下了，也就不招李存希上来问个真假。”武则天笑着转向底下，“来人啊，捉拿小黄门朱利人，送往大理寺，好好的审问一番。” 几名值班的千牛卫在虎敬晖的指示下，立马出发抓人。 朝堂上也安静祥和了不少，官员们互相弹劾的情况罕见的没有出现，大家都闭口不言，等待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大家久居朝堂之上，最是敏感，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李存希等人的案子已经查完了。 “诸位看样子都应该等急了吧？”武则天笑盈盈的扫视台阶之下的群臣，“大家都应该想知道出现在四道八州的滴血雄鹰案的结尾吧？” 底下群臣之中有知道案件进展的，也有不知道案件进展的，知道的人知道要牵连到谁头上，不知道的人还不知道凶手是谁。 众人或是知道或是不知道，都在等武则天召李存希上殿。 “命承议郎李存希、给事郎武延昊上殿！” “是。”内侍出麟德殿外，扯着嗓子唤道，“命承议郎李存希，给事郎武延昊上殿。” 朝班末尾的武延昊早就打瞌睡了，听到这话抖擞精神，出了朝班往前走。 跟上李存希之后，武延昊压低声音道：“待会儿你来说就是，我可没什么文书要上。” “好吧。”李存希小声应了一声。 两人进了麟德殿，在大殿中央停下，朝武则天俯首行礼。 “两位爱卿，前些时日发生在四道八州的滴血雄鹰案，可否告破？” “臣李存希于二月二十日接到陛下圣旨，负责查察此案，现在已经三月十五，此案结陈，逆党伏诛，唯有渠首在逃，尚未抓捕。臣有文书一封，参太平公主李令月，罪大恶极、胆大包天，勾结国师王知远、飞龙使何云谋害陛下，现呈上，请陛下御览。” 李存希捧着文书奉上，一名年轻的女官下来，取走文书，交给了武则天。 武则天打开文书细细查看一番之后，便将文书放了下来。 “存希要参太平公主，不知诸位爱卿怎么看？” 张柬之一捋胡须，大概是摸清楚了武则天的心思，索性把嘴巴闭上，装哑巴。 武三思还有不算把柄的把柄捏在李存希手中，愤愤的一挥袍袖，当做什么都看不见。 突然，新上任的御史大夫手持笏板走出朝班，大摇大摆的朝着武则天一拜，朗声道： “陛下，臣要与这位李大人辩个分明！” 李存希回过头来，看向这老东西，这老东西的脸李存希不认识，既然不认识那就直接开干！ 不过，李存希还是很有礼貌的问道：“下官承议郎李存希，敢问大人何官何职？” “老夫乃是新任御史台御史大夫，宗秦客！”宗秦客没好气的说道，“适才听你要参太平公主，不知可有证据？” 李存希略微点头。 宗秦客，这可是个老朋友了，这个人从来没有在神狄的剧情中出现过，但是他的弟弟却在狄仁杰口中出现过两次。 他的弟弟就是武周名相宗楚客，那个贪污腐败、后来还勾结突厥的狗头。 李存希朝着武则天抱拳，朗声道：“证据就在陛下手中，怎么了，宗御史这是怀疑证据的真实性么？” “这倒是不敢，但是老夫也有一言，自从陛下临朝之后，朝中多有奸险邪恶之辈选择构陷李氏宗嗣，老夫也是为了李氏宗嗣着想，还望陛下不要着了奸臣小人的道，伤了母子之情。” 宗秦客意有所指，直接给李存希钉上了“奸险邪恶之辈”的表情。 李存希也没惯着这比他弟弟更贪赃枉法的老东西，冷声道： “是啊，朝中的确多有奸险邪恶之辈，魑魅魍魉之徒，装神弄鬼，谄上欺下，贪赃枉法，勾结朋党，排除异己，这等人在朝中是真的不少。” “倘若这种人仅仅只是做这些事情，也只是有害于国家，对于陛下来说，没有特别严重的损伤，只要斩杀这种逆贼，便能还朝堂一个太平！” “但是！” “倘若朝中有人勾结皇室，离间陛下的亲族，唆使公主对陛下下毒手，更是在朝堂之上大言炎炎，大庭广众之下颠倒黑白、诬陷忠良，试图蒙蔽圣听，这才是罪无可恕！” “宗御史，我的话，您认为对否？” 宗秦客对于这种实话自然不能反驳，只好冷着脸一挥袖，道： “这是人尽皆知之言，老夫谈的是你构陷太平公主一事！” 第245章 撕破脸 见这老头不敢和自己正面硬刚，李存希忍不住低看老头一头。 就这种能耐，三言两语就被我辩的屁滚尿流的货色也敢站出来，太平公主屁股后面莫非真没人了？ 李存希转向武则天，高声道：“陛下，太平公主勾结国师王知远和飞龙使何云密谋造反，臣在恩济庄剿灭逆党之事，想必朝野上下的某些官员已经知晓，此事断然做不得假。” “哼，就算是他们供出来的公主殿下，难不成就没有可能是构陷公主殿下的？”宗秦嗤之以鼻，“要是老夫被抓起来了，我说我的幕后主使是你李存希，难不成就把你李存希一起杀了？” “宗御史这莫非是要跟下官来一次胡搅蛮缠么？也罢，那下官就说句不好听的给您听一听，太平公主勾结逆党意图谋害陛下，这事，我必参，我不仅参她，我还会向陛下请求亲自抓太平公主，我会把她抓进内卫府，交给内卫府黄胜彦阁领，好好的审一审，看看她后面是不是还有人撑腰。” “李存希，你这奸险之徒，目无尊上。”宗秦客举起朝笏，似乎还要对李存希动手。 李存希一指指向宗秦客，大声道：“尔这卑鄙下流之辈、贪赃枉法之徒，还意图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蒙蔽圣听、指鹿为马，你这罪该万死之奸臣，你是想当我大周朝的赵高吗？” “你，你这小畜生！目无尊长，该打！” 宗秦客终究是人老了，学了这么多年的礼仪被李存希骂破防了，他举着朝笏就要来打李存希。 李存希也没惯着他，大声道： “你这一代奸臣，今日被我说中了对吧，殿前失仪之罪你这逆党的渠首今天肯定是跑不了了，来动我一次试试，我今天在这朝堂之上但凡躲一下，都算你这老畜牲有张狗脸！” “我也不怕告诉你，朝中十几位大臣联合某个人向铁手团买我的命，若非内卫保护，我早就死在回京的路上！” “你这老狗今天来动我一下试试，你看我不给你审到全家死绝，就算我李存希白活！” 本来还想一口气用笏板拍死李存希的宗秦客，突然发现已经没人拦着他了。 本来还想阻止他打死李存希的几位太子宾客，也都撤了回去站好，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安静，麟德殿里面实在是安静的不像话。 李存希大摇大摆的来到宗秦客面前站定，替宗秦客抬起了手中的笏板，脸上带着欠揍的表情，道： “来，用你的笏板打死我。” 宗秦客神情恍惚，猛然抬头看向龙床上的武则天，没错，一切都显得太不正常了。 最不正常的就是龙床上始终看戏、一直都没有表达任何态度的武则天，他们在底下都打生打死了，这武则天什么态度都没有。 更奇怪的是，李存希从一开始就已经犯了殿前失仪之罪，这孙子骂的真难听。偏偏其他人对此都不做任何的评价，反而还敬而远之。尤其是宰相张柬之，老神在在的闭着眼睛，好似已经预料到了现在的场景。 没错了，这个场景，前些年前曾经出现过一次，那是当今陛下武则天准备废掉唐中宗李显，改立李旦为皇帝的时候，武家疯狗武承业大闹朝堂，逼死了一批李氏旧臣的同时，还顺利废掉了李显。 今天的场景，似曾相识。 当宗秦客低头看向李存希的时候，却见李存希脸上出现了诡异的笑容，而后抬起他的手持笏板的右手，用力往李存希脑门上敲了下去。 宗秦客二话不说，用力拽手，这才让李存希没能痛击自己。 “宗御史，您看，您想打死我，我想满足您这个愿望，可是您自己不争气啊，都这样了，您还是没能打死我。” “你不打死我，我就要继续参太平公主了哦。” 宗秦客惊魂未定，朝着武则天一拜。 “陛下，臣与李大人殿前失仪，还望陛下治我二人之罪！” 武则天笑眯眯的摇摇头，道： “你有殿前失仪之罪，但是存希没有。朕说没有，就没有。凤凰，将宗秦客押进内卫府大牢，听候审讯就是。” 早已等候多时的凤凰，带着两名内卫进来，当着众人的面拖着宗秦客往外走。 群臣之中的宗楚客面露焦急之色，想出来帮忙，又不敢和武承业附体的李存希对上。 李存希转向武则天，又是一拜，道：“陛下，滴血雄鹰一案，臣参太平公主，此乃公事，臣这边还有一私事，也要参太平公主！” “请讲。” “陛下，臣在返京途中，遭遇太平公主所雇铁手团杀手围攻，幸得内卫相救，又有千牛卫保护，这才死里逃生，臣为浴血奋战的将士计，也必参此贼！” 武则天还没发话，就见一男人走了出来，高声道： “这更是一派胡言！” 李存希回头看过去，但见是一青年将军走出来，这人样貌英伟，昂首挺胸。 “不知这位大人又是何人？” “李大人，本将武攸暨。”武攸暨淡定道，“方才听大人说，太平公主所雇铁手团杀手围攻大人，不知大人可有证据？” “世人皆知，铁手团行凶一贯是出手狠辣，往往一宗大案做下来，既没有苦主，也没有凶手，更不是所雇之人是谁，想必大人就是想用这种理由，来堵住下官的嘴吧？” “不敢，就是想问一问，李大人你有没有证据，如果没有证据的话，恕本官不能苟同。” 李存希从怀里取出两封书信，表情淡然，扫了一眼武攸暨。 “我这里倒是有两封书信，里面记载的可不止一伙官员哦，大人要是有胆量就自己过来拆开看看，你也别管我是怎么拿到这东西的，我就知道，两伙人，都出了十万两白银买我的命。” “我没有都抖出来，是为了给某些人一点脸面，既然武大人作为陛下的亲族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只好和大家来个鱼死网破就是。” 武攸暨顿了顿，退回到朝班之中。 “李大人请便，本官绝不掺和其中，若是李大人定要抓捕太平公主，本官也是举双手赞成。” 第246章 再次升官，武攸暨 两封不知是否是捏造出来的书信捏在李存希手里，竟然吓得朝堂之上的群臣动也不敢动。 李存希也在赌，赌这些心向李氏的旧臣都不敢站出来看上哪怕一眼。 原因无他，以当前的形势来看，太平公主屁股后面的人肯定不少，如果真要揪出来，以朝中错综复杂的关系，肯定得揪出五分之一的大臣给太平公主陪葬。 心里有鬼的人不敢动，心里没有鬼的人，已经跳出来一个宗秦客，下场很明显了，有武则天护着李存希，李存希放个屁，这些大臣还得一边闻一边说这屁真是清香凛冽。 李存希转向武则天，收起两封书信，道：“臣请陛下为臣做主，抓捕太平公主，以正国家之法度。” 武则天看了一场好戏，扫视下方各怀鬼胎的臣子，心情一阵舒畅：“着吏部拟旨，命承议郎李存希为河南府少尹，洛州上下各部协助，全权处理此事，李卿但有所指，各部绝不可敷衍了事，若有突发状况，李卿可便宜行事，无需上奏！” “臣李存希叩谢陛下！”李存希跪下磕头行礼。 “着吏部拟旨，给事郎武延昊擢升为从六品下通直郎，随佐李存希。” “臣武延昊叩谢陛下！” 出入官场三月有余，连升十几级，武延昊起身的时候眼睛都在放光。 “众卿家可还有事上奏么？若是无事，便散朝吧。” 武则天环视群臣，发现无人站出来之后，也就准备散朝回甘露宫休息休息。 群臣山呼万岁，送走武则天，这才三两成群往外面走。 肖清芳泛着冷笑目送几名官员离开，又回到李存希身旁，问道： “那几封密信是真的？” 李存希摇头，淡淡的说： “当然是假的，而且里面只有白纸。” 肖清芳吃了一惊，感叹道： “你小子，够野，胆量真是不小。” 李存希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朝着还未离去的武攸暨看过去： “心怀不轨的人自然是不敢看，剩余的人又绝对不能看，买凶杀死同朝官员之事被我抖出来的这一刻，谁敢站出来看我手中的密信，谁就是心里有鬼。” “毕竟，这种事情放在历朝历代都是国家大事，一个不好，就是株连九族、灭门大案，陛下一定会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而我李存希还活着，他们不敢保证，他们做的这些事情，会不会被我重新来上一遍，我若是也这么做，他们自己身死事小，我若买他们全族性命只留他们一条活路，才是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存希吐出一口气。 今天朝会，比的就是谁的胆子更大，谁更加凶残残暴。 对他恨之入骨的群臣都已经垂垂老矣，胆气上自然不如他，胆气上输掉了，他李存希也就不存在会输的这一个可能性。 “李大人公然打破朝堂之上的潜规则，将这等事情说出来，实在是令本阁领佩服，接下来，内卫府会全权协助你。” “好，还请肖将军即刻前往内卫府点兵，本官要魔灵出击，此人武艺高强，保护在下确实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了哈哈哈哈。” “不想李大人历经磨难，居然还害怕被刺杀？” “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谁不害怕被刺杀？”李存希笑着反问道。 “好，那我就去把魔灵调过来保护李少尹了，少尹于皇宫外稍候，我随后就带着内卫前来。”肖清芳拱拱手，转身离去。 等了许久的武攸暨见肖清芳离去，轻轻拍打没有沾灰的衣服，迈着四方步走过来。 “堂叔。”武延昊小声唤道。 “这才多久没见，你居然连升十几级，一路爬到通直郎了，我那堂兄应该非常的满意吧，你算是他子女之中最有本事的一个了。”武攸暨评价道。 “就是跟着存希混口饭吃。” 武攸暨撇开武延昊，转向李存希。 “李大人好本事，就是不知道刚才我如果真的站出来打开了那两封书信，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千乘郡王说笑了，那两封书信是绝对不会被打开的，就算我不拒绝，陛下也一定会阻止你。” “李大人敢把这种事情说出来，真乃我朝中的一股清流，自诩清流的高官比起大人，那真是一滩污泥，武攸暨佩服至极，若是有空，还请大人到府一聚。还有一言，烦请大人此次万不可手下留情，一定要置太平公主于死地。” “千乘郡王就是不说，我也一定会这么做，我于太平公主，可谓不死不休！还有一事，逆党负责人陈罗说你是幕后主使，你自己小心。” “看来朝中有人想栽害我，多谢李大人，我会小心的。” 武攸暨微微一笑，朝着李存希拱拱手。 李存希还了一礼，带着武延昊往外走，出了上阳宫麟德殿，到了殿外，只见众官员非但没走，反倒都在外面三五成群的站着。 注意到李存希出来，户部侍郎宗楚客上前来，朝着李存希行了一礼，恭敬道： “本官户部侍郎宗楚客，见过李少尹。” 李存希挑挑眉，正眼看着这位宗楚客，勾结突厥的人之一，王孝杰兵败东硖石谷，后面好像就有这个老东西的推波助澜。 这一位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身份，他是宗秦客的亲弟弟。 “原来是宗侍郎，久仰久仰了。”李存希拱拱手，问道：“不知宗侍郎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李少尹，是为家兄而来，家兄为李氏宗嗣呕心沥血，方才在朝堂之上绝对是被猪油蒙了心，这才公然与李少尹唱反调，还望李少尹饶恕则个，下官定对大人感激不尽。” “宗侍郎，您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本官断然是不会为御史大人说上半句好话。” “李少尹，下官段然知道没有凭空让少尹办事的说法，随后我就会携重礼往大人府上拜访。”宗楚客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说。 李存希摇摇头，主动和宗楚客拉开距离，道： “宗侍郎还是别想贿赂本官了，本官自然是不会应允的，宗侍郎，请便吧，御史大人如果是太平公主的同伙，那本官绝不容他，如果不是，内卫府自会放人。” “至于你我二人，我觉得以我们的品行和行事风格来说，我们永远成为不了同道中人，莫要在我这里使力气，你倒不如去行贿内卫府的肖将军，说不定，肖将军一高兴，就把御史大人放了。” 第247章 太平公主的陌路 宗楚客脸色难看，却还是强忍着燥闷，问道：”李少尹，此事当真是无可挽回？” “本官要是没记错的话，宗侍郎应该是梁王殿下的人吧……你可以去求梁王殿下不是？”李存希笑呵呵的将矛头转到武三思头上。 隔了不到十米，武三思正和他的几个同党说着悄悄话，眼看李存希把他抬出来，高声道： “李少尹何出此言，谁人不知我武三思从来都不会结党营私，宗侍郎如何就是本王的人？” 李存希懒得搭理武三思，这宗楚客是不是武三思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做都做了还不敢认。 绕开宗楚客，李存希从怀里拿出了两份书信，揉成一团捏在手里，说： “我再说一句难听点的，诸位大人对下官不满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无非是因为下官是李氏宗嗣罢了。李氏宗嗣、流人之后，这两个头衔放在一起，诸位之中肯定有人觉得，本官不可能为陛下办事。” “我知道你们装的挺好，没关系，咱们总有撕破脸的那一天，诸君，我说清楚了，太平公主屁股后面的群臣，我可以不揪出来，但是就这一次，下一次，你们就看我怎么做就好了。” “还有……” 李存希扫了一眼满脸欣慰的张柬之，声音洪亮。 “还有最后一事，谁再敢给我背地里来阴的，我可以给诸位保证，铁手团怎么对付我的，我一定会还给你们之中的某些人。” 脸面算是彻底撕破了，不少等消息的大臣一甩衣袖径直离开。 李存希也懒得搭理他们，转头走向张柬之。 “张阁老，让您久等了。” “李少尹，今天过后，这朝堂之上，可有不少的敌人咯。”张柬之哈哈一笑，“古往今来能把这种事情搬到朝堂上的，也只有你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要的就是你这个劲。” “朝臣之中，不希望看见我活着的人比比皆是，今天算是把话全部说开，也落得一身的痛快。” “李少尹是把话说开了，只怕今夜洛阳城中，不少结党营私的大臣，就要聚在一起咯。”李怀远也乐呵呵的，似乎根本没把今天的事情放在眼里。 “若是不把此事说开，以后走夜路，都得害怕他们背后捅我刀子，我今天既然这么说了，这一次没有查到太平公主幕后之人还则罢了，若是查到……”李存希咬着牙，“若是查到，定要他们好看！” …… 洛阳，太平公主府。 黄胜彦带领的内卫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凤凰和游欢守着长街两边，严查过往行人。 不多时，千牛卫护送着李存希而来，随行的人是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和检校鹰扬卫中郎将李元芳，以及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和内卫府第一高手魔灵。 千牛卫刚到太平公主府外，立马冲进去布防，大院里的下人和管家早已经噤若寒蝉，跪在院子中央引颈就戮。 李存希下了马车，淡淡的问道：“太平公主何在？” 影子抱拳道：“回李少尹的话，太平公主现在还在内院之中，内院已经被内卫严加管控，绝对安全。” “做的很好，我们进去看看。” 此刻的李存希颇有一丝小人得志的感觉，蛇灵六大蛇首之一的动灵影子在前面引路，剑灵虎敬晖和魔灵为他保驾护航，蛇灵大姐肖清芳、挂灵李元芳还跟在他后面，这逼格直接拉满了。 一行人沿着回廊走到了内院，只见内院的几间厢房门都敞开着，十几个男宠倒在血泊之中，死的不能再死了。 内院尽头的那间厢房里，太平公主抱着一个灵位坐在地上，面无表情的抬头，正好和李存希对视。 人之将死，太平公主脸上毫无惧色，站起身来，淡淡的开口道： “堂弟，你敢一个人进来一叙么。” 李存希毫无顾忌，回头吩咐道： “诸位，且在此稍候，我倒要去看看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说罢，李存希按着腰间的幽兰剑，大摇大摆的进了厢房。 太平公主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反而朗声道：“堂弟你无需审问了，滴血雄鹰一案的幕后黑手确实是我，我背后也没有任何人指使，是我联合逆党，花十万两白银买你的命，这就是你要的答案。” “只有你么？” 李存希直视太平公主，单薄的身影也挡住了门外其他人看向太平公主的视线。 “没错，就是我，因为我害怕你查明此案。” 太平公主一边说，一边使了个眼色。 “谁都想当皇帝，不是么，我也想，我时常思考凭什么我李令月当不了皇帝，就因为我是女儿身？” 太平公主凄惨一笑，从地上爬起来，来到梳妆台边坐下，给自己补最后的妆容。 她是绝对不会自寻死路的，就算要死，也得是被内卫府活活折磨而死，亦或者，死于刑台之上。 李存希站了一会儿，半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他走到梳妆台边，提高嗓门道： “既然你自己都认罪了，那我自然是要把你抓起来了，堂姐，请吧。” 太平公主画完最后一笔，浓妆艳抹的她施施然从椅子上起来，拿起了她那亡夫薛绍的灵位，一步一步走到门边。 迎接太平公主，是台阶下的内卫府蛇灵众人，以及势单力薄的李元芳。 肖清芳大手一挥，两名内卫府内卫立马拿着枷锁走了过来，要给太平公主上一道枷锁先，以便太平公主途中作妖，更轻松的将她带回内卫府。 “不必了，本公主会自己走。”太平公主不咸不淡的说道。 她抱着亡夫薛绍的灵位往外走，出了内院，过了小花园，就是正厅外的大院子。 太平公主默然抬头，只看见管家、女仆、季女、娈童和下人们跪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说到底这些人还是受了她的连累，这些人自始至终就不知道自家主子在做什么谋反作乱的大事，不过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主子都要死了，府里的下人头怎么会被放过。 “滴血雄鹰一案主谋太平公主李令月已被抓捕，阖府上下尽皆赐死！” 出了太平公主府，李令月的耳畔响起张环的声音。 院子里的千牛卫纷纷举刀，用力的砍下去。 第248章 内卫府牢狱 回府之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魏王府上下一应人等在千牛卫的保护下到了洛阳，住进了新建的魏王府。 魏王夫人弓昭多日不见好儿子武延昊，又听说武延昊升官，便请了李存希到府里，吃了一顿饭。 回府的时候，正好遇到李元芳去了鹰扬卫的将军府那边，找鹰扬卫大将军处理事宜，据说是要调任到千牛卫，担任检校千牛卫中郎将。 这是武则天新下的圣旨，给李元芳加官，现在李元芳和虎敬晖官职齐平，就是没有兵权。 纵观武朝一代，凡是将军名衔前面加上检校的，基本都没有什么兵权。换句话说就是挂个官位，实际上也就是听着牛逼一点，手上基本没有领兵的权力。 这一点倒是和原着中李元芳的情况大概吻合，毕竟李元芳最后都是检校千牛卫大将军了，手里也永远都是武则天派给他的三瓜俩枣。 去看望了一下重伤歇息的乔泰，又去督促了一下还在念什么道家经典的虚谷子，李存希闲着无聊，回到正厅坐下，目视外面行迹匆匆的内卫。 这些由影子带领的内卫，按照武则天的要求在李存希府上临时驻扎，名义上是保护他，实际上也有监督他的想法。 今日之事，自从下朝到现在，武则天都在回忆金銮殿上为什么李存希如此勇猛，硬刚李氏旧臣更是逼得对方动手打人，这也算是武周朝堂上的第二份了。 至于第一份自然是多年前的常山郡王武承业，那条疯狗现在不知去向，有可能被武则天安排了什么秘密任务。 喝了点茶，李存希靠着靠椅感慨连连，这舒坦又悠闲的日子是真的令人陶醉，可是心里又发慌，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最重要的是，也不知道太平公主李令月招没招。 胡思乱想之间，外面突然走进来一人，来者挺胸抬头，单手按在腰刀上。 李存希定睛一看，居然是内卫府阁领黄胜彦。按理说这家伙应该是在审问李令月，没想到这才一下午，就已经有了结果。 面容刚毅的黄胜彦朝着李存希拱了拱手，高声道： “有劳请李少尹赴内卫府见太平公主一面。” 李存希不明所以，皱了皱眉头，问道： “太平公主李令月要见我？” 黄胜彦并不反驳，而是面无表情的继续道： “太平公主已经招供所图谋密害陛下一事，供词已经交由陛下御览，陛下亲批克日问斩，并问太平公主临终遗愿，太平公主只是希望临刑之前再见少尹一面，陛下便命末将前来传话！” 李存希吐出一口气，缓缓起身，道： “既然如此，还请阁领引路，存希便与阁领前往内卫府便是。” 黄胜彦退到门外，道： “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大人，请！” 李存希跟着黄胜彦出了李府，到了街面上，果然见到一辆马车在内卫们的保护下停在台阶下，在街上摆摊的小贩们驻足观望。 “请。” 黄胜彦摆出手势，请李存希上车。 早有内卫拿着小凳子守在一边，用来给李存希垫脚上去。 李存希踩着小凳子上了马车，坐在马车里，闭上眼睛思考太平公主为什么要见他这一面。 按道理来说，两人在厢房里的那一面，就把所有的事情交代完毕了，尤其是太平公主的后事。 上午查封太平公主府的时候，在梳妆台附近，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角落，太平公主一边补妆，一边将两封书信交给了李存希。 那两封书信上面的内容，大概就是太平公主的后事了，李存希收了书信，自然觉得不会再见到太平公主，却不想两人还有再相见的机会。 内卫们护送着马车一路来到内卫府外，年纪轻轻的凤凰来到外面，亲自搀扶着李存希下马车。 进了内卫府，肖清芳又带着游欢上前来，一起陪同着李存希往内卫府的地牢走去。 偌大的内卫府地牢满地都是血迹，被抓捕到这里的人起码都有一到两个令人颤抖的身份，就比如李存希正眼看的第一个牢房，里面关押的人赫然是苍老了十岁的宗秦客。 宗秦客貌似是被打的很惨，蜷缩在牢房当中，浑身发颤，身上只剩中衣，血迹染红了中衣的大部分区域，看起来相当的……爽。 “李少尹，这位就是当朝御史大夫宗秦客，他现在披头散发，您可能没认出来，他殿前失仪，还公然威胁您这等忠臣重臣，陛下命我们严加审问，一不小心就打成这样了。” 似乎是看见李存希的目光落在宗秦客身上，肖清芳朝着李存希介绍起来。 “啊，此贼凶恶，定要严惩不怠，不知是何人审问他？” 李存希听明白了肖清芳的言外之意，知道这老东西没参与出钱买他命的环节，也就顺着询问起来。 “李少尹，正是末将。”黄胜彦拱拱手，冰块脸上罕见的出现了惭愧之色，“宗御史好歹也是朝中大员，在下不敢打的太凶，怕此贼挟私报复，也就只用上了皮鞭沾盐水罢了。” “皮鞭沾盐水？”李存希诧异了一秒，随后就忍不住夸赞道，“皮鞭沾盐水好了，边打边消毒！” “嘶，大人所言极是，稍候末将再去抽他三百遍，肯定次次沾盐水！” “好！”李存希鼓着掌，转向肖清芳，“肖将军，本官看黄阁领就是个好官啊！” 肖清芳笑了笑，也说道：“我看黄胜彦也是一个好官，这样，黄胜彦，你现在就去抽宗御史三百鞭，每一鞭都得沾盐水。” 黄胜彦重重点头，感觉要起飞了，一抱拳，扯着嗓子道：“还请李少尹放心，我黄胜彦定然是皮鞭子沾盐水，定打不容情！” “好！我看你就是个好官！”李存希吆喝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脱离队伍的黄胜彦喊来两名内卫，让人准备粗盐和一桶凉水，又弄了一条新鞭子，准备好好的伺候伺候宗秦客。 在肖清芳的带领下，李存希很快就见到了监牢里的太平公主。 身上抽出了不少血痕的太平公主已经是衣衫褴褛，内卫府出于对这位皇室公主的尊敬，并没有剥光她的衣服替她换一身，而是让她穿着这一身一顿鞭子抽。 “李令月，我来了。”李存希轻声说。 第249章 最后一面 监牢中的李令月，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何时，她被抓进来之后就是一顿毒打，中间昏迷了好几次。 听到李存希的声音，坐在脏乱的杂草上的李令月抬起头来，扯出了一个还算温柔的笑容。 “真好，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喊过我的名字了，我很开心。” 李存希回头看了看肖清芳、凤凰和游欢，问道： “我想和她单独相处，可以么？” 肖清芳无所谓的说：“李少尹请便。” 三人一起退出去了五六个监牢的距离，远远看着李存希这边。 这一边几十个监牢基本都是空着的，李令月算是被彻底隔离开，不过远处嗷嗷惨叫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李令月听着惨叫声，仿佛回到了现实中。 她缓缓起身，破烂的衣服已经遮不住她伤痕累累却依旧曼妙的身躯，正对着李令月的李存希算是大饱眼福了一次，不过对于李存希来说，这种情况他并不喜欢，当然了，如果对面是小梅的话他肯定会兴奋一下。 “堂姐，恕我无礼了。” 李存希拱了拱手，装出羞赧的表情。 “我没有从你的表情中看到羞赧，你其实压根就没有什么坏心思，我和你之间的仇恨也并不夹杂肉欲……知道我为什么要见你吗？” 李存希摇摇头，又看了看李令月身上的伤痕。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见我，但是我知道，陛下一定命他们狠狠地收拾你，我猜，你还没有被审问之前，就挨了一顿鞭子吧。” “是啊，陛下怎么会容忍我这样的孩子轻而易举的交代所有的案情，然后就挺胸抬头的服死呢，我当然也会受到一顿毒打，然后顺理成章的说出案情，回头有人说陛下虐待子女的时候，陛下也可顺理成章的说，是我挨了一顿鞭子之后，才主动交代的。” 李令月身上的的衣裙已经破烂的不像话，只在她的小幅度动作之下，赫然全部滑落下来。 李存希懒得再闭上眼睛，只淡定的看着李令月……身后地面上的薛绍的灵位。 自己这个堂姐老实了二十多年，只是淫乱了两年，如果不是被武则天逼着，她也不会这么早就提前反击。 是的，李存希想明白了。 李令月想当皇帝，并不完全是因为她是一个疯批，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她活的太难受。 自从十四岁嫁给薛绍之后，李令月一直都是安安稳稳，从来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夫妻恩爱传为佳话，直到薛绍惨死，武则天又逼着李令月嫁给武攸暨。 算算时间，李令月淫乱之初，便是武则天希望李令月嫁给武攸暨的时候。 武攸暨嫌李令月脏，李令月也不愿意嫁给武攸暨，可是武则天又一门心思把李令月嫁给武家子侄，于是李令月就要反击。 一切都说的通了，李存希的目光，从李令月身后的薛绍的灵位上挪开。 李令月想当皇帝，除了心中的野望，也有不甘心被武则天肆意把控人生的愤恨。 李令月好不容易才将断开的亵衣甩在地上，只穿着半截衣物和破烂的长裙坐下，即便如此，也依旧是春光乍泄。 不过这个临死的女人也懒得讲这么多了，一本正经的说：“我喊你过来，不是为了拖你下水。” 李令月突然提高了声音。 “我告诉你，李存希，你是李氏宗嗣，你为了陛下的大业奋不顾身，可是你最后又能落得什么下场？” “陛下百年之后，你会和内卫府的人一样，狡兔死走狗烹罢了！” “以你李氏宗嗣、流人之后的双重身份活跃在朝堂之上，屡立奇功，陛下能容下，下一任皇帝若不是魏王武承嗣，又有谁人能容你？” “你间接杀了我又如何呢，李显、李旦，他们都是我的兄长，他们如何能不仇恨你？你在朝堂上发光发热屡屡升官，半年之内连胜二十多级担任河南府少尹，十三岁就有这种成就，不思报答李氏，反倒是为虎作伥，李氏旧臣岂能容你？” “你身为李氏宗嗣却在武氏朝廷上做官，仇恨李氏宗嗣的武家人，又会如何看待你？” “李存希啊李存希，你自以为你现在能力出众、官运亨通，这又有何用？” “你以为你日后厥功甚伟、功高盖主之时，陛下岂能容你？” “你满朝皆敌！” “我李令月的今日，就是你李存希的明天！” “黄泉路上，不过是先走后走罢了，我先去，你，早晚要来！” 李令月走到角落，缩成一团，再也不说话。 李存希沉默许久，突然一笑，高声道： “我，河南府少尹李存希，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纵使前方多磨难，我李存希也绝不会退缩半分，纵使满朝皆敌，我李存希也绝不会反悔！” 李存希说罢，转过身来，拂袖而去。 角落中，太平公主将薛绍的灵位抱在怀里，脸上挂着笑容。 “夫君，我马上就要来陪你了。” 肖清芳迎了过来，小声道：“大人无需为此贼平添烦闷，不如去看看黄胜彦抽打宗御史如何？” 通道的正前方，最前面的一间监牢里，鞭子抽在身体上的声音响起，宗秦客惨叫连连。 几人来到宗秦客监牢的外面，只见宗秦客被绑着，黄胜彦手里鞭子飞舞，一下又一下抽在宗秦客的身上，留下一道道的血痕。 宗秦客一把年纪了，还没休克挺不容易的，一边惨叫一边双目含泪。 多看了几眼宗秦客，李存希叹了口气，闷着头往外走。 “有劳肖将军派马车，将我送进皇宫，我要面圣。” “李少尹稍候。”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外面就布置好了，游欢进来通报。 李存希向肖清芳道了声谢，出了内卫府，正好撞到宗楚客苦着脸在外面站着。 “李少尹！” 宗楚客看到李存希，立马冲过来，苦着脸抓着李存希的手。 “还请李少尹高抬贵手，放过我家兄长吧！” 李存希甩开宗楚客的手，登上马车。 凤凰骑着马，带着内卫护送李存希往太初宫而去。 是夜，戌时七刻，李存希被凤凰送回府中，一道圣旨送到内卫府，释放宗秦客。 第250章 实领少尹，滴血雄鹰案完结 回到府中的李存希半仰着头，沉思许久，关上书房的门，打开了太平公主给他的第一封书信，看完之后装起来放好。 第二封书信随即被李存希打开，李存希一边看一边皱眉头。 半个时辰之后，两封书信都被重新装好，李存希坐在书桌后面，揉着太阳穴，头疼不已。 李府外，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携带圣旨而来，向守门的魔灵递出令牌后，被带到书房，见到了李存希。 “代河南府少尹李存希接旨！”虎敬晖举着圣旨道。 “臣李存希接旨！”李存希懒洋洋的跪在地上，开始做样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李存希为朝散大夫，领河南府少尹之职，代天巡牧，巡视大周，所到之处，如朕亲临！” “臣李存希接旨！” 李存希起身，接下了圣旨。 虎敬晖按着腰刀，感叹道：“十三岁，不到十四岁的河南府少尹，这还是个不常设的官职，半年时间，你能做到这个官位上，也实属不易，何时请客，记得叫我来赴宴。” “那我就当面宴请吧，就在四月的最后一天，我的生辰，请敬晖兄和嫂夫人前来赴宴，地点，就在我的府上。” “夫人？”虎敬晖突然一笑，“知道了，不过我会让她戴上面纱过来。” “那就恭迎敬晖兄和嫂夫人了。” “好，我回去复命了，存希，来日朝堂上见。” 李存希一路将虎敬晖送出府外，这才回来。 算算时间，长安那边的官员在四月初就能迁过来，叔父狄仁杰和恩师武承嗣都会跟着最后一班官员抵达洛阳，到时候朝堂之上百官齐聚，李存希也有了最大的底气。 “不过，那三个孩子倒是需要找回来。” 李存希回到书房，嘴里喃喃自语道。 …… 天色将明，今天没有朝会，但是还是有官员要面见武则天。 先是宗楚客带着伤痕累累的宗秦客入宫叩谢武则天天威浩荡，又是太子和相王入宫，希望能送太平公主一程。 对于这些不让武则天睡懒觉的人，武则天一律打发他们到了内卫府，让他们中午监斩。 面对自己的两位兄长，太平公主无话可说，缩在角落里半点春光不漏，根本不打算搭理他们。 还是同为女人的凤凰给太平公主留了一丝脸面，将其他人支开之后，丢给太平公主一套囚服让太平公主自己换上。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午时，内卫府提前将太平公主提了出来，送到刑场。 今天来监斩的人除了太子、相王、宗秦客、宗楚客和几名拜见武则天的臣子之外，还有梁王武三思，鸾台侍中张柬之。 这么多人组成的监斩天团送走李令月，也算是一大奇事。 来看行刑的人里面还有李存希和武延昊，李元芳转为检校千牛卫中郎将之后，也来凑了个热闹。 午时三刻，梁王武三思一声令下，刽子手往刀上喷了一口酒，手起刀落，砍下了太平公主的人头。 好事者们拿着馒头上去沾着颈腔里喷出来的血，就着热呼呼黏糊糊的血，开始吃馒头。 “我不想看了，我回去了。” 李存希一阵作呕，转头离去。 武延昊也没什么感觉，掉过头来，跟着李存希往外面走。 这刑场就是菜市口，之前是被包围起来，防止有人劫法场，现在看来效果不错，千牛卫的士兵在这里防守，李存希甚至还看到了正在指挥士兵阻隔人群的虎敬晖。 “存希，这场面是不是挺恶心的？” 李元芳乐呵呵的跟过来，似乎已经见怪不怪。 “我在幽州负责抓大臣的那一夜，也砍了不少逆党的头，第二天一看，地上的血都叫狗舔干净了，哈哈哈哈。” 李存希感叹道：“世道如此啊。” “对了，有个事忘了给你说了，陛下下旨，让我跟着你巡视大周各处……”武延昊挠挠头，“不过还有一个坏消息，我们两个武力值都蛮差的，这样真的能活着走大周么？” “怕什么，我还护不住你？” 李存希嗤笑一声，脑海中系统的声音缓缓响起。 “检测到太平公主李令月被斩首，逆党如鸟兽散，朝中大臣人人自危，主线任务滴血雄鹰完结！” “宿主获得buff‘真龙天子’。” “真龙天子：真龙之气附体，皇位争夺者加一，提高宿主的气势，对所有敌人都会造成一瞬间的精神上的碾压，对象无限制。” “boss任务太平公主李令月已被消灭，李令月爆出宝箱金银铜宝箱中的金宝箱。” “宝箱开启，恭喜宿主获得太平公主李令月特殊性格‘偏执无度’（可丢弃）、‘淫乱不堪’（可丢弃）、‘野心勃勃’（可丢弃）、‘我命由我’（可丢弃），自由属性点15点，体质10点，太平公主李令月的遗产180万两白银，金银首饰无数。” 四个特殊性格，李存希挨个看完之后，丢掉了前面三个，留下了“我命由我”。 光是看名字，李存希就知道这个肯定是加自信心和意志力的。 至于遗产的180万两白银，那玩意李存希要了也花不出去，只能回头交给希泽银号。 重点就是自由属性点和体质，李存希思索了片刻，将自由属性点全加在了武力上。 “姓名：李存希。 体质：87。 武力：55。 智力：104。 特殊性格：我命由我（已使用，可丢弃）。 buff：百毒不侵，一剑穿心，真龙天子。” “总算是55的武力了，配合一剑穿心和真龙天子应该能和三流高手一较高下了。” 李存希暗自腹诽了一下，带着两人回了府里。 滴血雄鹰案结束之后，就是大名鼎鼎的关河疑影。 此案就是崇州案，王孝杰遭到丘静的背刺，在东硖石谷兵败，输给了契丹的李尽灭，十万大军死伤惨重。 后来王孝杰又被李楷固误会，引得狄仁杰、李元芳先入为主，再加上意图除掉丘静，伤了李元芳，被狄仁杰排斥，无奈之下只得听从副将苏宏晖的提议，回朝面见武则天，中途被苏宏晖再次背刺，被契丹抓住。 不可谓不惨。 这场三年之后才会发生的案子，李存希还得琢磨琢磨怎么搞。 第251章 我叫李令月 长夜将至，春寒乍起，诡异的天气突发而至，李存希点起火炉，坐在屋子里，取出了李令月留下来的两封信。 这两封信他已经看过了，但是里面的内容却不是一遍两遍就能完整记下来的。 李存希打开第一封书信，缓缓往下看。 第一封书信的主要内容，是交代李令月过去二十多年的时间里都做了些什么，李令月对于自己的过往没有丝毫隐瞒，全部都写在了里面。 戌时之末，亥时将近，马荣端着一盆洗脸水进来，轻声道： “公子，内卫都已经离开了，夜也深了，您洗把脸休息吧。” 李存希放下书信，嗯了一声，道： “内卫走了也好，被他们保护着总觉得不自在，阿荣，你来看看这封信，我去洗脸。” 马荣不明所以，放下手里的洗脸盆，来到书桌边，拿起那封信。 “存希堂弟，见字如晤，我是李令月，今天是三月十三，我听说你逼死了福义庄赵家绸缎行真正的掌柜赵华，还率领大军，剿灭了恩济庄的飞龙使何云，躲过了铁手团的刺杀，还让铁手团和内卫交上手了。 “堂弟之能比之本公主，当真是煌煌大日比之点点繁星。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和你这种人为敌，可是我又不得不与你为敌，我是一定要当上皇帝的，想当皇帝就免不了要和你们这些所谓的忠君爱国者对上，我对上你们，就好比鸡蛋碰石头，但是我们这些鸡蛋，也可以去碰一碰陛下这个鸡蛋，碰赢了，我当皇帝，碰输了，我也不够意思。” “如果不当这个皇帝，我想我的余生都会被人操控着，过自己永远都不愿意过的生活，嫁给永远不会喜欢的男人，为他们生养子嗣，一辈子被人看不起。我是陛下眼中的李氏子嗣，是武家人永远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李氏宗嗣，是陛下随随便便一句‘传位与你’就可以打发的可怜虫，是饱受兄长们假意关怀、却无法感受到亲情的……凄惨之人。” “我生于麟德二年，当年的陛下是我的父皇，当年的母后是现在的陛下，我生来就在最高处，受到所有人的宠爱，群臣在我脚下，天下在我脚下。可那终究是我的幻想，随着年纪的增长，我发现我始终无法和他们站在一起，我是他们屁股后面的鼻涕虫，是父皇眼中随时可以扔出去当和亲公主的人。” “说来也悲催，仪凤年间，父皇听从大臣的意见要把我嫁去吐蕃和亲，还是当今陛下拼命力劝，才把我保全下来，昔日的母后对我真的很好，我想一辈子陪在母后的，但是母后不愿意，她知道我若久不出嫁，父皇还会把我嫁出去和亲，或是突厥，或是契丹，总有一处需要公主和亲。” “于是，仪凤十三年，我下嫁太宗皇帝的外孙，我的表兄薛绍，十年风雨，夫妻和睦，同进共退，也愿白头偕老，怎料天降灾祸，母后掌权，饿死薛绍，逼我再嫁武攸暨。我抵死不愿，自毁名声，召男宠于府邸，夜夜笙歌日日风流，以此打消陛下的心思……” “也正是因为我自甘堕落，我的三个孩儿也与我日渐走远，小女儿自断奶开始，母女再未相见，母子亲情损在了陛下的权术之下。” “生于皇家之中，这种事情，我早就已经不放在眼里，名声的好与坏于我们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我想做的也只有不嫁他人了……堂弟，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甘愿自毁名声，也不嫁武家之人？” “其实原因很简单，我等李氏宗嗣，与武家之人不共戴天！不管日后李家谁人掌权，武家之人也早晚会被李氏宗嗣斩尽杀绝！” “说回现在吧，其实飞龙使何云就是我的人，国师王知远也是我的人，我手底下还有一个虚谷子，此人智谋长远、精于算计、能力非凡，还有方人之术。何云和王知远不堪大用，皆已身死，然而虚谷子却还在外漂泊不知流浪何处，你可以一用。” “我在福义庄的北庄留下了一笔财富，折算一下，大概有几百万两白银，你日后早晚用的上。这些东西给你，不过是因为你我同为李氏宗嗣罢了。堂姐与你之间的仇恨，是国恨，我以往觉得你身为李氏宗嗣却帮助武家之人，我很难受，所以我向铁手团买你的命，还提前派出去追杀你。” “直到你的福义庄之行，用所谓天下论来蒙蔽其他人的双眼，最后却说了那么一句话，我才终于明白，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你的心中的野王比我更甚。只是你比我更会藏，但那一天你不想藏了，你又不能光明正大说你想当皇帝，于是你用那样的话逼死了赵华，告诉他你就是那个后来人，他们失败之后，你会接替他们。” “赵华家族备受父皇厚恩，自跟随于我之后可谓是忠心耿耿，自愿为你而死，就说明他认可你远超认可我李令月，你才是那个能带李氏宗嗣爬起来的人。当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沉默了很久，终于决定给你写这一封信。” “给你写这封信并不是告诉你我输了，相反，我觉得我并没有输，我赢了，我赢的很彻底，六年前我就派人暗中去了太原暗中保护你，希望能看到你身上的那股子反劲，可是我什么都没看到，只能一直让人守着狄府外面。直到幽州案发，我派去暗中观察并保护你的死士惨遭内卫毒手，一个都没能活着回来，倒是惜栽。” “好在，我在你身上看见了李氏宗嗣的拼劲和凶残无度，我坚信我的死会让你尽快爬上高处，他年有了足够的能力，也好带病逼宫，逼着陛下退位让位给李氏宗嗣，到时候，不管是你当了皇帝，还是哪个李氏宗嗣当了皇帝，我在九泉之下，都会笑出来。” “话说三遍淡如水，存希我弟，堂姐在这里就向你道一声谢了，复我李唐江山的大业，就交给你了，我那两个哥哥不中用，劳你日后还要养着些。” “还有一言，我临死前会向陛下上一道文书，以助你最后的一臂之力，再会。” 第252章 李令月的子女 看完书信，马荣整个人都麻了。 “不是，公子，也就是说，当年太原城内监视狄府的人是太平公主李令月安排的，目的其实是为了照看你并保护你？” “她要当皇帝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不想让所有的李氏宗嗣成为陛下的掌中玩物，要为李氏宗嗣搏出一条新的路？” “还有，这太平公主从一开始其实压根就不想和你对上，之所以买凶杀你还是因为你接手了这个案子，所以才被迫买凶干掉你，然后趁机干掉陛下引发混乱好找机会上位？” 李存希已经洗完了脸，放下毛巾，面无表情的点着头。 其实第一次看完这封书信的时候，他恨不得把后世的烟买两条过来一口气抽干净，以解开心中的郁闷。 合着他这一次拼了命四处猛干，到最后，于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李氏宗嗣们而言，他其实是断了李氏宗嗣们的一条活路。 而李令月这个当堂姐的即便是因为他李存希而死，最后居然还要用命帮他铺出一条路来，临死之前还要给武则天上书铺路。 至于李令月上的书里面说的都是什么内容，李存希用脚趾甲盖想都能猜的到，一定是离间武则天和李存希的君臣关系。 睿智如武则天自然不会把这种话放在眼里，说不定还会因为李存希不念家族之情逼死李令月而更加重用李存希。 从李存希代领河南府少尹之职位到领河南府少尹之职位，中间也就是两天的时间，能平步青云，肯定是有李令月上的那封书信的作用在里面。 最重要的是，李令月还把她积攒起来用来招募反武势力的银两，全部留给了李存希。 这个女人……李存希没办法评价。 一直以为这女人不聪明吧，可是她却能看的出来自己当时是怎么逼死赵华的。 至于李令月为什么知道自己当时说的话……第二封信里倒是有解释，这女人的前夫薛绍是铁甲军统领牛谋的原长官，薛绍死后，牛谋秘密效忠于这女人。 被捕之前的那个夜晚，李令月已经秘密命令牛谋效忠于李存希，不过牛谋那边还没有动静，不知道是否愿意。 “倒是悲惨，生不逢时。”马荣评价了一句，放下了那封信，“第二封我能看吗？” “当然可以，我的信件你还不是随便拆。”李存希淡淡的说着，在椅子上坐下。 马荣顺势在李存希身边坐下，打开第二封书信，摇头晃脑的往下看。 越是往下看，马荣的表情就越是古怪，最后，他不可思议的看向李存希，惊诧道： “这个女人背后居然有这么多大臣，这，这也太邪门了吧！” “她把名单给了你，还想以此换她儿女的安定，这这这，这……” 李存希摊摊手，无奈的说： “如果说前一封书信上，我这堂姐交代的是家国之事，那么这一封，就算是真正的遗嘱了，她想让我保护她的孩子，她笃定我看完第一封书信之后绝对不会拒绝这个……” 马荣将书信装回去，正色道： “公子，你真要保护太平公主的孩子吗？” 李存希点点头。 为什么不保护呢，就算不看太平公主，也要看薛绍的面子。 更何况，托这个女人的福，自己手里现在又多了一份足以要挟部分朝臣名单。 “这样，马荣，大后天你出城前往福义庄北庄的封太清家中，将我那堂姐的三个孩子带出来，送到扬州去，交给我堂兄李规抚养。” “得咧，公子，那我就跑一趟。” “还有，见面之后记得对暗号，记住了，这句话得是你说出来才行。” “明白！” …… 三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马荣也出现在永昌县福义庄的北庄。 一路打听，找到了封太清的府邸，马荣和随行的虚谷子叩打门扉。 不多时，朱红色的大门被打开，面色庄严的中年男人身穿孝服走了出来，一边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一边细细打量门外的老头和壮汉。 马荣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也懒得浪费口舌，直接爆出了暗号。 “烟锁池塘柳！” 那中年男人神情恍惚了一瞬间，连忙拱手一拜，将马荣和虚谷子让进了府里。 进了封府，下人又把门关上，中年男人将马荣和虚谷子请到了正堂，正堂上设了灵位和棺椁，软垫上，两个男孩，一个小女孩正在哭泣。 马荣和虚谷子对视了一眼，上前也磕了两个头。 那主人眼角不自觉的流出了眼泪，一边用手抹着眼泪，一边询问道： “我主已死，不知道两位是奉了谁人的命令，前来带走三位小主人？” 马荣拜完了太平公主，这才站了起来，淡定自若的开口道： “我是河南府少尹李存希李大人的亲随伴当，我叫马荣。” 虚谷子做了个揖，也淡淡的说： “本道首阳山虚谷子，先投太平公主殿下，后加入李大人的门下，现做点杂事。” 那主人家拱了拱手，欲哭无泪道： “老夫封太清，在此等候多时了，我原以为我主会将少主人托付给其他人，不想居然是托付给李少尹。” 马荣表情淡然，这一幕他已经猜到，在外人看来，就是李存希逼死了太平公主李令月。李令月的手下面对这种情况只是欲哭无泪，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公主殿下与我们家主之间，不过是有些许矛盾罢了，所谓胜负也不过是他人的评价，两人之间的关系肯定是极好的，先生无需如此。” “不知李少尹可知晓了我家主人的所作所为？” “自然是全部知晓。” “那么李少尹既然全然知晓，那也知道当初向铁手团买凶杀人之人是谁了。” “正是我旁边的虚谷子的徒弟，国师王知远。” “李少尹还敢用他？” “我家主说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家主也说过另外一句话，他对你的安排，也已经做好了，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封太清头皮发麻，要说愿不愿意，那肯定是不愿意的。 “大人想让在下如何？” “倒是劳请先生跟我一起，护送三个孩子外加数百万两白银前往扬州了。” 第253章 豹冲和狮雄回归铁手团 扬州，颖王府密室，铁手团总部。 除了外派的六位堂主以及还在山阳县的鲁吉英外，所有的堂主都已经到齐了。 龙风和虎云正襟危坐，好似提前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其余的堂主也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敢发，气氛相当的诡异。 宗主元齐在众人中间来回踱步，面色阴沉如水，眼眸深处暗藏着几乎将人焚烧的怒火。 众人就这么坐着，直到半个时辰之后，一个铁手团成员半低着头走进来，抱拳道： “报告宗主，出去打探消息的兄弟们没能找到关于三位堂主的任何踪迹，他们好似凭空消失了。” 元齐愤怒的抬起手来，一巴掌抽在铁手团杀手的脸上，将那人抽的原地胡乱转圈圈。 元齐双眼之中几乎喷出火来，左右开弓，疯狂的抽打面前的铁手团杀手的脸，不过连续十几巴掌，那铁手团杀手的牙就全部都被打了下来，鼻青脸肿眼睛眯成一条缝，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尚且不解气的元齐举起双手，就要再来上一轮，关键时刻，只看见两只手从左右伸出来，尽全力拉住了元齐的双手。 红着眼珠子的元齐回头，正好看见龙风和虎云这俩铁手团大师兄二师兄，两人一人拉着他一条胳膊，不让他继续动手。 “你们两个做什么，以下犯上是不是！”元齐瞪着眼睛怒吼。 龙风无奈的看了一眼几乎不省人事的铁手团杀手，苦口婆心的说：“宗主，你就是把他抽死了，那三位师弟还不是都没有找到？” “是啊，宗主，你就是把他抽死了，也是白搭，不如商量一下怎么寻找三位师弟。”虎云也劝说道。 元齐用力的甩开自己的好帮手们，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大口喘着气，眼里全是红血丝。 虎云招来人，将这位差点被活活抽死的铁手团杀手送出去治疗，而后才和龙风一起回来坐下。 “我接手铁手团开始新建以后，就没有遭遇过这么大的挫折。这一次，要不是我派出他们之后，又暗中派出一支队伍跟了出去，怕是得到消息，也得一个月之后了。” “宗主，兄弟们暗杀失败，死伤惨重之事，也不能全然怪他们，以那几个兄弟的说法，是内卫中有一个高手，一个回合就杀了狐危和獐智两个人，这才让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龙风，你不必说了，反正他们的失败已经是过去之事，一百二十位兄弟死的就剩下麒海、豹冲和狮雄三个堂主。要不是麒海最后关头掩护豹冲和狮雄，他们两个也得死，我们的损失何其之大！” 元齐愤怒的一拍桌子，牙都快咬碎了。 “豹冲对此，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元齐大发雷霆，唾沫星子乱飞，离他最近的龙风和虎云可就遭了难。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无奈的把头低下。 等到元齐发完了火，两人才抬起头来，又对视了一眼。 龙风起身，抱拳道： “…宗主，我作为铁手团的副宗主外加大师兄，我理所应当去找回我的三个师弟，还请宗主批准，我沿着扬州前往洛阳的路线，去寻找我的三个师弟。” 虎云也站起身来，做了个揖，道： “我愿意跟着大师兄一起去寻找三位师弟，他们虽然失败，但是这显然就是必败之局，就是我和大师兄去了也只能逃跑，还请宗主届时莫要怪罪三位师弟。” 云姑也站起身来，想了想，说： “我愿意陪着大师兄和二师兄一起前往，两位师兄都是男人，不如我心思细腻，倘若发现蛛丝马迹，寻找他们也轻松一些。”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进来一个铁手团杀手，满脸焦急，单膝下跪道： “报告宗主，找到了，找到了……找到四堂堂主和五堂堂主了！” 本来还怒气冲冲暗中发誓等豹冲回来就要他好看的元齐，立马就站起身来，穿过龙风、虎云和云姑，来到了那个铁手团杀手面前，满脸欣喜的揪住对方的脖领。 “告诉我，告诉我，他们在哪里，他们在哪里？” “报告宗主，他们身受重伤，我们在扬州城外找到他们的，现在已经带到府里了。” 元齐得到确切消息，将铁手团杀手推到一边，率先出了密室。 其他的堂主不敢怠慢，立马就跟了出去。 半盏茶的功夫过后，颖王府后院，元齐总算是看见了朝思暮想了快一周的豹冲和狮雄，两人躺在床上，被两名医生治疗。 狮雄和豹冲一看就受了很重的伤，两人都闭着眼睛青筋暴起，额头上渗满了汗珠。 等了一个多时辰，那两名医师总算是忙活完了，该上药的上药，该喂药的喂药，豹冲和狮雄的表情也算是舒缓了一些。 临近半夜，两人总算是醒了过来，死里逃生的他们躺在舒舒服服的床上，看着守了他们大半天的元齐和各堂堂主，顿时号啕大哭起来。 元齐本想虎着脸，但是一想到自己一开始就说了谁也不惩罚，也只好强行挤出温和的表情。 “你们先不要急着哭，告诉我，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回来了？” 一听元齐文化，豹冲只好一边哭一边讲起了那一天刺杀李存希的过程，大概和线人说的都差不多。 豹冲也是一个实诚人，没有添油加醋，就一边哭一边说起了兄弟们的惨状。 说到了铁手团六个堂主被一个自称魔灵的人解决了三个的时候，豹冲更是差点哭断了气，旁边的狮雄也是涕泪横流。 再往后，就是陈义渠护着他们逃进深山之中，为了抵挡内卫的进攻，砍断吊桥，继续拼命逃亡。中途，他们三个几次三番遇上穿着紫色长袍的杀手，都是陈义渠护着他们，最后的最后，在洛阳的郊外，陈义渠被杀手拦截，最后一句话就是让他们两个快跑。 他们有心相助，无力回天，一路逃亡，硬是相互扶持着逃回了扬州。 听完这一路的曲折离奇，元齐一屁股坐在了豹冲的床沿上，眼睛里的光芒都快消散了。 “也就是说，为了救你们两个，麒海独自一人挡住了十几次杀手们的进攻，现在更是生死未卜。” 元齐咬着牙，一字一句道：“而你们两个，一路逃了回来，给我报信？” 第254章 元齐发飙，再见虺文忠和小梅 躺在床上还在哭泣的豹冲和狮雄，顿时感受到一股杀气弥漫开来。 浑身上下几乎被杀气笼罩的宗主表情狰狞。 “你们两个还有脸哭？” 元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来，冲到了虎云的面前，拔出了虎云腰间的长刀。 “宗主，我铁手团已经是损失惨重，绝对不能再轻易的手足相残了！” 龙风挡在元齐身前，大声的说。 元齐一向是自诩冷静沉稳、聪慧过人、智谋超群，今天也是白搭，他快要被豹冲和狮雄活活气死。 “我以前就说，这个世界上，好人不会死，坏人也不会死，只有蠢货才会死！” “这等蠢货，埋伏李存希的时候，居然不知道内卫府悄悄的摸到他们后面躲起来，何其荒谬！” “这就是一个该死的蠢货，龙风，你给我闪到一边去站好，我虽然说过不处罚他们，但是这种被兄弟救了十几次，还特么的什么都不做，只顾着一路逃回来的人我要他们还有什么用！” “就算是不处罚，我也是不处罚麒海，要是麒海回来了，我必须重重的赏赐他，但是这豹冲我绝对饶不了他，你给我让开！” 龙风挺直胸膛，底气十足道： “宗主，你要是想手足相残，那你就把我龙风先给杀了吧，这里的人都是我的兄弟，任何人都不能死在自己人手里！” 元齐嘴都快气歪了，吼道： “我才是宗主！” 毕竟是被元齐请进铁手团当副宗主的，龙风也不惯着元齐，朗声道： “我是副宗主，我有权力矫正你的过失，我们现在已经损失了三位好兄弟了，宗主，再自断一臂又有什么好处？不如留他们将功补过，也好过兄弟相残！” 虎云和云姑也赶紧开始劝说元齐。 好半晌，元齐才放下了手里的长刀，用凶狠的眼神越过龙风，瞪着豹冲和狮雄。 “两位师弟继续休息吧，要我看，大家都去外面商议比较好。”虎云又提议道。 “也好，反正我看着他们两个我就来气！”元齐一跺脚，先出了屋子。 龙风和虎云走到床边，安慰了豹冲和狮雄几句，这才带着兄弟们出了屋子。 院子里，元齐背着手站着，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 刚才的暴怒消失不见，现在的他好似一名深谋远虑的智者，眼睛里闪烁着跳跃的光彩。 “龙风啊，你今天的做法虽然是为了保护师弟，你这样我很高兴，但是你的做法我很不喜欢，下次希望你可以改进。” 龙风一出门，就听到元齐在敲打他，随意的拱了拱手，答道： “明白了，下次我还是会循序渐进的，我们是为了大事件凑在一起的，还望宗主可以体谅一下兄弟们。” 元齐冷冷的哼了一声，又仰着头看天空中皎洁的明月，提议道： “若是麒海能活着回来，我就任命他为铁手团四师兄，你们觉得如何？” 龙风自然是求之不得，当即开口道： “还请宗主自行定夺吧，不过我觉得麒海成为四师兄也是一件好事，这能给兄弟们立一个标杆，日后也会减少这种事情的发生，兄弟们也能同生死共患难。” 说是问大家的意见，其实元齐就是在等龙风一个人的意见。 龙风的意见只要和他相同，其他人就不会和他的意见相左了。 “你总算是说了一句我爱听的话，明天你和虎云还有云姑带着几十个好手出发，沿路寻找麒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明白了。” …… 洛阳，一夜春雨，空气仿佛都清新了许多，只有李存希、乔泰和虚谷子的李府，又冷清又无趣。 李存希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突然发现书桌后面坐着一个前凸后翘的女人。 那女人提着笔，正在纸上书写，时不时停下来看一看纸上的字，然后又继续伏案书写。 一男人靠着茶桌，正在吃李存希昨夜吃了一半的糕点，喝的茶水也是凉的，不过男人吃得貌似很尽兴，即便看见李存希醒过来了，也是懒得开口说句话。 李存希不敢相信，自己的房间居然被人入侵了，立马翻身爬起来，努力的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楚这两个人是谁。 “小梅姐，七哥？” 正在书写的小梅回过头来，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虺文忠嘴里塞满了糕点，嗷了一声，就当是打了个招呼。 正巧，痊愈的差不多的乔泰从外面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三杯茶。 “公子，你醒了。” “昂……阿泰啊，我哥和小梅姐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也不喊我一声？” 旁边的虺文忠咽下了嘴里的糕点，说：“是我让他别喊你的，你也睡个好觉，滴血雄鹰一案期间你没能睡个好觉，现在没事了，你自然得好好休息，年轻人，要长身体的。” “谢谢你啊，好哥哥，我一大早起来吓我一跳。”李存希接过乔泰递过来的漱口茶，“怎么突然想着来看看我了，蛇灵里面……不忙了？” “也不知道肖清芳整什么幺蛾子，说是让我们都消停一点，这两年大概没什么大动作……据说也是为了避免引起别人注意，回头报告给皇帝，皇帝又把你派出来查案，到时候面对面不好办，所以就让我们歇息。”虺文忠说。 “其实就是怕你发现了蛇灵这个组织，回头跟我们对着干，肖清芳大概率是想招揽你的……毕竟离十年之约越来越近了。”小梅放下手里的字，叹了口气，“是老主人抚养我长大的，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背叛老主人，实在是……” 虺文忠嗤笑一声，道：“实在是太开心了，对吧？” “多嘴，回头让小慧收拾你。” 李存希在外面洗了把脸，正好听到两人拌嘴说到小慧，也就问道：“小慧，那不我堂姐么？” 虺文忠立马就不乐意了，阴森森的说：“什么你堂姐，那是你嫂子。” “嫂子？”李存希一边洗脸一边说，“那我这嫂子是哪一家的后人？” “别管，肯定不是高祖皇帝的后代就完了。”虺文忠说，“真是高祖皇帝的后代，我也不敢娶不是？” 第255章 陈义渠回铁手团 作为虺文忠的官方西皮，小慧也是一个奇女子，据说是李氏宗嗣，但又不是高祖之后。 据说高祖李渊有好几个兄弟，小慧的祖辈就是其中之一，诸位王爷连番作乱，被流放的李氏宗嗣也越来越多，小慧就是其中之一。 按照武则天的赐姓法则来看，现在的小慧无疑改名成为了虺慧。 而自己的这个堂姐加嫂子，未来还会因为肖清芳的调配，而进入太子府，成为太子李显的床上客。 想想都挺变态的，都是李家人，不出五福的亲戚，这么搞，这不就是那啥嘛。 乱伦不可取啊！ 李存希脑海中过了一遍风暴，再看向自己好哥哥的眼神就变得奇怪多了，不过兄弟相聚也是一件好事，李存希当即就让乔泰外出买些食材回来做饭吃。 李府上唯一会做饭的就是老道虚谷子了，也只能让他掌勺开煮。 五个人一起过了一天，又临深夜，虺文忠去寻虎敬晖，把小梅留了下来。 李存希和小梅坐在房里，四目相对不知所云。 良久，李存希问道：“要休息么？” “睡哪儿？” “额，我床上？” “那你呢？” “我，我今夜准备通个宵。” 小梅托着腮，目光朝着窗外望去。 今天是个好天气，月亮弯弯挂在天上，点点繁星闪烁，天空几乎看不见一片云彩。 “算算日子，你那个属下，叫陈义渠的那个，已经被我的人追杀到扬州了。”小梅表情平淡，“铁手团派人暗杀你，你就没打算报复他们么？” “倒是不着急，过两年再杀也不迟，现在的当务之急我觉得并不是他们。” “那是什么？” “我要代天巡牧了，这一天来的太快，我会主动要求先南巡，前往江州，报仇雪恨。” “你有想法就行，嗯……” 李存希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或许有吧，但是你年纪太小了，等以后吧……你说的话都算数么？” “哪一句？” “每一句。” “对别人说的可能不算，对你说的，肯定都算数。” 小梅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的喜悦，而后又恢复往常的表情。 “好了，我要去睡觉了，你呢？” “我，我也睡？” “昂，给我找个地方对付一下吧。”小梅眯着眼睛笑道。 “额……”李存希揉了揉太阳穴，“我通个宵，你在我床上休息吧。” “年轻真好，真能熬。”小梅伸了个懒腰，“那我休息了，明天见。” “明天见，小梅姐。” 李存希深吸一口气，来到书桌后面坐下，翻开了书桌上仅有的一本《论语》，假装看起书来。 …… 天光大亮。 扬州，一个黑袍人敲响了颖王府的大门，颖王府的老门子出来把门打开，看清黑袍人的长相之后忍不住颤抖了一番。 “三堂堂主？” 黑袍人放下了兜帽，正是陈义渠，他的眼睛里还满是血丝。 为了营造一种好不容易才逃回来的景象，陈义渠特地熬了一天两夜，为的就是迷惑铁手团上下。 “带我见宗主。” 陈义渠声音嘶哑，却像是在下命令，老门子不敢违逆陈义渠，赶忙把陈义渠带到了正堂。 元齐正背着手在正堂走来走去，看见老门子带着一个黑袍人进来，立马气不打一处来，提起砍刀就要赏赐这老门子一刀。 “宗主，多日不见，怎的暴戾如此？” 陈义渠取掉黑袍，淡淡的问道。 “麒海？！” 元齐停下脚步，不可思议的看着多日不见、气色也不好的陈义渠。 “你总算是回来了。” “伤着哪里没？” 元齐丢掉砍刀，上前揪住陈义渠的手臂，细细打量陈义渠。 “说来惭愧，没能杀掉李存希，兄弟们还都死伤惨重，我和三师兄以及五堂堂主失联，不知他们的去向，能活着回来，已是不易。” 陈义渠低下头来，一阵唉声叹气。 他装的很好，没让元齐看出来端倪，其实他昨天就知道豹冲和狮雄活着回到铁手团，这俩蠢货连武器都遗失了，逃亡之路肯定没少被蛇灵关照。 “你活着就好了，豹冲和狮雄这两个蠢货已经回来了，只是可惜了象君、狐危和獐智，死在了前往洛阳的官道上。” “此番我等死伤惨重，还望宗主责罚。” “不罚，不罚，我不仅不罚你，我还要重重的赏赐你，我要赏你一千两银子，明天大家聚会，我会当众宣布你就是铁手团的四师兄。”元齐用力的拍打陈义渠的肩膀，眼中全然都是欣赏。 陈义渠眼睛一眯，身形摇晃，头一歪，以蜷缩的姿势倒在了地上。 “来人啊，来人啊，找医师来，找医师来！” …… 扬州城内。 希泽银号内。 马荣带着三个小孩子来到了后院的一个偏院，只见李规独自一人坐在池塘边的树荫下，石制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个棋盘。 李规独自一人下棋，在黑白双方之间轮流切换自己的身份。左右手的棋盒都已经见了底，这一局棋也依旧没有分出胜负来。 马荣带着三个小孩站在院子外面，望着里面时而沉思时而举棋落子的李规，并不发出什么声响。 许久，李规放下最后一子，幽幽的叹了口气： “又是和棋。” “院外所站何人啊？” 马荣上前一步，走进院子，拱手道： “殿下，我是马荣啊。” 李规站起身来，看向院子外面，不带任何情感的眸子里面霎时间出现了些许喜悦。 “马荣来了啊，快快过来，呵呵呵……这几个孩子是？” 李规的手停在半空中，目光落在三个加一起不到15岁的孩子身上。 “殿下，这三个孩子，是太平公主府的遗孤。我家公子将他们送来，还让我将这封书信交给您。” 马荣带着三个孩子礼金，又从取出一封信，郑重的交给了李规。 李规把信件拿在手里，蹲下身子，揉了揉年纪最大的孩子怀里抱着的年仅两岁的小妮子的脸。 “他们是令月的孩子？” “正是太平公主和薛驸马的子女。” “他们被送来了，令月怕是已经朝不保夕了，她现在如何了？”李规轻声问道。 “算算日子，太平公主已经死了半个多月了。”马荣低着头说。 “惜哉，哀哉。”李规叹了口气，又摸了摸小女孩的脸。 第256章 贿赂，生日将近 从三个充满稚气的孩子的脸上，李规依稀可以看到李令月的样子。 半年多以来，三位李氏宗嗣接连出手，意图推翻武氏天下，不想，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惜哉令月，哀哉令月。”李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中多了一丝怜悯，“我的三个侄子侄女，以后就交给我来抚养吧，我猜存希也是这么想的。” 李规并不着急拆开李存希给他的信，而是将小女孩抱进怀里，又牵着另外一个年纪小一些的，把三个孩子带到了屋里。 马荣耐心的跟在后面，并不插嘴。 只见李规从桌面上拿起一包糕点，递给两个男娃，又朝着屋里忙活的侍女道： “烧些热水，再去煎茶。” 那侍女应了一声，出门去了。 “请坐吧。”李规说。 “谢殿下。”马荣顺势坐下。 “他们都叫什么名字？” “年纪最大的那个叫薛崇胤，老二叫薛崇简，这个最小的，暂时还未取名。” “好。” 李规伸手逗弄着怀里的女娃娃，给女娃娃逗的一阵乱笑。 “真像她母亲。” 李规眼里满是遗憾，又伸手拿起了那一封书信，展开来仔细看了又看，最后将女娃娃递给马荣，自己去给李存希写回信。 “送回洛阳吧。” “殿下，那我就告辞了。” “马壮士，再会。” 马荣告别了李规，来到了希泽银号的店面，和陶干一起小酌了一杯，又和赵万全喝了一盏，这才动身往洛阳走。 出来已有许久，回去的路上再磨磨唧唧一下，说不定能刚好赶在李存希的生日宴上赶到。 工费出差游山玩水这种乐子事，马荣也不是头一次干，一边走一边沿路吃吃喝喝，怎么开心怎么来。 洛阳这边，李令月一手促成的滴血雄鹰一案结束，李存希正式领河南府少尹这个不常设的官职的消息也传遍朝野上下。 十三岁领河南府少尹之职位，在武周一朝也算是前所未见，更别说这个河南府少尹的职位还是不常设官员的那种，李存希长期领这个职位，算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了。 正式上任的第二天，也就是李令月菜市口被砍头的第二天，宗秦客就带着宗楚客上门送过一次礼。 兄弟两个也算心思活络之人，并没有直接送给李存希，而是两人一起一共送了乔泰五万两白银，直接让乔泰发家致富衣食无忧。 都是在京城地界，又没有河南府牧和河南府尹压在李存希头上，李存希现在头上也就只有武则天一个人。 加上武则天给李存希buff是“便宜行事”，外加李存希也不需要处理政务，上书又直接呈给武则天，以至于中书省、门下省和尚书省对于李存希来说基本是形同虚设。 朝中看清楚这一点的官员们纷纷选择送礼保安全，再看看宗家兄弟的送礼之道，后来再来送礼的人也都有样学样，都送礼给了乔泰和虚谷子。 哥俩收了一天的礼，再收礼也没忘记马荣，打着马荣的名义照单全收。 这个破烂时代送礼的规矩差不多都是这样，官员本人站出来收礼其实就是一种傻叉行为。大部分官员之间相互送礼其实也是送给对方府里的人，表面上收礼的是管家和师爷，实际上最后还是要落到官员自己手上。 这样最大的好处就是，即便最后查什么收受贿赂，牵连到官员自己头上，也就只剩下一个不察之罪，毕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送给你管家的钱，最后落在官员自己手里。 乔泰和虚谷子收了半个多月多礼，李存希也抽空见了本朝的不少的官员，基本上都是来攀关系的，其中也不乏李氏旧臣，像是太子府的那几位太子宾客和太子詹事就联袂来过一次，送了几副好东西给李存希。 当了官员自然少不了人情往来，李存希对此并不感冒，再往后，正五品以下的官员就不见面了。 又是一天过去，又是一天到来，李存希从床上爬起来，算算日子，小梅和虺文忠离开已经快一个月，离自己的生日也是越来越近。 前几天李存希向狄仁杰武承嗣请教了一下关于生日要不要宴请宾客的问题，两人给出的答案都是出奇的一致，只收礼但不办事也不请客。 现在礼已经收了，办事请客就不必了。 于是乎生日宴李存希就没准备请几个人，简简单单摆三桌意思意思一下。 李府的寒酸众人都是知道的，于是武承嗣就把他调教好的西域美女给李存希送了一批，足足16个人，狄仁杰又从狄府给李存希送了几个厨子过来，充充排面。 府里的下人是从乞丐里面找来的俊俏的娃子，煎茶倒水的也是狄府里的老人，请柬由狄春代写代送。 李存希什么都没操心，顺顺利利的就要过生日了。 “公子，你在发什么呆？” 乔泰的大脸盘子凑的很近，突然开口吓得李存希差点一脚踢出去。 “阿泰啊，你快吓死我了。” 李存希揉了揉脸，努力平复心境。 “我生日那天都宴请了什么人？” “狄公，魏王，张阁老，内卫府大阁领肖将军，千牛卫中郎将虎将军，检校千牛卫中郎将李将军，还有太子宾客、散骑侍郎李大人。” “差不多就是这些人了。”李存希心里盘算了一下，又问道，“我那传林兄还没来？” “公子，刘公子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他们今夜居住在永昌县，明日抵达洛阳，正好赶上公子三天后的生日宴。” “如此甚好，话说，马荣怎么还没有回来，他都出去快一个月了。” “或许是在游山玩水吧，马大哥的性格我是最了解的，读书读多了，他喜欢纵情于山水之间，于山水之间泼墨写文、舞刀弄剑。” “六。” 李存希扶了扶额，不知该作何评价。 只怕马荣自己都不清楚，在洛阳城中，有着李府恶奴之称的马荣收了到底多少贿赂。 “没事了，等马荣回来之后，你和虚谷子记得告诉他，他收了多少贿赂。” “公子，你这是要我死啊！” “你们都让他变成李府恶奴了，你们还怕什么。”李存希起身，“还有，接下来谁送礼都不收了，陛下能闻到你们身上的腥味了。” 第257章 刘传林抵达洛阳 甘泉宫。 武则天刚坐下，就听到有人进来报告。 “陛下，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求见。” “让她进来。” “是，陛下。” 那内侍出去不过三息，就见肖清芳迈着四方步走进来，朝着武则天拱手。 “臣肖清芳，拜见陛下！” “清芳啊，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吗？”武则天笑着问。 肖清芳恭敬道：“陛下，京中传言，李存希的管家和师爷还有护卫收受贿赂异常严重，管家马荣更是被称之为李府恶奴，朝中大臣多有怨言。” “呵呵呵呵呵，传闻虽然是这样，但是我坚信真实情况绝非如此。” “陛下圣明！”肖清芳恭维道，“臣已经探明，收受贿赂者，唯有李存希的师爷和护卫，管家马荣出去游山玩水多日，根本就没有回李府，更别谈收受贿赂。” “呵呵呵呵，这些个杂碎，自己跑去给李存希送礼没见到李存希，只好给李存希府上的人送礼，送完了还说李存希如何如何，朕真该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武则天笑容满面，却暗藏杀意，“宗秦客和宗楚客可有暗中传播消息？” “御史大夫和宗侍郎很老实，近期只是照常上朝处理公务，不该说的话一句话都没说过。” “还算是识时务，宗秦客能从内卫府的大牢里活着出来，还有李存希的功劳，要是连他都暗藏恶意，他也就没有必要担任御史大夫了。” 武则天龙颜大悦，从龙椅上站起来，在甘泉宫中踱步。 肖清芳识趣的跟上，在武则天的身后侧位不紧不慢的跟着。 “李存希是个识时务的，他知道他现在全部的一切都是朕赐予的，于是他自留污点让朕手里多了一个足以让他致死的把柄。” “他甚至还知道，朝堂上的官员肯定会因为他管家收礼而攻讦他，而朕一定会保着他。” “真是一个厉害的年轻人啊，深谙做官之道，这种人朕真的很喜欢，就跟他的叔父狄怀英一样，懂计谋知进退，能耐非凡，又知天意，真好。” 武则天夸赞着，心里对于继承者的身份又有了新的考虑。 “陛下，李少尹的生日将至，据说宴请了部分亲朋好友赴宴，也邀请了我，我到时候要不要记录……” 肖清芳偷着看武则天，嘴里故意留了一半的话不说出来。 武则天停下脚步，回头狡猾一笑，道： “记录？不用记录，因为朕，会亲自到他的府上去参加他的生日宴。” …… 翌日，李府外。 李存希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了刘传林和莹玉夫妇，同行的人里面居然还有消失了差不多一个月的马荣。 “传林兄，你们这是游山玩水的时候碰上了？” “算是吧，我们其实是在来洛阳的官道上遇见的，呵呵呵呵，当时马先生正在赶路。” 刘传林携着莹玉下了马车，夫妻二人双双朝着李存希一拜。 “草民刘传林，携夫人方莹玉，见过李少尹！” 李存希哈哈大笑，上前扶起了刘传林和方莹玉。 去岁一别，今日方才相见，自从刘传林卖掉了刘家庄之后，这对亡命鸳鸯也就开始了游山玩水之旅，在附近的州县转了一圈这才一路玩到洛阳。 已经彻底告别太子府小红这个身份的方莹玉，挽着刘传林的手，脸上露出小女子一般娇羞的表情。 “传林兄，艳福不浅啊。” 李存希深深的看了一眼方莹玉，知道刘传林这也是日日耕耘夜夜笙歌，忍不住揶揄道。 “日子过得舒坦了，还有爱妻陪着，这再好不过。” 刘传林笑呵呵的说着，又扭过头去，看向一边站了许久的白胡子老头虚谷子。 “这位是？” “嗷，我府上的师爷，首阳山的虚谷子。你们这一路舟车劳顿了，就在我的府上歇息吧。下个月我就要离开洛阳，代天巡牧，这府邸，有你们帮我看着，我也就安心了。” 一事不烦二主，李存希老早就有这个打算，让刘传林夫妇帮忙看府邸，只不过这两人一直没来。 陆大有那边还在刻苦学习，也就没办法让陆大有来看府邸。 思来想去，李存希还是决定等刘传林来洛阳。 这夫妇两个来了京城，早晚也得买个府邸住着，还不如住自己的。 领着刘传林夫妇进了李府，前前后后都带刘传林夫妇转了一圈，引得两人不住的喝彩，尤其是花园里的那兰提花，更是让方莹玉眼睛都看直了。 转了一圈回到正堂，李存希才说到正事，一本正经的问道： “传林兄，可愿意入朝做官么？” “走科举的话未免太艰难了些，我这里倒是可以替你推荐一下。” 刘传林认认真真的想了想，又把头摇了摇，说： “存希，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还是想走一走科举，看看我自己到底是不是做官的料。” 李存希点了点头，说，“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就先走科举吧。” 这破烂的时代其实有很多的黑暗角落，刘传林正人君子一个，自然是看不出来的。 要是放在过去，没有认识李存希和狄仁杰，这刘传林就算是和曾泰一样当了状元，也是屁用没有，刘查理老头那区区一个兵部司农郎的前任官职，于刘传林在官场上基本上还没有任何的帮助。 不过现在还好，刘传林走科举，考的上皆大欢喜，考不上还有李存希给他兜底。 正闲聊间，虚谷子从外面走进来，轻声说： “这位公子及夫人的房舍已经安排好了，就在东跨院，旁边有一个书房，可以供公子使用，晚些让府里的下人带您二位去看看。” “您老真是太客气了，多谢老先生安排。”刘传林缓缓起身，也是十分的客气。 “刘公子客气了。”虚谷子应了一声，转向李存希，微微低头，道：“公子，我掐指一算，今年的十月份就有一个好日子。” 李存希漫不经心的点点头，迅速略过了这个话题，起身道：“好日子就好日子，你回头跟我一起出门。传林兄，走吧，我们去拜访一下我的叔父，我叔父他老人家，可是相当的想念你啊。” 第258章 血色江州 夜色没入洛阳。 已经来到宵禁的时间，马荣驾着一辆马车，用河南府少尹的身份凭证晃过所有的巡逻士兵，带着李存希来到了太初宫外。 今夜值夜的监门卫军士挡在太初宫外面，不清楚这马车之中坐着的又是哪一位朝中大员。 巡逻到此的金吾卫士兵，在当值的金吾卫中郎将陆仝的带领下围了上来。 “马荣，扶我下去。” 李存希掀开帘子，淡淡的说。 “是，公子。” 马荣翻下马车，将李存希小心翼翼的搀扶下来。 下了马车，李存希这才打量了一下这些金吾卫的战士们，其中有一个人和其他人的装扮明显不同，略微扫了一眼，李存希就知道谁是领头的。 很快，李存希转向陆仝，道：“本官河南府少尹李存希，要入宫见驾，劳烦将军通报一声。” “李少尹稍候，末将这就去通报。” 陆仝拱拱手，令士兵把守宫门，自己带着两名士兵进去通报。 不多时，陆仝又带着士兵回来，朝着李存希一拜，道： “李少尹，请随我去面见陛下吧。” 李存希回头嘱咐了马荣几句，便跟着陆仝往太初宫里面走。 武则天的寝宫在太初宫后面上阳宫的甘露宫里面，年纪已然不小、还注重于养生的武则天这会儿估计已经休息了，李存希夤夜来访，武则天肯相见已经是破位不易。 在陆仝的带领下，李存希很快就到了甘泉宫外，只见虎敬晖冷着一张脸，单手按在腰间的腰刀上，小表情甚是凶悍。 大半夜还来值守，虎敬晖白天又要随王伴驾，这脾气能好得了也算是虎敬晖的涵养到位，换作李存希，老早就不伺候武则天这老太婆了。 “陛下有旨，召李存希进宫面圣。”一个内侍出了甘泉宫，掐着公鸭嗓喊道。 李存希将头埋低，进了甘泉宫，朝着龙床的方向躬身一拜，朗声道： “臣河南府少尹、朝散大夫李存希，拜见陛下！” 已经穿上中衣，但是面部表情并不好看的武则天侧着身子坐着，语气不善的问道： “爱卿夤夜而来，肯定是有什么要事要禀报吧？” 李存希深深一拜，高声道： “陛下真乃天人也，一语道破了臣的来意，臣夤夜而来，正是有要事禀报，臣不日就将启程，代天巡狩，不知这第一站，应该去往何处？” 武则天歪着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郁： “存希啊，以你之聪慧，狄怀英、武承嗣之才思敏捷，既然想不明白这第一站应该前往什么地方？” 李存希俯低身子，也不抬头，更不直视武则天，心里暗自腹诽了一下，嘴上也不敢说实话，于是说： “臣才疏学浅，知识浅薄，不知应该如何是好，也不敢询问叔父和恩师，怕他们也难以给出一个好的选择出来，是以只好夤夜而来，询问陛下。” 武则天将被褥盖在了张昌宗的身上，伸手将差点没笑出声来的张昌宗使劲拧了一下。 眼看张昌宗安静下来，没了动静，这才看向李存希道： “本想在你生日宴上跟你说说此事，现在看来，朕用不着出宫了。” 武则天下了床榻，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一边朝李存希走来，一边朝着某个角落挥了挥手。 随后，另一道脚步声响起，值夜的阁领凤凰从阴影中走出来，将一份书信递给了脸上满是微笑的武则天。 武则天拿着那一封书信，来到了李存希的面前，一边打量着李存希，一边道： “你第一次进京见到朕的时候，朕给你吓得跪在地上颤抖，朕知道你是装出来的，因为朕看到你第一眼，朕就知道你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知道如何隐藏自己，但是你的表演朕很喜欢。” “朕之所以没有杀你，不仅仅是因为你的表演，朕也很希望有生之年，给朕的继承者留下一个有能耐而且年轻的臣子，于是，跟随了狄怀英三年的你，就成为了朕第一大人选。” “直到现在朕也依旧这么想，朕给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你也用你自己的方式来报答朕，朕很高兴啊，所以朕决定再奖励你一次，奖励你一个为家人报仇的机会。” “抬起头来，将这封书信展开，看一看里面的内容吧，这里面记载了你杀父仇人写的信。” 李存希一点一点的抬起头来，目不斜视，只是看着那封书信发呆。 那封信，应该就是水匪赵富才假冒薛青麟，联合其他五个人一起写的诬告信，背后还有梁王武三思教他们怎么写。 李存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知道武则天现在想要什么，而他也很乐意告诉武则天。 “臣，这就看个清楚！” “好，看看吧。” 武则天将那封信拆开，交给了李存希。 信上面的内容确实和李存希所想的诬告信内容大致相同，甚至上面还信誓旦旦的列举了黄国公的二十八条罪状。 看到那上面列举的罪状，李存希也忍不住咋舌，这玩意儿别说诬陷自己的便宜老爹李霭了，就是诬陷太子李显和相王李旦，也都是一诬陷一个准，立马就能看见这俩李氏宗嗣的顶梁柱倒在血泊里。 “其心难悯，其人可诛！” 看完信，李存希咬紧牙关，气的浑身发抖。 “是啊，朕亲信这狗贼的诬告，错杀了你全家，朕心难安，故将此信交于你，你如何处置他朕都不干涉，朕只要结果。” 武则天满意一笑，又提道：“但是，朕绝不希望你在查案的过程中，查到了某个人，他现在和太子是儿女亲家，你应该……明白吧？” 李存希重重点头，答道：“只要能除掉此逆党，臣也算是报仇雪恨，日后自当与叔父和恩师一同好好辅佐陛下，为陛下分忧解难。” “朕在朝中有狄怀英，有承嗣，有张柬之，还有一众大臣，朝野之外，还有你李存希四处奔波，为了朕的大业赴汤蹈火，朕甚是欣慰，若破此案，朕准许你继承你父亲李霭的爵位。” 武则天也是画饼的好手，立马就画了一个大饼出来。 第259章 早做打算 这大饼着实有点硬邦邦，李存希吃不下去。 没有思考的时间了，李存希拱手道：“臣此行往江州，不是为了继承父亲的爵位，臣只为了找那薛青麟报仇雪恨。” “嗯，你有这种想法，朕甚是欣慰，不过黄国公的爵位朕会为你留着，你且去吧……”武则天挥挥手，便要赶人。 “臣告退。” 李存希行了个礼，缓缓退出甘露宫。 刚来到门口，只听见武则天突然开口道：“还有一事，朕方才才想起来，那薛青麟浑身上下都是问题，朕当年杀光了认识薛青麟的人，也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薛青麟，你到了五平县之后，自己去查一查吧。” 关于五平县，李存希早就有了安排，听到武则天自己都这么说了，也就不再迟疑，躬身退出了甘露宫。 “臣明白，臣于五月初一启程，不出意外的话，当是年前归来。” “去吧。” “喏！” 李存希退到了甘露宫外台阶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 蛇灵案之后才发生的江州案，不想现在居然就要开始了，说起来这还真是让人期待不已啊。 不过这次江州查案，要杀的人也不在少数，李存希还需要提早找好替死鬼。 帮手也还不够，现在能调动的人就那么几个，虺文忠还不一定有时间，但凡动手灭人满门的时候走漏了风声，那才是大乐子。 李存希正思考间，虎敬晖从后面跟了过来，出口问道：“需不需要帮忙啊，存希？” 李存希回过头来，看清是虎敬晖之后，摇摇头，无奈道： “怕是不行啊，这次南行已经算是我和陛下之间交换了，陛下赐我复仇的机会，我在往后的日子里继续和武三思斗……” 李存希话卡在嘴里，顿了片刻，突然就想明白了。 “对啊，这件事情在我和陛下之间已经是公开透明的了，那我找几个帮手肯定没事啊！” “万一这个案子出现了纰漏，消息走漏了，岂不是两边脸上都不好看么。” 回头一看，甘露宫还不是很远，李存希立马转过身子准备再次面见武则天。 还没走几步，只见一个宫人着急忙慌的跟出来，手里还捧着圣旨。 那宫人一路小跑来到了李存希和虎敬晖面前，举着圣旨道： “陛下有旨，着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检校千牛卫中郎将李元芳即刻交割防务，暗中保护李少尹南行，钦此。” 虎敬晖笑着接旨，脸上笑容浓厚。 “存希，看来你此行，还是需要我的帮助啊！” 李存希朝着甘露宫一拜，转身离去。 陆仝在甘露宫宫墙之外等候已久，看李存希出来，便主动迎上来带路。 不多时，李存希就出了太初宫，往李府转过去，同一时间，虎敬晖也顺利的交割完了防务，回到了自己的府里。 管家一直没睡觉，看到虎敬晖回来，这才舒了一口气，上前把虎敬晖紧紧抱住。 “敬晖，你不在我都睡不好觉。” “没事，有我在呢，你该休息休息，过些日子我还要护着存希往江州去，找那薛青麟算账。” “你记得保护好自己的安危，敬晖，我在家里会想念你的。” “青霞，我都快走了，你应该说的是另一句话才对吧。” “我应该说什么？”李青霞抬起头来，眉眼弯弯。 “你应该说，先生个娃娃才对。” 虎敬晖将李青霞拦腰抱起，大跨步进了房间。 李府之中，李存希唤醒马荣和乔泰兄弟两个，写了四封信，一封让马荣带到翠屏山外刘家庄，交给未过门的老婆小梅，另外三封信都交给乔泰，分别送到江州都昌县林永忠、扬州希泽银号陶干和柳州大杨山中的虺文忠手中。 这几封信最终会被小梅、裴伷先、林永忠、陶干、李规以及虺文忠看见，到时候这些人会给李存希带来一批质量相当不错的打手。 李存希已经做好了灭六贼全家的准备，向他投诚的江州长史冯万春，李存希也没打算放过，该杀还是得杀个干净才行，黄国公满门因为这些鼠辈而灭了大半，李存希自然是要以血还血。 马荣和乔泰拿完了信，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的重要程度，也不多言，出门拐回自己房里继续睡觉。 他们准备等过了李存希的生日再出发，天大的事也不能阻止他们跟着李存希过生日。 一夜无眠，李存希的生日……到了！ 熬了个通宵的李存希精神挺好，换了一身新衣裳之后，来到正堂坐下，早早起来的西域美女在虚谷子的带领下来到正堂，大摇大摆的跳起了脱衣舞。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李存希没忍住，决定好好的犒劳一下自己。 要说这些西域美女，也都是被武承嗣调教好了的，上能上床给李存希暖被窝，下能做杂货跳脱衣舞，也算是人尽其能。 就是不知道武承嗣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他们的。 一场脱衣舞还没欣赏完，时间就已经来到了辰时的末尾，九点将至，第一批客人已经出现在门外，狄仁杰起了个大早，带着李元芳、狄春、陆大有和陆小凤到了李府外面。 虚谷子急忙进来，道：“公子，狄老爷来了。” 正堂的脱衣舞已经来到了末尾，眼看着就要脱正经部位的遮羞布料，却被突然打断。 李存希甚是悲痛，挥手赶走西域美女，整理了一下衣着，出了正堂，往外面来迎。 “叔父，您来了！” 隔了老远，李存希大喊一声，一路小跑着出来。 “元芳兄，狄春大哥，大有，小凤，诶哟，这可有日子没见了。” “存希啊，生辰到了，我也来讨个彩头。”狄仁杰挥了挥手，道：“搬下来。” “叔父，这是什么。” 李存希朝着后面望了一眼，但见陆大有和狄春一同从后面搬出来一个大箱子。 那箱子一看就不轻，狄春和陆大有力气不小，抬着却还有些费力气。 “这是生辰礼物，叔父听说你拒绝了梁王的三万二千两银子，叔父倒是没有那么多，不过，可以给你三千二百两，哈哈哈哈。” 李府的下人已经出来帮忙，狄春和陆大有也就不再搭手。 “还让叔父破费了呵呵呵，快请进快请进。” 第260章 生日宴 众人被李存希引进了正堂，分宾主落座，早有下人去煎茶。 管家马荣从外面进来，和众人见了礼之后，带着师爷出去安排今天的宴席。 说是宴席，其实只有三桌，就摆在西跨院，那边有池塘和一大团花圃，宴席就设在那边的空处，已经摆好了桌椅，只等着众人过去落座。 午时不到，客人们就来齐了，宴席早已摆好，一共三桌客人，正好够坐，马荣陪着各家的管家吃吃喝喝，也算照应得当。 主桌这边也是宾主尽欢，尽聊些国家大事。 虎敬晖一边吃饭一边注意隔壁桌上假装哑巴的李青霞，生怕李青霞露出些端倪，好在李青霞既不饮酒，也不说话，倒是没露出什么破绽。 松了一口气的虎敬晖回过头来敬了李存希一杯，哥俩交换了个眼神，虎敬晖立马开口道： “明日就要出发，此次南巡，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张柬之和李怀远一听这话，也接上了话茬。 “虎将军所言极是，如今大周各处虽然有隐患，却也不曾显露出来，此次南巡，只怕另有深意。” “张阁老所言极是，不过陛下之深意，我等岂能知晓。” 两个老头都是为了李氏宗嗣而在朝堂上摸爬滚打，这些年来也实属不易。 武则天嘴里说的是南巡，谁知道其中有没有什么事情。若是其中还有牵连李氏宗嗣之事，要连累到太子身上，那事情就更大了。 “存希，此次南巡，若只是普通的巡狩，陛下绝不会将敬晖和元芳都指派着保护你。” 狄仁杰放下筷子，轻捋胡须，眼中出现了一丝慎重之色。 “自从圣旨到了狄府，送到元芳手中，这事我也想了半天了，既然都提出来了，老夫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只怕此事背后，另有原因。” 武承嗣小酌了一杯，心如明镜的他微笑着道：“存希，你不妨说出来。” 李存希佯装为难，叹了口气，道：“是为我家里之事……此行怕是要对上栽害我家人、连累数千人的幕后凶手。” “何人？”李怀远眼里喷火。 “大概一个假冒薛青麟的家伙。”李存希说。 “假冒薛青麟？也就是说，当年你家遭戮，是因为有人假冒薛青麟诬告？” “嗯……大概是这样的。” “该死，堂堂朝廷竟然被这些该死的宵小玩弄于股掌之间……” 李怀远气的差点要掀桌子，不过视线再往旁边挪一挪，却发现其他人脸上居然没有惊讶的表情。 这些人似乎早就知道李霭参与谋反是假的，他们不知道的或许仅仅只是薛青麟是假冒的。 “若是不知道还则罢了，既然知道了，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管。”张柬之冷笑着搁下筷子。 “李氏宗嗣遭戮，居然是因为有人诬告，看来那玩意设置的作用就是诬陷他人，看来这也需要整治一番，呵呵……”李怀远阴阴一笑。 “存希无忧，我等都是你的长辈，此次你尽管放手去做，你做的再过分都没事，朝中由我们顶着。”狄仁杰也发话道。 “诸位，我倒是还有别的见解。” 武承嗣看热闹不嫌事大，嘿嘿笑着看向几位大臣。 他可是早就知道李霭是被诬告之事，只不过碍于亲戚关系，这么多年也只跟李存希一个人说过。 今天正好有了这个机会，要是不把这事往武三思头上凑一凑，他武承嗣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不知魏王有何说法？”狄仁杰饶有兴趣的问道。 “诸位想想，当初诬告大臣得有多难啊，这背后要是没有人暗中指挥，岂不是……” 武承嗣话说一半，剩下的让这些李唐老臣自己猜。 果不其然，狄仁杰、张柬之和李怀远三只老狐狸只是略一思索，立马就猜到了这疑似假薛青麟屁股后面到底是什么人。 “魏王提醒的好。” “确实，你要是不提醒我还得花一晚上时间自己去猜。” “没错，张阁老所言极是。” …… 天色将晚。 虎敬晖带着李青霞回到府里，已经有下人端来茶水双手奉上。 李青霞伸手拿过一杯，捧到虎敬晖面前。 那下人识趣的退出了房舍，继续做永远都做不完的杂活。 “我本来以为今天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日宴，没想到吃了个饭就和他绑在一起了。” 李青霞坐在一边的坐床上，咋舌道。 “这不就是存希一贯以来的作风么，要不然，以他现在的地位，摆个生辰宴，朝官得有一半过来给他庆祝生辰。” 虎敬晖抿了一口茶，表情相比较李青霞，还是坦然了许多。 参与这个生日宴之前，虎敬晖就已经料想到了这一点，李存希没有大张旗鼓的邀请其他人，也没有铺张浪费，与会的人要么是李唐老臣，要么就是李存希自己阵营的人。 说来说去，这一次的生日宴，大家基本上就是奔着押宝来的。 虎敬晖和李存希关系密切，算是老早就把宝压在李存希的头上，但是今天与会的张柬之和李怀远，就算是很有意思的两个人了。 这两个一个是当朝宰辅，一个是太子宾客，换作往常，肯定是铁了心辅佐太子李显，要不然就是辅佐相王李旦，今天居然跑来与会，态度还十分的暧昧，这其中到底夹杂了谁的关系，已经显而易见。 “宫里传出来消息说，太平公主临死前的一天，曾经给陛下上书过，说存希此子有反骨，断不可用。” 虎敬晖叹了口气。 “但凡能看清局势的，基本上都已经判断出来，你这堂妹临死之前，还在给李存希铺路……存希确实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明明是他破坏了李令月的所有谋划，到最后李令月还心甘情愿给他铺路。” 李青霞皱了皱眉头，问道：“令月此举，陛下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陛下何其睿智，最后居然还给李存希升职，还是以朝散大夫领河南府少尹，陛下这是？” “陛下岂能不知啊……” …… 张柬之和李怀远在一个岔路口分别，两人手执着手一阵长叹。 “柬之兄，陛下明知太平公主是要给李存希铺路，却还是义无反顾的给李存希往上升，朝堂上的局势越来越明显了。” “焉能不明显，去年我就看出来了。” 第261章 武则天拦路 两人执手对视，接连叹气。 当今朝堂上，又一股势力被人从根头上拔起来。 太平公主的死去，象征着三大皇室夺权势力就此消亡了一股。 仅剩下来的太子李显和相王李旦，能力并不大，但是两人毕竟都是当过皇帝和太子的人，在朝堂上素有威望，不过，两人若是不联手，被掀翻的几率很大。 武氏家族一方的夺权之人已经不置可否，武承嗣和武三思，两位王爷一个暗抢一个明争。 李氏宗嗣加流人之后的李存希本来没资格妄想那个位置，但是武则天给的太多了，就算李存希一开始只是想着当一个狄仁杰，时间久了，未尝不想成为下一个李世民。 “柬之兄，如今李氏旧臣分为两党，一党拥护当今的陛下，一党时刻希望陛下还位于太子。” ”狄公明里暗里帮陛下处理大事，也希望陛下还位于太子，但是陛下不愿意放权，狄公也没有办法。” “事到如今，我李怀远也只好选一条新的路线出来了。” 李怀远揉了揉发红的眼睛。 李氏旧臣，大唐忠臣，大周重臣，多少个标签贴在他的身上，但是没有任何的用处。 太子在这场夺嫡之战中已经没有太多的机会，如果胜出者一定是在武家一方，那他，宁愿换一个李姓的主子。 “你，你可是太子宾客，这么做的话会不会不太好啊？” 张柬之看出来李怀远的想法，眉头一紧。 “柬之兄自己，不也做出了选择么？”李怀远自顾自的反问道，“太子和相王当政时期的能力，你我都看在眼里不是么？李泽州，他是李氏宗嗣、黄国公幼子、狄公之侄、魏王门生，今天才满十四岁，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正四品下的河南府少尹之职，你还在思考什么呢？” “你所言，倒是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在事情没有到最后关头之前，我还是觉得辅佐太子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张柬之潇洒一笑，继而郑重无比道：“你我兄弟之路现在既然已经确定下来，那么就让我们在这朝堂之上试上一试，我全力保太子，你待在太子身边保李存希，我们双管齐下，一定要让陛下还位于李氏。” “那就这么定了，柬之兄。”李怀远收回手来，“大朝会再见。” “大朝会再见。” …… 洛阳城外，洛水岸边。 天色将明，李存希乘坐一辆马车在洛水边赶路，赶马车的马荣突然长长的吁了一声，从左右两边护卫马车的乔泰和陆大有勒住缰绳，朝着前面的众人看去。 为首之人赫然是不知何时出宫的武则天。 “拜见陛下！” 马荣滚下马车，跪伏在地上，朝着龙辇上的武则天磕头。 乔泰和陆大有有样学样，也跪在地上，大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存希掀开帘子，看清不远处站着的武则天，也赶紧拽着武延昊爬出来，往地上一跪。 “臣河南府少尹李存希，拜见陛下！” “臣通直郎武延昊，拜见陛下！” 武则天从龙辇上下来，扶起了李存希和武延昊，面色温和，道： “两位爱卿，朕是来送送你们，顺便说些心里话给你们听听。” 李存希心说不妙，武则天的心里话可不是一般人能听的。 狄仁杰多年前就是听多了武则天的心里话，现在才经常被贬谪。 “不必担心，就是几句话而已。” 武则天回头看了一眼跟过来的肖清芳，摆摆手。 “清芳，不要跟过来。” 肖清芳：“是！” 三人沿着洛水往前走，武则天的表情也越发平和，这个掌握了无数人生杀大权的天下最高贵的女人眺望洛水，眼里泛起了一丝温柔。 “令月临死之前还要上书推你一把，朕想，你们俩的关系应该非常好吧？” 武则天随便问了一个问题，就让李存希差点当场窒息。 “陛下，这……” “朕可不是前朝的杨广，你想瞒着朕，肯定是没有机会的。令月虽然不是朕逼死的，但是想一想，令月的死，朕也有脱不开的干系。不过，她临死之前，会推你一把，我是没想到的。” 李存希内心挣扎了许久，咬了咬牙，道：“臣暗中放走了堂姐的儿女，堂姐兴许是因为这个，才会向陛下上书吧。” “朕猜测大抵也是如此吧，令月是个睚眦必报的，也是最像真的，她的行事风格和朕相似，对待子女大抵也和朕相似，朕60多岁才荣登大宝，如果不是要稳固地位，兴许也会是一个很好的母亲。” “陛下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了，臣曾听闻堂姐年幼之时，吐蕃要求和亲，高宗皇帝想让堂姐和亲，还是陛下严词拒绝。” “是啊，可是朕终究还是和她走到了这一步，朕也曾不止一次的想过，朕的孩子有能耐的都死了，没能耐的儿子却还活着，最像朕的只有令月，朕想传位给她，怎料她却是个女人。”武则天叹了口气。 “陛下也是女人。”李存希低声说。 “你觉得朕这样的，还算得上是一个女人么？”武则天嘴上虽然这么说，脸上却还是多了一丝笑容。 “古往今来，也就陛下这么一个女皇帝了。”李存希由衷的说，“陛下之能，天下共知，当真是应了一句‘谁说女子不如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好一句‘谁说女子不如男’，存希，朕越来越看好你了，你最次也会是一个治世之能臣。” “臣不敢，臣不愿做曹孟德。” “那你要做什么？”武则天饶有兴趣的回头，注视着始终低头的李存希。 “如果真的有这个机会，臣愿做诸葛孔明。” “不，你不会是诸葛孔明，你的性格注定了你永远都不会是诸葛孔明。” “大抵如此吧。” “你此行往江州而去，路上可多关注关注天底下的官员，看看那些官员有没有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记录下来，明年年初的大朝会上，送过来给朕。” “臣明白。” “对了，李规还活着吧，现在在什么地方？” “臣不知道，自湖州一别，再未相见。” 第262章 各自上路 洛水之畔，武则天用十分怪异的眼神看了李存希一眼。 “他的死活，我早就不在乎了，没有了吴孝杰和刘查礼，李规也翻不起来什么大浪，朕只是好奇，你有没有窝藏李规。” “臣也是河南府少尹了，自然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李存希兀自死鸭子嘴硬，反正李规现在在希泽银号里面，都小半年没出希泽银号了武则天的内卫就是监控了扬州，也没可能找到李规。 “你做没做，都没事，反正朕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武则天淡淡的说，“朕从一开始就是要让你和武家人凑在一起，就像三思和李显一样，三思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他早晚要惹出事端来，而你和承嗣不一样，承嗣是我看着长大的，而你，是被我们监视着长大的。” 李存希默默的把头埋的更低。 幽州案案发之后，大部队在并州太原府太原县祭扫的时候，那一批死士的出现，就让李存希意识到了这么多年被监视的可能不只是狄府。 现在看来，除了太平公主的人之外，还有其他人的死士。 这些死士在狄府之外的目的自始至终貌似都只有一个，就单纯的只是监视李存希自己。 至于原因…… 不过“复仇”二字罢了。 李氏宗嗣希望有一个流人之后竖起复仇大旗，武家人希望除掉对皇位有威胁的流人之后，皇帝希望利用流人之后平衡朝局，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就不约而同的汇聚在他身上。 偏偏收养他的还是狄仁杰，于是李存希就成为了流人之后中的一个特殊点。 在其他流人之后在岭南苦恶之地受灾受难时，李存希还在狄府过好日子。 武则天转过头去，看着洛水，问道： “承嗣之女，还没出阁的只剩下元徽，朕提前帮你们定下这门婚事，如何？” 李存希猛然惊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头磕在地面上。 “臣不敢！臣乃流人之后，不敢妄想魏王贵女。” “是不敢，还是不愿意？”武则天挑眉。 “师生胜过翁婿多也。”李存希说。 “也罢，元徽也才九岁，还早着呢。”武则天移步往回走，“此次南行，切记我说过的话。” “是。” “延昊，跟好，不会有坏处的。” “臣明白。” 回到龙辇边，武则天摆摆手，示意两人可以动身离开了。 李存希和武延昊上了马车，在武则天、内卫和千牛卫们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不久，千牛卫之中，闪出了两道身影。 正是虎敬晖和李元芳，两人被千牛卫大将军桓斌带到了武则天面前，纷纷拱手一拜。 “此次南行，朕的两个爱卿，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末将尊命！”两人齐声道。 “还要嘱咐你们一句，那六家一定要完全灭口，不要留下一个活人，我不希望从他们的嘴巴里传出什么有关于梁王武三思的消息。” “喏！” 马车行出去不到十里路，李存希就让马荣停下了马车等人。 很快，虎敬晖和李元芳就穿着便装跟了上来。 “陛下说什么了？”李存希问道。 “说是要把那六家人全部杀干净，一个活口都不能留下，存希，你家人被冤杀一事，陛下不希望有人传出来和武三思有关系。”李元芳说。 “陛下的一句不希望，我全家老小就白死了？”李存希阴恻恻的笑出来，“也罢，就先拿这六家人出出气。马荣，你和乔泰动身去忙你们的，大有，你来驾驶马车吧。” “好咧。” 陆大有从马匹上跳下来，和马荣换了一个位置。 马荣和乔泰朝着李存希拱拱手，一个往湖州去，一个往江州而去。 …… 半个月后，湖州，刘家庄。 小梅拿到了一封信，扫了一眼底下站着的马荣，又朝裴伷先道： “裴先生，让人煎茶送来。” 裴伷先拱了拱手，出门吩咐去了。 小梅随意的拆开了信封，说：“你也做吧，让我看看存希写的什么信。” 信的内容并不长，小梅看了几眼，就了然于心，将信放在桌子上。 不多时，裴伷先走进来，一眼就看见了桌子上随便摊开的信件。 他走上前去，拿起信扫了一眼，惊喜道：“我们可以大肆挖掘了！” “兵器甲胄可以暂时放在翠屏山里面，但是那将近一千万两白银，得尽快送到希泽银号去才行，那边正在和鸿通柜坊抢生意。”马荣说。 “这个自然是如此，我去招呼赵万全过来，让他带着兄弟们开始顺着山道往里面挖掘。”裴伷先一拍手，眼里充满了激动之色。 干完这一笔之后他就要发了，希泽银号账面上的钱也才不到一千万两白银，这越王李贞就给他们留了一千万。 “我的人可以负责翠屏山各处警戒，如果开始挖掘的话，你们的人大概率是不会被外人发现的，而且湖州案之后，已经很少有人登翠屏山了。”小梅微笑着说。 “这倒是显出了咱们大人的能耐了，湖州案之后，大人命我们四处散播消息，说刘家庄父子登山，老爹暗害自己亲儿子，一个不慎，自己从山上摔下来了，也算是个现世报。消息一传出去，那些父子都不敢登山了，孩子怕父亲，父亲也怕刘查礼的邪风吹在自己身上。” “哈哈哈哈哈，那就更好不过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我即将返程，提前去江州做好准备，夫人，九月你就得动身，十月十三，我们在江州五平县如家客栈会面，公子要报血仇。” “知道了，我自然会去的。” “那就告辞了，夫人。” 马荣拱拱手，转身离去。 按照李存希的设想，他马上就要暗中跟着一个镖局前往江州的都昌县。 镖局运送的货物是一身黑袍以及一把凤翅鎏金镗，没错，就是恩济庄之战，假宇文成都手里拿的那把凤翅鎏金镗！ 李存希在战争结束之后让人把这把武器带走，说是留着做纪念。 重达320斤的凤翅鎏金镗，需要天生神力之人才能够使用，偏偏林永忠就是天生神力，可以用这么一把武器。 当然了，跟着凤翅鎏金镗一起运送的，还有一柄超大号的流星锤，也是给林永忠用。 第263章 行至梁县 为了给自己和林永忠报血海深仇，李存希也算是费劲了心思。 给林永忠的装备十分齐全不说，李存希还给林永忠准备了一匹马！ 没错，这也是滴血雄鹰一案之中，假冒宇文成都鬼魂之人所用的马匹，混青宝马！ 这匹宝马由马荣骑着，一路送到都昌县，作为林永忠的坐骑。 李存希的甚至都想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案，最后再把责任推到那五个水匪加算命先生头上。 与此同时，另一边，大杨山，山中小屋里面。 乔泰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书信递交给虺文忠。 “大老爷，老爷让我把这封信给您。” 虺文忠扶起乔泰，拿过乔泰手里的信封，小心翼翼的拆开来，取出里面的信件。 信的内容很简短，也就是七八行，虺文忠认认真真的读了一遍，满意的将信件揉成一团，弹飞出去。 信件在半空中噼里啪啦一阵作响，化为飞灰消失不见。 虺文忠来到工作台上，取出了纸张，砚墨提笔，认认真真的给李存希写回信。 不多时，一封回信写好，虺文忠装进信封，道： “送给我那好弟弟，再帮我带句话，再敢跟我提什么小慧也姓李，我下次见面就揍他。” 乔泰不明觉厉，收好信封，快步往外走。 虺文忠跟出来，目送乔泰跨上骏马，一骑绝尘。 “真好，存希也长大了，父亲，我们兄弟马上就要回去见你们了。” 虺文忠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右手不由自主的搭在了胡须上，一阵轻抚。 没过多久，夜色没入大杨山，一道身影在竹林外出现，蹦蹦跳跳的进来。 “文忠，文忠，你在干什么啊，出来喝酒啊。” “小慧，不是说过了么，不要喝酒，喝酒会影响我们的发挥。” “喝点酒而已，开心嘛。” 小慧举起酒葫芦，小脸上的表情真是让虺文忠迷恋不已。 “真好看。”虺文忠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来，摸了摸小慧的脸。 “每次见面你都这么说，就不会别的词了？”小慧往后退了一步，绕过虺文忠进了屋子。 “我没文化。”虺文忠嘿嘿一笑，进了屋子，顺手把门关上。 昏暗的油灯让屋里亮了一点，不至于一片漆黑，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虺文忠和小慧面对面坐着，你一口我一口。 今天的小慧貌似并不是很高兴，喝了两口之后就垂着头将下巴垫在桌子上。 “文忠，我们现在过的这种日子，还有多久才算是到头啊。”小慧眨着大眼睛说。 “等老主人出来，或者说我们自己推翻武则天的统治，就算是到头了。” “我不喜欢这种生活，永远都是当阴影里的老鼠。” “我也不喜欢，不过我们还有希望，这就是最好的安排了。” “你弟弟怎么样了，不是要报仇么，还没说什么时候出手么？” “快了，十月。” “你弟弟能行吗？” “他可以，他是一个很棒的……”虺文忠愣了愣，加重声音道：“一个很棒的弟弟！” “确实是一个很棒的弟弟，我从魔灵那里听说，大姐想招揽他……一个十三岁的从四品下京兆府少尹诶，这是很多人一辈子都可望而不可求的了。” “请和我一样放心把未来交到他的手中，小慧，我有一种预感，就是老主人回来了，如果不投入他麾下，也会被他活活整死。” “可是老主人毕竟是养育了我们。” “嗯，所以我想让他留老主人的一条命。”虺文忠缓缓抬头，“不管是大姐，还是敬晖、青霞、桓斌、魔灵和影子，但凡知道他的，对他的评价都很高，我不知道老主人怎么和他争。” “唉，老主人，不是我们不帮你。”小慧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存希毕竟是我堂弟，我还是得帮着自家堂弟才对。” …… 汝州，梁县。 靠近小河的岸边，一杆没有鱼钩和鱼饵的鱼竿垂在河面上，鱼线在水面上漂着。鱼儿们靠过来，因为没有鱼饵和鱼钩的缘故，鱼儿们并不咬鱼线。 持竿之人稳稳坐着，并不担心，背后不过五六米的空处上，有人垒了一个小火堆，支起了一个烧烤架，烧烤架上面架着一根大拇指粗细的棍子，棍子串了一只肥硕的松鸡。 小火堆一旁，几十根削尖了的木棍上串着肥美的鲫鱼，一身贵府下人打扮的虎敬晖和李元芳正在给一条又大又肥的鱼精刮鳞片，准备开膛破肚挖出里面的赃物然后做成汤喝。 赤着双脚的武延昊走在河里，用削尖了的木棍扎水里的大鱼。 岸上的鱼基本都是李元芳、虎敬晖和武延昊用木棍子扎起来的，垂钓的李存希一整天都没能钓起一条鱼。 从客栈老板那里借来的锅，也放在了刚垒起来的土石灶上，李元芳把收拾好的鱼挂在旁边的树叉上，捡来柴火，用打火石生起火来，又从马车里取来清水和从客栈老板那里借来的佐料熬汤。 李存希回过头来，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你们这抓鱼的都抓了几十条了，我还一条都没钓上来呢。” “存希，你又不是姜太公，没鱼饵和鱼钩，你怎么可能钓的起来么。”虎敬晖乐呵呵的说着，跑到岸边来洗了个手。 “烤鱼还得一会儿，这个鱼汤就得好久了，你还有的是时间钓鱼。”李元芳也是乐的不行，“我还是头一次看人钓鱼，不带鱼钩和鱼饵的。” “无聊呗，昨天来钓鱼，我带着鱼钩和鱼饵，不也是一整天都没钓起来一条鱼么，我就是空军，天天空着手回去。” 李存希收起鱼竿，又重新甩了一次。 追着一条几斤重的鱼过来的武延昊没防备，被李存希的鱼线甩到头上。 “你看准点啊喂！” 武延昊吐槽了一句，再低头，已经看不清那条鱼去了哪里。 “诶哟我的鱼！” 李存希笑着收竿，甩向另外一个方向。 本来他们在梁县大概是要生活一周左右，借机考察当地官员的品德和治理能力，但是现在已经住了十天，李存希依旧没打算走。 这梁县的县令这几天表现的很不错，李存希准备看他什么时候演不下去。 第264章 终有变故 半个时辰过去了，李存希的鱼依旧没有钓起来，他没了耐心，放下鱼竿，来到了烧烤架旁边。 虎敬晖翻动烧烤架，将两条烤好的鱼递给了李存希和刚从河里出来的武延昊。 下半身几乎完全湿透的武延昊大大咧咧的坐下来，接过烤鱼就是一顿啃。 “敬晖兄烤鱼的手艺真是不错，这鱼烤的外焦里嫩深得我心。” “不过我觉得这个饭大概率是吃不清净了。” 武延昊话锋一转，站起身来，眺望远处。 李存希刚把烤鱼放到嘴边准备啃一啃，看到武延昊如此，也就顺着对方的目光往远处看。 只见数百米外的山林之中，一伙人正追着一个男人跑，那群人穿着紫色的衣服，手里拿着刀，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男人的速度不是很快，大概是受过伤的，看着这边有人，那男人鼓足了劲往这边跑。 “大概率不是一个好东西。” 武延昊言简意赅的评论道。 “确实，如果是个好东西，就不会朝着我们这边来了，那么多人拿着砍刀，我们就四个人。” 李存希回到马车边，取出了幽兰剑，武延昊也拿出了他从武家宝库里面取出来的秋风落叶扫，李元芳抄起链子刀，越过三人，径直冲向那一伙紫衣人，还有那个朝着他们而来的男人。 虎敬晖将手伸向后腰，拔出了腰刀，然后守在李存希和武延昊的身前。 三人都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只是看着李元芳一个人冲锋。 毕竟都是参与过恩济庄之战的人，李元芳的实力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对李元芳相当的放心。 只见李元芳手持链子刀，越过了那个朝着他们而来的、伤痕累累的男人，一人冲进后面的紫衣人之中，手起刀落，先割断了第一个人的手筋，而后是第二个，第三个……一直到最后一个。 一众紫衣人大声喊叫着，捂着手痛不欲生。 李存希回头拿起一根木棍，咬着上面的烤鱼，面无表情的扫向那一伙紫衣人。 这一伙紫衣人既不像是蛇灵的人，也不像是铁手团的人，因为他们不仅没有遮住脸的兜帽，更没有铁手团的标配紫色帽子。 “去看看都是些什么货色。” 李存希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 那个浑身是伤的男人看到李存希过来，总算是撑不住了，一头栽倒在地上。 武延昊靠近男人，伸出脚来踢了一脚对方，眼看男人并没有意识了，也就不管对方，跟着李存希来到一众紫衣人附近。 这些紫衣人已经来到了河边的草荡子附近，双手手筋都被割断的他们痛不欲生，可是大喊大叫也没办法缓解痛楚，他们也只能一边惨叫一边看李元芳。 “你们的身份是什么？” 李存希找了一块石头坐下，一边吃烤鱼一边问道。 “小子，你最好记清楚你现在的姿态，等会儿你就知道什么是惨痛的教训！” 一个看似是为首之人的紫衣人转向李存希，恶狠狠的说。 “总有人跟我说这样的话，我还真是不高兴，那就让我来猜测猜测你们的身份。” 李存希一边说着，一边打量这个紫衣人。 “麻布衣衫，做工却并不粗糙，非等闲人家能穿的起的，而且还是这么多人；非官府之人，你们却整整齐齐的都拿着捕快的刀；对人气势汹汹，想必常日里也是这般，早已经习惯了这等做派。” “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既能拥有官府制式兵刃，还能穿上这种普通人家穿不起的衣服呢？” 一旁的武延昊已经得出了结论，上前一步，嘴里含糊道：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你们是县令家的人。” “做工精细的制式服装，批量制造的话需要花不少的银两。非官府之人，想拿到这么多制式兵器，也只有县令有这个能耐。第三，你们的态度显然是不惧怕任何的报复，尤其是在梁县。” “那么，同时满足这些条件的，也就只有县令一个人了。” 李元芳眉头一皱，上前用刀架住为首之人的脖子。 “说，你们为什么要追杀此人！” 为首之人冷哼一声，把头撇到一边。 “说不说。”李元芳把刀又贴近了一丝。 “小砸，我告诉你，你可千万记住你现在是把刀架在谁的脖子上，等到了县太爷的公堂上，定叫你这小砸知道，谁才是你爹！” 为首的紫衣人满脸不屑，即便被割断了手筋，也是毫无惧色。 他挨个看了一遍李元芳、虎敬晖、李存希和武延昊的脸，似乎是要把四个人都给记下来。 对此，李存希倒是无所顾忌，只是坐在石头上啃着烤鱼。 “延昊，你问吧，我有点饿。”李存希淡淡的说。 武延昊点了点头，三下五除二啃完了烤鱼上的肉，把鱼刺拽下来甩在地上，然后将木棍的尖端对准了那人的裤裆。 “我不喜欢废话，我就问一遍，你们为什么追杀这个男人，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回答我。” 武延昊说完，上去就是一脚，把为首的紫衣人踢倒在地上，木棍的尖端对着对方的裆部，双手紧紧握着木棍，表情甚是瘆人。 “好了，现在你可以选择回不回答。” “小砸，你记住你这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首的紫衣人话还没放完，就只能惨叫不停。 武延昊将木棍的尖端拔出来，又将尖端对准了紫衣人的腹部。 “第二遍，说不说？” “啊啊啊啊啊啊，小砸，你该死！” 望着此人兀自嘴硬，武延昊懒得再废话，将带有液体的尖端之处插进了紫衣人的腹部。 这并不会造成致命伤，但是也足够让人痛苦不已，身上多处流血的为首的紫衣人惨叫声越来越大，却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李存希叹了口气，指了指后面已经被震慑住的一众紫衣人，问道： “不想死就说出来，不然的话，你们也看到你们这个领头的人是什么下场了。” 一群紫衣人颤抖着跪在地上，其中一人抬头，带着哭声道： “我们是县太爷陈博家里的打手，这人是梁县外小刘庄的村民，有地主看上了他们家的地，于是买通我们的县太爷……” 第265章 刘二狗和县令陈博 半个时辰之后，紫衣人被杀了个七七八八，李存希也用强硬手段得到了所有的信息。 不过，这些信息是否是真实的，李存希也并不能保证，所以还是留了四个活口，等到公堂之上要他们签字画押，也好去寻梁县县令陈博的晦气。 让四名陈县令府上恶奴跪在一边之后，李存希取来一碗水，泼在那男人身上。 躺尸许久的男人打了一个激灵，立刻坐起来，惊慌失措的看向周边。 面对这个搞祸水东引的男人，李存希一点好脾气都没有，冷冷的看着这个男人，阴恻恻一笑，问道：“姓名？” 那男人惊恐的四处看了一眼，等看到紫衣人几乎死干净，存活下来的几个紫衣人也跪在地上，他才松了一口气，朝着李存希下跪磕头。 “小刘庄，刘二狗，叩谢恩公搭救之恩！” “刘二狗？你还真是一条狗。”李存希评价道，“我等没有出手之前，也只不过是四个普普通通的钓鱼佬罢了，那么多方向你不走，你带着这么多人冲过来小道，你还真是一条狗啊！” “若这里仅仅只是四个钓鱼佬，只怕这些和你一样的狗，也不会放过我们几个。”武延昊也阴阴一笑。 “遇着我们，算你走运，要不是有些许武艺傍身，今天便要着了你的道。”李元芳也吐槽道。 所谓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其实都是屁话，古代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遭遇这种官员家里的恶奴，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没办法应对。 像刘二狗这种把恶奴往无辜路人身上引的做法，就是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毕竟，杀李存希几人，也需要时间不是，说不定恶奴杀人的过程中，刘二狗就逃了。 “今天若不是我们几个，而是普通村民，只怕又要平添几条刀下亡魂啊。” 李存希感叹一声，这才伸手把刘二狗扶了起来。 “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被这些人追杀？他们又是谁？” 那几个紫衣人一听这话，立马就想叨逼叨两句，一抬头，就看见虎敬晖提着刀站在他们面前，表情诡异，像是杀人之前难掩激动之色一样。 几人不敢再开口，连忙跪好，把头埋低，目视有些潮湿的地面。 那刘二狗颤抖着开口，讲起了一段心酸的往事。 他流落在外，足足有半个月了。 半个月前，刘二狗还是一个苦逼的农民，虽然挣的不多，但是也算是衣食无忧，家里没有人参军，家里也就他一个孩子。 年前刘二狗家里给他讨了个媳妇，夫妻两个甚是恩爱，家庭和睦，婆媳关系处理的也不错。 种着几亩地，时不时打打鱼，家里不算阔绰，但是小日子还是蛮有奔头的。 直到半个月前，小刘庄富户刘文斌看上了他们家的几亩田地，趁着刘二狗父亲重病缠身，派家丁上门找老爹索要田契。老头没给，那家丁连带着刘二狗可怜的爹娘一起，都给活活打死了，而后，又找出了田契房契，一起带走。 等刘二狗回家之时，惨状酿成，刘二狗夫妻二人找上刘文斌家里讨要个说法，却又被刘文斌指使打手一顿乱打，说法没要到，刘二狗老婆反倒是被抢进了刘文斌的府里，说是给他们家做牛做马赔礼道歉。 没爹没娘，没天没房，老婆又被抓走，刘二狗悲痛欲绝，但还是强忍悲痛，跑到了县衙状告刘文斌。 怎料刘文斌一早就给县令陈博打过招呼，陈博不仅不受理，反而还将刘二狗痛打了十大板，扔出了县衙，随他自生自灭。 九天前，流落街头刘二狗听说有位大官来梁县，他想着找这位大官告状，怎料还没到县衙，就被县令府上的恶奴四处追杀，直到今日，方才得以脱险。 听完了刘二狗的叙述，李存希默不作声的拿来了两条烤鱼，让刘二狗先进食。 这些天被人追杀，刘二狗想必也是一顿饱饭都没吃过，日子过得何等憋屈。 “你刚才说，你想找那位大人告状，你可知道那位大人是谁？”李存希蹲下来，问道。 刘二狗大口啃着鱼，道：“不知道，据说是神都来的大官，年纪轻轻，但是破过好几个大案。” 武延昊皱起眉头，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听说的？” “九天前吧。”刘二狗不确定的说。 李存希摸了摸下巴，转到武延昊身边。 “九天前？我们几个是十天前的傍晚到的梁县，入住客栈之后的第二天，才去见的梁县县令陈博。” “没错，也就是说，我们来之前，就有人知道我们要来了。” “有人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不说，居然还提前告知了梁县这边的某些人，让某些人有能耐找到我们。” “是凶非吉啊，存希，我没办法觉得这对于我们而言是好事。” 两人交头接耳，算是有了共识。 朝中有人在向外面传递消息，而且朝中向外面传递消息的人，还知道他们此行的具体行踪。 “存希，看来我们有的忙了。”武延昊说，“让刘二狗来找我们告状，目的一定是为了对付陈博，只需要知道陈博是谁的门生就好办了。” “嗯，先把饭吃了，我们等会儿就回梁县找陈博算算账。”李存希敲定注意，转向了那几个紫衣人，“都给我老实一点，不然你们马上就会知道什么死字怎么写。元芳兄，敬晖兄，吃饭。” 四个人围成一圈，分食了剩下的烤鱼，以及一锅鱼汤和那只松鸡，吃了个顶嗓子眼，这才收拾好了东西，在水里洗过碗筷，把该装好的东西都装了一下。 几人又仔细的扫视一圈，确认没掉东西之后，才赶着四名县令府上恶奴往梁县的方向去。 和大多数的县城相同，梁县也是戌时关闭城门，李存希在酉时赶到，亮出令牌之后就大摇大摆的进去。 几名县令府上的恶奴被绳子绑着，一个挨着一个，一边走，一边还要被群众们围观，脸上已经有些挂不住了。 李存希掀开马车的帘子，笑容越来越浓郁，朝着被绑着的紫衣人们问道： “你们被我绑了一路，难道就不好奇我是谁么？” 几名紫衣人哪里敢问，连连摇头不止。 “你们马上就会知道。”李存希笑呵呵的朝着不远处的县衙大门看去。 第266章 梁县之变 梁县县衙大门外，陈博心急如焚的候在外面。 自己府上的恶奴出去抓人不成，反倒是被人反杀，现在又被人牵狗一样牵回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现在心里最担心的不是府上恶奴被谁抓了，而是府上的恶奴有没有把他供出去。 要是把他供出去了，又恰好让还住在梁县的李存希知道了，这县令做到头了还是小事，他的命，只怕也难以保住。 他的几个家奴的身影越来越清晰，那辆随之而来的马车的也越来越清晰，两匹骏马上的男人的模样也越来越清晰，其中一匹马上面的武延昊脸上那堪称恐怖的表情也越来越清晰！ 是的，没错了，跟着马车和陈博府上四个家奴一起来的人，是通直郎武延昊！ 另一匹马上，坐着的是检校千牛卫中郎将李元芳！ 赶马车的人，赫然是前些日子被他好好招待的朝廷正四品下千牛卫中郎将，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实权将领！ 这几个人纷纷亮相，能坐在马车里面的人，身份显然是不存在任何的变数。 “下官梁县县令陈博，率合衙臣属恭候河南府少尹李大人！” 眼看马车越来越近，陈博欲哭无泪，先带着合衙臣属下跪山呼一阵。 过路的百姓们纷纷停下脚步，朝着马车跪在地上、牛逼哄哄的陈博看过去。 往日里一向是天王老子都不怕的陈博，居然跪在地上，这还真是破天荒头一次了。 百姓们反正也不需要跪李存希，纷纷站在原地准备好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好戏。 马车不多时就到了县衙大门外，穿着紫色衣物的县令府上恶奴满面死灰，不敢看陈博的表情。 李存希掀开帘子下来，来到马车后面，将始终跟在马车最后面的刘二狗带到了陈博的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陈博，表情冷飕飕的。 “陈县令，算算日子，我们差不多也快九天没见过了。” 李存希笑嘻嘻的抓着陈博的官帽，让陈博把头抬起头看着刘二狗。 “陈县令好好看看，这人的模样陈县令看着可还算是熟悉啊？” 陈博即便不抬头，也知道李存希说的人到底是谁，他把头埋的很低，声音也低沉下来。 “小刘庄，刘二狗。” “你既然知道，那我接下来会问你什么问题，你应该也很清楚吧，陈县令。”李存希斜睨了一眼看戏的老百姓们，“把你府上的恶奴通通送进牢狱吧，我们进去谈一谈这件事情应该怎么解决。” “谢李少尹留我一个体面。”陈博颤抖着起身，不敢看李存希的脸，只是一挥手。 县衙的衙役们立刻围上去，将仅剩的四个紫衣人扭送进县衙，押进了大狱。 李存希几人，也随着陈博来到了公堂之上。 “你是谁的门生故吏，又是哪一年来的此地担任县令？陈博，你还是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要不然，以你们这里的刑具数量，我怕你熬不过一轮。” 李存希顺理成章的坐到了陈博该坐的位置上，冷冷的看着堂上跪着的陈博。 两边的衙役们已经排班站好，拿着水火棍，有些不知所措。 师爷跪在陈博后面，眼看陈博一言不发，只得一头磕在地上，带着哭腔道： “少尹大人，陈县令他，他是，他是相王的门生故吏，于五年前来到此地担任县令。” 李存希暗暗的叹了口气。 合着是查到自家兄弟身上了。 相王李旦，李隆基的老爹，自己的堂兄，武则天荣登大宝之前的皇帝。 这位只能说是真的很一般，就是有个好儿子。 “刘二狗所犯何事，从实招来！”武延昊呵斥道。 陈博伏在地上，双目无神，知道自己逃不过去，也不敢胡编乱造，只好将刘二狗身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陈博口中的供词，和刘二狗所说几乎不差，多出的一部分则是刘文斌看上的不是刘二狗家的房子和田地，而是刘二狗的老婆。 过去了这么久，刘二狗的老婆十有八九已经让刘文斌糟蹋了不知道多少次。 李存希朝着虎敬晖使了个眼色，虎敬晖立马挎着腰刀出去，守候在外面的捕快被临时征召，骑着马跟着虎敬晖往小刘庄而去。 公堂之上，伴随着陈博说完了所有的供词，情绪崩溃的刘二狗再也忍不住了，扑了上去，用力捶打陈博。 “我的老爹！” “我的老娘！” “还有我的妻子！” “为你这狗官和那狗大户一时享乐，竟将我父母杀害，掳走我妻，你这狗官！！狗官！！！” 刘二狗一口咬在陈博的后脖颈上，用力撕扯起来。 陈博爆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声，想要挣开刘二狗，怎料力气不如对方，只能死命纠缠。 几个衙役司空见惯，准备拉开两人，刚上前一步，却见李元芳掣着链子刀，表情不怒自威。 李存希往后靠了靠，道：“元芳兄，你先把师爷砍了吧，给他们提提神，理由就是窜搓上官强抢民妇、逼死乡亲，杀他以儆效尤。” 李元芳重重的点头，右手一翻，链子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带着一颗大好人头一起垂下来。 脖腔处的鲜血井喷而出，染红了面前的地面，也喷在了正在挣扎的陈博和刘二狗的身上。 随后，一道凄惨的叫声响彻县衙，经久不息，那刘二狗嘴里咬着一块人肉，眼中满是恨意，被两名收到指使的衙役脱开。 而陈博的后颈处，已经少了一大块肉，他惨叫着，试图伸手捂住伤口，但是越碰伤口就越疼，陈博惨叫着翻滚，在地上嚎啕大哭。 “让他签字画押，画完押直接拖出去斩首，真吵。” 李存希一阵烦躁，起身离开公堂，招来了县尉。 “下官梁县县尉余庆，不知少尹有何吩咐。”那县尉拱手道。 “陈博之事你可知晓？”李存希开门见山道。 “少尹容秉，下官虽然是梁县县尉，但是早已经被陈博夺去了所有的权力。上次少尹来县衙，不曾见过下官吧？” “确实不曾见过，因为陈博说你在巡视乡里。” “少尹，这都是陈博在胡诌啊！” 第267章 后事 余庆苦不堪言。 “少尹有所不知，陈博自任县令以来，我与县丞周必已经许久难有权力。此贼仗着他是相王的门生故吏，不将我等小人物放在眼里，若非少尹明察秋毫，我等只怕还是挂着职务闲赋在家。” “为何不上报州里？” “大人，莫说是州里的刺史了，就说您，您可是河南府少尹，神都地区最高长官，您敢和相王殿下打擂台么？” “嗯，我知道了，也就是说你们畏惧相王，所以即便被剥夺了权力，也不敢和陈博正面对上。” “少尹明鉴。”余庆叹了一口气，“若非少尹捉拿紫衣人到县衙，我是绝对不会来的，周必那边也接到了我的通知，想必很快就会到衙。” 李存希背着手在正堂外面走来走去，眉头紧皱，表情不善。 县尉和县丞因为县令的缘故不敢进县衙，这是李存希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不过这笑话居然还是真的。 自己的堂兄相王李旦，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他手底下的门生故吏当了官之后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莫非李旦真不知道李存希南巡的最主要目的，就是前往各州县除掉贪官污吏？ 不，李旦当然知道，但是李丹的门生故吏还是这么做了，这就值得商榷了。 李存希转来转去，一边走一边思考，最后也没能整理出一个头绪来。 他无奈的转向余庆，说：“从今天开始，你，梁县县尉余庆，代领梁县县令一职，召周必来县衙，你们俩将陈博在任期间所有的案件重新审查一遍，如有不实之处，务必从严查办。” “谢少尹！”余庆扑通一声跪下，双目含泪。 这么几年受的委屈，今天一天就发泄出来了。 李存希伸出手来，将余庆扶起，让余庆去坐公堂，又命衙役大开县衙大门，贴出告示，召有冤屈之人入县衙面官。 天色已晚，余庆和周必审案审的头晕眼花，总算是迎来了最后一案。 这是两户人家争果树的案子。 东边一户人家靠墙的果树，因为枝叶茂盛，有不少的果子和树杈到了西边这户人家的墙里。 西边这户人家认为，果树的果子到了西边这户人家的院子里，就是西边这户人家的。 东边那户人家种的果树，自然是不乐意，于是两家人争吵不休，闹到了县衙，找县太爷评理。 这明显就是西边那户人家占小便宜没够，但是要是这么说的话，西边那户人家肯定不服气，回头还得四处去传官老爷们不是好东西，偏向东边那户人家。 余庆一个头两个大，下意识看向了周必。 周必仔细的听完了两人的辩论，便一捋胡须，笑着看向西边那户人家，问道： “你说，到了你家院子里，东西便是你家的？” 西边那户人家的男主人挺胸抬头，宛如一只得胜的公鸡。 “没错，县丞大人，确实是我家的，要不然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院子里呢？” 周必再转向东边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又问道： “这果树是你们家栽的，是也不是？” 东边那户人家的男主人点头，道： “大人，确实是小人栽种的。” 周必轻捋胡须，笑眯眯的说： “一切皆因几颗果子而起，那就由种树之人将延伸到隔壁家中的树枝砍下来便是，这果子，也是一颗不留给他们家。若是再有这等事情，回头本官就去你们家丢几两白银，倒是看你敢不敢偷偷昧下。” 公堂外面，李存希忍不住点头。 “倒是个明辨是非的主，这年头老百姓里面刁民不在少数，换其他官员就该想办法把树锯两半，一家分一半了。” 武延昊也是一阵点头。 大周朝虽然看上去牛逼哄哄，但是武延昊前几年也是走南闯北，什么样的刁民和什么样的蠢官都见过。 像是两家争一个小孩，结果官员一怒之下，把小孩活生生锯成两半分别给两家人的事情，都发生过。 “这都亥时了，怎么敬晖兄还没有回来。” “不知道，应该快了吧。” 公堂上，最后一个案子顺利结案。 余庆和周必许久没有这么愉悦，虽然很累，却也嬉笑连连。 门外的百姓们也是忍不住夸赞二人要远胜过陈博，赞许之声一阵接一阵。 两人离了公堂，来到堂外朝李存希和武延昊一拜。 “李少尹，武大人。” 李存希赞许道： “做的很好，二十六起诉状，你们不到一个半时辰就审完了，做的很好啊。” 两人对视一眼，急忙躬身一拜：“谢少尹夸奖。” “好了，你们去歇息歇息，明日还需努力。” “谢少尹。” 两人拱手一拜，联袂离去。 余庆和周必刚走，县衙外面就响起了马蹄声，虎敬晖催马来到县衙大门外，从马背上揪着刘文斌下来，一路拖进了县衙。 “存希，我们把人带回来了。” 虎敬晖身上满是血腥味，但是脸上的笑容实在是灿烂。 他喜滋滋的仰着头，来到李存希面前，将手里提着的刘文斌甩在地上。 年纪约莫五十岁上下的刘文斌被重重的甩在地上，保养了这么多年的他可谓是细皮嫩肉，什么时候受到过如此重击，当即惨叫了一声。 “不要狗叫。” 武延昊伸出脚来，踩在刘文斌的脸上，用力的摩擦起来。 “敬晖兄这是怎么回事？”武延昊好奇道。 “此贼仗着人多势众，不肯前来，我亮明身份，他不仅不投降，反倒还敢命下人向我发起攻击。” 虎敬晖想起了在小刘庄刘府外的战斗，顿时满脸的不屑之色。 他一个人，凭借一己之力，都没让捕快们帮忙，就斩杀了几十名家丁和刘府阖府上下所有人。 “不过很可惜，我杀进刘府之后，刘二狗之妻已经被此贼奸杀一日有余。” “……” 李存希有些无语，朝着身后的下人招招手。 那下人赶紧小跑过来，问道：“李少尹有何吩咐？” “你去后面的官舍，把刘二狗带过来，和这刘文斌见上最后一面，这也算是给他一个交代。” “是，李少尹。” 那下人一路小跑，往官舍而去。 第268章 内卫府新阁领赵海被劫杀 子时，陆大有带着一个黑衣人来到了梁县县衙。 那黑衣人朝着李存希抱拳行礼，而后恭敬道： “内卫府新晋阁领赵海，拜见李少尹。” 作为皇帝的爪牙，内卫府在滴血雄鹰一案中损失了两位阁领和一个飞龙使，内部肯定是要补充人手提拔几位阁领上来的。 只不过，李存希本来以为肖清芳会让魔灵或者影子爬到阁领的位置上，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提拔了一个不认识的新人。 这个赵海，李存希还真就一点印象都没有。 “赵阁领，你奉谁人的差派？” “末将听从大阁领的差派，前来联系少尹，负责执行少尹此次巡狩过程中的一切指派。” “我怎么吩咐你，你就怎么做，对么？” “是的，少尹！” “我这里有书信一封，你送往洛阳的相王府里，一定要交给相王。”李存希先拿出一封书信，交到了赵海的手里。 “是，李少尹！末将这就去！”赵海收好书信，满脸正色的准备离开。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赵阁领，我这里还有另外一封书信，上一封书信交给相王之后，你立即进宫面见陛下，将这一封书信交由陛下。” 李存希将另外一封书信拿出来，也交给了赵海。 他知道内卫府那边绝对还在武则天的掌控之中，自己给李旦写信肯定瞒不过武则天，既然如此，那就两人都送一份。 赵海就算跟武则天告刁状，也没有什么机会。 “切记，一天之内，一定要把两封书信全部送到，我不需要相王的回信，除非他自己主动提起。” 李存希又嘱咐了一遍，这才让赵海策马离去。 等到赵海离开，李存希才悠悠然坐了下来，陆大有捧着书卷坐在另一边，借着油灯的光亮看书。 “大有啊，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得跟着我们多走动才行。” 眼看陆大有如此努力，李存希也只好劝道。 在梁县的十天时间里，陆大有大部分时间都是窝在客栈里面看书，从来不跟他们一起出来玩。 求知若渴这个词已经不是很能形容对方，真正可以形容现在的陆大有的，应该是状若疯魔，对知识有着一种天然的渴求。 “存希，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啊，可是我没文化。” 陆大有放下书，慨然长叹。 “自去年听你的话，带着小凤到了长安，见这繁华的京城，真是美不胜收，可我没有文化，我甚至不会认字，还是你教会了我怎么识字写字，教我知识。” “可是，越是越读这些书籍，我越是觉得，我很渺小，是一个没用的人。我读的书越多，越是能感受到我们之间的距离，我想把距离缩短一些。” 李存希摸了摸下巴，目光聚焦在陆大有手中的那一本《黄帝内经》上面。 “所以，你为了缩短我们之间的差距，你选择去看连我都看不懂的《黄帝内经》？” “存希你真是太谦虚了，你怎么会看不懂《黄帝内经》呢？我有时候也觉得这本书真的很难很难，但是一遍又一遍的翻看之后，我觉得这本书也很好。” “六。” 李存希无力反驳，他到底能不能看得懂这本书，他自己还能不知道么？ 他都快把智力点点满了，但是还是读不出来这本书里面的真经，没有一个合格的老师带着，他这智力再高也没用。 “大有，这官场和你想象中的官场，是冲突的，你读书读的再多，如果不亲身经历官场的话，也没什么用处。” “今天傍晚，你就错过了一些宝贵的经验，不过很快我们就会有新的经验。” “想要当官，光是读书肯定是不够用的。” 李存希耐心的劝说道。 “一本《千字文》，一本《黄帝内经》，你就是读的再多，你也理解不了官场真正的奥义，但是你涉足进去之后，你或许能发现，书本里面的知识，兴许还能有别的解释。” 李存希从旁边的包袱里拿出一本《论语》来，交给了陆大有。 “看这个吧，这个如果看进去了，或许对你有很大的帮助。” 陆大有将双手在衣服上抹了两把，这才双手接过了那本论语，视若珍宝一般将书捧在手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古朴的封面。 “这是太宗年间一位非常有名的书法家亲自抄写下来的，你拿去看看吧。顺便还可以跟着上面的字体练一练你写的字，我记得你的字貌似蛮差劲的，连我的狗爬字都不如。” “以前写的太少了，在大人府上虽然有练习，但是练得毕竟是少了些。” “嗯，接下来我们还要在梁县待几天，你就用县衙的纸练字吧。” “好。” “此次南巡，年末才归，到时候，你要是历练的还不错，我就推荐你到地方上任县令。”李存希在屋子里兜着圈子，“初出洛州，便在汝州遇上了这么一个贪官污吏，接下来只怕更多，你好好练着，当官不过是早晚的事。” “多谢你了，存希。”陆大有眼中升腾起希望。 一区区山中小户，因为一个案件搭上了一辆大车，这不直接起飞么。 李存希给的承诺可是起步县太爷，君不见湖州一案的曾泰当年可是堂堂状元，就那也不过只是县太爷。 只能说朝中有人确实是一件大好事，陆大有异常兴奋，决定好好研读研读这本《论语》。 另一边，已经离了梁县的赵海，在梁县外的郊野被一骑骏马拦住，坐在马匹上的英姿飒爽的女人一甩软刺鞭，脸上的笑容阴冷而又刺眼。 “你是内卫府的吧？”那女人冷声问道 “你是何人，既然知道我是内卫府之人，又怎敢出来拦截？”赵海一边拔刀，一边谨慎的催着马匹往后撤退。 “我是谁你管不着，不过你既然是内卫府之人，那么今夜就是要你死。” 女人一甩软刺鞭，鞭子朝着赵海的脖子缠绕过来。 赵海眉头一皱，知道遇见了高手，当即来了一个镫里藏身，挂在马的一侧，躲过了这一鞭。 女人也不废话，催马上前，手中软刺鞭再次挥出，对着赵海的脸抽过去。 赵海急忙上马，催着马匹转方向逃跑。 一人在前面跑，一人在后面追，两匹马的距离时近时远，赵海心中也愈发焦急。 女人大喊道：“小砸，别跑！” 第269章 魔灵来救 眼看两匹马的距离再一次拉近，女人甩着手里的鞭子，势必要一击拿下赵海。 眼看赵海已经进入了攻击距离，女人手中的软刺鞭被挥出，朝着赵海的头颅缠了过去。 若是被这软刺鞭缠住脖子，赵海这条命就算是交代在这里了，毕竟那条鞭子上面的软刺足以给赵海的脖子扎出几十个血窟窿。 就在危急关头，一只链子铜爪从远处飞来，撞在了软刺鞭上面，只是瞬间，链子铜爪就在软刺鞭上面缠了五六圈。 “好大的狗胆，居然敢拦截我内卫府阁领！” 树林之中，魔灵飞身而出，稳稳的落在草地上。 揪着链子铜爪的右手发力，魔灵竟然直接将马匹上的女人拽到几乎脱离马匹。 女人咬紧牙关，双腿夹紧马腹，揪着软刺鞭试图和魔灵角力。 这种极其愚蠢的行为，在魔灵眼里就是一种笑话，这女人大概是以为没有人能拖得动马匹。 可是拖动马匹是一件难事么？八马将新文礼这才过去多少年，就没有人记住对方的大名了么？ 魔灵气沉丹田，用力拽着链子铜爪。 女人即便是夹紧了马腹也是毫无用处，被魔灵拖拽着往魔灵的位置来。 那匹马受了惊吓，撒开蹄子狂奔，可是没跑出两步路，就发现自己居然还在原地迈步子。 女人裹着皮甲的双腿紧紧夹着马腹，刮的肉疼，但也比被拖走强的多，马匹嘶鸣着，再一次大跨步准备奔腾。 魔灵用力猛拽，背过身去，以过肩摔的姿势将链子铜爪往回猛拽了几十下，女人彻底撑不住了，跟着她的软刺鞭一起在天空中画出扇形。 那匹马也被连带着倒下，扑腾了好几次，总算是起来站着，凑到女人旁边蹭扑在地上的女人。 “你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强大，内卫之中，什么时候有你这样的高手？” 女人不可置信的看着魔灵，眼中充满了忌惮之色。 “内卫府，实务内卫，魔灵，你也可以称呼我另外一个称号，最强内卫。” 魔灵甩着已经脱离软刺鞭的链子铜爪，满脸都是自信的笑容。 树林之中，诸多内卫赶了出来，将女人团团包围起来，已经来到百米开外的内卫府阁领赵海，更是被影子保护起来。 “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对我们内卫下手，不知死活啊？” 魔灵看着摇摇晃晃爬起来的女人，随意的询问道。 “你管不着！” 女人大喊一声，一甩软刺鞭，直愣愣的冲向魔灵。 魔灵收起左手上的链子铜爪，默默的拿出了自己的佩刀，随后甩出链子铜爪，将女人甩过来的软刺鞭死死缠住。 女人的兵器再一次被反制，一咬牙，弃了软刺鞭，从腰间拔出两把匕首，冲着魔灵而来。 还没背女人近身，魔灵就看见两把匕首上泛着的蓝色光点，那是淬毒的迹象，这两把匕首上都淬了毒。 “用毒？我都不玩这个。” 魔灵叹了口气，大手一挥，链子铜爪抓着的软刺鞭朝着女人卷过来。 那软刺鞭在魔灵的控制下，好似更加得心应手，一会儿卷，一会儿扇，一会儿抽，一会儿又换成刺。 被自己的武器隔开，女人心中焦急，却又没办法用两把匕首近身。她只能一边躲避，一边找机会靠近这内卫府当前的第一高手，魔灵。 只见那软刺鞭突然翻卷，鞭刃似龙蛇一般翻滚，化作一个绞首的猛兽，朝着女人的头吞过来。 这是软刺鞭的杀招之一，只要鞭子把女人的头部缠住，这女人就会立马被活活放血而死。 这是无比痛苦的死法之一。 女人用了这么多年的软刺鞭，又怎么会不知道被套住头部的下场，她就地翻滚了一圈，意图躲过这一招。 但是，魔灵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紧跟而上，软刺鞭在链子铜爪的挥动之下，再一次套向女人的头。 “现在认输的话，倒是还来得及，要是不认输的话我可就要杀你了。” 魔灵望着已然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脸上揶揄的笑容越发浓郁。 “去死！” 女人见避无可避，选择掷出了两把淬毒的匕首，朝着魔灵的头扎过来。 魔灵见状，不躲不避，轻挥手中链子铜爪，大力旋转起来，那链子铜爪带着软刺鞭，在他身前竟然形成了一面旋转的盾牌。 这种起码也得在武侠世界才能出现的招式，在魔灵手中轻而易举的展现出来。 那两把淬了毒的匕首，刚触碰到铁链上面，立马就被直接弹开，落在了绿油油的草地上。 女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此刻悠哉悠哉、恍若还没有出全力的魔灵，不敢想象自己这是遇见了一个什么样的对手。 “抓住她。” 魔灵收回链子铜爪，朝着内卫们吩咐道。 他又看了一眼链子铜爪上缠着的软刺鞭，微微一笑。 “这东西得收好，回去可以给晚辈们练一练。” 内卫们拿出兵刃，走近手无寸铁的女人，女人俯低身子，一边后退，一边无助的看着围上来的内卫。 一百多米外，赵海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夸奖道： “你们这些家伙竟然一直都在暗处，我真得谢谢你们啊，不然我就要死了。” “不会的，有我们这些精锐在这里，你绝对不会出事。” 影子拍着胸脯保证道。 围攻女人的这些兄弟们，不吹牛逼的说，一个能打四五个寻常的内卫。 为什么呢？因为他们都是蛇灵里面出来的，跟着肖清芳出来的蛇灵精兵。 赵海手搭凉棚看过去，只见女人已经被内卫团团围住，那些蒙面内卫手里握着快刀，随时准备在这个女人开始反抗后将女人砍成碎肉。 “哼，我就是死，也不能被你们内卫活捉回去！” 女人扑向一个内卫，在接近之时脚尖猛踏地面，飞身而起，来到了那名内卫的上方，而后朝着内卫的头抓去。 内卫二话不说，抽刀砍向女人的手。 女人在半空中来了个三百六十五度转体，躲过了砍向她左手的一刀，又伸出右手，抓住了回首夜行刀的刀背，用力一拽，将刀抓在自己手里。 第270章 擢升 其余内卫不敢有丝毫松懈，立马围向女人，被空手夺白刃的内卫也迅速撤离，避开了当前的险地。 女人总算是手握武器，但还是一脸忌惮的看向围过来的内卫。 内卫们的打法是最最常见的围攻，所有人将敌人围成一团，使得轻功不强的敌人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 就算敌人挥出一刀，也只能杀一个，剩余的内卫就有大量的时间砍死那个敌人。 这种围攻方式在后世简称群殴，打法异常有效，但是对于真正的武器高手来说还是差了一点，李元芳和虺文忠都曾用过横扫千军，身体转圈一周，一刀下去，一圈人都死了个干净。 不过，对于这个自信心被完全摧毁的女人，这一招还是相当奏效，更何况后面还有一个魔灵一直在盯着。 女人握紧回首夜行刀，用力劈砍正前方的一个内卫的头部，内卫根本不躲避，用刀直刺女人腹部。 眼见自己这一刀下去，必定是两败俱伤的下场，又见两边慢了一拍的内卫已经举刀砍过来，女人无可奈何的收刀举过头顶，架住两柄砍来的刀，又一脚踢出，将面前内卫踢出去数米远。 只是，刚刚打开的缺口，下一秒就又被外面的内卫重新围住。 女人知晓冲出去无望，立马就要和这些内卫搏命。 右手中的回首夜行刀刚刚刺出，右手的手臂就被一只链子铜爪勾住，在魔灵的恐怖力量之下，女人连挥刀都做不到。 “你们这些家伙，真是恐怖如斯。” 看到之前牛逼哄哄的女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被魔灵和七八个内卫治住，赵海也连连咋舌。 他虽然晋升成为了内卫府阁领，但是论本事，依旧不是这些个变态内卫的对手，那女人打了那么久，一个内卫都没杀掉不说，还被魔灵玩弄于股掌之间。 “接下来我会带领一部分内卫护送你回到洛阳，魔灵则会带着一部分内卫暗中保护李少尹，您觉得这样如何？” 事情已然结束，众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影子看了看远处比了个手势的魔灵，立马朝着赵海询问道。 魔灵的意思很明显，魔灵本人是要听从肖清芳的安排，带着内卫中的蛇灵成员暗中保护李存希，和虎敬晖形成一明一暗的双重保护。 而影子实力不济，也就只能随着赵海返回洛阳，只等下一次赵海来追李存希，他也跟着一起来。 赵海摆摆手，道：“我也是听从大阁领的安排，大阁领怎么安排你们的，你们就怎么做就是。” “是，赵阁领。”影子低着头应了一声，连忙赶往魔灵所在之处。 两人碰了个面，暗中交流一番之后，由魔灵带着二十个人暗中跟着李存希，影子则带着剩下的人护送赵海回洛阳。 就差被捆成粽子的女人呜呜咽咽的，嘴又被魔灵刚脱下来的兜裆布堵住，一句话说不出来，但是面部表情可以证明，这个女人现在很痛苦。 影子回头看了一眼满脸痛苦的女人，忍不住调笑道：“你口味还挺重，竟然用兜裆布给这个女人堵嘴。” “找不到别的布了，兜裆布一个多月没洗，给她用都是便宜她了。”魔灵嗤之以鼻，带着手底下的人就要走。 “等等。”影子喊住魔灵，道，“大姐说了，一定要保护好李存希，谁都可以出事，但是李存希绝对不可以出问题，他是我们问鼎天下至关重要的一环。” “我知道了，就是我死，也不会让李存希掉半个汗毛。”魔灵将那根软刺鞭递给影子，“这是我的战利品，交给你保管，我要是死了，你就替我找个晚辈，送人家用。” “你这种人真能死的掉？天下第一高手虺文忠给你添了几十条刀伤，都没杀死你，还有谁能干的掉你？” “不知道。”灵叹了口气，目光转向天空，“我总觉得我可能要不了几年就要死了。” “别说这种胡话，我走了。” 影子招呼着内卫们一起跑路，被捆成粽子的女人也被拖着离开。 魔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洛阳，一道娇小的身影从睡梦中惊醒，她扶着窗楞大口喘息，表情中充满了惊恐之色。 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的府上，一道光亮随后亮起，并不明亮的油灯之下，肖清芳面带笑容，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显儿，这是怎么了，大晚上了你还不睡觉。” “大姐，我心神不宁，我刚刚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我梦见我们失败了，大家都死了。” 肖清芳伸出手来，亲切的抚摸着娇小女娃的脸。 “显儿乖，显儿不怕，我们不会失败，因为我们的计划会十分的周密。” “可是，大姐……” “不要担心，我们还有老师在呢，老师一旦被我们救出来，我们就有充足的时间来掀翻这狗皇帝。” 肖清芳安抚着苏显儿，尽显慈母本色。 …… 一日后，洛阳太初宫。 武则天坐在龙椅上，皱着眉头，手里拿着李存希写给她的书信。 上面的每一个字武则天都认识，但是合到一起，就显得非常陌生。 李存希居然告诉她，她那个没有用的儿子李旦，居然有一个门生在洛阳旁边的汝州梁县兴风作浪。 “要不是存希一路查过去，朕都不知道朕居然有这样的一个好儿子，他的门生居然在汝州兴风作浪，这不是相当于天子门前撒尿么！” “以县令之尊，夺县尉和县丞之责，独揽一县之地的生杀大权，作威作福，枉顾天恩。” “传朕口谕，命令李旦闭门思过一年，着门下省拟旨，升梁县尉余庆为县令，县丞周必为县尉。” 赵海拱了拱手，退出太甘露宫，带着一帮子内卫离开太初宫，赶往相王李旦的府上。 李旦府上此刻灯火通明，满脸焦急的李旦站在府外不知作何感想，年仅6岁的李隆基牵着他的手，好奇的四处张望。 不多时，赵海赶到相王府外，无奈的看了一眼李旦之后，拱拱手，道： “奉圣上口谕，着相王李旦闭门思过一年，好生读书修身养性。” 李旦显而易见的松了一口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臣李旦，谢陛下天恩！” 第271章 众人反应 赵海传完了口谕，并不急着离开，而是定定的看着慢慢起来的李旦。 李旦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交给赵海，言辞恳切道： “请务必交付到我堂弟李泽州手中。” “李泽州？是李存希李少尹吗？” “对，就是他，请务必交到他的手中。” 李旦千恩万谢，顺道拿出了二两金子，塞进了赵海的袖口。 “在下定然会将此信交给李少尹。” 赵海拱拱手，将信放到胸口处，带着内卫们离开。 堂堂相王府上发生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其他朝中大臣。 梁王府上，武三思第一时间就接到了这个好消息，李旦门人在外面作威作福，让李存希逮住了，这要是放在往常，武三思一定要连夜进京参李旦一本。 但是想想自己这半年多以来，为了搞李存希而做出来的蠢事，武三思还是忍住了。 去年活埋张易之，今年朝会之前又被李存希狠狠威胁，这两件事代表着什么，武则天肯定知道。 万一去了，触了武则天的霉头，那武三思也够喝上一壶的。 思考了小半个小时，武三思决定去自己亲家公李显的东宫坐坐，给李显说点悄悄话。 这边武三思刚动身，另一边，张柬之已经和姚崇、李怀远等人赶到了狄府。 相王遭此厄难，众人也都是心急如焚，李氏宗嗣在朝中争夺皇位的有力竞争者已经死了一个太平公主，万一李存希再查下去，把李显和李旦其他的门人查出来，李氏宗嗣也就不用争了。 “阁老啊，李少尹刚出洛阳，便查到了陈博这么一个败类，这还是天子门前，谁知道更远的位置还有多少王爷的门生故吏啊！” 姚崇满脸苦涩，都快要急死了。 “存希为人便是如此，若是能就地解决尚且还是好事，若是送进宫中，就代表事情很大，他也不能独断，只怕这位相王门生是做了很大的坏事……” 狄仁杰无奈的评价了一番。 就在这时，狄春突然走进来，朝着狄仁杰和一众高官道： “老爷，诸位大人，存希少爷让内卫府的魔灵送来一封加急信。” 狄仁杰起身道：“给我看看！” 狄春赶忙上前，把信件交给狄仁杰。 狄仁杰三下五除二就把信件打开，仔细查看里面的内容。 上面内容不多，狄仁杰很快就看完了，皱着眉头，又把信件递给了张柬之。 “我就说嘛，如果只是县令作威作福，存希倒是还好解决，此贼竟然公然派出恶奴杀人灭口，还意图杀死存希、敬晖、元芳和武家小子，刺杀河南府少尹这种事情，岂能隐瞒不报。” 张柬之看完之后，松了一口气。 “就是相王闭门思过一年，属实是太……” “想必相王现在应该在庆幸吧，庆幸存希没有伤着碰着，要不然的话……” 姚崇和李怀远看完信里的内容，虽然为李旦感到可惜，却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门生故吏都要派人杀李存希这一批南巡小队了，没把你手底下那个，小小县令株连十族都算好的，就是告你一状，你也得忍了。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新的问题需要解决，我猜测相王闭门思过，可能只是一个开始，武三思此贼，断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若是武三思以陈博要杀存希为由，牵连相王，只怕以陛下的性格，只怕会举棋不定，要是再被奸臣恶佞挑拨一番，只恐相王难做。” 张柬之轻捋胡须，提出了当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这还不好办么，张阁老，以我之见，倘若武三思当真以这个理由发难，我们大可以直接提议，请陛下将相王发配房州，隔的那么远，一定会安全许多。” 李怀远也算是老谋深算，立马就给出了一个合理的选择。 房州那边还有不少李唐时期的老臣宿将，如果把李旦送过去了，以那些老臣宿将在当地的威望和能力，保护李旦不过是轻而易举。 “此计甚妙，可行。” 狄仁杰点点头，拍板敲定了这个方案。 …… 魏王府上，武承嗣不紧不慢的提起一个紫砂壶，给面前的男人倒了一杯茶。 那男人坐的笔直，眸子里闪烁着凌厉的神色，双腿曲着，手搭在膝盖上。 此人赫然是常山郡王武承业。 两人喝了两杯茶之后，武承嗣抬了下眼皮，不动声色的问道： “伏击赵海的人，不是你派出去的吧？” 武承业面不改色，淡淡的回答道： “当然不是，我只是虎了一点，但我不是智力有问题。” 武承嗣眸光闪动，自言自语道： “那就奇了怪了，我不记得哪一家的门人里面，有这么样一个高手啊。” 武承业喝了一口茶，茶水在嘴里滚了几遍，总算是下了肚，他脸上始终没有表情，也没有再说话。 长夜漫漫，这才刚刚开始，武承业只是自顾自的喝喝酒，就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许久，另一道身影在管家的带领下到了正堂，朝着武承嗣和武承业看过来。 “哟，哥俩都没睡呢？” 来人的脸在光亮中浮现，正是礼部尚书武懿宗，他也没用武承嗣招呼，自顾自的就坐在了武承嗣的身侧。 “有了最新的消息，武三思前往太子府上之后，武攸暨就去了武三思府上，武攸德也去了，这俩蠢货要做什么已经是显而易见。” 武懿宗表情不善。 “这俩蠢货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就玩了这么一手，转投武三思去了。” “还有两个坏消息。” “武攸暨的大哥，左监门卫大将军武攸宁现在摇摆不定，还给绛州刺史武攸止去了信，这三兄弟八成是要穿一条裤子。” 武承嗣皱了皱眉头，但是并没有感觉到特别大的压力，这哥仨即便绑在一起，对于他而言都没什么危害。 “还有一件坏事是什么？” 武懿宗无奈道：“陛下拜我为右金吾卫大将军，册封河内郡王，领洛州长史、礼部尚书，最后还封我为宗正卿。” 武承业跳了起来，一指头指定武懿宗的逼脸，就要好好的痛骂武懿宗一番。 升官加爵一个没少，这个也特么好意思说是坏事，这个大逼脸也是不用要了。 第272章 武氏内斗将起 听到最后这个消息，武承嗣的表情终究是难看了一些。 这个对于武懿宗而言都算不上好消息的消息，其实传递出了武则天的另外一个心思。 那就是少了一个相王李旦，那我就再给你们创造一个敌人出来。 多方政权一起争抢太子之位，如同养蛊一般养到最后活着的那个人，才能当太子。 本来毫无希望的武懿宗现在不仅有了兵权，更是荣幸的成为了轻而易举就能左右朝局的人之一。 如果说以前的武承嗣属于武家之中一支独大的那一位，那么接下来武承嗣唯二盖过这些武家兄弟的，就只剩下官位和爵位。 武懿宗现在身怀诸多官职，能来他家和他说这些话已经是仁至义尽，出了这个门，迫于武则天的压力，被架在火上烤的武懿宗只能妄想争一争。 而武攸暨也绝对做不到观望朝局，今夜过后，武攸暨不再是武三思的朋友，而是武三思的竞争对手，武攸暨的大哥和三弟，也绝对不可能再作壁上观。 整个武家，因为相王李旦之事，已经集体被武则天架在火上面。 至于源头，武承嗣也清楚在谁的身上。 赵海！ 那个在梁县郊外被人伏击最后被内卫保护着回到洛阳的内卫府阁领。 滴血雄鹰一案之后，武则天就把内卫当成了命根子一样的存在，坚信全世界所有人可能都不听她的，但是内卫一定会尽忠职守。 那个刺杀赵海的女人还没招供，但是武则天的耐心已经到了极点。 这种显而易见是栽赃李旦的刺杀方式，最终换来的是武家中生代的入局，估计吴家职中派出杀手的那个人肠子的得悔青了。 “懿宗。”武承嗣给武懿宗倒了一杯茶，缓缓递了过去，“你猜测，那个杀手是谁派出去的？” “不知道，但是肯定和我们这些被迫入局的人中的某一个，甚至某几个有关系。”武懿宗喝了一口茶，眼里充满了愤怒。 “既然如此，不如你我联手怎么样？朝局之中真正门生故吏足够多的，一共就那么几个，你在朝的门生故吏屈指可数吧？咱们兄弟两个联手，存希是我门生，还有狄怀英那个老梆子在，咱们没什么好怕的。” “你这话认真的？”武懿宗挑了挑眉，“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武三思那边就算是笼络了武攸宁、武攸暨兄弟几个，也不过与我等持平罢了。” “好，李旦闭门思过一年，太子一党这一年之内一定会偃旗息鼓，李氏宗嗣不会和我们斗一个你死我活，接下来就看谁找出来的坏事更多。” 武承嗣无比信任武懿宗，兄弟两个现在也算是结成正式同盟。 至于常山郡王武承业，武承嗣已经将这个亲兄弟放在了屁股后面，根本没心情搭理。 最多两天，武承业就要返回长安，继续坐镇西都长安，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上。 武承嗣起身道：“我去给存希写一封书信，命老白连夜送去，一定要严查三思他们的门人。” “好，李少尹代天巡牧，正好给武三思添堵。” 武懿宗起身，拱了拱手。 “告辞，明日大朝会，你我且看一看武三思是个什么态度。” …… 东宫。 武三思已经和李显说过了李旦闭门思过一年之事，已经从韦安石那里听说过一遍的李显并不是很感兴趣。 似乎是感觉到了李显态度上的含糊，武三思也说不下去了，两人开始聊自家的孩子。 邵王李重润自从娶了武元莫之后，武三思就再也没见过自己的乖乖女儿武元莫，心里也有些想念，也就顺便提起了已经是邵王夫人的武元莫。 关于这个儿媳妇，李显还是相当满意的，毕竟一个可爱的小萝莉谁又会不喜欢呢，更何况有了武元莫之后的东宫，似乎没有了以往死气沉沉的感觉。 正聊着天呢，外面突然进来一女人，单膝下跪道： “太子殿下，梁王殿下，中书侍郎韦安石有急事禀报！” 李显甩甩手，慵懒的往后靠了靠，吩咐道： “将韦大人请进来。” 韦安石夤夜前来，自然是有大事禀报。 进了太子府的大堂，朝着李显和武三思行了个礼，便直言道： “陛下今夜连封数位武氏皇亲，其中，封赏最高者是礼部尚书武懿宗，册封河内郡王、右金吾卫大将军，俨然已经是朝堂上比肩魏王殿下和梁王殿下的高官。” “还有，梁王殿下，下官奉劝您一句，速速回府，千乘郡王武攸暨和南平郡王武攸德，已经在梁王殿下府上等候多时，您府上的下人被拦在外面，一直没能通报您，我来多句嘴，劝您一句，赶紧回去。” 武三思闻言，赶紧和李显告别，出了东宫，果然见到自己府中的下人在风中发抖。 “武攸暨和武攸德到我府上去了？” “已经到了一个多时辰了。”那下人苦着脸道。 “不好，朝中大局要坏！”武三思赶紧上了马车，催促道，“速速回府。” …… 狄府，灯火通明。 武则天的圣旨来的太快，让用了宵夜准备回去的一众李唐旧臣纷纷留在了狄府之中。 众人不知所措，但是都能看得出来，朝局更乱了。 乱象已出，乱因则是有武家之人希望铲除李氏宗嗣的有力夺权者，最后气的武则天拉住武家中生代下水。 本来李旦门生作威作福事情并不大，刺杀李存希给这个罪名多添了三分罪过，劫杀内卫府阁领又多添了三十分。 欲盖弥彰的劫杀方式，不会让武则天以为那个人是李旦派出去的，这也导致幕后的武家人一起下水，一个都没放过。 现在朝堂之上再一次回到了各个派系争权夺利的时期，武家现在就有不止三个派系留存。 众人完全不敢想象，下一次大朝会大家撕逼的时候到底会撕的多么惨烈。 “狄公，现在我们应该如何是好啊？”姚崇问道。 狄仁杰喝了一口茶，道： “如果接下来是武家诸子打的头破血流，那我们依旧可以做到按兵不动，然后等存希代天巡狩，拿下武三思的门生故吏。” “倘若接下来不是武家诸子互相撕扯，那我们就得和他们正面对上，保住太子和相王！” 第273章 我脑袋要炸了 梁县。 刚歇息没两天，李存希就接连接到了三封信。 三封信分别来自李旦、狄仁杰和武承嗣。 李旦来信是为了感谢李存希，他本人也顺利躲过了一场清洗。 狄仁杰和武承嗣来信，讲的基本就是朝中现在的局势，从以往的李氏宗嗣争宠，到现在的武氏家族夺权可以看出，朝局的变化十分诡异，而源头居然有可能是有武氏家族的人意图栽害李旦。 现在朝局变到如此地步，和原着基本上是完全脱节了。 根据赵海的叙说，相王李旦在大朝会上跟武则天请求贬谪房州，此刻已经跟着左卫大军踏上了前往房州的路。 李存希看完了三封信，感慨颇多，却又想起来了一个被众人忽略在棋局之外的女人，那名女刺客。 “在梁县郊外被你们抓住的那个女人呢？”李存希抬眼问道。 “李少尹，此贼在我等刚到洛阳时，就在服毒自杀了，当时的情况很奇怪，我们根本没有找到毒药的所在之地，可是那女人突然就死了。” 赵海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也是一阵无语。 明明内卫当时为了防止女人自杀，都给女人扒了个精光，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遍，确认没有毒药这才安心。 就连女人嘴里的牙齿，都看了一遍，也是确认没有毒药的。 可是女人刚刚到了洛阳，就立刻服毒自杀，这也算是怪事一件。 狄仁杰本来还想查一查其中有没有问题，还是因为尸体被直接掩埋这才罢休。 洛阳现在的状况就是暗潮汹涌，朝中官员可谓是人人自危，高官怕自己的门生被李存希查个底掉，普通京官害怕一不小心牵连到他们身上。 无数目光，都在暗中，悄无声息的汇聚到李存希的南巡队伍上。 不过，对于这种早就料到过的情况，李存希并没有多么关心，南巡是他和武则天的约定，本质上属于一种交换。 李存希用复仇换武则天的重用，武则天则是用官位换李存希的效忠。总而言之，太平公主李令月死前上书的影响力直到现在还在扩大。 “可惜了，没能通过这个女人查到背后向百姓传递消息的人。” 李存希往后靠了靠，总算是认认真真的打量起眼前的赵海。 “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你成为内卫之前，是谁家的门生故吏？” 赵海不明所以，答道：“我是黄胜彦阁领从乞丐里面挑选出来的，我并不是谁家的门生故吏。” “你加入内卫多少年了，这就升任阁领了？” “回李少尹的话，这都是内卫之中的机密，倒是不敢告诉大人。” 李存希似笑非笑的看了看赵海，朝着赵海甩甩手，示意赵海退下。 赵海躬身行礼，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末了还帮李存希关上了房间的门。 在旁边看了许久的武延昊拿起李存希放在桌子上的信，也开始看。 这种看李存希私人信件的好习惯，武延昊早就养成了，现在看信不过是伸手的事。 一目十行看完信，武延昊面色凝重。 “只怕，幕后黑手有点太过高超了啊。” “你也看出来了？” “太过明显了一些。” “拉武家中生代下水，而你现在被彻底划分成了我李存希一党，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有点头疼。”武延昊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茶已经凉了，喝起来有点苦。 不过，再苦也苦不过现在的武延昊。 “我们到梁县整整十日，才发现了陈博之事，之前我们甚至不敢相信陈博是这样的人。” “偏偏赵海送信回去的夜晚，就被一个杀手拦住，那杀手被抓之后，明明检查过，没有藏毒药，最后却在刚入洛阳之时服毒自杀。” “所有线索都在间接指向相王之时，女刺客的出现无疑是欲盖弥彰，这又牵扯出我们武家之人。” “最后陛下一怒之下册封我那些叔叔伯伯当官，一起到朝堂上搅浑水，这分明是一次有预谋的算计。” “最重要的就是，女刺客尸体被掩埋之后，狄国老想要验尸，最后不了了之的原因居然是尸体已经被埋葬了。” 武延昊一边说，一边不停的摇头。 这个事情如果不全部串联到一起，根本想象不到这一整件事情背后，到底埋了多少个疑点。 现在如果一定要调查的话，只能找对于此事获利最大的两个人了解情况。 其一就是远遁房州的相王李旦，这个男人在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之后居然全身而退，还是自请贬谪房州。 房州什么地方懂得都懂，不必多说。 另外一个获利最大的人就是太子李显。 当朝最大的几股李姓派系已经倒了两股，仅剩下太子李显独占鳌头。 武家这边接下来一定会打到头破血流，拼一个你死我活，武三思、武攸宁注定要和武承嗣、武懿宗斗的血流成河。 而太子李显，完全可以作壁上观，等这些武家人分出胜负来。 “啊，我的脑袋要炸了。” 武延昊抱着头，在椅子上挣扎。 “好了，不要再想这件事情了，幕后之人大概率就在李显和李旦之间。” 李存希敲了敲桌面，皱了许久的眉头舒缓了一些。 “若我所料不错，我那位相王堂兄，是在弃车保帅啊。” “什么弃车保帅？” “丢弃一个陈博，保住他自己，丢出一个女刺客，拖武家下水，保护太子。” 武延昊沉默了许久，直接在坐床上表演了一个葛优躺。 “罢了，罢了，他们闹他们的吧，反正我接下来属于你这一党的人。” “我那父亲估计偷着乐呢，我好歹算是有了去处，我大哥早晚要接替他的位置，至于我，我跟着你要是能混出个名堂就算好的，要是混不出来，以后早晚得变成平头百姓。” 武延昊幽幽的叹了口气，在坐床上疯狂挣扎。 “好了，你也偷着乐吧，哪有那么坏的结果，跟着我还能让你变成平头老百姓？” 李存希也是颇为无奈，内心有一万句吐槽武则天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自武家中生代集体入局，他这南巡队伍就自成一党派。 下水的不止武延昊，还有李元芳和虎敬晖两个倒霉蛋。 第274章 官员互撕 关于自己被迫成为李存希一党的问题，虎敬晖和李元芳倒是问题不大，听完之后也没当回事。 两人都只是千牛卫里面的中郎将，千牛卫四大中郎将里面偏偏还只有李元芳是挂名的，都是连千牛卫将军都到不了的人，掀不起什么大浪。 更何况，在千牛卫将军上面，还有个千牛卫大将军桓斌压着。 就算四个中郎将都划到李存希一党，也照样是一点都不够看。 李存希和虎敬晖、李元芳以及武延昊用完餐饭后，就来到了县衙的正堂，只见新任县令余庆端端正正的坐在公堂上，新任县尉代领县丞的周必坐在余庆旁边，哥俩还在断一些家长里短的案子。 无非是东家丢只鸡，西家丢只鸭的事情，两人却依旧是忙的连轴转。 这案子从一早断到晚，饭也没来的及吃。 及至傍晚，天色将暗，两位升了官的官爷总算是宣布关闭衙门，退下来吃点饭食。 “辛苦了。”李存希迎面过来，夸了一句。 “还是要多谢李少尹提携。”余庆俯首一拜道。 “客气了，我明日离开，新县丞很快就会由上面调下来，你们切记好生应对百姓，切不可向陈博一样为非作歹。” “下官，知晓了，下官在此立誓，绝对不会重蹈陈博的覆辙，若违此事，甘愿受五雷轰顶之刑！” “官场之上的规矩，你们比我更懂，因为你们当官的时间更久，无论如何，一定要当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好官。若是有处理不了的十万火急之事，也可寻我李存希相助。” “大人一路南行，本就艰难险阻无数，我等纵然遇到事情，有什么有脸面去寻大人相助？纵使真寻找大人的踪迹，只怕也十分困难。” “我在洛阳有宅子，你且送信过去，告诉我府上的人，就说事情极其重要，他们自然会送信给我。” 余庆眼中含泪，扑通一声跪下，朝着李存希拱手，又重重磕头。 “下官余庆，愿拜李大人为师，侍奉恩师左右！” 李存希伸手扶起余庆，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余县令，我看你和周县尉都是好官。” 旁边没看懂余庆操作的周必立马领会，扑通一声跪下。 “下官周必，也愿意拜李大人为师，愿弃此官，随大人南下，一路侍奉大人！” “你也起来，你也起来，都是好官。”李存希不由得赞赏道，“好生在这里当官，做出成绩来，早晚还有你们升官的机会。” “谢大人！”两人喜出望外，再次跪下，连连磕头。 …… 洛阳，大朝会。 五天一次的大朝会总算是到了，几位宰辅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狄仁杰和张柬之已经收到了李存希收了俩门生的好消息，心里振奋不已，也猜到武三思肯定会跳出来逼逼叨逼逼叨，于是决定和武三思刚一下。 一众官员在云素殿等候上朝之时，已经泾渭分明，各自派系和各自派系坐在一起，绝不和其他派系逼逼叨几句。 武承嗣和武懿宗坐在一处，老神在在的聊着天，但是目光时不时朝着狄仁杰看过去。 狄仁杰和张柬之也在聊天，目光也时不时看向另一边的武懿宗，两人的目光更像是对暗号一样，偏偏两人好似都领会了对方的意思。 武三思联合了武攸宁哟、武攸暨和武攸止三兄弟，更有一条马犬叫武攸德，这哥五个杵在一起高谈阔论，声音洪亮，言语之间满是对李存希结党营私的不满。 相王一党的群臣已经哑了火，缩在一处抱团取暖，太子党的几位太子宾客和太子詹事也在说着话，不过表情之中多有笑意。 剩余臣子之中，不攀附于各家的京官只好凑到一起窃窃私语，不知是在聊些什么。 这些人读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书，只为了当官，都是凭自己本事升上来的，也不想依附于任何人，属于朝廷之上最奇葩的一批人。 他们不一定忠诚于陛下，也不一定忠诚于太子，更不会心向武家，他们爬到京官的高度依旧处于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状态，不拉帮结派不贪图享乐，他们明明做官清廉，却永远有钱吃喝，他们不跟任何党派结交，却永远不会被贬谪。 这些人就是传说中的官场不倒翁，永远是国家机器中有能力有魄力有胆气的实干者，属于不可缺少的那一部分。 这些人凑在一起，和其他官员张口参谁闭口参谁的聊天完全不同，这些人居然在夸奖李存希。 他们言辞之中多是对实干家李存希的欣赏，甚至觉得李存希现在就应该顶替武三思的位置，当一个文昌右相也不无不可。 听到这群不倒翁的话，武三思气的青筋都快蹦出来了，可又偏偏不能反驳。 这些人的存在就是官场上的一股子清流。 当初的来俊臣牛逼吧，连狄仁杰都抓起来严刑拷打了，可是面对这些官员他只能夹着屁眼做人。 向武则天参这些官员更是不可能，武则天根本就不信这些人贪赃枉法、罔顾君恩、不干正事、结党营私。 思来想去，武三思也只能低头骂道：“这些个东西一点都不知道朝局变动，早晚得被我参下去！” 离武三思远不了多少的一个官员回过头来，嘴里夸奖李存希“秉公执法、不畏惧相王强权”的话也戛然而止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武三思，没忍住，嗤笑了一声，朗声道： “梁王者，大才也，才思敏捷。” “噗嗤。” 刚说完反话还没一秒，这官员自己就笑出声来。 他身边的同伴们也纷纷大笑不止，表情中充满了对武三思的不屑之色。 “你什么意思！” 武三思一指头指定那个官员，表情不善。 “没什么，夸夸您。” 那官员笑着扭过头去，声音骤然洪亮了不少。 “梁王者，大菜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得好，说的好啊哈哈哈哈哈哈！” “先生所言极是，先生说的太好了哈哈哈哈哈哈！” 武三思拳头都捏紧了，牙都快咬碎了，表情狰狞十分难看，他恶狠狠的瞪着不远处的那名官员，气的面部表情都管理不好。 “该死，该死！” 第275章 梁王者，大菜叶 那官员听到武三思咬牙切齿的骂他该死，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高声道： “梁王者，大菜叶！” “有梁王带领我们百官，那可真是我们的福气啊！” 官员一口一句反话，呛的武三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谁人不知梁王之大菜也？能爬到如今地步，也不过是仗着身份罢了！” “无有宰相之德，却领宰相之职，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辱骂朝中忠臣，有梁王珠玉在前，我等当真是应该好好学习学习！” 武三思怒而起身，一指头指定那官员的眉头。 “你放肆！” 那官员丝毫不惧，起身直视武三思。 “梁王如此仇视同朝之臣，被我揭发，莫非还要仇视本官？那本官可一定要好好的说教说教了！” “你放肆！你别以为你是钦天监的监正，我就不能动你了！” “那就请梁王一试！我钦天监监正许西，就请梁王论上一论。” 其余官员也都是不把武三思放在眼里，对于武三思的威胁，这些官员都嗤之以鼻。 武三思气的暴跳如雷，却也没有办法，参这一批官员那就是没事找事，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这些人被参武则天只会当做看不见。 “你给我等着，我早晚有一天要治死你们！” “那就请梁王殿下速速动手吧。”许西仰着头，一副看不上武三思的表情。 没掺和进去的派系，都乐滋滋的看了一场好戏，看到武三思吃瘪，众人心头都是一阵暗爽。 一直无话，总算是等来了大朝会。 在一个新面孔的小黄门的带领下，群臣来到了上阳宫麟德殿拜见武则天。 看到群臣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之后，武则天总算挥了挥手，一名提前做好准备的女官侍立一旁，高声道：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武三思一听这话，立马精神抖擞起来，出了朝班，朝着上面的武则天拱手道： “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河南府少尹、朝散大夫李存希南巡路上，拉帮结派，结党营私，罪大恶极，臣请命将此贼抓回洛阳，关入内卫府大狱审问一番！” 精忠上脑、智商堪忧的武三思公然爆出李存希结党营私的消息，而且还没有证据。 就像当年诬告其他李氏宗嗣一样，就这么赤裸裸的站出来诬告当朝重臣李存希。 这其中很有乐子。 已经感觉到乐子的麟德殿重臣，纷纷露出了吃瓜的表情。 至于拉帮结派、结党营私，他们只当武三思是在用嘴巴拉屎放屁。 要是这种狗波一理由当能当成李存希的催命符，那么武三思就是满门抄斩十万次，都算是武则天本人太过仁慈，放了武三思一马。 上面的武则天淡淡的扫了一眼好侄子武三思，又回顾群臣，淡淡的问道： “河南府少尹李存希结党营私一事，诸位爱卿怎么看待啊？” 太子宾客、中书侍郎韦安石站了出来，声音洪亮道： “陛下，臣以为这是梁王构陷忠良，实乃一派胡言不可轻信！” 太子宾客，右散骑侍郎李怀远也站了出来，朝着武则天道： “陛下，梁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李少尹此番南巡正是代天巡狩，专查贪官污吏，依照梁王之意，将李存希追回，岂不是纵容各处贪官污吏肆意妄为，搅乱我大周国本？” 太子詹事、国子监祭酒祝钦明也踏出朝班，躬身一拜，正色道： “陛下，梁王此举只怕另有所图，还望陛下明鉴是非。” “李存希李少尹为我大周重臣，出仕不过半年多的光景，便跟随狄公和诸位大臣连破幽州案、湖州案、薛府惨案、滴血雄鹰案，现在更是代天巡狩，身居高位，所谓结党营私、罪大恶极，实属一派胡言！” “不过是收了两个门生，便算得上是结党营私？可知梁王府上门人宾客如云，这算不算的上是结党营私、拉帮结派？” 太子宾客、左散骑侍郎唐休璟也出了朝班，恭恭敬敬的开口道： “陛下，臣也有话要说，依梁王之言，结党营私便是罪大恶极，那梁王今天怕是免不了问责，至于李少尹的罪过么……梁王空口无凭，还请拿出一些证据来，也好堵住我们的嘴巴。” 群臣一边看着一边发笑，总觉得这其中有猫腻。 太子亲家公武三思跳出来参李存希，人家狄仁杰和武承嗣还没蹦出来，结果太子一党的人倒是先跳出来给李存希站台了。 这乐子。 真是够乐的。 “诸君的意思，莫非就是我参李存希，还需要什么证据？” 武三思被这么多人轮着抢白，顿时一阵火起，跳出来就要和这些人掰扯掰扯。 可是，话刚说完，他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可能把话撤回去，他又不是武承嗣。 思索一番之后，武三思咬着牙道： “陛下，臣以为李存希包藏祸心，此子年纪轻轻便意图弄权谋私，断然不可放任他在外面。” 武则天本来看的还挺开心，一看武三思又转向自己这边，便朝着狄仁杰使了一个眼神。 心领神会的狄仁杰出了朝班，朝着武则天恭敬的拜了一拜，这才开口道： “存希勾结朋党之事，只怕还有待商榷。” “但是梁王殿下却无需查察，满朝官员，有多少是你梁王家的门生故吏？” “外放各地的官员，有多少人，是你梁王府上的门人宾客？” “说句不好听的，梁王这是在自掘坟墓，此话切勿再言！” 武三思张大嘴巴，恨恨的说：“狄怀英，这里有你什么事？” “梁王怕是得了失心疯吧？这李存希可是本官的侄子，本官不护着他，说的过去这个理吗？”狄仁杰根本不惯着武三思，一甩袍袖，又道：“谁人不知道你梁王勾结朋党多年，你还有脸贼喊捉贼。” “狄怀英！！”武三思怒吼道，“若是如同你这么论的话，张柬之可也算得上上你的门生故吏！” 张柬之默默站了出来，昂首挺胸，眼中闪烁着老狐狸一般的狡黠之色。 “梁王殿下，本阁可从来没说过，本阁不是狄阁老的门生故吏啊？” 第276章 世纪会面 朝堂之上的局势很快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武攸宁和武攸暨纷纷下场，帮着武三思撕李氏旧臣。 武则天高坐龙床之上，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看着这些朝中大臣互相撕扯。 几位太子一党的成员加入到战局之中，非但不帮助太子李显的亲家，反而跟着狄仁杰几人一起疯狂阴阳武三思。 武三思在朝中虽然多有门生故吏，但是大家的地位都普遍不是很高，一两个做到六部侍郎级别的门生，在这种朝局上也说不出来什么有分量的话。 至于武攸宁和武攸暨，这俩哥们加一起，在朝中的门生故吏也找不到一手之数，更别提往上面翻。 于是乎，一整个大朝会，大家都在互相撕逼，纷纷说一些对方的丑事。 武则天罕见的没有制止群臣，反而让那名跟了她一早上的女官为她拿来吃的，一边吃一边看群臣撕逼。 史官忙的不可开交，每一个大臣说的话他们都得记录的一清二楚，当然了，最后不一定非得全部写上去，但是大致内容肯定要记录下来。 另一边，李存希一行五人已经离了汝州，进入邓州地界。 在一家村落找了一家酒肆，四人也就坐下喝喝酒吃吃肉，算是勉强打个尖。 “我们现在算是到了邓州，另称南阳郡，郡治在穰县，下面还辖制六个县，分别是南阳县，新野县，向城县，临湍县，内乡县和菊潭县。” “我们现在所在之地，就是内乡县，我们接下来将根据内乡县、到南阳县、新野县、向城县，临湍县，菊潭县的顺序走一道，最后再去穰县。” “而后通过穰县，我们再出发前往唐州，由唐州入中州，再由中州入黄州，继而来到鄂州，最后通过鄂州抵达江州，说是南巡，但是一路上我们根本没有南巡，而是往东南而去。” 开饭之前，武延昊分析了一下当前的状况，表情倒是淡定。 此次说是南巡，倒不如说是往哪个方向南巡。 东南，不也是南么？ “如果走的快一些，我们最多需要三个月就能到江州，可是没有这个必要，十月份之前我们并不会进入江州之地。” 李存希手拿筷子，表情凶狠。 “就按照这个路线走下去，此番一定要给沿途的贪官污吏们一个凶狠的教训。” “对了，上一次让赵海去查的事情还没有查好么？” 闻听此言，陆大有放下了手里的书，答道：“已经查的差不多了，据说这两天就能送过来，邓州境内各县县令背后，可能都站着一位大官，尤其是梁王，此人什么家奴都敢送过去当县令，所以他派出去的手底下的县令大多都是不堪大用之辈。” 李存希点点头，他就是要找武三思推荐的县令。 让赵海去探查消息，也是为了接下来射出的每一发子弹，都能准确的命中武三思的那些家奴。 至于狄仁杰和武承嗣的门生故吏，以这两人的谨慎程度来看，肯定不至于让门生故吏做一些腌臜的丑事出来。 “那接下来就等一等消息，争取一波打掉这几个州县的武三思的门生故吏，让武三思彻底发狂。” …… 洛阳，狄府。 武承嗣罕见的出现在狄仁杰的府上，两人走在狄府后院的花圃之间，表情之中带了些许笑意。 “魏王居然会想到来我狄某人的府上，这还真是不常见的事情啊。” “狄大人客气了，这不过是，找狄大人商量些小事罢了，关于相王远遁去房州之事，特来向狄大人请教请教。” “魏王既然能问出来，自然是已经有了答案，为何又要说到请教呢？” “那也就是说，狄大人，对于太子门客劫杀赵海之事也是心知肚明了？” 狄仁杰一边走一边发笑：“今日朝堂之上，负责教导太子的几位太子宾客和太子詹事，纷纷跳出来保存希的时候，我就已经想明白了。” “狄大人的意思就是着，太子和相王已经决定明哲保身了？” “魏王莫非想不到其中的原因么？”狄仁杰停下了脚步，笑着看着武承嗣，“去年的四起案件，明里暗里都指向了李氏宗嗣。幽州案幕后的翌阳郡主，湖州案惨死的越王次子，薛府惨案背后的太子，以及滴血雄鹰案的主使太平公主，他们都是李姓宗嗣，却无一例外的成为了案件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是啊，他们几个如果还不退下去，那么接下来还会是哪一个李氏宗嗣呢？”武承嗣轻轻一笑。 “他们虽然退下去了，但是他们每一个人都给存希留下了一份大礼啊。几次三番破案，存希现在都官至从四品下京兆府少尹，可以说，他们都是在拿自己给存希铺路。” “可惜了。”武承嗣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狄大人，太子和相王出局之后，便是我们武家的内乱，希望你不要给我添乱，稳固朝局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狄仁杰早已料到武承嗣会说这句话，也就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接下来的武氏一族互殴，毫无例外将会成为武周一朝最最惊心动魄的环节，也将会是武周一朝日后最为后人津津乐道的一场好戏。 这种史诗级别的大戏，他狄仁杰不仅不会给武承嗣添乱，还会帮着武承嗣搞死武三思。 原因无他，唯有帮助李存希报仇罢了。 狄仁杰迫切希望武则天还位于李氏宗嗣不假，但是太子自己都认命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那就只能埋头苦干帮着好侄儿了。 旁边的武承嗣突然道：“不过，通过此事，我忽然之间发现，貌似太子并非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样。” “太子么……虽然的确软弱无能，但是在这件事情上面，他和相王都展现出来令人惊叹的勇气，急流勇退保全自身，李氏宗嗣有望啊。” 狄仁杰脑海中回想起太子李显平日里的状态，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个太子，总算是开窍了。 另一边，东宫之中。 太子李显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着底下火冒三丈的武三思。 “殿下这是何意？几位太子宾客和太子詹事在朝堂之上公然与我为敌，殿下平日里不会管教他们么？” 第277章 李显觉醒 火冒三丈的武三思显然是失了魂，不然也不会公然和李显撕破脸皮似的大喊大叫。 对于武三思的这个行为，李显府上的其他门人可就受不了了。 杨再思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就要和武三思好好的论一论。 只是，他刚站起身，就注意到了李显那极尽平静的目光，以及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暗暗吃了一惊，杨再思缓缓坐下来，他明确的感受到，今天的太子，和往常的貌似不太一样。 “说完了么？”李显淡淡的问道。 此刻的李显表情是那么的平静，好似底下和自己撕破脸皮的人不是自己的仇人，而是平日里和自己说着好话聊天打屁的亲家公。 武三思总算是发现了异常，止不住的头皮发麻，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上面坐着的那个表情淡定的太子。 那是太子吗？ 怎么感觉跟武则天坐上面一样。 那种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神色，和李显身上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凶煞之气，压的武三思喘不过来气，下意识就想跪倒在地上给李显磕头请罪。 “太子殿下，恕我刚才无礼。” 武三思放低姿态，朝着李显一拜。 “我问你，你说完了么？” 李显依旧是那一副死人的表情，依旧是那一副死人的腔调，他根本就没把现在的武三思当成一回事。 好像他回到了当年荣登大宝的时候，独自坐龙椅之上，感受着登顶至尊的落寞感，志得意满的看着群臣跪倒在他的脚下山呼万岁，也看着万民跪倒在他的脚下，再看过去，就连天下，都在他的脚下！ “太子殿下，我说完了，还请殿下治罪！” 武三思把头埋的很低，像一只鸵鸟一样，缩着脖子不敢看李显和杨再思。 真是见了鬼了，他居然感觉李显的身上出现了一种令人颤抖的威压，面对李显就好像面对武则天一样。 “说完了，就出去吧。” “你自己背后做了什么事情你心里清楚，不需要我再提一遍。” “我愿意和你好好讲话的时候，你最好缩着脖子跟我讲话。等我不愿意跟你讲话的时候，你也就说不出来话了。” 李显眼中迸射出寒光，看死人一般看着武三思。 “是，是，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武三思把头埋低，宛如一个下人一样，踮着脚退出了东宫的正堂，落脚的时候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出了东宫，武三思满头大汗的找到了自己府上的下人，登上马车，灰溜溜的让下人赶紧回去。 “见了鬼了，我怎么好像看着我的姑母了。” 东宫之中，杨再思越看越觉得李显已经有了人君之姿，连忙起身朝着李显叩拜。 “太子如今越发有了陛下的姿态，他日荣登大宝，一定是一个好皇帝。” 李显淡淡的扫了一眼杨再思，吐出一口气来，声音逐渐温和了一些。 “我李氏宗嗣都已经决定退出争夺太子之位的朝廷纷争了，这个贼子居然还这般不知进退，倒是敢来问责于我，真是可恨之极！” “去年一年，我便失去了两个兄弟姐妹，薛府惨案一事之后，我更是差一点就失去了太子之位。” “今年好不容易过了些许安生日子，令月又出了这档子事。” “我等李氏宗嗣早已经被陛下视为眼中之钉，肉中之刺，倘若再不退去，早晚便会横生祸乱。” “偏偏武三思不识抬举，真以为我还和以前一样需要隐忍么？” “事关李氏宗嗣，我总是要硬气一些。” 李显目光灼灼，事到如今，他确实算得上是一个好的李氏宗嗣的带头人。 自从反叛的诸位王爷纷纷身死，李显这个太子，也就不由自主的成为了李氏宗嗣的带头大哥。 这么几年来，李氏宗嗣分散搞事，死的死伤的伤，问罪的问罪，全家处死的全家处死。 李显能保护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去年李规于湖州出事，李显为了李规还不是带着部下一路策马飞奔到湖州，最后还被许世德抓住。 今年也是如此，李令月的事情太过，李显不敢保，也保不住。 亲生的我女儿都造反了，武则天肯定会视两个亲生的儿子为定时炸弹。于是乎李显和李旦就私底下见了一面，商量了这么一件事出来。 那陈博乃是李旦的门生，自愿赴死，刘二狗阖府上下男女老幼早已经送往他处，李存希离开梁县之后刘二狗一家就会团聚。 所谓梁县一案，不过是他们设计的一个局罢了。 其目的，不过是让李旦脱离朝局，远遁房州联系老臣宿将，以待不时之需，而李显稳居朝堂，坐观武氏一族内斗。 “太子殿下所谋，绝非一般人能够想明白的。” 杨再思忍不住夸赞道。 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看见自己家太子殿下脑子这么好使。 明明去年越王之子李规在湖州出事，这煞笔一样的太子还是孤身犯险，一拍马屁股就往湖州那边去。 谁料得到啊，这太子今年就开窍了，两位王爷联手保李存希，这是完全准备退出夺嫡之战的节奏啊。 “陛下一心想立武氏族人当太子，群臣虽然可以劝谏，但是决定的权力还在陛下身上。” 李显缓缓仰头，眸子中出现了些许的伤感。 “真怀念父皇还在的日子，那时候哪有这些事情。” “那时候武家人也没像现在这么猖獗。” “我也可以自由自在些。” “只不过那段日子已经过去了，我和李旦只能保住自己，至于剩下的李氏宗嗣，还是交给狄大人和李存希贤弟去护着吧。” 李显大概是真的累了，他在这个位置上坐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很痛苦。 来自陛下的和武家诸子的压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来气。 可是他毕竟是太子，以前还是皇帝，这个担子就得他竭尽全力挑起来。 至于现在……李显站起身来，深深的看了一眼一旁守了很久很久的宫女。 “这些话，你也会报告给陛下吗？” 那宫女浑身颤抖，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拖出去，溺死。”李显目光森冷，又转向杨再思，淡淡的说：“请禀报给陛下，我溺死宫女，自请闭门思过。” 第278章 波谲云诡 上阳宫，麟德殿。 稳坐龙床之上的武则天，听完了杨再思的话之后，像是吃了一坨大便，脸色极其难看。 可是，底下极其善于阿谀奉承的杨再思，只是低着头等待武则天的圣旨，在说完那句“太子殿下自请闭门思过”之后，一言不发。 回忆起最近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早就已经有了大概猜想的武则天起身走下金碧辉煌的台阶，来到杨再思身前。 她的目光深邃，看的杨再思心里直发毛。 许久，武则天问道：“朕的那个好儿子，这是决定明哲保身了？” “太子无功，却也无过，此番行事，不过也是为了闭门思过罢了。” “闭门思过，呵呵呵呵，闭门思过。你来告诉告诉朕，派人劫杀朕的内卫府阁领，栽赃嫁祸给武家之人，逼得朕不得不让朕的侄子们互相残杀，最后给朕说他只是为了闭门思过？” “陛下所言，臣一概不知！”杨再思底气十足，抬起头来，直视武则天。 这杨再思一贯以来都是极善阿谀奉常，哪里敢跟武则天这么说话。 今天也是着实把勇气值点满了，极力掩饰自己的恐慌，用不是很镇定自若的表情面对武则天。 面对突然硬气起来的杨再思，武则天沉默了很久，突然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你最不会骗人，嘴也是最软的，要真是太子做出来的事情，你肯定不敢瞒着朕。” “既然不是太子做的，那么梁县郊外之事，大概率就是三思和攸暨他们做的。他们想要构陷李旦，却被看出来是欲盖弥彰。” “朕还以为，这件事是李旦和李显做出来的呢。” 武则天转身，满脸颓色的回到龙床上。 “朕原本以为三思没有这个胆气，不想三思居然还是一条好汉，可惜是个有勇无谋的好汉，这是坐的真好啊，三思。” “就连朕，差一点就陷进去了。” 武则天心烦意躁，挥挥手，示意杨再思出去。 “命门下省拟旨，着太子李显闭门思过，若无大事不得离开东宫半步！” 杨再思朝着武则天拱拱手，一向习惯于卑躬屈膝的他在转身的那一刻，挺直了脊梁，大踏步往外面走去。 等杨再思离开，武则天脸上的颓色突然转变成阴森森的表情。 “陛下。” 在一旁观望了许久的女官小声道。 “婉儿，你怎么看？” 武则天端起一杯热茶，喝了一口。 “之前或许有些许的疑惑，但是现在看来，此事绝对是太子和相王密谋无疑。” “连你都能看的出来，朕岂能看不出来。这杨再思真以为他能瞒得过朕，李显的那些小九九，朕如何不明白？让武氏族人打个你死我活，他好做他的逍遥太子，更何况还有李存希在朝。” 抛开两人之间的身份不谈，武则天还是很欣赏现在的李显的。 毕竟没有那么愚蠢了，现在还知道用计保李存希，顺道还把他自己和李显也保住了。 换作以前，这蠢货只会以身入局，等别人来救。 “倒是不似从前了，朕这个儿子算是长大了。”武则天难得夸奖道。 “陛下，可是太子和李少尹，在以往甚至没有见过几面啊。”那女官不解的问道。 “这就是朕最奇怪之处了啊，婉儿。不过，朕大概也明白他的意思，最多一周，就会有一封信从东宫、或者是拥护太子的某个官员府上送出，随后就会送到李存希的手中。” “要不要派人截下这封信？” “不必，李显既然有自己的想法，那就让他做，朕倒是想看看，朕这个儿子还能做成什么样。”武则天抿了一口茶，“朕已经顺着他们的意思，拉侄子下水，朕倒是要看看，他能做的出来什么事。” …… 十天之后，南阳县。 在驿站之中，李存希接到了一封由李怀远府上送过来的密信。 写信的人，居然是当朝太子李显。 在茅厕里面看完了这封密信，李存希沉默了很长时间，选择直接用这封信擦屁股。 这封信算是他和太子、相王以及武则天四个人之间的秘密了，在信中太子已经提到了，希望李存希在他闭门思过的这些年之中保护李氏宗嗣，并且讲述了李旦前往房州的真正原因。 在信件的最后，李显提到了武则天绝对猜到了梁县郊外之事，是李显和李旦密谋的，但是他们最终也得偿所愿，逼出武家中生代。 现在朝局紊乱，武家中生代争先恐后，巴不得打一个头破血流，这正是李显和李旦要的结果。 从这封信的内容上，李存希也猜到李显和李旦两个人虽然蠢笨，但是关键时刻也是真能靠得住，能让两个胆量并不大的人冒如此奇险，这也算得上是古今罕见。 出了茅厕，李存希在正堂看到了李怀远派来的送信的管家，那管家正和武延昊说话。 李存希赶紧走进去，绝口不提那封信，反而是开口道： “哎呀，我回来了，茅厕味确实不好。不知李侍郎近来可好？” 那管家点头哈腰，答道： “多谢李少尹关心，我家主人近来倒是不错，就是天天在朝中和人争嘴吵架，每次回来，一准得喝上两碗雪梨汤，润润嗓子。” 李存希挑挑眉，饶有兴趣的问道： “天天争嘴吵架？近来朝中，不是几位武家的王爷在互相争吵么？” 那管家一听这话，立马就精神了不少。 “李少尹有所不知，武家诸位王爷虽然也是吵来吵去的，可是每一次大朝，总是少不了有人提您的名字，一有人向陛下进您的谗言，即便陛下知道大人您是冤枉的，我家主人就会跳出去和那些官员争论。” 李存希笑着喝了口茶，心说这李怀远老头人还真不错。 “李侍郎有心了……就是不知道，那些公然参我的官员，李侍郎有没有把人记下来？” 管家不明所以，一脸不解的看着李存希。 “他的意思是，你家主人要是把参他的人的名字都给记下来了，他回去也好挨个点名收拾了。”武延昊耐心的解释道。 “原来如此，李少尹放心，小人回去之后，一定告知我家主人。”那管家领会，随后又道：“李少尹，这时间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 “慢走，不送。” 第279章 统一服化道 武延昊还算客气，给人送到正堂门口，就又回来坐下。 嘴里嚼了两片茶叶，武延昊吐槽道：“真该给家里的茶叶带一些出来，这外面的茶叶还真是一言难尽。” “这个季节哪里有什么好茶，你将就将就吧。” “信里都是些什么内容？” “我要是说了，我怕你不敢听。” “太子和相王联袂出手，坑出我堂叔们下水，在朝堂之上互撕，然后他们全身而退的事情？”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李存希往后靠了靠，闭上眼睛。 “没意思，还以为有什么新事呢。”武延昊吐出嘴里已经的茶叶，又放了几片进嘴里。 “今年基本都是这样的事情，接下来一直到十月份都会比想象中的要更加清闲，告知元芳兄和敬晖兄，我们定制的蝮蛇的衣服已经做的差不多了，今天晚上就去拿，拿完了我们就动身去下一个县。” “行。” 傍晚，南阳县，一个裁缝铺。 用湖丝制成的蝮蛇同款衣服一共五件，已经全部做好了。 看见这些熟悉的衣服，李元芳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半年多之前，穿着这身衣服的蝮蛇在甘南道石河川打的他只身逃亡。 要不是虎敬晖在幽州都督府亲手杀了蝮蛇，李元芳搞不好这辈子都有个心理阴影。 “存希，咱们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做这么一身衣服？” 李元芳皱着眉头，不愿意看这一身衣服。 “怎么了，不好看么？” 李存希脱下外面的袍子，找了一身最合身的，当着李元芳的面换上。 那漂亮的寡妇裁缝上来帮着李存希整理衣服，拉平褶皱，戴好牛角帽，又扣上了那一张面具。 李存希找了个还算宽敞的地儿，独自一人站着，单手按在腰侧的幽兰剑剑柄上，缓缓拔着腰侧剑鞘当中的幽兰 “深秋竟有这么大的雷雨，真是四时不正啊！” 模仿着蝮蛇的腔调，李存希平静的说道。 虎敬晖右眼皮狂跳，不敢置信这一幕居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去年在小连子山上，自己就曾经对吉利可汗这么说过。 没想到兜兜转转，在春天的末尾，自己居然在李存希面前听见了这么一句逼格拉满的话。 “霸气侧漏啊！” 武延昊大嚎一声，脱下自己上好布料制成的袍子，换上了另外一身蝮蛇的服装，同样拔出腰间的佩剑，扣好面具，学着李存希道： “深秋竟有这么大的雷雨，真是四时不正啊！” 他拔出剑来，随意挥舞了几下，感觉没有李存希的那个味道，又把剑收了回去。 “存希，这要是深秋，再配上雷雨天，那可就太绝了！” 武延昊摇头晃脑，开始幻想现在是深秋的雷雨天，然后一边拔剑，一边重复着刚才的话。 “敬晖兄，元芳兄，大有，你们几个也别闲着，换衣服啊。” 李存希指了指另外几套蝮蛇同款服装。 虎敬晖和李元芳没奈何，虽然都不想穿这么一身衣服，但是李存希做都做了，他们又不能看着不穿。 毕竟，前些天李存希说带着他们买衣服的时候，他们是欢欢喜喜的过来量尺寸的，天知道是特么的蝮蛇的衣服。 虎敬晖找到合他尺码的那一身，在裁缝的帮助下穿在身上，单手按着腰刀，在几个人面前溜了一圈。 “真不错，还是敬晖兄穿这一身能够撑得起来。” 李存希收起幽兰剑，绕着虎敬晖走了一圈，几人身上的衣服或大或小，多少有些撑不起来的感觉，但是这衣服就好似天生为虎敬晖定制的一般。 虎敬晖找来铜镜，对着铜镜看了看自身的衣服，感叹了一番。 上一次穿着一身衣服，还是幽州案的时候。 幽州案结束之后，这身衣服李存希就拿走清洗了一遍，据说一直放在狄府里面。 “存希，你怎么想的一人给做了这么一身啊。”武延昊乐呵呵的问道。 “十月份在江州，我们还要做一件大事呢，你给忘了吗？穿这么一身衣服，正好去做这件大事不是？”李存希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穿着这么一身衣服的人出现在雷雨天的你家，我就问你，你怕不怕？” “确实蛮吓人的……这衣服你从哪找来的灵感？” “幽州案的时候，逆党里面有个叫蝮蛇的，那人被敬晖兄杀死在都督府，后来我把这身衣服剥下来，一直收在身边，这次正好拿出来给你们比对着做一身。” “真好看，相比那个蝮蛇的审美也是不差的，这么一身衣服在晚上穿出去，这不得压迫感拉满？” 武延昊在铜镜前面转着圈，欣赏自己身上这么一件蝮蛇同款。 一旁的李元芳也接受了这个事实，欣然的穿着蝮蛇同款衣服，又来到铜镜前面扭了一圈，极其满意的扣上面具。 李元芳笑着摘下面具，问道：“存希，我这模样如何啊？” “元芳兄帅的很咧！”李存希鼓了鼓掌，又看向愣了许久的虎敬晖，“敬晖兄，怎么了？” 虎敬晖摇摇头，戴上牛角帽和面具，挺直胸膛。 幽州案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年多的光景，没有什么不能想起来的事情了。 “敬晖穿这个，更显得霸气侧漏啊。”李元芳看到虎敬晖穿戴齐整，立马绕着转圈看。 “还好，我不是很喜欢，毕竟这是蝮蛇的衣服。”虎敬晖说。 “诶，蝮蛇的衣服又怎么了，咱们又不是不能穿。” 李存希扫了一眼正在戴牛角帽子的陆大有，找到了裁缝，递出了一两银子。 “公子，这可是湖丝制成的……你得加钱才行。” “加多少？” “一两银子。” 李存希掏出银子递给裁缝，带着拾掇齐整的几人出了裁缝铺子。 蝮蛇的衣服到位了，人也都到位了，就是不知道林永忠那边得到消息没有。 这五月可都已经过了一大半了，自己找的那个镖局再怎么慢，也该到江州地界了吧。 …… 江州，都昌县县衙。 县令林永忠的师爷张义出了后门，和几个镖师一起费力的抬着凤翅鎏金镗进了县衙，马荣又拿着那个特大号的流星锤跟了进去。 林永忠迎面而来，拱手道： “马先生，久仰了。” 第280章 马荣动向 马荣找了一块空地，放下了死重死重的流星锤，这才缓过劲来，朝着林永忠拱拱手。 “林县令，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在下马荣，李少尹府上的管家。” “已经有信来过，且到里面说话。” “请稍等片刻。”马荣转向镖师，“后续事宜，且到洛阳李少尹府上寻师爷虚谷子，不会亏待你们的。” “能为李少尹办事，也是我们的荣幸，还提什么亏待不亏待，马管家，我们先去了。” “谢大镖头。” 马荣给人送了出去，这才着急忙慌的回来。 再见到林永忠，马荣便直言道： “林县令，我家公子的安排您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就要提前开始安排了，五平县县令黄文越必须在九月份的时候死去，您好向上面请命自愿前往五平县就任县令之位。” 林永忠对此心知肚明，一指马荣提过来的流星锤和那柄凤翅鎏金镗，表情不善。 “我薛某人也是时候开始报仇雪恨了，我那惨死的妻儿，惨死的奴仆，我势必要取这六个狗贼的命！” 马荣看到林永忠的干劲十足，也不由得说：“公子的意思是野草不除尽，春风吹又生，既然要杀一个痛痛快快，那就别让这些狗贼有惦记未来的机会。” “马先生的意思是？” “公子说了，杀他们一个干干净净，鸡鸭鹅狗但凡是活的一个也不要放过，鸡蛋都得给他摇散，蚂蚁洞得用热水浇，就连泥土里面拱出来的蚯蚓，都得给他竖着劈成两半！” 旁边想报仇多年的张义听的那是如痴如醉，连连为马荣叫好。 “主人，这位先生说的对，就得按照他这么做才行啊，咱得报仇雪恨！” “好，那就报仇雪恨！” 灭黄文越满门的事情，自然还是需要商量一番。 这制定灭门计划，最基本的就是要查探清楚所有的情况。 首先，黄文越家里一共有多少人，这个得查个清楚明白才是。 马荣在县衙歇了一夜，第二天就出发前往五平县查探消息去了。 五平县当地人民相当的痛恨黄文越这个县令，所以想打探消息还是非常清楚。 不过三天功夫，马荣就通过监视和四处探听，得到了不少关于五平县令黄文越的消息。 更令马荣欣喜的是，他还探听到了平南侯薛青麟的消息，在一家酒楼吃过午饭之后，马荣在街上找到了平南侯薛青麟府上的管家杜二。 远远看着，只见那位同样是号称恶奴的杜二带着十几个侯府奴仆横行霸道，摸别家小娘子的腿，踢吃饭的人的桌，心里一阵发火。 “该死，京城中人常说我马荣是李府恶奴，可我也没做几件坏事不是？” “这人行事不端、恶行累累，竟然也敢称恶奴，这分明是恶狗不是？” 马荣越想越气，恨不得冲上前去，一刀给杜二的人头砍下来当成球踢。 再一想李存希的安排，还是忍了下来，看着杜二到处作恶。 杜二在外面招摇了大半天，这才带着侯府的奴仆们回到了平南侯府之中，和薛青麟打了个照面之后，下去沐浴洗漱。 马荣趁着夜色，在侯府的屋檐上挪动，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平南侯薛青麟的房，掀开上面的瓦，朝着底下看去。 只见平南侯薛青麟绑了四五个女人在房间里面，就要挨个打上一针。 马荣一看更加恼火，虽不愿意暴露，却也只能想着趁着薛青麟要动手的冲进房中救下女人。 薛青麟迅速脱下裤子，随后就去扒女人的衣裙。 刚摸到一个年纪较小的女人，就看见杜二来到房间外面，朝着里面喊道： “侯爷，侯爷，县令他们请您去一趟。” 薛青麟不满的抬起头来，将女人推倒，穿上裤子，骂骂咧咧的跟着杜二一起出去。 马荣顾不得这些女人，盖上瓦，从房子上面窜来窜去出了侯府，暗中跟着薛青麟往五平县江边的一个客栈去。 正巧，马荣下榻之处就是那个客栈。 眼看薛青麟进了客栈，马荣也赶紧回去，在二楼找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窗户，抠着外面的床沿，来到薛青麟所在房间的窗户外边蹲着。 这个房间里面一共有六个人，除了薛青麟之外，马荣还听到了其他五个人的声音，从这些人的对话当中，马荣也知晓了这些都是薛青麟的拜把兄弟。 暗自听完这些人开头没什么卵用的寒暄内容之后，里面的人总算是来到了正题。 “梁王来信，李存希名为南巡，实际上目标是咱们江州，让咱们早做打算。” “你别开这些没用的玩笑了，李存希代天巡狩、一路往南这是陛下的旨意，他李存希没事来什么江州，这不是开玩笑么？” “你还以为李存希来江州这是跟我们开玩笑，你才是跟我开玩笑，梁王的信中说的十分明白了，李存希此行就是为了杀掉我们这些人。” “我们犯什么事情了，他凭什么杀我们，他要是杀我们的话，陛下也不会放过他李存希。不过是朝廷一小小的河南府少尹罢了，从四品下的官员，即便官职超过我等，也不过是梁王随意就能碾死的小臭虫。他敢对我们动手，只需梁王进一道谗言，陛下绝对饶不了他。” 众人议论纷纷，言辞之间完全没把现在的李存希放在眼里。 就好像回到了多年之前，他们构陷黄国公李霭的时候，堂堂李氏宗嗣的身家性命，完完全全掌握在他们的手里。 窗外的马荣越听越觉得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手情不自禁的按在了腰间的单刀上。 突然，房间里面又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做些白日美梦？” “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李存希已经不是当年任由我们宰割的三岁孩儿，他现在是堂堂朝廷从四品！” “陛下对李存希何其看重，就连往日并不常设、危急关头才会命人临时代领的河南府少尹都给他了。” “说句不好听的，放眼整个洛州地界，能管的了他的人，除了当今的圣上，也就只有几位宰辅，他的地位何其之高，你们居然还敢在此口出狂言！” “他若是要杀我们，便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第281章 邓州案起 这中气十足的声音落下之后，房间里面顿时安静了许久。 许久，薛青麟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想，当年逃过一死的孽障已经变成我们都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看来我们必须提前准备一番了。” 剩余的几个人也纷纷开口应和，不过他们心里也没有底，应对一个正宗河南府少尹，他们好像一点胜算都没有。 他们六个人加在一起，用上所有的人脉，能接触到的最有能力的，貌似也只有远在洛阳、帮不上他们忙的梁王武三思。 至于什么江州刺史之流，但凡敢替他们说上半句好话，估摸着下场不会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兄弟们，我觉得我们不能这么坐以待毙，我们应该主动出击。” 还是薛青麟的血气够盛，挺胸抬头，一拍桌子，就决定主动出击搞死李存希。 “你怎么搞死他？”一人问道。 “我们派出各自的家奴，让他们去暗杀李存希一行人不就行了？”薛青麟大大咧咧的说，“这信上已经说的很清楚明白了，李存希一行只有五个人，把他们都杀了不就行了？” “你个傻鸟！”又是一个男人骂道，“你眼睛怕是镶在你的屁眼上了吧！没看见吗，随行的人里面，还有当朝千牛卫中郎将，以及一个检校千牛卫中郎将！” “没错，这些人打我们就跟打孙子一样，你见到他们以后，指不定扑通一声就给跪地上求饶，大喊‘爷爷饶命’。” “你们还是自家兄弟吗，就这么拆台？”薛青麟鼻子都要气歪了，“再说了，咱们又不正面面对他们，让咱们的家奴去不就行了，不过是两个中郎将罢了，有什么能耐！” 一个听起来声音比较虚的男人站起身来，因为动作太大，把椅子都弄掉在地上。 “有什么能耐？我看你是忘了个干净！” “那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是何许人也？幽州案时，单枪匹马闯入五城兵马司，独战万人斩敌千余人，被称之为‘马步军中推第一，放眼豹韬无敌手’。” “那李元芳更不得了，可是亲手斩了宇文成都的鬼魂的人头啊！” 这些人大概是只听到了阉割版的诸多消息，现在还兀自陷入虎敬晖和李元芳的战绩之中无法自拔。 房间中又是死一般的寂静，最后实在是没辙了，这才各自唉声叹气起来。 一直没有开口的冯万春坐在椅子上，表情不自然，再看着这些没有什么能力却还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结义兄弟，深深感受到当年犯下了什么样的错误。 去岁，他曾经给李存希去过一封信，表示愿意帮助李存希对付自己的这些兄弟。 可是，李存希的态度实在是太诡异了，居然很豪爽的同意了他的请求，并且饶恕他的罪过。 李存希越是如此，他越是心神难安，那是个有仇必报的真汉子，绝不会要他们活着，他现在已经不做活下来的准备，他只想保住妻儿的性命。 又抬头看了看自己这些难登大雅之堂的弟兄，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你们也不需要商议了，依我之见还是给梁王去信询问一番吧。”冯万春幽幽的说道。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幽州司马葛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窗户外的马荣又伏了很久，确定里面没有再说话，这才沿着床沿又爬了回去。 一夜无眠，马荣起了个大早，往都昌县而去。 另一边。 已经到了邓州穰县北门外的李存希，看向前面拦路的内卫阁领赵海，翻身下马，问道： “有什么事？” 赵海拱手一拜，恭敬道： “李少尹，邓州刺史昨夜吊死在刺史衙门，着您立刻前往查看一番。” 李存希撇撇嘴，吐槽道：“看来，本官是变成柯南了。” “你带路吧。” 李存希翻身上马，指了指前方大开的穰县南门。 邓州的治所就在穰县，是以，这里的另外一个称呼其实是邓州城。 比之江州城、扬州城之类的大城，这里还是要显得鄙陋一些。 即便临近天子脚下，但是作为产粮大州之一，这破地方比之河南府往北的几个大州来说，那实在是差的太远了。 附近还有几个产粮大州，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都在天子四近，也没能吃到什么红利。 在赵海的带领下，李存希一边四处查看风土人情，一边思考邓州刺史怎么死的这么蹊跷。 他今天来邓州，偏偏这厮昨夜吊死在房梁上。 正思考间，马车的窗帘被掀开，武延昊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想到一个特别蹊跷的地方，并且列出了如下几个可能性。” 李存希一阵乱笑，道：“说来听听。” “你肯定和我想的一样，这邓州刺史死的实在是太巧了。” “没错，我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的死就很值得商榷了，他为什么会选择在我们来之前的一个夜晚死去呢？” “你说说可能性吧。” “第一，假账烂账太多，多到足够他致死，而我们到来之前，也没能收拾完，于是上吊。” “有道理。” “第二，收受贿赂、无恶不作，这种人就是我们此行清剿的重要目标，他逃不了一死，于是上吊。” “有可能。”李存希看了看不远处的衙门大门，“有没有好一点的？” “他是我其中一个堂叔的门生故吏，怕我们通过他查到我那个堂叔，于是自甘吊死。”武延昊恨恨的说。 “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想我们马上就要知道了，呵呵呵呵。” 李存希策马先行，来到哭声一片的邓州刺史府大门门口。 只见里面的一众官员、府里的卫士以及下人全都在放声大哭。 这种场景真是罕见至极，幽州那个假刺史方谦死的时候，大家还是蛮开心的。 放眼看过去，李存希甚至还看见了尾随自己一路的魔灵，手持长刀的魔灵正带着内卫们做警戒。 “赵阁领，让他们都安静一些，我们是来查案的，不是看他们哭哭啼啼的。” 李存希表情淡定的扫了一圈，进刺史府的门口都跪满了人，路都要堵死了。 赵海应了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回首夜行刀，上前一步，吼道： “河南府少尹前来查案，无关人等，都滚一边去！” 第282章 邓州刺史自缢 跪地恸哭的合衙臣属，都被内卫撵到一边。 魔灵手持钢刀，用一双邪性的眼睛瞅着这些都有可能是凶手的合衙臣属。 大家该哭还是继续哭，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位置哭而已。 从这些人分出来的直通大堂的道，李存希顺利的来到了刺史府的正堂，绕过了正堂，只见二堂的房梁上挂着一根白绫，一个男人吊死在上面。 场面十分凌乱，男人的脚底下是一张方桌，方桌向着大门的那一面附近，还有一张高脚凳，茶桌被打翻在地，茶壶四分五裂散落在各处，流出来的茶水早已浸入地面，茶叶一坨一坨粘在一起。 除此之外，在二堂的另一张桌子的桌面上，还有一份书信，那书信写好了，但是没有装起来，信封就搁置在一边。 在死者上吊的二堂之中，几人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都没发现什么端倪。 虎敬晖和李元芳来到那张书桌旁边，拿起了那封不知道是写给谁的信，便开始查看起来。 “存希，这信有问题。” 还没看两句，虎敬晖立刻朝着李存希喊道。 “我来瞅瞅。” 李存希放下手里一个陶壶，转回到虎敬晖身边。 那封信确实有问题，李存希念出第一句就发现了很大的问题。 “闻陛下遣使南巡，途径邓州，微臣犯下滔天罪孽不敢面对少尹大人，自缢以谢陛下天恩。” 武延昊和陆大有听着声音就过来了，贴着李存希看那封信。 “存希，这信有毛病。”武延昊煞有介事的说，“哪里会有人写信的时候这样写，这人绝对有问题。” “别打岔，我继续看看下面的。”李存希捏着信，继续往下看。 这一整封信的内容，大概讲述了邓州刺史在任的时候收受贿赂二十万两白银，听闻李存希到来，不敢正面面对李存希，于是自缢身亡。 可是，李存希翻来覆去，也没找到邓州刺史是收了谁的二十万两白银。 李存希眯着眼睛，回头看了一眼守在外面的赵海，问道： “赵阁领，内卫府众人，有没有搜查过邓州刺史府啊？” 赵海按照腰刀进来，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这才认真的回答道： “回李少尹的话，李少尹到来之前，我们内卫府并没有搜查过这里。” 李存希又扬了扬手上的信，问道： “这一封信件，你们内卫府有人看过吗？” 赵海连连摇头，说： “李少尹，我们内卫府也是懂规矩的，怎么敢看您手里的信。” 李存希点点头，邓州刺史之死疑点重重，这封信的来历更是奇怪。 接下来就是内卫府出手的时候了。 “赵阁领，把刺史府中，和邓州刺史最合不来的官员找来，一定得是高层官员才行。” “另外，将刺史的信息抄录一份送过来。” ……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刺史府的二堂，李存希一边喝着茶，一边翻看手里的邓州刺史于磊的信息。 隔的不远，邓州别驾高驰浑身打着哆嗦，离他不过二尺远，就是仍旧被吊在房梁上的邓州刺史于磊。 仵作鉴定报告已经出来了，于磊死亡时间大概是在昨夜的子时左右。那份检查报告，现在就放在李存希旁边搁置着。 虎敬晖和李元芳换上了千牛卫标准服色，陆大有化身师爷，随时跟在李存希和武延昊身侧。 二堂外面，邓州长史糜青和邓州司马彭海也在不停的发抖，魔灵盯着二人，阴冷的眼神似乎表达出他要将两人生吞活剥。 二堂里面的李存希一直在翻看于磊的信息，也不急着询问高驰，一旁的武延昊闲得无聊，打开仵作的鉴定报告，随意的翻看起来。 不多时，李存希放下了手里的信息，托着腮帮子，笑眯眯的看着底下瑟瑟发抖的邓州别驾高驰。 “高别驾，不要害怕嘛，坐。” 李存希笑眯眯的指了指一旁的坐床。 高驰打着哆嗦，朝李存希拱拱手，道：“多谢李少尹。” 等到高驰坐了下来，李存希这才问道：“高别驾，我有个问题，还想请你跟我说上一说。” “李少尹所问，下官但凡知晓，绝不隐瞒！” “那本官可就问了……于刺史在任之时，曾经和谁相交最近啊？” “和，和下官相交最近。”高驰擦了擦额前不存在的汗珠，“下官虽然在政见上与于刺史有些许分歧，但是我二人抛开政见，也算得上是半个伙伴，毕竟都是知己知彼的人。” “嗷。”李存希顿时高看了高驰一眼，“那本官就有问题了，你觉得，于刺史是一个贪官污吏么？” 高驰吞了一口唾沫，把头摇了又摇。 “李少尹自是不知，于刺史虽然与我政见不和，却绝不非贪财之人，他早年间入赘当地大家，后来成为一州刺史，当地大家不敢忤逆他，又对外改称是嫁女儿给他，赔了不少的嫁妆，因此手里并不缺银两。” 李存希比对了一番手里信息，所见倒是和这位邓州别驾说的一般无二。 于磊早年确实是一个穷酸书生，为了生计，无奈之下这才入赘了当地的豪门大家。 只不过…… 一个穷酸书生竟然能入赘豪门大家，你以为这特么的是王宝钏与薛平贵的反转版啊。 人家王宝钏虽然是认死理，薛平贵也不错，可是人家王宝钏家里切切实实是不同意的。 这狗屁时代，李存希现在自认为是河南府少尹，地位不低了吧，回头回了太原，也不敢轻易和王家小姐见面。无他，门第观念太重了。 于磊早年不过一穷酸书生，狗屁没有的东西，就是二两墨水在肚子里面，人家豪门大家这是集体脑子缺弦了，还是全部没脑子？亦或者是人家豪门贵女智力太差迷上这傻叉，最后还娶了他？ 太魔幻了！ 这要是搁到王家王潇身上，都别说嫁给李存希了，王家连夜就得找个大家族给王潇送出去嫁咯。 这年代，豪门贵女，就是得找门当户对的，这于磊何德何能啊。 武延昊眼睛明：“不知，这于刺史夫人，是哪家的小姐啊？” 第283章 陈府往事 午时。 陈府。 士兵们护送着一辆马车驶来，死了姐丈的陈府老爷陈泰走出府门，带着陈府上下迎接马车里面的大人物。 虎敬晖、李元芳分列左右，前面开道的是魔灵带领的内卫，后面全是邓州士兵，赶着马车的陆大有眼看到马车行驶到了陈府门口，长长的吁了一声。 陈泰带着一众下人跪拜，朝着马车叩头道： “草民陈泰，携全府上下迎接李少尹！” 武延昊先下了马车，回头又把李存希搀扶下来。 “这就到陈府了？”李存希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一众陈府之人，挑了挑眉，“真快，我本来还想眯一会儿。” “打起精神来啊，咱们可是来查案的，你别这么不着调啊。”武延昊小声提醒道。 “我敢保证，我们此行什么消息都不会有，真正的消息来源一定会是在刺史府那里，赵海负责搜查刺史府里的二十万两白银，搜的到搜不到，都会让我们有一个结论。” 李存希和武延昊说完悄悄话，四下打量了一番，来到一个穿着打扮明显异于其他人的男人面前，把男人扶了起来。 “李少尹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草民陈泰拜见大人！” 陈泰似乎是春风得意，对着李存希拱手又是一拜。 李存希笑着道：“本官李存希，特来看看陈老爷。” “李少尹威名远扬，来我府上我是喜不自胜，还请李少尹入府一叙。” 后面的虎敬晖朝着李元芳使了个眼色，李元芳立刻跟上李存希、武延昊和陆大有三人，留虎敬晖在外面。 虎敬晖眼看几人被陈泰引进去，也开始着手布置外面的的防护。 内卫府众人在魔灵的带领下，守住陈府的正门，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剩余的邓州刺史府下属卫兵，也各自站岗，不敢有丝毫松懈。 进入陈府的正堂，陈泰亲自给几人奉上茶水，然后才坐下，满脸笑容的问道： “不知李少尹来草民府上，所为何事啊？” 李存希抿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 “本官到此，本来是想跟你们说说关于于刺史上吊自杀一事，你们毕竟是死者的亲属，死者身死，你们应该是最悲痛的，所以想来告知一番。” 听李存希说是刺史于磊之事，那陈泰不仅没有表现出悲伤的情绪，反倒是开怀大笑起来。 很快，陈泰发现自己有些失礼了，赶紧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朝着李存希拱拱手。 “李大人若是为了那于磊之事问询我等是否伤痛不已，那自然是不必，于磊之事我等已经知晓了，不仅不会觉得悲痛，反倒是心里十分的畅快。” 李存希几人面面相觑，关于这一点，他们还真没有想到。 姐丈都死了，这陈泰居然还笑得这么开心，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在短暂的对视之后，都汇聚在了自己的身上，陈泰不慌不忙，往后靠了靠，双手搭在扶手上，一本正经的开口。 “诸位大人有所不知，我家与于磊名义上虽然是亲戚关系，但是早就已经没了亲戚之实。” 武延昊赶紧问道：“这又是如何？” “这位大人，说到这个，那就要说起好些年前的事情了。” 陈泰轻捋自己的短须，说起了多年前的一段往事。 当年，陈泰还只是十八岁出头的年轻人，父亲陈枸为了他和他姐姐陈慈的亲事而发愁。 这个女孩十几岁就能嫁人的年纪，陈枸的女儿陈慈二十岁了，还没遇见个合适的郎君，死活不愿意嫁人。 也是陈枸太疼爱这个女儿了，于是一直由着她的性子，直到十九年前的七月七，陈慈和婢女出门，路上遇见了一个书生，婢女看上了那个书生，怎奈她是卖身为奴，只恐众生无望。 后来，这婢女和书生私下见面，屡次鱼水之欢后，书生对婢女许下了金榜题名之后，给婢女赎身，并娶此女为妻之事。 时值八月，婢女夜里绕开巡视护卫出了陈府，在草垛子和书生里面一阵苟合，书生餍足之后，口称肚饥，求着婢女带他进陈府后厨偷点饭食。 那婢女反正什么都给了，也不差这一点，也就带着书生进了陈府，摸进了厨房。 书生偷了吃食，婢女便将书生送了出去。 谁知下半夜，书生踩着墙根摸进陈府，本想偷些东西，却不想被巡夜下人发现，一路逃到陈慈的房里，为了活命，拿菜刀挟持陈慈，意图逃跑。 说到这里，陈泰叹了口气，无奈道：“想必你们也该猜到了，那个书生，就是于磊。这狼心狗肺的畜牲，挟持我姐姐出了陈府，又让家里准备银两赎回我姐姐。家父无奈之下，只得许了银两给他。” “后来呢？”武延昊面无表情的问道。 “那于磊并不拿银两，而是不准我们跟着他，不然就杀了我姐姐，我们自然是不远，出了东柳巷，就是菜市口，那于磊带着我姐姐钻进菜市口，那里面人很多，我们无论如何也没找到我姐姐。” “哦，然后呢？” “三天后，我们把银两放在了约定地点，当夜，我姐姐也确实回来了，不过，半年之后，我姐姐的肚子也越来越大，根本瞒不住。” 坐在坐床上的李存希听的连连点头。 这剧情算是了解了。 后面的内容，他已经猜出来了。 陈泰悲痛道：“姐姐的名声不能毁了，我们只好招了那狗贼为婿，不过家父什么也不让他做，把他锁在府上，只让他活下来便是了。” “十七年前，这狗贼趁夜逃走了考取功名，回来之后只对外人说是我家供他读取功名去了，现在回来算衣锦还乡。” “朝廷的官员，我家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将他关押起来不是？他来到府上一顿威逼利诱，我父亲只好将姐姐嫁与他，并送上嫁妆，没多久就气死了。” “后面这么些年，他就是当上了刺史，我家也没与他有半分的交集，只当不认识罢了。” 听了陈泰的故事，李存希露出了悲天悯人的表情。 砸吧砸吧嘴，李存希起身，朝着陈泰道： “陈家之事当真是听者流泪、闻者伤心，本官此行本想安抚你，却不想知道了这种事情。” “高兴点也好，本官也该回去了。” 第284章 拜访于府，疑窦重重 陈泰还是一个体面的人，带着阖府上下，把李存希等人送到了街口。 坐上马车，李存希前脚和陈泰告别、吩咐陆大有驾着马车离开，后脚放下窗帘、表情立马难看起来。 “你信么？”李存希冷冷一笑。 “我不信。”武延昊龇牙咧嘴。 “真把我们当傻子了，豪门大家都是要体面也要脸面的，真会因为一个犯人强奸了自己女儿，就自愿把女儿嫁了出去？” “把人锁起来了，结果人跑了，还考取了功名？” “陈泰说的话，真正能信的，就是于磊翻进陈府偷东西之前的那一段，那是实实在在的真话，感情流露再真不过了。” “呵呵呵，至于他口中的姐姐……存希，我敢和你打赌，现在去了于磊的府上，我们能看见的，只有于磊夫人的尸体。”武延昊表情不善道 “而且，十几年过去了，谁还记得当初陈家小姐长什么样子，估计八成的人都会以为于磊的夫人真是陈家小姐。但是我敢断定，于磊的夫人，绝不会是陈家的那个小姐。”李存希脑子飞速转动，又朝着外面喊道：“前往于府！” 马车转向，朝着于磊的府邸而去。 不多时，于磊的府邸就到了。 和李存希、武延昊料想的一样，府里果然是披麻戴孝人人哭泣。 年纪看样子有十来岁的年轻人跪在灵堂恸哭。 往来的下人都是头裹白布身穿孝服，门外相继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管家在外面待了许久，接待着前来吊唁的人群。 眼睛足够亮堂的他，看清了街面上策马而来的卫士和内卫们。 魔灵一马当先，大喊道： “河南府少尹前来查案，无关人等，全部退避！” 门口络绎不绝的人群，纷纷让到外面，跪在地上，等待马车到来。 管家将手里的孝服递给后面的小工，迈开步子冲进灵堂，把消息告知给那个年轻人。 于府外，李存希在武延昊的陪同下下了马车，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普通人，顿时百感交集。 这种感觉……真特么的爽！ 自己当年天天跪这个跪那个，总算是轮到别人过来跪自己了。 “草民于寅，拜见少尹！” 正感享受着众人叩拜的李存希，听见了这突兀的声音。 他的目光缓缓转向跪在地上，脸上还沾满了泪痕的于寅身上。 “起来吧，本官到此，是为了你父亲之事，令无关人等都散了吧，我想去你家中看看。” 于寅起身，和管家说了两句，管家赶紧挨个道歉，将前来吊唁的人送走。 卫士们眼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轻车熟路的涌入了于府，开始布防。 “本官河南府少尹李存希，令尊之事，本官已经知晓，偏偏是在本官到邓州的前一天夜里上吊自缢，实在是令人悲痛啊。” 李存希一边走，一边四下查看，嘴里却说着无关痛痒的话。 于寅一听，立刻开始不争气的抹眼泪。 “家父自缢，家中尚有亲人陪伴，可现如今家母也随家父去了，我在世上，便是孤身一人也。” “哦，刺史夫人，也去了？”李存希挑挑眉，和他想到的一般无二。 “正是，家母闻听家父上吊自缢，一个时辰前，也上吊自缢了。” 李存希回过头和武延昊对了一波眼神，都看出其中有鬼。 于磊上吊自缢之后，这女人怎么说也得去查一查于磊的死亡真相，或者说上吊自缢的原因吧。 要真是害怕李存希查案而自缢的，这女人再去殉情也不迟，何必这么早就自缢，留下一个儿子孤苦伶仃的呢。 “令尊令堂之死，本官也甚是悲痛，不过这件事情背后疑窦重重，还请你带本官去令堂自缢之处，查看一番。”李存希不急不慢的说道。 “李大人请吧，我这就带大人去看一看母亲自缢之处。” 那于寅说完，又是捂着脸一通哭。 一天之内，死了爹又死了妈，这是非常痛苦的事情了，也难怪他哭成这样。 只不过，案件现在越发的奇怪，李存希还得从于磊身边的人入手。 在哭哭啼啼的于寅的带领下，李存希五人总算是来到了陈夫人上吊自缢的房舍之中，横梁上的白绫还没有取下，不过白绫下面的那一段已经裂开，想必是割断白绫把尸体放下来，凳子什么的也都倒在地上，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杂乱无序。 李存希四下看了一番，什么也没找到，这才回头转向于寅，问道： “这里是收拾过一遍吗？” 于寅擦干净眼泪，摇摇头道： “没有收拾过，就是把母亲的尸体放了下来。” 李存希绕着房间转了好几圈，硬是一点线索都没发现，四处看来看去，也没有找到遗书之类的东西。 出了这间房舍，武延昊皱着眉头问道： “不知令尊和令堂的关系如何？” 于寅想了想，这才确切的回答道： “父亲和母亲之间的关系非常好，从我记事开始到如今，他们就从来都没有吵过架，也没有红过脸。” 前面走着的李存希脸上顿时就出现了笑容。 如果是被强暴的，怕不是见面就得当成仇人，怎么可能关系很好，这不是放屁么。 如果他们关系真的很好，那么就只有一种理由可以解释，于磊当初娶的不是陈家小姐，而是那个和于磊两情相悦、私定终身的婢女。 那么，新的问题就又出来了，既然于磊娶的不是陈家小姐，就证明陈泰是在对他们撒谎，也印证了李存希和武延昊对于陈泰口中的故事的猜测。 反之，如果两人关系不好，自然是就能证明是于寅在胡说八道，而陈泰说的都是真的。 只不过，到底是于寅在撒谎，还是陈泰在胡扯，这其中的故事还得李存希慢慢去查。 耳边还是于寅说着父母关系如何如何好，众人也在于寅的陪同下来到了于府外面。 紧张无比的管家靠过来，朝着李存希几人点头哈腰卑微至极。 “你家如此，自当好生安顿，他日案情结了，本官再来看望你。” 李存希拍了拍于寅的肩膀，在众人的陪同下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于寅泪眼朦胧，目送李存希一行离开。 第285章 百鸟商号 回了刺史府，李存希刚一进门，就迎来了邓州别驾高驰。 跟着高驰一起来的，还有内卫府阁领赵海。 两人朝着李存希几人行完礼之后，高驰便先开口汇报起来。 “李少尹，按照您的命令，我们已经将于磊送往仵作间查验，已经验明了，于磊确实是上吊自缢，身上没有任何的伤痕。” 高驰汇报完了，退到一边，等待李存希的问询。 不过，许久，李存希也没什么问题想问的。 于磊是自杀这个结论，他和武延昊早就已经得出来了，让仵作验一次尸，不过是确定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赵海见李存希并不发问，于是也汇报道： “李少尹，按照您的命令，我率领内卫府的兄弟搜查了整个刺史府，可奇怪的是，官舍之中，我们并没有发现于刺史信封中，藏在刺史府里的二十万两白银。” “刺史府府库里面的官银我也都查验过了，确定没有任何的纰漏，这二十万两白银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不知踪迹。” “刺史府臣属，也都查验过一番，不曾有人发现于刺史收受过二十万两白银的贿赂。” 李存希呵呵一笑，坐到刺史的位置上。 “是么，那就太有意思了，一个官员，收了二十万两白银之后害怕被查出来，于是自缢身亡，白银还不知去向。” 高驰顿时冒出一头的汗，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可是，大人，我们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关于于刺史收受贿赂的线索，甚至于刺史信中的那些银两也不知去向。” 要说不着急肯定是假的，作为邓州别驾，实打实的邓州二把手，不知道一把手收受贿赂，这不跟放屁一样么。 可是高驰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他自己也是一脑门子的汗。 “整个刺史府就没有一个人知道此事？”李存希皱着眉头问道。 “不知。”高驰把头贴着地面，不敢看李存希。 “二十万两白银啊，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他收了二十万两白银，你们居然无一人知晓，更何况信中说明了这二十万两白银还在刺史府里。” “李少尹恕罪，我们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知道了，肯定是不敢瞒着李少印的。” “那么，本官问你，于刺史平日里和本地的什么人走的比较近？”李存希身长脖子，表情不善。 那高驰连忙往前爬了两步，努力抬头看着李存希，苦着脸道：“这个下官倒是知道一些，于刺史平日里和城东的百鸟商号走的近，时常去那里，就是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这些事情我也不敢查，生怕惹祸上身。” 忙活了一天，总算是得到了几条有用的信息，李存希起身，面带微笑，扶起了高驰。 “哎呀，高别驾突然就跪下了，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我观高别驾应该是一个好官，近期于刺史身死，还望高别驾可以去各个县里巡查，不要让某些人找到机会趁机作乱，那可就不好了。” 高驰闻言，松了一口气。 对于他来说，这可是一个远离旋涡中心的好机会。 “李少尹，这个差事我接下了，明日一早，我便四处巡查一番，一定不让一些歹人趁机为非作歹、扰乱治安。” …… 送走了高驰，李存希接过陆大有递过来的打湿的毛巾，洗了把脸。 被虎敬晖带过来的邓州长史糜青低着头进来，朝着李存希和武延昊拱手。 “拜见李少尹，拜见武大人。” 李存希指了指坐床，道：“坐吧，论身份，我还得喊你一声师兄呢。” 糜青臊的脸红，低声道：“我不过是恩师的一届小小门徒，自然是不如李少尹的，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一个小小的邓州长史。” “诶，师兄，进步就在眼前。”李存希朝着陆大有使了个眼色，陆大有连忙给糜青端了杯茶过来。 “多谢了。”糜青双手接过茶碗，抿了一口，又把目光投到李存希身上。 “师兄，你在这里干了好几年的长史了，一定知道这其中的浑水吧。”李存希问道。 “知道些许，你找我来，目的我大概也清楚，要说这事，可能线索还得在于磊的夫人身上找一找。” …… 根据糜青的指示，是夜丑时，穿着蝮蛇同款服装的一行五人，趁着夜黑风高，再一次来到了于府之中。 守夜的下人们被他们轻而易举的绕开，满是白布孝服的于府在深夜显得异常诡异且安静。 李存希几人绕过一众下人，来到了府中的正堂。 正堂上摆着两副棺材，被送回来的于磊和他的夫人的尸体，就放在棺材里面。 作为两人唯一的子嗣，于寅也没有休息，跪在蒲团上，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间越来越晚，于寅也终于支撑不住，他一屁股坐下，转了个身子，望着今晚的月亮。 月色很美，不过只是一轮弯月。 于寅盯着月亮发呆，隔了很久才转过身去，继续跪他的爹娘。 李存希示意李元芳前往白天夫人吊死的房间，暗中查找线索，剩下四个人继续暗中盯着。 李元芳纵起身子，飞了出去，很快就来到白天看见的夫人吊死的房间，确认没有人巡视这边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四处摸来摸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李元芳在白天看到的桌子底下，发现了一个隐藏在桌子一角的暗格，敲开暗格，李元芳从里面取出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薄薄的物件。 借着火折子凑近了一看，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张涂黑了收款人和借款人的借据。 “居然把东西藏在这种地方，这是料到没有人会找到这里么？” 李元芳熄灭火折子，把借据收好，出了这个房间，迅速远遁回正堂外面的藏身之地。 而此刻灵堂之上，跪了许久的于寅实在是累了，打着哈欠侧着脑袋，俨然一副正在打瞌睡的状态。 “找到东西了么？”李存希够着头问道。 “发现了一张借据，收款人和借款人的位置都被涂黑了，不过我想，我们可以很轻易的找到解决这个案子的办法。”李元芳拿出借据，交给李存希。 “有这个就够了，我们回去吧，找糜青问问这东西什么地方出的多。” 第286章 神秘人 寅时刚到，李存希一行人就回到了刺史府。 一直没敢睡觉，生怕有人找他的糜青来到二堂见了几人之后，顺理成章的拿到了那一张借据。 仔细分辨一番之后，糜青信誓旦旦的开口道： “如果这个借据是从陈夫人死去之处寻找到的，那这个案子就明了许多了。” “我几乎可以断定，那二十万两白银此刻已经在城东的百鸟商号，这借据，就是当年百鸟商号向于磊借出的二十万两白银的借据。” “只因于磊受贿二十万两白银，百鸟商号也切切实实拿到了于磊手中的这二十万两白银，这才将这份借据涂黑，交还给借款人，以表明借出去的款项结清。” 李存希用热水洗了脸，又洗了个手，这才回过头看了一眼糜青。 “也就是说，于磊受贿天经地义，而于磊的夫人临死之前留下了这么一封借据？” “没错。” “钱都结清了，留下这么一个借据做什么？” “当然是防止百鸟商号回头拿借款的存根讹诈他们的儿子于寅，不过这区区二十万两白银此刻根本不在于磊的手中，按理说你就算来查，最后也会因为找不到任何的理由，而无法以贪赃枉法的罪名将其定罪，他为什么要自缢呢？” 糜青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已经没有任何隐患的于磊，为什么要选择自缢。 可能知晓于磊受贿的陈夫人，也选择了自杀。 他们夫妻二人其实都不需要死，只需要统一口径就行了。 至于陈家的陈泰，凭他一番说辞，根本不可能以强奸定于磊的罪，更别说于磊堂堂邓州刺史，反告陈泰一个诬告，都够陈泰受的。 “看起来，其中还有更多的问题需要我们去了解背后的实情。” 武延昊摸了摸下巴。 “我想我们接下来的查案方向，可以是于磊的受贿方向，整整二十万两白银，还都是现拿出来的，这可不是普通人家可以拿的出来的。” “从这个方向去查，可以排除很多人。而且能拿的出来二十万两白银的人，极大可能不会是别的地方的豪门大家，这年头山贼盗匪横行，各地查的非常严，运二十万两白银来你们这里，想不被发现都难。” “我们可以暂时假设，能拿得出来二十万两白银的人就是本地人，然后根据这个方向去查。” “另外我们还可以去百鸟商号查上一查，查一查他们和于磊之间到底是什么买卖。” 对于武延昊的两个想法，李存希自然是赞同的，就连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于寅和陈泰那两边已经是问不出来什么，再去询问的话，那俩人也只会编编故事给他们听。 而于磊受贿的二十万两白银，无疑是当前最好盘查的方向之一，而百鸟商号和于磊之间的关系更是密切，李存希只要拿出于磊的遗书，想必百鸟商号一定会慌的像个孙子一样，不怕他们不说。 几人定下了计，便赶紧去休息，只等第二天的巳时起床出去查看一番。 半个时辰之后，一道身影出现在于府。 跪坐在蒲团上的于寅回头看了看，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来人身披黑袍，进来之后不急不慢，先是给两名死者上了香，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这才转过头来，看了看年纪稍小的于寅。 于寅不动声色的陪着磕了头，看黑袍人回头看向自己，这才抿了抿嘴唇，问道： “您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弯月已经被乌云笼罩，灵堂昏暗的烛光之下，那黑袍人来到于寅身前坐着。 因为背着光，于寅根本就看不清来人的模样。 但是于寅清楚的知道对方到底是谁。 毕竟，就在父亲上吊自杀的那一天夜里，这个黑袍人也来过他们家，和他的母亲发生过激烈的争吵。 再往前许多天，这个黑袍人也来过他们家，但是那些日子这个黑袍人并没有披着着一身黑袍。 “李少尹来过你这里吧，你没有引起他的怀疑吧？” 那黑袍人伸出手来，温柔的抚摸着于寅的脸。 “我应该没有引起他的怀疑……。” 于寅突然泪水涌出眼眶，扑上前来，抱着黑袍人。 “不哭，不哭，你的父亲是罪有应得，你的母亲也是不长眼的，非要殉情，留下你这么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没事啊，以后回咱们家，不会有事的。” 那黑袍人的声音粗犷，却努力展现出一种很温柔的态度来，一只手搂着于寅，另一只手轻轻拍打着于寅的后背。 “万一李少尹再来查怎么办？”于寅擦着眼泪，哭哭啼啼的说。 “不怕，你就按照我教你的来应付他就行。他是一个好人，他会饶恕你的。” “那您怎么办？按照李少尹的能耐，查到您身上不过是早晚的事。” “我有脱身的办法，他永远不会找到我在其中担任的角色。”黑袍人温柔的说道，“好了，孩子，我得回去了，以李少尹的能耐，只怕白天就发现了那张被你母亲藏起来的借据，明日李少尹就会查到百鸟商号，我得早些回去应付。” “再见，呜呜呜呜。”于寅抱着男人，久久不愿意放开。 月亮总算是挤出乌云，照在这两人身上。 黑袍人的兜帽之下，一缕修剪得当的胡须，展现在月色之下。 黑袍人没有做更多的停留，和于寅告别之后，绕开巡夜的下人，离开了于府，钻进小巷之中，七拐八拐，最后不知去向。 于寅抹干净眼泪，跪在蒲团上，继续给父母守灵。 管家久久不曾到来，没有人和他交替着守灵，也只好一个人守着。 过了很久，穿着孝服头裹白布管家总算是来了，进了灵堂，一捋山羊胡，道： “公子，我来替您守灵了。” 于寅抬起头来，脸上的泪痕还在，他胡乱的抹了抹脸，起身道： “秦管家，那我去休息了，我醒了就来替您。” 管家已经上好香，跪坐在蒲团上，眼看自家公子劳累如此，面带不忍，道： “公子好生歇息，不要熬坏了身子，这里老夫一个人就行了，白天他们也会来替老夫的。” 第287章 掌柜武铎 天色将明。 李存希起床梳洗了一番，又和武延昊李元芳一起用了早点，这才喊来吩咐卫士值守的虎敬晖，四人在内卫的陪同下前往百鸟商号。 沿路打听，李存希才知道，这百鸟商号在河南府周边一带非常有名气，开了不少的分号。 在邓州的这一家百鸟商号，也不过是一个分号，至于百鸟商号的本部在什么地方，这边的官员和百姓也并不清楚。 随之陪同而来的邓州司马彭海对此也是一无所知，不过他倒是听说，这百鸟商号屁股后面有皇亲国戚的影子。 到底是哪个皇亲国戚，彭海就不清楚了。 武周一朝的皇亲国戚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之前李存希殴打的小黄门朱利人，就是自称皇亲国戚。 按照这一帮人的理念，只要沾上了皇帝的边，那就是皇亲国戚。 比如说，按照朱利人的想法，武氏一族的梁王武三思是朱利人的姐婿，那么朱利人就是武三思的亲戚，而武三思又是武则天的亲戚，于是朱利人也是皇亲国戚。 武周一朝的皇亲国戚这么论下来，武家和李家两家的亲戚加一起，现如今的皇亲国戚的数量还得有四位数之多。 不过对于这种皇亲国戚的解释，武则天并没有明说朱利人那种不算皇亲国戚，于是朱利人勒索群臣也就成为了人尽皆知的事情。 入朝了不把银子，朱利人给你玩假传圣旨，你除非是和李存希一样把脸皮彻底撕破，不然第一次入朝时的例银真跑不掉。 好在朝中的那位朱国戚已经没了，自从上一次李存希和武三思撕破脸皮之后，朱国戚就被送进了大理寺，据说被内卫府的人提走，活活折磨致死。 就是可怜朱利人的老婆了，据说朱利人一死，就被武三思纳入房中，日日笙歌。 李存希对武三思的了解也是足够的。 忘记了在什么地方看过，武三思上过他老婆的亲姐姐，他老婆的亲姐姐还是当朝太府卿纪处讷的妻子，也就是朱利人的另外一个姐姐。 纪处讷亲手把老婆送上武三思的床，也勉强沾了个皇亲国戚的官方身份，这倒是一个比较稀罕的事情。 正回忆着武三思和三个漂亮女人大被同眠的故事，李存希乘坐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武延昊收起手中的《论语》，掀开帘子，先下了马车，而后才提醒道： “存希，下来吧。” 李存希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帘子外面，居然已经到了百鸟商号。 “还挺快。” 他嘀咕了一句，搭着武延昊的手，下了马车。 百鸟商号分号的掌柜已经在外面站好，那是一个大光头，一身穿着极其华丽，光是看着，就觉得此人非富即贵。 “大人莅临百鸟商号，小的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大光头恭敬有礼的低着头，朝着李存希行礼。 “本官河南府少尹李存希，来此地是为了查察邓州刺史于磊身亡一案。” 李存希走上前去，低头看了一眼这个光头男人，脸上笑容浓厚。 “大人有令，小的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光头极尽谦卑，把头埋低，不敢看李存希。 看不到这人的脸，李存希感觉十分无趣，抛下这男人，朝着魔灵使了一个眼色。 心领神会的魔灵向着百鸟商号挥挥手，一众手持回首夜行刀的内卫立马鱼贯而入。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隐藏在一众普通内卫之中的影子就走了出来，朝着李存希拱拱手。 “李少尹，百鸟商号内部已经完全控制住，可以进去了。” “命人把守好这里，不要放走一人。” “是！” 影子领着几个内卫，分列在商号门外，俨然一副严防死守的架势。 李存希伸手拍了拍光头的脑袋，脸上笑容猖獗。 “还没问过掌柜的，你们这百鸟商号，应该只是一个分号吧？你又怎么称呼？” 那掌柜的瑟瑟发抖，不愿意抬头，却被李存希抓着头皮强行抬了起来。 “回李少尹的话，我们这一个百鸟商号确实只是分号，总部不在这里，我是这里的掌柜，我叫武铎。” “你知道吗，我最烦别人跟我说话的时候把头埋低了，我感觉这样是对我的不尊敬，我并不吓人，你把头埋低一定不是因为不敢面对我，你是有事情瞒着我。” “草民没有，草民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啊，草民真的是恐惧李少尹啊。” “我是什么很吓人的人么？”李存希狞笑着问道。 “没有，没有，李少尹平易近人，是草民的问题。” 隔了数米远，武延昊压低声音，跟旁边的李元芳几人道： “这一定是我哪个堂叔家的下人，我敢保证。” 李元芳好奇的问道：“武大人，此人姓武，大概率应该是您的亲戚吧？” “亲戚？他也配？”武延昊嗤之以鼻。 “不是亲戚，为什么姓武呢。” “李将军有所不知，这一准是哪个亲戚当年流放岭南的时候跟过去的家奴，后来我父亲他们被陛下召回，这些家奴也就回来了，因为不离不弃的缘故，这些人都被赐姓武，我家的奴仆下人和一大部分护卫，年纪在30岁以上的都姓武。” 说到流放岭南，虎敬晖还是很有说法的。 他家当年也是名门大家，太原王氏知道吧，曾经有两支，虎敬晖家就是其中一支，另外一支是李存希打小的玩伴王潇家的那一支。 因为姑妈王皇后所做之事，虎敬晖这一支全部流放岭南，只剩下虎敬晖这么一根独苗苗。 要是当年的那些奴仆下人也还活着，现在大概率也能赐王姓给他们。 四人还在小声聊天，前面的李存希也玩够了，放开了光头掌柜武铎，大摇大摆的往百鸟商号里面走。 注意到这一点，四人赶紧跟了进去。 这百鸟商号不愧是遍布多州郡的大企业，光是穰县的一个分号，正堂就只能用异常宽阔来形容。 李存希比对了一番，他在扬州的希泽银号，就算是店面再翻一番，也不可能和这个百鸟商号的分号相提并论。 “李少尹，草民听说您要来这里询问案情，就让下人去煎茶去了，一定是开春最好的茶叶，您请稍等。” 武铎三两步越过李存希，到里面来，请李存希坐下说话。 李存希倒是不急，有意刁难道： “为什么请我稍等，不请他们坐下等？” “你可知，这两位将军，官职比我都高。” 第288章 抵达房州 那武铎似乎是很想骂人，脸上表情变了又变，最后还是被恐惧占据了内心，卑躬屈膝的转向还站着的虎敬晖四人。 “两位将军，这位大人，还有这位先生，是草民瞎了这么一双狗眼，还请诸位大人见谅。” “是草民招待不周，诸位大人还请饶过草民这一次吧，草民稍后自有见面礼送上。” 一看这武铎的做派，武延昊心里更加清楚这货绝对不可能是自家的叔叔伯伯。 就是不清楚，这人到底是哪家的下人。 只要知道武铎是谁家的下人，顺理成章就能知道这百鸟商号后面到底是当朝的哪个皇亲国戚。 “既然掌柜的都这么说了，那本将军就坐下吧？” 虎敬晖挑了挑眉毛，心说出来还能挣一笔外快，这还真是一件美事。 随着手捧《黄帝内经》的陆大有最后一个落座，武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笑盈盈的请人摆上点心，自己坐在下首陪同。 李存希吃了两口分辨不出来是什么饼的糕点，便把那块又软又甜的糕点放下，一本正经的看向武铎。 “掌柜的，这里没有外人，我就跟你开门见山了。” “邓州刺史于磊临死之前留下了遗书，说你们百鸟商号不知道从哪里伪造了一张借据，上面说他欠你们二十万两白银，威逼利诱他还你们这二十万两白银，逼得他这么一个清官跑去收受贿赂还钱，最后因为本官来巡视，他不敢面对本官，于是自杀了。” “这可是一件不小的事情啊，你说，我要是把这件事情上报给了陛下，你又当如何论处呢？” 武延昊：？？？ 李元芳：？？？ 虎敬晖：？？？ 陆大有一头雾水，没听明白李存希这话到底是几个意思。 那封遗书，他们哥几个都是看过的，可是谁都没有发现里面还有这些内容不是？ 你李存希浓眉大眼的，也玩起诈骗人这一套了？这不纯纯诱骗武铎么？ 武铎的瞳孔一瞬间骤缩，又迅速变大，脸上表情也从不解，变成怀疑，又变成委屈和愤怒。 “李少尹，冤枉啊，这于磊欺人太甚啊！” “谁伪造借据说他找我们借了二十万两白银，逼得他收受贿赂，自缢而死？这是纯纯的污蔑！” “他是真找我们借了二十万两白银！” …… 房州，李旦总算抵达了这老臣宿将云集之地，和前来迎接的一众李氏旧臣见了个面，便在房州刺史的带领下去了临时安置之地。 刚住下没多久，一众李氏旧臣闻着味就找过来，纷纷送上金银珠宝和生活用具，把李旦的新的相王府的排面装点好。 就此，李旦正式在房州安家。 随行而来的奴仆、下人、侍女、丫头护卫都在老管家的安排下住进各自的房间，也开始新的一轮伺候主子的任务。 “这相王府虽然比洛阳和长安的相王府要小，但是也算是五脏俱全，在这里过日子，也未尝不可，就是难为夫人和孩子了，以后再想见到其他的亲人，怕是难得多了。” 李旦走在池塘旁边，目光定定的看着池塘，神情有些恍惚。 一个头戴蓑帽、薄纱遮脸的女人跟在李旦身后，不发一言。 过了许久，李旦回过头来看向女人，道：“如果是在洛阳，我倒是还有几个亲信可以询问一下，但是到了这里，我只能问你了。” “莺飞，你觉得，我这一步棋走的对不对？” 那女人低着头站在后面，思索片刻，才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殿下智谋长远，我又岂能知晓？” 李旦摇摇头，有些失望的看了女人一眼。 “以往你不会这么生疏的，你在恐惧，你害怕我冲你发火。” “不敢。” “我都猜的到，你又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呢？你是我唯一的心腹了，我有什么话也只能跟你说。” 李旦回过头去，看着一池春水，背着手，无尽的寂寞感从四面八方涌来。 “陛下宁愿将皇位传给武家人，也不愿意交给无能的我和没能耐的太子，我们是皇家最后的脸面，可这脸面也快撑不下去了。” “殿下……” “武氏诸子，尽显其能……除了武三思，那人比我还不如。此番我和太子以身入局，一为拉武氏同代下场搏命，二么……” “殿下，我有一事不明。”女人很大胆的打断了李旦的话，“那李存希真有这么神通广大么？” “我等李氏宗嗣之中，同代之人，在陛下眼中的份量，怕是无人能出存希之右了。”李旦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还包括我和太子，要不然，陛下为什么会欣然让武家之人入局呢？” “所以您和太子这是……” “洛阳方面传来的消息你应该记得，太子宾客和太子詹事于大朝会上，为了李存希此子，和武三思吵到朝堂之上乌烟瘴气。” “这我倒是记得，莫非太子也要……” “陛下心中的继承人里面，大抵只有武承嗣是最合格的，我和太子都缺少了陛下想要的东西，而我们绝不可能让李唐江山落在他人手中。” 李旦目光坚定，思绪飘回了武则天废掉李显，立他为皇帝的那一年。 时光飞速流逝，现如今他也不是皇帝了，他被迫来到房州，只为了躲避朝堂上的诸位武家人。 “好在，我李氏之中还有能人。”李旦突然之间就放松下来，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我与太子定计，以我二人之力，助李存希拼上一拼。就算我和太子都不能重登大宝，这李唐江山，也绝不能落在外人手中。” 女人连忙劝道：“殿下何出此言，朝中尚有李唐旧臣，像是狄阁老和张阁老他们，一定会力劝陛下还位于李氏宗嗣的。” “你若见过武承嗣之能，见过武懿宗之能，见过武攸暨之能，你就不会说出这种话。”李旦说，“于陛下而言，李唐江山不存在，现在是武周江山，她要传位，首选一定是武家之后，武家的子嗣越是有能耐，她就越是看不上我们。” “可是，天下人心向李氏啊！” “这没用！”李旦轻喝道，“我敢保证，如果武家诸子表现的越来越好，陛下百年之后，传位的，一定是武家之人！” 李旦心头一股火气往上升。 “所以我们才必须这样，武氏诸子很厉害？我们李家也不是没人了！” 第289章 怀太子的往事，李显密谋 晴朗的天空，突然响起了一阵轰鸣声。 伴随着李旦声音的落下，雷声阵阵，乌云从远处而来，裹缠在一起。 李旦的目光凶狠，恨不得想方设法杀光武家的那些后人。 可是他做不到，他跑到房州来，就是为了避难。 杀武家人，那还是做梦吧，梦里来的轻松一些。 “其实我也不想如此，可是，武家的人都成什么样了？” “你看看朝堂之上，我李家人还有几个？” “当初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李孝逸，结果那个该死的畜牲不仅不帮着我们李家，反倒是顺着陛下的意思跑去讨伐徐敬业和骆宾王，间接害死了章怀太子！” 反正周围没人，李旦也彻底放飞自我了。 当年朝中都不敢交谈的重要机密，他就这么直愣愣的说给了那个女人听。 “你是不是以为章怀太子李贤早就死了？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那都是陛下放出去的假消息罢了，章怀太子当年被流放巴州，还不到三个月，就被徐敬业秘密救走，带去了扬州，跟着徐敬业他们一起谋反！” “满朝文武知道这个消息的，可不在少数。那该死的李孝逸难道不知道么？” “他太清楚了，可是他还是领兵去了，他领着三十万大军啊去讨伐啊！最后你猜怎么着，他在下阿溪火烧徐敬业大军，又率军进攻，找到章怀太子，并将章怀太子人头斩下，对外声称是徐敬业找人假冒的，实际上是为了向陛下表示忠心！” 李旦的牙齿都要咬碎了。 他和章怀太子李显那可是兄弟。 这该死的李氏宗嗣李孝逸，杀了他李旦的兄弟，只为了向武则天表忠心。 这李孝逸可是高祖李渊的堂侄，为了向一个外人阿谀奉承，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这当真是惹的天怒人怨。 就在徐敬业叛乱被平定的两年之后，也就是垂拱二年，公元纪年的686年，武承嗣和李旦私下见了一面，随后，数年没有祸害过李氏宗嗣的武承嗣就上书诬告李孝逸。 第二日，李孝逸卒。 事情虽然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可是死去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一心为我李氏宗嗣效力的将军们，在那场谋反之战中却被李氏宗嗣平定，从此天下将军再也不敢起兵，而我们也只能为陛下之棋子。” “好在，六年过去了，我总算是看见了李氏宗嗣中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你看着吧，莺飞，我和太子之间的谋划还远远不止于此，我们一定达成了一致的目标，就算我们当不了皇帝，这皇帝也可以让李存希来当！” 在后面沉默了很久的女人，缓缓抬头，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殿下，恕我无礼，请问，太平公主一案，你们可有参与其中？” 李旦轻挥衣袖，回头看向这个女人，脸上表情十分的淡定。 那淡定之中甚至还夹杂着几分耐人寻味的笑容。 “只可惜令月惹恼了存希，不然，这滴血雄鹰一案就是陛下的终结。” “令月应该告诉过存希，她给存希留了大礼，其实我和太子，才是最后的礼物……一切为了太宗皇帝的江山社稷！” 那女人扑通一声跪下，伏在地上。 “末将莺飞，愿为李家世代赴汤蹈火！” “你不需要赴汤蹈火，莺飞，你只需要替我在洛阳和房州之间往复，替我传递消息即可。” “是！” “太子说过，陛下坚持不了多久了，两家中某些人的恩怨已经不可化解，最终一定会变成一场争夺。我想太子一定做好了准备。” “什么准备？” “你早晚会知道的。” …… 洛阳。 东宫。 在东宫的正堂上，太子李显宴请太子宾客、太子詹事以及左右羽林卫大将军。 东宫的属官在下面陪着，众人吃吃喝喝，看着美女跳舞，当真是好不自在。 一阵歌舞升平之后，属官们纷纷离去，舞女和下人也被吩咐着离开，偌大的正堂，只留下四位太子宾客、一位太子詹事和左右羽林卫大将军。 李显屏退给众人斟酒的侍女，用力的吸了吸鼻子，起身端着酒杯，来到正堂中央站定。 “诸位，多谢你们这些年的教导，我当初没荣登大宝的时候，你们就跟着我了，这么多年，劳苦功高。” “让我们共饮一杯！” 七人不明白太子这是要做什么，但无论如何也不能碍着太子的兴，于是一起举杯满饮。 李显今天没少喝，可是脸上不仅没有红晕，反倒是李显这个人显得越来越精神了。 他走在正堂的地面上，一改往日懦弱无能的样子，用一双深邃的眼睛扫视众人。 “诸位应该知道，本朝已经处于狂风暴雨之中、惊涛骇浪之下！” “陛下久欲传位于武家人，这对于我等来说乃是天崩地裂一般的大事！” “朝中虽然有狄阁老和张阁老以及一众忠臣，然而朝局之变化波谲云诡，谁能料得到，去年九月份到现在居然发生了四件震动天下的大案！” “朝纲崩坏，天下不和，战乱四起，民心不定！” “我李氏宗嗣十余年以来，死伤惨重，可谓是于风中凋零。幸得苍天不负我李氏宗嗣，降下我弟存希这么一个黄国公之后。” “这大半年的时间里，诸位想必都将我弟存希看在眼里吧？想必诸位对存希的评价，肯定不会差。” “我弟存希有勇有谋、智力无双、能力非凡、才思敏捷、头脑清澈、远超常人，我等同辈之中，能望其项背者，也不过一手之数。” “前番汝州梁县之事，也不能瞒着诸位了，那件事情乃是我和相王商议，只为了退出朝局，闭门自守，旁观武氏一族打的头破血流。” “为了这个计划，我付出了多年跟随我的暗卫，相王也付出了他为数不多的门生之一。” “我们真正的目的，想必我说到这里，诸位已经心知肚明了，没错，我们虽然退下来了，但我们是为了集中所有的力量，押在我弟存希身上。” “陛下虽然默许了我和李旦的行为，但是李氏宗嗣想退出这一轮血拼，是绝无可能的，我和李旦能力平平不足以对付武家，而存希我弟，他可以！” 第290章 二十万两白银的故事 李显一边说着，一边走在众人之间，给诸位心腹添酒。 这是当朝太子对下属的赏赐，众人不敢不受，纷纷跪地等李显给他们倒酒。 李显挨个倒满，这才再次开口道： “四件大案，案案都是曲折离奇，其中更是次次都牵扯到我们李氏宗嗣。而存希用他的办法，巧妙的避开了我们这些人，除了……令月。” “只怕诸位都不知道吧，其实翌阳郡主李青霞根本就没死，我那堂弟李规，也压根就没死，好不好奇他们去了什么地方？” “呵呵呵，其实我也好奇，但是我绝对不会主动出去询问李存希，他也绝不会告诉我，因为这就是在保护他们两个。” “同为李氏宗嗣，谁当皇帝，我李显，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我只求在我和李旦都没有机会之后，大家能齐心协力，将我弟存希推上这个皇位！” “我等李氏宗嗣同代之中，只有李存希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当朝高官，再给他几年光景，能力再多一些，官位再高一些，满朝文武，又有几人能斗的过他？” 李显回到自己的位置边，给自己添了一杯酒，一仰脖子，全部喝了下去。 他彻底放开了，肆无忌惮的拉开衣服，想让自己能够凉快一些。 “诸位，你们都是我的绝对心腹，我希望你们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李显扫视众人，泰然自若道。 李怀远和左羽林卫大将军李多祚带头起身，来到大唐中央，朝着李显叩拜。 剩下几人也有样学样，过来叩拜。 李怀远磕了三个头，朝着李显抱拳道： “臣李怀远愿听太子殿下差遣！！” 众人纷纷一头抱拳道： “我等也愿听太子殿下差遣！” 李显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也朝着下面的群臣拱手，高声道： “诸位，李唐江山，拜托了！” 七人把头磕在地上，高声道： “愿为殿下效死！” …… 百鸟商号。 下人端着茶水过来，给众人面前各放了一杯。 光头掌柜武铎喝了口茶定定神，这才勉强压下了心头对李存希的恐惧。 李存希将面前的茶水推到武铎面前，淡淡的说： “在我的问题还没有得到答案之前，我还真不敢喝你武掌柜的水。” “不过，这杯茶水既然已经端过来了，那就请武掌柜代劳吧。” 武铎顿时满脸苦逼，拿过李存希的茶碗，三两口就给喝完了。 喝完之后，武铎依旧是满脸苦逼。 “李少尹实在是太谨慎了，草民岂敢在茶水之中下毒啊，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啊。” “不好意思，我惜命。” 李存希乐呵呵的又指了指剩下四杯茶水。 “他们几个的茶水，稍后还请武掌柜代劳，至于现在么，武掌柜，还请你说一说，于磊借款二十万两白银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武铎被几双眼睛盯着，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的说起了五年前的事情。 五年前的正月十六，新任邓州刺史于磊，在深夜来到了他们百鸟商号，要借二十万两现银。 那时候穰县的百鸟商号分号刚开业不到半个月，还是头一次有人来借这么大数额的银两，最重要的是，这居然是一州刺史来借银子。 因为借款数额太过庞大、借款人身份又是十分特殊的官员的缘故，武铎也就记得特别的清楚。 当时百鸟商号柜面上的白银也就三十多万两，怕于磊借走之后，账面上的银两不够再次放贷，也就向总部申请了五十万两白银。 总部批准之后，他们的现白银才敢借给于磊，于是，在正月三十，这笔足足有二十万两白银的借款，就送到了于磊的刺史府。 这二十万两白银的用处是什么呢？ 武铎并不知道。 他们是有规定的。 他们只管放款然后收款，不管别人要用这笔款子做什么。 这些年来，他们只收到了微薄的利息，而那些利息是于磊可以轻而易举拿出来的。 时光荏苒，于磊的还款时间在前几天到了，在一周前的夜里，于磊突然找上门来，带着二十万两白银找到了他们，并且把借的银子全部还上。 他们本来以为什么事情都没有，没想到于磊前几天突然就自缢身亡了。 说完那二十万两白银的故事之后，武铎又喝了一口茶，颤抖着看着李存希几人。 从五人的表情上来看，这些人都在微笑，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在笑什么。 李存希往后靠了靠，轻轻的敲打着桌面，总算是开口询问： “既然是借款，你们百鸟商号肯定有存根吧。” 武铎闻言，立马让人把存根取出来。 这种大宗银两的出入，存根都是和同类借款存根放在一起保管的。 能借出这种大宗存款的人也不会多，所以很容易就能找得出来。 不过几口茶的功夫，就有人找来了于磊当初借贷的存根。 武延昊走南闯北，在扬州也是见过这玩意儿的，等下人拿过来之后，也就顺理成章的拿在手里细细查看。 只见文中借款数量、借款人、放款人均是无误，只有最底下填写借款人姓名和放款人姓名的区域被涂抹成黑色。 这一点倒是和李元芳在于府中摸出来的那张借条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几位大人，那下面被涂黑，就意味着他们借出去的款项已经结清。为了防止以后有人拿这个出去乱说，也为了我们商号的名声，于是直接涂黑，做个留存的证据收藏起来。” 武铎生怕几人不知道，不等众人询问，自己主动给解释了一遍。 这个涂黑的方法，李存希在扬州的总部希泽银号，一直都在使用，自然明白其中的奥妙之处，对此并不作怀疑。 几人把存根传阅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端倪，又把存根还给了武铎。 “掌柜的，本官听了你说的这个话，深感你们这些人的不容易啊……再就是，本官还想去你们的总部拜访一二，不知道你们的总部，又在什么地方？你们又是哪个王爷的人？” 贼不走空，既然没得到有用的消息，那自然还是要问问屁股后面都有谁。 武铎有些为难，不知该求助谁，最后只好实话实说道： “总部在商州的上洛县，我是梁王府上的下人。” 第291章 百鸟 李存希猜到百鸟商号屁股后面是武家的王爷，却没猜到是武三思这个大菜叶。 这大菜叶还真是牛逼哄哄的，一声不吭，搞出一个遍布多州郡的百鸟商号出来。 而且这武三思也是不怕被李存希找着理由来告上一状。 这百鸟百鸟是几个意思啊？ 民间常说，百鸟朝凤，朝的就是那个最尊贵的，这武三思还想当凤，真是反了他了。 李存希心里已经构思好了如何编排武三思狗头的诬告信，只等坐实这是武三思门下产业之后，直接让武三思感受感受被诬陷是个什么滋味。 “你可不要骗我，梁王者，大菜叶，岂能弄得出来这么复杂的东西？” 李存希装出严肃的表情，不爽道。 “倒是不敢欺瞒少尹，少尹之名可是名震我大周之天下，闻少尹之名好似如雷贯耳一般。” “谁人不知少尹能耐非凡，与少尹作对之人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有好下场。” “我虽然是梁王家奴，却也不敢在这种事情上面忤逆少尹，还望少尹明察秋毫。” 武铎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来到一旁，朝着李存希跪了下来，把头磕在地上。 李存希微微的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掌柜武铎。 百鸟商号这边现在几乎处于无懈可击的状态，除了掌柜的自称梁王家奴，其他的基本找不到切入点。 可是，光凭一个梁王家奴就想方设法在这上面寻找武三思的影子，难度也着实不小。 更何况，根据直觉来看，李存希潜意识里并不认为这百鸟商号和于磊的死有直接联系。 甚至，两者之间可能仅仅只存在借款和还钱的微妙关系。 “起来吧，跪什么，你可是梁王的家奴，万一回去跟他告上一状，岂不是又引得他向陛下诬告我。” 李存希没好气的说道，起身一甩袍袖，迈着四方步往外面走。 武铎满头大汗，起身一路往外送。 武延昊几人也没能发觉什么奇怪之处，也就只好跟着李存希离开。 回到马车上，李存希半仰着头，思忖片刻，朝着旁边的武延昊说： “百鸟商号多半是没有问题的，现在我们只能寄希望于于磊收受的二十万两白银，能找到出处。” “如果掏出那二十万两白银贿赂于磊的人，没有留下半分痕迹，那我基本可以确定，这个案子就此会成为一个没头没尾的案子，而于磊只能定性为收受贿赂、被迫自缢。” 这个案子奇怪之处实在是太多了，可是迄今为止查出来的线索没有指向哪怕任何一个人。 不管是一开始拜访的陈泰，还是于家最后的后嗣于寅，这两个人描述的虽然不同，但是也可以强行解释成婚前不和，成婚后为了孩子假装关系好。 至于那个死去的夫人到底是不是陈家小姐，又或者是小姐的婢女，这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即便查出来不是陈家小姐，也完全有更多的理由搪塞过去，而且他们还不可能找出其中的怪异之处。 这个无头之案现在唯二的破案机会，就是找到那二十万两白银的出处，亦或者是幕后黑手坐不住，自己跳出来行事。 武延昊显然也想明白了，叹了一口气，说： “刺史府里的人，几年前都没能发现于磊借走的二十万两白银在什么地方，甚至都不知道于磊向百鸟商号借了二十万两白银。” “现在，他们也不知道于磊收受贿赂，将白银还给了百鸟商号。” “现在查这个，肯定是如同大海捞针。” “要是坐等幕后之人主动跳出来，那可就更艰难无比了。” 李存希也有些灰心丧气。 不过，总还是要想办法查明白的。 实在查不明白了。 再按照收受贿赂、畏惧天威、自缢身亡定下。 马车返回了县衙，早有糜青在外面等候。 满脸笑容的糜青迎接上来，朝着李存希道： “李少尹，有一个好消息。” “你让我查的穰县富户之中，只有两家，有能力出二十万两白银。” 李存希来了精神，脸上笑容灿烂起来。 “快说说，是哪两家？” 那糜青也不卖关子，立马就回答道： “百鸟商号，穰县陈氏。” 李存希表情一怔，不敢相信最后居然查到了这么一个结果。 他可是刚刚才从拜百鸟商号的店面回来，昨天才去过一趟穰县陈氏的府邸。 查到最后，整个穰县能出二十万两白银的，居然只有这么两家。 李存希皱了皱眉：“你没弄错吧，就这么两家？” “整个穰县的富户我都调查过，能出二十万两白银的，只有这么两家，其他的，就算是做生意的，也不可能轻松拿出二十万两白银。”糜青说。 “也就是说，基本可以锁定，于磊信中所说的，拿出这二十万两白银贿赂他的，就是这两家之一？” “没错……当然了，也有可能是临近几个县的大户雇几百名护卫送来……这显然不可能，要是真有这么多的人护送东西，我一定会知道。” 一直处于沉默状态的陆大有疑惑道： “那就是说，确定就是这两家了……可是这两家没有任何的理由给于磊送钱不是么？于磊当年还找百鸟商号借钱呢，百鸟商号绝无可能贿赂于磊。” “况且，陈家和于磊的关系极其恶劣，又怎么可能贿赂于磊呢？” “这两家显然没有任何的理由贿赂于磊不是么？” 李存希不禁高看了陆大有一眼。 能结合其他人说出来的话做出分析，这已经初步入门了。 不过，陆大有第一次主动分析案情，就是这种没头没尾的案子，还真是有够不容易的。 “确实没有理由，但是，我们可以找一找理由啊。” 李存希搓了搓手。 “糜兄，你带着刺史府里的属官，把于磊生前三周之内处理的公文都给我翻出来。” “于磊生前三周之内，提拔过什么官员，你也给我统计一下。” “最重要的就是，他这三周还见过什么人，你也得给我一一列出来。” “事情比较杂，还请你认真的办好……办完之后我会向上面请命，擢升你为邓州别驾。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么大一个饼画下去，糜青就是不想啃也得啃。 他应了一声，立刻回了刺史府。 李存希后头看了看李元芳和虎敬晖，道： “公务繁杂，一起来吧。” 第292章 阴影 邓州刺史于磊是一个工作狂。 在任期间事必躬亲，不管什么事情他都要过目一遍才行。 虽然邓州上下风土人情还算不错，官员也还算尽忠职守，但是三周之内处理的公务几乎能堆成一座小山，这也是有够离谱的。 不过，李存希还是得一一拆开来看，看看其中有没有关乎于大户人家的卷宗。 五个人一直排查到天黑，也没能查到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端倪。 晚间，刺史府的下人送来食物，几人赶紧吃了个精光，而后继续投身其中，开始排查里面的各处问题。 临近亥时，几人终于看不动了，各自丢下手里的卷宗，退到正堂喝茶。 至于里面剩余的大半卷宗，几人是一点都看不下去了。 各自吐槽了一阵，又嫌浪费口水，只顾着吃着糕点喝着茶，晚些继续去排查。 要说让刺史府其他人去排查这些卷宗，李存希也不放心，倘若里面有幕后黑手的同伙，岂不是直接就给糊弄过去。 同样没有睡觉的糜青吩咐厨娘去煮宵夜，而后带着一份名单来到了正堂。 “李少尹，按照您的吩咐，于磊生前三周之内提拔的官员都在这个名单之上了。” “其中包括了州里大小衙门，各级官员，甚至还有招收的衙役。” “不过，根据我白天的调查，这里面其中一部分人的背景可能比较特殊，但是都跟陈家以及百鸟商号没有任何关系。” 听着糜青的解释，李存希几人凑在一起，拿着那张名单从上往下，一列一列的看。 看到第一个名字的姓氏是“糜”的时候，李存希就知道为什么糜青说这些人的背景可能比较特殊了。 合着第一个就是关系户，一准糜青自家人，这背后邓州长史，这关系能特么的不特殊么。 从上往下仔仔细细翻看了一遍，李存希也没找到姓武的、姓陈的以及姓于的。 这三个本案之中最特殊的姓氏，在这张纸上一个都找不到。 “那他见过什么人？”李存希随意把名单交给了武延昊，问道。 “这里还有一份名单。”糜青从怀里取出另外一份名单，规规矩矩的交到李存希手中。 这一份名单上面，详细的记载了于磊生前三周之内都见过什么人，又和什么人吃过饭。 为了防止李存希看不懂，上面还特地的标注出来熟人和生人。 平日里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种，就是熟人。 其余的都是生人。 熟人一栏排名第一的就是高驰高别驾，在这个别驾工作等同于长史、并且别驾这个官职基本不会出现的时代，州里的二把手一般都是长史，这个高驰逆时代而行担任别驾，和于磊可谓是对着干。 按照上面的记载，于磊生前三周之内，和他吃饭最多的人就是高驰。 再往后就是其他刺史府的属官。 在这个名单之中，不管是生人还是熟人，李存希都没发现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在三周之内和高驰吃饭10几次，又和糜青、彭海吃饭将近十次，李存希只能将其划归为大家都在一起用餐，所以各自都算一次。 心累的将这一份名单也交给武延昊之后，李存希只能寄希望于那一堆还没看完的卷宗，希望于磊能留下一部分线索来。 同一时间，于家灵堂之上，来了一个身披黑袍的不速之客。 这个男人淡定的掀开兜帽，露出了他的大光头。 武铎扫了一眼默默站起身来的于寅，没有第一时间和于寅说话，而是按照规矩给死者上了香。 拜完了死者，武铎这才和于寅对视了一眼。 “这几天过的怎么样，还好吗？”武铎淡淡的问道。 “还好，就是跪多了膝盖有些发酸，不过好在家父的债务已经还完了，我以后不需要操心还那么一大宗银两。”于寅十分平静的回答道。 两人默默的对视，直到厚厚的云层再一次遮挡住月光的洒落。 灵堂上昏暗的烛火在一阵又一阵微风的吹动下摇摇晃晃，两人的影子在烛火之下被无限拉长，显得寂寞又凄凉。 “你父亲之死是咎由自取，他的债务就算不还，我从一开始也没打算让你一个孩子还。” “是啊，你确实没打算让我一个孩子还，但是你可以选择让其他人还。” “你也算是帮了我一把，于情于理也不该找你要这个债……你父亲母亲走的太早，也不知道还给你留了多少银两，回头要是不够，就找个机会深夜来见我，我会保你衣食无忧。”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我为什么要害怕你杀了我？” “我父亲的死因到底是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 “我知道，但是我不害怕你杀我，因为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是我做的，而且……你也不希望有些事情被查出来吧？” 于寅梗着脖子瞪武铎，但是武铎依旧面不改色。 两人就那样对视着，直到于寅挪开目光，朝着那两具摆放在一起的棺材看过去。 武铎也情不自禁的看向那两具棺材，嘴里还兀自嘱咐道： “记住说辞，千万不要改变，接下来直到李存希离开邓州，我们都不会再见面。” “他们的死就是因为于磊收受贿赂，于夫人是为了殉情才自缢而死。” “我们什么都没做，所以我们都很干净，李存希绝不会查到哪怕一丝丝的线索……我走了。” 于寅呆呆地看着两具棺材。 俗话说得好，人生的大起大落就在一瞬之间，只不过现在有了大起，大概率没有大落。 伴随着武铎的离去，于府的灵堂再一次安静下来。 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一道身影目睹了两人的会面，在谈话结束之后又跟着武铎离去。 目送武铎进了百鸟商号，黑影在黑暗之中又观望许久，确认武铎没有再动身迁往别处的想法之后，这才潜入黑暗之中，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刺史府的正堂。 此刻的刺史府正堂，李存希、武延昊、李元芳、虎敬晖连带着陆大有和赵海，都在一起翻看那些卷宗。 黑影进了正堂之后，朝着六人抱拳道： “诸位大人，大半个时辰之前，百鸟商号掌柜武铎去了于府，和于寅交谈一番，叮嘱完于寅之后又回了百鸟商号。” “属下特地回来报信。” 第293章 下策 翻了一晚上，什么有用信息都没有得到的李存希，放下了手里的一份文书，脸上浮现出笑容。 “我就知道得有人坐不住。” “大家都歇歇，让我们听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被拉来帮忙的赵海二话不说，扔掉一开始就不愿意多看半眼的一份人事调动，乐呵呵的坐在坐床上。 剩余几人早就累了，纷纷坐下歇息。 几人坐下来的间隙，那黑影已经摘下了脸上的黑色遮脸布，取下了头上的黑色裹头巾，又脱下了上身的夜行衣和下面的黑色宽松款薄裤子。 这个被李存希安排出去监视于府的男人，正是内卫府轻功高手影子。 “诸位大人，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影子用一盏茶的功夫，让李存希几人知晓了武铎见到于寅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两人说的话，影子大多数也都记下来了。 只不过，这些暗地里聊的天并不会成为李存希眼中的呈堂证供，反而是让李存希更加头痛。 从这两人的谈话当中，很明显于磊之死并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于寅和武铎都清楚于磊之死的真正原因，而且这其中还不只有于寅和武铎，还有另外一个足以替于寅还债的神秘人。 这些人相互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暂时还是一个未知数。 而李存希想从这些人身上找到线索，那是绝不可能的。 毕竟，武铎叮嘱于寅的时候都说过了，要于寅不要改变说辞，撑到李存希离开邓州之后，他才会私底下去见于寅。 “你们说，此案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可以用引蛇出洞之策？” 李元芳摸着下巴，给出了一条计策。 “元芳，你不妨说来听听？”虎敬晖道。 “是这样，他们不是说，等我们离开邓州之后，他们才会私底下见面吗？那我们直接广告邓州上下，定下于磊自缢而死是因为贪赃枉法，然后离开邓州，暗地里派人监视武铎和于寅不就好了？” 李元芳的计策属于是钓鱼执法中比较常见的一种。 就是等他们见面。 在去年薛府惨案一案中，李存希也用过这一招，就是硬等着杀手们自己跳出来，然后才出手。 今日李元芳能提出这么一条计策，看样子这大半年实在是学到了不少。 “可是……一州刺史之死，即便是钦差大臣，也绝不可能马虎应付，存希查明此案之后，必须得上书给陛下。” 武延昊往后靠了靠，略显无奈。 “陛下看到了书信，一定会在朝会之上提及邓州刺史之死，让群臣引以为戒，毕竟这是个好机会。如果存希不推荐人接替刺史之位，陛下还会让群臣推荐有能力的大臣补上去。” “即便后面的情况不发生，只要陛下在朝会上说上那么一句，我那堂叔自然就得到了消息。百鸟商号是他一手建立，他岂能不管武铎，自然会派人告诉武铎此案已结。” “这才是存希应该走的正常的流程。” “武铎出身我那堂叔府上，跟了我堂叔这么多年，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应该知道一些。” “等我那堂叔给武铎送来消息，武铎到时候再跑去见于寅，就算被我们抓住，又有什么作用呢？” “此案已结。” 武延昊说着最扎心的结果，疯狂的揉着太阳穴。 这个案子如果只是李存希单方面宣布结案，武铎这种精明人一定会一直观望。 直到他确认李存希真正的结案，新刺史上任，然后才会跑出来。 要是说一句结案就能骗出幕后真凶…… 武铎能被武三思委以重任，又和其他人没有深仇大恨，也没有什么泼天的利益，自然不会像许世德和林永忠那样。 “这个案子，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任何方面我们都考虑到了，可我们依旧没有任何的机会从这些人身上抠出来案子的真相。” “至于于磊受贿二十万两白银这个方向，我们也很难找到有关于行贿之人的线索。” 李存希吐槽了一句，双目无神。 这种场面他还是头一次遇见，又不能直接把武铎抓起来刑讯逼供，现在很难搞啊。 武延昊脑筋飞速转动，最后决定出一条下策。 “存希，我觉得吧，武铎和陈家毕竟是唯二有能力向于磊行贿的。” “不管怎么查下去，在穰县境内，都不可能绕开这两家。” “要不这样，明天我去一趟百鸟商号，你再去一趟陈家，咱俩把找不到线索这个事透露给陈家的陈泰，以及百鸟商号的武铎。” “直接告诉他们，我们如果真的找不到线索了，就会结案，往唐州而去，继续代天巡狩。” 李存希摸了摸鼻子，感觉这武延昊是在提醒自己代天巡狩才是正事。 他们必须走的彻彻底底，幕后的人才有可能冒出来了结这件事情。 至于上书武则天……这个肯定跑不掉。 但是上书也分很多种，可以换个皮，让武则天选一个邓州刺史出来。 这个下策和李元芳的计策如出一辙，只不过要更加决绝，人是真走，信是真送，不管后果，就等他们钻出来，被别人收拾。 “看来我需要请示一下某些人。” 李存希起身，揉了揉太阳穴，在正堂里面转来转去转来转去。 赵海眼看李存希如此为难，赶紧起身，朝着李存希一抱拳： “李少尹，如果李少尹需要内卫帮助，我们内卫一定在所不辞！” 背着手走来走去的李存希深深的看了一眼赵海，无奈道： “自然是要你们内卫府帮忙的，就我们这几个人，如果几天之后依旧找不到线索的话，肯定还是要前往唐州假戏真做，我们离开之后，内卫府还得派人监视他们几家。” “只不过……” 李存希停下脚步，缓缓仰着头。 “只不过，我还是想查明这个案子，我李存希代天巡狩，自然是要扫清一切奇难怪案，于磊之死可谓是疑窦重重，既然知晓，我没有不查下去的理由。” “元芳和延昊计划都可以用，但是这毕竟是搁置在最后面的下策。”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我一定能想得到其中有什么被我忽略的地方。” 李存希皱着眉头，一路走出正堂。 第294章 又到于府 此刻，天空一阵灰暗。 那如同泼墨一般的天空，不仅没有月亮，甚至看不见闪烁的繁星。 仰望着浩瀚无垠的星空，李存希张了张嘴巴，脑海中闪烁过无数来到穰县之后出现在身边的画面。 从赵海请他去刺史府开始。 沿路的对话。 刺史府众人跪地痛哭。 二堂房梁上吊死的于磊。 留在二堂书桌上面的遗书。 和于磊不共戴天的陈泰。 感情可能好也有可能不好的于磊夫妇。 殉情的陈夫人。 于家的独苗于寅。 邓州别驾高驰。 长史糜青。 司马彭海。 借给于磊二十万两白银的百鸟商号。 百鸟商号掌柜武铎…… 李存希突然睁眼，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武铎说出某句话的那一刻。 武铎当时说的是：“我们只管放款和收款，不管别人用银子做什么事情。” 没错了。 这个案子要是想告破，得从于磊为什么要去借二十万两银子开始查起。 想通了这一层，李存希立刻转身回了正堂，转向几人，道： “或许我们还有一条线可以查下去，就从当年于磊为什么要向百鸟商号借二十万两银子查起。” 李元芳已经在打哈欠了，他打起精神，揉了揉脸，分析道： “如果要从这个方向查起的话，我们必须要猜测一下当年的于磊为什么要借这二十万两白银。” “他不可能在没有任何原因的情况下，借出这么大宗的银两，二十万两白银，光是每个月的利息，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武延昊大摇大摆的站起身来，轻挥长袖，大笑三声出了正堂。 “李将军，既然有了目标，那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于寅，而是在这里猜测呢？” “现在占据主动权的人，可是我们啊！” 李存希轻笑一声，转向赵海，吩咐道：“还请赵阁领引内卫护着我们前往于府。” “大人稍候，末将这就去将魔灵他们聚集起来。” 赵海一拱手，退出了正堂。 不多时，刺史府衙门里，极大多数内卫纷纷从睡梦中被唤醒，他们穿戴好服装，井然有序的在小头领的带领下往外走。 魔灵大抵是真的困了，抱着刀鞘倚着刺史府门框打着瞌睡，还是被影子一巴掌呼醒，这才带着内卫们严防死守周边的各个街道。 换作李存希身份还没有暴露出来的时期，这种安全系数爆表的防护行为，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现在如此严防死守，也还是因为武则天对李存希的看重，以及拥有双重身份的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的严格命令。 走出刺史府的大门，李存希在一个下人的帮助下上了马车，随后又拉了武延昊一把。 陆大有临时充任了御者一职，驾着马车，在李元芳和虎敬晖的保护下，跟随内卫府的众人一起前往位于城西的于府。 已经为爹娘守了三天灵的于寅，在李存希动身之后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面前站着另外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和他说了什么之后，便立刻转身离开。 于府上下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于寅仰头看天，也看不见半点星光。 他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此间再无牵挂，我也得找一条新的路才是。” 看了许久的天空，于寅的脖子有些酸了，索性把头再次低下，转向灵堂。 不过两刻钟，于府的正门就热闹起来，在门外看守的下人们惊恐的看着内卫一拥而入，将于府正门直接占领。 魔灵甩着链子铜爪，表情不善的四处扫了一圈又一圈。 下人们在内卫的强逼之下，纷纷跪倒在地，朝着马车的方向磕头不止。 李存希和武延昊下了马车，懒得搭理这些显然是什么都不清楚的下人，急匆匆的赶往灵堂所在的位置。 李元芳和虎敬晖陪在二人身边，寸步不离，陆大有搁下缰绳，也跟在后面。 魔灵吩咐一部分内卫守住门口，不放走任何一人之后，这才朝着李存希几人这边赶过来。 正门方向的热闹声音，自然没有瞒得过于府里面已经休息下来的其他人，大家纷纷从睡梦之中惊醒，穿好外衣，打开各自的房门涌出来。 “你们是谁，居然敢擅闯我们于……” 老管家一边穿长袍，一边出了房间，正准备阻止这些外来人，一抬头却正好看见，在灯笼之下，李存希那双散发出清冷光芒的的眸子。 那双眼睛映射出来的清冷，让老管家几乎说不出来话，好似脖子被人用手掐住，无论怎么用力掰动，也难以让那只手松开半分。 “李少尹……” 李存希淡淡的说：“本官到此是为了查案，闲杂人等退一边去，不要打扰本官。” 那老管家立马退到廊沿之外，浑身颤抖的说：“草民绝不敢打扰李少尹查案，还请李少尹自便。” 李少尹扫了一眼老管家，带着众人前往灵堂。 老管家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直到李存希几人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面上。 几个同样被吓破了胆的下人连忙过来，将老管家扶起来，伸手帮助老管家顺气。 “老管家，这李少尹怎么又来了，还是在这么晚的时间？咱们老爷之死，不是已经盖棺定论了吗？” “对啊，李少尹此举，不就是脱裤子放屁么？咱们老爷不就是上吊自缢么？查了这么几天了还没有查到其它原因，怎么还来查？” 那老管家抹了一把额前的汗珠，艰难的摇摇头。 “我也不清楚，但是李少尹来查案，我们最好是全力配合，这是我们这些人应该做的。别说他是现在过来查，就是在我们吃饭的时候来，我们也得规规矩矩的帮忙查案。” “可是他也太气人了吧，深更半夜来查案，咱们府上闹得够呛！”一个下人愤愤不平道。 “不要说李少尹的坏话，不然回头李少尹要是知道了，有你受的！”那老管家劝道，“自古以来，都有一句老话，叫民不与官斗，咱们也要牢记才是。” “咱们家老爷，前些日子也是官啊！” “咱老爷是官不假，可是老爷已经自缢了，老爷活着的时候别人对我们毕恭毕敬不假，可是老爷已经去世了。” 老管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更何况，就算咱家老爷还活着，也比不得这位。” 第295章 管家 另一边，灵堂之上。 突然出现的一群不速之客，让守灵的于寅立刻就来了精神。 他从软垫上爬起来，来到李存希等面前，朝着众人一拜。 “草民于寅，拜见诸位大人，诸位将军。” 李存希扶起于寅，正色道：“本官此次前来，是有一事需要询问于你，希望你可以诚实的回答本官。” 于寅一拜再拜，朗声道：“请大人发问，草民但有所知，一定诚实回答。” “令尊生前曾经向百鸟商号借款二十万两白银，此事你可知晓？” “草民知晓此事。” “那么，令尊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向百鸟商号借款二十万两白银呢？” 听到李存希这直愣愣的发问，于寅只能在脑子里面仔细的回忆了一番。 随后，他摇摇头，无奈道： “很抱歉，李大人，这个我倒是不知道，家父向百鸟商号借款二十万两白银，是在五年前，那会儿我年纪尚小，对于家中的事情所知并不多。” 这个回答李存希显然是不满意的，不过于寅以他自己年纪太小为由头，这个是没办法反驳的。 年纪小这个理由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后世，都是有免死金牌的。 只要不触及到危害国家利益和杀人偿命、血债血偿这两个大前提上，年纪小的人就算是把人杀了，也不会判刑处死。 虽然年纪小可以为所欲为这种事情为人诟病，但是总有人说孩子还小，应该以教导为主，把人杀了，最后也只会落得一个继续观察的下场。 在后世尚且如此保护小孩子，在现在这个破烂的时代更是如此。 在于寅这一番话说出来之后，李存希就明显能感受到这个人没说实话。 可是，李存希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他是在撒谎。 “既然如此，那本官换一个问题问你。” “你们家中，可还有谁有可能知晓这个原因呢？” 于寅再次思考了一番，最后回答道： “家母大概率是知道的，可是家母已经去世了，或许管家可能知道，因为管家跟着家父长达10多年的时间，是家父最相信的人。” 李存希回过头，朝着魔灵使了个眼色。 已经做到心领神会的魔灵，立刻转身去了外面，不多时就把好不容易安抚好下人的老管家带了回来。 老管家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朝着众人行完礼之后，颤抖着来到于寅身边站着。 “你叫什么名字？”李存希挑眉问道。 “回李少尹的话，草民名叫刘东。”老管家哆嗦着回答道。 “本官有三个问题想问你，你自己思考一下应该怎么回答。”李存希摸了摸下巴，“第一，你是哪一年跟着于刺史的？第二，于刺史向百鸟商号借款二十万两白银的原因是什么？第三，于刺史又是收了谁的贿赂？” 刘东听完之后就陷入了沉思。 众人都没有开口打扰他。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刘东就抬起头来，表情之中多了些许坚定。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答案。”李存希说。 “是的，李少尹，我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回答吧。”刘东说，“我是十七年前跟随老爷的，那一年老爷刚考上功名，来到邓州担任县令，途中救了我们这么一个叫花子，就把我一起带来了。” “下一个。” “老爷向百鸟商号借款二十万两白银的原因，我只知道一点点，他貌似是要给什么人送礼，但是最后我并没有参与这个送礼的过程，所以也不知道。” “第三个。” “老爷收受贿赂的事情，我知道的很晚，是在老爷自缢身亡之前的两天，老爷突然回府，中途跟我说，以后少爷就靠我照顾了，还说他收了某人二十万两白银的贿赂，算是把债还清了。至于收的是谁的贿赂，老爷也没有说过。” …… 出了于府的那一刹那，李存希心里满满的都是挫败感。 头一次发觉，原来查案如此艰难。 这个时代没有后世那样的dna检测技术，也没有别的什么检查出嫌疑人身份的不可作假的方法。 这些疑似是犯人的人只需要咬紧牙关不说出事实，也不互相见面，就那么过自己的日子，互相之间不联系不通过别人传递消息，全当做不认识，不管查案的人问什么他们都不说。 他们就会一点事情没有。 除非李存希抛弃一贯以来的查案方法，就选择用大棒将这些人屈打成招。 可是这种办法肯定是用不了的，李存希心里清楚，跟着他一起的人心里也清楚。 那些犯了事、背景通天的人心里也清楚。 所以他们不害怕被屈打成招。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会面对这个局面。 进了马车，李存希疯狂挠头，这些嫌疑人在神探系列之中根本没见过，也没对狄仁杰用出过这种损招。 这就好比贪财的许世德不想要钱了，他整出湖州案的目的变成搞死李氏宗嗣。 于是乎狄仁杰深陷湖州，李规死在翠屏山里，刘传林摔死在石头上，刘查礼死无对证，李元芳也没办法查明真相，最后一本《蓝衫记》，即便许世德知道位置，他也不去拿。 这就会引出蓝衫记一案的另一个结果。 狄仁杰等人以勾结太子密谋反叛武则天为由，全体都被处死在湖州，甚至可能抄家灭族，太子李显被废之后终身监禁，说不定还有可能步李贤的后尘，许世德功劳卓着，搞不好就会成为下一个内卫府大阁领。 李存希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局面，但是只会存在于此案不了了之，而他和随行的人都不会惹出麻烦。 最多，也就是真凶逍遥法外罢了。 可是，一向不愿意被人蒙在鼓里的李存希，又怎么可能愿意接受这样的结局呢？ 蓝衫记那样的死案都让自己玩的满盘皆赢，这区区邓州案，难道还能让自己就这么倒下？ “也是奇怪，我居然在你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挫败感，存希，莫非你也没辙了？” 李存希的沉默，让武延昊都有些不适应了。 他认识的李存希，可不是这么轻易就会被人随便蒙混过去的。 “那你说还能怎么办？”李存希叹了口气。 “傻子。”武延昊嗤笑一声，“你忘了，他不是刚给了我们一个线索么？” 第296章 梁王桑，又是你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和本案有关系的几个人已经明确了相互之间不再见面，也不会有什么暗地里的联系。 这几个人的线索相当于彻底断掉，就算他们不离开邓州，李存希也不可能在这些人身上找到线索。 目前唯一有可能顺藤摸瓜的新线索，就是老管家刘东口中于磊向某个人行贿。 这年头行贿都是非常有讲究的，尤其是这么一大宗的银两，想查于磊向谁受贿并不困难。 意识到这一点，李存希一行人回到刺史府里，并不休息，而是四下询问，当朝保举于磊升任刺史的人到底是谁。 只要查明白了这一点，再结合于磊升任刺史的具体时间，也就可以顺藤摸瓜继续查下去。 刚休息的糜青，还没彻底进入梦乡，就被魔灵从外面喊起来，穿好官服，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刺史府的正堂里面见李存希。 “李少尹，这么大晚上了，是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还没睡醒的糜青满脸的局促，不明白这个点了李存希还能有什么问题要问他。 “师兄，这么晚了还喊你起来，实在是抱歉啊。” 李存希折腾糜青一整天，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想想现在都快到丑时了，也就愧疚了一些，语气也软和了不少。 “这可不敢，李少尹，你该问问，不管我现在的身份是什么，都不能因此耽误办案进度不是？” “李少尹啊，是不是查到什么线索了？” 糜青满脸期待，希望李存希赶紧问，问完了他也能早点回去休息。 毕竟，在过去的每一天的这个时间段，他都会在梦里和周公下棋喝茶。 突然就被打乱了作息，这是一种特别痛苦的事情，再想调回来，是相当困难的。 “师兄啊，是这样的，我想问你，于磊升任刺史是什么时间段的事情，他升任刺史前后有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情么？” 正面对上李存希满是期待的眼神，糜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要说于磊升任前后有没有什么举动，那肯定是发生过的。 像是勤政爱民，努力处理公务，这都是当时于磊最为大力表现的。并且，于磊当时还去了一趟长安，见了一位神秘的大人物，回来之后，才接过邓州刺史的重担子。 只不过，唯一蹊跷的一件事情是，于磊在升任刺史之后，一向以清廉着称的他居然暗中收受其他当地富商的贿赂，当富商没有主动贿赂他的时候，他还会暗中示意富商贿赂他。 当刺史之前和担任刺史之后，于磊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回忆起五年前的于磊，糜青最终叹了口气，把知道的线索告诉了李存希。 在糜青讲述的过程中，武延昊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外，将这一切都听在了耳朵里。 出身豪门大族，本就见多识广的武延昊，立马意识到了其中隐藏的最为重要的信息。 于磊的这个刺史之位，极有可能是买来的！ 而且，是向当朝大员买来的！ 但是一开始于磊没有这么多的银两去买，只能选择先去见那位当朝大员！ 在得到那位当朝大员的允诺之后，他顺利的在那位大员的保举之下成为了邓州刺史。升任刺史之后，于磊一刻不停的开始收受贿赂，以达到向那位大员行贿的目的。 毕竟，都是当朝大员，能劝动武则天升于磊为邓州刺史，那也一定有能力让于磊滚下这个位置。 这大概是当前最合适的猜想。 李存希想明白了这一环，立马抬头看向门口的武延昊。 两人对视了一眼，立马就把一个既贪财又有权力和能力劝动武则天立刺史的人摆了出来。 没错，就是你了！ 梁王桑！ 李存希满脸笑容的走过来，拍了拍好师兄糜青的肩膀。 “多谢你了，师兄，你给我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线索，你放心，这次肯定亏不了你。” 糜青满脸懵逼的被魔灵送回了房舍之中，继续他的漫漫长夜。 而正堂，李存希和武延昊还在分析此案的关键。 现在如果想顺着这个线索继续往上面查，那就必须得通过门下省，也就是张柬之所在的权力机关，调出于磊的库档。 如果说，于磊此人，当真的是经由武三思举荐成为刺史的，那么于磊的库档上，一定少不了一句“经宰辅武三思举荐”这么一句话。 “魔灵！” 武延昊当机立断，朝着外面喊道。 送完糜青回来的魔灵，还没站好呢，就听见里面有人喊，不敢有半点怨言，立马冲了进来。 “李少尹，武大人，有何吩咐？” 李存希吐出一口气，郑重道： “此事非你不可，你立刻持我官凭，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洛阳，前往门下省寻找张阁老，调出于磊的库档，带到这里来。” 说罢，李存希从随行的包袱之中，取出了许久不曾正式拿出来的盖有河南府少尹大章的官凭印信。 这是他没办法用李存希这个名字行事时，才会拿出来的“尚方宝本”。 在外他一般都是自称李泽州，只有遇上了摆不平的人和官员，才会说自己是李存希，直到爆出名字了还摆不平，那就只好掏出真实身份和别人往死里面干。 李存希将官凭印信带到魔灵面前，双手捧着交给了魔灵。 身为蛇灵众人，魔灵有一种莫名的自豪感，同时也诞生了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他感觉，李存希好像把他当成了可以完全信赖的伙伴。 毕竟，自河南府少尹一职设立以来，见过河南府少尹印章的人，举武周一朝，都找不出来第二个担任河南府少尹之职的人，更别说，能够亲手捧着的河南府少尹的官凭印信。 自豪感和不切实际的感觉交织在一起，魔灵一瞬间不清楚自己是李存希的人，还是大姐的心腹爱将。 “李少尹，此物我岂敢拿在手中！我内卫府也能叫开各州县大门，也能叫开洛阳大门，见到张阁老，张阁老也不会不给库档的。” 魔灵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把这珍贵无比的东西交还给李存希。 第297章 再次碰壁 李存希伸手，又把官凭印信推给了魔灵。 “拿着吧，内卫府腰牌能做的事情，我这官凭印信也能做得到。给你这个，只是为了张阁老见到你的时候不刁难你……” “内卫府这么些年，不得人心，你没有我的官凭印信，张阁老就算给你，大概率也会给你甩脸色。” “大人物的脸色不好看，甩了一次，就是你得罪他一次，以后少不了要找你们算账，我也是让你以后死的舒服点。” 李存希十分诚实，嘴上好似没个把门的，这种话他也给说出口了。 本来这种实话实说的事情，是应该让人愤愤不平。 怎料魔灵手里还攥着李存希的官凭路引，脑海中还会想着李存希那一句“拿着吧”，后面的话硬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攥紧官凭路引，魔灵朝着李存希拱手，高声道： “末将定然不会辜负李少尹的期望，这就连夜赶往洛阳，如果顺利，最多三天之后，末将一定带着于磊的库档回来。” 李存希很是欣赏的看了一眼这个神探狄仁杰世界观里能排进前十的高手，夸赞道： “有阁下为我奔波，何愁此案不能查清楚？” 魔灵更加心潮澎湃，朝着李存希一拜。 而后大摇大摆的出了刺史府，跨上一匹快马，一路往穰县西门而去。 刺史府里，李存希回到正堂里，和武延昊又对了一番线索，确认没有纰漏和其他可追查线索之后，用了一些糕点，喝了点酒，这才去休息。 魔灵去了洛阳，李存希这边也不可能闲着。 第二天一大早李存希就起来了，拾掇干净之后，换上了深绯色小常花绫罗常服，腰间挂上银龟袋，在里面放上了龟符，龟符上面刻着李存希的官位。 武周一朝改变了李唐一朝的玩法，将搁置鱼符的鱼袋改为了龟袋，就连刻着官位的鱼符，也改成了龟符。 至于原因么，这是因为武则天姓武，中国四大神兽之一的玄武又是龟蛇之象，就给改成了龟袋。 古代赫赫有名的金龟婿，还是因为官员腰间的袋子是金色的，金色袋子只有三品及以上官员可以佩戴，都三品官了，那自然是金龟婿。 傍上一个全家不愁。 而李存希这种从四品的，只能用银色袋子，银色袋子上面绣小王八，就是银龟袋了。 确认身上齐整之后，李存希又戴上了自己的官帽。 那是一顶乌纱帽，还有一个称呼叫幞头，就是武则天和狄仁杰的等一众大臣上朝的时候戴在头上的，李存希很少戴这个，今天戴着乌纱帽，穿着官服，目的也是为了做一件大事。 他准备去一趟百鸟商号，和掌柜的好好的聊聊天。 以当前得到的线索来看，掌柜武铎本人肯定是有嫌疑的，而且嫌疑还不小。 李存希昨夜深思熟虑，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这场看似是因为受贿而引起的自杀案，其背后的嫌疑人很有可能是好几个人。 几次三番碰壁的他，决定再去一趟百鸟商号，诈一诈武铎。 与此同时，武延昊也决定前往陈府，在虎敬晖的保护下刺探陈泰的口风。 在两人的思考中，陈家家主陈泰也不是一个善茬，这位说的故事太过久远，和他们现在能接触到的线索隔着十万八千里，武延昊还得一如既往的去问。 邓州地界，能出二十万两白银贿赂官员的人少之又少，陈泰就算是把自己摘的再怎么干净，也得查他。 辰时未至，两辆马车就收拾好，停在刺史府外面。 李存希和武延昊告了别，在李元芳的保护下前往百鸟商号，武延昊也在虎敬晖的保护下，前往陈家。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李存希就到了百鸟商号。 下人眼看着李存希到来，急忙通报了武铎，武铎不愿意见李存希，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不过还是强行挤出笑容，一路小跑着出来迎接李存希。 “李少尹，李少尹！” 武铎刚出百鸟商号的大门，立马带着灿烂的笑容呼喊道。 “李少尹大驾光临，我百鸟商号真是蓬荜生辉啊！” “李少尹，不知李少尹莅临敝商号，是有何指教？” “要是有什么需要鄙人相助，我武铎也一定是竭尽全力！” 李存希倒是不急，笑眯眯的开口道： “掌柜的真是客气了，本官到此，也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事情，就是想再问问，于磊找你们借二十万两白银前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不该出现的事情。” 武铎心说这狗官真特么的有病，问来问去有什么意思啊。 不过脸上依旧是恭恭敬敬的表情，邀请李存希进了百鸟商号慢慢聊。 正晌午头，李存希听了一上午的废话，不急不慢的提出了告辞，而后和李元芳回刺史府。 已经回来的武延昊和李存希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看出了彼此眼神之中相同的那一部分。 “你也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 “没错。” 两人满脸颓然的坐在一起，无奈的看着下人将菜品摆在桌子上。 “这些人怎么做到的滴水不漏呢？”武延昊无奈的自言自语。 “线索查来查去，最后都会突然中断，几个有嫌疑的人，说出来的没有任何一句是有价值的。” “存希，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感觉魔灵回京之后，即便调来了库档，最后我们也不会得到想要的线索。” 听了武延昊的哔哔赖赖，李存希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本人也确实有这种感觉。 他觉得武延昊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 如果这些人真的可以做到滴水不漏的话，那么此行魔灵调来的库档上面一定没有任何李存希想要的线索。 郁闷不已的两个人，在下人摆好了餐具之后，来到桌子边，开始吃饭。 比起两人饭桌上无限沉默，也开始吃饭的陈泰，脸上则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另一边的百鸟商号的餐桌上，在李存希面前无底线卑躬屈膝的武铎，一改平日里不喝酒的坏习惯，主动开了一坛酒，跟自己的手底下人一起同乐。 两边的气氛，一时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298章 希望 深夜，刺史府。 一道身影从阴影之中走来，来到刺史府门外，跟外面值夜的卫士说了两句之后，一名卫士立马来到李存希下榻的官舍，找到了李存希。 “李少尹，外面有人找您，自称是白天见过的。”那卫士抱着拳道。 “带进来吧。” 李存希倚着坐床上的小桌，手里翻动着陆大有的那本《黄帝内经》，湿润的头发散乱的铺在耳边，摇曳的灯火之下，李存希的目光飘忽不定。 是的，他压根就没有看书。 他一直在想别的事情。 不多时，那名黑衣人被卫士带了进来，卫士迈进来一看，原本只有李存希一个人的官舍，不知何时多出了好几个。 已经歇息的武延昊、虎敬晖、李元芳和陆大有，齐齐的出现在李存希的房舍里。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来看看这位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 李存希随意打发了卫士，然后才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个黑衣人。 这名黑衣人李存希倒是熟悉的很，虽然脸上戴着黑纱巾，却依旧掩盖不了他肥胖的身躯的事实。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吧？” 那黑衣人拱了拱手。 “李少尹。” “武大人。” “虎将军。” “李将军。” “还有这位先生。” 那黑衣人挨个认了一遍，然后才摘下了脸上的黑纱巾。 陆大有看清了来人的脸，忍不住嘶了一声。 “呵呵呵呵，几位大人，小人来此，也不过是因为出于无奈啊，小人也想往上爬一爬，怎奈何头上总有人压着。” “小人夤夜前来，正是为了给自己求一个前程，还望几位大人可以饶恕小人前几日的不敬。” 那黑衣人卑躬屈膝，甚是恭敬。 李存希轻点下巴，淡淡的问道：“如果本官今天不去百鸟商号，你绝对不会找到本官，对么？” “是的，李大人。如果您今天不来我们百鸟商号，就说明您几乎放弃了查案，我自然不会找到大人。”那黑衣人如实道，“但是大人来了，既然大人想查案，在下自然是竭尽全力相助。” “你想爬到什么位置？”武延昊问道。 “我只需要往上爬一个位置就行。”黑衣人说。 李存希深深的看了此人一眼，乐呵呵的说：“你想爬自然是人之常情，但是，得看看你给出来的线索，支不支持你再往上面爬。” “李大人，我敢保证我给出来的线索，一定支持我再往上面爬，但是，我往上面爬，一定会得罪我的主子梁王，就是不知道大人您……有没有这个能力保住我，毕竟，大人您现在还不一定能……” 黑衣人说得恰到好处，说一半就把嘴巴给闭上了。 对于黑衣人的质疑，李存希并没有觉得冒犯。 毕竟。 一个是当朝王爷、文昌右相，另一个只是河南府少尹。 谁强谁弱显而易见。 不过，现在是特殊时期。 “你只要给出的线索足够，我能保证梁王永远动不了你。” 也不管能不能做得到，李存希先把饼给画上了。 “李大人，您好像并没有诚意，我没能感受到李大人您对我的诚意，对于您的空口许诺，我觉得你早晚有这么一天会矢口否认。” 黑衣人半仰着头，眼睛里迸发出智慧的光芒。 他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一张大饼，而且他还不想干巴干巴的吃下去。 为了未来的美好生活，他必须为自己争取更大、更多的好处。 他坚信，李存希为了破案、为了得到他给出来的线索，一定会轻易答应他的任何请求。 “那你想怎么样呢？”李存希往后靠了靠，“世人皆知本官和梁王不共戴天。再说了，我现在除了空口许诺之外，任何一个你想要的答复都给不了你。” “大人说的倒是也没错，大人确实没办法现在给我空头许诺之外的东西。小人，认了。” “那你要告诉我什么线索？” 黑衣人缓缓抬头，眼中闪过狡黠之色：“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个消息，李大人一定会很乐意听……这是关于梁王、千乘郡王和礼部尚书之间的事情。” “这和千乘郡王以及礼部尚书，又有什么关系？” “大人且听我慢慢道来。” …… 魔灵带着库档返回穰县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的正午，即便拿到了于磊的库档，魔灵也依旧是一副死了亲娘的表情。 在虎敬晖的陪同下，魔灵来到了刺史府二堂，见到了老神在在的李存希。 “李少尹，末将不负少尹的厚望，成功取到了于刺史的库档。” 那魔灵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奉上了于磊的库档。 接到手里，李存希稍微扫了那么一眼，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样，于磊的库档之中，并没有记载他是被谁举荐当官的。 看到这里，李存希又乱想了一番前两天夜晚，那个武氏家奴的说辞。 一切都对上了，对方没有欺骗自己，这故事之中还有其他的人，分别是千乘郡王武攸暨和礼部尚书武懿宗这两位武家人。 他们三个明面上分明是不在一条战线上的，突然之间居然查到了这么一件和他们哥仨都有关系的事情。 这让李存希很难接受啊。 “真是想不到，我这位叔叔，居然也有可能是梁王一伙儿的。” 武延昊唉声叹气，恨不得立刻回消息让老爹时刻提防武懿宗。 “不会，最多是有利益牵扯，不会影响到双方的对立问题……都是要夺皇位的人，他们不会形成多打一的局面，你们武家人我太了解了。” 李存希宽慰了武延昊一句，起身来到桌子边，吩咐下人研墨。 虽然宽慰了武延昊，但是京城方面该提防还是要提防一番，武懿宗态度如果不坚定的话，对于武承嗣来说始终是一个重磅炸弹。 魔灵在下面，听的心惊胆颤。 这么私密的话题，他不过只是一个区区蛇灵的蛇首之一，也配听么？ 而且，这俩卷在漩涡里的当事人，好像都没有打算避开自己。 待到下人磨好墨，李存希便开始给武承嗣写信。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李存希的一封信便写好了，他悠哉悠哉的吹干墨迹，而后装入信封，递给魔灵。 “还请你再跑一趟，务必尽快送到魏王手中。” 第299章 惨败 出了穰县，魔灵依旧是满脸懵逼。 那封信还在他的怀里揣着，他的脑子里满是李存希那张真诚的脸。 好家伙，那李存希根本没把他当外人好吧，这种私密的信件，居然让他这种蛇灵中人来送。 好吧，蛇灵之人的身份还没有暴露，现在他是内卫府第一高手魔灵，不过，单凭内卫的身份，李存希也不应该让他送信啊。 魔灵百思不得其解，在郊外拐弯，直奔洛阳而去。 穰县刺史府，李存希坐在坐床上，抿了一口茶，脑海中天人交战。 这个案子，已经没有查下去的必要了。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只能以畏罪自杀结案。 至于借机挑动武三思等人的地位，那是想也别想，不过李存希可以趁机上一道文书，告武三思的刁状。 和武延昊商量了一番之后，李存希大摇大摆的来到正堂之上，找刺史府合衙属官前来，大家一起商量刺史自杀案的后续流程。 邓州别驾高驰巡视各县各乡镇回来，赶上了这一场会议。 在高驰的带领下，众人决定葬了于磊，以后就当不认识这贪赃枉法的逼人。 这个提议，被李存希欣然同意。 于是，消息传到于府，守了七天灵的于府上下，派人算了一个黄道吉日，决定给于磊埋了。 同一时间，刺史府放出消息，李存希上书皇帝，为此案下定论，并请皇帝指派一个新刺史来邓州。在诸多百姓的见证下，一名骑手快马加鞭离开穰县，往洛阳的方向而去。 …… “这两天外面风声如何？” 刺史府内，李存希侧卧在榻上，笑容满面，好似遇到什么喜事。 “于府于寅后日就扶灵上山，百鸟商号依旧是开门做生意，陈家方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武延昊嘴里塞着糕点，吃得不乐意乎。 “就没有点别的什么消息？我要那种十分劲爆的。” “这个大概率是没有的，他们他们太能忍了，尤其是那个陈泰，我永远无法想象，他居然这么能忍。” “他们要是不能忍，我们也不可能直到现在也没有能逼迫他们认罪的证据。” “其实我很好奇，他为什么要逼死自己的姐姐，于寅又为什么甘愿疏离自己的亲妈。” “不知道……据那一位所说，陈泰和百鸟商号之间唯一的合作，就是逼死于磊。”李存希轻抚下巴，“几十万两白银，莫非真有这么大的诱惑力么？” “你再跟我狗叫什么，几十万两白银，你知道这是多么大的数目么？”武延昊没好气的说道，“咱们俩的俸禄拿到死，算上中间花的，最后加一起也没有一千两千银子。” “说的到也是……不过，那几个人真的看得上这几十万两银子？” 李存希现在突然挺怀疑那个告密者话语的真实性。 要知道铁手团贿赂扬州三大官员，那可是每个人一百万两银子。 到了邓州刺史这里，贿赂三个当朝王爷才花了六十万两银子，这数目差的太多了。 平均一下，扬州那三位，拿的可是武家三个王爷的五倍。 武家这三个总不能是钻钱眼里了吧，一个人二十万两白银的贿赂，就给买了一个邓州刺史？ 李存希都不敢想象，这武三思、武攸暨和武懿宗哥仨到底是真没见过银子，还是假没见过银子。 不过，这些往回推一下，也能说明白于磊成为刺史之后的离奇举动，于磊大肆收受贿赂的原因，就是为了还这个买刺史要花的债务。 足足六十万两白银的债务，他成为刺史之后收了那么多的贿赂，再加上夫人的陪嫁，都不够他还的，还得找武三思的商号借钱，这可真是盖了帽了。 思考完前因后果，李存希也就接受了于磊花钱买刺史的过往，至于库档上面为什么没有记载是谁举荐的于磊，也很好理解，大概率是因为武三思是私底下找到武则天进行举荐，自然也不必记录在册。 本朝关于这种类型的前面就有一个例子，那就是傅游艺那个老梆子，就是这个逼人公开支持武则天改朝换代，以领头人的身份带着百官怂恿武则天称帝。 不过这个老梆子活不过今年九月，因为他做梦梦见他要当皇帝，还跟自己的臣属说了这种事，结果没想到属下告诉武则天，直接让傅游艺下了黄泉。 脑海中的记忆逐渐消退，李存希那飘忽的目光，也重新汇聚在堂下的地面上。 “延昊兄啊，又要开始前行了。” “这案子你不查了吗？” “到这里已经算是结束了，我们接下来继续巡视各州。” “唉，没想到查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武延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里不是滋味。 “没办法，已经没有任何的线索可以支撑我们继续查下去了，即便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其中的曲折，但是于磊真正的死因我们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的猜测，甚至不知道幕后黑手到底是哪一个。”李存希万般无奈的说道。 导致于磊身死的人露出了万千破绽，可是他们总在关键的位置将线索掐断。 这让李存希没办法继续查下去。 要说学习狄仁杰那种凭猜测断案的方式，对方只要抵死不从，李存希也依旧没有任何办法定黑手的罪。 “已经无所谓了，这一次真送文书上去吧，把邓州的事情定下来，至于这个案子的真相，他年扳倒武三思他们之后，自然有的是时间去问。” 李存希说罢，幽幽的叹了口气。 武延昊知晓这已经成了定局，没什么好说的，闷闷不乐的吃着邦硬的饼。 这个邓州案，绝对是武延昊有生以来最大的挑战，以往顺风顺水的他居然在这里折戟沉沙了。 更何况，还是和当朝第一年轻大臣李存希一起折戟沉沙，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武延昊一边啃着饼，一边暗自怀疑自己的能力是不是弱爆了，这才比不了自己的好父亲。 走出正堂的李存希找到了赵海，让赵海陪他去二堂写文书，然后送给武则天。 监视于府、陈府和百鸟商号的内卫，也都暗中撤了回来。 邓州案，宣告惨败。 第300章 逆子 带着李存希给的文书，赵海在影子等一干内卫的护送下返回洛阳，一路游山玩水好不惬意，根本没有半分邓州案难查导致的忧虑。 并不久远的路，赵海愣是赶了三天，才悠哉悠哉的回到了洛阳。 在内卫府先报备了一遍之后，赵海才凭借腰牌，轻而易举的进入皇宫，在甘露宫中见到了武则天。 “内卫府阁领赵海叩见陛下。” 赵海掀开袍服，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起来吧。” 武则天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赵海，嘴里淡淡的说。 “谢陛下。” 赵海起身，从怀里取出了李存希交给他的文书。 “陛下，臣有文书奉上，乃是李少尹让臣呈给陛下的。” “婉儿，拿过来。”武则天扫了一旁的女官一眼。 “是，陛下。”面容姣好的女官踮着脚走过来，拿走了文书，递到武则天手里。 番看完了这封文书，武则天半仰着头，眼里透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邓州刺史自缢而死，李存希居然都查不出来其中的端倪，更是在文书上直言，若是一查到底，只恐李存希自己都自身难保。 这是何等恐怖的说辞！ 当今世上，又有几个人有能力有资格置李存希这个堂堂河南府少尹于死敌。 “存希可有说什么？”武则天皱着眉问道。 “李少尹说，此案与梁王殿下和千乘郡王有关，他不敢往下查，只恐陛下届时难做。”赵海从心的说。 “与三思和攸暨有关系？”武则天眉头皱的更厉害。 堂堂梁王武三思和千乘郡王武攸暨，居然出现在这种案件后面，逼得李存希都不敢查下去，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李存希查明真相之后，三个人肯定是立刻就不死不休了。 这区区上吊案，居然这般严重？ “陛下。”赵海硬着头皮道，“此案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是受贿了近百万两银子罢了。” 闻言，武则天额前青筋暴跳。 “你说什么，受贿近百万两银子？” 武则天气的当场甩出了手边的墨宝，牙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近百万两银子啊，这可是近百万两银子啊，武三思和武攸暨疯了是吧！” “这么大的一宗银两他们两个也敢贪，真是自找死路啊！” “今天敢贪近百万两白银，明天就敢贪朝廷一州的赋税！真是罪不容诛！” 底下的赵海眼看着武则天已经相信了他的说法，立马就又开口道： “陛下，李少尹说了，还请陛下念在同宗之情上，不要再彻查此事，否则陛下和梁王、千乘郡王脸上都不好看。” 武则天更加生气了，抓起一个精美的器皿，就重重的扔到地上。 宛如一头暴怒的狮子，武则天已经处于失去理智的边缘。 她当上皇帝，自家侄子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几次三番还给自己添堵。 当真是其心可诛，罪孽深重！ 要不是看在武三思帮她祸害李氏宗嗣的份上，今天就该让武三思感受什么是帝王一怒。 “存希现在何处？”武则天没好气的问道。 “回禀陛下，李少尹将文书交于臣的当日，就动身前往唐州，此刻估计已经在唐州境内整顿吏治了。” “也好，你且退下去，追上存希，跟着他南巡。” “臣领命。” 待到赵海离去之后，武则天脸上的暴怒表情才一点点的退下来。 甘露宫中，很快就被一股阴森感包裹。 “黄胜彦，去查，查明邓州案，朕准许你无所不用其极，朕只要一个答案！” 挺着一张死人脸的黄胜彦从黑暗中走出来，朝着武则天深深一拜，而后一声不吭的退出了甘露宫。 武则天深谙李存希的尿性，师从狄仁杰的李存希，断案从来不会使用暴力审案，而是选择以事实服人。 但是这种人查案很容易就会突然之间失去线索，只要敌人在关键的节点上掐干净线索，再加上死不承认，那么李存希就只能给人上刑。 可是，李存希并非那种给人上刑的官员。 是以……只要凶手摘的足够干净，那么李存希休想查出案子的真相。 而内卫这边就截然相反。 肖清芳行事狠辣，杀人不眨眼，黄胜彦凶狠如毒蝎一般，用刑从来不考虑轻重，只要犯人还活着，那就往死里面审，像是游欢这种后来的阁领还好，凤凰都有点被这两人带偏的味道。 不过，武则天就是需要这种内卫替他办事。 “此次查明真相，朕无论如何，也该给某些人一些彻彻底底的教训才是。” 武则天咬牙切齿，眼里迸发出凶光。 突然今天值守的千牛卫中郎将高淮走进来，朝着武则天一拜，道： “陛下，外面有一女子，自称内卫府阁领，要见陛下。” 武则天挥挥手，大概是想起来了是谁，便道： “让她进来。” 不多时，一道身着披风，戴着蓑笠的身影走进了甘露宫，在门内三步之处跪下，朝武则天行磕头礼。 “内卫府阁领莺飞，叩见陛下。” 武则天脸上出现了些许笑容，点头：“起来吧，你平日里不会入宫，一入宫，一定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朕吧。” “陛下。”莺飞抬起头，“臣奉命跟随相王多年，已经成为相王心腹，此番也是奉相王的命令，返回洛阳给太子送信。” “他为什么要让你给太子送信呢？” “回禀陛下，相王抵达房州之日，曾在府中池塘边和臣说了些话，大意就是他和太子都不想争了，他们要竭尽全力助李存希往上爬，以此达到李氏宗嗣不倒的目的。此番回信，正是告知，他在房州安住，请太子殿下放心。” “他倒是个逆子，他和李显都顶不住，李存希又有什么能力往上爬呢？”武则天嗤笑一声，笑李旦和李显不自量力。 “殿下说了，李氏宗嗣同代之中，绝无人能出李存希之右，若是李存希也做不到，那这皇位多半是要传给武家的王爷了。” “哼哼哼哼，这倒是真的……李旦有没有跟你说过李令月的事情？”武则天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李令月造反，李显和李旦有没有参与进去？” 莺飞缓缓抬头，和武则天对视一眼，轻声道：“相王和太子并不知晓。” 第301章 无尽折磨 一旁的上官婉儿一阵头晕目眩。 相王李旦的心腹，居然是武则天手底下的内卫府阁领。 这武则天是有多不信任李旦啊，居然让内卫府的人潜入相王府，监视李旦这么多年。 要是莺飞自己不跳出来表明自己内卫府阁领的身份的话，上官婉儿还真以为这个相王府里的女诸葛是李旦寻来的门客。 深深掩藏自己的忌惮，上官婉儿总算是有胆量再看一眼心思缜密的武则天。 她就是用屁股想，也明白太子府上也一定还有武则天的内卫监视。 甚至，太子府上的那位也是一个内卫府阁领。 深藏不露的内卫府已经出现了很多的能人，再出几个，上官婉儿也觉得理所当然。 莺飞面对武则天的问题，可谓是对答如流，最后又被武则天叮嘱了一番，保证自己一定会盯死相王李旦之后，这才和武则天请退，出了甘露宫，往东宫而去。 待到莺飞离去，武则天才悠然的转向看了一场好戏的上官婉儿。 “婉儿，朕在相王府上安排内卫，你觉得如何？” 上官婉儿自然不敢说武则天这一手是在太毒，左思右想，最后只能答道： “陛下此举，真乃深谋远虑也。” 武则天一阵发笑，笑声里满是怪异，吓得上官婉儿背后发凉。 “朕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信，你不应该对朕的这个行为深感恐惧么？” 上官婉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豆大的汗珠从上官婉儿的额头上往下滑落，过了嘴角，最后滑到几乎能将胸戳出一个洞的下巴上。 不断颤抖的上官婉儿一直都在磕头，不敢抬头看已经来到他面前的武则天。 那颗汗珠也终究落下，砸在甘露宫冰冷的地面上，啪的一下四分五裂，无数的水滴炸向四面八方，令人惊悚的感觉悄然而生。 武则天俯低身子，满脸笑容的看着面前这个被自己抄家灭族之后，依旧还为她所用的女孩，笑容之中充满了上位者才会得到的满足感。 “你在恐惧朕么？你为什么要恐惧朕呢？朕不是饶过你一命了么？” 武则天脸上的笑容甚是温和，但是磕头之间抬起过那么一次眼睛的上官婉儿却从中看到了无尽的冰冷，那是上位者独有的冷漠无情。 曾几何时，知道这个国家孱弱的上官婉儿也觉得这个皇帝狗屁不是，但是真正活下来跟在皇帝身边之后，上官婉儿才明白，任何一个当皇帝的人都不会是无能之辈。 一个平庸到极致的人，在成为皇帝之后，心中也一定会有常人所不具备的野望。 一旦被成功激发出来，那个皇帝一定能做得出来常人永远做不出来的事情。 比如李显，比如李旦，比如他们的母亲武则天。 “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啊，陛下！” “朕并没有问你是不是对朕忠心耿耿，朕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恐惧朕。” “陛下乃是九五至尊，堂堂天子，我是天子的子民啊，岂能不畏惧陛下。” “朕知道你在说假话。” 武则天收敛笑容，站直身子，回到自己的龙床上坐着。 甘露宫中依旧是冰冷的气氛，压的跪在地上的上官婉儿几乎喘不过来气。 “起来吧，今天的事情，就当作不知道，李旦让莺飞给李显传消息，说他们的目的已经达成，让李显在洛阳小心一些，不要被朕找到机会。” “呵呵呵呵，真是朕的好儿子啊，朕真高兴自己的儿子里面居然有人这么懂事。” “不想着给朕添乱，就让武家的小子们给朕添乱。” “朕一开始制定的计划，被他们两个彻底打乱，亏朕还以为把李显和三思绑在一起，他们就会一起对抗承嗣和存希，而李旦他们一开始就是朕准备的磨刀石。” “现在一切都乱了，不过朕也如他们的意，只是朕最想知道的不是别的，而是李显做了什么样的准备。他是要杀了朕夺位，还是要鱼死网破和朕拼命，朕真的好期待啊。” 武则天活了一大把年纪了，没想到自己的儿女们还和自己玩这么一手。 不过也好，临死之前把自己一手抢过来的天下彻底搅乱，日后史官也会记载武周一朝之所以孱弱，完全是因为底下臣子互相攻伐，她这个皇帝为了平衡群臣，这才不得不擅杀诸多大臣和李氏宗嗣。 最后武周一朝的混乱，完全是太子不怜惜万民，为了皇位执意和他拼命。 这也是一个很好的结果。 “邓州案结束了，存希虽然没有查明白此案背后的真相，但是他也算劳苦功高。算上之前的汝州案，就给他些赏赐吧。” “婉儿，你说，朕应该怎么赏赐他啊？” 刚起来的上官婉儿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这句话，还真是要人命了。 湖州案的时候，她是女扮男装跟在武则天身边的，她是听到武则天说过这句话的。 现在武则天也这么说了，莫非…… 这陛下脑子一抽，决定把为国为民办事的李少尹给除掉？ 一想到这里，上官婉儿只能硬着头皮提议道：“陛下，李大人一行人虽然劳苦功高，但是李大人已经是河南府少尹一职，这在本朝算是第一例，不如，只赏一些金银吧？” 武则天点点头，十分满意。 “那就命门下省拟旨，河南府少尹李存希、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等人代天巡狩、劳苦功高，赏赐河南府少尹李存希、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检校千牛卫中郎将李元芳各一千金，擢升给事郎武延昊为朝请郎，随从陆大有吃苦耐劳，特提拔为监察御史。” “李显和李旦不是要让存希爬起来和朕的侄儿们拼命么，那就让他的人一起往上升，我听说入住存希府的那个姓刘的，今年好像也要参加科举吧……” 上官婉儿身子一颤。 好好好，你儿子都要想尽办法跟你拼命了，结果你还玩这么一手，给李存希一伙人全部都提拔上来了，这不是让朝堂更乱么。 “想必，就算此人名落孙山，李存希也一定有办法让他入仕，到时候朕只需要让他捞功绩即可。” 武则天若有所思，表情怅然。 “存希啊，存希，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朕倒是要看看，这李氏江山，你拿不拿的回去。” 第302章 李显的死志，绝对信任之人 东宫。 内卫府阁领莺飞隐藏身份来到东宫，向太子李显递上了李旦送来的信。 看完了那封信，李显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莺飞。 “内卫府阁领？我这贤弟他也敢用，胆子真是不小啊。” 莺飞不卑不亢的抬头，直视太子李显。 “谁让我好过，我就为谁办事，相王待我不薄，我也不是瞎眼之人。” “说的真好。” 李显放下了那一封书信，喝了一口凉茶，夏天悄然来到，空气之中已经带着一丝热气。 居于东宫深处，李显已经不需要惦记太多东西，自然是怎么快活怎么来。 他将衣袍掀起，不顾自己太子的身份，在众人的目光之中踏入了池塘，用池塘里的水中和自己身上那股无名之火。 “太子殿下，我还有一言。”莺飞站在池塘外，轻声说道。 “讲吧……我已经不是一个足以影响朝局的大周太子了，不会有人在我的府上安插什么人的……对了，陛下安插在我东宫的人已经被我溺死了，就在这个池塘里面。” 李显的声音时而轻时而重，他的脚一深一浅踩在池塘里，荷花荷叶在他不远处，他准备走过去凑近一点赏花。 “太子殿下真是豁达之人。”莺飞龇牙道，“相王让我转告太子殿下，说是那个准备暂时还不需要，还请太子殿下做好帮助李存希李少尹的准备。” “我此番回京，带来的消息足以让陛下震怒，从而再次给李少尹升官，到时候李少尹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很难不被一些朝臣嫉妒……” “所以，还请太子殿下请几位大人，时刻为李存希保驾护航。” 李显对这些早就已经有了准备，而且他想的更多。 来到荷花和荷叶边，李显脚踩污泥，却依旧笑意浓郁。 “李旦不居于朝堂，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样的人。” “陛下绝不会让存希再往上升，这一次陛下即便给他们升官，李存希最多也就是受到赏赐。” “真正能升官的，大概率就是武家的那个小子，存希此番说是南巡，其实是往江州去，只怕存希真正升官也是在江州之事结束之后。” “到那时，只怕存希也该是当朝正四品大员了。” 李显一副看透了所有的人的表情，脸上笑容不减。 这件事情已经摆在武则天的面前，他和当朝陛下的母子亲情也算是彻底断绝。 往后的余生两人只有明面上的关系了，再也没有母子亲情一说。 他和李旦的目的确实达成了，也逼迫武则天将所有的恩仇集结在一个人的身上，但是接下来就是你死我活的地步。 回头？ 不存在的。 没有回头了。 李显心里开始倒计时，算一算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活。 “太子殿下……” 隔着二十多步的距离，莺飞也感受到了太子身上那一股自甘求死的寂寞感，对方身上突然之间就迸发出来这种耐人寻味的感觉，就好像对方已经不想活了。 可是人不都是想活着么？ 莺飞不懂，莺飞想不明白，莺飞决定不想了。 李显朝着远处还在跑着玩耍的儿子李重润和儿媳武元莫，眼中泛起一丝温柔。 他当皇帝的时候，是一个软弱的皇帝，他当太子的时候，是一个软弱的太子，但是他现在是一个父亲，当过皇帝又两次成为太子的父亲。 李氏宗嗣和武家子嗣之间的恩怨，已经很难善了，武承嗣和武懿宗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至于其他人，那还是免了吧。 这两个人能争得过，他们还有一线生机，要是让武三思和武攸暨活下来了，只怕他一家都免不了一死。 搞不好他死了以后，他的妻子和妾室以及他的女儿可能都要被武三思强占，他的儿子更有可能一个都活不了。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他真该感谢李重润迎娶武元莫的那一天，某个人私底下交给他的那一封信。 要不是那一封信，他可能还真以为武三思当权之后能靠着儿女亲家的关系，饶过他们一家。 “你回去告诉李旦，让他在房州好好歇着，若是哪一天我需要他帮助，自然会去信告诉他。” “是，太子殿下。” 莺飞行了叩拜礼，总算是得以离开。 出了东宫，她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建造在皇宫之侧的建筑群，舔了舔嘴唇，仔细回忆了一番自己所作所为，确认没有遗漏之后，这才跨上骏马，连日出了洛阳，往房州而去。 偌大的洛阳并不值得留念，就像这混乱不堪的武周一朝，也并不值得留念。 莺飞策马奔腾在洛阳的郊外，丝毫没有意识到，暗中跟着她许久的一伙人，确认她离开之后，又返回了洛阳。 “陛下，李阁领出了洛阳，往房州去了。” “走的真快……她不可信吧？” “她虽然姓李，但是对陛下也是忠心耿耿，依臣之间，还是可信的。” “清芳，你为什么会相信她呢？” “就凭这几年，她报告给陛下的消息，没有任何的错误啊，陛下，这样的臣子如果还不可信的话，又有什么人是可信的呢？” “朕可以百分百信任你的原因，是因为你是朕在满朝文武之中，唯一一个对朕忠贞无二的异姓臣子，而且你还为朕披荆斩棘、赴汤蹈火、劳苦功高。” “怀英比之你尚有心怀李氏之心，承嗣比之你又多了懒惰之意，三思心胸狭隘、没有才干，存希智谋无双能力不凡却是李霭之后，柬之心向太子，懿宗能力不足挂齿，攸暨不与朕同一条心。” “朕之所以让你在任何一宗大型案件之中出现，正是为了让你弥补这些人的缺点。” “正是因为朕逐渐老迈，这才不敢用他们去破案。” “就以差点要了朕性命的滴血雄鹰案说起。” “怀英若是插手滴血雄鹰一案，最后一定会想方设法将令月剥离出来。承嗣若接手此案，一定会想法设法推给其他人去做，三思、懿宗、攸暨、柬之几人若是接手，朕定然死于法器之下。” 武则天突然幽幽一声长叹。 她为什么一直倚仗李存希查案？为什么每次李存希查案，都少不了肖清芳在其中？ 这不就是原因？ 第303章 替代 底下的肖清芳只知道自己是武则天值得信任的人。 没想到混了这么多年，她居然混成武则天心中最最信任的异姓臣子。 武则天宛如一个母亲，轻轻的抚摸着女儿的脸。 “若说存希是朕最厚重的盾，那你就是朕最锋利的矛！” “存希没办法解决的事情，只要你在，你就有一万种方式解决。” “你们分开的时候，各自都会有更大的挑战。你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这个天下就没有你们解决不了的问题。” “朕最强的矛和最强的盾的结合，将会是朕坐稳这个位置的最有力的保证。” “所以，朕希望你无论如何也不要让存希出事。” “他是朕用来取代狄怀英的唯一人选，也是朕对抗李氏宗嗣、还有那些反抗朕的人的唯一人选。” 感受到武则天眸子里的火热，肖清芳一时之间呆住了。 她。 蛇灵大姐，袁天罡之后的蛇灵第一人，居然被这个皇帝如此器重。 真不知道她暴露出真实身份的那一天，高举大旗要灭掉武则天的时刻，武则天会不会直接气到要死。 “陛下。”肖清芳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武则天抱拳行礼，“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披荆斩棘，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有你这句话，胜过万马千军。” 武则天的器重不像是演出来的。 肖清芳之所以能被武则天如此器重，说到底还是因为肖清芳这些年拼了命的为武则天工作。 那些夸奖肖清芳的话真不是假的，这些年这个蛇灵的大姐在内卫府阁领的位置上真是鞠躬尽瘁。 满朝文武被肖清芳得罪了多少，大概也只有武则天这个当皇帝的清楚了。 若不是因为武则天在上面压着，狄仁杰官复原职之后就该想办法带着张柬之、姚崇桓彦范等人打压内卫府这帮人了。 “陛下，莺飞阁领那边……” “都被发配房州了，就让她盯死李旦吧，李旦和她值不值得相信，已经不重要了，接下来朕要应对满朝文武的撕扯。” “内卫府需不需要暗中做掉一批？” “为什么要做掉他们呢？就让他们撕扯吧。想必满朝文武之中，各自的派系已经划分出来了，就是不知道宗秦客和宗楚客会投入谁家。” “御史大夫和宗侍郎不会不识抬举的，只怕他们会投入明哲保身。” “不，他们绝对会明里暗里帮存希说好话。” 被武则天拉着说了很久的朝中格局，肖清芳总算是能出来了。 守在太初宫外的苏显儿上前来迎接她，小小的一个萝莉软萌软萌的，甚是可爱。 如同女儿一般的苏显儿上来就拉住她的手，嘴里甜甜的喊着“大姐大姐”。 “都说了，在家里你喊我大姐我不挑你的理，在外面你该喊我什么？” 肖清芳一指头点在小萝莉苏显儿的鼻子上，没好气的说道。 “肖将军。” 苏显儿喊了一声，然后挽着肖清芳的胳膊往停靠在宫墙之侧的马车那边走去。 肖清芳今天又被武则天一顿猛夸，心情愉悦，也就由着苏显儿这般胡来。 平日里蛇灵众人都没有苏显儿的这种待遇，一般都是喊她肖将军，要么就是喊她大阁领。 也只有苏显儿这么一个被她一手带到现在的小萝莉会软软糯糯的喊她大姐，而且从来不避讳任何人。 上了马车，肖清芳揉了揉苏显儿的脸，道：“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在府里待着么？” “府里太无聊了，闷的厉害，还是出来好玩，洛阳太繁华了，我在天街转了好几圈，肚子撑得滚圆。” “原来是出来吃东西，顺带来找我，是吧？” “我就是来找大姐的。”苏显儿抱着肖清芳的手臂，摇来摇去。 “好了，出来就出来吧，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最近的洛阳也不太平，你还是少出来比较好。” 肖清芳叹了口气。 以现在的朝局来看，众人撕的头破血流，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 毕竟，大部分的官员都是没有能力而被强行提拔上来的，武三思提拔的官员出事那不是简简单单么。 现在朝堂上武家诸子开战，光是撕逼肯定不会持续太久，接下来他们的目标一定会聚焦在敌对人物的门生故吏和豪门恶奴上面。 往日里，武三思的家奴横行霸道、鱼肉百姓这都是常态，武承嗣一方肯定会抓着不放。 虽然明知道武承嗣、武懿宗会抓着不放，但是武三思、武攸暨、武攸宁、武攸德等人依旧管不好自己家里的家奴。 原因无他，主子都特么的这么牛逼哄哄了，他们要是不作威作福怎么对得起他们的主子变得这么牛逼呢。 反观武承嗣，这人虽然也牛逼哄哄，家奴以前也有横行霸道的，但是前几年武承嗣突然之间偃旗息鼓，家奴也就收敛了很多。 两相对比一下，就会发现文昌左相武承嗣的家奴要比文昌右相武三思的家奴脾气好的多。 门生故吏也是如此。 接下来一段时间，一定是武承嗣一方往死里面撕武三思一方。 而武三思一方发觉武承嗣的门生故吏和家奴都没毛病之后，一定会转向武懿宗、武嗣宗兄弟两个。 说来说去，还是武家诸子之间的掰扯。 至于什么时候能分出个胜负，那就得看李存希回朝之后能成就多么大的官位。 已经想通一切的肖清芳，暗中夸奖自己真不愧是纵横官场多年的老油条，居然把这些全部都想明白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武则天就是一个大傻*。 居然把她这么一个蛇灵大姐头、武朝第一天字号内奸、萧淑妃后人当成了心腹爱将。 笑死。 回头就给武则天来上一记背刺，也好让这个女人知道知道，当年的一刀会在几十年之后刺中她的眉心。 …… 邓州。 深山之中。 本来已经出了邓州前往唐州的李存希，悄咪咪的又摸回了邓州。 于磊之死他要是不能查出一个一清二楚，他是真的不会心甘情愿的离开。 于是，离开邓州的第二天，他就出现在唐州的一个县，和那里的县令吃完饭之后，就放出消息要在民间继续暗地里行走。 这不，走着走着，他又回邓州了。 陆大有几人都已经暴露了身份，自然是不能作为查案人选。 所以，李存希只能让内卫暗中盯着于府、陈府和百鸟商号。 望着即将暗淡的天空，李存希叹了口气。 “真能忍啊。” 第304章 最后 三天后，圣旨到了邓州。 邓州刺史新人选下来了，正是原来的别驾高驰，而别驾这个职位也被废掉了，高驰，就是武周一朝最后的一个别驾。 之前被李存希许诺升官的糜青两眼一黑，差点没昏倒过去。 他没想到他忙前忙后，果子居然被高驰这么一个混球给摘了。 不过，他自然也是不敢埋怨好师弟李存希的，毕竟那是恩师最得意的弟子。 暗自埋怨自己这些年没有努力的糜青，下一秒就看到了传旨天使又掏出一份圣旨，口中吐出妙言。 “……长史糜青接旨后即刻赶赴江州，就任江州刺史一职，钦此。” 糜青泪眼模糊，磕头接旨。 好师弟，是师兄误会你了，这江州刺史你都给哥拿下来了，哥真是你的好哥。 不，你真是哥的好弟。 还不对，你真是哥的好哥。 接完圣旨，合衙臣属都对升任刺史的两个人投去羡慕的目光。 不过，糜青一走，他留下来的空位自然也得有人接替，于是乎，在场的臣属里面，大多数人都有再升一级的机会。 糜青和几个相熟的人拱拱手说了些客套话，而后迫不及待的返回糜府之中，让家里人收拾东西，准备前往江州提前布局。 李存希和江州那几个孙贼之间的恩怨他门儿清，自然也是帮助好师弟一把，提前去了做好安排，回头李存希去报仇的时候，他也可以帮把手。 糜青上午接到圣旨动身离开邓州的消息，李存希在晌午头的时候就知道了，一个内卫飞马而来，报告了这个令人羡慕的消息。 武延昊羡慕的口水都快从眼睛里面流出来了。 江州刺史啊！ 我滴个乖乖！ 那可是上州啊！ 好师兄糜青算是一飞冲天，直接当上了从三品的封疆大吏，执掌一州，代天牧守。 李存希就着刚烧开的山泉水泡了一壶茶，说：“看来我的面子还是够用的，陛下直接将师兄送到江州给我们帮忙去了。” 武延昊吃了一口大饼，羡慕不已：“师兄为国为民这么多年，擢升也是应该的。什么时候我也能升啊，存希，你说我还有机会吗？” “你都被迫成为我李存希一党的了，升官还能少的了你？”李存希嗤笑一声，“今年回京的时候，你一定会和现在不一样。” “好吧，我也这么觉得，除掉了江州的那几个小人之后，陛下焉能不给我升官。” 两人还在说着话，但见魔灵从外面着急忙慌的走进来，朝着李存希一拱手。 “李少尹，两个时辰之前，于磊去了陈府，而后陈泰带着于磊又去了百鸟商号。” 武延昊收起羡慕的表情，抹了一把嘴巴。 “看我们没回去，有人坐不住了，存希，今晚要不要动身？” “可以，让内卫盯死他们三家，去了什么地方都给我记录清楚，我们今晚进入穰县，我倒是要看看，他们在搞什么。” 李存希抿了一口有点烫嘴的茶水，表情淡然。 …… 夜，深深的，夜。 早已关闭的穰县大门，被内卫府的腰牌叫开，穰县的守城士兵们都当做没看见这些人，该巡逻的巡逻，该做什么做什么。 李存希一行人放弃了马车代步，步行找到了一个在选定位置等待他们的内卫。 “现在是什么情况？”魔灵冷着脸问道。 “他们约莫在申时左右离开了百鸟商号，各自回了各自的府邸，我们一直在暗中跟踪。”内卫回答道。 “申时左右？”魔灵有些诧异，“这不得过去两个多钟头了？之后他们都做了什么？” “之后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就好像他们根本没有离开过各自的府邸一般。” 魔灵没辙了，回头看向李存希和武延昊。 “换上各自的衣服吧，我们今夜就在于府吓唬吓唬这个于府的新主人。” 李存希自然也没辙。 这人都没人赃俱获，也没任何证据证明他们确实存在py交易，那就只能吓唬于寅这个年纪最小的。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盏茶的时间，蛇灵六大蛇首之一的魔灵，眼睁睁的看着李存希、武延昊、虎敬晖、李元芳等五人换上了虎敬晖的蝮蛇皮肤。 再往脸上戴上面具，活脱脱的蝮蛇五人组好吧。 “你们这是……” 魔灵指着李存希几人，都快结巴了。 李存希淡淡的说：“怎么样，这是蝮蛇教我的，这直接遮掩身份好吧。” 魔灵深深的看了一眼穿上蝮蛇专属服装的虎敬晖，极为佩服这个幽州案中臭名昭着的蝮蛇，居然丝毫不怕在穿上衣服之后暴露身份。 真是小母牛开飞机。 牛逼满天飞啊。 李存希故意在一众内卫和魔灵中间走了一圈，昂首挺胸，声音故作低沉道： “初夏竟有这般高的温度，真是四时不正啊！” 虎敬晖：( ??? ? ??? ) 你是哥行了不，不要说这种让我尴尬无比的话啊！ 魔灵满头大汗，这种低沉的语调可是蝮蛇的绝佳搭配，没想到让李存希学去了。 李少尹啊李少尹，你要不要回头看一眼，真正的蝮蛇就在你的屁股后面啊。 你拿着蝮蛇的幽兰剑，穿着蝮蛇同款衣服，学着蝮蛇同款的腔调，怎么就没意识到蝮蛇在你屁股后面。 你给他惹火了，蝮蛇一刀戳进你的皮燕子里面，你不就当场死在我魔灵面前了么。 大姐让我保护你，你万一死了，我怎么跟大姐交代啊，而且你还对我这个蛇灵逆党这么好…… 魔灵很担心虎敬晖被李存希逼到忍无可忍，突然一刀砍死李存希，故意插在李存希和虎敬晖中间，想在虎敬晖气愤不已暴起砍人的时候替李存希挡一刀。 可是，当他回头的那一瞬间，他并没有看到虎敬晖眼神中蓬勃的杀气，而且看到了那一份镇定自若，似乎虎敬晖自己强行忍住了。 另一边，李存希还在手持幽兰剑，缓步行走着。 “并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感到忧虑，即便是邓州案的这些人也不可以。” “于寅？也不可能。” “这邓州案的告破会在今天晚上，而我，今晚注定要让邓州案水落石出。” “嘴硬，没关系，我有刀剑。” “骨头硬，没关系，我有内卫。” “我会不择手段，我会毫无顾忌。” 第305章 暗闯 夜黑风高。 天地之间被无尽的黑暗笼罩。 穰县城内，极大多数区域都笼罩在黑暗之中，只有一点微末的光芒。 于磊和他已故夫人的头七都已经过去了，灵堂白布孝服头巾都已经取下，于府最后的主人于寅看一众家仆都太累了，下令关闭于府大门，所有人都去休息。 这是于磊自从买下这个府邸之后，第一次没有人在夜间巡夜。 这也给了李存希十足的机会。 穿着蝮蛇同款服装的五个人出现在于府外，早已经将附近摸了一个清清楚楚的魔灵，把他们领到一个可以翻进于府的墙壁处。 几人相继摸进于府，小心翼翼的摸向于寅的房间。 已经入睡的于寅在梦中突然惊醒，浑身颤抖不止，好似在梦里遇见了什么很恐怖的事情。 他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李少尹不是已经去了唐州么，我怎么会做梦梦见他又回来找我了呢？” 很显然他做的噩梦是和李存希有关系的，而且他还吓得不轻。 门外的虎敬晖和李元芳瞅了一眼李存希，看到李存希点头之后，虎敬晖也就来到了他最擅长的装神弄鬼的环节。 但见他飞身而过，将于寅房间靠近院子的窗户彻底打开，而后身形消失不见。 李元芳也来到另外一边，将另外两扇窗户打开。 四扇窗户的洞开，着实吓了于寅一大跳，他颤抖着从床上爬起来，披了一件外衣，准备去把窗户关起来。 怎料，他踩到鞋子，就听到吱呀一声，房间门被打开，房间之外一丈有余的院子当中，三道身影正昂首挺胸。 这三人身披黑袍，头戴牛角帽，脸上还有泛着寒光的面具。 站在当中的人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剑，声音好似来自地狱的幽灵。 “初夏竟有这般高的温度，还真是四时不正啊。” 于寅吓得跌回到床上，瞪大眼睛，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假扮蝮蛇的李存希一行人。 开什么玩笑，要不要这么惊喜。 大晚上一开门，发现三个穿着奇装异服的怪物站在自己家门口。 “你是谁，你是谁！” “这是于府，你们私闯民宅，小心我报官抓你们！” 于寅嘴上虽然硬气，但是声音里面却充满了无助的元素。 这个男孩确实还是年轻了，他很害怕。 李存希手持宝剑，一步一步往前走。 武延昊和陆大有跟在李存希左右，一言不发，准备看看这场好戏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过程。 走进于寅的房间，李存希停下脚步，伸出手来，用一块湖丝手帕擦拭自己手中的幽兰剑的剑刃。 从后面跟进来的虎敬晖和李元芳，看到这一幕之后，也不知道是作何感想。 这种曾经让李元芳颤抖的动作，现如今再次出现，李元芳一时为之激动，就差拿出链子刀跟李存希比划比划了。 虎敬晖闭上眼睛，尽量不去看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被公开处刑的画面。 这狗小子是真的很狗啊。 你都知道我是蝮蛇了，你给我的动作搞出来是几个意思啊。 “动手吧。” 李存希故作深沉，擦完了剑刃，将那块湖丝手帕扔到地上。 幽兰剑的剑刃在黑夜中泛着寒光，剑锋隔着数米之远，直指于寅的项上人头。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杀我！” 于寅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要说反抗么…… 想反抗也得有武器不是？ 他现在蜷缩在床上，唯一能称之为武器的，也就裆部那根棍子了。 他总不能拿那根棍子去和李存希开战吧。 李存希继续压低声音，道：“我是谁，难道你自己不清楚么？与虎谋皮的人，怎么可能有好下场呢？” 李存希又用幽兰剑的剑锋指了指于寅的软巴巴的枕头，说：“不管你拿什么，今天肯定是免不了一死了，拿枕头还是拿你裤裆里的那根棍子，你自己选吧。” 于寅连连摇头，不愿意和李存希拼命。 可是不愿意就可以不这么做了吗，那当然不可能。 眼看于寅蜷缩成一团，什么都不做，李存希手持幽兰剑继续往前，来到于寅的床榻上，举起幽兰剑，就要一剑砍死于寅。 “等等！”于寅大喊道。 “哦？你这是要留个遗言么？”李存希戏谑道。 “我父亲已经死了，允诺给你们的银子也没有短你们的，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哪有什么为什么，不过是你们没有利用价值了而已。”李存希说。 “难道梁王和千乘郡王就这般无情吗？” 李存希手中眼看就要砍下来的幽兰剑，悬在了半空中。 于磊把许诺给武三思和武攸暨的银子都还完之后死去，就可以免掉于寅自己不死。 看样子于磊之死背后还有什么秘密可以查一查。 不好意思了，梁王桑，哥们儿要搞点事了。 “这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梁王殿下乃是天下第一等无情无义、猪狗不如、淫人妻女、贪财好色之辈，你父亲跟梁王谈生意，这不是找死么？” 李存希嘲讽着说罢，就准备再给于寅来上一记猛料让于寅感受感受。 下一秒，于寅就看见李存希手中幽兰剑斩下，直接砍在于寅的枕头上。 软质枕头被一分为二，里面填充的各类辅助睡眠的药物也都洒了一床。 “你，不是武三思的人，对吧？” 于寅目睹自己的枕头被砍成两半，突然之间好似缓了过来，立马开口问道。 “如果是武三思的人，他绝对不会跟我废话，他会立刻杀了我。” “而你，进门到现在你有无数的机会杀我，可是你每一次都没有杀我，你在给我机会，你想通过这种恐吓我的方式，从我嘴里知道我父亲上吊自缢的真实原因，是不是？”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是武三思的人。” “让我猜猜你到底是谁。” 于寅胆子突然之间就大了起来，他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疯狂的神色，他一边上下打量李存希，一边在脑海中思考这些深夜前来的人到底是谁。 首先就可以排除一伙人。 那就是李存希一伙。 李存希离开邓州都有好几天了，这会估计在唐州的某个县私底下暗访。 也不会是武三思、武攸暨的人。 他们要是真派人来了，自己这会儿就死了。 那么，排除其他选项之后，这伙人的身份就很明显了。 他们是…… 内卫！ 第306章 到位 没错了，只有内卫那些人才会做这种鸡零狗碎的事情。 他们为皇帝服务而不择手段，为了真相他们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今夜诸多反常之事摆在这里，为数不多需要知道真相的势力里面，就有内卫。 自家老爹堂堂一州之刺史公然上吊自杀，钦差大臣李存希查不出来真实案情被迫离开，李存希自己是没有任何影响的，他完全可以以自家老爹是自杀这个情况往上报。 至于武三思和武攸暨，那两个逼人也没有任何的理由找自己询问其中原因，因为其中原因他们是知道的。 李存希不查了，武三思不用查，那么最想知道案件真相的人会是谁呢？ 没错了，就是你了，当朝陛下，武则天！ 一州之刺史上吊自杀，作为皇帝，不知道真实情况不得恼羞成怒么，她自然会派手底下最精锐的人来查这个案子。 于是，今夜自己就遭遇了这么一伙人。 没错了，面前这些奇奇怪怪的人，绝对就是皇帝身边的鹰犬，他们是甘愿得罪其他大臣、连宰辅都没有权利过问他们的事情的……梅花内卫！ “梅花内卫夜闯民宅，只为了从我口中得知我的父亲的死因。” 于寅感觉自己好像是猜到了真相。 “可是你们已经看见了，我父亲的死因就是因为贪污了二十万两白银，害怕被李少尹查出来，只好上吊自缢。” “就连李少尹，最后也是这么认为的，我父亲的死因已经是公认的自杀。” “而且，你们大概率也知道了，我的父亲自缢身亡之后，我的母亲悲痛交加，也自缢了。” “我这里实在是没有其他的，能够回答你们问题的答案了。” 面具之下的五个人，此刻已经是即将忍不住笑场的状态。 那种刺激神经的感觉涌上心头，再加上于寅那自以为辨认出他们身份的说辞，引得他们很想大笑一阵。 可是，于寅都给他们找好身份了，他们自然是心甘情愿扮演一次内卫。 李存希强忍笑意，用蝮蛇的语调道： “真是没想到，这种地方居然还有人能猜的透我们的身份，真是没想到啊。” “不过，我们的身份早晚是隐藏不了的，因为我们迟早会把你带回到洛阳，关在内卫府的地牢里面好好审问。” “本来陛下只是怀疑于刺史之死有端倪，没想到还真让我知道了一些线索。” “呵呵呵呵，梁王和千乘郡王参杂在其中，那就怪不得我们内卫府了。” 李存希淡淡的挥手，向后面发出信号。 虎敬晖和李元芳两个超级壮汉立马上前来，将于寅从床上拽下来，拖着于寅就要往外走。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于寅脸上略显得意的表情消失不见，转换为无尽的惶恐。 “当然是带你去内卫府，好好的审问审问了。” 李存希阴恻恻的说道。 于寅的恐惧已经写在了脸上，现在的于寅和刚才的他完全是两个人，他疯狂挣扎着，却也不敢歇斯底里的大喊。 内卫都是些什么人，于寅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毕竟亲爹是担任过刺史的人，又和梁王有过关系，对内卫多少还了解一些。 而他，曾几何时，也听于磊说过内卫的恐怖之处。 “不要啊，不要啊！” “你们要问什么现在就问吧，不要带我去你们的底盘啊……” 李存希回过头来，看着已经被内卫的名头吓得屁滚尿流的于寅，心说这小子不应该这个样子才对。 可是仔细端详一番之后，李存希依旧没有看出于寅身上有什么奇怪之处。 也只好就此作罢。 “说吧，于磊之死，到底有什么秘密在里面。” 于寅被虎敬晖和李元芳架起来，断断续续的说起了于磊之死前后发生的事情。 半个时辰之后，李存希实在是听不下去于寅的那些废话了，将幽兰剑重新架在于寅的脖子上。 “我不是来听你说你爹的故事的，我要的是于磊为什么会自缢身亡的原因。” “你说的废话再多，又有什么用了，如果我觉得你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那你的命会立刻被我收走。” 于寅舔了舔已经有些发干的嘴唇，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内卫”，自嘲一笑。 “拜见李少尹。” “如果您不用原来的声音说话，我无论如何也不敢确认这就是您。” 李存希伸手摘下了帽子和面具，表情甚是冷淡。 “我已经回来了，我要的答案我希望你能给我，要不然我会立刻离开于府。” “我们离开之后，内卫会进来问你这个问题。内卫都是什么人，你应该有所了解才是。” 于寅看了一眼李存希，心说这种一心拿证据讲道理的官员，现在居然都拿内卫出来压人了。 不过这也正合适，也只有内卫府的那些人能让他们这些人颤抖不已。 “李少尹，我应该怎么回答您呢？” “我不管你怎么回答，我只要你父亲之死的真相。” “可我父亲自缢身亡的真相，您已经报告给陛下了啊，李少尹，我父亲确确实实是因为受贿了，从而害怕被你查出来，所以才自缢身亡的。” “呵呵呵呵，你跟我玩这个？”李存希脸上的笑容逐渐怪异，“那行，你告诉告诉我，向你父亲行贿的人，是不是你叔叔陈泰？” 于寅出现了一瞬间的难堪，而后赶紧道：“这个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我就跟你说说吧。” 李存希收起幽兰剑，转过身去背对着于寅。 自从离开邓州那一天开始，李存希一直都在思考这几个人话语中的真实性。 直到方才进入于府之前，李存希才终于有了一个大致的推论。 他不敢确定完全正确，但肯定，八九不离十！ 李存希半仰着头，说：“首先，你说的是完全正确的，你的父亲和你的母亲十分恩爱，直到你父亲死后，你母亲也不想活了，于是随他而去。” “其次，百鸟商号的掌柜武铎说的话，也是完全正确的。你的父亲向他借款二十万两白银，前些日子刚好还完，还完之后没几天就自缢身亡了。” “这都没问题。” 第307章 确认 “再次，你父亲的遗书也是完全正确的，他没有在里面留下假消息欺骗我，他从一开始，真正的死因就是因为贪污受贿，而我又即将抵达穰县，他只好自缢。” “直到现在，一切都没有任何的问题。” “唯一有问题的人，是你的亲叔叔，陈泰！” “他对我撒了一个谎。” “他讲的那个故事，是假的。” 在场几个人，都是知道陈泰讲的那个故事的。 他的姐姐被人喜欢她侍女的于磊强暴，最后无奈嫁给于磊，两家老死不相往来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假的！ 李存希回过头来，定定的看着于寅。 “我想，真实的故事，应该是这样的。” “你的父亲于磊，在十多年前确实是一个穷困潦倒的落魄书生，他在一次偶然之下结识了你的母亲，他们一见钟情，而后私定终身。” “他们在一起之后，迅速就有了你，而你的爷爷和叔叔对此并不愿意，抓住了你的父亲于磊，把他锁了起来，对外编造了这么一个故事出来。” “你的母亲怎么会愿意让你的父亲被当成畜生一样锁起来呢？更何况她身上还怀了你。于是她深夜放走了你的父亲，而后一直在家里等你父亲金榜题名。” “我说的没错吧？” 李存希脸上挂着笑容，那是极其自信的笑容。 他坚信他说出来的一定是正确的，于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反驳他。 显而易见的，于寅在听完李存希说的话之后，果然陷入了沉默之中。 李存希乘胜追击，又道： “你的父亲于磊不负厚望，确确实实金榜题名，还回到邓州当了一个县令。” “他是个好男人，第一时间就回来接你的母亲，你的爷爷陈枸不愿意，却也无可奈何，因民不与官斗。” “为此事，你们两家彻底决裂，陈枸也为此一病不起，直到后来一命呜呼。” “两家不走亲戚之后，你的父亲的仕途也没有任何的进展，因为朝中无人的缘故，你的父亲做了足足十二年的县令。” “寒门贵子的想法是什么？还不是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最上面，一览众山小？” “所以你的父亲即便是个好官，也依旧想着再往上升一升，带着这个目的，你的父亲去了长安，向梁王武三思和几个大人物递上了投名状。” “这个投名状是什么呢？” “是每人二十万两白银的贿赂。” 说到这里，这个故事就已经来到了高潮。 这就是于磊这些年所经历过的事情。 他是一个好官，但是一个好官想往上面爬实在是太难了，他没有足够多的银子当敲门砖。 于是他只好答应武三思等人，成为邓州刺史之后收受贿赂向他们贿赂。 于是，他成为了邓州刺史，开始收受贿赂填那几位大人物每人二十万两白银的贿赂。 后来实在是没办法让大户给他银两了，他便向百鸟商号借了二十万两白银。 而百鸟商号，就是武三思开的。 武三思一毛钱没花，就让于磊白还了五年的赋税，这一手也着实高。 直到数日之前，百鸟商号的还款日到了，于磊拿不出来银两，便只好接下了某个人蓄意送来的二十万两白银的贿赂。 而这个时间段，正好是李存希即将来穰县暗访的时间段，有人提前知道了李存希的动向，用这一手逼迫于磊不得不接受贿赂去还二十万两白银。 李存希只要到了穰县，就一定会知道于磊收了这二十万两白银的贿赂。 这么大宗的银两，足够李存希直接砍死于磊立威。 要是不收受贿赂，百鸟商号的人也会直接告诉武三思有人跟他作对，武三思是什么人，借他钱不还的人怎么可能有好下场。 于是，无论如何都免不了一死的于磊，决定让自己的儿子和老婆活下来。 他接了贿赂自缢而死，留下老婆和儿子。 李存希说完他推测出来的故事之后，脸上表情多有揶揄之色。 而被李元芳和虎敬晖架起来的于寅，此刻灰头土脸的埋低了脑袋。 他不敢想象，真有人能全凭推理，就把事情经过推理出来。 李存希伸手捏着于寅的下巴，逼着他把头抬起来。 “但是，我一直在思考，在这个过程中，你、陈泰和武铎扮演的是什么身份。” “我猜测，你所扮演的，就是一个无辜者的身份，在这一整个过程中，你是完全知情，但是完全不参与其中的一个人。” “我如果推测的不错的话，你母亲自杀的真实原因应该是有人逼迫吧……是陈泰对吧？” 李存希邪笑着，看着于磊的眼睛。 “陈泰因为陈枸之死，对你的父亲怨念深重，而你的母亲当年和于磊相爱，也是间接逼死你爷爷的人，陈泰怎么可能放过她。” “而那个给于磊送二十万两白银的人，也只有可能是陈泰。因为整个穰县，甚至整个邓州，能拿出二十万两白银的富户，都是凤毛麟角，穰县境内更是只有百鸟商号和陈家。” “百鸟商号自己不可能贿赂于磊，那么贿赂于磊的就只能陈泰，他知道我会来穰县，所以他用这一手逼得于磊横竖都是死，最后选择了自缢。” “你的父亲为了保护你和你的母亲，也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明明可以在遗书中写明白贿赂他的人是陈泰，可他只写了有人贿赂他二十万两白银，目的就是他死以后陈泰可以高抬贵手饶你们娘俩。” “可是他没料到，陈泰连夜进了于府，逼死你的母亲，留下了你这个孩子。” 于寅面如死灰。 很好，已经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这李存希连这个都给推理出来了。 真是个变态！ 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么？”李存希笑着问道，“把我话语中的纰漏都给说出来吧，不要试图隐瞒，不然我会把你移交给内卫府。” “没有什么纰漏了……李少尹真乃天人也，我于寅心服口服了。我父母之死的确和李少尹所说一般无二，还请李少尹定罪。” “我定谁得罪呢？” “定我的罪吧，保护不了我的父母，是我于寅有罪啊。” “我只要答案，没兴趣定你得罪，好好活着吧。” 第308章 黄雀在后 “不是还有很多的谜团没有解决么，这就放过他，是不是太早了。” 刚出了于府，武延昊立马开口询问道。 李存希的推理被于寅证实是实情之后，剩下的问题还有没解决的。 在武延昊看来，这完全可以一次性问个清楚才是。 “我们已经知道想要的答案了，不是么？” 李存希面无表情的摘下面具，不愿意继续在这个案子里面浪费时间。 他接下来还要前往唐州，去体验那里的风土民情。 “可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如果于寅真是置身事外的一个人，为什么几次三番总有黑衣人来找他。” “这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了啊，要是他真的置身事外，别人为什么要来找他，这很蹊跷不是吗？”武延昊紧紧跟着。 “这并不蹊跷。”李存希看了一眼街角正往这边来的内卫们，低声道：“真正要搞死于磊的人是陈泰，贿赂于磊的人也是陈泰，帮着陈泰搞死于磊的人是武铎，至于为什么要帮忙，其原因之根本，大概率还是在于利益二字。” “所以说那一晚武铎的副手连夜来见我们，就是为了让我们借机搞掉武铎，他好爬上去？” “没错，你看清楚了吧，这些人各怀鬼胎，真正坦荡的反而还是陈泰……这厮即便一开始更改了说法，目的也只是让他脸面留存下来，他对于磊的杀意，一开始就没隐藏过。” 案子到此算是结了。 不对，在李存希让赵海送文书到洛阳的时候，案子就已经结了。 现在过来，不过也是为了一个真相罢了。 可是，即便李存希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样呢，他改变不了这件事情的走向，也没办法让这些人牵扯到武三思头上。 他想通过这件事情构陷武三思，难上加难，只能是在武则天面前给武三思上上眼药。 李存希叹了一口气，半仰着头仰望星空，层层叠叠的乌云已经散开，一轮弯月和群星在天空中散发出属于他们的光芒。 “李少尹，你们进入于府时候不久，就有圣旨到了这里。” 魔灵凑上前来，脸上出现一抹笑容。 “什么圣旨？” 李存希不解的问道，按理说圣旨如果是给他的，那么天使早就进了于府对他宣旨，要么现在就会过来展开圣旨来上一句“奉天承运皇帝”。 可是他现在什么都没有看见，别说带着圣旨的天使了，就是一根天使的坤巴毛，李存希也没看见。 “是给我的。” “说我跟随李少尹您办案有功，保护有力，特地提拔我为内卫府阁领，让我一路保护好您。” 魔灵升了官，离他的大姐越来越近，手中的权柄越来越重，自然是欢喜不已，以后再调动人，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蛇灵蛇首，李存希淡淡的说： “那倒是恭喜你了，以后可要好好的跟着我，说不定还有往上爬的机会。” 内卫里面的阁领也是分高低的。 像是黄胜彦这种内定的下一任大阁领，已经相当于内卫的二把手了。 凤凰太过年轻，如果不是许世德、孙殿臣、高岚他们三个死的太早，这会儿也不可能在地位上仅次于黄胜彦。 至于游欢、赵海和魔灵这种新晋阁领，地位之低可想而知，也就是比普通内卫高了那么一点。 从众人的分工来看，也能分清楚内卫府阁领的高低贵贱。 比如黄胜彦，一般都是在肖清芳外出的时候执掌内卫府权柄。 而凤凰一般都是在给肖清芳和黄胜彦打下手。 到了游欢这里，就成了这三个人让他干什么，他就去干什么。 再看看赵海，都阁领了，还替李存希往洛阳来回送文书，要知道，这种事情随便一个武力高强的内卫都可以去做。 至于魔灵，绝对的内卫府阁领的末尾之人，最新晋升的阁领这个身份，就足以让魔灵在其他阁领面前低上一头的。 再看看魔灵干的什么活，在暗中保护李存希，这不是纯纯搞笑么。 李存希旁边两个当世最顶尖高手，魔灵的存在也只能是替李存希做点体力活。 “身份越高，责任越大。” 李存希颇为心疼的看了一眼未来一片黑暗的魔灵，心说你以后只能一辈子当个跑腿的了，真特么惨。 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会给自己带来多么大的麻烦的魔灵，开口保证自己一定会在暗中保护好李存希的生命安全。 “你开心就好。”李存希又拍了拍魔灵的肩膀。 “现在去哪里，要不要去一趟陈泰的府上？”武延昊收起同情的目光，转向李存希。 “不去了，我们已经知道了真相，还去陈府做什么呢？”李存希淡淡的说，“走吧，我们是时候该开始我们的唐州之行了。” 打更人还在这座月光之下的城市中行走，与之相反的另一条路上，巡夜的士兵也在深夜维护这座城市的安危。 李存希一行人带着内卫隐藏进了大街小巷，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在西城门处，对着值夜的卫士亮出了内卫府的腰牌，而后从容出城离去。 李存希一行人离开穰县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道黑影就摸进了于府，在于府的正堂碰了一面。 于府的下人们在李存希离开之后，就纷纷进入了睡眠，自然是没有发现这两道黑影的存在。 两道黑影在正堂找好椅子坐下，开始窃窃私语。 “如你所见，他们确实离开了，你是怎么确定李少尹一定不会继续追查的呢？” “李少尹想要的不过只是一个答案罢了，这个答案我已经给李少尹了。” “确实，不过李少尹应该已经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了，于寅小子知道的不够全面，但是他所知道的线索说出来之后，李少尹也会完全推理出来。” “是啊，不过李少尹没有去抓你，这不已经说明了一切么？” “说明我逼死我姐夫是事出有因，所以李少尹不会杀我？” “大概是的吧，奇怪，为什么于寅没有过来呢？” 两人在黑暗之中交谈了许久，突然发现于寅直到现在还没有过来。 突然，正堂之中亮起光芒，烛火被点亮，油灯也绽放出光芒。 “才发现不对劲么？” 第309章 心满意足 四道身影十分突兀的出现在正堂的四个角落，分别是虎敬晖、李元芳、武延昊和陆大有四人。 影子手持两把匕首，架在两个黑衣人的脖子上。 后堂中传来两道清脆的脚步声，嘀嗒嘀嗒而来，其中一人脚步轻快，代表着来人的心情貌似挺好，另外一个就没办法评价了。 很快，两道身影从后堂的通道迈入正堂，其中一人来到那张本该属于于家家主的椅子上坐下。 这人正是李存希。 李存希托着腮，满脸淡然的看着被影子控制住的两个黑衣人。 这两个黑衣人到底是谁，李存希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他们都是谁。 “我想我们应该不需要做自我介绍了，对吧，陈家家主，百鸟商号掌柜。” 两个黑衣人沉默了一番，各自摘下了自己的兜帽。 展露出来的容貌，也确实是陈泰和武铎。 在李存希背后站着的于寅，尽量装成一只鸵鸟，不敢直视这两人。 “李少尹，别来无恙。” 陈泰朝着李存希拱拱手，算是拜见李存希了。 “李少尹。” 武铎叹了口气，也朝李存希拱拱手。 “放开他们吧，影子。”李存希朝着影子道，“我猜他们应该并不想反抗才是。” 陈泰和武铎自然是不想反抗的，毕竟，反抗也得打的过才是。 更何况，他们两个根本就没犯罪。 他们给李存希一万个机会，李存希也拿不出来他们犯罪的真凭实据。 要说陈泰贿赂于磊，那也得人赃并获吧，又没抓住他，凭什么说他贿赂当朝官员，这不是纯纯栽赃陷害他么。 “自从我们进城开始，我就察觉到有人在暗中窥视我们。” 李存希托着腮，满脸笑意的看着这两人。 “所以我来到于府之后，特地在外面逗留了一段时间，让窥视我们的人给你们送消息，离开穰县之前，我也特地在于府外面停留了一会儿。” “离开穰县的人是假扮成我们的内卫府成员，我们几个从半道就躲起来了。” “确认没有人暗中跟踪我们几个之后，我们又折返回来，在这里等你们过来自投罗网。” “你们想知道的过程我告诉你们了，现在轮到你们告诉我了，回答我的问题。” 陈泰本来还想问什么，但是李存希的答案都提前给他们了，他们也没什么好问的了。 此刻，也只好等李存希问出问题。 “你们是怎么勾结在一起的？”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吧。”陈泰说，“我给了他一万两白银，让他不停的向于磊施压，直到收回那二十万两白银为止。” “还款日期不是固定的么？施压有什么作用？”李元芳问道。 “还款日期虽然是固定的，但是于磊拿什么还那二十万两白银呢？”陈泰摇摇头，“让武铎逼迫于磊，说到期不还就杀你全家，这就够了。” “然后呢？” “这导致于磊只能四处求救，借银两还债，可是上哪里借这么大宗的银两呢？最后，他不得不接受我的二十万两白银的贿赂，成功上了黄泉路。” “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死于磊？是为了给你父亲报仇么？” “对，没错。我就是要给我父亲报仇，为了报仇我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我不仅逼死了于磊，我还逼死了我的亲姐姐。于磊上吊那一晚，我来过于府，以我父亲之死，以圣人之言逼死了我姐姐。” 面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陈泰供认不讳。 反正事情都已经结束了，李存希没有理由找他的麻烦。 此刻全盘招认，以李存希就事论事的心慈手软的态度来看，十有八九不会重新翻案。 所以，他不怕。 “那么，于寅在这个案子里面，担任什么样的角色呢？” 李存希话锋一转，转到于寅的头上。 陈泰早已料到，顺理成章的回道：“他知道是我逼死了他的娘，也知道是我逼死了他的父亲，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出来，顶多就算是知情不报。” “只不过，我一直没想过，李少尹即便已经知道案情，还依旧会等我们两个送上门来。” 李存希无所谓的笑笑，他这样确实不符合常理，不过他就是不愿意被人蒙骗而已。 凡是需要知道的实情，他必须都清楚才能罢休，要不然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根本没有参与这个案子。 既然参与了，那就一定要都搞清楚才行。 李存希吐出一口气，开口道：“说白了这个案子也就是报仇雪恨的案子，我之前已经结案了，自然也不会做什么多此一举的事情，如今也不过是弄个清楚罢了，不至于日后被人用这个做由头抨击我能力不行。” 说完，李存希看了一眼武铎。 “你自家主人是个什么德行你心里面也清楚，那就是个大傻逼，本官要是不搞清楚，早晚得用这个来说我能力不行。” “现在知道真实情况了，以后这个乌龟王八蛋要是抨击我能力不行，我就把他受贿的事情抖落出去，让他的颜面荡然无存。”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梁王就这么样的一个卑鄙小人、无耻之徒，罪该万死之辈，我李存希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李存希说着，又将目光放在陈泰的身上。 “此事从今日起就算是彻底结束了，于家就剩下于寅一个人了，于磊早年横征暴敛，难保不会有人想要发泄仇恨，找上于寅，你这个当叔叔的，应该做事做到底才是。” 陈泰抬头看了一眼李存希，道：“他是我陈家的孩子，自然应该是改回我们陈家的姓。” “随你，反正我是要离开了，这个案子耽误了我太长时间，我更希望将心思游离于山水之间。”李存希起身往外走，“好了，走吧。” 院子里，一道道黑影从阴影中走出来，被控制住的于府众人颤颤巍巍的送走各自房间的瘟神，大气都不敢出。 在管家刘东的恭送下，李存希等人离开于府，趁着夜色出了西门，离开了穰县。 于府的正堂里，沉默无言的三人面面相觑。 “李少尹这一次，是真的离开了吗？” “他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再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了。” “那就是说，没事了？” “对……摆个酒宴庆祝一下吧。” 第310章 烦恼 房州。 相王李旦坐在池塘边，手里握着精美的鱼竿，鱼竿上面没有鱼线也没有鱼钩，更没有鱼食。 他稳稳的坐在那里，好像一个钓鱼的姜太公，在等他的周文王。 从洛阳返回房州的莺飞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这里，远远的朝李旦一拜。 “殿下，我回来了。” 李旦稳坐钓鱼台，并不回头，只张开嘴，道：“陛下近来如何？” 莺飞应道：“龙体康健，似乎并没有因为太平公主一案落下什么病。”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李旦颇为遗憾的说，“我那太子哥哥近来如何了？” “太子殿下还是原来模样，我去见太子殿下之时，太子殿下让我给您带句话。” “什么话啊？” “说是让您在房州好好待着，如果他需要您帮忙的话，会告诉您。” “我这哥哥倒是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他以前是那么软弱的一个人，现在彻底和以前划清界限了……我越来越相信，那件事情他真的可以做的出来。” “殿下，太子殿下到底是要做什么事情啊？” “这个啊……”李旦回过头来，看一眼莺飞，“告诉你毫无意义，因为他不一定真的会做，但是他确实有可能会做，所以，等他做了以后你就知道了，要是他不做的话，你知道又有何用呢？” “殿下说的是。” “存希升官了么？” “没有，陛下并没有给李少尹升官，而是给其他人升了官。” “陛下真是厉害，要给存希一党全部提拔起来，然后和武家诸子搏命么，那可真是太令人振奋了。” 天光大盛。 唐州。 李存希刚踏入唐州地界，就被满脸憔悴的天使和卫士们拦住。 这些人之前并不知道李存希暗中回到了邓州，还特地去找了一番，还是后一波给魔灵升官的天使给他们送信，这知道李存希一行回到了邓州。 他们在这里沿路等待，算是等到了李存希。 “给事郎武延昊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 洛阳，白马寺。 武则天心情很好，特地跑来白马寺进香。 陪同的官员只有梁王武三思和几个近臣，他们很识趣的没有跟进大雄宝殿，就在外面等候。 武则天上完香之后，就在千牛卫大将军桓斌的保护下去了白马寺的后院，找到了早已经焚香沐浴过的妖僧怀义。 见到武则天到来，一众娈童、季女、下人、奴婢纷纷跪地磕头，口中直呼“万岁”。 怀义的四大贴身护卫也出了院落，朝着武则天行叩拜礼。 僧房之中，怀义听见外面的声音，也一路小跑着出来。 “陛下，陛下。” 武则天看到怀义跑出来，脸上的笑容再也止不住，连忙走上前去，亲密的牵着怀义的手。 “陛下。” “怀义。” 桓斌看到这一幕，低着头退出了院落，并不抬脚跟进去。 但见怀义和武则天手拉着手进了僧房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里面便传出来“咦咦吁吁”的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怀义的喘气声。 桓斌也不是个孩子，这种场面经历的也不在少数，这声音一传出来，他立马开始四处踱步去，争取让自己的耳朵里面不要充斥着这种声音。 在外面走了不知道多久，桓斌又开始折回，刚走到院落外面，就又一次听到那熟悉的声音。 于是乎，他又一次四处溜达，把附近的地形记录在脑子里，而后继续往回走。 如此往复二三十余次，黄昏时刻来临，外面的几个大臣早就已经待不住了，僧房里面才终于安静下来。 久久等不到武则天的武三思孤身而来，着急的询问道：“里面还没有完事？” 桓斌扫了一眼武三思，道：“宰辅大人，您可以听清楚一点。” 武三思竖起耳朵一听，才发现没有那种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陛下怎么还没出来。” “他们刚停下。”桓斌闭着眼睛，淡淡的说。 武三思有点绷不住了，里面刚停下，这怀义是要干毛啊这。 不知道夜晚回洛阳很危险吗这个怀义，天色都晚了他才刚结束。 这不是把皇帝和他这个当朝宰辅的性命不放在眼里么？ 脑子里面虽然思绪万千，但是武三思嘴上却一点都不敢说出来，这怀义现在是武则天最最心爱的男宠，没有之一，他要是敢说怀义的不好，武则天肯定得给他上嘴脸。 僧房里，武则天总算是心满意足，伏在怀义的身上小声道： “现在满朝的风雨，我除了你这里，大概是找不到可以让我心安的地方了。” “我最爱的孩子要杀我，最不喜欢的孩子们要一起反我，我的侄子们在朝堂上互相撕扯，我最喜欢的小孩子现在替我巡狩天下。” “朝堂之上各派系疯狂撕扯，目标都是为了太子之位，以在我百年之后继承我的位置。” “武家和李家之间的恩怨现在已经无法化解，亏我还以为把令月嫁给承嗣或者攸暨、让李显和三思结为儿女亲家就可以化解两家的恩怨。” “可是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令月宁愿杀死我这个母亲也不愿意嫁给承嗣或者攸暨，李显和三思结为儿女亲家，他们也是一心为了自己或者家族。” “李显现在是退居幕后，让支持他的党羽全力帮助我最喜欢的小孩子，就连李旦为了给存希腾位置，也心甘情愿被牵连，而后发配房州。” “武家的侄子们马上就要打的头破血流，而我又能怎么办呢？” 怀义看了一眼武则天脸上的无奈，叹了一口气，而后轻轻的拍打武则天的后背。 他不过是一个淫僧罢了，他没有任何能力去替武则天分忧解难，在这方面他甚至都不如张昌宗，好歹张昌宗久居深宫，该知道的什么都知道。 “这些话我没办法对任何一个人说，我甚至没办法对我最最相信的内卫府大阁领说这些话。” “这是一个人最难抉择的时候。” “我想把皇位传给武家的侄子们，以保证我的朝廷不会被外人夺走。” “可我又觉得不传给李家人，等我一死，李氏旧臣就会带着李氏宗嗣揭竿而起，杀光我的侄子们。” “我思来想去，最后才发现，我能传位的人只有两个。” “要么存希。” “要么承嗣。” 第311章 心里话 武则天终于算是说出了她的心里话，可是这种心里话也只能在这里说出来了。 所有的护卫包括什么娈童季女下人奴婢，就算是千牛卫大将军桓斌，离僧房都有二十几步远。 没有人会听到他们两个在说什么，也只有这个时候面对这个男人，她才能展示出作为女人的脆弱的一面。 她武则天是皇帝不假，但是她从本质上也是一个女人，一个需要人陪伴的女人。 可是宫里的那些人已经没有人能陪伴她了，张昌宗和张易之顶多就是怀义和薛敖曹的替代品，然而久居深宫陪伴她的薛敖曹已经走了。 目前唯一一个能让她说出这么多心里话的人，也只有怀义这么一个淫僧。 “你太不容易了，可是话说回来，哪一个当皇帝的人是容易的呢？” 怀义开口说道，语调十分温柔。 “是啊，哪一个皇帝是容易的呢？” “好在我现在已经想清楚了，能成为我的接替者的只有存希和承嗣，只要他们两个成功打败了其他的所有的皇位争夺者，那么最后不管是谁接替了我，都可以保全一部分李家人或者武家人。” “毕竟，以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谁当了皇帝，另外一个都能借机保全自己背后的家族。” “再有就是，他们两个人背后所拥有的力量，是几乎可以掀翻我这个朝堂的，除了他们两个，其他不管是谁都做不到。” 武则天说到这里，眼神之中多有伤感的神色。 作为一个女人，她是不容易的，作为一个皇帝，她是更不容易的。 她甚至都没办法主动选择自己的太子，她只能在两个如日中天的晚辈里面选择一个。 “所以说你的新一任太子的人选已经确定就是他们了么？” 怀义抱紧了武则天，脸上挂着习惯的笑容。 “是的……死鬼，别动。” 武则天斥了一声，趴着也不动了。 “既然你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权力，那你不如不动不就好了？我虽然身处白马寺之中，但是我也时常听说过朝中发生的事情。” “我听说，李存希十三岁的时候才跟着狄仁杰进京面圣，初出茅庐就破了大名鼎鼎的幽州案，让两国永结盟好、不动刀兵，真乃少年英雄、天人之姿也。” “幽州案开始到现在，也不过半年多的光景，李存希一连破获数个大案，现在更是官居河南府少尹一职，端的是年轻有为，令人神往。” “最重要的是，他是李氏宗嗣、流人之后，是你的晚辈。如此之人，就算是成为了你的继任者，你又有什么不甘心的呢？” “既还位于李氏，又给天下挑了一个好皇帝，还保护了武家的人。” “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 武则天歪着头看了一眼这个淫僧，思索再三，也只是说道： “这天底下也只有你敢这么对我说话了，换作其他人这么说话，你的下场就是御史大夫李昭德的下场，必定让你去步李昭德的后尘。” 武则天说起李昭德，更是一点好脾气都没有。 想起李昭德，武则天就觉得一股邪火往上升，那逼人在幽州案之后，居然上书让她退位，还位于李唐宗师之人。 那逼话一出，不就是明摆着让她让位给太子么。 她好不容易坐上皇位，还让位给太子，这逼人也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杀了我，你这些话又该给谁说呢？” 怀义搂住武则天，脸上出现了餍足的神色。 僧房外面，本想走近点喊武则天尽快回洛阳的武三思把两人的对话听在耳里，默默的退出了院子，和桓斌站在一起。 桓斌貌似不太想和武三思站的太近，于是主动拉开距离，按着腰刀四处看来看去。 面色多云转阴的武三思不动声色的回头看了一眼僧房的方向，脑海中开始盘算自己打赢武承嗣和李存希的概率有多大。 他现在的同盟是建昌郡王武攸宁、千乘郡王武攸暨和恒定王武攸止三兄弟，外加一个南平郡王武攸德。 而他的对手是太子李显，相王李旦，魏王武承嗣，河内郡王武懿宗，还有一个李氏宗嗣李存希。 至于其他的武姓同辈的族里的堂兄弟们，那就不足为虑了，论法理，那些人继承权要在他们所有人之后。 武则天的亲堂侄要比族里面的堂侄更近一些。 可是即便自己的敌人少了许多，单看这几个人就够自己喝上一壶的。 尤其是那个李存希。 一想到李存希，武三思就暗自咬牙，怪自己当年没有斩草除根，要是当初把黄国公满门诛杀，现在也不会面对这种场景。 可以说，这一年以来他武三思凡是感觉到心烦意乱的时候，肯定和李存希这个孙贼有关系。 “悔恨不已啊，当年我就应该要了李存希的命，何苦今天落到这种地步。” “两家血战，最后我能不能脱身都是一个问题。” 武三思咬牙切齿，恨的直跺脚。 就在这时，僧房里面的战斗总算是结束了，在武则天的呼唤下，随着桓斌而来的两个侍女进入僧房帮助武则天穿衣服。 按照这个速度，戌时三刻他们大概就可以离开寒光寺，往洛阳而去。 约莫亥时四刻，他们就可以返回洛阳，抵达皇宫，再给武则天磕个头，大家就可以开开心心回家睡觉去。 桓斌心说今晚又是一个好机会，一个刺杀武则天的好机会，这样的好机会在幽州案之后的这大半年里出现了很多次，可是每一次他们蛇灵都不能出手干掉武则天这个死敌。 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桓斌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而后迎上被侍女搀扶出来的武则天，道： “陛下，天色已晚，须得迅速返回洛阳，不然这黑夜之中，还不知道有多少未知的危险。” 武则天相当满意的看了一眼桓斌，点头道： “你带千牛卫在外面列队，先去把该收拾好的东西都收拾一遍，我们迅速返京。” 桓斌一抱拳，往大雄宝殿而去。 “真是可惜，要是清芳也在就好了。” 第312章 又有人要李存希的命 扬州。 铁手团总部，颖王府密室。 已经休养好的豹冲和狮雄第一次参与会议，望着熟悉的兄弟们，两人心中无限悲凉。 堂堂铁手团四堂堂主和五堂堂主，被国家机器打成一坨奥利给，这要不是陈义渠舍命相救，他们哥俩早就已经成为内卫府魔灵的刀下亡魂。 再看看已经成为铁手团三师兄的陈义渠，两人心中涌出一股愧疚感，也不管诸多兄弟都在这里，两人上去就是一个滑跪。 “麒海！！！！” 豹冲抱着陈义渠的腿，痛哭流涕。 “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这才是兄弟之情大于天！” “我这里绝对没有什么今世之恩来世再报。” “今天我豹冲在这里发誓，从今以后给你麒海当牛做马，你说一我不说二，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说上刀山，我绝不下火海！” “若违此誓，叫我豹冲头上生疮，脚底流脓，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被人千刀万剐，最后五牛分尸！” 面对豹冲突如其来的感恩和毒誓，陈义渠不明所以呆立原地两眼懵逼。 他发誓他当年救豹冲的时候绝对没有想这么多，他一开始也只是为了重新回到铁手团之后，能有人替他背黑锅。 毕竟他卧底铁手团也不是一次性的，他还得回来继续卧底，以便日后帮助李存希里应外合。 没想到居然还有意外之喜。 这还真是可喜可贺！ 跪在豹冲旁边，也是面对陈义渠的狮雄也抱拳： “俺也一样！” 豹冲又道：“从今往后，豹冲之命，就是麒海你的性命，豹冲之躯，就是麒海你的身躯，但凭驱使，绝不后退！” 狮雄：“俺也一样！” 豹冲：“皇天后土，实所共鉴，有违此约，天诛地灭！” 狮雄：“俺也一样！” 好似穿越了许多年，陈义渠好像看见了什么很熟悉的东西。 哦，想不起来了，但是总觉得很熟悉。 他回过神来，连忙俯身，伸出双手，要扶两位兄弟一把。 “三师兄，狮雄堂主，你们这是何意，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谈什么救命之恩，你我乃是兄弟，兄弟之间就是要互帮互助啊！” 陈义渠一边说着大义凛然的话，一边用力把豹冲和狮雄扶起来。 在一旁围观的铁手团堂主们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得为重情重义的陈义渠，以及知恩必报的豹冲和狮雄升起敬意。 没错了，我们大铁手团就应该是这样，大家其乐融融，大家互帮互助。 大师兄兼副宗主龙风和二师兄虎云站在一起，两人屁股后面还跟着云姑。 三人对于眼前的这一幕，都是十分的满意。 咱们铁手团里面虽然都是杀手，但是咱们都是有操守、有人格，知道互帮互助的杀手。 这才是一个很好的团队。 “看到这一幕，我也就放心了。”龙风赞许道，“豹冲和狮雄有恩必报，麒海有情有义，这才是我们铁手团真正应该表现出来的一种风气。” “大师兄所言极是。”虎云也乐呵呵的说。 这样的铁手团，貌似更好了呢。 一路陪着元齐重建铁手团的虎云，心里一阵自豪，宗主啊，你怎么不早点来，你应该亲眼看看这么一场兄友弟恭的场面。 就在众人感动不已的时候，密室的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 这咳嗽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目光迅速汇集过去，只见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元齐，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姨妈笑。 这种笑容以往从来不会出现在这个自大刚愎的男人的脸上，今天实属奇怪。 “我今天很高兴，豹冲，狮雄，你们虽然失败了一次，但是你们能意识到兄弟重要性，我也就不责罚你们了。” “麒海啊，豹冲和狮雄和你也算是生死兄弟了，不如今天就在我们的见证下，结拜为异姓兄弟吧？” 陈义渠没料到元齐居然想让自己和豹冲、狮雄结拜为兄弟，脑子一转，立马道： “我们已经是最好的兄弟了，不是么？” “我们所有人都是兄弟，如果我和三师兄以及狮雄堂主结义，会不会显得有些怠慢其他兄弟。” “更何况，我们的兄弟情义，并不需要结义来维持啊，我们，已经是生死兄弟了。” 陈义渠一手牵着豹冲，一手牵着狮雄。 三个人站成一排，一起面对元齐。 这是多么和谐的一幕啊，一个卧底在铁手团的人，能说出这么声情并茂的一段话，目的只是为了不和豹冲二人结为异姓兄弟。 “你说得对，你们已经是最好的生死兄弟了！” “我们所有人，究其根本，也算是生死兄弟，因为不知道哪一天，我们就会同生死共命运！” “那这个结拜之事我就不提了，大家各自落座，我现在要跟你们说一件大事……” 元齐的脸色骤然转阴，不过是一瞬间，这个密室的温度就像是好几度一样，让众人都感觉到阴冷。 能被元齐称之为大事的事情，还能让元齐生气到连脸色都变了，这可是继刺杀李存希失败之后，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在龙风、虎云、豹冲和陈义渠的带头下，一众堂主纷纷落座。 二十二个位置上一共有四个空缺，除了死去的三个堂主之外，还有二十二堂堂主林阳没有出现。 不过这个男人不出席会议，对于其他人说来都是家常便饭，铁手团诸位堂主的会议，这厮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 “宗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如此生气？” 眼看众人都选择了在元齐愤怒时沉默，龙风主动跳出来顶这个大雷，询问缘由。 元齐一见终于有人发问了，便准备怒吼一波，说大家无能。 可是，嘴巴刚张开，愤怒的情绪刚到位，他突然意识到，问自己问题的人是自己专门请过来的副宗主、大师兄龙风。 真要是因为龙风发问而怒骂众人无能，这不是打了龙风的脸么。 他收了收劲，开口道：“龙风啊，是这样的，之前大家刺杀李存希失败的事情，已经是我们不愿意提起的过往。” “可是，专门有那么一些人，他们就爱撕开别人的伤口，再往上面撒点盐。” “有几位江州的大人，花了十万两白银，要买李存希的命。” 第313章 安排 此话一出，底下的堂主们的愤怒，就已经肉眼可见了。 他马勒戈壁的，还买李存希的命呢。 他们铁手团的人还要不要命了。 铁手团第五大高手麒海带着五个堂主一百多号兄弟出扬州，都没能杀死李存希，反倒是被人杀了一个屁滚尿流。 现在还杀李存希，这是哪个王八蛋二百五出的招，真特么该死啊！ 放眼整个铁手团，现在还有谁有这个胆量出去刺杀李存希？ 你问问大师兄龙风、二师兄虎云和六堂堂主云姑，你看看他们三个平日里牛逼哄哄、逼格拉满的人，愿不愿意去刺杀李存希。 “宗主，我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已经吃过一次亏的豹冲，知道“应不应该刺杀李存希”这个问题早晚得问到他的头上。 于是他主动站出来，在元齐还没有问这个问题之前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他们之前刚失手过一次，再找李存希的麻烦无疑是自寻死路。 而且，他们刺杀李存希的时候，那可是六大堂主联袂出击，他、陈义渠和狮雄三位高手坐镇，就这样，还被一个自称内卫府魔灵的人一瞬间干死了两个堂主。 这是显而易见的一件事情，他们铁手团即便兄弟情义大过天，也不可能正面对上国家机器庇护下的河南府少尹李存希。 “我们铁手团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豹冲。” 元齐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豹冲这个铁手团原本底气最硬的三师兄。 “买家出钱，卖家出力，我觉得我们很难成功刺杀李存希，所以我没有收钱，自然也不需要出力。” “我之所以把你们召集起来的原因，还是因为我想听一听你们的意见。” “而你所提出来的想法，对我而言就是愚不可及，我十分生气，你作为一个杀手居然没有胆量再去面对自己的心魔。” 元齐夹枪带棒的炮轰豹冲，却没有按照以往的规矩直接动手废掉豹冲，这还真是一件怪事。 一直注意着元齐神色的龙风若有所思，发觉这可能是元齐正在试图让豹冲走出心魔。 没错了，应该就是这样。 自从上一次没能刺杀李存希，反倒折了一百多名兄弟之后，豹冲就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敢打敢拼的豹冲，现在的他软弱无能，不似从前。 大概率元齐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召集众人，将这个原本不可能再接下来的任务，告诉众人。 他就是要用这种办法去刺激豹冲。 如果豹冲在面对刺杀李存希的任务还能愿意出手，那么豹冲就算是过了这一关，日后的成就绝对要远远超过现在。 只不过…… 元齐太急了。 龙风捋了捋胡须，站起身来，开口道：“宗主，我有些话要说。” “龙风，你说说吧。”元齐看了一眼自己的副宗主加大师兄，眼里满是希冀。 他看出来了，龙风绝对猜出了他的用意。 即便这个副宗主屡次和他唱反调，即便这个副宗主几次三番在诸多堂主面前顶撞他，即便这个副宗主在铁手团的威望越来越高…… 他也依旧坚信，龙风此刻起身就是为了帮助他配合他，达到让豹冲走出心魔的目的。 “宗主，以我之见，这个，应该接下来，我们可以派人去刺杀李存希，但是我们派出去的人必须是精锐才行。” “我们将不再以以前的方式，派出一群人去刺杀李存希，我们只需要派出实力强劲的堂主去。” “而且，这一次我们分头行动，主打一个暗地里刺杀李存希。” “最重要的是，这一次带队的人，需要是一个能压制住所有人的高手。” 龙风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只有最后一句是正儿八经的意图。 没错了，一个能压制住所有人的高手。 这样的一个高手，在整个神探狄仁杰的世界观中，都不存在多少。 这种超一流高手，铁手团里只有元齐一人。 龙风的意思，就是把元齐骗出去杀了。 元齐眉头一皱，发现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转念一想，却又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龙风说的，好像都没错。 “嗯，此刻李存希已经是我们铁手团最大的噩梦，想要刺杀他必须得一次成功才是，的确需要一个足以压制住其他人的高手带头。” “可是，我作为宗主，岂能轻易出手，而你又不具备这种压制住所有人的实力。” “要是派你、虎云和云姑一起出手，我又怕你们没办法成功刺杀李存希。” “要知道，李存希能从幽州案活到现在，全凭借他恐怖的智慧和无与伦比的警惕心。” “别的不说，光是此次陪同李存希南巡的人，贴身保护他的就是两个千牛卫中郎将。” “一个叫李元芳，一个叫虎敬晖。” “李元芳实力不明，但是对比虎敬晖，就知道他起码也是和虎敬晖实力相当，因为恩济庄之战中，两人联袂出手，带着千牛卫骑兵，杀了两万逆党。” “而那虎敬晖，号称‘马步军中推第一，放眼豹韬无敌手’，乃是久经沙场的悍将，幽州案时于万军丛中七进七出，颇有魏晋时期文鸯的风采。” “这等实力，就是我也难以望其项背。” 一向高傲自大的宗主，在调查完南巡团队的身份之后，也是一阵唉声叹气，不明白李存希为何这么怕死。 随行的四个人里面，两个当世顶级高手，还都是和他相差无几的。 这特么是人么！ 这不纯纯怕死鬼么！ 这两人但凡有一个愿意加入铁手团，元齐都自愿跟对方结为兄弟，共享铁手团。 “宗主，不可长他人志气，灭我等兄弟的威风。” “要知道，我们这些兄弟和他们擅长的不在一个层次，那虎敬晖乃是沙场宿将，气势、体力、斗志、意志一定是我们难以比拟的，他在所有状态拉满的情况下，于万军丛中七进七出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不可能永远保持他的这种状态。” 陈义渠也起身，挺胸抬头，义正辞严。 “那李元芳也是边军杀出来的将军，也是擅长军阵厮杀，对付我等兄弟，想必也不是那么容易，我等兄弟于暗中刺杀，绝不惧怕此人。” 第314章 龙风留守 一边说着，陈义渠一边暗中和龙风对了一个眼神。 没毛病了好兄弟，就让咱们两个一起坑死元齐这个王八龟孙儿得了。 他只要一死，这铁手团还不是咱们兄弟说了算。 “宗主，麒海说的没错。”龙风站起身来附和，“如果因为他们的强大，我们就不去刺杀李存希了 那么接下来李存希的仇人源源不断的向我们买李存希的命，我们也要全部拒绝么？” “我们能拒绝的了一次，还能拒绝两次、三次、四次、五次？” “醒醒吧，宗主，要么，我们对外公开声明，我们永远不接刺杀李存希的任务，要么，我们只能成为他们口中的缩头乌龟，不拿钱不办事，就是怕李存希！” 龙风的一声吼，顿时惊住了在场众人。 就连作为宗主的元齐，也开始考虑龙风话语中的那些为了铁手团的提议。 到底是要将李存希永远筛出去不再刺杀，还是带着豹冲等精锐出去干上一波。 这是两个很难选择的选择。 良久，元齐背着双手往门口走，他的步伐缓慢，却沉稳有力。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表情凝重，道： “本宗主决定了！” “最后一次刺杀李存希！” “无论成与不成，这都是最后一次，如果不成功，此后永生永世，铁手团上下不得再对李存希动手，路上遇着李存希了，也退避三舍！” 一众堂主纷纷起身，等待元齐点兵点将。 缓缓起身的过程中，陈义渠和龙风又对视了一眼。 这煞笔同意了，龙风兄弟咱俩以后可是大功臣。 龙风笑而不语，转向元齐。 “此番暗杀李存希，由我元齐亲自带队！” 元齐一声大喝。 “二堂堂主虎云，四堂堂主豹冲，五堂堂主狮雄，六堂堂主云姑，七堂堂主熊煞，八堂堂主貔貅，九堂堂主狻猊，十堂堂主蟒太，十一堂堂主蛟刚，十二堂堂主吼强随行。” “今天回去之后各自收拾准备好，明天辰时扬州城外羽马坡我们汇合。” “我等离去之后，由副宗主、一堂堂主龙风代理宗主之职，三堂堂主麒海辅佐龙风，十三堂堂主貂清，十四堂堂主龟杰，十五堂堂主鹿霸，十六堂堂主狼拳，十七堂堂主豺泽，十八堂堂主邂柱听从龙风的调遣。” “诸位务必要在我回到铁手团之前，把铁手团治理好。” “再就是，龙风，你过来一下，我有些话要跟你说一下，是关于二十二堂堂主林阳的。” 要想成功杀死河南府少尹李存希，唯有铁手团上下全部出动，宗主元齐带队。 才有可能成功杀死李存希。 深知这一点的元齐，决定带走十名堂主，结合众人之力要了李存希的狗命。 他自己离开了扬州，扬州城内肯定还需要有人坐镇才行。 于是，坐镇铁手团总部的重任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副宗主龙风的头上。 这也正是龙风最想看到的结果。 两人出了密室，又走了一段路，宗主这才转过身来面对龙风。 “此番离去，必然是要引发一场腥风血雨的，我需要你替我坐镇铁手团，力保我总部不丢。” “而且，十九堂，二十堂和二十一堂也需要寻找新的堂主，这个任务我也交给你了，要是找不到也没有关系，这个不强求，可以慢慢来，毕竟这都几个月了，我也没有物色到新人选。” “嗯，还有，二十二堂堂主林阳，其实是山阳县令鲁吉英，他是我埋的最深的一颗钉子，我离开之后他有什么事情会向你汇报。” “府里的银子还能用上很长时间，你们该花花，不用省钱，要是发现江湖高手，也可以用银子招募他们加入我们，花多少银子我不在乎，只要他们愿意加入就可以了。” “然后，就是扬州城里鸿通柜坊那边了，你也注意一些，那个叫希泽银号的最近在和鸿通柜坊抢生意，你也防备着点，别惹出事端来，扰乱我们未来的大事。” “北沟大仓那里你也盯着一些，我们好不容易找来的水鬼可得安抚好，要是他们跑了，我们就白养他们几个月了。” “嗯……要交代的好像就是这么多了，我走以后你万事万物都要上心一些，千万不要让人钻了空子，扰乱了我们的计划。” “你和虎云是我最信任的人了，龙风。” “从明天起，我就要把铁手团交给你了。” 元齐说了很多的注意事项，让龙风做好准备。 被如此器重的龙风感动了一分钟，立刻就做好这一次元齐出征之后埋掉元齐的准备。 之前李存希和铁手团没有什么恩怨的时候，李存希只是把龙风和陈义渠安插在铁手团里面当内应。 现在铁手团几次三番要刺杀李存希，就是泥人也有三分血性，更何况李存希这种恶狗，自然是要狠狠还击回去，报仇雪恨的。 本来龙风和陈义渠还以为没有机会让元齐出手，谁料到这一次还有人花钱买李存希的命。 正好，他们兄弟两个一个劝说一个怂恿，还真就把元齐这个大傻逼忽悠出去刺杀李存希了。 一想到元齐死了以后，他这个大师兄执掌铁手团，然后把铁手团送给李存希杀的场景，那真是再美妙不过了。 当然了，陈义渠的功劳也不小，回头哥俩是要一起找李存希领赏的。 肖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龙风脸上出现了一抹如沐春风的笑意。 “怎么了，龙风？” 注意到龙风脸上出现的突兀的笑容，元齐皱着眉头询问道。 他现在可是以宗主的身份给龙风布置任务，这逼人不仅不好好的听，反倒还在这里露出如此怪异的笑容，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龙风回过神来，发现元齐脸上的不满，连忙朝着元齐一抱拳，恭恭敬敬的说： “宗主的厚爱，我已经感受到了，请宗主放心，您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我一定掌管好铁手团，等您刺杀成功，归来摆上酒宴。” “我也向您保证，这段时间，我一刻也不会松懈。” “我们铁手团的三个堂主空缺，我会尽力寻找高手填补进来。卧虎庄的葛天霸，我也会盯紧。” “北沟大仓，我也会时常派人去看。” 原本还有些不满的元齐立马晴转多云，抓住龙风的手： “就是要这样！” 第315章 元齐夫人 龙风可谓是把自己能想到的、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元齐焉能不高兴。 平日里龙风虽然挂着副宗主的头衔，但是他的权力毕竟也只有在元齐不在的时候才能得到行使。 只要元齐还在铁手团，龙风就不可能做到什么事情都由他一人决定。 转过头来想想，在过去的一年多的时间里，龙凤作为铁手团的副宗主，从来都只是根据元齐的命令行事，而没有自己主导一切的权力。 想当年元齐招揽他的时候，许诺给他的，可是“咱们兄弟”商量着来。 天知道刚加入铁手团，这句话就成了一句从屁眼里面蹦出来的话。 那元齐说的好听，真要和元齐商量的时候，那元齐从来都是自己说了算。 不过这么一想也未必不是好事，毕竟元齐此人行事凶狠霸道，铁手团的这么多堂主，对元齐这个宗主更多的还是忌惮。 现如今，龙风总算是能一个人说了算，那自然是要以怀柔政策来证明一下自己和元齐的不同。 退一万步来说，他的怀柔政策展开之后，就算元齐活着回来了，日后在兄弟们的眼中，他龙凤也是那个要比元齐温和一万倍的人。 打着自己的小九九的龙风，回忆了前半生所有的伤心事之后，最后摆出一副苦瓜脸，和元齐告别，回去整理东西，准备明天送走元齐之后入主颖王府。 元齐这厮是有夫人的，而且她夫人还是元不忌亲兄弟的后代，说起来两人算是一家人，但是元齐为了不暴露自己家里干的腌臜事，也就只好娶一个知根知底的女人。 那女人在元齐的示意下，为元齐整理好了衣服和几样随身的物品，而后把包袱放在桌子上。 “走的时候不要忘记拿。” “知道了。”元齐挺着大肚子，淡淡的说，“我走之后龙风会入主颖王府，在暗中保护你们，你到时候给他安排好住处，千万不要让人去打扰他。” “放心吧，跟了你这么多年，我还能不知道么？” “嗯，还有，颖王府地下的密室，他也可以随时使用，让府里的下人都不要舔着一张脸刁难他。” “他可是你的副宗主，谁敢刁难他？” “哼，你也不要阴阳怪气，他是我专门请来的副宗主和大师兄，就是帮助我管理铁手团的。我知道府里的下人多半看不上他们这些原本不属于铁手团的人，毕竟原来的铁手团上下，祖上都是在一起生活的。” “你也知道啊，那你为什么不让虎云当大师兄？虎云能力出众，在众多堂主之中也有威名，大家对他都很服气，比起龙风，他应该更合适吧？” “哼，妇人之见！”元齐背过身去，背对女人，“你可知道龙风在淮扬一带的威名？我可以告诉你，邀请龙风加入铁手团，是我做过的最重要的事情！” “他能有个什么威名？难不成还不得了你？”女人不忿道。 “比不了我很正常，但是，我绝不后悔让他当这个大师兄，也不后悔让他行副宗主之职。因为他太强了，放眼整个铁手团，能和龙风过招的人不超过三个，这还包括我。” 元齐望着外面的星空，不是很想和自己的堂姐夫人说太多没用的。 自己的夫人根本不知道，龙风是一个什么样的强大的武者。 在铁手团里面，能单挑打败龙风的人只有自己。 至于虎云，算了吧，自己第一次招揽龙风的时候，虎云咋咋呼呼的要替自己打败龙风，结果还不是三十招败北。 还有铁手团第四高手云姑，那姑娘号称卧虎庄第一高手，还不是二十招不到就败给了龙风。 这铁手团除了自己以外，一定要有一个实力和地位都超过其他人的高手坐镇。 这样的一个人，元齐选择了龙风。 除了龙风，其他人都做不到。 “好了，今晚早些休息吧，龙风的能力绝不是你一个妇人家家可以想象的，他就算是不加入铁手团，放眼整个天下，也不会有几个人能打败他。“ “他愿意加入我们铁手团，这不是他的荣幸，而是我们的大幸。” “我一向是唯人才是举，他有这样的能力，我也心甘情愿给他这样的地位……好在他确实是忠心耿耿。” “而且他还有个很好的习惯，他不贪财好色，非常节俭，请兄弟们吃饭，还得找我要钱，不然连请客的钱都没有。” “一个实力强大，不贪财，还有如此好品质的人加入我们，这得是我积了多长时间的福，才换来一个这样的高手加入我铁手团。” 回忆起铁手团重建，没钱的那段日子，元齐就感慨万千。 深知铁手团穷的批爆的虎云，跟他哭诉没有钱该怎么过日子的时候，他们得知淮扬地区有个高手叫龙风。 有心招揽却又没钱招揽龙风的时候，元齐只能以武力让龙风臣服。 本以为要留住龙风这样的高手要花很多的银子，谁知道高风亮节的龙风当时就说了。 “我这个人节俭惯了，可以和你们一起过苦日子，但是铁手团要是有钱了，兄弟们都开始吃香的喝辣的，我也不能少。” 你看看你看看，这样的龙风不当大师兄，不当副宗主，他说的过去吗？ 这就像是一个空有一身蛮力的人，外加有点村里来的同村大小伙，遇上了一个不要车、不要房，只和你一起打拼的村姑。 这谁不爱。 不过…… 已经和衣躺下的元齐，看了一眼自己那不识好歹的夫人，叹了口气。 他虽然刚愎自用、凶狠暴戾，但是面对这个族里的堂姐，现在的夫人，他依旧没办法做到生气。 “不要想那么多了，我明天卯时就要出发去城外等着，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这一次任务何其艰难，架不住这一次刺杀李存希可以得到二十万两银子，有助于我们日后的计划。” “我得提前开始养精蓄锐。” 那夫人看了一眼元齐，熄了灯，乖乖上床休息。 希泽银号中，一个穿着斗篷遮住脸的神秘人进来之后，放了一封信在桌子上，而后迅速离去。 陶干拿走那封信，命人闭门谢客。 第316章 李存希要睡不着了 三天之后，唐州。 李存希拿到一封信，将看过一遍的信捏在手中，他嘴里不停的发出冷笑声。 一座大湖边，手持钓竿的武延昊坐在树荫底下，面无表情的他心平气和的重复着收杆、挂饵，而后继续甩杆的动作。 都黄昏了，忙碌了一整天的武师傅还没有钓到哪怕一条鱼。 如果天黑以后武延昊还没有钓到鱼的话，今天的他就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空军佬。 到时候李存希要是不嘲讽他，那就说明李存希肯定不是李存希了。 憋着一股劲想要钓上一条大鱼的武延昊，突然感觉周边的气压变低了很多，他舔了舔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发干的嘴唇，身边好似坐着一个大火炉，一股烈火不断的燎着他的身子。 “握草，存希，你这是怎么了，我才钓了一小会儿的鱼，你怎么就红了？” 武延昊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李存希居然红温了，一个青年站在不远处，俯首听命，而李存希的指关节已经开始发青，手心里还攥着一封信。 看清楚那张纸上面确实是一封信之后，武延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还好李存希不是因为看他钓鱼而上火，不可能上来一拳干死他。 “铁手团那群人还真是自寻死路，我不先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到还敢来找我的麻烦，看来我真是要干死这些个畜牲了。” 李存希眼睛里面燃烧着熊熊烈火，恨不得立马就把武力和体质点满，飞到扬州去干死元齐和那些畜牲。 之前就刺杀过他一次了，这些人居然还敢接刺杀自己的单子。 虽然这中间有龙风和陈义渠的挑唆，虽然这是李存希一早就想到的局面，虽然李存希也为此做了准备。 但是，真到了这么一天，李存希还是非常不爽。 开什么玩笑啊，上一次铁手团来了一百多号人刺杀他没成功，他就应该成为铁手团的噩梦。 结果这才过去多久，这些人就敢冒犯虎威，真想一拳干死元齐这个王八蛋操的东西。 李存希火气一上来，自然是谁都拉不住，怒气冲冲的来到那个青年身边，对着青年耳语了一番。 青年听完之后翻身上了马，一挥马鞭扬长而去。 武延昊放下了竹竿，来到李存希旁边，问道：“这是怎么个事啊？” “记得上次要刺杀我的铁手团不？这些傻叉居然还敢来刺杀我，据说领头的那个逼人还是铁手团的宗主！我草他妈妈的！”李存希出口成脏，气愤不已。 “什么？还他妈的敢来刺杀你？”武延昊只觉得一阵怒火直冲天灵盖，顿时脸就红了，“我真是要草他的亲娘！没了你，我妹还能找到如意郎君么！” “你说什么？” “没有，别管，哥们儿这就摇人，我把我爹的护卫喊几个过来给你帮帮场子。” “算了吧，算算日子，铁手团的杀手出发已经有三天了，据说个个都是高手，我的线人说，铁手团的宗主都亲自出手了，这要不是超级高手坐镇，哥们儿还真遭不住。” “哼，管他什么高手不高手的，存希，听哥们一句劝，直接喊上内卫府的，比精锐，比高手，咱们堆死这些个傻叉！” “走，钓个狗屁的鱼，你一天也没钓上一条大鱼，咱们回去找敬晖兄他们，商量一下这件事。” 黄昏之下，湖面波澜不兴，武延昊红着脖子回去拿了那根鱼竿，扛着鱼竿就往回走。 暗中保护两人的内卫们在魔灵的带领下，从林子里走出来，护送两人回驿站。 还没回驿站，李存希就把铁手团要刺杀他的消息告诉了魔灵。 本以为自己应该是最后知道这个消息、然后这些大佬让自己派人回去搬救兵的魔灵，内心激动万分，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被李存希如此看重，这么机密的消息自己居然比李元芳和虎敬晖还更早知道。 “看来，这位李少尹真是很看重我啊。” 魔灵鼻子一阵发酸。 “大姐让我保护好他，那我也就只好舍命陪君子了啊大姐。” 回到驿站，分散开来的几个人重新坐在一起，李存希就又把这个事说了一遍。 虎敬晖和李元芳听完之后，气的直拍桌子，要先发制人，找到铁手团的总部给他们来一个一锅端。 只可惜，李存希再生气，也不可能现在就暴露出针对铁手团的安排，只能让大家消消气做好准备，别被铁手团的高手们偷袭了。 好在这个消息来的实在是及时，李存希也没办法确认铁手团的杀手们到了哪里，几个人自然也不能再分散开来各自行动。 在虎敬晖和李元芳的保护下，李存希并不觉得元齐能伤到自己。 真正对他有威胁的，还是元齐带出来的那些堂主。 从陶干送来的信上就可以看出，元齐此次出手，带了足足两个一流高手，八个二流高手，个个都比上一次被魔灵秒杀的那两个堂主强的多。 这么多精锐一起动手刺杀李存希，李存希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虎敬晖和李元芳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同时拦住十一个高手。 他的几个被动齐出，一次也只能杀一个。 都深更半夜了，李存希改为了这个事睡不着。 他想趁机搞死铁手团，也没想到铁手团一次出动这么多高手啊。 “这一次虽然是机会，但是危险也不小，就拼的是时间。” “如果铁手团杀手找上我之前，我能找来高手将他们围杀，倒是还好办，要是找不到足够多的高手，凭借现在拥有的高手，想包了他们的饺子还真不容易。” 李存希翻来覆去，脑子里疯狂比较双方的纸面战斗力。 元齐的实力相比较李元芳的实力，应该是相差无几的，毕竟拿剑的李元芳没有云姑的帮助时，很难拿下元齐。 但是，现在站在李存希前面的，是拿链子刀的李元芳，武器用起来得心应手，可是云姑现在又不是李元芳的帮手了。 估摸算上一算，元齐的武力应该也在104。 双方大战的话，胜算应该是应该是5.1比4.9。 而顶级战力，自己这边还有一个武力值102的虎敬晖，这是绝对压制铁手团其他杀手的顶尖战力。 第317章 武延昊有计策 蛇灵六大蛇首，李存希身边现在有三个。 就是虎敬晖，魔灵和影子。 上一次李存希闲着没事，在于府假扮蝮蛇的时候，曾经看过一次魔灵和影子的武力。 这俩逼人的武力实在是硬的离谱，让李存希都不敢相信。 魔灵的武力值居然高达97，而影子的武力值居然是86。 武力值具象化之后，李存希之前依靠剧情做出来的神狄高手排行榜，就得有大变动了。 那于风肯定不可能打败魔灵，所以神狄世界观的高手排行榜应该改变一下。 前五名依旧是无可替代的李元芳，虺文忠，元齐，虎敬晖和乌勒质。 然后就应该是小梅小凤联手，再往后才应该是龙风，魔灵，虎云，云姑。 于风和假装宇文成都的哈斯奴儿这两个人，李存希还真不好派。 于风毕竟死的太早，哈斯奴儿又不知去向。 至于其他人，李存希暂时还无法分辨。 己方的纸面实力摆明了就是两个超一流高手，一个一流高手，一个二流高手外加一群精英怪内卫。 而对面是一个超一流高手，两个一流高手，外加八个二流高手。 从龙风给出的名单来看，对面的二流高手全部都是铁手团内战之后派出来的名次，也就是说，这些二流高手的战斗力是铁手团堂主之中靠前的。 单看纸面战斗力，李存希还真不保证对方找到自己之后，自己能活下来。 真要是混战开始了，自己只能东躲西藏。 越分析纸面实力，李存希越不敢继续往下想。 混战不比一对一一对二，李元芳大运河上一挑十几个堂主，那是因为地形优势，铁手团一次就上一两个，那还不是库库乱杀。 真到了混战，打起来以后谁顾得上他李存希啊。 正苦恼之间，外面突然响起武延昊的声音。 “存希，是不是睡不着啊？” “我听着你小子唉声叹气的声音了，把门开开，咱哥俩聊会天。” 李存希坐起身来，心烦意乱的踩着鞋子，出去把门给打开了。 只见好兄弟武延昊手里拿着白天没吃完的糕点，手里还提溜了一小壶酒。 “以前从来没听你这么叹气过，怎么了，这么一个小小的事情，就让你李存希不知所措了？” “不要忘记了，我们背靠的可是国家啊。” 武延昊坐了下来，摊开油纸，从茶盘上拿来两个小杯子，打开盖子，一人倒了一杯。 “就算找到驻军帮忙也没什么用处，对面的都是高手，普通的士兵上去就是找死。” 李存希猜到武延昊的想法，去找驻军帮忙。 可是，唐州的驻军掺和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大用处，军队在这种杀手面前只能起到威慑作用，李存希想用军队剿灭这些高手，难度太大了。 首先，唐州不是扬州，这些人不会自以为是的和自己拼命，他们刺杀不成会逃跑等待下一次机会。 其次，找到驻军又有何用呢，这些人找不到刺杀机会大不了躲在暗中，就是和李存希耗时间。 最后，李存希唯一能躲避这些人的办法，就是躲在军队里面和他们耗时间，而李存希没有多少时间和他们耗。 他要代天巡狩。 不要当缩头乌龟！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就只好这样……” 武延昊往后靠了靠，嘴里说出了一个解决办法。 李存希听的直皱眉头，忍不住吐槽道：“哥们儿你是想让我死是不是？” 武延昊淡定的扫了一眼李存希那张越看越帅的脸，笑道：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办法了，你用不用是你的事情，我肯定不会强迫你的，我亲爱的好兄弟。” 已经是朝请郎的武延昊，自然是为李存希着想的，毕竟他和李存希凑在一起这才半年多，就已经是如此高官。 十五岁正七品上的朝请郎诶，武周一朝唯有李存希能盖过他一头。 跟着李存希混到高官那是早晚的事，他干嘛要害李存希呢…… 就是主意馊了点…… 李存希思考良久，一咬牙一跺脚，说：“就这么决定了！” …… 唐州。 泌阳县外军营。 李存希在军营里面住了足足三天，小日子过的要多美有多美。 天天都是鸡鸭鱼肉、新鲜蔬菜伺候着，这唐州的驻军就是和幽州的驻军不太一样。 这军营比之五城兵马司可要差得多，也可以看得出来武周时期这可怜的内地驻军到底有多么的不正规。 若是拉出去打仗的话，都不需要外族精锐，随便来个几百个士兵都足够内地驻军消化的。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唐朝的军制就是这个鸟样，躲进军营也是在拖延时间，铁手团的人胆子再怎么大，他也不敢光天白日之下入侵军营。 即便安全已经得到了保障，李存希依旧是让魔灵、影子随身保护，平时吃饭，魔灵都得先替李存希尝一口才让李存希吃。 如此生活了三天，李存希总算是听到了一个让他来精神的消息。 “有人窥视军营，被发现之后立刻逃跑了？” 李元芳和虎敬晖坐在李存希的军帐里，连连点头。 “我们亲眼看见的，士兵刚出去，那人就立马逃跑了。”虎敬晖说。 “一定是铁手团的人！”李存希一拍大腿，“内卫派去长安送信的人回来了没？” “没有，就算速度再快，也得明天才回来。”魔灵站在一边道。 “该死的孽畜这一次我李存希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李存希咬牙切齿，心说新仇旧账要一起算。 此事，已经跑了两座山头的豹冲，惊魂未定的找到了宗主元齐和其他的堂主。 众人正焦急的等他归来。 “怎么样了三师兄？” 十二堂堂主吼强舔着个大逼脸上前来，一脸殷勤的替豹冲顺着气。 “那李存希躲在军营里一直不出来，我们若是强攻军营只怕是要引来祸端，断不可取。” 豹冲缓了缓气，满脸无奈的朝着元齐道。 元齐背着手走来走去，眉头紧皱着。 “这李存希知道我们要来杀他？这不应该啊。” “我们此次的行动何等隐蔽，他怎么会知道我要来杀他，然后提前躲进军营里面不出来？” 第318章 严阵以待 他本以为找到李存希应该相当容易，就是动手刺杀李存希的时候困难了一点。 天知道找到李存希的时候确实容易，可是这动手刺杀李存希的难度也太大了吧。 need tomato！ 元齐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刺杀李存希的消息，居然被李存希这个被刺杀者本人知道了，现在对方躲在军营里跟他们耗，他们能怎么办！ 他堂堂一宗之主带着一堆高手在外面跟一个目标耗日子，他怎么可能耗的起！ 他还要回去赚大钱的好不好啊！ “可恶，这李存希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们要刺杀他的啊，莫非这狗嗨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元齐绝对不会相信，自己的高层团队里面有李存希的人。 毕竟，李存希的势力范围再怎么大，也不可能扩张到扬州去吧，李存希毕竟才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 他十四岁的时候是河南府少尹就已经很夸张了好不好啊，要说他的势力范围甚至渗透到了扬州，把手伸进他的铁手团，那就太夸张了。 李存希怎么可能啊，他的时间怎么可能够用啊！ 元齐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团队里面有李存希的人，只好转着圈的思考应该怎么把李存希骗出来杀。 要不然等李存希在军营里面跟他们耗日子，他还真没有那种闲情逸致。 “宗主，此事只怕有蹊跷。” 云姑来到元齐旁边，压低声音道。 “哦？你怎么看？” 元齐挑眉看向云姑，希望云姑能给他提供一点小小的思绪。 “是这样的，宗主，我越发觉得，李存希其实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来刺杀他的事情，他去军营里面待着，可能是有别的考虑。” 云姑隔着一座山眺望军营的方向，眼中闪烁着精明的神色。 她好像知道李存希为什么要在军营里面待着了。 这可能跟武则天让李存希巡狩天下有关系。 “你这是什么意思？”元齐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道。 “是这样的，宗主，我觉得李存希进军营待着大概率是和南巡有关系，而并非和我们有关系。要不然，他为了躲避我们的刺杀，完全可以找个深山老林猫着，我们只要一直找不到他，早晚是要回去的。” “嗯，云姑，你这话说的倒是有道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我还是好奇，他为什么要住进军营呢？” “皇帝让李存希代天巡狩，其根本原因不就是因为皇帝自己也清楚各地都有她看不见的隐患，于是才让李存希代天巡狩。”云姑若有所思，“所以，李存希住进军营的原因，大概率是因为他发现军营里面有问题。” “你还真是个人才，云姑。” 元齐由衷的赞美了一句云姑，而后收回了落在云姑身上的目光。 大概是的这样的了。 也只有这样解释才最为合理。 要说李存希在他铁手团里面安插了奸细，导致他此次刺杀行动出了纰漏，那他肯定是死活不愿意相信的。 再说了，铁手团的堂主们，可都是他元齐最最信任的下属，他待那些人不薄啊，那些人没有理由背叛他。 “宗主，我还有一个提议，我们可以主动离的远一点，等李存希出来之后再暗中跟上他。” “顺便，我们还可以留意还有谁来寻找李存希，也好看看到底是军营有问题，还是我们的刺杀行动被发现了。” …… 第二天，辰时左右，一匹快马从洛阳的方向疾驰而来，停在了军营外面。 从马背上下来的男人面容刚毅，睁着一双死鱼眼，朝着守营士兵吆喝了几句之后，就孤身一人进了军营。 没多久，就看见李存希几人跟着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起出来。 暗中监视军营的铁手团杀手，连忙把这个至关重要的消息报告给了元齐。 元齐嘴角一撇，淡淡的问道：“有没有看清楚那人是什么装扮啊？” “那人大概是个将军，我看他的服色和两位千牛卫中郎将的服色要相差无几。” 八堂堂主貔貅也没办法形容，只好拿李元芳和虎敬晖举了例子。 不过这一点他没有撒谎，当时他虽然站的远了那么一点，但是将军和普通士兵身上穿的衣服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换上千牛卫中郎将服色的李元芳和虎敬晖，完全要比穿着布衣的两人威风的多。 那马匹上的男人穿着打扮一看就不像是普通战士，自然是要往将军上面靠的。 “那李存希呢？”元齐赶紧问道。 貔貅挠了挠头：“带着他的几个手下，跟着那人往洛阳方向去了。” “你怎么不提前说，你这蠢货！” 元齐恨不得一刀剁了貔貅这个鲨臂。 人都走了现在才说。 不过临阵斩将是大忌，压下心中的怒火，元齐带着诸位堂主继续追击李存希。 此时，官道上，李存希一行人策马狂奔。 被一起当做诱饵抛出来的黄胜彦鼓着死鱼眼，一声不吭只顾着跑。 千牛卫大将军桓斌带着一千名千牛卫骑兵，已经守在了十五里路之外的一个小山坡上。 除了他们之外，内卫府阁领游欢也带了二百内卫府内卫随时策应他们。 这是李存希现在能尽全力找来的人手，剩余的人手短期内根本不可能抵达唐州帮忙。 一千名千牛卫骑兵，蛇灵好几个高手坐镇，再加一个挂灵，这样的阵容，定要叫他元齐有来无回！ 李存希暗自窃喜，一夹马腹，跑的更快。 十五里路不过转瞬即至，李存希终于听见了后面的马蹄声，隐藏在山丘后面的桓斌仰了仰脖子，嗅到了空气中的危险气味。 “李存希休走，李存希休走！” “李存希不要跑，让我砍你一刀！” “李存希不要逃，吃爷爷一记大刀！” “李存希不要跑，留下你的一条狗命来！！！” 李存希一勒缰绳，调转马头，看向平原之上追过来的十一个骑士。 “我真是草他们的妈妈的，居然敢如此侮辱尊敬的李少尹！” 脾气不好的魔灵一甩链子铜爪，就要冲上去先拿下两个铁手团堂主，给李存希助助兴。 “不着急，魔灵阁领。”李存希拦住魔灵，声音骤然提高，朝着元齐大喊道：“尔等狗贼，窥我营寨，可敢报上大名？” 第319章 溃败 尾随而来的元齐，一听这话，就知道李存希肯定是误会了。 把他们当成是暗中窥视军营的贼子了。 而且，李存希这厮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谁。 既然李存希不知道他们的身份，那他这么味大的一方豪杰，自然是无需多盐。 自报家门这种蠢招，他是绝对不会用出来的。 他扬起马鞭，一马鞭抽下来。 “驾！” “李存希受死！” 隔着老远，李存希就看见一座马背上的肉山朝自己冲过来。 这要是被肉山撞了一下，不得当场休克么。 李存希无奈道：“诸位，该出手了。” 虎敬晖嗯了一声，从腰间拔出了佩刀。 冲锋陷阵这种事情，他虎敬晖最熟悉不过了。 一股盛夏的风吹在他的身上，吹动他的鬓角，吹过他的心。 有那么一瞬间，虎敬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五城兵马司那一晚，七进七出如天神下凡。 桓斌大手一挥，千牛卫八大军头带着一千名骑兵绕过山坡，出现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排成阵列，各自手持长枪。 策马朝李存希而来的铁手团杀手们，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摧残人心的一幕。 太疯狂了！ 太暴力了！ 他妈的，这是一千骑兵！ 他妈的，畜牲啊，一千骑兵！ 一千骑兵是个什么概念，把他们一起润死，这些人也未必不能做到！ 他们是高手不假，可他们不是那种重装步兵，也不是肉身硬扛刀枪的怪胎啊！ 张环从得胜钩上面取下了一杆枪，交给了虎敬晖。 “虎将军，这是五爪神飞钩镰枪，特地带来交给您的。” 李元芳这边，也拿到了属于他的马上长兵器。 那是一杆点钢矛。 从李朗手里接过点钢矛之后，李元芳迫不及待的耍了一下。 “对面只有十一个人，我们发起冲锋，争取一个冲锋就把他们全部干掉。” 虎敬晖难得猖獗一回，右手持着五爪神飞钩镰枪，枪尖斜侧着指向远处的宗主元齐。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对面的十一个人里面，只有那个大胖子能和他一较高下，至于其他人，魔灵都能一个个杀过去。 “千牛卫！” 虎敬晖怒吼道。 “冲锋！！！！” 一千名骑兵在虎敬晖和李元芳的带领下发起冲锋，这令人惊悚的一幕就连元齐看了都直哆嗦，带着杀手们逃跑。 他本领高强不假，但是要面对一千名骑兵，那还是算了吧。 大家都是成年人，你问问李元芳和虎敬晖，他们敢不敢在马上面对五百个骑兵？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骑兵，一轮冲锋就能让他们这些所谓的高手现原形。 “存希，怎么样，哥们儿还能害了你？” “咱们只要跑的够快，他们就根本跟不上我们。” 武延昊得意洋洋的笑道。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两名超级高手带着一千名骑兵朝着十一个杀手冲杀过去，来自铁手团的十一个杀手还没有头铁到硬扛一千骑兵的地步，拔马就跑。 桓斌傲立于骏马上，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嘲讽铁手团的自不量力。 他们蛇灵牛逼哄哄，都不敢公然挑战国家机器，这些鲨臂刺客居然敢几次三番对李存希这种大官动手。 这不是鲨臂是什么。 憨厚老实的桓斌，实名瞧不起这些没什么卵用的杀手。 李存希回头看了一眼策马行至山丘上的桓斌，抱拳感谢道： “多谢你了，桓大将军。” “如果不是你仗义出手相助，我李存希今天怕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离开军营。” “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李存希帮忙的，桓大将军尽管开口，我李存希一定竭尽全力，不会推脱哪怕半分！” 马背上的桓斌愣了愣，深深的看了一眼山丘下那满脸真诚的李存希。 有这么一瞬间，他感觉李存希确实如同诸多兄弟所说的那样，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流人之后。 都特么的河南府少尹了，对他们这些人还是一视同仁的客气。 “李少尹客气了，不过桓某倒是早晚要请李少尹相助呢。” “日后还希望李少尹能够鼎力相助。” 李存希脸上挂笑，眼神真诚的答道： “桓大将军日后尽管开口，只要我李存希做的到的事情，绝对不会拒绝。” 桓斌抿了抿嘴唇。 这做不做得到，那还用问么？ 掀翻武则天的国家，你说你做不做的到呢。 桓斌的视线从李存希身上移开，转向远处追杀杀手们的千牛卫骑兵。 双方之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一心逃跑的杀手们确实很难抓到。 不过桓斌并不着急，因为很快，这些杀手就很难逃的掉，还有另外一批人埋伏好了等着他们。 果然，在平原的某一处，杀手们还在卖力的逃亡，突然，平整的地面，窜出几十把快刀，斜插着突出地面砍向马蹄。 三个铁手团堂主的马蹄被砍断，应声掉下了骏马。 而马匹断了蹄子之后在地面翻滚了几圈，痛苦的嘶鸣着。 元齐大吼道：“地面下有杀手！” 一向看的很开的虎云此刻也笑不出来，抄起得胜钩上的劈风刀，对着地面就是一刀。 刚破土而出的内卫被他一刀劈掉半个脑袋，尸体直愣愣的被马匹的后蹄踩在脚下。 虽然元齐提醒的及时，但是大家的反应速度各不相同，就在这眨眼之间，数个堂主的马都被砍断马蹄，跌落下马。 手持长剑的云姑因为武器劣势，也跌落到地面上，刚爬起来，就被五六个从土里钻出来的内卫围住。 豹冲看到云姑被围，大喝一声，握着关刀而来，一记横扫八方砍死三个，又轻舒猿臂，将云姑带上马背，策马奔逃。 此刻，除了元齐、虎云和豹冲，其他所有的堂主都因为武器原因中了招，纷纷跌落马匹。 眼看豹冲先把云姑救了起来，虎云有样学样，把狮雄给带上了马背。 而其他的堂主就没有这种好运气，眨眼之间就被几十名内卫分割包围，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身边全是内卫，几百米之外还有一群千牛卫骑兵马上就冲过来了。 元齐手持大砍刀，拨转马头，往回冲锋，迎面先砍死了三个内卫，而后又一刀将一个手持劈风爪的内卫砍成两半。 “虎云、豹冲！” “带着他们走！” 第320章 断后，二对一 元齐一贯以来冷血无情、刚愎自用。 换作当年围剿徐敬业的时候，要是遇到了现在这种场面，他高低是要放弃手底下的堂主的。 可是，一想到围剿徐敬业的残酷战争中，他手底下的兄弟们死伤殆尽，那个时期就跟着他的堂主死的七七八八。 现在仅剩下的，就是这些人里面的元老。 要是再把这些人都给放弃了，以后铁手团想要崛起那是难上加难。 好不容易创立的铁手团，要是因为这一战再次跌落尘埃，元齐真不知道以后应该怎么面对父老乡亲。 “逆贼休走！” 内卫府阁领游欢看到己方这么多内卫的重重包围，居然被一个大胖子以一己之力杀穿，那些被包围的人还成功逃了出去，立马心急如焚的拿出回首夜行刀。 这好不容易才围住铁手团的高手，要是让这些人跑了，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再说自己是内卫。 “无知小儿也敢拦我！” 遮住自己的脸、还穿了一身黑衣的元齐丝毫不惧游欢，抄着大砍刀就朝游欢这边冲杀而来。 他没有感觉到游欢身上有高手的气息，所以对方想挡住这一刀可谓是难上加难。 他今天就要让这些蝼蚁知道知道，什么是世界绝顶高手。 沿途砍死十几个内卫，元齐终于接近了一直试图向他发起冲击的游欢，上去就是一刀。 游欢将回首夜行刀举过头顶，咬牙切齿的接下这势大力沉的一刀。 恐怖的压力只是转瞬之间，就让游欢不得不单膝跪地咬紧牙关继续死撑。 元齐不由得高看了游欢一眼，评价道：“我这一刀天底下能扛过去的人没有多少，我敬你是条汉子，接下来一刀就要你的命。” 说罢，元齐再次举刀，就要了结游欢的性命。 就在这时，周边的内卫们纷纷举刀，朝着元齐砍过来。 马背上的骑士最不能做的一件事，就是让自己的坐骑停下来，一旦停下来了，马匹和骑士就失去了他最大的优势。 就像现在，元齐被这么多人围在一起攻击，为了确保自己不受伤害，他能用的只有横扫千军。 一刀落下，一圈的内卫纷纷掉下了脑袋。 兵器不受控制的掉落在地上，尸体也缓缓滑落。 人头满地滚，有几个人头甚至滚到了游欢的膝盖旁边。 “受死吧！” 元齐高举砍刀，准备砍下游欢的人头。 说时迟那时快，虎敬晖的怒喝声从几十米外响了起来。 “贼子看枪！” 隔着几十米远，虎敬晖掷出了五爪神飞钩镰枪，枪尖直指元齐的肥胖身躯。 “哼！” “又是何人！” 元齐凭借感觉一挥砍刀，正命中五爪神飞钩镰枪，将枪尖打偏，擦着元齐飞出去，最后插在地面上。 “本将，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是也！！！！” “贼子授首！” 虎敬晖拔出腰间佩刀，一夹马腹，率先攻向元齐。 李元芳紧随其后，手持点钢矛，准备和虎敬晖一左一右围攻元齐这个大老胖。 一千骑兵在张环、李朗、杨方、仁阔等八大军头的带领下姗姗来迟，为了斩草除根，他们决定直接追杀其他慌不择路逃跑的杀手们。 元齐被李元芳和虎敬晖左右围攻，刀来矛往，砍刀疯狂斩击，三个人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走马灯般厮杀，战的好不痛快。 成功捡回一命的游欢，被几个内卫救走，发现游欢没有生命危险之后，那几个内卫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近一年内卫府阁领的伤亡率高达百分之五十，相当于死了一半，游欢要是再死了，他们这些内卫就得有人顶上去。 谁没事想当内卫府阁领啊。 “要不我们凑近一点去看看那边的战斗吧，这实在是隔的太远了，看不清啊。” 李存希朝着身边几人开口，想听听这些人的意见。 桓斌拨马而来，道：“既然李少尹想近距离看看战场，那我们就过去吧。” 一行六人拔马就走，朝着战场赶去。 此刻，虎敬晖联手李元芳在马上围攻元齐，招招狠辣直逼要害。 元齐被两个同级别的高手围攻，显然已经落入了下乘，再有个三五十会合，虎敬晖和李元芳就能让元齐明白，边军出身的两名高手联手，绝对没有人会是他们的对手。 眼看胜利在望，李存希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这些煞笔还敢来暗杀我，也不看看我李存希身边都是什么样的怪物，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元齐见势不妙，卖了一个破绽，等两人的武器攻进来之后，拿刀的手臂夹住点钢矛，另一只手捏住虎敬晖腰刀的刀背，三个人在马上较劲，死活不松开。 武延昊惊呼道：“他妈妈的这厮怎么这么脏，打不过人就控制兵器？” “那谁知道……军队里面有这种打法吗？” “没有，军阵之中练得都是厮杀，谁没事练怎么抢夺兵器啊。” 在马背上挣扎了不知道多久的三人，总算是分出了胜负。 元齐仗着力气大，直接夺过了虎敬晖的刀，甩到地上。 与此同时，虎敬晖也没让元齐好受，直接按着马背飞身一脚踢出去，将元齐踢飞出去十几米，连元齐胯下的马都被带着跌倒在地上。 不过，李元芳手里的点钢矛，刚才也被迫松开，跟着元齐一起落在地上。 但是这并不是什么问题，李元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链子刀，歪了歪脖子，要将元齐砍成碎片。 虎敬晖调转马头，找到了他的五爪神飞钩镰枪，右手持枪，俯低身子，一夹马腹，朝着元齐冲杀过去。 马匹冲锋状态下的这一枪如果命中，就算元齐武功盖世，今天也绝对是无力回天。 军阵中杀出来的虎敬晖最是清楚，所以他决定一枪送元齐上西天。 不过元齐好歹也是参与过讨伐徐敬业的战争，自然清楚这一枪的伤害有多凶残，不敢硬接，四下扫了一眼，最后将几具内卫的尸体踢飞出去，砸向虎敬晖。 马匹上的虎敬晖只是一个蹬里藏身，就躲过了这些尸体。 而后继续冲向元齐。 隔的不远，李存希感慨万千。 “以前我总以为把人尸体踢飞出去几十米只是个笑话，可是今天让我看到真实画面了。” 第321章 蝮蛇登场 神狄世界观的高手实在是太诡异了。 穿越过来之前，李存希就已经感受到了这个世界观中的怪物们的恐怖。 穿越过来之后，亲眼看到这个世界的高手作战，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平常人能存在的世界。 别的不说，虎敬晖单枪匹马冲进万人军营，这就够夸张了。 一脚把人踢飞出去几十米，目标居然还是一个马上骑士，这就太蹊跷了吧。 影子那厮的轻功造诣恐怖到一种什么样的程度呢，他的上半身和下半身能做到九十度的折叠啊，这还是在半空中保持不下坠的状态下。 乌勒质在短暂的时间内可以连续挥出上百刀，身处空旷地区，不被地形辖制的情况下，这逼人说是第一刺客也不为过了。 李元芳这个挂壁要不是在邗沟案封了号，估计铁手团十几个高手顶破天也就是让他力竭。 这狗屁的时代在李存希到来之后才算是彻底看清。 这哪里是什么探案剧。 这分明就是高武剧。 暗自咋舌了一阵，李存希终于迎来了这一战的最终结尾。 虎敬晖和李元芳前后包抄，五爪神飞钩镰枪和点钢矛朝着元齐的身体就杀过去。 奔腾的骏马发出愤怒的嘶吼，矫健的四肢迈出有力的步伐，两道怒吼声响彻这一片平原，马背上的骑士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五爪神飞钩镰枪和点钢矛在极短的时间里先后刺向元齐，紧握大砍刀的元齐极度紧张的防范着这令人惊悚的致命双招。 内卫们在安置好了游欢之后，纷纷朝着元齐这边赶过来。 晚霞，落日，平原，还有即将凋零的枭雄。 这一幅画面让李存希都忍不住为元齐感到惋惜。 可惜了，不会再有邗沟覆船案了。 这传说中的铁手团宗主，元不忌后代，就要彻彻底底的死在这片唐州的平原上。 而铁手团，日后将会成为李存希的后花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元齐突然大吼，眼看点钢矛先发而至，他举起手中的砍刀，用势大力沉的一击荡开了李元芳的点钢矛。 而后向侧后方劈砍，一刀砍断了虎敬晖坐下马匹的一条前腿。 骏马吃痛，往前栽倒。 连带着马背上的虎敬晖，都因为失去了平衡，导致这一枪只擦着元齐的腰蹭出一条伤口。 元齐实在是没办法顾及腰上的伤口，躲开两人的致命一击之后，就提着砍刀奔跑。 他必须逃命，留在这里的唯一下场就是死。 那个拿点钢矛的他是真打不过，更何况还有一个拿五爪神飞钩镰枪的逼人，那逼人比拿点钢矛的那个更加惹人烦，身上无时不刻不透露出一种沙场猛将的杀气。 这是令元齐最为恐惧的。 那个手拿五爪神飞钩镰枪的手上要是没有个几千条人命，肯定不至于杀气浓郁成这样。 从地上爬起来的虎敬晖啐了一口唾沫，提着五爪神飞钩镰枪就朝元齐追了过去。 骑着马的李元芳轻而易举的就追上了元齐，一枪轻取元齐的心脏部位。 早已经有准备的元齐回身就是一刀，再一次凭借力气荡开李元芳的点钢矛。 只是，当他想如法炮制，砍掉李元芳座下骏马马腿的那一刻。 李元芳眼疾手快，回头一枪戳向元齐的脑门。 元齐不敢再故技重施，为了保命，只好一刀荡开这夺人心魄的一枪。 作为导演亲自上阵的角色，李存希的评价只能是非同小可。 放眼神狄四部曲，导演每一次扮演的角色，都不会是一个小人物。 尤其是第一部蓝衫记中的许世德和第三部邗沟覆船案的元齐，这两人一个智力无双，一个战力超群。 那肥胖的元齐你以为他敏捷点肯定不高，实际上这逼人的轻功造诣在整部剧中也得是数一数二的。 战斗意识拉满的元齐加上诸多buff之后，才能达到现如今的境界。 被两个当世顶尖围攻居然还游刃有余，当真是…… 没法评价。 李存希想起了追杀杀手们不知去了何处的千牛卫骑兵们，如果那些骑兵还在，想必现在只需要一个冲锋就能彻底干掉元齐。 不过这现在已经成为了一种奢望，那些杀手们一定知道他们的宗主正在面对重重危机，不可能放过千牛卫骑兵，让他们赶回来围剿元齐。 所以，现在的场面大概率就是元齐大战李元芳加虎敬晖。 李存希、桓斌这些人算是旁观者，那些个内卫只能算是放屁添风的。 这场战斗什么时候能够结束，还得看元齐什么时候会力竭，防不住李元芳和虎敬晖。 马背上的李元芳，嫌弃骑着马的时候，自己发挥不出来真正的战斗力，于是翻身下马，丢弃了点钢矛，拿出了自己的链子刀。 而虎敬晖却只能拿着五爪神飞钩镰枪，连个趁手的兵器都没有。 注意到这一点，李存希直接策马往前，越过一众围过去的内卫，拔出腰间的幽兰剑，朝着虎敬晖扔过去。 “敬晖兄，接剑！” 虎敬晖闻言，精神一振，一把扔掉手里的五爪神飞钩镰枪，举起手来，直接将那把陪伴了他无数个日夜的幽兰剑接在手中。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温度、熟悉的纹路。 没错了！ 就是你了！ 幽兰剑！ 虎敬晖时隔半年多，总算是重新拿到了这把剑，眼神迅速恢复成当年的蝮蛇的那种平静。 他的脸上没有了时刻不怒自威的表情，平添了一种宁静温和。 看到这一幕，李元芳愣了愣，好像看见了什么熟人一样。 “元芳，干掉这厮。”虎敬晖淡淡的说道。 他举起幽兰剑，下意识想摸出一块湖丝手帕，擦拭擦拭自己的手。 可是他现在身上穿的是铠甲，他没有湖丝手帕，也没有那可以存放手帕的宽大袖口。 看清虎敬晖的动作，李元芳脑海中，一道身影开始和虎敬晖的身体重合。 没错了，就是他！ 那个曾经在甘南道石河川追杀他的蝮蛇！ 可是…… 真正的蝮蛇，不是早就死在幽州都督府了么，还是被虎敬晖亲手杀死的啊。 为什么自己脑海中的蝮蛇形象，会和虎敬晖的身体重合呢？ 虎敬晖剑指元齐，道：“该动手了，元芳。” 第322章 夹击 来自虎敬晖的提醒，让李元芳瞬间回过神来。 脑海中关于虎敬晖和蝮蛇的猜想，也被他瞬间抛之脑后。 当前最重要的是搞死元齐才对，想这么多做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让元齐无路可退。 “该死，我怎么感觉这个叫虎敬晖的拿了剑之后，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 元齐大惊失色。 仿佛此刻他最难对付的人，不是背后那个明显要更强的人，而是面前这个满脸平静的虎敬晖。 “敬晖兄，一起上！” 李元芳抄起链子刀，一个健步上前，一刀砍向元齐的后背。 元齐迅速回身一刀，和李元芳的链子刀砍在一处，迅速荡开，而后又回身挡住虎敬晖刺过来的一剑。 被击退的李元芳射出链子刀，眼看就要命中元齐的后背，又被元齐侧身一刀剁开，刀锋偏移射向一边。 虎敬晖一剑刺出，直指元齐咽喉，却又被元齐后退一步躲开，紧随而来的就是元齐状若疯魔似的暴力一刀。 虎敬晖不急不慢，使了一个四两拨千斤，将元齐这一刀挑开，而后继续一剑刺向元齐的心脏。 元齐怒吼一声，一击斜撩，将虎敬晖这一剑逼开，又迅速转身和已经近身的李元芳角力。 砍刀和链子刀在摩擦的过程中发出刺耳的声音，耳尖的元齐在这摩擦声中听到了来自背后的风声。 多年战斗积累出来的战斗经验让他不得不迅速一脚踢出，先逼退李元芳，而后迅速回身，就要一刀砍向已经近在咫尺的虎敬晖。 可是，一阵刺痛从他的腰上传来，他不可置信的低着头，看了一眼自己腰上的剑。 手持幽兰剑的虎敬晖已经一剑穿透了元齐的腰部，正欲拔出来，给元齐加点debuff的时候，元齐强忍疼痛挥出砍刀砍向虎敬晖的头。 找到机会的李元芳从背后挥刀，砍在元齐的后背上面，又留下了一处伤口。 元齐重心不稳，险些栽倒在地上，好悬求生的欲望给了他一股力气，他暴力的回身一刀，把还想补刀的李元芳逼退。 随之而来的，就是腹部的幽兰剑被虎敬晖抽出去。 元齐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上，关键时刻，他一口浓血喷出，喷在虎敬晖的脸上，给虎敬晖洗了把脸，顺带模糊虎敬晖的视线。 眼看虎敬晖迅速抹了一把脸，元齐赶紧躲开李元芳的一刀。 此刻，他们的战斗区域已经离之前的群山不远，元齐迅速做出决定，他要躲进群山。 尾随而来的李存希，不过是看了一眼元齐的逃遁方向，立马就明白元齐想要遁逃。 好不容易把元齐围在这种地方，要是真让这孙子跑了，以后还不得继续和自己作对么。 一想到日后还要跟这孙子开干，李存希就一个头两个大。 思考一两秒之后，李存希赶紧朝着旁边的魔灵和影子道： “你们立刻去帮忙追杀那个肥猪，不要让他逃了。” 魔灵和影子拱拱手，并不反驳，骑着马就朝元齐的方向追赶过去。 轻功实在了得的元齐，已经冲到了群山脚下，他放声大笑着，庆祝自己即将获得新生。 李元芳施展轻功追赶过来，不过他和元齐之间还是有一些距离。 被喷了一脸血的虎敬晖也追杀过来，哥俩联手把元齐赶上了山。 顶级高手的较量在这一刻变成了博弈，山林地区的战斗和平原地区显然是完全不同的，稍有不慎就会立刻被人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捅一个透心凉。 李存希几人骑着马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就看见一群内卫守在下面。 蛇灵六大蛇首之一的动灵影子也在其中，身为一个轻功高手，影子显然是没打算跟着李元芳和虎敬晖追杀元齐。 而血牛魔灵已经跟上去了。 魔灵的轻功大概也在水准之内，当年魔灵在大杨山中的仰泳进场，可是惊艳了李存希好多年。 那可是仰泳进场啊喂！ 辣么帅气！ 李存希从来没想过，作为反派的男人居然有这么帅气的名场面。 可后来李存希就明白了，仰泳进场只是魔灵名场面的开始，后来他被链子刀捅了个对穿，还被上千斤的佛像砸了一下，就这样还只是重伤。 这么帅气的男人从来都是勇往直前的，他会跟着虎敬晖和李元芳追杀元齐，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扫了一眼还在这里指挥其他人的众人，李存希咳嗽了一声，道： “把游欢阁领抬回军营好好医治，可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 “其他人就在这里等着，直到天黑为止。” 影子行了个礼，带着几个内卫去吩咐其他内卫开始行动。 而李存希的视角中，也出现了一群骑士。 那群骑士正是千牛卫八大军头带领的骑兵，他们大概是已经得胜归来，策马赶到了李存希这边。 为首的张环李朗各自丢下了一颗人头，而后朝着李存希抱拳。 “李少尹，我等奉命追杀这些个逆贼。” “虽然我等杀死了两个刺客，但是其他人都趁机上了山，已经不知去向。” “我等办事不利，还请李少尹责罚。” 李存希怎么可能责罚他们呢。 这可是来救自己命的亲朋好友啊。 李存希扶起二人，满脸真诚道： “诸位千里迢迢赶过来救我李存希，我谢你们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说出责怪你们的话呢？” “此番诸位拿下两个刺客，已经让我感激不尽。” 张环李朗心情一阵舒畅，但还是上嘴拍了一通李存希的彩虹屁。 李存希又安抚了两人几句，总算是来到那两颗人头旁边，将血淋淋的人头拎了起来。 这两个杀手，李存希只记得一个，一个叫狮雄的。 当初从永昌县返回洛阳的官道上，李存希远远的看到了这个狮雄。 这逼人想方设法刺杀李存希已经是第三次了，死在这里也是理所当然。 “存希，杀手们遁进群山，要不然从军营调兵过来搜山吧？” 桓斌骑着马来到李存希旁边，开口询问道。 “桓大将军，他们既然是杀手，就一定有非人的手段，我们如果进山搜查，只怕会落得一个不想看到的下场。” “我只怕因为我一人，葬送无数士兵的生命啊。” 第323章 凶残 装模作样，李存希是专业的。 他要是真的害怕葬送无数士兵的生命，也就不会带着军队来围剿元齐一伙人。 只不过现在这个时候，派兵搜山已经没有必要，也就是时候刷点好感度出来了。 偏偏古人都很吃李存希这一套。 君不见二十四孝里面，有多少是被人编排出来，装模作样的。 什么狗屁的卧冰求鲤，什么狗屁的孔融让梨，别开玩笑了，二十四孝加在一起，都不如曹昂救父。 不过话说回来，还是那一句，古人崇尚仁义礼智信这一套，李存希这么一表演，在场众人竟然都觉得李存希仁德高尚。 为了这些普通军士的性命，李存希居然都不打算派兵搜山。 桓斌感动许久，心道：“如果这李存希当年就被发配到我们岭南去，这多是一件好事啊，我们这些个兄弟也老早就有主心骨了。” “清芳虽然雷厉风行，却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大将。” “老主人被关在白马寺，十年之约遥遥无期。” “倘若是李存希这种人带领我们，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啊。” “文忠是他亲哥哥，无论如何，文忠也不会反对他的弟弟，敬晖、魔灵、影子对他好感度拉满，想必小梅小凤应该也会喜欢这种人吧，年轻有为，风姿卓越。” “到时候只要大姐公开宣布让李存希担任蛇灵魁首的话，大家应该都会有一个美好的明天，至于老主人，他……” “十年之期结束之后，老主人一出来，我们都听李存希的话，老主人应该不敢不听吧？” “毕竟，跟着李存希，肯定要比跟着老主人有更加光明的未来。” 不知不觉间，桓斌的心开始逐渐偏向李存希。 不过这也怪不得李存希，毕竟对比一下的话，袁天罡和肖清芳实在是太弱了。 李存希也就输在年纪太小，早出生二十年的话，说不定都没有武则天登基这种事。 和李存希这种天生的领袖相比，袁天罡和肖清芳简直是没什么活下去的理由。 桓斌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傲立于风中、目光在群山之中来回游动的李存希。 是的，没错了，也只有这种男人，才配成为蛇灵的主子吧。 桓斌一念至此，决定给李存希刷点好感度，万一以后和李存希成为同道中人，搞不好还得仰仗李存希。 “李少尹，我有个计划，说不定可以让那些刺客知道我们的厉害。” 桓斌催马上前，来到李存希身边，一脸正色。 “桓大将军，您有什么计策，尽管开口。” 李存希摆出笑容，转向桓斌。 看清李存希脸上的灿烂笑容，桓斌的心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 这该死的亲和力！ “李少尹，我的意思是，派兵围住这这几座山。” “等到元芳、敬晖和魔灵追踪无果出来以后，我们就放火烧山。” “咱们也别管这座山上都有什么，咱就等他们几个出来以后，只要没见到其他人出来，咱们就挖好隔离带放火烧山！” “既然抓不到，那就烧他一个遍地尘灰！” ”抓不到活的，咱们抓到死的也是一样回去复命！” 桓斌声音之中蕴含着一股狠毒的杀意，这个平日里憨厚的大好人总算是显露出来他狠辣的一面。 这一片群山之上到底有没有村落还不好说，真要是调集大军围山，而后一把火付之一炬，那可真是乐子大了。 李存希很想拒绝，但是看到桓斌脸上的狠辣，李存希还是觉得，也没必要用几座山去和铁手团的杀手们较劲儿。 想必，他让人送回希泽银号的信，大概率已经送到了龙风和陈义渠的手中。 元齐一伙十几个人现在死不死，都改变不了他们回去之后铁手团的命运。 李存希想好了说辞，朝着桓斌道： “桓兄，我知道你是想替我出这一口恶气，但是放火烧山是真的不必。” “山上的村民也有活下去的权力，可不能让他们去阎王老子那里告我李存希，说我无法无天滥用权力，烧死他们只为出一口气。” 桓斌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心说看不到一场盛大的火焰表演还真是可惜。 只是，当事人李存希都这么说了，他没有必要一直坚持下去。 天空很快就彻底暗了下去，三道身影从山上总算是下来，和李存希等人会合到一起。 “诸位，我们回来晚了……那胖子跑的是真快，我们三个联手都没抓住他，最后让他滚下山逃之夭夭。” 说完了此行的遭遇，李元芳悠悠的叹了口气。 三个高手追杀一个肉猪啊，这还让对方跑了，他们几个以后怎么做人啊。 虎敬晖来到李存希旁边，归还了幽兰剑，这才道： “那胖子在山林中尤其了得，他随意穿行，我们根本跟不上他的脚步。” 魔灵跟在后面，满脸轻松。 两个大佬都没能追上元齐那厮，他没追上实在是正常不过。 李存希总算是有了安全的感觉，朝着众人拱手道了谢，自然不能让这些人白跑一趟，大家收拾收拾，朝着军营的方向而去。 今夜的他们，注定是不醉不休。 然而，人类的欢喜并不相通，李存希这边人人志得意满、兴高采烈。 而铁手团一众杀手这边，已经听不到有谁开口说话了，在一个小陡坡上面，虎云双目无神的坐着，挨了一枪的豹冲躺在他旁边，腿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 云姑和其他几个人围着他俩坐成一圈，十个堂主如今就剩八个人。 狮雄和貔貅都死在了千牛卫的冲锋之下，最后人头还被领头的千牛卫割了下来。 豹冲腿上的枪伤，也是一个领头的千牛卫留下的，当时豹冲为了保护跌落下马的云姑，没注意，被一个军头捅了一枪。 最后大家好不容易逃到山下，眼看着就能逃出生天了，可是千牛卫如影随形的追杀过来，狮雄和貔貅甘愿断后，被人捅死在他们面前。 实在是可悲。 堂堂铁手团，竟然因为刺杀李存希落得这种下场。 毫无例外的铁手团三把手虎云，现在也开始怀疑自己这些刺客是中看不中用的货色。 “二师兄，我们去找宗主吧，也不知道宗主现在怎么样了。” 云姑从地上爬起来，朝着虎云道。 第324章 怀疑人生 这个时期极其关键，大家刚刚经历一场惨败，无论如何也不能就此没了心气。 必须得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大家指明道路。 虎云怀疑人生，豹冲站不起来，也就只有云姑能站出来给一个合适的建议。 被打击到爆的虎云抬头看了一眼云姑，无神的双目猛然间爆发出一阵光芒，他那已经跌落尘埃的意志总算是重整旗鼓。 是的，他们虽然败了，虽然经历了一场惨败，可是他们还有宗主，只要找到了元齐，他们就还有一盏指路的明灯可以依靠。 虎云猛然起身，高声道：“兄弟们，我们败了，但是我们还有宗主，走，我们去找宗主，只要找到了宗主我们就还有机会。” 铁手团的三把手虎云在这一刻展现出了他的担当，他主动搀扶着行动不便的兄弟们，为大家规划好了搜寻路线，以及遇到了官军应该怎么办之后，沿着群山开始搜查。 作为元齐的绝对心腹，虎云知晓元齐的行事风格，如果元齐没死的话，他肯定会找到群山躲起来。 如果死了，现在尸体大概率已经被运走。 以元齐的脾气，这厮永远不可能被人俘虏，他丢不起那个人。 虎云在赌，他在赌元齐根本没有死，而是扎进深山之中藏匿起来了。 一群铁手团杀手，根据虎云规划好的路线，在群山之中搜寻自家宗主元齐。 可是一直到深夜，众人也没有找到元齐的下落。 细心的云姑在一处山崖边发现了一滩干了的血迹，还发现了地面被踩踏的痕迹，四处搜寻了一番，发现所有的脚印都是通往这里，而返回的脚印只有三排之后，她笃定元齐肯定是掉下了山崖。 为了寻找到元齐，她在山林中四处寻找，总算是找到了和她同一个方向的虎云和豹冲。 让豹冲在上面等待消息后，云姑和虎云结伴下了山崖，小心翼翼的爬下了山崖。 在朦胧的月色之下，两人看见了挂在一棵老树上的元齐。 “太好了，宗主还有气！” 虎云上前探了探鼻息，发现元齐没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简单给元齐包扎了一番之后，虎云找了一根树藤，在云姑的帮助下把元齐绑在了背后，两人一前一后，在山谷里面寻找出路。 临近天亮，仅剩的几个铁手团堂主才找到这边来，众人拽着树藤，才把这几个人拉上了山谷。 再加上一路跟着虎云和云姑找过来的豹冲，铁手团的残兵败将们才聚集在一起。 天色蒙蒙亮，黑暗的天空被撕开一道口子，元齐在虎云的背上醒过来，嘴里发出痛苦的嘶鸣声。 行进中的堂主们连忙把元齐放了下来，劫后余生的众人将刚刚苏醒的元齐围在中间，个个都是喜极而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元齐努力睁大眼睛，看向了绝对亲信虎云。 虎云一把年纪了，虎目含泪，抹了一把眼泪，哆哆嗦嗦的说：“宗主，我们栽了，输的很惨。” “到底是怎么回事？” “狮雄和貔貅为了掩护我们上山，被千牛卫杀了，豹冲为了救云姑，废了一条腿，他左腿这辈子怕是都得瘸了。我们后半夜才在山谷里找到你，现在正准备找地方休养一下，好活着回扬州。” 元齐听完，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为了打破豹冲和狮雄的心魔，他亲自带队刺杀李存希，结果竟然被李存希给摆了一道。 现在可倒好，狮雄的心魔破不破已经没必要了，因为他死了，豹冲的心魔不仅没有破，反倒瘸了一条腿。 貔貅算是堂主里面实力比较强的，为了掩护兄弟们也死了，他实在不知道，此行到底是输在什么地方。 他辣么隐蔽的刺杀行动，李存希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呢？ “你们不要悲伤，不要流泪。” “这一次输给李存希，罪不在你们身上，而在我元齐的身上。” “是我元齐对不住你们这些兄弟们。” “此番我受了重伤，就算是修养，也得个一年半载的，最重要的不是身上的伤，而是我内心的伤痛。” “我元齐……” 元齐仰望天空，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 “我元齐决定了，从今日起，直到我心境恢复的那一天为止，我铁手团上下，就全部交给龙风、虎云、豹冲、云姑和麒海管理。” “现在，我们先找个落脚的地方，我要写一封信送回扬州去。” 一向自诩智力非凡、远超常人，并且武力独霸天下的元齐，现在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我限思，定体问！ 他不仅在智力上被人完全碾压，在行动上被人完全摸清楚，在武力上，他也被人打碎了道心。 他妈的，李存希智力超群比他智商高，他不反对，他行动被人发现，从而导致惨败，他没有意见。 可是他在武力上被两个人打成大傻逼，最后落荒而逃、屁滚尿流，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地方。 他可是天下第一强者，怎么会输给两个千牛卫中郎将啊喂！ 虎敬晖、李元芳这样的绝世高手，居然只是千牛卫中郎将之一，那么，传说中的千牛卫大将军岂不是武力盖世无双？ 而且，世人皆知，千牛卫中郎将一共四个，这可是四个绝世高手啊！ 四个千牛卫中郎将上面，还有两个千牛卫将军。 也就是说，还有比李元芳、虎敬晖等四个千牛卫中郎将更强大的高手。 至于最强大的千牛卫大将军…… 元齐已经想起来了。 他是见过的。 昨天白天，平原之上，那位隔着老远，挥动大手，命令千牛卫骑兵发起冲锋的，好像就是传说中的盖世无双的高手——千牛卫大将军！ 此时此刻，犹如彼时彼刻。 当年元齐立功封颖王的时候有多么潇洒，现在就有多么凄凉。 他引以为傲的武力，被千牛卫中两个中郎将打败，自己甚至都没有资格和对面的千牛卫大将军过招。 这是多么悲惨的遭遇。 道心破碎的元齐很聪明，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担任不了宗主之位了。 一众堂主们哭哭啼啼的抬着元齐走在山间，很快就出了群山，找到一家村落，在一个酒肆落了脚。 重伤的元齐找来纸笔，开始写信。 “龙风贤弟，我是宗主……” 第325章 托付 好不容易温柔一次的元齐，不再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对龙风发出肆意妄为的命令。 相比较以前他大多数时期对龙风的态度来看，这一次写信的时候，态度简直是好了十万八千倍。 比之上一次临行前如同托孤一般的说法，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像是即将倒下的刘备一样，希望自己的诸葛亮可以一手撑起自己好不容易打拼下来的基业。 为了这一点，元齐甚至都开始和龙风称兄道弟，要知道，这是以前的龙风从来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众人待在旁边，看着元齐给龙风写信。 信里的内容跟托孤没什么区别了，几乎是把颖王府和铁手团上下全部都交给了龙风，其他人里面，饶是虎云这种无法被撼动的二把手，现在也只是以“辅佐”的名义跟着龙风管理铁手团。 在信里，元齐丝毫没有避讳在场的其他人，他直截了当的说明，铁手团里面可能还有李存希的卧底，他希望龙风能够尽全力把那个卧底调查出来。 如果铁手团里没有卧底的话，也希望龙风能把他们为什么中埋伏的原因给找出来，以便于日后兄弟们不要重蹈覆辙。 写完需要龙风去做的事情之后，元齐又写了很多寄语，并且写出了他对龙风的无尽期望。 最后，元齐难得的煽情了一次，说自己可能要死了希望龙风日后可以好好的带领铁手团之类的话，这才忍着伤痛将信装进信封，递给了蛟刚。 “蛟刚吼强，就由你们两个送这一封信，提前回铁手团吧。” “我在这附近养养伤，跟着他们慢慢回去。” “帮我带句话，我们没有回去之前，请龙风和麒海一定要稳住铁手团内部，不要因为我们的惨败而出了什么岔子。” 被委以重任的蛟刚和吼强痛哭流涕，收好了这封如同绝命书一般的信件。 众人中午一起吃了一顿饭之后，蛟刚吼强立马动身赶回扬州，给坐镇扬州的大师兄兼副宗主龙风送信。 长路迢迢，身负重任的两人坚决不敢怠慢，催动胯下马，一骑绝尘。 等到两人走后，元齐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他躺了下去，开始了不知道多久的睡眠。 留着熊煞、狻猊和蟒太三人在屋里盯着，虎云、豹冲和云姑出了房间，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唉声叹气的分析当前的局面。 虎云扫了一眼师弟和师妹，叹了口气，主动开口： “你们都不说是吧？心里都觉得接下来十分危险是吧？那我来说吧。” 虎云将手里的酒杯重重的扔到地面上，表情狰狞恐怖。 “我知道，我们是惨败于李存希和国家之手，但是我们输的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彻底好不好？” “我们是输了，可是我们绝对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认输啊！” “我承认，李存希确确实实是这个天下最为聪明的那一批人之一，他谋略无双，走一步想十步，他能洞察人心，知道我们会来刺杀他……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在铁手团里面安插了内奸。” “可是，我们并没有因为他的谋划而全军覆没，我们铁手团也没有轻而易举的消失在滚滚红尘之中。” “我们还活着，宗主也还在，我们有足够多的时间再来刺杀李存希。” “一次不够，那就刺杀十次，二十次，三十次，甚至一百次！” “当然，如果宗主觉得我们已经不能再去招惹李存希的话，我们也可以就此打住，以后永远都不再去招惹这个瘟神一般的……魔鬼。” “我们只要还活着，我们铁手团就永远不会因为一次两次的失败，而就这么彻彻底底的消亡。” 虎云用力的拍打豹冲和云姑的肩膀。 “宗主还活着，我们还活着，我们只要回到了扬州的总部，我们只要等宗主恢复过来，我们只要开始了那个计划，我们就可以过上我们永远都过不上的日子！” “大家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刺杀李存希失败之后就立马消沉！” “我们大不了永远都不再去招惹李存希！” “我们可以等宗主伤好了一些之后返回扬州，大师兄坐镇铁手团呢，我们还有根基在！” “那李存希就算再怎么能力通天，也不可能把铁手团变成他自己的地盘吧！” 虎云看的很开，即便元齐已经处于道心破碎的凄惨地步，他也没有放弃希望。 他要站起来，陪着大师兄一起顶住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要不然的话，光凭龙风和加入时间不是很长的麒海二人，根本不足以撑起整个铁手团上下。 他是元齐的绝对心腹，他绝不可能让铁手团就这么倒下去。 他会带着兄弟们回到扬州，回到颖王府，陪着龙风一起维持铁手团的秩序，一直到元齐恢复过来，大家再一起齐心协力，把这个世界搅的地覆天翻。 已经没有信心的两人，被自家二师兄的一针鸡血，救回来七七八八。 再一想到铁手团的总部里面，还有一个一边努力维持铁手团秩序、一边日日夜夜盼望他们活着回去的大师兄。 被元齐钦定为辅佐龙风管理铁手团的豹冲和云姑，顿时潸然泪下。 他们两个一边哭，一边说着“一定要活着回到扬州的颖王府，帮助龙风管理铁手团”之类的话。 元齐倒下之后，他们的大师兄龙风在扬州可以说是独木难支，四师弟麒海虽然武功不错，但是武功再高也镇不住现在的铁手团。 死了这么多人，宗主也重伤，等消息传回去之后，龙风也只能是苦苦支撑。 他们这些人要做的，就是返回扬州去。 帮助龙风！ 虎云张开双臂，拥抱了一下自家老三和云姑，作为二师兄，他此刻难道不难受么？ 他当然也难受了，但是他是二师兄，这几个人里面谁都能哭，只有他不能哭。 元齐倒下之后他就是众人的主心骨，如果连他都哭哭啼啼的，那么他们这些人回不到扬州，心就得散掉。 “好悬终于糊弄过去了。” 虎云放开豹冲和云姑之后，松了一口气。 不过。 他接下来还得好好的考虑，怎么回扬州。 第326章 朕什么时候说过你勾结铁手团杀手了 作为一个活的十分明白的人，虎云心里清楚。 他们刺杀李存希不成功，朝廷一方肯定少不了严查各州县，到时候他们要想回到扬州去，就只能晓行夜宿躲在山里行进。 要想走州县，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想要返回扬州，难度确实不算小。 蛟刚吼强走的早，各州县的防备还不足够，等元齐开始养伤了，唐州这边就该先开始封锁搜查。 虎云相信，以李存希的地位，几次三番被刺杀，皇帝肯定不会轻而易举的放过他们这些刺客。 为了大家可以活着回到扬州，虎云来到隔壁的客房坐下，开始思考回去的时候应该怎么走。 李存希的目的地是江州，而他们的目的地是扬州，从唐州出发，不管是去江州还是去扬州，都免不了要经过中州。 要不然的话，就算是绕路了。 李存希一路晃晃悠悠的往扬州去，肯定不会绕路。 而他们这些人，还有足够的时间离开，他们可以选择走豫州，然后经过颖州、徐州、泗州，最后过楚州入扬州。 不出意外的话，李存希的行进路线应该是由唐州入申州，走黄州，经蕲州或者鄂州，然后进入江州。 如果李存希的路线是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完全避开李存希一伙人。 算好了双方的行进路线之后，虎云松了一口气。 回家的路线既然已经确定下来了，那么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那就是准备好足够多的食物，要不然等武则天一怒，真开始各州各县搜查他们的时候，他们连进城都做不到，更别说买食物了。 又拿出此行带着的银两，虎云出门喊上了云姑，两个人出去买食物。 他们不打算喊上瘸了一条腿的豹冲，那货现在虽然已经走出了失败的阴影，但是李存希带给他的阴影以及瘸了一条腿的阴影，他还没有走出来。 这个铁手团三师兄已经不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他。 瘸了一条腿的豹冲战斗力上面都大打折扣。 被豹冲挡刀的云姑现在看到这个三师兄，心里也不再是鄙夷，而是心疼。 因为她的缘故，这个早晚还能有成就的三师兄瘸了一条腿……打击确实蛮大的。 在村落里的唯一一家小店买了不少的饼，两人才返回住处。 只等元齐慢慢醒来。 …… 两天后，李存希的文书，在大朝会上被千牛卫大将军桓斌递到了武则天的面前。 本来心情还算不错的武则天，在看完了李存希的文书之后，顿时火冒三丈。 如果不是群臣在台阶之下，她甚至要将文书直接扔在地上然后大发雷霆。 扫了一眼很少上朝，但是今天破天荒上了朝的武承嗣一眼，又看了又看老神在在的狄仁杰和张柬之，武则天的目光来到了正欲和武承嗣撕逼的武三思头上。 武家诸子之争已经开始有些日子了，不管大朝会小朝会，只要逮着机会，武三思就要想方设法搞一搞自己的堂兄弟们。 武承嗣一方自然是也不甘示弱，以武懿宗武嗣宗二人为首，朝着武三思一方保举的官员就是一顿炮轰。 不过双方的战斗力明显是高不到哪里去，这都炮轰好些日子了，被贬谪的官员，最高的也就是一县县令。 今天，武家诸位王爷也做好了撕逼的准备，只是没想到，朝会刚开始没多久，这桓斌倒是站出来递交文书了。 “诸位爱卿。” 武则天目光如快刀。 “河南府少尹李存希代天巡狩，如今已经到了唐州境内。” “李存希劳苦功高，可谓是我朝堂楷模啊。”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楷模，他居然几次三番被一伙名叫铁手团的逆贼暗中刺杀！” “此次，那铁手团逆贼更是可恨之极！” “光天化日之下，十几名铁手团刺客沿途追杀李存希一行人，当真是可恨之极、罪该万死！朕要是抓住他们，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当然了。” 武则天扫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武三思。 “如果让朕知道，是朝中有败类勾结铁手团杀手刺杀朕的心腹大臣，那朕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昔日张易之的下场，诸位爱卿肯定是知道的。三思，你没忘记吧？” 被领导点名，武三思顿时一个激灵。 开什么玩笑啊，姑妈我真不经吓啊，你怎么能老是吓唬我呢。 这一次，真跟我武三思一点关系都没有啊，我真没让铁手团去刺杀李存希啊。 我这个人还是有底线的好不好，我不是记吃不记打的超级大傻逼啊。 武三思内心悲恸，但是还是双膝着地，扑通一声给武则天跪下了。 “陛下！” “臣自然是不敢忘记张易之的下场啊，张易之这厮当年勾结铁手团杀手，造成了薛府惨案。” “当年活埋张易之，还是臣填的第一把土啊，臣就是万死，也绝不敢学习张易之啊！” 武三思泪流满面、痛哭流涕，不可谓是不凄惨。 不过，就武三思这个死妈样子，这满朝官员里面，还真没有几个人相信。 当年太平公主一案，李存希就被铁手团杀手刺杀过一次，只是对方没有成功。 后来李存希上朝，把这种事情摆在了明面上，还明说是两伙人向铁手团买李存希的命。 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会联想到去年的薛府惨案，当时张易之屁股后面，就隐隐约约有武三思的影子。 再想想李存希和武三思之间已经无法化解的仇恨，大家自然而然也就明白，滴血雄鹰案中，另外一伙花钱买李存希姓名的人，是武三思这个龟儿子。 今天别看武三思哭的屁滚尿流，好像伤心到极致。 但是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人相信武三思是无辜的。 包括武则天也是如此。 这位精明的女皇帝发出一阵冷笑，盯着武三思那佝偻的后背，问道： “哦？朕什么时候说你勾结铁手团杀手暗杀李存希了？” “朕什么时候说过，李存希被铁手团刺杀，跟你武三思有关系？” “三思啊，你不觉得你有一种嫌犯自己跳出来说自己无罪的欲盖弥彰之感么？” 武三思愣了一下，连忙找补道： “臣一时失言，还望陛下明查。” 第327章 一步登天 满朝文武纷纷窃窃私语，猜测这一次李存希被刺杀又是武三思做的好事。 毕竟，武三思买凶杀人，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薛府惨案，滴血雄鹰案，还有现在的唐州刺杀案。 为了活下来，李存希甚至都请动武则天，调出千牛卫一千名骑兵，外加内卫府两百名内卫一起。 这种事情在其他大臣那里，是永远见不到的。 即便是狄仁杰查案，也没有说带着一千多骑兵出去的。 李存希现在是牛逼哄哄的爬起来了，这武三思还敢买凶杀人，也是开始用屁眼思考问题了。 这种事，但凡用脑子思考，也不能再想着买凶干掉李存希不是？ 在两边官员之首的武承嗣和狄仁杰，现在老神在在的看着戏，主打一个“李存希没事，我就不管事”。 眼看武三思连连磕头，向武则天解释，两人甚至都没打算站出来加深武三思的罪过，挑拨武三思和武则天的关系。 这热热闹闹的大朝会，就在这种一人磕头、大家看戏的欢乐氛围下，缓缓的继续下去。 武三思也是真害怕武则天责骂他，只好不停的磕头磕头磕头。 直到武则天心满意足了，这才放下了手里的文书，冷哼道： “从即日起，你闭门思过，如果没有圣旨，不得出门，否则杀无赦！” 武三思松了一口气，叩谢武则天之后，在内卫的护送下返回梁王府，开始他的闭门思过生涯。 这年头对于王爷的闭门思过，其实就是在家里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happy。 他们关上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哪儿管外面暴风骤雨。 武三思并不担心自己的几个帮手干不过武懿宗一伙人，反正好哥哥武承嗣也是经常不上朝，单凭武懿宗、武嗣宗兄弟两个，于武攸宁、武攸暨几人而言真的没什么杀伤力。 想到接下来可以安安生生的过舒服日子，武三思走路的速度也轻快了不少。 麟德殿上。 武承嗣目送武三思离去，便走出了朝班，淡淡的开口道： “陛下，三思虽然闭门思过，可尚书省的工作不能停下，臣保举右散骑侍郎李怀远，暂代文昌右相一职，助臣处理尚书省政务。” 站在百官之中的李怀远，怎么也没想到，这天大的馅饼居然砸在了他的头上。 另外三个太子宾客，以及太子詹事祝钦明，一起投来了恭喜的小表情。 “怀英，你怎么看？” 武则天转向狄仁杰，准备看看这老东西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狄仁杰不做思考，朝着武则天拱拱手，道： “陛下，臣也觉得，以李侍郎之才能，可以暂代文昌右相之职。” 得到这个明确的回答，武则天心里也清楚了八分，也就随着这些大臣去，就让李怀远暂代了文昌右相。 武周一朝官职最高的，其实不是正三品内史和门下省纳言，而是尚书省的文昌左右相。 尚书台最高长官其实是尚书令，但是因为太宗皇帝年轻时曾经担任过尚书令，这个官职后来也就不让群臣当了。 等到了高宗皇帝之后，最高官职也就是尚书左右仆射，这两个官职可以说就是左右宰相。 到了武则天时期，为了彰显女性皇帝和男性皇帝的不同之处，为了让武周和李唐区别明显一些，不少的官职都改了名字。 狄仁杰担任的内史，张柬之担任的纳言，武承嗣、武三思堂兄弟担任的文昌左右相，都是改名之后的。 以至于现在的武周一朝最高官职，就是武承嗣的文昌左相，文昌右相排在后面，而后就是其他的正三品官职。 这些官职如果细分，分别要更多一些。 总的来说，李怀远这一波属于是一步登天，官职还要高过狄仁杰和张柬之，仅次于武承嗣一人。 激动到不能自已的李怀远走出朝班，恭恭敬敬的朝着武则天一拜领下了这文昌右相的职位。 以武承嗣的尿性，今天这一波大朝会结束之后，下次再上朝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从今天一直到武三思闭门思过结束为止，这朝堂之上，就是狄仁杰、张柬之和他李怀远的天下。 他们三个不仅在朝会上可以相互打掩护，更是可以在政事堂商议五品以上官员的升降，以及全国各地的军事调动。 换句说话，没有武家人掺和在里面，他们三个简直是一手遮天。 这么一场大好的大朝会，因为李存希的文书，让武三思闭门思过，朝堂之上的派系又该进行一场腥风血雨般的疯狗撕咬。 坐在龙床上的武则天低头看了一眼那依旧摊开的文书，李存希在文书上面写的内容，真真正正重要的只有两段。。 “陛下，此番臣在唐州又一次被刺杀，臣实在是忍无可忍，梁王殿下欺人太甚，臣本无意与梁王殿下以命相搏，奈何梁王殿下苦苦相逼，几次三番勾结铁手团杀手刺杀臣。” “便是泥人，也有三分血性，梁王殿下如此行事当真是要逼臣与他拼命死战，若是真到了不得不与梁王殿下搏命的那一天，臣也只好舍命陪梁王共赴黄泉。” 武则天眉头微皱，心说武三思你真是我大周第一蠢猪。 要害李存希的办法有一千种一万种，没必要逮着一个铁手团往死里面薅。 更何况，人家李存希已经被刺杀过一次了，没必要几次三番这么搞，你这乌龟王八蛋这么玩，把李存希逼急了，提前先跟你拼命，我选择帮谁？ 做皇帝的，就得一碗水端平。 武则天在脑海中咒骂了武三思几百遍，最后决定从武三思的妻子的娘家下手，直接抹干净，也好给武三思一个警告，让武三思安分安分。 早上的大朝会一直开到了中午，一众大臣就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开始讨论。 午时没到，武则天就宣布散朝，让大臣们都回去吃吃饭歇息歇息。 她也在上官婉儿的陪同下回了甘露宫，等着御厨们做好食物端过来。 细心的上官婉儿，注意到武则天手中拿着的文书，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陛下，这是？” 武则天抬了抬眉，道： “存希的文书，是来告三思的状的。” 第328章 再次升官 心思细腻的上官婉儿，立马就明白武则天在麟德殿上为什么那么生气了。 这封文书之中，一定有关于这次被暗杀的具体细节和买凶杀人者的身份的消息…… 没错了，就是你了，梁王桑，绝对是你这个卖尻儿的畜牲！ 李少尹辣么努力，你还几次三番买凶刺杀李存希，真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上官婉儿一想到李存希为了国家大事日日操劳、还要经常躲避武三思花钱雇的凶手，就觉得李存希这些年过的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陛下，李少尹他……” “他活的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对吧？”武则天微微一笑。 “臣……” “我知道你是这个意思，朕也看出来了，他能活到今天实在是不容易，这些案子哪一个不是惊险离奇，而且大多数时候还有生命危险。” “李少尹也是能耐不凡啊。” “嗯，如果他真是一个庸人，我也不会让他有机会往上爬，李显、李旦和令月也不会把复兴李唐江山的机会交给他。” 上官婉儿闭上嘴巴，心说这种话我可不敢接。 现在朝堂之上的群臣都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朝堂上的局面。 相王李旦远遁房州，在老臣宿将的保护下存活，太子李显闭门不出，和终身监禁没什么区别。 其他李氏宗嗣不管政事，能不往上面爬就不往上面爬，不愿意惹祸上身。 太子旧臣和心向李氏宗嗣的大臣也都看清楚方向，纷纷押宝李存希。 说白了现在整个李家上下，如果真想拿回李唐江山社稷，就只能押宝李存希，等着李存希击败所有的武家王爷，然后坐上皇位。 为了这个终极目标，李氏旧臣和李氏宗嗣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已经可想而知了。 连这些人都知道该怎么做，作为死敌的武三思花钱雇杀手刺杀李存希，也就是情理之中了。 所以这次李存希在唐州遭到刺杀，只会是梁王武三思所为，目的就是先让李家人推举出来的代表人物率先出局。 不过，武三思这个超级大傻逼没有成功，还让李存希逃过了一劫。 “婉儿，你倒是越来越沉默了。” “不过这样也好，沉默点是好事。” “尤其是在这种地方，话少的永远是最好的。” “命门下省拟旨，河南府少尹李存希遭到刺杀，朕心甚是悲痛，擢升李存希为正五品下朝议大夫，以安存希之心。” 一名内侍俯身领命，出了甘露宫，前往门下省。 对于李存希升官一事，根本用不着政事堂走一遍过场，张柬之大手一挥，直接代替狄仁杰、武承嗣和李怀远同意了李存希的升官。 又是两日，一路风尘仆仆赶往唐州的天使，在唐州泌阳县防护森严的驿馆里，见到了正在纳凉的李存希。 那天使传完圣旨，便朝着李存希道： “好叫李少尹安心，梁王已经被勒令在府中闭门思过了，魏王殿下向陛下提议，由右散骑侍郎李怀远李大人暂代文昌右相之职。” “现在，李少尹您又升了官，还请安心南巡，切莫心生不满之意。” 李存希都从从五品下朝散大夫，升到正五品下朝议大夫，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只好谢恩了。 送走了天使，李存希皮笑肉不笑的将圣旨放在桌子上。 姗姗来迟的武延昊急冲冲的走进来，一眼就看见桌子上的圣旨。 他也懒得问李存希发生了什么事，直接抄起圣旨就看个分明。 看完圣旨上的内容之后，武延昊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小子，你又升官了？” “实权官职是从四品下河南府少尹也就算了，就连文散官现在都是正五品下朝议大夫了？” 李存希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对升官貌似并没有多少的兴趣。 他这一次的目标可不是为了升官，他是为了给武三思这大傻逼上上眼药。 谁知道武则天一开始就会错了意，为了平息他的怨气，不仅让武三思回去闭门思过，居然还给他升了官。 这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至于真正刺杀他的人，他早就已经知道是谁了，江州的那几个蠢货当真是该死，他还没到江州呢，这些人居然还敢提前跳出来跟他呼呼渣渣。 “延昊兄，大家过几天舒服日子，过些天我们就得动身前往申州了。” “知道了，放心吧，十月份到江州给你小子报仇雪恨去。” 驿馆的某一处，李元芳忍了好几天，最后还是没忍住，在楼梯口堵住了虎敬晖。 已经等了李元芳好几天的虎敬晖，眼看来者是李元芳之后，身体顿时就放松了下来。 “敬晖兄，我找你有事，咱们找个地方聊聊吧。” “好啊，元芳，我大概也才出来你找我聊什么，我们现在就去吧。” 两人出了驿馆，走在每人经过的路上。 炎热的夏季让两人大汗淋漓，却始终没有人率先开口捅破窗户纸。 走了许久，两人来到一条小河边，虎敬晖停下了脚步，眺望河水流过来的方向。 李元芳也停了下来，看向虎敬晖，嘴巴张了张，却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虎敬晖回过头，看了一眼李元芳，淡淡的说：“想问我什么，说吧，你我兄弟，没什么不能问的。” “那我就问了，敬晖兄，如果我问得不对，你也不要生气。”李元芳逐渐平静下来，“那天在平原上，我看你用幽兰剑的时候，总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像谁？”虎敬晖不急不慢的问道。 “像幽州案的蝮蛇，我记得很清楚，蝮蛇带给我的那种强烈的压迫感，就像是那天平原上你手持幽兰剑的时候那样。” “可是，蝮蛇已经死在幽州了啊，而且是被我亲自斩杀的，你忘记了么？” “也是，那天晚上确实是你亲手斩杀了蝮蛇，敬晖兄，是我多想了。”李元芳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虎敬晖还不至于骗他。 两人迎着晚霞往回走，远远的就看见了驿馆的所在之地。 在铁手团杀手被赶上山的第二天，李存希就从军营中搬出来了，由内卫府阁领魔灵带着近百名内卫层层保护起来。 现在驿馆里三层外三层全是内卫，安全系数爆棚。 “走吧，该回去吃饭了，外面真是太热了。” 虎敬晖招呼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第329章 龙风掌权 这古代的天气也算是多变，热的时候是真的热，冷的时候也是真的冷。 李存希直到现在才觉得自己真是失策了。 夏天这么热，他就应该选择往背后巡狩才对，越往北边越凉快。 等到秋天的时候再直接冲江州，一波给那六头孽畜送走，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惜一开始李存希就选择错了路线，现在大热天谁乐意总是在外面逛啊，李存希这种后世空调党，怎么可能不想办法让自己凉块凉快呢。 在驿馆里找了好几圈，李存希最后走进盥室，让下人放了一浴池凉水，舒舒服服的躺了进去，那水刚好没到他的脖子。 就这么靠着睡的话，于李存希来说一定是非常舒服的。 “这个狗屁的时代，系统你什么时候给我来个空调用用？”李存希昏昏欲睡，开始召唤自己的系统。 “宿主，我就算给你一台空调，你没有电，你也用不了这东西啊。” “你是系统，你就不能想想招么？” “哪个穿越者像你这样挑三拣四的，让你过来这个世界是有好处的，等你完成所有任务之后你就知道了，你现在别管那么多，耗日子做任务就完了。” “你要这么说我可就来劲了啊，我要是把那些boss都杀光了，是不是就相当于案子结束了？” “没错，就是这样，你只要能把boss都解决了，案子就不会发生了，自然也算你完成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开启最终任务了。” “最终任务是什么？”李存希疑惑道，“你当年也没告诉我还有一个最终任务啊。” “这个啊，你完成这些任务之后你就会知道了。” 李存希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这个系统到底在搞什么飞机。 思考再三，他往回调出了系统降临的时候，发布的那些任务。 “主线任务下放：使团惊魂，蓝衫记，滴血雄鹰，关河疑影，蛇灵，血色江州，黑衣社，漕渠魅影……” “boss任务下放：金木兰，许世德，太平公主，默啜，邱静，肖清芳，袁天罡，薛青麟，武三思，黑衣天王，元齐……” 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这些任务和boss任务之后，李存希如梦初醒一般瞪大了眼睛。 “等等，漕渠魅影后面还有案子，除了神狄第四部的黄金大盘案和那个北山之外，难不成还有别的？不会是那个什么屎一样的情花金人案吧。” “宿主，当然不会了，那种案子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里面，因为李旦在这个世界永远都当不上太子。” “那还好，那我就好奇了，后面还有什么案子？” “最后一个严格意义上不能算是一个案子，应该算是一个终极任务，而终极任务的boss，也是宿主你最终的敌人。” “嘶，不会是陛下吧？” “天机不可泄露，你只要知道，等你完成最终任务和boss任务，你就会得到一份无法想象的礼物，而且你还能选择一个神秘的礼物。” “不懂，但是大为震撼。” 李存希不再和系统交流，因为他知道这系统不会给他太多他想要的消息。 …… 扬州。 颖王府密室，铁手团总部。 蛟刚、吼强两人历尽千辛万苦跑回了铁手团，将元齐的亲笔信交给了苦等他们多日的龙风。 龙风拿到信封，确认信没有中途被拆开过，便立刻将信封打开，查看里面的信件。 这是元齐的亲笔信，也像是元齐的遗书。 这位大名鼎鼎的铁手团宗主、颖王殿下，现在已经落到极其凄惨的地步。 因为叛徒的出卖，元齐在唐州陷入了危机之中，当然了，现在大概率已经是安全的。 看完这封信，龙风松了一口气，随后立马转身，取来一幅地图。 他认认真真的上下看了一番，最后将目标锁定在了唐州、豫州、颖州、徐州、泗州、楚州、扬州一线。 如果李存希的路线是从唐州往中州到黄州进鄂州最后抵达江州的话，元齐、虎云等人只有走这一条路，才是绝对安全的路线。 他们走这条路，绝对不用担心碰上李存希等人。 如果龙风此刻站在虎云的角度，他一定会选择这一条安全系数很高的路。 抬头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蛟刚和吼强，龙风叹了口气，道： “你们两个舟车劳顿，先下去休息休息吧，查内奸这事咱们不能明着来，得暗地里偷偷的查。” “宗主他们有虎云和云姑呢，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你们两个吃顿饭，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醒了之后你们就来找我，我们要展开调查了。” 蛟刚和吼强朝着龙风抱了抱拳，赶紧下去收拾收拾吃顿好吃的。 跑了几天了，他们可以说是身心俱疲，巴不得赶紧休息。 等两人离开之后，陈义渠才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密室里面，和龙风对视了一眼之后，陈义渠随便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放心吧，我一个人来的，绝对没有人跟过来。” “嗯，你来的正好，这是宗主送回来的信。” 龙风说着，将元齐写给他的信递给了陈义渠。 陈义渠拿在手里上下看了一遍内容，又把信还给了龙风。 “宗主惨败，内部又出了奸细。”陈义渠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出来。 “是啊，内部出了奸细，你说我们两个应该怎么去查啊？”龙风也笑了。 能不笑么，这元齐真是聪明绝顶，让两个奸细去查铁手团内部的奸细。 这要是能查出来谁是奸细，那乐子可就太大了。 两人虽然乐的不行，但是只恐隔墙有耳，两人还是商量的一本正经，就好像他们真的要去揪出铁手团内部的敌人的内奸。 在元齐他们回来之前，龙风和陈义渠得把铁手团内部稳住，李存希送来的消息，是让他们两个想办法在铁手团里提高自己的威望和地位。 这不就来了么这不，这不就来了么。 龙风不费吹灰之力，就轻而易举的当上了铁手团的代理宗主。 而陈义渠，也成为了辅佐代理宗主龙风的四大高手之一。 接下来一直到元齐心境恢复，他们这些人才会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 至于元齐需要多少年才能恢复他的心境，陈义渠就不知道了。 第330章 墙头草 夜，深深的夜。 一群不要命的杀手刺杀李存希未果，被军队打了一个屁滚尿流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江州。 江州长史冯万春和一众兄弟们再一次聚集到了五平县，在江边的一个客栈落了脚。 大家聚集在一起，商量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这日子算是活一天少一天了，只要李存希到了江州他们一定是必死无疑。 可是他们没办法阻止李存希来江州，这才是最操蛋的一件事。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李存希往江州来，然而他们连做掉李存希的办法都没有，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存希过来干掉他们。 哦—— 这真是一个不美好的回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谁愿意死啊。 除了心事重重的冯万春，其他人都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臭骂不中用的铁手团。 就数五平县令黄文越骂的最脏，一口一个“我肏泥妈勒个臭碧”、“什么狗娘养的杂碎”、“拿了我们的钱居然还杀不掉李存希”。 赵富才喝了一口又一口酒，眼珠子通红。 他想起来当年进京诬告黄国公，害的李霭被满门抄斩。 现在可好，人家后代过来要杀他全家，他堂堂平南侯，可不能这么等死。 虽然一次刺杀不成功，但是他还要继续刺杀。 一次不行就两次，再不行的话就三次，甚至四次、五次，只要李存希一日不到江州，他就天天雇人刺杀李存希。 “好了，你们都消停一点，李存希来江州已经是不可转圜的事情。” “而我们刺杀李存希，也已经彻底宣告失败，那李存希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更何况他经历过好几次刺杀，结果没一次都完好无损。” “我希望我们接下来还是老实一点，等他来了江州之后我们再做打算。” “我们这些年在江州也算任劳任怨，绝对不会有什么污点，他李存希想搞死我们，也得找出一个理由，要不然他凭什么杀我们？” 江州长史冯万春面色凝重的说出了他的想法。 至于他说的话他自己相不相信，那他就不知道了。 大家虽然都不是什么很聪明的人，但是大家也都不是傻逼。 冯万春说的屁话连天，他们连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要说李存希搞死他们这些人需要理由，这不纯纯是放狗屁么。 赵富才喝了一口酒，不满道：“哥儿几个，这次刺杀李存希可是我们六个人一起想的办法。” “以李存希这个卑鄙小人的无耻作用来看，他绝不会放过我们。” “他一来咱们这里，到时候哥几个可是一个都活不了，咱们几个死了倒是无所谓，但是李存希万一打着灭门的想法，你们哥几个一家老小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我可告诉你们，你们根本就不了解李存希是一个什么样的卑鄙小人。” “他的心眼比谁都小，他一定会杀光你们的全家老小，一个都不会放过，鸡犬不留，蚂蚁窝都得用热水浇一遍，爬出来的蚯蚓都得竖着劈死。” “我太了解这个小畜牲了，他这个畜牲狠毒着呢。” 赵富才之前派人打听过李存希，自然是比较了解李存希的。 他可知道，李存希一手逼死了太平公主李令月，把意图推翻武则天的李令月送上了砍头台。 这小子说是无比残忍也不为过了，当真是令人痛恨之至，畜生一般的狗杂种。 如果让他赵富才回到十一年前，他宁愿杀光整个五平县的人，也绝对不会去劫薛青麟船，更不会假冒薛青麟去诬告黄国公李霭。 他是宁死，也绝不敢面对李存希。 几人唉声叹气，直到天亮，也没能商量出什么好的计划来，只好各自散去，各回各家。 回到浔阳县的府里，冯万春和老婆孩子见了一面，就立刻回到书房，给李存希写了一封信。 几天之后，正在申州义阳县驿馆里面吃饭的李存希拿到了一封来自江州的信。 正在吃饭的几人都停了下来，伸长脖子想知道这封信里面的内容。 李存希漫不经心的拨弄了一下碗里的鸭肉，朝着进来送信的魔灵问道： “魔灵将军，对方说过他是替什么人送信吗？” 魔灵摇摇头，按照来者的回答说道： “他说，他是替您的故人送信过来。” 李存希哦了一声，把信推给虎敬晖。 距离铁手团暗杀自己失败已经过去差不多十天，他要是没猜错，这应该是冯万春那个龟孙儿来的信。 虎敬晖显然也没把自己当外人，打开外面的信封，取出里面的信，仔仔细细的往下看。 李元芳和陆大有够着头陪着看。 三人差不多是同一时间看完的，下一秒，三个人一起将手拍在桌子上。 李元芳：“这群孽畜！” 虎敬晖：“宰了他们！” 陆大有：“欺人太甚！” 武延昊吐出嘴里的鸭腿骨，伸手把虎敬晖的那封信拿在手里，自己也看了一遍。 不看不知道，一看乐一跳。 这冯万春在信里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买通铁手团刺杀李存希的事情，是他的兄弟们所为，他这个大哥没拦住。 他希望李存希到了江州之后，可以去找他，他好帮助李存希灭掉自己的兄弟们。 当然了，他冯万春也不是给李存希白打工的，他希望凭借他这么一点微末的功劳，可以换他老婆孩子的两条命。 “这不就是刺杀失败之后，赶紧来向你认罪么？” “这不纯纯两边倒的墙头草？” “存希，你也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要我说就直接给他们六个孽畜全部搞到家破人亡得了。”武延昊乐的捧腹大笑。 李存希懒得看信，也不是很想说话，一直闷着头吃饭。 他有他自己的打算，这冯万春左右摇摆好似三姓家奴，李存希怎么可能留他家人一条狗命。 正所谓斩草要除根，不然容易春风吹又生。 “好了，都吃饭吧，这个逼人就是来给我添堵的。” “别搞得我自己还没生气，你们倒是替我把气生了一遍。” “好了好了，吃饭吃饭。” 李存希拉着虎敬晖三人坐下，几人又开始吃饭。 魔灵看到这个场面，连忙问道： “李少尹，门外那个送信的？” 李存希淡淡的说：“溺死算了。” 第331章 血色江州开启 一路往江州而去，李存希的日子过的是越发舒坦。 为了确保李存希此次复仇成功，新任江州刺史糜青已经让内卫全面渗入江州，算是完成对江州上下的彻底监控。 在这个过程中，糜青离奇的发现一件事，当年的这六个人，其中平南侯薛青麟貌似有很大的问题。 记录在府衙库档之中的平南侯薛青麟，有两子一女一妻一妾。 可是，当他派人出去调查平南侯薛青麟府上人丁的时候。 却发现，平南侯府之中只有薛青麟一个薛姓本家，再也没有其他子女，甚至连妻妾都没有。 这种现实状况，和当年的库档记录，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情况。 对于这种奇怪的情况，糜青自然不会放弃调查其中真相，他将这个消息告诉暗中抵达江州的内卫府阁领凤凰，由凤凰暗中调查。 而其余五个名单上的男人，也被内卫严密监控，不管他们做了什么事，内卫这边都一清二楚。 一时间，风平浪静的江州，暗地里已经是波涛汹涌的诡异状态。 朝堂之上，深知江州凶险的武三思闭门思过，得知内卫秘密渗透江州之后，看了一晚上的天空，一句屁话都没敢说出来。 至于帮助假薛青麟六人，那还是算了吧，他爬到这个位置上了，对武则天的心思还是有那么一点了解的。 他要是真敢去信提醒那个智障水匪，信在江州一旦被内卫截获，那么，内卫返京之日，就是他梁王府阖府上下灭亡之日。 “事到如今，也只有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梁王府的花园里，武三思仰头看天，漆黑的天空甚至看不见月亮，也看不见以往时常闪烁的繁星。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让武三思再也不复以往的意气风发，遥想当年他想方设法构陷李氏宗嗣，害死了多少李家儿女，事到如今他也算是感受到人生低谷。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奋力一搏的机会，就看他的胆量还够不够。 内卫府对朝堂官员的监视力度小了很多，这种窥视感明显减弱的感觉让不少大臣活络起来，极善于结党营私的他们三五成群暗中商议，最后视线一律聚焦在即将掀起腥风血雨的江州。 ……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几个月，深秋已至，十月的江州并没有呈现出一派荒凉的景象。 被内卫府全力监视的江州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各家各户该做什么做什么。 诬告黄国公谋反的水匪算命六人组现在依旧是潇洒的过日子，但是经过刺杀李存希失败事件之后，这些人再也没有聚集过。 不少清楚李存希回家报仇一事的官员的眼线，提前安插在了江州。 某些阴影中的老鼠，也没有放弃这一次看一场好戏的机会。 比如身处扬州的铁手团，三个多月前，元齐返回铁手团之后，就宣布要闭死关，让龙风代理宗主之位，由虎云、豹冲、云姑和麒海辅佐，而后就真的去闭了死关再也没出来过。 作为李存希手底下武力最强者，龙风自然是不会错过这种好机会，于是他派出了陈义渠来江州，暗中观摩这一场复仇盛会。 至于为什么是陈义渠一个人来，龙风给的理由也十分合理，是因为陈义渠习惯独来独往，不会有人注意这么一个一看就是江湖高手的人。 …… 江州，五平县，一片湖泊边，李存希坐在一条乌篷船上，手里拿着一根没有鱼线没有鱼钩没有鱼饵的竿。 武延昊从水里捞出一条约莫一斤重的鱼，直接丢到甲板上。 已经支起炉子的陆大有，熟练的把鱼丢给了屁股后面的李元芳。 堂堂超级高手李元芳，居然完全胜任了杀鱼匠这个工作。 而另一位超级高手虎敬晖，在岸上支了个摊子，已经开始烤鱼了。 李存希自从来到江州，吃鱼就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一天不嗦两条鱼，他浑身都不舒坦。 只不过…… 武延昊从水里出来，看了一眼李存希手里那根没有鱼线没有鱼钩也没有鱼饵的钓竿，忍不住发出一声嘲讽的笑声。 李存希顿时感受到莫大的侮辱，但是他又不能直接甩了竿子承认自己干坐了半个多月，其实他一根毛都钓不上来，于是只好当做没听见。 “我说存希啊，你就别和延昊犟了，没有鱼线没有鱼钩没有鱼饵是真的钓不起来鱼的。” 正在杀鱼的李元芳看到这么一幕，忍不住开口劝说起死犟死犟的李存希。 半个多月前他们刚来江州的时候，李存希就拿了一根钓竿哔呲哔呲，说要给他们表演一下什么是无鱼线鱼钩鱼饵钓鱼法。 现在都过去半个多月了，武延昊不知道摸出来多少的鱼，李元芳不知道杀了多少的鱼，虎敬晖不知道烤了多少的鱼，陆大有不知道煮了多少的鱼，李存希不知道吃了多少的鱼。 可直到现在，李存希也没钓起过哪怕一条细小的鱼子。 “不行，真男人必须说到做到！”李存希梗着脖子嘴硬，“我必须用这个钓鱼！” “我看你就是不想钓鱼哈哈哈哈哈。”虎敬晖一下就戳穿了李存希，“不然的话随便买个钓竿，也比你拎着个棍强的多啊。” 被直接拆穿的李存希梗着脖子反驳：“我就是在钓鱼好不好，你别乱说，我李存希是那种人吗？” “那你钓一条鱼上来，给哥哥们好好的瞅一瞅。”武延昊得意洋洋的说，“你看看我，我都抓了多少鱼了。” “你一边去，我就是鱼上钩的比较慢而已。”李存希屏气凝神，不准备搭理他们。 李元芳把手里刮过了鱼鳞，又取完肚子里脏东西的鱼交给陆大有，淡淡的说：“如果这样，那我们今天就等你钓上一条鱼了，再开饭吧。” 李存希有千言万语，但是最后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开什么玩笑，我偷半个多月的懒怎么了，你们还非要说出来，我李存希不要面子的吗？ 非要让读者们知道，我李存希干啥啥不行，吃嘛嘛不剩，就是纯纯一废柴饭桶，你们才甘心吗？ 李存希满心痛苦，脸上挂着悲愤，再一次甩杆，不存在的鱼线落在湖面上，没有泛起一丝一毫的波纹。 第332章 钓鱼 钓鱼肯定是钓不上来的，但是饭大家必须得吃。 光吃鱼肉自然是没有什么味道，为了让这一顿饭更加美味，临到头，陆大有跑到附近的村落。 去酒肆为虎敬晖打了一壶酒，又到饭馆买了一只煮好的鸭子，将各类不知名佐料淋在上面，又带了小半锅米饭回来。 五个人围坐在一块青石旁边，青石上面摆放着从饭馆买来的鸭子和半锅米饭，以及一锅鲜鱼汤，几个人身侧还插着穿好烤鱼的树枝。 简简单单一餐饭，几个人就着这三个菜就能吃一个闷饱。 刚开始动筷呢，就见一匹骏马朝着这边赶来，来者跨在马上气势汹汹。 虎敬晖二话不说，来到马车边抽出腰刀，就要跟来人比划比划。 李存希看清来人样貌，连忙道：“敬晖兄，这是我的人。” 虎敬晖闻言，把腰刀送进刀鞘，回来拿起筷子端起碗就要库库一顿吃。 “怎么了。” 李存希放下碗筷，来到五米外的来者旁边。 那人翻身下马，朝着李存希一抱拳。 “公子，我总算是找到你们了，龙风给我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你，我就住在五平县的悦来客栈，您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我陈义渠愿为公子赴汤蹈火。” “义渠，你大可不必如此，我不需要你们为我赴汤蹈火，我只要你们好好的，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李存希拍了拍陈义渠的肩膀，“马荣他们很快就要到江州来了，你准备好和他们会合。” “是，公子，我知道你们隐藏行踪而来不容易，我这就离开。” “好……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一来江州就到了五平县，这几个月一直在各处寻找你的踪迹，生怕你来了我还没找到你，这不，今天我正好找到这边来，隔着老远就看到您举着棍子坐在湖边，一过来就看见您准备吃饭了。” “我那不是举着一根棍子，我那是钓鱼，钓鱼！” 李存希有点无语，拍了拍陈义渠的肩膀，送陈义渠离开。 回到青石旁边，李存希才发现虎敬晖和李元芳都在忍着不笑出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快吃饭吧快吃饭吧。” “太好笑了，你不是说你是在钓鱼吗？怎么你的属下都看出来你是在举着一根棍子？”虎敬晖放下筷子仰头大笑。 “没错，存希啊，你下次还是别说你在钓鱼了，你直接说你举着一个棍子，就能让鱼自己上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兄弟武延昊，在三分米的距离外，送来了令人痛恨的嘲讽。 李存希攥紧小拳拳，深吸一口气，提起筷子就把鱼肉鸭肉夹进碗里，疯狂啃食。 “好了，存希的鱼肯定是钓不上来了，咱们也别说笑了。” “来了江州这么长时间了，咱们也没做点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薛青麟府上那边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咱们现在只知道侯府有个杜二就侯府恶奴。” “在这么耗下去，十月份可就一点点过去了，我们要不要去找一下凤凰阁领，向他们要一点消息？” 沉不住气的李元芳，白住了十几天，实在是忍不住了，主动询问起来。 对于李元芳的这个问题，在场的几个人其实都同样抱有疑问。 只不过这些天李存希表现的太过淡定，他们才一直没有询问李存希，什么时候动手报仇。 现在正好，李元芳替他们几个都问了出来。 一直以来都平平静静的李存希，闻言停止了咀嚼动作，沉思良久，才说：“实不相瞒，我是害怕。” 虎敬晖赶紧问道：“存希，你害怕什么？” “这些年，说句实话，支撑着我一直有精力活到现在，并且一直为之奋斗的，就是报仇雪恨。” 李存希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鸭脯肉，神情恍惚。 “我在想，报仇的时候，我应该会是什么样的痛快感觉。可是，越到这个环节，我越是觉得恐惧。” 这个问题也是李存希最近才意识到的，他发现自己从心底就恐惧自己的谋划。 说到开头，其实他这些年来要做的事情，其根本的源头就是报仇雪恨，干死武三思和这些顶名冒姓的孽畜水匪。 而破案什么的，不就是自己的附加题么。 当自己成功干死这些水匪，替家里人报仇之后，下一个敌人会是武三思。 但是想方设法干死武三思之后呢？ 到时候他的敌人又会是谁呢？ 他的目标应该在什么地方呢？ 是按照大家为他谋划好的一切路线前行，为李氏宗嗣夺回李唐江山吗？ 还是说，安安心心当一次臣子，最后一手遮天安详的老死？ 神情恍惚的他透过脑海中的武三思，再向前面看过去，却发现前面依旧是一片黑暗。 这些路，貌似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走的路并不是这些…… 他想回家。 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去。 他的家不在这里。 李存希的身上爆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悲伤，如河水一般向四面八方蔓延，差一点就要淹没其他人。 “存希，淡定一点，淡定。” 武延昊伸出手来，对着李存希的后脖颈来了一下。 沉浸在悲伤之中的李存希被一巴掌拍醒，看了一眼缩回手去的武延昊，他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开始吃饭。 大家都很有眼力见，开始转移话题，不再讨论报仇的事情。 一直到吃完饭，看着其他人聊些有的没的，李存希放下筷子，正经道： “待会儿去找凤凰阁领吧，这事情是应该在这个时期结束了，我不愿意再等下去。” 半个时辰之后，江州的一处废弃的寺庙里面，凤凰总算是见到了许久没有消息的魔灵。 “想见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啊，魔灵阁领，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是我还是感觉现在的你相当的陌生呢。” 凤凰等了许久，总算是等来了魔灵，脸上的笑容也就退不下去了。 “对了，李少尹现在在什么地方，这都已经十月份了，李少尹还不准备动手么？” “正是李少尹让我先过来确认你在不在这里，我已经让手下人去转告他了，最多一刻钟，他就会赶到这里来和你见面。” 第333章 镗怒斩逆贼头 此次李存希代天巡狩的真正目标，凤凰作为内卫一方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是清楚这件事情的。 提前布防江州，也是为了这么一场复仇焰火能绽放的足够绚烂。 江州刺史糜青为了李存希的复仇，也暗中调查到了许许多多的线索，暗中得知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只等着跟李存希分享。 被严密监视的江州长史冯万春，江州司马葛斌，江州法曹张贤拱，江州银曹吴顺，五平县令黄文越以及平南侯薛青麟，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办法离开江州，这里已经成为了这些人的埋骨之地。 除去内卫可以调动之外，武则天特批给李存希的卫队也已经到了江州，现在正在五平县外驻扎的军营里面安置。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只等李存希的到来，一切都可以井然有序的进行。 不消一刻钟的时间，李存希就见到了有过数面之缘的凤凰阁领，一通嘘寒问暖之后，众人就江州方面发生的事情开始交流。 一直到深夜，李存希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同一天晚上，浔阳县的江州银曹吴顺，深夜还处于官舍之中翻看账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近期江州一地已经陷入一种风声鹤唳的状态，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吴顺自然不是傻子，感受一番之后也清楚其中的奇怪之处 。 不出意外的话，是要出意外了，只怕李存希本人已经到了江州。 在这种高压状态下，想要活下去的吴顺，自然是要竭力证明自己是一个好官，也是一个好人，他想用自己的加倍勤劳，去换取遥不可及的一丝丝生路。 像这样的深更半夜还在加班的事情，近一个月来几乎每天都在他的官舍里面发生。 此时，还在翻看账本的江州银曹吴顺，突然听到了门外传来的敲门声。 “进来吧。” 自以为极为安全，这地方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进的来的，吴顺自然也就随口让人进来。 怎料，推门而入的人，竟然是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还戴着黑色的兜帽，把整个脸都遮掩着，黑衣人左手拎着一个硕大的流星锤，右手上拿着一把不知道有多重的凤翅鎏金镗！ 很难想象，拿着这么沉重的武器的男人，刚才是怎么敲门的。 “你是谁？” “你要干什么？” 吴顺瞪大眼睛，吓得起身往官舍角落后退。 那黑衣人并不开口，而是将凤翅鎏金镗靠在窗户旁边，反手把房间门给关上。 而后又，那个黑衣人重新拿上凤翅鎏金镗，兜帽之中发出一阵阵的冷笑声。 在这寂静无人的黑夜之中，这男人的笑声就像森林中睁眼的夜枭，瘆人又恐怖。 “怎么了，你们这就忘记我是谁了？”兜帽之下的男人，冷着声音反问。 “你到底是谁？”吴顺眼中满是恐惧，面临死亡的痛感让他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来人步步紧逼，将慌不择路的吴顺逼退到房舍的角落里面。 “既然你忘记了，那我就帮你回忆回忆，十一年前你们在湖面上劫杀了我全家，还冒充我去长安诬告黄国公李霭，害得我名声尽毁，人人都以为我是一个卑鄙无耻、出卖兄弟的小人！” “什么，你是真正的薛青麟！” “没错，但是我现在还有一个名字，我现在叫林永忠！” 林永忠一仰头，兜帽顺势往后落下，露出他那张还算英俊的脸，以及他那燃烧着怒火的眼神。 “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是真正的薛青麟，你怎么可能是薛青麟！” 吴顺不可置信的说道，他也是见过薛青麟的，每一年总要有那么几天，他和薛青麟会在浔阳县见面。 可是，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这林永忠居然会是当年大难不死的薛青麟！ “我就是真正的薛青麟，我今天来，就是找你报仇雪恨的。” “我告诉你，我那未来的贤婿李存希已经到了江州了，黄国公李霭之后和我薛家，就是冲着灭亡你们六家人而来。” “我今天就先杀了你，过段时间再送你阖府上下一起下黄泉和你见面，以告慰我那死去的一家老小！” 林永忠一口恶气总算是吐了出来，憋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可以报仇雪恨。 扫了一眼凤翅鎏金镗和流星锤，林永忠选择握紧凤翅鎏金镗，单手挥舞，直接将吴顺的人头剁了下来。 “爽！！！” 吴顺的人头满地滚，滚到薛青麟的脚边。 林永忠一脚将吴顺的人头踢到床边，转头开门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出了官舍，林永忠在马荣和张义的接引下，迅速离去。 天刚蒙蒙亮，凤凰这里就接到了最新的消息。 江州银曹吴顺，在自己的官舍里面被人杀了，对方武功高强，一下就把吴顺的人头给砍了。 这种恶性惨案的发生，让凤凰顿感头皮发麻，吴顺也在内卫的监视之下，居然没有人发现是谁动的手。 这可真是太诡异了哈。 凤凰咬紧牙关，找来自己的手下，吩咐道：“去如家客栈，把这个消息报告给魔灵阁领。” 那手下应了一声，出了破庙，朝着五平县城内唯一一家如家客栈赶去。 很快，李存希就从魔灵口中得知了银曹吴顺死在官舍的消息，知道林永忠已经开始动手，就是不知道马荣他们和陈义渠接上头没有。 “看来这个案子已经进入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阶段了，存希，吴顺之死是不是你安排的？” 武延昊托着腮，隔着一张桌子，眨巴着大眼睛看李存希。 “我是来报仇的，这个人必定得是我杀的才行。” “可是……他并不是我杀的。” “我也觉得这件事情背后有蹊跷，就是不知道此事究竟是因谁而起，又是谁做的。” 李存希皱着眉头装作陷入沉思的模样，嘴里还在嘟哝。 武延昊的推测被李存希的表演打败，也只好再去思考这其中莫非还有别的事情。 手底下的银曹死了，糜青肯定是闲不下来、一定要去调查一番的。 他们在五平县得不到什么消息，还不如去浔阳县找糜青见面。 武延昊一想到这里，连忙朝着李存希问道： “存希，要不然我们去浔阳县吧，糜兄在那边，我们也好查一查有没有蛛丝马迹，你说怎么样？” 第334章 收魔灵 银曹吴顺之死本就是李存希安排的计划的一环。 他本人得在五平县等着弄死黄文越，使得糜青再调一个县令过来，这才叫顺理成章。 真要是连他都去了浔阳县，五平县这边的具体事情又该由谁来做？ 总不能让魔灵替自己把人杀了吧？ 正欲拒绝武延昊的提议时，李存希看见虎敬晖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 “存希，糜刺史命人送来消息，请你去一趟浔阳县帮他查案……顺便也商量你的复仇之事。”虎敬晖说。 “看来还是免不了分开。”李存希低声道，“延昊兄你去一趟浔阳县吧，让元芳兄护着你，把这个案子查的水落石出。” “额，那你呢？“ “我要盯着薛青麟，不杀此贼，我誓不罢休！” “行，我这就去查一个清清楚楚，你暂且忍耐几日等我回来，大家一起动手。”武延昊嘱咐了一句，便出门喊上李元芳，跟着江州的来使，一起上了船。 目送两人离去，李存希突然就放松下来：“敬晖兄啊，我哥嫂还有我那没过门的夫人，现在到了哪里？” “存希，还是你精明，他们已经到了悦来客栈，还有你的那些部下，都已经到了。只等你开口，大家就会聚集在一起。” “好，是时候商量整个过程了。” 李存希攥紧拳头，仰头看天。 便宜爹娘，我李存希要来给你们报仇了！ 悦来客栈。 被李存希使唤着先来这里探路的魔灵，只身一人走进了悦来客栈。 一抬眼，就看见小二靠着台子打瞌睡。 “醒醒，醒醒。” 魔灵上前敲了敲桌面。 那小二被魔灵吵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魔灵。 “这位客官，您是要打尖还是要住店啊？” “老子不打尖也不住店，就是来找你问个人，今天是不是有几个外地口音的客人过来住店啊？” 那小二本要心生不满，却突然想起最近的满城风风雨雨，再一看面前之人表情凶狠，不像个常人。 那涌上心头的怒火，被小二自己压了下去。 “这位先生一看就不是个平常人，今天小店确实来了好几个外地口音的客人，就住在二楼，您要是想去看看，小的给您带路。” “不必了，既然是住在二楼，那我就自己上去看。” 魔灵撇开小二，顺着楼梯往二楼走。 他出发之前，李存希跟他说过，说是李存希的手下来了江州，让他去悦来客栈帮着探一下路。 他还是很疑惑的，毕竟他还没有和李存希熟悉到替李存希探路的地步。 这个疑惑很快就被他解开了，就在他来到二楼第一间关着门的客房的门外时，门从里面被打开，一张熟络的面孔映入眼帘。 “文忠？” 魔灵暗暗吃了一惊。 “是我，魔灵，好久不见。” 虺文忠微微一笑，淡淡的说着。 他的手里还拿着拆开一半的竹筒刀，身后不远处梳妆台前坐着小慧，小慧穿着一身素衣，正在镜子前面描眉。 旁边的房门也被人打开，两道样貌完全相同的身影走出来。 这两人魔灵再熟悉不过了，血灵姐妹花，小梅小凤二人。 “你们两个怎么也来了？” “大姐难不成让你们渗透江州？” “不会啊，现在江州被内卫府全面监控，你们进入江州万一被发现，可是要出大事的！” 魔灵焦急万分。 生怕远在洛阳的肖清芳一时脑热，想出了让这几个人渗透江州的智障方案。 “呵呵呵，你忘了是谁让你来的了？” 小慧坐在梳妆台前，淡淡的开口提醒道。 魔灵被小慧这么一提醒，终于从极度震惊之中抽身出来，想起李存希交代给他的任务。 “李少尹说，他的几个属下来了悦来客栈，但是他以前没让这些人来，他怕有诈，让我先过来探……” 魔灵说不下去了，他明白这是干什么了。 什么狗屁的保护李存希！ 虺文忠加血灵姐妹都是李存希的人！ 这还用得着保护李存希吗？ 魔灵很想怒骂肖清芳么得脑子，可是他骂不出来。 至于李存希为什么是让他来而不是让别人来，他大概也猜出来始末缘由。 再就是另一个一定知道实情的男人，虎敬晖，对方肯定和李存希是一伙的。 “对不起了，大姐。” 魔灵闭上眼睛，脸上出现痛苦之色。 “这几个月和李存希相处的太过愉快，我觉得跟着这样的头子要比跟着您更舒服！” 脑海之中疯狂对肖清芳道歉的魔灵，听到了楼下响起李存希的声音。 “小二，今天是不是有几个外地口音的客人啊，她们是住在二楼吗？” “是的，这位公子，我给您带路？” “不用，我自己上去就行。” 没过两口茶的功夫，魔灵就看见李存希满脸淡然的从楼梯上出现。 就在李存希的背后，虎敬晖单手按着腰刀也走了进来。 “看来都见过面了哈。” 看到二楼几人堵在门口，李存希很快就get到了重点。 “魔灵阁领……哦，不对，我应该称呼你六大蛇首之一的魔灵将军。” “虽然我们已经相处很久了，但是我想在现在这个情况下，我应该重新做一次自我介绍。” “我是李氏宗嗣、流人之后，本朝河南府少尹、朝议大夫李存希。” 魔灵吸了一口气，脸涨的通红。 虺文忠靠着门框，淡淡的说：“他是我的弟弟，我家的老八。” 魔灵脑海之中天人交战，显然已经明白了什么。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跟在李存希身后，一脸“理所当然”模样的虎敬晖，当即朝着李存希单膝下跪，双手抱拳行礼。 “末将魔灵，愿为李家世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实不相瞒，我早有跟随李大人的心思，就是碍着大家都在，我也不好意思明说跟你，现在好了，我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站在楼梯口附近的李存希愣了片刻，心说竟然还有这种好事，连忙上前把魔灵给扶了起来。 “魔灵将军一身武艺堪称绝顶，我李存希也是仰慕已久，今得将军，如猛虎添翼也。” “那个，李大人，我还有个问题，我那兄弟影子仰慕大人已久，不知我可否为他引荐一二？” 第335章 各自行动 饶是李存希精明强干，也实在是没想到，在报仇雪恨之前，居然又得到了一员猛将。 更没想到的是，这魔灵投奔自己不说，居然还要把影子也拉进来。 而李存希的本意，只是想让魔灵知道知道自己的力量，为日后收服这一员大将埋下伏笔， 只能这魔灵真心有眼力见，提前就投了，而且为人也不错，确实能处，主打一个我混的好了也不能让好兄弟掉队。 李存希喜收魔灵，心情大好，看见悠哉悠哉走出来的小慧，也难得嘴甜： “嫂子。” 小慧站在虺文忠旁边，嘴角微微上扬，问道：“不喊我堂姐了？” 李存希干笑两声，无奈道：“我怕挨揍。” 小慧无声一笑，靠在虺文忠怀里。 李存希当年的“乱伦不可取”理论，早就传到了小慧的耳朵里。 论传八卦，无聊下来的小梅的嘴，堪比影子的腿，那可太快了。 以至于几个人的绝对亲信都知道这俩属于是堂兄妹的关系，好在关系比较远，不然李存希的那句“乱伦不可取”当真一语成谶。 这边的李存希已经来到小梅和小凤面前，这对姐妹样貌是真的一模一样，李存希仔细打量了一番，差点没认出来。 “怎么了，认不出来么？”其中一个开口问道。 “当然……认得出来了，小凤姐。”李存希说。 小凤疑惑道：“你怎么认得出来我的？” “小梅姐腰间挂着我的玉佩。”李存希摸了摸鼻子。 “好吧，姐姐，下次把玉佩摘掉，给他上点难度才行。” “别捣乱。”小梅翻了个白眼，又转向李存希，“你和敬晖都来了，那就商量商量具体计划吧。” “也好。” 李存希走进房间，顺手发动系统能力。 “小梅武力值：91。” “小凤武力值：91。” “虺文忠武力值：104。” “小慧武力值：81。” 李存希在房里随便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暗自感慨果然都不是什么弱小的人。 小梅小凤姐妹的武力值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毕竟这俩姐妹真正强大之处就是移形换影，属于一招鲜吃遍天的那种类型。 而小慧这个堂姐嫂子，毕竟是五堂堂主，实力弱不到哪里去，有个二流高手已经很合理了。 “好了，那我就说一说我们的具体行动计划了，昨晚我的人除掉了江州银曹吴顺，算是给他们提个醒，让他们找机会出来见面。” “要是他们不出来的话，今天晚上我们先除掉五平县令黄文越。” “要是他们出来商议，我们就先灭了黄文越一家或者是薛青麟一家，也让他们感受感受什么是痛苦。” …… 跟着糜青的下属来到浔阳县的湖面上，武延昊坐在乌篷船的船头，脑子里一片清明。 那个跟着他们的官员反倒是显得惴惴不安。 同样坐在船头的还有李元芳，这是几个月以来他第一次离开李存希身边，想起临行之前狄仁杰的交代，他开始担心他离开之后李存希那边不好办。 “感受着微风拂过你的脸颊，你的心自然会安静一些。” “元芳兄，不必担心存希，存希这是故意让我们过来，他自己好在五平县办事。” 武延昊看出了李元芳的担忧，开口道。 “存希故意让我们两个过来？” “为什么？” 李元芳不解的问道，他本来还以为这一次他应该是跟李存希一起。 没想到最后他的搭档居然是武延昊。 “大概是因为他不希望他的秘密被我们发现吧。” “存希在澎湖县的三年时间里面做了很多的事情，那都是不能为他人知晓的秘密，我虽然一直好奇，却也没有去问过。” “这一次也是一样，他有他的秘密，我们就远远的看着好了。” 武延昊说完，淡定转头，看了一眼背后的那名糜青派来的官员。 “你为什么要害怕呢，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此行来到江州，最终目的就是干死你们吗？” “你说呢，江州法曹张贤拱大人？” 那官员顿时大惊失色，连连后退，一脚没踩稳，栽倒在船上。 两名士兵立刻上前将张贤拱拿下，逼着他跪在船上朝武延昊和李元芳磕头。 “江州法曹张贤拱，意图刺杀朝廷正四品下检校千牛卫中郎将李元芳，罪该问斩，阖家处死。” “我等抵达浔阳县之后，由钦差卫队负责暗中抓捕张贤拱全家，不得走漏风声。” 武延昊扫了一眼被按在地上被迫下跪的张贤拱，露出灿烂的微笑。 “张大人，我劝您到了内卫的临时驻扎地之后，能自己长点心，把该说的都说出来，不然的话，我可不保证你的家人临死之前会遭受什么样的痛苦。” 张贤拱奋力挣扎，却被士兵摁在地上。 早已在渡口等待的糜青只带着几个属下，那都是他从邓州带出来的亲信，就等着这几个逼人被弄死以后，他的亲信好顺理成章的上位。 这种情况在迄今为止不过一年多光景的武周一朝，算得上是层出不穷。 各种官员上任的时候，都会带一些有点能力的亲信朋友，等到自己手底下官职有缺漏，就让人家补上去，以观后效，再做打算。 这种方式游离于制度之外，却是现在阶段最好的选官方法，比之科考要强了一万倍。 为什么这么说，那自然是傍上大腿不愁前路。科举考上来的人，像是曾泰那个可怜娃，说句难听点的话，那就是头上没人带着，根本飞不起来。 武延昊走南闯北多年，自然是看惯了这种事情，和糜青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让人把张贤拱押了下来。 “师兄，这逼人被我拿下了，我们去商量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糜青不屑一顾的扫了一眼张贤拱，带着武延昊离开渡口。 这渡口早就已经被管控，根本没有人过来，所以张贤拱被押走，自然也没人看见。 早有等待在这里的内卫，将张贤拱带到内卫在江州的临时大本营里面。 而李存希的卫队，很快就会分出一部分人来这里协助武延昊。 “师兄啊，接下来应该这么做……” 第336章 影子投诚 “你到时候就说，我动灵影子甘愿为李少尹赴汤蹈火，李少尹让我往东我影子绝不往西，李少尹让我放屁我影子绝不窜稀。” “好的，我记住了。” “要不你给我重复一遍？我怕你到时候忘了。” “怎么可能忘，赶紧走吧，再不走他们就要等急了啊。” 是夜，五平县。 魔灵带着影子，来到了平南侯府外面的李存希的藏身处。 惴惴不安的影子，看了一眼李存希旁边站着的虎敬晖、虺文忠、小梅、小凤和小慧之后，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什么狗屁的蛇灵大姐肖清芳，什么狗屁的蛇灵老主人袁天罡。 真心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们，我影子一向是识时务者的俊杰好吧。 你们也别怪我影子无情无义不是东西，凡事多思考思考。 是不是你们自己不够努力啊？ 平日给我们发的银两够花吗？ 对我们这些兄弟姐妹真够关心吗？ “李少尹！” 影子低吼一声，朝着李存希抱拳。 “我影子甘愿为李少尹……” “我影子甘愿为李少尹……” “嘶。” 正是要表决心的时候，影子突然想不起来魔灵教他的表决心的词了。 他赶紧一把拉过魔灵，说：“快快快，快给我重复一遍，那句话应该怎么说来着？” 魔灵面无表情，闭上眼睛重复道：“我影子甘愿为李少尹赴汤蹈火。” “啊对，就是这句。”影子朝魔灵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又转向李存希，抱拳道：“李少尹，我影子甘愿为李少尹赴汤蹈火！” 不愧是好兄弟一辈子，在场几个人都看出来了，这不学无术的影子，就连投奔李存希，还得魔灵给他想那么一两句投靠的话。 可是魔灵自己也没有文化，到最后也只能把白天自己说的话重复一遍。 不过现在属于是皆大欢喜那一类了，蛇灵六大蛇首除了最后那个变灵，其他的都是自己人。 虺文忠不敢想象，这才过去一年的时间，去年还废物一样的好弟弟李存希，今年就收下五个蛇首，把蛇灵顶尖战力一锅端。 至于变灵苏显儿，算了吧，那个小姑娘现在还算不上蛇灵内部的顶尖战力，甚至都比不过死去的于风，能成为变灵不过是靠着一手易容功夫。 “存希，我们几个现在既然都站在你这一边，你回头也该考虑考虑蛇灵这边的事情。” 虎敬晖眼里有光，兴奋的直搓手。 李存希点点头，眉宇之间却有了一丝忧虑。 “都放下心来，蛇灵这边我自然是不会放过，但是你们自己也知道，蛇灵的高层不止你们六大蛇首，还有诸多堂主。” “说句不好听的，我们这些人聚集在一起，也不如一个千牛卫大将军桓斌不是？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桓斌兄可是你们的一堂堂主啊，论实力大家强于他，论地位，我们加一起也不如他这个正三品千牛卫大将军。” “任何人想在蛇灵内部站稳脚跟，没有他的鼎力支持的话，都只能进行一次血腥杀戮震慑所有人。” “但我不愿意，我需要你们这一股庞大的力量，能和平收下蛇灵，自然是最好不过。” 李存希的话自然是在理的。 蛇灵在朝堂之上混的最好的人有三个。 一个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一个是千牛卫大将军桓斌，还有一个就是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的副将苏宏晖。 至于其他人，像是幽州刺史刘金啊，崇州刺史丘静之流，这都算不上大人物。 如果蛇灵案中，肖清芳带人找虺文忠麻烦时，和虺文忠站在一条战线上的桓斌能出面调停，那么即便是肖清芳，也不得不放走虺文忠。 这就是桓斌的恐怖能量。 别不把千牛卫大将军当回事。 要知道，李元芳最后也不过是检校千牛卫大将军，就是单纯挂个名字。 而桓斌手上是真的有兵权，他一句话就能调动全体千牛卫。 一想到蛇灵最有能量的桓斌，李存希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还不知道桓斌对他的评价呢。 要是桓斌觉得他还不错，那么他执掌蛇灵就轻而易举了。 再就是最后一个问题，李存希如果真的成功执掌蛇灵，那肖清芳和袁天罡又该怎么样呢？ “算了不想这个了，想着就觉得头疼，先把江州之事了结，年末回了洛阳，我去探探桓斌的口风。”李存希扶着额。 虎敬晖瞄了一眼李存希，道：“如果你真有拉拢桓斌的心，那么，桓斌那边，我说不定能帮你说上话。” “哦？”李存希来了兴趣，看向虎敬晖。 “我是最了解桓斌的，蛇灵中人大多数都是因为身份而聚集在一起，但是桓斌不同，他是因为利益。他想爬的更高，所以他愿意跟随能给他更高地位的人。” “也就是说，只要保证让他维持千牛卫大将军的官职，他就能为我所用？” “大概率是的，毕竟他一直如此。” “那倒是好办多了，这可得多谢你了，敬晖兄。” 众人其乐融融的聊着天，突然看见平南侯府的大门被人打开。 一个黑袍人从里面走出来，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江边的渡口而去。 几人收起交流的心情，跟着黑衣人一路离开。 不多时，平南侯府的大门又一次被打开，从里面探出一颗人头来四处看，确认外面没有人盯着之后，他发出了嘲讽的笑声。 “愚蠢的家伙们，真以为整天到晚监视我，我一点都发现不了。” “我不过略施小计，就让你们通通都滚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个蠢货，爷爷去见黄文越去咯。” 月色之下，一道身影缩在阴影里。 透过兜帽之下时不时露出来的面孔，那人分辨出这个黑袍人绝对是平南侯薛青麟。 这平南侯薛青麟一边嘲讽着李存希等人，一边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离开，往街道上走。 很快，平南侯薛青麟来到了一个名叫风喜客栈的地方，和小二交流了一番，就独自上了二楼。 那身影跟到门外，意识到不能跟进去，便沿着客栈的屋檐扒上了二楼，找到唯一一个亮着灯的房间，伏在外面，侧着耳朵听。 “你没被人跟踪吧？” “放心，没有，我让人代替我先出来，把人都骗走了哈哈哈。” “你真聪明啊，富才。” 第337章 黄文越的劫 门外的身影暗自嘲讽了一番里面的两个傻冒，然后继续侧着耳朵偷听两人的谈话。 只听见平南侯薛青麟说：“听说吴顺在浔阳县被人剁了脑袋，也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东西居然这么凶狠残忍。” “谁知道呢，我也是听张贤拱说的，他为了给我们传递消息，不惜暴露在危险之中，从浔阳县来到了咱们这里，然后又回去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李存希是确定到了江州么？” “大概是的，这种残忍的事情，也只有李存希这种丧尽天良的畜牲才能做的出来。” “我怀疑你是在骂我们自己，你别忘了，当年就是因为我们诬告黄国公谋反，才害的黄国公一家。” “哼，我们才不是诬告，我们是正儿八经的向上面举报这个逆贼。” “好了，这里就我们两个，你在这里叭叭大半天有什么好说的，当年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我们难道不清楚吗？就是我自己决定冒充薛青麟的。” 里面两个人的声音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一连串的叹气声。 构陷黄国公李霭换来的好日子，在十一年后的今天迎来了终结。 银曹吴顺之死，代表着黄国公后人对他们这些昔日死敌的最终报复。 大周重臣李存希的到来，更是代表着他们这一生的终结。 以李存希以往的做事手段，这一次他们六家只怕是鸡犬不留、尸殍遍野！ “我离开之前，我派出去的人不是被人跟踪了么？” “我怀疑，那就是李存希的人，这位以破案闻名的大臣已经到了江州。”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听我一言，起兵谋反！” 平南侯薛青麟咬紧牙关，眼里闪烁着疯狂之色。 “你疯了么？起兵谋反？你就不怕被灭了九族？” 黄文越一把揪住平南侯薛青麟的脖领。 “我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黄文越，集我们五家之力，把我们所掌控的所有力量都发动起来，要是能一口气席卷江东十九州，那我们还有一战之力！” “你这条疯狗！” “我就是疯狗，怎么了？当年是疯狗，现在也是疯狗，我就是疯狗。当年的我能构陷黄国公李霭，现在的我就敢起兵造反！” “你起兵造反，你哪里有兵？五平县外军营里面还有一千士兵驻扎呢，你扭得过这一千士兵？” “我们两家的家仆、死士，再加上本县的衙役、捕快，还有县兵，我们可以拼命！如果打不过，那就抓住普通人威胁我们的敌人，让对方集体自刎而死！” “你这条疯狗！连抓普通人这种馊主意你都能想的出来？” “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只能拼命。” 平南侯薛青麟一把推开黄文越，眼里闪烁着凶光。 他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畜牲，他最了解他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他过不上好日子，那么其他人凭什么过上好日子呢？ 这世界就应该为他而生，天下之所以变成如今的模样，就是等待他赵富才的降临而改变！ 他一出生就应该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人间的猪狗，但是造化弄人，他没有变成高高在上的神明。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关系，如果他不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那就拼尽一切好了。 见到人就杀，见到城池就毁掉！ 见到李存希打不过了怎么办？ 不过是抓住几百个普通人，割开他们的喉咙道德绑架李存希，让李存希自刎去死！！ 他赵富才即便假扮平南侯薛青麟，都过不上什么好日子，那凭什么让李存希这等孽畜过上好日子？ 我sb赵富才，有道德绑架大阵！ 你李存希要是有能耐，你就看着我把全部五平县普通人杀一个血流滚滚！ 已经化身典韦彻底疯狂的平南侯薛青麟，做好了杀光全体五平县百姓的绝望举动，他要用这罪孽滔天的道德绑架大阵，逼迫李存希自刎而死！ 当然了，要是李存希根本不鸟他，说一句“我李存希凭什么听你这傻逼的话”，他也只好杀光全体五平县百姓，在史书上，为李存希留下一笔“见死不救”的美好名声。 平南侯薛青麟高高的仰着头，自以为自己做的足够好，不管李存希是同意他给出的条件，还是无视他给出的条件，李存希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一个当场就死，一个万古骂名。 这种想入非非的事情，还真是让他感觉爽到爆炸，爽到飞起。 一旁的黄文越和这傻逼相处这么多年，太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在他想入非非的时候，已经知晓他在想什么。 脑子里虽然觉得这个傻逼玩意白日做梦，但是嘴巴上还是敷衍道： “你说的倒是挺好，那你会有要怎么做，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也好提前做好准备不是？” 黄文越敷衍完了这个傻叉，就转身要走。 刚准备开门，黄文越就被薛青麟一把拉住。 “不急着走，不急着走，我倒是有个事想问问你这家伙。” “你跟我之间的兄弟情义应该不差吧？” 黄文越不耐烦的甩开薛青麟，眉宇之间的烦躁已经溢于言表。 “有什么事情你就尽管说出来就行了，别跟我说什么兄弟情义不兄弟情义的，你天天骂我，现在还跟我说什么兄弟情义。” 平南侯薛青麟咧嘴一笑，声音骤然转冷： “那我就直接问你了，我要做的事情你当真同意陪着我一起大干一场吗？” 黄文越转过身来，冷冷的扫了一眼平南侯薛青麟。 “我想我的回答已经足够让你闭嘴了，如果你只是要跟我说这个的话，我可没时间奉陪你了。” 说罢，黄文越推开门，出了房间。 门外的走廊黑洞洞，楼梯角的窗户被打开，外面也是漆黑一片。 一阵阵凉风吹进来，咸湿的风吹在黄文越的脸上，这令黄文越本就烦躁的心更加不舒服。 幽深黑暗的像是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平静又富含杀意。 平南侯薛青麟看着黄文越即将离开，眼中杀意涌现出来，悄无声息的拿出藏在身后的刀，小心翼翼的跟出房间。 “啊！！！” 第338章 我们来报仇了 凄惨的叫声，响彻整个风喜客栈。 附近的百姓，都被迫从睡梦中惊醒。 身穿黑袍的身影急匆匆下了楼，扫了一眼被他打晕过去现在还没醒过来的小二，迅速离开。 一楼昏暗的灯光之下，可以看到，这个黑袍人手里还拿着一把凤翅鎏金镗。 出了风喜客栈，黑袍人朝着两边看了一眼，迅速找到了接应他的另外两个黑袍人，还有一个一脸懵逼的陈义渠。 来不及解释了，陈义渠被三个人拉着一路走，很快就离开了江边，不知去向。 风喜客栈二楼，刚走出房门的平南侯薛青麟大惊失色，一屁股坐在地面上，手中的钢刀掉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黑暗中的地面上躺着一具尸体，显然是好兄弟黄文越的，屋里的灯光照在外面，能看得清地上有一摊血，尸体的断腔处还在朝外面喷射鲜血，那颗人头已经滚到对面的墙边。 刚才还和他好好聊天的黄文越，不过是出门之后的一个瞬间，就被人剁下了脑袋，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风喜客栈外，不少的普通人在惊醒之后非但没有立刻骂街，反而是穿上衣服出来看个热闹。 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风喜客栈就被人团团围住，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性。 终于想起来要跑路的平南侯薛青麟，踮着脚尖就想推开窗户逃跑。 可是窗户刚打开一条缝，他就眼睁睁的看见外面的无数人头，都是过来看热闹的。 还有几个好事者，已经约好了一起走进风喜客栈，准备叫醒一楼被打晕过去的小二，催促小二上楼看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本来这种场面平日里还是很少见的，现在变成如此模样，其根源还是因为江州最近风声鹤唳，暗流涌动带来的凶险就连普通人都感受到了。 古代的普通人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平日里基本找不到什么乐子，今天既然遇见了，又有这么多同行者，那自然是不带害怕的，也就约着一起出来看热闹。 “怎么办怎么办。” “该死的，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我把他约出来，他就被人剁了？” “肯定是那罪孽深重、罪该万死、罪恶滔天的李存希干的好事！” “他这是在栽赃陷害我，这是在栽赃陷害我啊！” 平南侯薛青麟怒气冲冲，牙都快要咬碎了。 他刚才确实是想一刀砍了黄文越，可是他根本没来得及动手啊。 埋伏在外面的人一下就把人头给剁下来了，他哪里有这个机会悄咪咪的搞死黄文越啊。 现在可倒好，黄文越被人砍死之前大喊了一声，看热闹的百姓把他给围住了，这不妥妥的栽赃陷害到他身上么！ “该死的李存希，该死的李存希！” “自从你来了以后，没有哪怕一件事情是让我顺心如意的！” 平南侯薛青麟疯狂跺脚，头上不自知的冒出一圈冷汗来。 现在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除非当场自刎而死，否则等那些普通人相约着进来了，他一定会被定性为杀害黄文越的凶手。 当然了，要是所有百姓都自己跑回去睡觉了，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不过，以这些百姓看热闹的习惯来看，这些人要是看不到结尾，他们是宁愿不去睡觉的。 反正一天打不到鱼，也饿不死他们这些百姓。 多打一天的鱼，也富不了他们这些百姓。 这些饿不死、富不了的百姓，遇着乐子不可能不看到最后。 平南侯薛青麟心痛如绞，四处走动着想办法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知道是谁报的官，距此不过二里地的衙门已经派来了官差，立刻疏散人群，拉出了一个隔离带。 喊醒店小二的好事者已经被衙役拉了出来，在外面问话。 看到这一幕，平南侯薛青麟更是心烦意乱，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与此同时，江边的一个无人问津的渡口，从平南侯府出来的黑袍人，总算放慢了脚步，时不时的回头看。 眼看身后无人跟着，他松了一口气，停了下来，自言自语道： “该死的，幸好没跟上来，要不然我今天就得死在这里了，爷好日子还没……” 话还没说完，黑袍人就看见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前不过五六步的青年人。 那人蓄着山羊胡，并不高大的身影却十分壮实，一身粗麻布衣，腰上系着硕大的腰带，手里拿着一柄奇门武器——竹筒刀。 凛冽的眼神在月色之下，犹如绽放出银色的光芒，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无不展示出对方的此刻心情。 那是一种猫抓老鼠的感觉，让黑袍人好似被泼了一盆冷水。 是的，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甩掉暗中跟踪他的人，这个男人无疑是暗中跟踪他的人之一。 此刻，另一道身影，也来到了他的身侧，黑衣人受到了惊吓，连忙看了过去。 只见那是一个穿着将军袍服的人，单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不怒自威的面孔即使隔着数米远，也让黑袍人感觉不寒而栗。 一股无形的杀意从这个男人身上蔓延开来，从根本上杜绝了黑袍人意图反抗的想法。 而这时，又是一道身影从岸边的芦苇丛中走出来。 来者的壮硕的身体，在月色之下一览无余，狰狞的表情和蒲扇般的大手，让黑袍人跳江逃生的想法也直接熄灭。 黑袍人颤抖着看着堵住自己三条去路的人，连连后退，眼中满是惊恐。 “你走不掉的。” 黑袍人的背后，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那声音里充满了嘲讽。 闻听此言，黑袍人急忙转身，却发现背后已经站着六个人，三男三女。 明显处于c位的，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肯定是年纪最小的少年。 这个少年身上穿着的，居然是官服！ 而且是极其少见的官服！ 这种官服黑衣人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哪怕一次！ “你们到底是谁？” 黑袍人浑身颤抖，不知道该面向哪一方。 “黄国公第八子，李泽州。”李存希郑重的说出自己的名字，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黄国公第七子，李文忠。”虺文忠终于说出真名，心情也好了不少，“我们来报仇了。” 第339章 杜二 复仇之路艰难么？ 当然不艰难了。 比之当年的流放之路，肯定是要轻松十万倍。 “你们所有人都是黄国公之后？” “好叫你死个明白，我们有的是黄国公后人，有的是其他被流放的大臣的后人，也有其他李氏宗嗣。”虺文忠淡淡的说，“不过我们今晚的目标非常一致，就是要你的命。然后再去处理其他人。” “你们这些黄国公余孽，除了李存希之外居然还没死绝？” 黑袍人连连后退，不敢置信，不过随后他就恶狠狠的说： “哼，尔等以为苍天之下可容逆贼乎？今天你们杀死我，明天陛下就会杀光你们！” 此言一出，大家都笑了。 就连这个平日里一直绷着脸、基本笑不出来的虎敬晖，现在都没忍住。 众人嘲讽的笑声不断刺激着黑袍人的心灵，一步一步摧残着他的内心防线。 李存希好不容易止住笑容，开口道：“掀开你的兜帽，让我看看你到底是哪个孽障。” 孽障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孽障。 此刻的黑袍人自然不愿意在言语上面挫了自己的锐气，于是把头一歪，根本不搭理李存希。 对此，李存希已有预料，道： “畜牲还真就只是就是畜牲，听不懂人话，公然顶撞天子钦差，当真是罪该万死！” “来人，记上一笔，平南侯府众人当众顶撞河南府少尹李存希，罪该问斩、阖家处死！” 魔灵拿出一份文书，苦于没有笔，问道： “要不我记下来，回去再写吧。” 李存希重重点头，说： “好，那你就记下来，影子，挑掉他的兜帽，让我看看他是何等贼寇，胆敢对我李存希动手。” 黑袍人愣了一秒，连忙后退，一手指向李存希，牙齿都在打颤。 “你怎么还能诬陷他人？我什么时候对你动过手？” 李存希“哦”了一声，看了一眼黑袍人指着自己的手指头，回头道： “记清楚点，平南侯府阖府上下造反，逆贼公然污蔑我河南府少尹李存希，并且要用手拔刀砍死我。” “记清楚点，我百年之后，这些东西都写进我李存希的传记里面，足够让这些龟孙子遗臭万年。” 魔灵深以为然。 随后就把李存希说的话都记在心里。 黄国公李霭如果不平反，日后史书上的记载也会是黄国公李霭追随越王李贞谋反，最后阖府被灭，只留下李存希这么一个遗珠。 既然这些该死的畜牲，意图让黄国公阖府上下遗臭万年，那么，李存希也就只好让他们遗臭万年了。 不过是编造历史罢了，史官不在的时候我李存希也不是不会编造。 就算当真派出人来查验这一段过往，也不会查出什么纰漏的。 因为，平南侯府的恶奴，在这个世界观里面，他就是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丧尽天良、罪该万死之事！ 影子手拿一把匕首，来到黑袍人面前，伸手一挥，匕首挑开黑袍人的兜帽，让黑袍人的真实面孔，在月色下得以显现出来。 “这不是号称侯府恶奴的杜二么？” 李存希一看见这张脸，就想笑。 “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万里不相逢，我本以为赵富才只会派一个死士引开我们，没想到是把你这个管家派出来了。” 这半个多月白天钓鱼晚上蹲点，李存希自然是忘不掉杜二这张令人作呕的臭脸。 看到这张脸，李存希就有点犯恶心。 不过杜二的身份既然已经可以确定。 那么史书上关于杜二的评价就可以改一下了。 知情人杀光的情况下，薛青麟都能被替换，那么，让这厮遗臭万年肯定不是问题了。 李存希心中，开始期待当朝史官的春秋笔法。 “魔灵，记一下，平南侯薛青麟府上管家杜二意图谋杀本朝河南府少尹李存希，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行凶，罪在不赦，应当阖府抄斩、夷灭三族。” “明白，我记住了。” 杜二傻了眼，没想到这二人当着自己的面，居然敢诬陷自己。 这还有天理吗？ 这还有王法吗？ “你们这是公然将我大周的法律踩在脚下践踏！” “你们目无王法！” “你们眼里还有我大周皇帝吗？” 杜二愤怒的咆哮着，一手指着李存希，眼里满是怒火。 李存希摊摊手。 他本可以直接搞死杜二，但是善良的他，决定给杜二一个灭族的理由。 “你公然刺杀我李存希，明明是你眼里没有王法。” “在场的这么多人可都是见证者。” “你要是想抵赖，那还是去阴曹地府抵赖吧。” 李存希朝着影子使了个眼色，影子立马上前，一巴掌扇在杜二的脸上。 猛遭重击的杜二的半空中翻转了好几圈，最后重重的落在地上。 他一边咳血，一边不甘心的抬头仰望他已经永远无法追赶的李存希，对方此刻属于高高在上的掌权者，而他只是一个恶奴。 “把这恶贼抓进内卫府的临时驻扎地，让那几个被黄胜彦阁领调教出来的内卫好好的招待招待他，一定要坐实他公然刺杀我李存希的罪名。” “这个以后史书上还有用，免得后世万万人黑我李存希，说我滥杀无辜。” 看了许久好戏的虺文忠，顿时笑出声来，道： “我们还没报完仇，你就想着千秋万代以后的事情了啊。” 李存希无奈的点头。 他是从后世来的。 自然知道后世的网络上都有什么样的蛆虫。 他们连伟大的国家母亲都敢黑，还不敢黑自己这么一个堂堂黄国公之后？ 自己这不过是提前做好准备，让这些人没有任何凭据和理由黑自己。 只要自己在历史上留下来的名声够干净，也不至于死后一千多年还被一群晚辈点评，说自己人面兽心、卑鄙无耻、能力不够、全靠他人之类的。 “杜二这边算是结束了，不过……” 李存希回头看了看他们来时的方向。 “想必冒名顶替薛青麟的那位平南侯，现在已经去找县令黄文越了。” 小梅淡然一笑，道：“如果黄文越真的离开了他的府邸，那么此刻，吴祥大概已经带人灭了黄文越阖府上下吧。” 第340章 命案 逃到江边，一路都没敢停下来的逃亡四人组，一边放声大笑，一边各自摘下了头上的兜帽。 手持凤翅鎏金镗的男人，无疑是林永忠了。 拉着陈义渠跑了一路的人则是马荣。 最后一个黑袍人，就是林永忠的师爷张义了。 几个人大口喘着气，目光极力远眺，透过一座座的小房子，他们似乎可以看见风喜客栈的热闹场面。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居然这么快。” 陈义渠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朝着马荣问道。 “我们是跟踪黄文越来的，刚到没一会儿，就看见你小子爬人家屋檐去了。”马荣脸上挂着兴奋的表情。 “对了，黄文越全家呢？” “我们离开之前，夫人手底下的那个吴祥，已经带着他的兄弟们杀进去了，算算时间，这会儿黄文越阖府上下应当是鸡犬不留。” “真是可惜，我没有亲自参与这场战斗。” “我们几个不也是。”林永忠撸了一把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接下来我和张义得赶紧回都昌县，从州里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会立刻请命调到这里来当县令。” “好，那我和义渠去找家主会合，林先生，就此别过了。” “告辞。” “告辞。” 四人在渡口分别，马荣解开早已准备好的船只，送林永忠和张义上船离开。 等两人走后，马荣又和陈义渠赶往风喜客栈。 这里早已经被衙役和捕快团团包围，就连风喜客栈的掌柜也被县丞从梦里喊醒，揪出了风喜客栈，只穿着薄薄的中衣，在风中瑟瑟发抖。 好事的人们连觉都不睡了，点亮各家的灯笼，在这附近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主打一个看热闹。 马荣和陈义渠大大小小也是个高手，可是在这些酷爱看热闹的普通人面前，也没办法挤到前排看个分明。 这个客栈里面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现在整个江州都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没点背景的人自然不敢主动进去担事。 但是事情总要有人担着。 于是县丞和县尉一商量，由县丞在这里守着，县尉带人去县令黄文越府上找黄文越。 这不找不知道，一找吓一跳。 只是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就看见县尉满脸死灰的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喊道： “不好了，不好了，县令阖府上下都被人杀光了！” 此言一出，围观的百姓们可都听在耳朵里。 这种县令全家被杀的事情，不管放在什么地方，都是一件惊世骇俗的大案。 普通的百姓别说围观了，就是商议两句，都得把声音压到最低。 可是五平县的百姓就是不一样。 他们不仅不压低声音，反而高谈阔论起来。 “县令阖府上下都被杀了，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啊！” “没错啊，这条恶狗全家被杀，他自然肯定也死翘翘了，以后就没有县令骑在我们脖子上作威作福了。” “哈哈哈哈哈，这也太爽了吧，儿砸，为父回去之后给你煮肉吃，为父也喝点酒，好好的庆祝一下！庆祝这狗官断子绝孙、阖府死绝！” “有肉吃咯，有肉吃咯，哈哈哈哈，有肉吃咯，狗官死的好！要是再死几个狗官就好了，我就可以多吃几次肉了哈哈哈。”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这些百姓高高兴兴，县丞却觉得心烦意乱。 风喜客栈出现状况，县令又阖府被杀。 结合最近江州上下的传闻，搞不好是那位传说中的杀神来到江州杀了黄文越。 那位杀神，可是连他的堂姐都不放过，谁招惹了他谁就得死。 他杀黄文越报仇，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这里，县丞脸上的表情总算是舒缓了一些。 他来到好不容易挤进来的县尉旁边，低声问道： “是不是洛阳来的那位动手了？” 县尉惊魂未定，慌忙摇头： “我不知道，我去的时候满地都是尸体，当真是鸡犬不留，所有人都死光了，就连家禽家畜都被斩尽杀绝了啊！” 县丞一听，脸上居然诡异的出现笑容。 “没错了，这种手段，可不就是报仇雪恨的手段？” 那县尉不解的看了一眼县丞，皱着眉头，问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报仇雪恨？” 县丞朝着四面看了看，把县尉拉到离人群稍稍有点远的地方，才说： “黄国公李霭的幼子，那位仅用半年多的时间就坐稳河南府少尹之位，而后代天巡狩的李存希李大人，肯定是他回来了。” “他回来报仇雪恨了，以我之见，这肯定只是一个开始，昨晚死了一个吴顺，今天死一个黄文越，明晚指不定就是薛青麟那孽畜！” 本来惊魂未定的县尉，听到县丞的说法，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灭门惨案在这个时代发生的次数还真不算少，他们最害怕的就是牵连到自己的头上。 现在就好了，李存希回来报仇雪恨，不至于连他们两个的全家上下一起杀光。 “如果真是李少尹归来，那么，这个案子我们不如拖着吧，等李少尹自己来查。” 县尉脑子一转，立马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好，那就按照你说的来做，毕竟查案这种事情也轮不到咱们哥俩。” “只要别惹恼了李少尹，咱们兄弟日后不有的是往上爬的机会么。” 县丞和县尉对视一眼，微微一笑，两人眼神交流之间，就已经达成了共识。 至于县令黄文越全家被杀之事，两人已经准备置身事外不管不顾。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看看眼前要做的事情。 这个风喜客栈里面，大概率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两个必须先紧着这里的案子来。 县丞大手一挥，示意几个衙役往里面走。 几个衙役虽然极其不情愿，但是迫于无奈，还是满脸紧张的准备进去瞅瞅。 风喜客栈的掌柜一路小跑来到县丞身边，献策道： “县丞大人，里面一定发生了大事，如果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们这么多人在外面这么热闹，里面一定能听得着，肯定得有人出来……“ 县丞歪着头扫了一眼，淡淡的说：“说重点。” “是，县丞大人。”那掌柜的满脸神秘，“小店今天只有一个人住，就是县令大人。” 第341章 抓人 县令黄文越阖府上下都被杀光。 而黄文越本人却出现在风喜客栈的二楼，还是整个客栈唯一的客人。 这个关键的线索，让县丞表情一窒，好似隐隐约约之间，察觉到了什么古怪的地方。 许久，这个自命不凡的县丞，突然灵光乍现，一把拉住掌柜的，大声问道： “你的意思就是说，如果那声惨叫不是从你家小厮的嘴巴里喊出来的，那就一定是从咱们县令口中喊出来的？” 他一把松开掌柜，朝着还没清醒的小厮这边小跑过来，焦急的问道： “你好好想想，你被打晕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没有？” 那小厮被县丞一顿摇晃，脑子里隐隐约约想起来，被打昏之前，有人来找黄文越。 “记起来了，我被打晕之前，大概半盏茶之前，有人来找县令大人，而且那人披着黑袍，根本看不清脸。等他上去之后，我就在一楼收拾东西。” “然后，我听到楼梯口有声音，一回头，就被一个黑袍人打晕了。” “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脸。” 所有的线索在县丞的脑海中汇聚，而后迅速拉扯蔓延纠缠，很快就捋清楚一条线。 “我知道了。” “我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县丞抬起头来，看向客栈的二楼。 “不过，我已经和县尉商量好了，关于县令黄文越之事，我们两个不打算掺和。” “但是，虽然我们两个不打算掺和，可有的人肯定要好好的查一查这个案子。”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不让风喜客栈里面的凶手离开这里。” “所有衙役，所有捕快都在这里守好，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里面一定有一个高手。” “我们等着李少尹来查案即可。” “命师爷写通告，请不知身在何处的李少尹出来全权查察此案。” 躲在人群中的李存希，镇定自若的看着县丞有条不紊的处理当前状况。 对方确实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这个案子本来就不应该由他来接手，他能做的事情从开始就只有等待县令到来。 结合黄府被屠案，偏偏县令黄文越此刻还在风喜客栈里面，那么，黄文越出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个县丞很聪明的猜到李存希到了江州五平县，把这个亲手查案的机会留给李存希。 这也避免了里面出现其他超级大人物，而他又难以抵抗压力的状况。 “我们进去吧。”李存希朝着虎敬晖道。 虎敬晖点点头，站在人群最后方的他大喊道：“本将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护送河南府少尹李存希到此，无关人等速速让退开，不得拦路！” 好事的居民们赶紧四散而开，给虎敬晖一行人让出一条路来。 乔泰朝着不远处看戏的马荣和陈义渠投去眼神，两人在暗中点头，而后继续远远的看戏。 在一众蛇灵蛇首的护送下，李存希顺利的来到了风喜客栈外面。 杵在风喜客栈二楼房间窗楞边的平南侯薛青麟瞳孔骤然紧缩，不敢置信的看向外面的一行人。 除了明显年纪极小的李存希之外，还有男男女女数人。 这些人围着李存希而站，有意把李存希保护在中间，不让李存希受到来自暗中的伤害。 县丞、县尉带着衙役和捕快们下跪，嘴里高呼道： “下官恭迎李少尹！” 李存希站在虎敬晖背后，淡淡的说：“起来吧。” “谢李少尹！” 众人从地上爬起来，县丞满脸堆笑，上前一步，谄媚道：“下官猜到李少尹到来，却不知李少尹身在何处因此不得拜见，还请李少尹原谅。” “嗯，不过是区区小事罢了，你是个聪明人，这案子留给我你就尽管放心。” “是，李少尹。” 李存希挥挥手，那县丞果断退到一边，俯首低眉点头哈腰。 身处二楼的平南侯薛青麟更是眼皮狂跳，心说这次怕是要完蛋。 “刚才在外面，我等已经听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的始末。” “不过，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得我们亲自进去看一看才是。” “既然那位县令是住在二楼，魔灵和影子，你们爬着房檐上去看看，可要小心点，莫要走漏了他人。” “敬晖兄，你从一楼往里面走，也要查的仔细些才是。” 虎敬晖重重的嗯了一声，不怒自威的小表情再加上他那如深渊一般的气场，倒是震得附近百姓大气都不敢出。 魔灵和影子各显神通，一个甩出链子铜爪，直接接力飞上二楼，一个施展轻功，脚踩墙柱，连蹬两下爬了上去。 来到唯一一间有点光亮的房间外面，两人对视了一眼，一人一脚，将两扇窗户直接踢进房间里。 客栈老板看到这堪称凶残的一幕，瞬间就摆出了苦瓜脸，心说回头又要花钱做窗户。 但见两人刚翻进房间里，就听见魔灵大吼了一声： “贼子哪里走！” 虎敬晖闻言，眯着眼睛踏进风喜客栈，就站在大门里面，冷冷的看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很快，一个黑袍人就出现在楼梯口，慌不择路的黑袍人刚三两步冲下来，就看见身穿将军袍服、单手按在腰刀上的虎敬晖。 “本将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贼子不得反抗，否则诛灭十族！” 虎敬晖一声怒吼，让那黑袍人的脑子都强制停机了一秒钟。 不过很快，死亡的威胁让黑袍人不得不立刻转过方向，往风喜客栈的后堂跑。 刚跑到转往后堂的门前，黑袍人就感觉自己被人拽住了。 不知何时追上来的虎敬晖按着他的肩膀，面无表情的用力一抓，竟然直接将男人在头顶上举了一个来回，而后让对方的头部落地，狠狠地砸在地上。 “哼，乱臣贼子！” “本将乃是皇家卫率的中郎将，你见到我非但不投降，还胆敢逃跑！” “尔逃跑未遂，还意图反抗，差一点就用你的肩膀伤到了本将的手掌！” “今日定要治你一个造反谋逆之罪！” 虎敬晖的声音在风喜客栈中响起，门外的众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黑袍人意图反抗是怎么个反抗法，但是造反谋逆这个罪名，他们可就太熟悉不过了。 这可是要阖府砍头的。 他们到时候可以拿馒头过去沾血吃。 第342章 永夜 从二楼赶下来的魔灵和影子，刚好看到虎敬晖生擒黑袍人，也松了口气。 刚才两人意图追杀这死逼黑袍人的时候，被黑袍人利用地形绊了一下。 等两人站稳之后低头一看，原来影子刚才一脚踢在了一颗人头上，而魔灵之所以差点被绊倒，是因为一脚踩在了一具无头尸体上面。 反观黑衣人，刚才都跑到一楼去了。 “虎将军真乃天人也。”魔灵盛赞道。 “俺也觉得是这样。”影子说。 三人结伴而出，来到了客栈外面。 绷着脸的虎敬晖，一把就将黑袍人扔在地上。 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疼的黑袍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影子摘掉头上的兜帽，在月色之下露出了他那猥琐的面容。 “平南侯？” 县丞惊呼了一声，心说这怎么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这不应该是李存希的部下，听从李存希的命令来报仇雪恨么。 怎么特么的变成平南侯薛青麟了？ 莫非真正杀了黄文越全家的是平南侯薛青麟？ 李存希冷冷的俯视着平南侯薛青麟，淡淡的问道： “你就是薛青麟？” 平南侯薛青麟揉着发疼的脑袋瓜，一股恶气从胆边生起，怒吼道： “瞎了眼的东西，你看不清爷爷是谁么？” 此言一出，就连还在窃窃私语的百姓们，也都识趣的闭上了嘴巴，准备看好戏。 县丞拉着县尉后退了两步，俨然是做好了看戏的准备。 薛青麟此刻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刚才的他是摔昏了头，没搞清楚状况。 但是现在…… 他颤抖着再次看向李存希，只见对方依旧是面无表情，唯有眼神深处，出现了一直隐藏起来汹涌杀意。 默默将他围成一圈的其他人，身上也都涌现出了令人惊悚的杀气。 “本官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这逆贼，是不是平南侯薛青麟！”李存希冷声道，眼里迸发出噬人的凶光。 “是，是，我是平南侯薛青麟。”平南侯薛青麟被吓得差点失了智，嘴里连忙道。 “忤逆上官、顶撞钦差、殴打皇家卫率中郎将，好一个凶狠残暴之辈。” 李存希定下了主基调，随后朝着风喜客栈指了指： “告诉本官，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魔灵不等薛青麟开口辩白，立马拱手道： “李少尹，方才我二人上去之事，正见到此人披上黑袍，要往一楼跑，我二人迅速追过去，却不想在门口见到一具无头尸体和一颗人头。” “末将二人，因此耽误了时间，这才让这厮得以逃到一楼。” 李存希满意的点头，随即转向薛青麟，道： “二楼只有县令黄文越，而小厮说过，有一黑袍人来寻黄文越县令，想必就是你平南侯薛青麟。” “若是本官猜的不错，那具无头尸体和那颗人头，应该就是县令黄文越了吧？” 薛青麟狗嘴一张，立马就要说人不是他杀的。 但是李存希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一甩袍袖，大踏步往风喜客栈走。 “把这逆贼带上，我等上二楼一观便知是不是这逆贼所为！” …… 洛阳。 甘泉宫。 武则天刚合衣躺下，上官婉儿就说狄仁杰求见，深更半夜了，武则天也懒得换衣服，便穿着中衣等狄仁杰进来。 在千牛卫中郎将罗勇的带领下，狄仁杰顺利走进甘泉宫，朝着武则天行了一礼。 床榻上的武则天看了一眼狄仁杰，心知这老东西进宫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不可能深更半夜来打搅她的清梦。 “怀英，你夤夜而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禀报朕吧？” 狄仁杰早已料到武则天会猜到他的意图，也便拱拱手，答道： “陛下，臣今夜前来，只不过是为了臣的侄儿李存希而来。” 武则天总算想起不在朝中已有半年的李存希揉了揉太阳穴，问道： “存希不在朝中已有半年，奉朕的旨意巡视天下去了，能有什么事情，还让你深夜而来跑这么一趟？” 狄仁杰眼神闪烁，无奈道： “陛下，臣此番前来，乃是害怕存希因操之过急从而导致他杀戮过多，朝中有大臣以此为理由弹劾他。” 武则天并不觉得李存希杀戮过多是一件坏事，因此随意的甩甩手，道： “朕当年杀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因此弹劾朕？” “朕不是依旧高高在上，依旧杀戮过多？” “狄卿，就算存希杀戮过多又如何？你、柬之和怀远乃是政事堂掌事人，承嗣也心向存希，弹劾官员的御史台掌权者受了存希大恩，宁死，也不会弹劾存希。” “至于朕么，无论谁弹劾存希，朕都不会答应，朕不会否认当年的自己，也不会否认现在的存希。” “只要存希杀人不过三万，朕一概不管！” 武则天眉毛如刀，站起身来直视狄仁杰。 她做过的事情，又凭什么不允许其他人来做。 不过是报仇雪恨罢了。 她能杀她的亲兄弟，李存希杀仇人也在情理之中，只要李存希的目标不是她，她就甘愿让李存希放手去杀出一个干净的江州！ “只要存希所杀之人，均为六贼相关，那么，朕一概应允！” “即便杀到江州血流成河！” “即便杀光江州青壮！” “即便因此导致江州上下反叛！” “朕，绝不后悔！” “黄国公之事朕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即便那只是朕需要立威才做的事情，今日之江州，未尝不是昔日的江州。” “朕知道你的心思，你怕存希杀过头，逼得江州上下人人自危。” “然而，朕早已经让承嗣的门生糜青去了江州做刺史，江州上下也被内卫严密监控。” “左龙武卫大将军房哲已经率大军赶赴洪州，若是李存希在江州真杀到让某些人有造反的意图，房哲就会血洗江州！” 武则天眼神之中的狠辣，让狄仁杰如坠冰窟。 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年越王李贞在襄阳造反，武则天在朝堂之上立誓血洗襄阳。 只不过当年是要清洗李氏宗嗣，现如今却是要为李存希灭了一州。 这件事情到底会不会发生，从武则天的眼神中已经可以看得出来。 左龙武卫大将军房哲一定是率大军赶到了洪州，并且已经屯兵在边界上。 第343章 一切都疯了 武则天确实是疯了，让这个纷乱的朝堂逼疯了。 武家人要夺权，李家人想要回江山，两方疯狗一般乱咬，现在武则天要掀桌子了。 兵屠江州又如何？ 古往今来的统治者屠各州郡也不在少数，尤其是造反的州郡。 战乱时期造反屠一州已是常态，君不见曹孟德乎？ 武周一朝这个状况敢造反，那就等着步徐敬业和李贞的后尘吧。 这些年屠戮李氏宗嗣，连带着死了多少万人，武则天自己已经记不清了。 现在不过是兵屠江州，最多也就杀光江州几万人，仅此而已。 状若疯魔一般的武则天，让底下的狄仁杰顿感不寒而栗。 要知道，朝廷调兵还得政事堂商议一下，几位国家机器最高领导人都觉得可行了，才会调兵。 现在可好，左龙武卫十万大军都做好兵屠江州的准备了，他狄仁杰才刚刚知道。 这乐子太大了。 大到狄仁杰根本笑不出来。 “陛下，兵屠江州未免有些太过小题大做。” ”存希是个识大体知进退的，不可能杀到江州上下一心一起造反叛乱，还望陛下召回左右龙武卫主力。” 武则天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狄仁杰，嗤笑道： “怀英，朕可是要还位于李家人，你怎么不开心了呢？” “朕为了存希兵屠江州，就是要给黄国公李霭平反啊，李霭蒙受不白之冤，这么多年都没有申冤，朕给他平反，你怎么不笑呢？” 就是傻子，也能感受到此刻甘露殿中的气氛。 狄仁杰感受到了微妙的气氛，立马双膝下跪，一头磕在地上。 “陛下，黄国公李霭之事，可以日后再议，现在兵屠江州实在不智之选，还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武则天收起嗤笑，换回当初慵懒的表情，斜斜的看了一眼狄仁杰，道： “朕骗你的……呵呵呵呵，也只有这个时候，朕才能笑得出来。” “兵屠江州是假，但是房哲带着左龙武卫驻扎洪州却是真的。” 狄仁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脑海之中也出现新的疑问。 既然龙武卫驻扎洪州不是为了兵屠江州。 那这些人驻扎洪州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肖清芳这几个月暗中调查，总算是调查到，之前暗杀李存希的铁手团杀手，就是江州长史冯万春、江州司马葛斌、江州法曹张贤拱、江州银曹吴顺、五平县令黄文越和平南侯薛青麟花钱请来的。” “他们知道存希此行的目的是要去收拾他们，这才花了十万两白银，买存希的命。” “可惜他们低估了敬晖和元芳，也低估了朕的千牛卫骑兵，因此大败而归。” “朕怕这些逆贼依旧花钱去请铁手团杀手前来刺杀存希，这才让房哲率领左龙武卫大军驻扎在洪州，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这六贼是如何知道，李存希此行的目的是收拾他们的，想必也不用朕告诉你了。” 狄仁杰想通了前因后果，松了一口气，朝着武则天一拜，高声道： “臣替存希谢陛下天恩浩荡，臣叔侄二人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武则天已经听惯了这些屁话，挥挥手示意狄仁杰可以滚蛋了。 狄仁杰也顺势告辞，出了甘露宫，离开太极宫，回到了成安门外，找到了等候已久的张柬之和李怀远。 “怀英，如何了？” 两人上前来，焦急的询问道。 “事出紧急，我们赶紧回去，路上慢慢说，回去了我还得给存希写封信。” …… 江州五平县。 长河之侧，风喜客栈。 十几盏灯在风喜客栈的二楼排列开来，照亮了这一方走廊。 李存希也在灯光之中，来到了那具无头尸体旁边。 现在面对这种令人作呕的画面时，李存希已经可以做到面无表情，甚至还能一边吃饭一边看尸体。 黄文越的人头之前就被影子一脚踢到门边，现在离他的断颈处不过半尺远。 脖颈里喷出的大量鲜血还没能凝结，至今仍在地面上。 这一幕看到风喜客栈掌柜心痛不已，县令黄文越死在他的客栈二楼，以后他这个客栈也不用开了，反正一听他这个客栈死过县令，大概率也没人敢来住。 李存希扫了一眼角落里沾上鲜血的刀，冷冷一笑。 “凶手在此，尸体在此，凶器在此。” “我想这个案子已经没有什么审问的必要了吧？” “您说呢？” “县丞大人？” 被李存希点了名，县丞自然不敢装聋作哑，也就顺着李存希的意思往下说。 “李少尹所言极是，这平南侯薛青麟当真是可恨之极，假借探望之名，却行杀人之事！” “若不是黄文越县令临死之前大喊一声，此刻只怕已经让此贼逃脱，此贼当真是罪该万死！” “还请大人下令，将此贼押回县衙大牢之中，改日定下罪责，就将此贼拉到菜市口斩首示众，以安江州百姓之心！” 李存希越来越喜欢这个长相酷似李规的县丞，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而后朝魔灵使了个眼色。 魔灵二话不说，拖着已经吓破胆的平南侯薛青麟离开二楼。 “这里的尸体记得清理一下，血迹也擦一下，你家指着这个吃饭，可不能马虎了。”李存希又朝着掌柜的开口道。 “李少尹，我风喜客栈出了命案，只怕日后也是门可罗雀。”掌柜叹了口气，眼神落寞。 “无妨，回头我给你宣传宣传，你这里自然是少不了过路客人。” 李存希吐出一口气，心说又抓住一个。 现如今死了两个，他抓住一个，武延昊那边要是明白他的意思，此刻大概已经拿下随行的张贤拱。 昔日污蔑他家的六大贼，就剩江州冯万春和葛斌两个孽障还在逍遥法外。 已经走出风喜客栈的魔灵，拽着还想遮住脸的薛青麟，朝着周围的百姓大喊道： “都来看一看啊，平南侯薛青麟，在风喜客栈中杀害了五平县令黄文越，人赃并获，马上就给他押到县衙大牢听候审判！” “都来看一看，看一看啊！” “平南侯薛青麟公然杀害五平县令黄文越，被河南府少尹李存希人赃并获，一定不会轻饶了他！” “诸位桑梓且暂等时日，定然让诸位吃到热乎乎的人血馒头！” 第344章 薛青麟:你们这是要我的命 魔灵的血厚李存希知道，但是李存希不知道魔灵的口味居然这么重。 大庭广众之下，连魔灵这种知识分子，都能说出让百姓等着吃人血馒头这种话。 可想而知，这年代的教育可以改进的还有很多。 不过改进知识教育，这并不是现在的李存希要做的事情。 他现在要做的是了结江州之事。 薛青麟杀害黄文越之事本就不私密，被李存希派人大力宣传了两天之后，江州上下都知道五平县令黄文越死在了平南侯薛青麟之手。 与此同时发生的另外一个案件，李存希也给出了合适的答案，那就是疑似与平南侯薛青麟有关系。 在县衙的公堂上，李存希看着跪在下面的平南侯薛青麟，高声问道： “尔这逆贼！” “还不从实招来！” “你为何要杀害黄文越县令！” “又为何要派人杀死黄文越县令全家上下！” “你这般歹毒，可知苍天之下，不容逆贼乎？” 李存希一通夹枪带棒，直接给平南侯薛青麟整无语了。 他很想反驳，但是看了看两边临时客串衙役的虺文忠、魔灵、影子、马荣、乔泰和沾了好几片胡子在脸上的陈义渠。 他有的是理由相信，如果他不承认人是他杀的、黄府是他派人屠的，李存希会毫不犹豫的让这些人打他三千杀威棒，从而让他活活被杀威棒打死。 面对李存希的逼供，被绑缚双手的他努力抬头，扯着嗓子喊道： “李少尹，我乃是陛下亲赐的平南侯，你没有资格审问我！” 李存希哦了一声，朝着虺文忠道： “左右，把此贼拖出去先打十大板！！” “好叫此贼知道，本官乃是陛下钦点代天巡狩，所过之处如陛下亲临。” “此贼目无王法，竟敢说本官没资格审问他，今天就用这顿板子让他明白明白！” 虺文忠等了这么久，总算是可以爽一把了，朝着好兄弟魔灵使了个眼色。 魔灵：领会！ 两人一左一右，拖着平南侯薛青麟到了堂下，把平南侯薛青麟纳在板凳上，命人扒了他的裤子，而后一左一右举起水火棍。 正对着大堂的县衙大门口，已经看清了平南侯薛青麟窘状的百姓们欢呼雀跃。 “打死这个卖尻儿的！” “让他平日里天天欺压我们，打死他！” “那两个衙役千万不要留手啊，活活打死这个忘八端，好叫他知道知道水火棍用在他屁股上，是个什么滋味！” 如此群情激愤的画面，让李存希浑身舒畅。 果然啊，换了一个世界，这假冒平南侯薛青麟的赵富才也是个挨揍的逼娘养的。 天天欺负百姓，把他全家都杀了，这百姓还得拍手叫好。 指不定李存希一走，这五平县的愚民们就得给李存希建造一个生祠出来。 “你不能打我，你不能打我！” 平南侯薛青麟大喊大叫着，眼里充满了愤恨。 被扒了裤子的他，被百姓们看光了下半身，这是多么丢人的事情啊。 这该死的李存希，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平南侯薛青麟留，难道不知道是他当年没有赶尽杀绝吗？ 李存希眼珠往上翻，似乎是听进去了，迟迟没有下命令开打。 许久，外面的百姓们都等的不耐烦了，纷纷喊道： “李少尹，千万不要心慈手软啊，打死这个卖尻儿的畜牲！” “李少尹，干死他奶奶的，您要是怕惹麻烦，就让我们这些小民来，我们也来试试衙役打人是个什么滋味啊李少尹！” “李少尹为国为民，乃是国家栋梁，若是不愿意暴打此贼惹祸上身，我等小民也甘愿替李少尹行刑！” 李存希稳坐大堂上，一拍惊堂木，吼道： “你们知道个什么，急什么！监察御史陆大有回来没有？” 后堂一壮年男人，着急忙慌的走出来，双手之间还捧着尚方斩马剑。 “李少尹，我来了，此乃尚方斩马剑，刚刚取到。” 李存希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接过尚方斩马剑，而后交给虎敬晖，由虎敬晖执掌。 底下被纳在板凳上的平南侯薛青麟瞪大眼睛，没想到李存希居然还有这一手。 李存希所谓代天巡狩、如朕躬亲之类的buff，他可以仗着侯爵之位不搭理。 但是尚方斩马剑一出来，李存希就是要杀他十族，他也只能叩谢天恩，朝着洛阳的方向大喊“谢陛下诛我十族，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种荒谬的景象，居然会发生在他平南侯薛青麟身上，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左右，痛打此贼十大板！” “定要打的他皮开肉绽！” 李存希一拍惊堂木，声若奔马。 这种公报私仇的机会，虺文忠肯定不会放过了。 只见他抡圆了手中的水火棍，就要一棍子打下去打烂薛青麟的屁股蛋子。 但是，水火棍到了半空，又突然被止住。 虺文忠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准备落棍的魔灵，说： “哥哥我下手重，我怕把他打的在地上爬，你去找根粗一点的绳子，给这厮捆在板凳上，十棍都由我来打吧。” 被纳在板凳上的薛青麟，不可置信的歪着头看虺文忠，苦着一张大逼脸，问道： “这位壮士，不知道本侯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居然怕我因为疼痛而乱动，还要把我捆起来？” 虺文忠俯视薛青麟，那往日里一贯风轻云淡的脸上出现一丝恨意。 “忘了告诉你了，薛青麟，我乃是黄国公第七子李文忠，上面那个李存希，是我的八弟李泽州。” ”我们俩是亲兄弟。” “你这孙子落我们兄弟手里头，你就高兴去吧，你要是能活过这个月，那肯定是我们兄弟死了！” 薛青麟一听，顿时五雷轰顶一般。 他努力看向李存希，大喊道：“不公平，不公平啊啊啊啊，你们这是要我的命，要我的命！” 李存希淡淡的扫了一眼薛青麟，嘴上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原本的衙役，现在就是给这些怪胎高手打下手。 魔灵只是一句话，其中一个衙役就找来了捆年猪的麻绳，那绳子都快赶上婴儿手腕粗细。 两个人一起动手，立马就把薛青麟上半身和两条腿彻底固定在板凳上。 “开打！” 第345章 折磨 落在死敌的手上是个什么感觉，平南侯薛青麟算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他好似一头年猪一般，被人死死捆着，纳在一张板凳上。 虺文忠手拿水火棍，脸上笑容如恶魔。 “我要打了哦。” 虺文忠罕见的变态了一次，提醒完了平南侯薛青麟却死活不落棍。 薛青麟面带惊恐的等了许久，屁股上面的肉就是不敢放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漫长的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之后，虺文忠手里的水火棍，却一直没有落下来。 绷了许久的薛青麟实在是绷不住了，刚稍微一放松下来，一直关注他的虺文忠，立刻就是势如猛虎一般的的一棍落下来。 “啊！！！！！！！” 一声凄厉的哀嚎，响彻整个五平县县衙。 发出这一声惨叫的平南侯薛青麟，宛如被捅了一刀的年猪，惨叫而又疯狂挣扎。 只是那绳子捆的太紧了，薛青麟根本挣不开，只能惨叫着发泄自己的痛苦。 人们的快乐是不会消失的。 根据笑容守恒定律，你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之后，你仇人的脸上就会出现令人熟悉的笑容。 此刻，薛青麟脸上的笑容，就平均的分配给了在场所有与他直接有仇或是间接有仇的人的脸上。 笑容最灿烂的，自然是一棍下去就让薛青麟屁股开了花的虺文忠。 他脸上的笑容又真诚又变态，丝毫不像是平时那个仙风道骨的蛇灵第一杀手。 魔灵十分欠揍的凑过去，劝虺文忠道。 “好兄弟，咱们没必要这么笑，搞得好像咱们才是坏人一样。” 虺文忠也是足够听话，当即就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当然了，收敛的是真诚的那一部分。 现在，虺文忠的脸上只剩下了变态的笑容。 此时此刻，犹如彼时彼刻。 亲眼看到黄国公府被抄的虺文忠，此刻得以发泄心中的苦闷。 十年以来第二次感受到活着居然这么美好，还可以折磨自己的仇家。 真是太爽了啊啊啊啊啊啊！ 虺文忠一直等到平南侯薛青麟的惨叫声停下来，实在喊不动的时候，才抡圆了水火棍，又是势大力沉的一棍抡下去。 “啊——” 又是凄厉的哀嚎声响起。 这种看似枯燥无味的折磨方式，却引起了所有围观者的一致好评。 门外的百姓们纷纷叫好，希望这种折磨平南侯薛青麟的方式可以一直一直持续下去。 实在不行的话，也得用这种方式打完十棍才行。 魔灵站在一侧，大喊道：“一棍！！” 薛青麟实在是忍不住了，面如死灰，朝着李存希开口道： “我招……” 李存希直接用双手捂住耳朵，把脸歪到一边： “你爹我不听。” “先把十棍打满再说。” 薛青麟一脸虚弱，又道： “可是，这是第二棍了，他喊的是第一棍。” 李存希捂着耳朵，淡淡的说： “第一棍让他试试手，算是送给你的，第二棍才是正式开打。” “你看我对你好不好，我还给你一个公然殴打你的理由，你就不够意思了，当年构陷黄国公，你可只是给了一个莫须有的理由啊。” 李存希公然说出这段恩怨，而后朝着虺文忠使了个眼色。 又是一记猝不及防的棍子，凶残的打在薛青麟的屁股上面。 这一记攻击的力度实在是太大，李存希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虺文忠的残暴。 只见这一棍落下之后，薛青麟整个身子都绷紧了，惨叫声根本没有响起，反倒是薛青麟的屁股被打烂了，大量鲜血直流，薛青麟也昏死过去。 堂堂一县霸主平南侯薛青麟，平日里只有他欺人太甚的时候，哪有被如此痛打的时候，外面的百姓眼看薛青麟被打晕，立刻奔走相告。 又是半盏茶的功夫，县衙外面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李存希注意到外面的人挤人的景象，心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于是朝着旁边的县丞道： “把门打开，让他们进来看，告诉他们只许看不许乱动，然后也不准靠近那张板凳和薛青麟。” “让捕快和衙役们维持好秩序，咱们今天也与民同乐一次。” 那县丞往日里也没想过审案还能这么玩，立马朝着李存希一拱手，带着几个衙役和捕快，去告诉那些百姓可以进来看。 对平南侯薛青麟恨之入骨的百姓们，立刻就跟着县丞进来，而后站在规定区域内，近距离观看殴打薛青麟的精妙绝伦的过程。 李存希眼看百姓进来了不少，规定区域都站满了百姓，就开口道： “余众站在门外看就是了。” “来人啊，去弄一盆盐水过来，给咱们这位平南侯薛青麟提提神。” 几个好事的捕快，连忙去弄了一盆盐水过来。 这年头的粗盐往水里一泡，要不了多久就能生成一盆盐水。 捕快们生怕一盆盐水浇不醒被打晕过去的薛青麟，就多端了几盆盐水过来。 这众志成城合力剿灭平南侯薛青麟的一幕发生在这种时期，真是让李存希感慨万千。 于是，心里一暖的李存希抬起手来，一拍惊堂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后高声道： “来人啊，端一盆盐水，倒在这平南侯薛青麟的屁股上面，给他提提神，我看他还敢不敢晕！” 两个捕快端着盐水过来，请虺文忠后退了五六步之后，这才一起动手，将盐水一点一点的倒在平南侯薛青麟血流如河的屁股上面。 不肖一秒钟，只听得昏厥过去的薛青麟大喊了一声之后，蹭的睁开大眼睛，疯狂挣扎着，惨叫着，整个县衙都弥漫着一种悲痛欲绝的伤感。 李存希稳坐大堂上，笑着看着这底下伤感的一幕。 你赵富才脸上没有笑容，但是我李存希脸上得有笑容不是？ 我这一次来就是折磨你的，要是不把你折磨到死，我李存希这辈子算是白过。 百姓们也没让李存希失望，大喊着大叫着脸上洋溢着笑容。 面对薛青麟的惨状，他们笑得很开心，笑的很疯，好似发泄了心头的怒火，而持棍的是他们一样。 被盐水浇了屁股的平南侯薛青麟宛如丢了一条命，他趴在板凳上双目无神。 这世界于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留念。 第346章 再次折磨 背靠靠椅的李存希朝着虺文忠使了个眼色。 早已准备好的虺文忠，势若奔雷，一棍落下，直接打在平南侯薛青麟烂掉的那一部分屁股上。 顿时，又是响彻云霄的惨叫声。 与此同时，一主一仆乘坐一叶轻舟来到了五平县，在渡口处下了船，给了船家些许钱财，而后顺着熟悉的路往五平县县衙走。 一路走，两人一路听到路边人嘴里谈论李存希审问平南侯薛青麟一事。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一路前行。 离县衙不多远，这主仆二人就听见了平南侯薛青麟的惨叫声。 主人道：“今天倒是个好日子，咱们正好赶上了，呵呵呵呵，走，咱们向存希贤侄道喜去。” 那仆人呵呵一笑，背着包袱跟在后面。 不多时，两人就来到县衙外面，只见门口被百姓团团围住，百姓们还纷纷叫好。 透过缝隙，两人才勉强看见，县衙大堂之下，横行霸道、欺凌百姓的平南侯薛青麟被打的皮开肉绽，屁股都烂了。 “好啊，好啊！” 这一幕两人喜闻乐见，并不打算打扰李存希处置平南侯薛青麟。 于是，两人一直站在门外看个分明。 平南侯薛青麟的十记杀威棒打完，天色已经临近黄昏时刻。 高坐大堂的李存希，早已经看见县衙门外的林永忠和张义，只是一直没有招呼二人。 现在折磨平南侯薛青麟已经折磨的差不多了，是时候结束今天的闹剧。 李存希站起身来，朗声道： “诸位桑梓，本官今日没能审问出什么线索，自然是不能仓促结案。” “这样，明日县衙大门照常打开，午时开始，我等将再次审问平南侯薛青麟，为县令讨回一个公道！” “好了，诸位桑梓都散去吧。” 百姓们今天看的开开心心，相约着明天还来看，而后各自回家吃饭去了。 衙役和捕快们把平南侯薛青麟拖走之后，也各自散去吃饭。 林永忠站在外面，等到百姓纷纷离去之后，这才满脸笑容的走进来。 “存希贤侄今日断案，令我大为震撼！” “如此断案，当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虺文忠看清楚林永忠的脸，急忙上前一步，喊道： “薛叔？” 在场的几个都是体己人，李存希也不担心他们出去乱说。 眼看着县衙大门被魔灵和影子关上，就介绍道： “这是真正的薛青麟，我的叔父，当年被刚才那个假货所害，隐忍多年，终得相见。” 在薛青麟面前，大家都算是小辈，也就各自见礼，而后一起去后堂吃饭。 这边算是其乐融融，要不是亲戚朋友，要不都是部下。 李存希头一次感受到，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之间拥有了如此庞大的力量。 而另一边的牢狱里面，屁股被打烂的平南侯薛青麟趴在草堆里。 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看了一眼他之后，默默的解开腰上的绳子，各自看了一眼之后，决定把薛青麟拖到角落去慢慢玩弄。 这薛青麟保养十年，比起当年当水匪的时候，比起现在的这些粗壮汉子，自然算是细皮嫩肉了。 根据质量守恒定律，别人脸上的笑容会出现在你的脸上，那么别人脸上的悲伤也会出现在你的脸上。 如同此刻的薛青麟，他满脸都是悲伤，他甚至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被折磨了整整三个时辰，薛青麟已经察觉不到屁股的存在。 别的部位也好不到哪里去，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 禽兽们不要动我，不然我绝对不会反抗。 被拖到墙角的那一刹那，薛青麟唯一能说的一句话就是： “不要啊，大爷们……” 隔了一个牢房，杜二也被几个壮汉按在地上。 两人靠近满是排泄物的墙角，隔着一个牢房对视。 厚实的墙壁阻隔了他们的视线，使得他们并不能相见。 但是，两人的惨叫声完全可以弥补这个缺陷，跟着惨叫声，他们可以清楚的分辨彼此的位置。 附近的几个牢房里，壮汉们无奈的看着这一幕，他们也好想尝试一下，可是他们的牢房里没有新人进来。 与此同时，江州浔阳县。 武延昊站在牢房外面，冷冷的看着里面的张贤拱。 “我给你一个选择，要么你现在就把当年的事情交代清楚，要么我就让你体验一下什么是监狱风情。” “你当了这么多年的江州法曹，应该很清楚什么是监狱风情吧。” “那么多小人物都尝试到了监狱风情，你肯定看过他们的惨状，如果你不想体验一下的话，那我劝你说个清楚。” 牢房里面的张贤拱，自然知道什么是监狱风情。 但是。 做人，要有骨气！ 张贤拱宁可被监狱风情玩弄致死！ 也绝不做那出卖兄弟的、背信弃义的小人！ “看样子，你已经做好了决定。” 武延昊冷冷的看着张贤拱，他看见了张贤拱眼神之中的倔强。 “那我就成全你。” 武延昊朝着后面的狱卒偏了偏头。 狱卒会意，连忙将早就已经找好了十几个光着膀子的大汉带到牢房外面。 旁边的李元芳，貌似并不是很赞同武延昊的这种做法。 可是他一想到李存希全家含冤，死者无数，为了李存希，也只能这么做了。 大仁大义的张贤拱站起身来，昂首挺胸，语气平淡的说：“我宁死，不出卖兄弟。” “好，我就欣赏你这个死样子，希望你明天还能这么跟我说话。” 武延昊鼓了鼓掌，狱卒立刻上前打开牢房大门，将十几名光着膀子的大汉送了进去。 “明天见。”武延昊咧嘴一笑。 “明天……见。” 张贤拱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大汉从背后抱住。 那大汉疯狂的亲吻张贤拱的脖子，伸手在张贤拱的身上乱摸。 几个凑的近的大汉也没有闲着，迅速在牢狱之中帮张贤拱去衣服。 以囚犯身份被抓的张贤拱，早就被脱去了官服和官帽，此刻穿在身上的，也仅仅只是中衣。 几个大汉一起上手，三下五除二，就把张贤拱脱的只剩下一条兜裆布。 一个大汉上前将张贤拱吻住，还贪婪的伸出舌头。 武延昊离开牢房之前，最后回了一次眼，刚好对上张贤拱的右眼。 那右眼里，写满了不甘。 第347章 林永忠升堂 这一夜，对于武延昊、李元芳以及糜青等人来说，那是相当的快。 他们一觉睡醒，天就已经蒙蒙亮了。 但是，对于牢狱之中的张贤拱，就是度日如年了。 没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根本不会知道他昨天晚上到底有多么的痛苦。 那是一种触及心灵的痛苦，从内心深处蔓延到四肢百骸。 而刺史府中的武延昊，起床之后，喊上李元芳，跟着李元芳学了一趟刀法，这才和李元芳一起用了早点。 一碗雪米鲫鱼粥还没有喝完，武延昊就看见糜青急匆匆的赶过来，道： “张贤拱昨夜被活活玩死了。” 武延昊不慌不忙，喝了一口粥，这才转向糜青： “师兄，他不过是一个小人物罢了，死了就死了，我这里还有好几个人可以抓，玩死一两个没事。” “你替我向存希去一封信，就说，张贤拱被十几个大汉轮奸致死，我替他报了个小仇。” 糜青扶额苦笑，但是苦笑结束之后，他才发现武延昊说的好像确实没错。 张贤拱在这个案子里确实只是一个小人物罢了。 真正的大头是薛青麟、冯万春和葛斌。 “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告诉长史冯万春，让他亲自带队去抓葛斌，务必把葛斌缉拿归案。” “额，你小子，真够损的。让冯万春抓葛斌，这不纯纯挑拨关系？” “师兄，就是要这么做，才能让这个案子变得更加精彩啊。” 武延昊放下手里的碗，满意的往后靠，伸手揉了揉已经热乎乎的肚子。 吃饱喝足，此刻倒是有些想念好兄弟李存希。 他这边花样层出不穷，也不知道李存希在五平县玩的开不开心。 …… 接到抓捕葛斌命令的那一刹那，冯万春感觉自己好像又可以了。 李存希还是用的到他的嘛！ 要不然，为什么要让他亲自带队抓捕葛斌呢。 听完命令，正要去刺史府打卡上班的他回头揉了揉乖乖女儿的小圆脸，弯着腰抱了抱女儿。 “乖，在家里一定要听娘的话，爹爹今晚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十年长史，冯万春可谓是清廉之至。 他可能不是一个好人，不是一个好东西，但是他一定是个好官。 换做别人，当了十年上州长史，家里一定是家大业大，钱财多的花不完。 可冯府的大小，从外面就能一眼看出个究竟。 每年的那点俸禄，花着花着，年底了就刚好没了。 冯万春也不是没动过贪念，可是想想当年构陷黄国公之事，他就实在是贪不下去这个嘴。 上一次出钱买李存希的命，他这个当大哥的就出了十两银子。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李存希没死，也没打算杀他，这不，还在让他带队抓捕葛斌呢。 冯万春心情挺不错的，跟着几个官员离开，先回刺史府，而后点兵去抓葛斌。 …… 五平县。 被干了一晚上，平南侯薛青麟实在是忍不住了。 刚被抬上大堂，照例询问，他就立刻朝着上面的官员开口道： “李少尹，我招了，我招了！” 他刚喊完，一旁的衙役上来就是一脚，踢在他的身上。 “瞎了你的狗眼，上面的这位乃是新任县令，林永忠林县令！” “李少尹现在还在官舍里面没醒呢，要不然就跟着一起来审问你了。” “太爷来审你，一是要和大家见个面，二就是来看看你这厮是个何等顽劣之辈，被干了一晚上还不愿意招供！” 平南侯薛青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说不是李存希要杀我，那肯没什么大碍了。 他堂堂侯爷，吓唬吓唬这个新来的县令，十有八九还能唬住此人。 他猛然抬头，总算是看清楚上首之人的模样。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模样甚是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次，可就是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对方到底是何许人也。 可是……这里是五平县，这厮再怎么大，也只是一个县令而已。 他可是堂堂平南侯薛青麟！ 他只要稍稍吓唬吓唬此人就可以了。 做了这么多年的烂人，平南侯薛青麟自然是习惯了欺负弱小，怎么欺软怕硬，他薛青麟早就熟悉了那一套了。 现在，正是发挥出来的重要时刻！ 平南侯薛青麟一改刚才的楚楚可怜，瞬间变得嚣张跋扈起来。 “你这厮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我劝你最好还是乖乖的把我放了，要不然等着我回去之后对你小子不客气！” 林永忠往后靠了靠，视线越过薛青麟，看向外面早已经闻风而来的百姓。 “本县令要是不放了你，你能把我怎么样呢？” 注意到林永忠语气中的傲慢，平南侯薛青麟顿时就来了火气。 他马勒戈壁的，在这五平县，除了李存希，还有谁敢对他这么放肆。 这简直就是小母牛开飞机——牛逼冲天啊。 而五平县，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人存在！ “以后出门的时候最好给自己算个命，要不然我把你全家都给你杀了！” “我奉劝你最好了解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物，我背后站着的又是谁，不然回头，你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平南侯薛青麟越说越有底气，仿佛现在还是李存喜没来，五平县还是他的底盘的日子。 林永忠的视线总算是来到平南侯薛青麟的身上，淡然一笑： “你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昨天晚上怎么被那么多男人给强奸了呢？” “你的屁股，好像都被玩烂了吧？” “你那位号称侯府恶奴的管家杜二，昨晚已经被活活玩到死，尸体被我扔出去示众了，你知道么？”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罔顾圣恩，为非作歹，凌辱百姓，欺男霸女！” “你身为侯爷，竟然不知道国法为何物，公然杀害前五平县令黄文越，还灭了黄府满门！” 林永忠噌的一下站起身来，一手指着薛青麟，发泄着自己积攒多年的怒气。 “似你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规不矩、不礼不智的孽畜，还敢在本县令面前狺狺狂吠，真乃是欺天之德！” “若非还要定汝之罪，今日定将你当堂正法！” 第348章 无尽的折磨 装了十年的逼，平南侯薛青麟实在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一个县令当堂喝骂，丝毫不给他半点面子。 此刻，他堂堂平南侯薛青麟，趴在地上屁股已经烂掉。 而那个县令如同金刚怒目，恶狠狠的瞪着他，好似要把他生吞活剥一样。 人生的反转实在无常，要知道上一个五平县令对他可是卑躬屈膝，哪敢这么大声的和他说话。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射死黄国公李霭的那一支箭，时隔十一年射在了他的眉心。 纵然心中万般不情愿，平南侯薛青麟也知道，事到如今，唯有俯首叩拜认怂作揖，才能在这个无人能搭救他的时候，暂时留下一条狗命来。 一念至此，平南侯薛青麟又感受到了屁股上传来的痛觉。 这是实打实的痛感，无论怎么转移注意力，都会被这种感觉重新拉回现实中。 林永忠俯视着平南侯薛青麟，眼里出现一丝大仇得报的爽感。 “尔这狗贼，平日里作恶多端，他人不敢拿你，我却不给你半分薄面！” “左右，先把此贼拉下去，痛打二十大板，而后再做询问！” 平南侯薛青麟凄惨的叫了一声，刚要求饶，但见两个衙役将他拖下大堂，纳在板凳上，水火棍举起，而后一前一后落下。 二十大板只打了两个来回，平南侯薛青麟就已经失去了意识，趴在板凳上，有进气而没有出气。 “太爷，此贼不甚经打，现在如何是好？” 其中一个衙役上了大堂，朝着林永忠问道。 林永忠这一次本就是公报私仇，怎么可能放的过这平南侯薛青麟。 更何况李存希也给打了包票，就算他给平南侯薛青麟活活打死，李存希那便也有的是理由把这件事情盖棺定论。 至于平南侯薛青麟，就是活该挨打，打死打活，全看林永忠自己怎么想。 回忆了一番李存希对他的保证，林永忠顿时大手一挥，喝道： “端盐水来，给这恶贼提提神，本官倒是要看看，这恶贼还敢不敢假装晕倒！” 话音未落，只见板凳上的平南侯薛青麟再也受不了了，赶紧抬起头来，大喊道： “太爷，太爷，我再也不敢了，还望太爷开恩，饶了我这一次吧！” 县丞和县尉都有点绷不住了，看了这么一会儿的好戏，两人差一点就被平南侯薛青麟瞒了过去，还真以为平南侯薛青麟被打晕过去。 合着全他妈都是装的。 这个逼娘养的玩意儿真他妈的能装！ 这般狗东西就该活活打死才是！ 两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把林永忠夹在中间，提议道： “县令大人，此恶贼十分奸诈狡猾，光是打板子只怕难以让此贼心服口服。” “不错，县令大人，此恶贼如此恶劣，以我二人之见，不如上点大刑，也好让此贼招供！” “县令大人，下官之意见是，不若给他上一上夹板让他体验体验其中滋味。” “县令大人，以我之见，光是给他上夹板，实在是太给他面子了，要不然这样吧，咱们给他来个竹签钉手指头，也好让他消停消停。” 县丞和县尉无疑是两个崽种。 他俩给出的意见，个个都是要把平南侯薛青麟直接搞死在县衙之中。 对此，林永忠只是捋了捋胡须，思考良久，把头摇了摇，说： “不可。” “此恶贼已经如此，若是上这等酷刑，只怕此贼定然无法熬过大刑。” “李少尹留下此贼还有用处，本县令今日不过是例行审问，打他二十大板已经是情理之外，且暂时记下那十六大板，等李少尹审问之后再行此刑。” 县丞和县尉恭维了林永忠两句，而后命人将平南侯薛青麟拉下去。 被两个衙役拖死猪一般拖到了牢房之中，平南侯薛青麟艰难的抬起头来。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之中，昨夜折磨了他整整一宿的大汉们已经狞笑着围过来。 其中一人坐在他的面前，解开裤腰带，将那怪物显露出来。 “你若不是被带走了，方才就应该让你品尝品尝爷爷的宝贝。” “兄弟们该来的来啊，千万不要放过这厮，不然等他被老爷们活活弄死之后，我们日后还能如何，当真是不知晓哩。” 醒来没多久的李存希，已经和虺文忠一起用过了早点。 脑海中回味了一番昨夜的奇妙遭遇，李存希至今还有点没缓过劲来，只能说小梅真香。 走到牢房门口，李存希正好听见里面传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还在回味昨夜与小慧的美好故事的虺文忠回过味，朝着牢房门口的小牢子问道： “牢狱之中惨叫者，何人也？” 那小牢子当然知晓，于是深深一躬，道： “这位先生，牢狱之中惨叫者，正是昨日大堂上被痛殴的平南侯薛青麟。” 虺文忠点点头，原来是平南侯薛青麟那个混账东西啊。 如果是他在惨叫，那么牢狱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然是可想而知了。 兄弟两个昨夜都经历了美妙的一夜，此刻已经进入贤者模式。 互相对视一眼之后，虺文忠开口道： “不如，你我兄弟进去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存希也有此意，搓了搓手，说： “兄长请。” 虺文忠大踏步，走进牢狱之中。 李存希顺势跟上，踏进昏暗的牢狱里面。 那名搭话的小牢子怕两人不认路，赶忙跟进来给他们带路。 “李少尹，这位先生，请往这边来。” 小牢子给出方向之后，不多时就把李存希和虺文忠带到了薛青麟所在的牢房。 看清楚里面的情况之后，已经进入贤者模式的兄弟两个忍住没笑。 李存希脑海中，更是出现了范马勇次郎和乔威廉的那张图片。 此刻的牢房之中，大抵情况就是如此。 堂堂平南侯薛青麟，被一群男人如此欺辱。 看起来实在是……太怪了！ 里面的壮汉们看到外面有人靠近，小心翼翼的看向外面。 “尔等还不停下，李少尹到此，尔等不得无礼！” 小牢子大喝一声，生怕这些犯人惹恼了李存希。 下一秒，李存希伸出手来，阻拦道： “诶，不可这么对待犯人，我们要温和。” “你们继续，别管我们。” 第349章 都是好汉子 壮汉们本来还有些畏手畏脚，一听传说中的李少尹都这么说了，于是他们立刻继续动作。 其中一人一边帮助平南侯薛青麟排解痛苦，一边朝着李存希感谢道： “多谢李少尹，我等处于牢狱之中哪有这等好事，请李少尹放心，我等日后若能出去，定然一心向善，绝不再做那强盗之事！” 这壮汉说罢，朝着一个已经完事的壮汉道： “上一边去，轮到我了。” 李存希相当满意这些汉子，鼓了鼓掌，夸赞道： “尔等改邪归正乃是好事，诸位且放心，回头平南侯府若还有贼寇，本官全部送进来，让尔等好生享用一番。” 十几个壮汉闻言，一把将薛青麟撇开，来到牢房边沿朝着李存希下跪。 “谢李少尹天恩，我等铭记李少尹的恩典，日后一定一心向善！” 李存希甚是满意，示意众人起来，而后转过身去，不再看牢房之中的惨状。 虺文忠此刻心情更加愉悦，出了牢房之后，朝着李存希问道： “上午可还有什么事么？” 李存希摊摊手，说： “没有，巳时三刻开饭，午时开审薛青麟，其他时间就看你想怎么过了。” 虺文忠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转过身去，往来时的路走。 “现在刚刚辰时，时间还长着呢，我去找你嫂子去了，中午吃饭时记得让人来寻我们。” “知道了，你去吧。” 李存希也是着实无聊，转到二堂来，想回去寻找小梅，却想起他临走前，小凤来寻小梅。 情商太低的小凤怎么会知道昨天的存希弟弟，已经成了她的姐夫呢？ 所以姐妹还像往常一样，尽量多呆在一起，培养她们的默契程度。 李存希靠着烤鱼，用一本书盖住了脸，闭着眼睛回忆昨晚的沁人心脾的香味，一时之间想入非非。 按着腰刀的虎敬晖从二堂外走进来，声音如闷雷一般响起： “元芳和延昊来信了。” 李存希的回忆被瞬间打断，他从靠椅上站起来，接过虎敬晖递到手里的信。 “江州法曹张贤拱被十几名大汉轮奸致死，我的仇人又少了一个。” “延昊让冯万春带队活捉了葛斌，进一步离间这些人之间本就不雄厚的情谊。” “好啊，好啊！” 李存希看完信，欢喜异常。 “这可是不折不扣的好消息，来人！” 一名下人慌慌张张进来，朝着李存希躬身行礼。 “李少尹，有何事要我等去做？” “磨墨，本官要写信一封。” “是，大人。” 午饭时刻，李存希终于写完了这封盛赞武延昊、李元芳和糜青的信。 又命人请来凤凰，让凤凰带着部分内卫将这封信送到江州浔阳县，而后跟在武延昊身边听用。 忙完一切事宜，午饭时间差不多就要过去了。 随便用了点饭菜，午时就已经来临，和小梅告别之后，李存希带着其他人往大堂走去。 目送李存希、虺文忠、虎敬晖和魔灵几人的离开，小慧转向小梅，问出了一整个上午都想询问的问题。 “你给了？” 小梅不动声色的放下筷子，眼皮微抬，道：“他非要。” “你给了？”小慧追问道。 “他非要。” “那你是给了还是没给啊？” “你猜？” “咱们是好姐妹啊，这个你也瞒着我？” “我没瞒着你啊，不是让你猜了么？” 旁边不谙男女之事的小凤放下手里的鸡腿，眨巴着大眼睛。 “姐，什么事啊？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啊？” 小梅喝了一口粥，淡淡的说：“你别管。” “没错，你别管，反正以后都是亲戚。”小慧说。 “嗷。” …… 县衙正堂。 审问平南侯薛青麟杀害前任五平县令黄文越全家一案，前天就已经放出去消息。 只不过昨天没有审完，也只好等到今天才开始二审平南侯薛青麟。 一如昨日的这个时间点，吃完饭的百姓们纷纷来到了县衙外面，在县丞和县尉的引领下进了县衙，在指定区域站好之后，准备看看今天有没有好戏。 林永忠高坐大堂上，俨然一派县太爷的风格，李存希弄了张桌子坐在侧面，人肉演绎近距离看戏。 衙役们也不再由虺文忠、虎敬晖等人代劳，而是由原班人马自己上阵。 林永忠眼看人都到的差不多了，于是一拍惊堂木，大喊道： “带人犯薛青麟上堂！！“ 几个牢子，把早已经烂了屁股的平南侯薛青麟拖上大堂。 破碎的裤子，破碎的心，破碎的平南侯薛青麟。 一名牢子抱拳道：“禀报县太爷，人犯薛青麟已经带到！” “你们先下去听候。”林永忠挥挥手。 “是！” 几名牢子退下大堂，来到侧边等候。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的最后结果，就是他们几个再把平南侯薛青麟拖回牢狱，让平南侯薛青麟尝试第三次的爆菊。 “薛青麟！你可知罪！！” 林永忠怒吼着，眼中燃烧着怒火。 被折磨了一整夜，又被折磨了好几个时辰的平南侯薛青麟，早已经没有了心气。 他趴在地上，连下跪的动作都做不了。 眼神忽明忽暗的他，流下两行泪水，道：“我，认罪！” 林永忠乘胜追击：“你是如何杀害前任五平县令黄文越的？” “我约他到风喜客栈，他先到我后到，本想商量商量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他说要向李存希认罪，我并不愿意，想将他暗中杀死，以绝后患。” “然后呢？” “他出门的时候，我从背后砍他一刀，把他的头切下来了。” 围观的百姓们一个两个看的笑嘻嘻的，好似这就是一场大戏。 可是这是丢了人命的大案。 李存希怎么会让这厮就这么忽悠过去呢？ “哼，一派胡言！” 李存希站起身来，恶狠狠的瞪着平南侯薛青麟。 “尔这刁钻刻薄的坏种，无恶不作的孽障，罪该万死的畜牲！” “你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本官！” “你说你是从背后砍死了黄文越，可知黄文越死时身体朝着走廊，尸体又怎么会往后倒？” “其次，你从背后砍死黄文越，又怎会一刀砍掉黄文越的人头？” “第三，你这厮方才狡辩之时眼神飘忽，分明就是在想理由胡编乱造。” “我劝你从实招来，否则大刑伺候！” 第350章 招供 无力的辩白永远有破绽，李存希给出的理由才更能让众人信服。 平南侯薛青麟已经不想活了，他自己都认罪了，可是这李存希根本不给他狡辩的机会。 现在就连认罪，李存希都不同意。 “本官奉劝你一句，速速从实招来，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黄文越县令又是怎么死的？” “若你能说出真相，本官倒是还能酌情考虑，否则就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平南侯薛青麟趴在地上，内心已经问候李存希老母一万遍。 平生学过的各种骂人的词汇都用过一遍之后，平南侯薛青麟开始现场编故事。 “李少尹在上，容小人诉说一二。” “那一日发生之事，确实如同小人所说一般，并没有其他事……” 李存希打断了平南侯薛青麟的话，怒道： “尔这贼寇，可知苍天之下不容逆贼乎？” “事到如今你还在此兀自抵赖，本官若无真凭实据岂会这般凭说？” “本官告诉你，那一夜，若是尔这狗贼没有帮手的话，又岂能杀害黄文越县令？” “速速从实招来，你的帮凶到底是何许人也，否则本官定然要你明白，这苍天之下绝不容尔这逆贼！” 平南侯薛青麟深吸一口气，明白李存希是要做什么了。 很明显，对方是要让他乖乖的供出一个同伙来。 至于被供出来的这个同伙到底是谁，就看他自己怎么选择。 在脑海中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平南侯薛青麟把头埋低，选择了装死。 李存希嗤笑一声，朝着旁边道： “这逆贼还在装死，来人啊，拖下去痛打三十脊杖再说！” 两个衙役过来，拖着平南侯薛青麟就要走。 被拖行的平南侯薛青麟心态崩了，睁开眼睛，连忙道： “招，我招，我全部都招！” “那一夜确实有人跟我一起杀害黄文越，这人正是江州长史冯万春！” 李存希一次性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你说此人是江州长史冯万春？那你来说说，你们那一晚到底是怎么杀害黄文越县令的？” 怎么杀的？ 当然是我给你现编一个出来了。 平南侯薛青麟本就是个头脑灵活的sb东西，出卖兄弟、构陷他人这种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编个故事而已，对于他而言实在是轻而易举。 当他被两个衙役拖回来扔在地上之后，他的脑子里就有了一套说辞。 “回禀李少尹，那一日杀害黄文越县令之事，我全部都招。” “事情是这样的，我去找黄文越之后，和他谈的并不好，正好江州长史冯万春赶来，我二人一拍即合，在楼道中砍下了黄文越的脑袋。” “那一日，小二就是被江州长史冯万春打晕的，完事之后他连夜返回了浔阳县，现在不知情况如何。” 李存希和林永忠对视一眼，各自点头。 他们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现在唯一没有被拿下的就剩下冯万春，通过黄文越之事，让平南侯薛青麟栽赃嫁祸给冯万春，这才是妙计一条。 “李少尹，林县令，我都招了，还望两位开恩，让我好死吧。” 平南侯薛青麟艰难的看向李存希，希望自己能死的痛快一点。 可是，他很快就注意到，李存希脸上的揶揄笑容。 “急什么，还没有招完呢。” “黄府满门，又是为何人所杀？” 平南侯薛青麟一咬牙，编造道： “乃是我府上死士，趁夜去杀害的，为的就是让黄文越和我们一条心。” 李存希更加满意，返回座位上坐下。 林永忠命师爷写好了罪状，让平南侯薛青麟按下了手印，这才将平南侯薛青麟收回了牢狱之中。 围观审案的百姓们还显得有些意犹未尽，但是这个案子到此算是结了，只剩下收尾之战。 林永忠带着县丞和县尉送走百姓们，回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胜利者的笑容。 “存希，现在我们可以出发剿灭平南侯府，杀他一个人头滚滚！” 李存希点了点头，朝着后堂喊道：“敬晖兄，请尚方斩马剑！” 虎敬晖步入后堂，不一会儿就和陆大有一起出来，怀中还抱着武则天赐下来的尚方斩马剑。 李存希来到林永忠的位置上，大马金刀的坐下，环视底下能用的区区几个人。 “内卫府阁领魔灵！“ “末将在！” “命你率领麾下所有内卫，立即包围平南侯府，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 魔灵一抱拳，带着影子离开正堂，点起内卫府的内卫们，出了县衙，朝着平南侯府而去。 “监察御史陆大有！”李存希转向陆大有。 陆大有上前一步，抱拳道：“下官在！” “命你立刻持我官凭印信，前往城西二十里外军营之中，将陛下调给我的卫队带进五平县，陈列在平南侯府之外！” “是！” 李存希的官凭印信早就习惯了随身携带，现在正好掏出来交给陆大有。 持着李存希的官凭印信，陆大有立刻出了县衙，跨上一匹快马，走西门往军营去。 李存希看了看剩余的众人，仔细回忆了一下剩余的安排，发现没有纰漏之后，朝着林永忠看去。 “存希，需要我做什么？”林永忠跃跃欲试道。 “点起捕快衙役，休整片刻之后，随我前往平南侯府，今日便是踏平平南侯府之日。” “好，我这就去。” 眼看众人都有了任务，虺文忠和虎敬晖杵在一边站如喽啰。 马荣、乔泰和陈义渠心说大概是没有他们仨什么事了，也倍感惋惜。 送走众人，李存希回头道：“今夜入浔阳县，搞点别的，我们之中有几个人得跟我去。” 虺文忠的后背立即就挺直了，作为杀手独有的凶狠在他的眼神中萦绕。 虎敬晖也来了兴致，一指李存希腰间的幽兰剑。 “如果是杀人的话，我可以用这个吗？” “当然，如果我们杀人的话。而且，林叔的锤子也能给你用。” 刚吩咐完了衙役和捕快的林永忠独自返回，正好听见李存希说话。 他赶忙过来，一本正经的问道：“哪位英雄要用凤翅鎏金镗和流星锤？” 虎敬晖干笑两声，连连摆手：“林县令太客气了，那玩意儿一般人哪里拿的动。” 第351章 羞辱 半个时辰之后，县衙正堂上，李存希吩咐完了马荣乔泰和陈义渠三人，再三嘱咐之后，送三人离开。 大家都有了各自的任务，心情都好了不少。 正好衙役和捕快们也都列队过来，分为两队，分别被县丞和县尉带领。 眼看着一切都准备好，林永忠大手一挥，出发前往平南侯府。 门外的马车也已经备好，正是去年武承嗣送给李存希的那一辆豪华版镶钻马车。 刚被几个男人压在身下准备好生玩弄的平南侯薛青麟，也被林永忠特别关照，从牢狱里拉了出来，就放在拾马粪的车上，准备拉着过去看看平南侯府之灭亡。 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平南侯薛青麟，对驾驶拾粪车的牢子千恩万谢。 可是一闭上眼睛，就是大汉们轮奸他的名场面，吓得他连闭上眼睛的胆量都没有了。 已经没有胆子再去想那些有用没用的了，薛青麟只好睁着眼睛，看向前面的路。 这条路，他总觉得很是熟悉，这些年他好像经常走这一条路。 没错了，是这样的，他经常走这条路，这条路是从县衙通往平南侯府，也通往就是他家的那条路。 “这位牢子，请问这是去什么地方啊？” 平南侯薛青麟总觉得不对劲，赶忙朝着前面驾车的牢子问道。 那牢子并不想搭理这个烂屁股的货色，慢悠悠的跟在李存希那辆豪华镶钻马车后面。 两边的衙役和捕快们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四面八方的百姓们踮着脚尖看他们这奇怪的组合。 其中一个小孩子突然伸手一指，惊讶道： “最后面那车上趴着的，不是平南侯薛青麟吗？” “他的屁股怎么烂掉了？” “咦，好难看啊，娘，我不想看了！” 那小孩子一语激起千层浪，本来只是窃窃私语的百姓们，立马扯着嗓子评价现在的烂屁股平南侯薛青麟。 各种污言秽语充斥着平南侯薛青麟的耳朵，让他难受到想哭出来。 可是烂掉的屁股还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那些百姓想怎么看就怎么看，还可以想怎么评论就怎么评论。 一时之间，平南侯薛青麟在牢狱之中被汉子们爆了菊的消息，连同他和江州长史冯万春一起杀光黄文越全家的消息，传遍整个五平县。 这一次他的脸面丢大发了，他把头埋在干草里，痛不欲生，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可是，即便他如此，那些百姓恶毒的评价，也依旧没有停下来。 他就像是被人拉上街头游行的畜牲，被围观的百姓肆意妄为的凌辱，连还手的底气都没有。 几个好事的地痞流氓，和十几个不经事的小孩子，围着拉粪的车，跟着走，跟着跑，跟着笑。 他们嘴里还在肆意嘲讽现在的平南侯薛青麟。 “阴阳人，薛青麟，自作孽，烂屁股！” “阴阳人，薛青麟，自作孽，烂屁股！” “哈哈哈哈哈，阴阳人阴阳人！” “你这保养了这么多年，在牢狱里只怕是最受那些大汉的喜欢的吧哈哈哈？” “被人爆菊的感觉怎么样啊，爽不爽啊薛青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那管家杜二都被活活干死了，尸体扔在县衙外面没人收尸，下一个就是你这个畜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芜湖，你们这俩畜牲平日里欺负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现在好了吧，他被查司了，你马上也要被查司了哈哈哈哈哈！” 拾粪车上，薛青麟流下了痛苦的眼泪，他牛逼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居然被如此侮辱。 他可是堂堂朝廷平南侯啊！ 这些人怎么敢这么对待他啊！ 就算是落了毛的凤凰！ 他平南侯也是凤凰！ 他猛然抬头，刚准备怒吼着吓唬这些平日里他看都看不上的垃圾人，却发现这些人围着拾粪车跳舞，脸上都是癫狂的笑容。 一个地痞流氓，甚至公然伸手摸了一把平南侯薛青麟那血啦呼呲的屁股。 “哈哈哈哈，这烂屁股的阴阳人，就算屁股都被打烂了，摸起来也确实比别家小娘们儿的屁股软啊！哈哈哈哈哈！” “你这骚货摸这贱货的屁股干什么，摸一手的血出来，也不是犯贱么？待会儿咱们去青楼，摸那些小娘子的屁股哈哈哈哈！” 稳坐马车之中的李存希，听着后面的动静，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他之前倒是没想过把平南侯薛青麟这个烂屁股的货色拉出来游街，还得是自家这个叔父人够狠，一边让平南侯薛青麟游街，回头还让他明白什么是灭门惨痛。 从县衙到平南侯府，往日里最多也就是两刻钟的时间。 今天主要是因为百姓们太热情，争先恐后的要看平南侯薛青麟的烂屁股，欣赏平南侯薛青麟的惨状，这才放慢了速度。 只需要两刻钟的路程，李存希一行人足足走了将近一个时辰。 百姓和好事者们看够了平南侯薛青麟的烂屁股，也顺理成章跟着李存希一行人来到平南侯府外面。 林永忠坐在马上，手拿罪状，高声道： “平南侯薛青麟已经招供，那一夜就是他联合江州长史冯万春杀害前任五平县令黄文越。” “黄文越全家上下，也是平南侯薛青麟命府中死士所杀，真乃罪孽深重！” “今日，本县令便跟随李少尹，消灭平南侯府上下所有人等，以绝后患，使得生民心安！” 不等林永忠说完，一伙人就从平南侯府之侧行进过来。 这一伙人全员骑兵，为首之人赫然是千牛卫八大军头之首的张环和陆大有。。 策马而来的张环将手中铁棍挂在得胜钩上，朝着李存希抱拳： “末将千牛卫军头张环，奉圣意率千牛卫骑兵前来听从李少尹的调遣！” 李存希掀开马车的帘子，朝着张环道： “张环，劳烦你率领千牛卫攻进平南侯府，抓住里面的所有人。” “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手持铁棍的张环重拾铁棍，抱拳道：“领命！” 张环翻身下马，带着一应千牛卫骑兵步行来到平南侯府门外。 趴在草堆里的平南侯薛青麟终于明白他此行是来做什么了。 这些孽畜是要让他亲眼看见平南侯府的灭亡！ 第352章 踏平 虎敬晖抱着尚方斩马剑往前，越过那些朝他行礼的千牛卫军士，来到张环面前，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 隔着一扇门，他能感受到，平南侯府之中的风起云涌。 深吸一口气，虎敬晖运足了气力，吼道： “速速开门，否则，破门之时，一个不留！” 平南侯府里面鸦雀无声，根本没有人回应虎敬晖的怒吼。 堂堂蝮蛇，自然没有那么多好脾气，他懒得再劝降里面的该死鬼，大手一挥。 隐藏在暗地里的魔灵带着内卫府成员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他们挤过人群，来到平南侯府之外。 没有多余的嘱咐，虎敬晖只是看了一眼领头的魔灵和魔灵屁股后面的影子，三人之间立马心意相通。 只见魔灵掷出了链子铜爪，勾住平南侯府的高墙，而后用力一拽，绷直链子铜爪，使其稳稳的搭在墙后，这才拉着链子铜爪飞身上了高墙，翻进平南侯府。 影子扫了一眼墙面，踩着旁边的一棵大柳树，也进了平南侯府。 稳稳落地的两人一抬头，就看见了几十名手拿快刀的黑衣人严阵以待。 这种白天穿黑衣的习惯，是内卫们数年如一日培养出来的。 初次看到这些人，魔灵还以为这是凤凰派来提前洗劫平南侯府的，于是开口问道： “凤凰阁领可在？” 几个黑衣人迷迷瞪瞪的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转向魔灵，反问道： “凤凰阁领又是谁？” 魔灵得到了准确的回答，伸出手来挥动链子铜爪，当先扣住了那个黑衣人的人头。 “我拦人，你开门。” 魔灵说罢，右臂用力往后一拽。 那被扣住了人头的黑衣人立马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在半空中甩了好几圈，最后砸飞三五个黑衣人，死在几个黑衣人的身上。 “杀！” “杀！” “干掉这厮！” “杀啊，杀啊！” 这些黑衣人纷纷举起自己手中的刀，试图砍死一夫当关的魔灵。 还有几个比较机灵的黑衣人，甚至还想绕过魔灵阻拦前去开门的影子。 门口的横木几十斤重，他们自认为影子很难搬开，可是还没能绕过魔灵，就被魔灵的链子铜爪尽数拦了下来。 而来到门后面的影子，轻而易举的就搬开了横木，把平南侯府的大门打开。 虎敬晖镇定自若的看着被打开的平南侯府大门，轻轻的挥手： “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张环攥紧铁棒，带着千牛卫冲进平南侯府。 孤军奋战的魔灵直到此刻还依旧是游刃有余，都没有用上全力。 只听得背后的喊杀声响起之后，他用链子铜爪抹了十几个黑衣人的脖子，这才挂着自信的笑容任由千牛卫接替的眼前的战斗。 影子靠着门槛，歪嘴一笑：“太轻松了，我甚至没有出手的机会。” “哼哼哼，这种垃圾货色，用得着你我出手，就算是让咱立功了，用不着咱才是好事。” 魔灵收了链子铜爪，将亭台之下的石凳子搬了一个到门槛中间，直愣愣的坐在那里。 “从今天开始，就叫我守门神，我专门来这里守门的。” 魔灵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的说。 “好好好，守门神，你还玩上瘾了。” “自从初识李少尹之后，我可是经常性、习惯性的给李少尹看门。”魔灵洋洋得意，“说是守门神，又有何不可啊？”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看着千牛卫将十几米外的黑衣人们赶尽杀绝。 要说这些千牛卫还是有底线的，见到男人那都是一律活活打死。 但是见到女的，只要女人不撒泼不阻拦，这些千牛卫就会直接略过他们，继续往里面冲。 门外，李存希听着平南侯府之中传出来的惨叫，顿觉心旷神怡。 很快，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挑开帘子，看向趴在拾粪车上、目眦欲裂的平南侯。 马车正前方，骑在马背上、化名林永忠的真薛青麟脸上尽是大仇得报的爽感。 间距不过六七米之遥，真假薛青麟脸上的表情截然不同。 李存希作为当年的受害者，此时此刻也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感，这种愉悦感比之昨天的美好一夜，要更甚一筹。 “薛侯爷。” 李存希观望着帘子之外的平南侯府，淡淡的开口： “你要不要下令让你的人放下屠刀，不许反抗？” “你如果再不阻止的话，以你府上恶贼的反抗力度来看，我今日怕是要血洗你平南侯府的男丁。” 薛青麟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他气的浑身发抖，眼里满是愤怒。 这愤怒不是对于其他人，而是针对李存希。 这等恶贼当真是可恨之极！ 这分明就是打着血洗平南侯府的心思来的，现在都不知道杀到什么地方了，再来跟他说让他劝里面的人放下屠刀。 马勒戈壁的！ 真正操起屠刀的人究竟是谁啊！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只好血流成河了。” 李存希放下帘子，随后却是一道命令发出。 “平南侯薛青麟意图谋反，阴养死士，罪同谋逆！” “所有内卫立即出击，联合千牛卫将平南侯府上下一应人等全部诛杀，并砍下他们的人头带出来！” “府中上下所有家禽家畜，也要杀一个鸡犬不留！” 门槛边的影子闻听此令，朝着李存希抱拳接令。 而后，他立刻带着门外的内卫涌入平南侯府，完成这最后的绝杀。 “灭亡平南侯府，杀到鸡犬不留！” 影子拔出匕首，带着内卫们冲过院子，迈入二堂所在。 趴在拾粪车上的平南侯薛青麟惨叫一声，眼睛里流出血泪。 李存希心里爽到飞起，此刻实在是忍不住了，在马车之中爆发出一阵爽快的笑声。 “杀，杀，杀！” “杀一个鸡犬不留！” “杀一个人头滚滚！” “你平南侯薛青麟造反谋逆，忤逆上官，杀害前任五平县令黄文越全家老小，还在公堂之上熬刑诡辩！” “今日本官就是来替前任五平县令黄文越报仇雪恨的，以你全家上下之肮脏鲜血，洗清五平县这混浊的湖水！” “你薛青麟今日也是难逃一死，稍后将你阖府上下所有人的头颅垒在一起，本官便率领麾下前往浔阳县，活捉那冯万春！” 第353章 淋头 李存希身处马车之中，脸上表情尽显疯狂之色。 “你这逆贼放心去死吧！” “本官活捉冯万春此贼之后，定叫他克日之内与你共赴黄泉，你二人也好做伴投生！” 说罢，李存希又是一阵大笑。 实在是……爽！！！！ 纵然百姓们都看在眼里又如何？ 他李存希就是公然报私仇又如何？ 今天不仅要杀你全家，我还会告诉你我接下来都要做什么！ 而你！ 假冒薛青麟的水匪赵富才！ 你什么都知道！ 但你什么都做不了！ 你只能看着我杀光你阖府上下！ 然后去干死你的结拜大哥！ 虽然原着中你自己也想干死他们。 骑在马上的虺文忠闭上眼睛，把那一点爽意压了下去。 他是一个刺客，怎么能因为这种事情，就感受到快活之感呢？ 趴在拾粪车上的平南侯薛青麟，嘴里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来，喷在驾驶马车的牢子身上。 他痛不欲生的表情令那个牢子有些慌张，急忙大喊道： “不好了，逆贼薛青麟快不行了！” 只是这么一句话，就让平南侯薛青麟最后的一点心理防线被彻底突破。 他只觉得喉咙发甜，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两秒钟，一股液体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 这样的死很好，受尽了折磨，死的也很快，就是有些不甘心啊。 凭什么李存希这个畜牲不知道感恩，明明当年我没有赶尽杀绝，不然我完全可以提着刀在大理寺把你这个畜牲砍死啊。 平南侯薛青麟昏迷过去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李存希就想到了一个让他苏醒的好办法。 他掀开帘子，朝着好事的百姓们看过去，但见人群最前面，之前围着拾粪车辱骂薛青麟的地痞流氓还没离开，便朝着这些人招招手。 “尔等过来一趟，本官有事让尔等去做。” 那几个好事的地痞流氓不知所措，确认李存希是在招呼他们之后，这才被衙役们放进来，一路小跑着来到李存希的马车外面。 “大人，有何事要我等小人去做？” 一个被公推出来的地痞流氓往地上一跪，朝着李存希磕头不止。 “起来吧，尔等也该看到了，这谋反作乱的平南侯薛青麟，可是昏迷过去了，本官心下不忍，决定把他唤醒，也便随后的处置。” 李存希指了指薛青麟所在的拾粪车，继续道： “所以，本官希望你们能用尿呲醒他。” “也不用换别的地方了，本官会让牢子给他拉到一个空旷点的地方，你们直接对着他的脸嗞就行了。” “嗞的好了，给他嗞醒了，一人二两银子，够你们用个把月了。” “就是嗞的不好，回头一人也有点喝酒的赏钱。” 说完，李存希扫了扫另一边窗外的牢子和拾粪车。 “牢子，给平南侯薛青麟拖到那边墙角，让他们去嗞醒薛青麟。” 牢子应了一声，驾着拾粪车，就到了一边的墙角底下。 为了避免被这些地痞流氓用尿嗞一身，牢子停稳拾粪车之后，立马转身退到一边。 几个地痞流氓一想到一人二两银子的赏钱，顿时喜笑连连。 也顾不得平南侯薛青麟下半身都是血，一起把平南侯薛青麟翻了个身，然后齐刷刷解开裤腰带子。 拾粪车本就不高，将将达到众人的大腿处，此番众人站得稍远，露出那玩意之后，就开始蓄力。 往日里兄弟们无聊的时候，尿尿都比谁尿的高，往日尿的最高最远的流氓，今天憋了许久，居然没有半分尿意。 “老四，你这是怎么了？”流氓头子一边蓄力一边问道。 “大哥，许是昨夜去了醉春楼的缘故，今天又不甚喝水，因此没有什么感觉。”流氓老四憋的满脸通红，也没有什么感觉。 “老四啊，不是哥哥说你，那醉春楼以后还是少去为妙，今天这不就是个例子？”流氓老二开口道，“李大人给了咱泼天的富贵，二两银子得吃多久啊，可是你居然歇菜了。” 不过，即便没有流氓老四的高压水枪，其他哥几个也不是吃素的。 但见四股冰红茶喷射而出，嗞在平南侯薛青麟的脸上。 第一波冰红茶冲击，平南侯薛青麟没有半点反应，一如死人一般。 不过几个地痞流氓并不着急，他们还有第二波冰红茶冲击。 只见第一波的四个人退了下去之后，又是四个地痞流氓凑了过来。 两波冲击下去，薛青麟还是没有感觉。 眼看着第三波冲击迟迟未至，但听的几个地痞流氓还在商议。 “大哥，我看此人大概是真的晕的，用尿嗞他多半是很难嗞醒。” “要不然这样吧，兄弟几个给他嘴巴弄开，让小弟我一泡尿嗞他嘴里去！” “咱虽然拿不着赏钱，也图一乐子不是？” 这稍显稚嫩的声音一响起，旁边的十几个地痞流氓纷纷拍手大笑。 “十七说得对！” “没错没错，咱用尿嗞不醒他，但是咱往他嘴里嗞一泡尿进去，也算是一段佳话！” “没错，哥几个搭把手，给这薛狗的嘴巴掰开！” “老十七，你做好准备，哥几个给他嘴巴掰开之后就退到一边，你嗞准一点，你这一泡尿必能成就我们兄弟十七个的威名！ 稍显稚嫩的声音立马响起。 “你们都看好吧，我这一泡尿必定全部呲他嘴里，扬我等兄弟的威名！” 地痞流氓们二话不说，伸手就去掰平南侯薛青麟的嘴巴。 可是，无论他们怎么用力，那平南侯薛青麟的嘴巴就好似焊死了一样，就是打不开。 见此情景，哥几个难道还不知道这平南侯薛青麟是在装晕么，于是他们一不做二不休，疯狂开嗞。 “你这鳖孙快快起来，我等还要换点银两吃酒去！” “你要是再不醒过来的话，爷就让你尝尝爷的尿是个什么味道！” 被这些男人用尿嗞了不知道多少下，平南侯薛青麟实在是忍不住了，睁开眼睛，张开嘴巴，就要呕吐一番。 几个地痞流氓顿时收起瑰宝，哈哈大笑起来。 不管是怎么弄的，这平南侯薛青麟总算是醒过来了。 马车上，李存希心满意足的放下帘子。 被如此侮辱的平南侯薛青麟，才算是刚刚达到他的预期。 第354章 斩草除根 那十七个地痞流氓满心欢喜，撇开平南侯薛青麟，一路小跑着来到马车前。 已经系好腰绳的他们，乐呵呵的朝着李存希拱手。 “大人，草民等人已经将平南侯薛青麟弄醒，还请大人一看。” 马车之中的李存希自然是早就看见了，见这些地痞流氓如此，也就说道： “做的很好，尔等稍候现在就在此看着，稍候随我等回到县衙去，本官有赏。” 地痞流氓们欢喜异常，连忙一起跪地叩谢李存希的赏赐。 这边的地痞流氓算是打理好了，就剩下一直干呕就是什么都没吐出来的平南侯薛青麟了。 只见平南侯薛青麟嫌躺着屁股疼，又自己努力翻身趴了下去。 还在干呕的他似乎感受到了李存希的目光，一边干呕一边看向坐在马车中、挑起帘子看他的李存希。 两人遥遥对望着，两双眸子之中蕴含的情绪在半空中交织在一起。 隔了许久，平南侯薛青麟心如死灰，趴在草堆里放声痛哭起来。 面对平南侯薛青麟的惨状，围观群众们不仅没有觉得这人凄惨无比，反倒是觉得他死有余辜。 就这么让他死了，还真便宜了这个在五平县横行霸道十一年的恶狗。 就在这时，平南侯府之中，影子和张环联袂而出，一人手提好几个脑袋，脸上全然是冷漠之色。 坐镇门槛之内的魔灵看到这两人一起出来，意识到这场剿灭平南侯府之战，已经不需要他这个内卫府阁领在此镇守了。 于是他起身将石凳子踢开，大摇大摆的走出来，任由石凳子滚向花圃之中。 “末将张环！” “末将影子！” “前来复命！” 张环和影子将人头掷在平南侯府大门外的台阶上。 “平南侯府上下一应人等，已经全部诛杀，无一活口！” “府内牲畜全部被剁下头颅，绝无活口！” “还请李少尹定夺！” 李存希朝着平南侯府内看了一眼，淡淡的说： “有劳二位，带千牛卫和内卫，将所有人头和牲畜头颅搬出来，在平南侯府外垒在一起，以震慑后来之逆贼。” 两人躬身领命，回到平南侯府之中，传递李存希的命令。 而平南侯府的墙下，拾粪车上的平南侯薛青麟痛哭流涕，真可谓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可是，这些年在五平县，平南侯薛青麟已经败光了所有的人缘和名声。 现在的他不仅不会被人同情，反倒是他痛哭流涕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疯狂的嘲讽他、笑话他，把他当成跌落山巅的一条狗来看待。 五平县的百姓们，也是第一次看到上百口人的人头垒在一起，各类牲畜的头颅就被安置在人头的旁边。 牲畜的躯体李存希也没打算浪费，便让人唤来屠夫当众切割，而后各自分掉。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这些满脸笑容的百姓却听到了极其刺耳的哭泣声。 正是平南侯薛青麟，他足足哭了一个时辰，从刚开始的放声大哭，变成了此刻的呜呜咽咽。 “不过是一个该死的畜牲罢了，乡亲们，回家吃饭去了！” “乖儿子，娘今天给你做鸭子肉吃哈。” “走咯，回家吃肉去咯！” “媳妇，咱也回去吧，没必要看剩下的了，这逆贼肯定难逃一死。” “那回去吧。” 百姓们不多时便四散回家，看了这么久的戏，肚子也该饿了。 李存希心情愉悦的看完今天的闹剧，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趴在草堆里的平南侯薛青麟。 “把他带回县衙，我还有要事询问。” “喏！” …… 沉寂了一下午的县衙，在百姓们用过餐饭之后，居然在此圣堂。 大鼓的隆隆声引来了附近的百姓，其中不乏有上午跟着李存希走一路看好戏的人。 今天的县衙还维持着前几日的规矩，百姓被放进来了一部分，由县丞和县尉带着捕快和衙役维持现场的秩序。 已经用过餐饭的李存希也来到正堂上，就坐在林永忠的下首，准备看看还能从平南侯薛青麟的嘴巴里面问出什么好消息来。 刚才又在牢狱之中，被一群大汉强人锁男的平南侯薛青麟，满脸死灰的趴在地面上，连抬头看一眼李存希和林永忠的欲望都没有了。 早就和李存希商量过应该怎么处置平南侯薛青麟，林永忠此刻显得成竹在胸。 等到底下众人纷纷归位之后，林永忠一拍惊堂木，怒吼道： “平南侯薛青麟，你速速将你这些年做的恶事全部讲出，不得推三阻四、胡搅蛮缠，否则本县令定叫你生不如死！” 早就已经是生不如死的平南侯薛青麟趴在地上，心如死灰的他闭上眼睛，道： “回县太爷的话，我这些年做的恶事数不胜数，县太爷要我交代哪一样？” 林永忠火冒三丈，将惊堂木连拍数次，怒吼道： “就说你十一年前是怎么构陷黄国公李霭的？” 平南侯薛青麟稍微睁了睁眼睛，总觉得此刻的人林永忠特别像一个人。 但是这个人到底是谁，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似乎是在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他还在做水匪的时候，见过这么一个人。 那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平南侯薛青麟真的想不起来了。 他趴在地上，语气低沉道： “县太爷在上，当年构陷黄国公李霭一事，其实是这样的。” 李存希突然开口喊道：“慢着！” 百姓们本来打算看戏，听到李存希开口阻拦，也就将目光转移到李存希的脸上。 “此事事关重大，县丞、县尉，你二人请将百姓们请出去，以免他们惹祸上身，连累他们株连九族！” 李存希一声令下，县丞和县尉便将百姓往外面请。 这些百姓个个都是吃饱了撑的，有好戏他们一定会冲在最前面。 可是李存希现在却不让他们看戏，心中的烦闷已经溢于言表。 一个老头大喊道：“大人，请不要撵走我们啊，我们不能不看啊！” “是啊大人，您不让我们看，这比杀了我们，还要让我们难受啊！”一个老妇人也喊道。 这些普通人的呐喊声很快就结束了，因为提着水火棍的衙役已经走出了大堂，朝着他们而去。 百姓们不敢再提看戏，一窝蜂出了院子。 李存希转向平南侯薛青麟：“你说说吧，赵富才。” 第355章 劫狱 平南侯薛青麟睁开眼睛，抬头看向李存希。 他眼中满是惊讶和惶恐，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他没想到，这个从洛阳而来的黄国公之后，竟然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没错了，“赵富才”这个名字曾经是他最熟悉的，也是现在他最为陌生的。 十一年了，他没有用过这个名字，但是这个名字却是他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抹去的身份！ 当年浔阳江上五水匪中的老五，赵富才！ “很惊讶吧，为什么我知道你是赵富才。” 李存希大马金刀的坐下，而后舒舒服服的翘起了二郎腿。 “我不仅知道你是假冒的薛青麟，还知道你真名是赵富才。” “我还知道，当今的江州长史冯万春、江州司马葛斌、江州法曹张贤拱、前任江州银曹吴顺，以及前任五平县令黄文越，这些人都是你的把兄弟。” “十年前，越王李贞起兵反抗武则天，邀请黄国公李霭一同起兵，但是被黄国公李霭所拒绝。” 李存希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向已经走了很远很远的县尉和县丞。 这两人是识时务的人，他们关闭县衙大门之后，就立刻带着所有的衙役、捕快、下人和师爷离开了大堂，正往二堂而去。 在二堂那里，他们会被内卫暂时扣押，直到李存希这边审问平南侯薛青麟结束。 而县衙外面，张环率领的千牛卫已经将县衙围住，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半分。 注意到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之后，李存希这才正儿八经的面向平南侯薛青麟，也就是水匪赵富才！ 李存希淡淡的说：“当年陛下还没有荣登大宝，为了巩固他手上的权力，不得不选择对我等李氏宗嗣大开杀戒。” “越王李贞起兵反抗，很快就败亡，而我的父亲黄国公李霭，因为被越王拉拢的缘故，自然也成了当今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 “于是乎，一场阴谋就此诞生，陛下命人传递消息给真正的薛青麟，也就是昔日的轻车都尉薛青麟，命他与梁王武三思联合陷害家父。” “然而，薛青麟与家父相交甚厚，又怎么会做此不仁不义之事？只好携家人潜逃。” “然而在浔阳江上，薛青麟与家眷却为水匪暗中袭击，一家上下只剩下三人。” 赵富才趴在地上，痛苦的嘶吼。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这可都是机密！” 林永忠喝了一口茶，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赵富才。 “因为，本县令，就是，薛，青，麟！” …… 半个钟头之后，赵富才被几个牢子拖回了牢狱中。 和前两天截然不同的是，今天的他被关进了一间单人牢房。 和隔壁几个人满为患的牢房截然不同，这个牢房里面不仅只有他一个人，而且这里面居然还有生活用具。 几个牢子给他搬来了盛着热水铺着草药的木桶，还有一些吃食和酒水。 被地痞流氓淋了一身尿的赵富才，被几个牢子丢进木桶之中开始泡药浴。 不过被打烂的屁股在接触热水之后传来的惨痛之感让赵富才瞬间就发出了惨叫。 然而，不管赵富才叫的有多么凄惨，那几个牢子都跟没看见一样，任由赵富才在木桶里面打滚，直到他再也喊不出来，软塌塌的靠在木桶沿，两眼无神的望着牢狱的顶部。 之前享用过赵富才好几天的壮汉们，一想到今天玩不了赵富才，连忙朝着牢子问道： “小哥儿，小哥儿。” “这平南侯怎么还住上单人牢狱了，不是应该丢给我们兄弟好生玩弄一番么？” 那牢子连连摇头，低声提醒道： “你们莫要再做这等想法，这位刚才在大堂上已经招供了，今晚让他睡的舒服些，过两日李大人从浔阳县回来，就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壮汉们虽然还意犹未尽。 可是一看到牢子脸上的慎重之色。 这些汉子，也就熄灭了再去享用赵富才的心思。 而月色之下，从五平县通往浔阳县的官道上，一百多匹马护送着两辆马车疾驰。 前面那辆豪华的马车之中，李存希坐的四平八稳，手里拿着赵富才的供词。 赵富才已经招供。 他把他当水匪时如何杀人越货，又是如何杀死薛青麟一家、假扮薛青麟进京诬告黄国公李霭，又请求武三思上书杀光所有认识薛青麟之人的事情。 全部都给说了出来。 最后，在李存希的酷刑威逼之下，赵富才又不得不在供词上加上吴顺是他联合江州长史冯万春所杀，而黄文越家的灭门惨案，也是他府上死士所做。 最重要的是五平县令的死因，也彻底有了定论，那就是赵富才联手冯万春所杀。 而冯万春、葛斌、张贤拱、吴顺、黄文越和赵富才六人当年的身份，这份供词里面也交代清楚了。 血色江州一案，现在只剩下收尾阶段，只要搞死冯万春、葛斌和黄文越三人，李存希就可以上书给武则天在明面上了结当年的恩怨。 马车一路颠簸，总算是来到了浔阳县。 李存希下了马车，被虎敬晖保护着，两人一同赶往刺史府。 就在李存希刚进入浔阳县南门的时候，一道身影悄悄的出现在五平县县衙的牢狱之中。 那道身影一出现，就三两下打倒了挡在前面的几个牢子。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深夜来牢狱之中？” 一个牢子疼得龇牙咧嘴，大声问道。 本来已经入睡的罪犯们纷纷爬起来，隔着木栏杆看向外面的身影。 那道身影穿着夜行衣，冷着脸一脚踢翻那个牢子，迈开大步，往牢狱里面走，一边走一边朝着四周看，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 很快，那道身影出现在趴在草堆上的赵富才的牢房外面，仔细辨认了一下赵富才的面孔之后，伸出粗壮的手臂，运足气力，居然直接将牢门拉拽到变形。 “出来，跟我走，要不然过了今夜，李狗就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门外之人声音冰冷，宛如从深渊之中走出来的恶鬼一般。 可是，这人口中对李存希的憎恨，却让烂了屁股的赵富才鼻子一酸。 “你是梁王的部下，特来救我的？” “不要废话了，快出来。” 第356章 三个黑衣人 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的赵富才，内心五味杂陈。 他本以为他招供之后会死无葬身之地，会被李存希那厮活活折磨致死。 没想到啊，天无绝人之路，危急关头居然有人甘冒奇险过来救他于水火之中。 来不及细想，赵富才强忍着屁股上面传来的剧烈疼痛，从黑衣人拉拽开的牢门缝隙中钻了出来。 旁边的几个牢狱的罪犯们十分羡慕此刻的赵富才，纷纷喊道： “把我们也救出去吧，把我们也救出去吧。” “是啊，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 “把我们救出去之后，我们可以替你们开路，你们也好顺利离开这里不是？” 这几天备受李存希关照，得以享用赵富才的壮汉们十分不屑。 其中一人从草堆里站起身来，冷冷的扫视这些罪犯们，恶狠狠的说： “尔等真是罪该万死，这恶贼谋逆作乱，黑衣人来救他，定然是他的同伙！” “你们居然还想着让这些人把你们放出来，你们好出去帮他们开路，让他们逃跑？” “哼，等李少尹回来，定然没有尔等的好果子吃！” 那些罪犯们听到这壮汉这般评说，也就不做逃跑的念头。 但是嘴上功夫可不能落了下乘。 随后，一个早年学过几个字的青年爬起来，一指那壮汉，骂道： “你这该死的忘八端，岂能知晓我等的意图？” “我等不是为了逃走，乃是为了出去之后，也好帮着把这个谋逆作乱的逆贼抓住！” “若说逃跑，我等又岂是那种人？” “这些日子那位河南府少尹如何对我等，我等又不是眼瞎之人，他来之后，我等的饭食都好了不少，你们还有平南侯的屁股可以玩，我等只要不逃，回头也一定能玩！” “这般好日子，我们跑了却是为何？” 那壮汉听了青年的辩白，也就不再提此事。 不过牢狱这边的隔音效果是真不错，他们这里都这样了，外面大概率还听不到什么。 只希望外面的巡逻可以仔细一些，别让这谋逆作乱的反贼跑了，回头他们也没有了可以消遣的人。 那赵富才此刻还没有跑出去多远，耳畔依旧是这些人的恶言恶语。 心中万分不满，脑海中满是怒火，屁股上总是传来痛楚。 赵富才“诶哟”了一声，强逼着自己不去注意屁股上的痛苦，跟着黑衣人往外走。 两人离开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几个之前被打晕过去的牢子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各自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好似没事人一样。 距离他们比较近的罪犯吓了一激灵，指着几个牢子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那几个牢子看了看牢狱之中的其他人，满意的点头一笑。 “哥几个，这些人确实不错，安生的安生，想帮忙的也付出了行动。” “没错，虽然都没帮上什么忙，不过李少尹说的确实是对的，人嘛，还是要将心比心。” “没错，李少尹让他们过的舒服点，他们也没给咱们添乱子。” 为首的牢头环视一众罪犯道： “你们都在这里安分点，今晚有大事发生，以后也要把今晚的事情忘干净，不然的话……” 一众罪犯会意，当即侧身倒在草堆上，各自装睡。 这边的黑衣人保护着赵富才往外面走，刚出牢狱，两道身影就从两边窜出来，架住赵富才的双臂，就按照某条路线开始逃亡。 赵富才被两人夹在中间，双脚离地，扑腾乱动却又不敢大喊大叫。 只见那黑衣人和这刚刚出现的两个黑衣人好似是一伙的，三个人架着薛青麟跑了不知多久，眼看着就要跑到县衙的大堂附近，突然，两边灯火大盛。 县衙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林永忠举着火把率先走进县衙之中。 后堂通往大堂的通道中，涌出了几十名内卫。 为首之人，赫然是魔灵和影子。 昏暗的县衙大堂也明亮起来，虺文忠坐在县令的位置上，桌面上摆放着一把竹筒刀，他的左右站着小梅、小凤和小慧。 一伙捕快从三个黑衣人背后围过来，把他们的退路也给堵住。 赵富才惊诧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不敢相信自己的逃亡之路到这里就被迫结束了。 “恶贼，你想往哪里去？” 林永忠举着火把，火冒三丈。 “哼，你这条恶狗，别想逃出我们的手掌心！” 虺文忠卷起桌面上的竹筒刀，身体已经飞身出去，朝着赵富才而来。 只见一个黑衣人拔出了腰间的单刀，正面迎上了虺文忠。 竹筒刀和单刀只是稍微碰撞之后，手持单刀的黑衣人就迅速后退，握刀的手已经有些拿不稳了。 退回到赵富才身前，那黑衣人咳嗽了一声，道： “此人真乃天下绝顶高手，凭我三人之力只怕难以拿下，我将他引走，你二人保护他离去！” “到了洛阳，见了梁王殿下，再做分辨！” 这黑衣人说话声音中气十足，在场的人都听在耳朵里。 虺文忠怒喝一声道： “果然是梁王武三思的鹰犬，今天定然饶你不得！” 竹筒刀在他的手中翻转，而后被他紧握住，冲向黑衣人。 手持单刀的黑衣人飞身上前硬撼了一刀，明知不敌之后，身体翻转，一记斜撩逼退虺文忠，而后施展轻功越上树枝，沿着县衙墙壁奔逃。 魔灵冷哼一声，带着影子围过来。 两人多年兄弟，此刻自然知道该做什么。 但听魔灵一声咳嗽，两人立即联袂出手，两把链子铜爪甩出去，直奔另外两名黑衣人。 那两个黑衣人一人拔刀劈砍，一人凭借强壮的手臂死死抓住链子，不让魔灵有机会拽回去。 凭借两人的完美组合，这一波不仅硬控了魔灵的一条手臂，还顺带着牵制了魔灵另一条手臂的发挥。 只不过，面对着这种情况，久经战场的魔灵自然也有应对之数，原地翻转了好几圈之后，被使刀的黑衣人劈开的链子铜爪顺势勾向他的后背。 抓住链子的黑衣人的手掌，也被链子刮的生疼，不得不放开链子，任由魔灵收回去。 不过，这黑衣人刚刚站稳，就看见影子的匕首刺了过来。 另外一个黑衣人躲过袭击他后背的链子铜爪，挥刀替这位黑衣人拦住了影子的匕首直刺。 第357章 追杀 四人各自收招后退，使刀的黑衣人才松了口气。 “好险啊。” “咱们这里尚且如此，咱那位大哥只怕是十死无生啊。” 两人简单交流一番之后，那手臂粗壮的黑衣人看了一眼这使刀的黑衣人。 “兄弟，梁王交代的事情，决不能不做，你且护送他离开，为兄给你断后！” 这黑衣人撕掉袖子，露出粗壮的肌肉，随着他缓缓运力，他的后背也如同狮虎一般高高隆起。 他并没有给好兄弟思考的时间，而是调头，使出了一记蛮牛冲撞。 那些捕快和衙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这个黑衣人直接撞倒在地。 “我来拿下他！“ 魔灵阻止了要出手的影子，舔了舔嘴唇，压低声音道： “最后那个拿快刀的交给你。” “你不是说了么，滴血雄鹰案中，在恩济庄附近的山上输给他你很不服气。” “既然想要再次讨教讨教，那自然是要光明正大一些的。” 魔灵露出一个自以为十分温柔的笑容，收起链子铜爪，脱去了上身的衣物。 看似并不壮硕的他，在脱下衣服之后，暴露在空气中的，居然也是一副消瘦的身躯。 他缓缓向前，握紧拳头，朝着那手臂粗壮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 对方看在眼里，却并没有回应，而是握紧了拳头。 “快走！” 使刀的黑衣人带着赵富才逃跑，两人的步伐飞快。 跑出去几十米了，屁股生疼的赵富才才算是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只此一眼，他就心下一凉。 只见那两个汉子已经冲到一起，而那个黑衣人被对方一拳就打飞出去，倒在地上。 好在那黑衣人又爬起来了，一记背摔将魔灵扔出去七八米。 不等魔灵翻起来，那黑衣人就是一套熟练精湛的通背拳打上去，将魔灵打的连连倒退。 “别看了，快走！！！！” 使刀的黑衣人拖拽着赵富才，拼命逃跑。 “不要让他们白白去死。” 两人一路逃到官舍最后面，眼看着捕快、衙役、内卫和卫士们都没追过来，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赵富才还没来得及感谢这黑衣人，就见那黑衣人翻上了院墙，朝他伸出手来。 “快走，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对面高手太多，我那两个哥哥只怕撑不了多久。” 赵富才也是个听劝的人，求生的欲望让他一次就登上了墙壁，随后就被那黑衣人丢到了外面。 谨慎的黑衣人回头望了一眼，这才翻身下来，扶着赵富才一路往江边逃。 县衙之中，一名捕快返回了正堂，朝着还在战斗的魔灵和黑衣人拱手。 “二人大人，小人亲眼看到他们翻过墙面，已经逃出了县衙。” 魔灵闻言，上前抓住黑衣人的拳头，两人就此停下手来。 “承让了，你确实比我强的多。” 黑衣人摘下了裹头巾和遮脸布，露出了那张令众人都十分熟悉的面孔。 正是李存希亲随伴当之一的乔泰。 这边乔泰刚露出脸，县衙大门外，两道身影就乐呵呵的走了进来。 正是刚才和最强的黑衣人一路打出去的虺文忠，他旁边站着的正是马荣。 “诸位，今夜十分成功，只要义渠和影子那里演的够好，咱们今夜就算是成功栽赃武三思了。” 扮演衙役和捕快的内卫们纷纷脱下了自己的伪装，换为平日的夜行衣。 心急的影子已经出发，往江边而去，追杀陈义渠和赵富才。 他们这些人，马上也要跟过去。 众人各自收拾了一番，等马荣和乔泰换好衣服之后才出发前往江边。 他们此行的路线都是设计好的，李存希临走之前都嘱咐过一遍了，绝对没有问题。 算算时间，再有一盏茶的功夫，陈义渠就会带着赵富才来到指定区域。 影子到时候会亮相，找陈义渠一对一。 受了重伤的赵富才被打成那样了，还忍着疼痛跑了一路，早已经筋疲力竭，到时候只要一放松，立马就不可能再提起双腿跑路。 人类的极限就是这样，赵富才就算是打了后世的肾上腺素，也没有屌用。 这一切都是提前设计好的。 大家都等着马荣乔泰换完衣服，又各自吃了两块糕点，这才追了出去。 这一行追杀赵富才的人都是魔灵和影子的属下，剩下的都和李存希相识，可信度非常高，也不担心这些人会把消息透露出去。 构陷梁王武三思的毒计，已经暗中形成了一个合适的框架。 就等着最后一击。 江边，那一日杜二被李存希堵住的位置，赵富才和黑衣人刚来到这里，就被影子带人给拦住了。 怕废话露出破绽，影子索性拔出匕首，指了指一手扶着赵富才、一手握着佩刀的黑衣人。 “看来这一战是无可避免的，既然如此，你也不要怪罪在下了。” 黑衣人放开赵富才，低声嘱咐道： “你小心一点，我看看能不能解决掉这个玩匕首的家伙……其实我是想说，这家伙很厉害的，我不一定打的过。” 赵富才吊着一口气，往旁边挪了几步，顿感双脚如同灌了铅一样，根本走不动。 正欲迈出一条腿，只觉得另一条腿一软，他一个踉跄栽倒在地面上。 黑衣人顾不得再去把他扶起来，只是紧紧握着手中的佩刀，和对面的影子针锋相对。 “上一次分出来的胜负，今天就做个了断吧。” 影子咬咬牙，一向要强的他被对面这位打败了整整两次，要是不能再输一次，或者是赢一次，他这辈子都觉得浑身不舒坦。 “这又是何必呢，咱们真正意义上来说，也算不上是敌人。” 陈义渠默默的往后退，手里的佩刀在银月之下泛着寒光。 间隔数米远，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的不明意味闪烁，随后，他们迈开大步朝着对方冲过去。 匕首和佩刀在半空中交错，毫发无伤的两人转过身来，继续谨慎的看着彼此。 所谓的战斗，在这一刻反倒是更像是一场艺术的表演，他们彼此之间互相对视，脚下步伐缓慢，鹰一样的眸子要看穿对方的接下来的动作。 两人不停的转圈，不停的浪费时间。 终于赶来的林永忠大喊道： “把他们包围起来！” 第358章 黯然 长夜难熬。 逃跑时还被追逐着的夜晚，更难熬。 逃跑成功之后又被人成功追上，堵在江边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夜晚，最难熬。 赵富才感觉这几天像是在做梦一样，过去十一年过上的美好生活，都没办法弥补他这短短几天时间里出现的心理阴影。 他无论怎么咧开嘴，都永远发不出来当年那奸诈诡谲的笑声。 是这样的了，他好似患上了一种病，这种病由内而外对他的整个人都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改变，让他的内心永远都无法平静，一直带着伤疤。 在这种被所有人包围的时刻，这种感觉尤其猛烈，像一把尖刀刺穿他的心脏，他快要死了却又死不了，想要哭却又哭不出来。 没有人会在意他此刻的感受，就算有人在意他他也绝对没办法从这种感觉中走出来。 把刀架在赵富才脖子上的林永忠皱了皱眉头，一脸狐疑道： “你的意思是你病了？” 生死攸关的时刻，赵富才急中生智决定说一点牛逼哄哄的话糊过这些人。 只要他把他自己描述成一个凄惨无比的可怜人，这些还有善心的好人肯定不会让他立刻就死。 当然了，如果把他换到林永忠的位置，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死林永忠以绝后患。 因为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畜牲，就应该天打雷劈，就应该死无全尸，就应该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狗杂种。 他应该被万世唾骂，应该被历朝历代列为孽障也不能学习的坏榜样。 这样的他，在面对林永忠的时候，他希望能用他虚编的一部分说法，博取林永忠的同情。 果不其然，在意识到赵富才真的患上了心病之后，林永忠的目光闪烁了一番。 这目光之中蕴藏的同情和善意，让赵富才找到了一线生机。 自以为蒙蔽了林永忠双眼的赵富才咧着嘴正要歪嘴一笑，却发现林永忠正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他。 “笑啊，你不是要歪嘴一笑么？” “你怎么不笑了，你这个该死的畜牲。” 林永忠嗤笑着，肆意的嘲讽赵富才的愚蠢。 “存希临行前说过，你赵富才就是我大周天下第一蠢货，你自以为自己聪明，其实你就是个大傻逼。” “你还以为你随便编造出来你有病，我就信了？我不过是看看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大傻逼而已。” “我装个样子你就往里面蹦，你倒是笑啊。” “你不喜欢勾着嘴角笑么，你笑啊！” 林永忠心里爽的一批，他最喜欢这种给仇家机会，然后看仇家崩溃的感觉了。 他当年就是被这理当臭名远扬的卖尻儿的东西杀了一家，又怎么会留他一条狗命呢。 装模作样要是能不被折磨，县衙上的板子怎么没见这赵富才少吃哪怕一板子？ 要是装模作样就能不被大汉轮番凌辱，这赵富才也不至于屁股烂成这个鸟样子。 林永忠十年宦海浮沉，怎么会不知道这等畜牲的小心思。 更何况李存希临行之前，还提醒过他一次。 现在不过就是栽赃武三思的时候，特地侮辱赵富才这个孽畜罢了。 心情大好的林永忠放声大笑，回头看向正在和影子一对一的陈义渠。 要说陈义渠武力值确实不低，和影子打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两人依旧是不分高下。 不过这其中也有陈义渠刻意留手的因素，毕竟长刀对匕首，武器方面陈义渠就有很大的优势。 只见两人你来我往又打了足足一刻钟，陈义渠这才佯装不敌，被影子逼到河沿边，在众人看不清具体战况的视角，陈义渠一头栽进水里，再也没有出来过。 蛇灵的杀手们皆是不善水战，也就没有下水搜查。 影子站在岸边许久，回来找到了魔灵，无奈道： “已经确定了，我是真打不过他。” 魔灵早已看出来，不过还是宽慰道： “时间还长，急什么，打不过就好好练。” 最后的救命稻草掉进河里，赵富才长叹了一口气，认命似的趴在地上。 “砍了我吧，我已经不想动了。” “砍了你？太便宜你了。”林永忠回头道，“来两个人，给他抬回县衙，让他把还没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一遍再行处置！” 远处的一个小坡上，骑着马的黑影正看着远处的这一幕。 看到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他便准备离开这里，省的被人发现。 突然，就在他要调转马头的那一刹那，变故突然出现。 一道身影从河里窜了出来，一出手就是一记防不胜防的飞刀，直接扎在赵富才的眉心，将赵富才活活钉死在地上。 而那道身影掷出飞刀之后，立刻就钻进了水里，不知去向。 小坡上的身影看到这一幕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诧的看着远处的那一幕，讶异道： “这梁王好狠毒的心思，救不了人，就把人杀了灭口。” “如此狠辣之辈于朝堂之上列为辅国大臣，实在是不祥之征召！” “我得赶紧返回洛阳，将此事报与陛下。” 身影拨转马头，一骑绝尘而去。 江边的混乱在此人离开之后，也就逐渐归于平静。 浑身湿透的身影从芦苇丛中爬出来，在草丛之中停留，脱去已经湿漉漉的夜行衣，露出了他那张众人都无比熟悉的脸。 “你放心出来吧，暗中的那一位已经离开了，剩余的方向皆没有人监视。” 消失了好一会儿的虺文忠独自回来。 “小梅带着她的部下四处搜寻，并没有发现四周还有其他跟踪我们的人。” 草丛中的男人一听这话，连忙拖着身躯走出来，将夜行衣拿在手中，朝影子抱拳。 “方才，承让了。” “是你让了我，我不是你的对手。” 影子虽不甘心，却还是说出了最真实的想法。 众人经过简单的修整，便抬着赵富才的尸体返回五平县县衙，将尸体送进停尸房。 这尸体还是要让仵作验一次尸的，决不能让某些朝臣找到机会提出哪里有问题。 大家也都忙了这么久，林永忠眼看天色已晚，就派人摆了一次宴席，请众人一起吃了一顿宵夜。 众人吃得正香，马荣却放下了手里的鸡腿，说： “我们这边一切无虞，也不知家主那里可否顺利。” 第359章 葛斌招供 江州浔阳县。 已经和众人都见过面的李存希，由糜青、虎敬晖、李元芳和武延昊陪同，步入大牢之中。 被抓进这里面的葛斌度日如年，并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在一间阴暗潮湿的牢房外面，经过糜青的提醒，李存希总算是停下了脚步。 “存希，你看，里面那个高高撅着，趴在草堆上的就是前任江州司马葛斌了。” 糜青扫了一眼牢房里面的景象，乐呵呵的说着。 这种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输家自然是免不了这种悲惨遭遇的。 何况这里也不是内卫府大牢，一人一个牢房。 住在这种地方，男人被爆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对此，糜青可谓司空见惯，也谈不上什么羞耻不羞耻。 要是哪一天武承嗣倒了，他被仇家整倒，进了牢房之后，八成也是这个鸟样。 牢房里面的人无论是在猛猛用力的汉子，还是在旁边喊加油的汉子，纷纷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精赤条条的往地上一跪，朝着李存希磕头。 “我等拜见诸位大人。” 李存希伸手虚扶，一脸坦然，道： “你们都起来吧，该继续继续。” “对了，让那江州司马葛斌来我面前跪着，我要问他点话。” 这些大汉本就是大牢里面的惯犯，被糜青特地安排在一起折磨葛斌来的。 一听李存希有吩咐，二话不说就把葛斌拖了过来，该用力继续用力。 葛斌惨叫连连，却又不敢辱骂现在的李存希，黄国公阖府上下的惨案他们都记在心里，现在正是来了报应的时刻。 李存希冷笑着看葛斌，问道： “既见本官，为何不磕头啊？” 葛斌心下一凉，忍着剧痛朝李存希磕头道： “下官江州司马葛斌，拜见河南府少尹李大人。” “不知李少尹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李少尹饶恕下官之罪过。” 李存希一看葛斌忍着钻心之痛，还要跟自己好好说话，心情好了一点点。 “既然知晓自己的罪过，那你决定怎么弥补你的罪过啊？” 葛斌面带苦涩：“下官不知……啊啊啊啊……” 李存希狞笑道：“用你全家老小的性命弥补你的过失，怎么样啊？” 葛斌大惊失色，连连磕头道：“请李少尹原谅，下官的家人是无辜的啊。” “你的家人无辜，我的家人难道就不无辜么？” “李少尹，昔日之事实在是冯万春和薛青麟的主谋啊，我等不敢不从。” 李存希阴阴一笑，说：“你倒是好心机，所有事情一推二五六，全推到你大哥冯万春和你五弟赵富才头上去了。” “什么大哥五弟？” “你的五弟赵富才和你的大哥冯万春已经把你出卖了，他们两个卖了你们剩下四个人，要拿你们四个人阖府上下的狗命，换他们两家人的性命。”李存希说，“还有啊，我不仅知道你们几个是拜把子兄弟，我还知道张贤拱是算命的。” “什么，这，这你都知道？” 葛斌脸色惨白，这么重要的事情李存希都知道，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你的兄弟们把你们卖了，赵富才也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上一次你们花钱雇凶手来杀我，也是冯万春和赵富才告诉我的。” “这……” “如果他们没有向我投诚，我又何必重用冯万春那厮，让他去抓捕你呢？” 李存希洋洋得意的看了一眼葛斌，高高在上俯视底下人的感觉真好。 葛斌一时失了神又失了身，坚强了这么久的汉子终于落下两行鳄鱼的眼泪。 “怪我过去走了眼，和这种畜牲当了兄弟，此刻便是万死也无法回头了。” 李存希淡淡的说：“如果你愿意招供，我心怀上天之恩德，或许可以留你家老小一条生路。” 已经到了这个关头，葛斌明知道李存希是在骗他，却也无能为力，上身瘫软在地上。 “我葛斌，愿意招供，还请李少尹……说话算数。” 半个时辰之后，李存希出了刺史府牢狱，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 跟出来的武延昊上前来，问道：“你不会真要放他家里人一条生路吧？” 李存希回头一笑：“你觉得呢？” 虎敬晖哈哈大笑道：“存希有仇必报的性子咱们还不知道吗？这葛斌府上的人，马上就会被下大狱咯。” 手拿供词的糜青把供词收好，和李存希说了一声之后，就回去做善后准备。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刺史府的士兵就强行闯入前江州银曹吴顺的家中，将吴顺一家抓进了刺史府牢狱。 与此同时，由凤凰带领的上百名内卫进入了张贤拱的府上，把张贤拱府上的所有人都带走，也押送进了刺史府牢狱。 本来并没有多少人的刺史府牢狱，一下就热闹了起来，两家人大声喊冤，小孩子和老人的哭声让刺史府牢狱增添了几分恐怖感。 李存希一直在牢狱外面，亲眼见证两家人入狱。 正巧一个牢子走出来，李存希便唤道： “这位牢子，你过来一下。” 那哈欠连天的牢子一看清李存希的脸，立马就精神了，一路小跑过来。 “李少尹，您有什么吩咐？” “倒是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这葛斌现在怎么样了？” “回李少尹的话，我出来的时候，那葛司马还被十几个大汉轮番招呼着呢。以我之见，如果这么招呼一晚上，保不齐就跟张贤拱张大人一样死了。” “哦？张贤拱被招呼一晚上，就死了？” “是啊，李少尹，张大人被招呼一晚上，第二天就活活疼死了。” 李存希放走了牢子，摸了摸下巴，思考一番，决定再给心里可能还存有希望的葛斌来上一记猛料。 既然刺激人，自然是要狠狠刺激才行。 回到官舍喊上正欲睡觉的武延昊，又点起了二百千牛卫骑兵，策马来到了葛府。 “上去把门叫开。” “是。” 负责统领这一支骑兵的正是杨方仁阔二人。 仁阔翻身下马，手持铁棒来到紧闭的大门前面，大声喊道： “里面的人听着，我等乃是皇家卫率千牛卫，奉李少尹之命特来叫门，速速把门打开，不然破门之后定要你们好看！” 第360章 葛斌:我求求你们了 不过两刻钟的时间，葛府上下就被全部抓住。 站在门外的李存希打眼一看，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跟着一个美妇人走在最前面，被一队千牛卫押送出来。 美妇人红着眼睛，显然是刚哭过。 小姑娘跟在后面，怯生生的看着门外的这一批马上骑士。 这种情况李存希倒是颇为熟悉，幽州案时，李元芳夜下抓捕乱臣贼子，当时可抄了不少的家。 “走快点，走快点，别磨蹭，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杨方冷着脸呵斥道，鞭子在手上“啪啪啪”往地面上抽。 那美妇人被吓的哭哭啼啼，只管牵着小女孩往外面走动。 府里的下人、奴隶、娈童、季女在这深秋的夜里，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在月色之下瑟瑟发抖。 “江州司马葛斌谋反作乱，现已查明，河南府少尹李存希有令，将尔等全部抓入刺史府大牢，听候后续审问，再做判决。” “现在你们都跟着我们走，若是有人想试试中途逃跑，那我们也不介意让你亲眼看看自己是怎么被蚂蚁活活咬死的。” 杨方仁阔吓唬完这葛府上下一应人等，便让手下人去贴了两个封条。 一切准备就绪，这才带着葛府上下往刺史府而去。 这种时间段大家都睡着了。 没睡着的，也不敢探出头来往外张望，生怕牵连到自己头上。 李存希大摇大摆骑马走在街上，任由葛府的这些人撒泼打滚、哭哭啼啼。 当年黄国公李霭从天使那里得知他自己造反、导致阖府上下一应人等全部处死的消息时，就比这些人淡定多了。 要不说他是李存希的爹呢，他硬气的很，只来得及叹一口气，就被人拖出去砍了头。 现在么，李存希就比当年的武则天仁慈多了，这些人被砍头之前，李存希还让他们一路哭泣喊冤。 不过再怎么哭再怎么喊冤枉也没卵子用，毕竟李存希半句都不会听。 小半个时辰后，众人带着葛府阖府上下来到了刺史府，和糜青交接了一下，牢子们便带着葛府上下一应人等往牢狱而去。 众人被衙役们押到葛斌所在的牢狱旁边，分批被送进附近几个牢房当中。 美妇人焦急的四处看去，妄图找到自己的相公。 可是附近几个牢房，都没有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 美妇人连忙朝着刚锁好牢门，还没有来得及离去的牢子问道： “这位小哥儿，不知道我家相公现在何处？” 那牢子并不想搭理美妇人，下意识看了一眼葛斌所在的牢房。 只见葛斌早就被人拖到墙角挨个发泄，正因为面对墙角，所以才没有被人看到脸。 牢子本意并不想回答，只是一想到糜青说让他好好招待葛斌，他就立马起了心思。 于是，他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面前的美妇人，说： “夫人，您不用找了你家相公了。” “他现在啊，正自身难保。” 那美妇人不解，连忙上前一步，紧紧扣着栏杆，朝着牢子问道： “小哥儿，您这是什么意思？” 牢子嗤笑一声，指了指葛斌所在的那个牢房。 那牢房就在美妇人所在牢房的斜对面，美妇人所在的这个视角，只能看见里面有一群壮汉。 当然，还有一个被壮汉们按在角落里的光着屁股的男人。 美妇人愣了愣，联想到牢子说的那句话，当即就知道趴在地上被肆意蹂躏的男人是他的丈夫葛斌。 “夫君啊！” 美妇人痛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哗哗啦啦的往下流。 那个小姑娘见状，连忙跑过来抱住美妇人。 “娘，娘，你怎么哭了，娘……” 牢子本想再刺激刺激这美妇人，却被一同值夜的同伴一把拉走，转过隔角，见到了李存希。 那牢子吃了一惊，急忙朝李存希拱手一拜。 “李少尹，不知李少尹有何吩咐？” “看来你并没有领会我的意思，你去告诉告诉那些壮汉，让他们把葛斌拖到栏杆边，让葛斌面对外面。” “嘶……”那牢子倒吸一口凉气，连忙点头，“小的知道怎么折磨葛斌了，李大人您且在这里稍等。” 那牢子说完，朝着李存希又是一拜，调头回到一众牢房之间。 见美妇人依旧哭哭啼啼、好不凄惨，牢子按下心中的同情心，开始回忆李存希十一年前的遭遇。 自从近些日子江州开始出事故，李存希到来的消息就愈演愈烈。 为了确保这一批牢子乖巧懂事，不因为泛滥的同情心去放了某些不该放的人，武延昊来的那天晚上就给这些人洗了一波脑。 这些牢子现在只要一想到李存希做的事情是对的，他们就不会再去可怜这些看着可怜的人。 牢子快步来到葛斌的牢房外，朝着里面的一个闲的看戏的壮汉招招手。 那壮汉刚进入贤者模式，看到牢子招手，便屁颠屁颠过来。 “这位小哥，不知道您有何事？” “你们把那该死的葛斌拖到外面来，让他的脸冲着外面，这样你们会更刺激。” 壮汉得到点拨，看了一眼斜对面牢房中的美妇人，心里也明白了一些，就应了下来。 牢子刚出了那一方牢狱，李存希就听见里面传出了葛斌的惨叫声。 “不要啊，不要啊，我不要出去，我不要面对外面啊求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我不要，我不要面对外面啊，求求你们了！！” “给我保留最后一点脸面吧，给我保留最后一点脸面吧，求求你们了！” “我求你们了啊，求你们了！！！” 葛斌的惨叫声，逐渐转化为仙乐，传进李存希的耳朵里。 这是多么美妙的声音，夹杂着一个中年男人的彻底理智的毁灭。 甚至不需要站出去亲眼看到，李存希也能明白葛斌此刻的彻底崩溃。 比起现在的葛斌，最早死去的吴顺、张贤拱和黄文越反倒是成了死的最轻松的人。 他们的死很好，起码没有像这些人一样这么丢脸，或者是死的很凄惨。 视角回到牢房中，葛斌早就已经连头都抬不起来，他试图把头埋进草堆里，可是一个大汉托着他的上半身和头，迫使他抬头看向外面。 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欲望的葛斌偏着头，刚好对上了美妇人的目光。 第361章 想起一条蛇 美妇人痛苦的闭上眼睛，不曾想到自己的夫君在牢狱之中过的居然是这样的日子。 她咬紧牙关，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眼看泪水就要决堤而出，她果断将女儿抱进怀里，伸手捂住了女儿的眼睛。 “乖乖，乖乖，咱们不看这个啊，咱们不看这个。” 葛府中其他被绑来的人，也都看见了此刻的葛斌的可怜遭遇。 他们一边庆幸自己的完好，一边思考，该怎么和葛斌脱离干系。 当年葛斌摇身一变成了江州司马的时候，他们恨不得全部都给葛斌当狗。 可是葛斌现在不是江州司马了，他甚至像一头畜牲一样趴在那里任人凌辱。 这样的葛斌，已经不配让他们贴上去当狗了。 习惯了被人敬仰的葛斌，看到自己府上的人都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自己，他心中一寒，知道自己这辈子怕是都翻不了身了。 无尽的折磨在这一刻降临到他的头上，他因为黄国公李霭而得到的一切，在黄国公李霭的儿子身上还了回去。 可是他再也回不到当年的水匪生活，他甚至有可能走不出去这间牢房。 一个男人的自尊被彻底击碎，葛斌再也没有初为江州司马的豪情壮志，他双目空洞，任由壮汉们坚持不懈的侮辱他。 他的思绪飘到当年五兄弟一起当水匪的时候，他们杀了薛青麟一家，然后找来算命先生张贤拱帮他们看书信。 那是他们五兄弟发家致富的开始，后来加入了张贤拱，兄弟五个变成兄弟六个。 现在老大和老小出卖了他们，自得富贵。 但是还有张贤拱、吴顺和黄文越陪着他一起共赴黄泉。 这样的死很好，并不孤独。 “夫人，我先去了。” 葛斌深深的看了一眼斜对面的美妇人，准备一头撞死在栏杆上。 但是，眼疾手快的一个壮汉拦住了他。 意识到葛斌想要寻死的壮汉解开裤腰带，脱下兜裆布，直接塞进葛斌的嘴巴里，阻止葛斌咬舌自尽。 “兄弟几个，谁有绳子，给咱们的夫人捆起来，可不能让他真的死了，他要是死了，咱们兄弟这些个漫漫长夜，又该怎么过啊。” 绳子这东西，大家自然是有的，那就是束腰的粗麻绳。 众人把各自的绳子解下来，缠在一起，把葛斌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哼哼哼，你这厮最好乖巧一点，李少尹不答应的话你绝对不能死！” 那壮汉威胁了一句，便让葛斌跪好，脸冲着外面，众人继续开始进攻葛斌。 美妇人早已经没眼看这种令人不适的场景，她抱着怀里的小女孩，默默的转过去了身子。 隔角之外，李存希已经心满意足了。 在报仇这方面，他可能确实有些变态，有些疯狂，甚至已经没有了人道主义。 可是…… 一想到死去的便宜老爹和便宜老娘，以及黄国公满门数百口被砍掉脑袋的人，李存希突然觉得这还不够。 如果葛斌的意志迟迟不崩溃的话，李存希也只能让那些壮汉给葛斌表演一下什么是夫目前犯。 如果葛斌这条恶狗直到最后也不彻底崩溃，那么，李存希也只能做出一件令后人也有可能唾弃他的事情。 不过，即便有人会疯狂唾弃他。 他也不在乎了，这是葛斌逼他的。 当着夫人的面被男人侵犯，这种事情是个男人都得彻底崩溃，可是葛斌并没有彻底崩溃，他只是自尊碎了一地，还想自杀，仅此而已。 李存希要的是他彻底崩溃，意识涣散，整个人如同痴傻呆儿一般。 “走吧，明天再来。” 李存希眼中闪烁着疯狂之色，带着一直没有说话的武延昊离开牢狱。 出来之后，两人走在青石地面上，武延昊有些心不在焉，差点让草丛里的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那东西被武延昊踢中，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什么东西，差点绊我一脚。” 武延昊吐槽了一句，再看向那个方向，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走出了两米远的李存希闻听此言，突然觉得后背一凉。 自从幽州案之后，李存希达到了“十年怕井绳”这个境界，他现在生怕虎敬晖养的那条蛇来到他身边。 不过好兄弟虎敬晖已经再三保证过，说那条蛇绝不会出现在李存希视线中。 既然虎敬晖都保证过了，那么刚才武延昊踢到的又是什么呢？ 李存希实在是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默默的从腰间剑鞘中拔出了幽兰剑。 “存希，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之间这么谨慎？” 武延昊不解的看了一眼李存希。 “刚才差点被绊了一跤的人明明是我啊，怎么你反倒是开始谨慎起来了？” 李存希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不是很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就在这时，虎敬晖来到花园中，四下寻找一番，终于松了一口气。 “乖乖，说好了让你别乱跑了。” 他一抬头，刚好看见十几米外持剑听风的李存希。 “怎么了，存希？”虎敬晖主动问道。 李存希看了看虎敬晖，摇摇头，说：“你那东西是不是放出来了？” 虎敬晖干笑两声，道：“刚才一不小心把他放出来了，不好意思啊，没吓到你吧？” “你说呢，敬晖兄？”李存希抬了抬手中闪着寒光的幽兰剑，“敬晖兄这可不是开玩笑，万一这东西找到我头上，我可就只能死给你看了。” 虎敬晖干笑两声，转身就走。 “放心吧，这辈子都不会让他出现在你面前。” 解除警报的李存希把幽兰剑插回剑鞘当中，和武延昊一起回了官舍。 坐在书桌后面的陆大有站起身来，殷勤道：“你们回来了，歇歇脚，我让人给你们打洗脚水。” “不必，我们都累了……大有啊，今天书看的怎么样啊？” “今天看书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收获，有点后悔没跟你们一起出去耍耍。” 武延昊躺在床上，眯着眼睛，说：“你没跟我们一起出去，确实应该后悔，你都不知道我们几个今天有多么开心。” “那还真是可惜了，话说你们不是去牢狱见葛斌了么？” 没错，但是我们后来做了其他的事情……嘿嘿嘿嘿，老好玩了。” 第362章 葛斌死了 翌日一早，早起读书的陆大有，从一个下人手里接过一个放了三碗鱼泥瘦肉粥的餐盘，端进屋里，放在桌子上。 刚洗漱完的李存希和武延昊来到桌子边，一人端了一碗，开始往嘴里扒。 吃了没两口，好师兄糜青送来了一个好坏参半的消息。 “葛斌死了。” 武延昊吃了一惊，放下手里的碗，问道：“这葛斌怎么就死了？” 糜青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是换班的牢子刚刚过来对我说的。 对于这个结果，李存希显然是不满意的。 他沉默了许久，坐直了身子，顾不上碗里鱼泥瘦肉粥还有些烫，一口气全给喝下了肚子。 “我去一趟牢狱。” 李存希说罢，放下碗就往外走。 “你小子。” 武延昊压下心里想吐槽的话，三两下转着边把粥给喝完了，放下碗拉着糜青跟上李存希。 陆大有慢悠悠的喝粥，顺手抄起昨天看的初唐大书法家手抄本《论语》。 这本书实在是涉猎宽广，他必须要好好的读一读这本书。 不多时，李存希三人就来到了牢狱之中，被牢子带到葛斌所在的牢房外面。 里面的壮汉们跪倒在地面上，朝着李存希咣咣磕头请罪，死去的葛斌已经用白布盖上，放在担架上往外面抬。 那位美妇人早已经哭成一个泪人，面容憔悴的她亲眼见证了自己夫君的身死，想必已经到了精神状态的临界点。 李存希再次看见那个小女孩，小女孩蹲在美妇人面前，眼神空洞，只是机械般的给美妇人擦拭眼泪。 “娘，不哭，娘，不哭，不哭。” 李存希看向那一群壮汉，淡淡的问道：“诸位，葛斌是怎么死的？” 其中一个壮汉颤抖着回答道：“李少尹，天刚蒙蒙亮时，我等兄弟皆是筋疲力竭，也就没有抓着葛斌，哪儿知道他突然挣开我等兄弟，一头撞死了。” 李存希顺着壮汉所指的位置，总算是看见靠近牢门的墙壁上，有一滩血迹。 在这个又脏又臭又昏暗的地方，没有人指明方向的话，还真很难看清这里的状况。 不过，既然知道了葛斌的死因，李存希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于是乎，李存希大手一挥，声音洪亮： “诸位，这十几名大汉活活折磨死谋逆造反的乱贼葛斌，于国有功！” “我李存希决定，减缓他们的刑期，并赏赐每人白银二十两！” “请牢头过来，调出这几个人的库档，我要知道他们都要坐牢多少年，好酌情为他们减刑。” 跟着过来的小牢子拱了拱手，一转头就跑了出去。 十几名壮汉听说葛斌之死，自己不仅不用受罚，反倒还有奖赏，顿时兴奋不已。 在带头大哥的指挥下，所有人对着李存希跪下，一连磕了几十个响头。 “我等叩谢李少尹，今日，苍天为证，我等在此对李少尹发誓，若能离开牢狱，往后定然一心向善！” 众人磕头如捣蒜，嘴里不停说着好话。 至于这些人会不会一心向善，李存希并不在乎。 他现在在乎的，就是接下来怎么整死冯万春那个该死的墙头草。 此时，李存希斜后方牢房之中，那名美妇人再也忍不住了，她抹掉眼泪，站起身来，指着李存希，吼道： “你这狗官，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就这么欺负地方官员，还如此凌辱他人！” “你这完全是把当朝法律视为无物！” “你也是饱读圣贤书之人，难道不知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吗？” “今天我夫君之死，就是来日你这狗官的下场！” 李存希猛然回头，用冰冷的眼神看着那个美妇人。 这个美妇人说的话很有意思，他很不喜欢。 都是死到临头的人了，居然还敢以正义的化身来诅咒他李存希。 这还真是罪该万死啊！ 李存希眸子之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他的目光极具侵略性的扫视这个美妇人浑身上下。 他缓缓转过身来，来到美妇人的牢房之外。 “我现在真的很后悔，昨天晚上没让你们夫妻两个隔着栅栏互相看着彼此被轮奸到死。” 李存希咬牙切齿，眸子之中的恶毒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你这种人，怎么有脸面来斥责我？” “你真的好像一条路边的野狗啊，假装正义的你在我面前狺狺狂吠，好似我做的是坏事。” “你知道我是谁么？” 李存希的表情极致阴狠，像一条已经发飙的毒蛇。 “你不就是一个狗官，仗着自己的权力欺压他人！” 美妇人也不顾一切的开口，势必要痛骂李存希，为她无辜身死的丈夫讨回一个公道！ 李存希狰狞一笑，眼中好似燃烧着怒火。 “我告诉你，我是黄国公之后。” 那美妇人嗤笑一声，道：“我还以为是谁呢，没想到居然是当年的叛逆之后，被我夫君告发的烂人罢了。你是烂人的儿子，怪不得是一个狗官。” 李存希闻言，也知道这也是一个鲨臂。 不过这种煞笔出现的原因并在这里，而在于已经死去大半的六贼。 面对这种人，李存希决定好好的给他上一课，先上理论课，然后再上实践课。 “自以为是的蠢货，你以为你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好人？” “如果我父亲当年真的造反了，我李泽州能在十三岁的年纪就当上河南府少尹？” “要知道，陛下给我的权力，足够让我凌驾于这个国家几乎所有人之上！” “如果我父亲真的造反了，陛下敢给我这种能坑杀无数人的权力么？” “你还以为你的夫君是个什么好东西，我告诉你，你的夫君当年就是一个水匪，他和现在的江州长史冯万春，江州银曹吴顺，五平县令黄文越，以及假冒的平南侯薛青麟，在十一年前，于浔阳江上杀害了真正的轻车都尉薛青麟！” “杀害薛青麟全家上下二十余口之后，这些畜牲翻找财宝之时，发现了梁王武三思让薛青麟陷害我父亲的亲笔信，这些不识字的畜牲找到了前江州法曹张贤拱，得知了这封信的内容。” “而后，你的夫君葛斌，这个畜牲一样的东西，就跟着他们进京诬告我的父亲，害得我黄国公满门上下，除了年幼者，皆被斩杀！” “你好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李存希脸上挂着欠揍的表情。 “那位假的平南侯，已经招了。” 第363章 苦一苦别人 李存希脸上那集嚣张、变态、欠扁的表情完美的融合进了笑容之中。 再配上他摇头晃脑的动作，颇有一丝小人得志的感觉。 不过这正是李存希现在的真实想法。 他成功的报仇雪恨了，凭什么不能嚣张一点呢。 “不可能，我夫君是好人，他因为告发黄国公李霭参与越王之乱而升任江州司马，他是江州的功臣。” 美妇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诉说着她死去的丈夫的功绩。 可是她眼神中的绝望，她脸上的慌张，她颤抖的双手，无一不透露出此刻她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她的夫君葛斌，是一个罪该万死的刽子手！ 葛斌欺骗了全世界，也欺骗了她，还害死了黄国公李霭满门。 “惊讶吗，痛苦吗？” 李存希挂着欠揍的的笑容。 “假平南侯薛青麟招了，他的真名其实叫赵富才，他满门上下都已经被抄斩，他阖府上下的人头被堆在他家门口。” “而你的丈夫葛斌，昨天你们没被抓进来之前，就已经招了，他们联合梁王武三思欺瞒陛下，害得我黄国公府上数百口人身死。” “我李氏宗嗣目前人丁凋零，皆是拜你家相公和那五个贼子所赐啊！” “日后史书上会记录下来，你们六贼和六贼的家人将被钉死在耻辱柱上，三千年不得翻身！” “而我李存希，将成为复兴李氏的功臣，我把你们杀光之后，你们也会成为我在这浩瀚如烟海一般的历史中的功绩。” “李氏宗嗣会歌颂我的能力，后人会敬仰我对父母的孝顺，他们提起我李存希就会说此人真勇烈，为父报仇十年不晚！” “而后人提起你们的时候……哦，不对，我差点给忘了，你们马上就要死光了，你们没有后人了。” 李存希说罢，看着目瞪口呆的葛斌府上、张贤拱府上、吴顺府上众人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爽！ 太爽了！ 你们没有后人了！ 而我李存希，将会继承高祖皇帝陛下、太宗皇帝陛下以及高宗皇帝陛下的遗志，让我李氏宗嗣再次爬到那个位置上。 走出来没多久，牢房之中再次响起了一阵令人揪心的哭声。 李存希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折回了牢房之中。 他揪住小牢子，问道：“这里除了那三个狗杂种府上的人之外，还有多少牢犯？” “大人，也就三十来个，都是正当年纪的壮汉，另外一批前几天刚玩死张贤拱。”小牢子如实道。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这里的犯人都参与过轮奸张贤拱和葛斌？”李存希眼睛一亮。 “是的，李少尹。” “那可就太好了，告诉他们，我马上就会送一个大官进来，让他们自己报名，愿意那啥的，就给他们分一起，不愿意的分到另外一个牢房。” “明白。” 那小牢子心领神会，开始四处找人报名。 李存希这会儿神清气爽，走路都开始大摇大摆。 武延昊和糜青刚出来，就接到了一份来到五平县的信，是影子送来的。 送信的影子赶了一晚上路，已经有些疲惫了，眨了眨眼睛，问道：“李少尹呢？” “那边背对我们那个就是。”武延昊指了指池塘边摆出拥抱姿势的李存希，“刚发泄了一通，正美着呢。” 影子讶异道：“夫人不在这里啊，他怎么发泄的？” 武延昊自然是不知道李存希和小梅的关系的，只当影子是会错意了，无力的伸手捂脸。 “存希还有夫人？”糜青好奇道。 “不算吧。”影子自知失言，立马换了个说法，“李少尹是和哪个女人……” “不是那种事。”糜青叹了口气，随后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可是个乐子，全天下知道黄国公冤死之事的人可不在少数，没想到还有人敢触碰李存希的逆鳞。 就这样的女人，再漂亮也没用，不是才怪呢。 影子暗自吐槽一番，这才回归正题。 “二位大人，我们那边一切顺利，那个叫赵富才的已经死了。” “哦？这可是个大好事啊。” 武延昊拿着信封，也不拆开，一路小跑到李存希旁边，把信封递了出去。 “这是？” “影子送来的。” 李存希把信封拿在手中，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见站在糜青背后的影子。 这信封之中写的便是昨夜的情况，马荣、乔泰和陈义渠扮演的梁王部下十分到位，已经骗过了京中派来暗中监视他们的那个内卫。 根据最新情报，那个京中内卫已经出了江州，往鄂州而去，目的地绝对是洛阳。 最多不过两日，梁王武三思派人劫走人犯赵富才不成、便趁人不备将赵富才杀死的消息，就会送到洛阳皇宫中的武则天手里。 这一步棋完全是冲着挑拨武三思和武则天的关系，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奏效。 不过不管奏效与否，赵富才已经死翘翘，武则天脸上表情会好看不少。 拿着拆开的信，李存希来到影子面前，郑重道： “告诉他们，带好人手，暗中来江州，明日丑时我有要事需要你们做。” 影子拱拱手，很有职业道德的他并不问缘由，出了门跨上马直奔五平县。 转了一圈回来的虎敬晖，已经让千牛卫对刺史府完成了布防，闲下来的他也准备歇息。 他正好听到李存希对影子的嘱咐，便好奇的询问起来。 “今夜咱们是有什么大动作吗，召集这么多人，莫非是要杀光冯万春一家？” “杀光冯万春全家老小，真的需要这么多人么？”李存希反问道。 “那你是要做什么？”虎敬晖不解的反问。 “做戏做全套，既然已经死了一个薛青麟，那么梁王武三思的部下夜闯冯府被我派去抓人的千牛卫发现，也没什么不可能吧？” “你小子，心真黑啊。” “我心很黑么？比起他们这些人来说，不过是只有一丝丝的手段罢了。” “你……” “苦一苦梁王武三思，好处全给我李存希，有何不可呢？” “你狠。”虎敬晖说，“对了，干完这一票我们就回洛阳么？” “回洛阳？”李存希迟疑了一下，“还是不了吧，在外面多玩几个月。” 第364章 冯万春的陌路 江州案的真相已经出现，替死鬼也已经死了，李存希准备写一封文书交给武则天。 送信的人是千牛卫军头杨方仁阔，这两位会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洛阳。 文书是正儿八经的文书，交代了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情，至于梁王武三思派人劫走人犯赵富才的事情，李存希自然也写进了里面。 葛斌、张贤拱之死，也成了自杀。 这封文书送出去之后，李存希就开始期待今晚闭园前的飙戏大烟火了。 是夜三更，冯万春在房里死活睡不着，翻来覆去脑子里满是葛斌被抓时脸上的慌张。 对方也是不甘心的吧，最后居然被他这个结义大哥亲手抓捕送进牢狱之中。 他也不是个无情无义的畜牲，临走之前看见武延昊派人送了十几个壮汉进了葛斌的牢房，里面的葛斌接下来会是个什么下场，已经可想而知了。 亲手抓捕葛斌的他可能已经安全下来，但是此生他都不会忘记葛斌那张写满了不甘心的脸。 凭什么兄弟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去，而你冯万春还能活下来，这对冯万春之外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越想越心烦意乱，冯万春索性翻身起床，来到书桌边，拿起那碗已经凉了的茶水，喝了一口。 就在这时，屋内昏暗的烛光之下，一道身影的突然出现，吸引了冯万春的注意。 那黑影穿着夜行衣，一身上下除了手和双眼，其余部分都不曾暴露出来。 来人四处扫了一眼之后，开口道： “事态紧急，你迅速收拾东西，带着你的妻儿跟我离开，不然李存希的人马一到，你定然会面对死无葬身之地的绝境。” 冯万春放下茶碗，惊诧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连忙问道： “壮士你是什么人？为何深夜来我府上？” 黑衣人眼神之中充满了急色，说： “你这蠢货，我乃梁王门下，奉梁王之命特来救你一命，我的另一伙同伴在五平县为救赵富才已经全军覆没，现在我们几个来护送你们离开。” 冯万春倒是听出弦外之音，焦急询问： “那该天杀的李存希莫非要把我们六家全部杀个干干净净？” 黑衣人虽然很想赶紧离开，但是一看这逼娘养的玩意不到黄河不死心，就是不愿意走，无奈解释起来。 “你这蠢货还在这里兀自做什么春秋美梦，你们诬告李存希之父，害的黄国公满门七零八散，牵连死伤无数，那李存希岂能容你？” “你以为你化作两边倒的墙头草，给他送点没用的消息，他就能让你活命？” “那赵富才在五平县已经招供，你们六个当年犯下的罪状一旦送到洛阳，定叫你六家全部斩首，一个都不会留下！” “梁王怕牵连到他，命我等做好万全准备，只要把你救走，让李存希难以寻到你，梁王于朝堂之上，未必不能独善其身。” “否则，李存希让你死前将你疯狂殴打，迫使你这堂堂江州长史诉出真情，回头梁王亦是自身难保。” “不要废话，快快唤醒妻儿，我等兄弟几人护送你们逃出浔阳县！” 那黑衣人有点急，眼看冯万春还是满脸懊恼，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 冯万春被抽了一激灵，也缓过神来，赶紧回到床边喊醒了还在熟睡的妻子。 再回头一看，房门已经被打开，那黑衣人已经到了院子里。 月光透过院子里的大树的缝隙照射下来，隐隐约约照到院子里的三个黑衣人。 这三个黑衣人体形壮硕，一看就是不凡之辈，他们或站或坐，目光时不时朝着远处的刺史府看过去。 “你快快穿好衣服，准备随我逃亡，那该死的李存希不会放过我的，他要的是我的命。” 那妇人刚刚醒来，就听见自己的丈夫这么说，连忙抓住冯万春的胳膊，问道： “你在外面到底惹出什么祸事了，为何从来不告诉我？” 冯万春深知在这里多待一秒都有危险，直接甩开女人，低吼道： “不要问了！” “快穿上衣服，准备跟着我一起跑，我现在去喊醒女儿。” “现在是一刻钟都不能耽搁，否则你们娘俩跟我一样都得死在这里。” 冯万春急吼吼的出了房舍，来到不远处的另一间房舍，他推开门走进去，喊了几下小姑娘。 大抵是年纪小了觉比较多，小姑娘并没有被喊醒，冯万春一咬牙，把女儿背在背上，慌慌张张的往外走。 院落中的三个黑衣人眼看三个正主都已经到了，便赶紧搀扶着往外走。 这个深秋的夜里，一家三口跟着三名自称梁王门生的来历不明的人一起逃亡。 刚逃出一条街口，靠着百姓门前行走的黑衣人，就发现前方隐隐约约的马蹄声。 在他的招呼下，几人很快就躲进了一条小巷子。 冯万春壮着胆子看向巷子外面，只见千牛卫骑兵们策马在前，冲向他的冯府。 在数十名千牛卫骑兵之后，是一辆奢华的马车，马车上的帘子并没有放下去，透过月光，冯万春清楚的看见，马车里面的人正是李存希。 在百余名千牛卫骑兵的护送下，这位当朝最年轻的大官气势汹汹的赶往他的府邸，还是在这种晚上，带这么多人，李存希到底想做什么，已经可想而知。 冯万春等这些护送李存希骑兵都走了之后，这才转向三名黑衣人，拱手一拜。 “多谢三位先生救我一家，多谢梁王殿下，我冯万春永世不忘梁王殿下的厚恩。” “从今以后，梁王殿下让我往东走，我冯万春绝不往西去。” “我冯万春这条不值钱的命，往后定然全部都交付给梁王殿下了，任凭梁王殿下调遣，绝无二心！” “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冯万春说着说着，把自己都说感动了，他热泪盈眶满脸真诚，在这月光之下，马上就要迎来和之前十一年截然不同的生活。 对此，几个黑衣人并没有什么反应。 确认李存希和千牛卫骑兵一行已经完全离开，他们立马护送冯万春一家逃跑。 他们的逃跑路线似乎从一早就已经确定，沿途绕开了所有巡逻的岗哨，顺理成章的摸到了江边。 三个黑衣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朝着冯万春道： “好了，歇歇吧。” 第365章 冯万春逃亡路 冯万春放下女儿，也松了一口气。 被冯万春背着跑了一路的女娃娃睁开眼睛，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一抬头，正好对上冯万春的目光。 “爹爹，我们这是怎么了？” “乖，没事的，爹爹惹了事情，要带着你跑。” 冯万春立马变身慈父，轻轻揉揉女儿的小脑袋，眼中满是慈爱。 他的夫人有无数的问题想问冯万春，却也都忍了下来。 当前的情况证明冯万春惹了很大的事情，现在追问毫无意义，不如等彻底脱离了险境，再去询问。 几名黑衣人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嫉妒的目光已经掩饰不住。 这种美好的亲情，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可是，某个人这辈子都不会再感受到亲爹亲娘和他待在一起的那种温馨。 领头的黑衣人听到身后的芦苇丛中有动静，便咧嘴一笑，道： “冯大人，歇的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冯万春一边点头，视线一边从女儿身上转向三个黑衣人。 就是这短短的两秒钟时间里，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极度惊恐，好像是看见了什么很恐怖的存在。 三个黑衣人看到冯万春的表情之后，心知肚明的他们，开始顺着冯万春的视线回头。 清冷的月色之下，银辉铺在地面上。 十几道身穿同款夜行衣的身影从芦苇丛中走出，为首之人赫然是昨天还在五平县的魔灵。 手持链子刀的李元芳从魔灵背后走出，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 黑衣人们眼看不妙，连忙转身，喊道：“从来时的方向逃跑！” 冯万春也是个听劝的，抱起孩子、牵着老婆转身就要跑路。 只见那条往日里无比熟悉的路上，也逐渐出现了人影，全员千牛卫打扮，为首之人正是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神色冷淡的虎敬晖手持幽兰剑，远远的指着冯万春的脑袋。 “逃跑？” “你们能跑到哪里去？” 路边的草丛中，李存希带着从五平县支援过来的虺文忠钻了出来。 “完蛋，被包围了，除非跳水，否则就只能一路杀出去。” 为首的黑衣人既无奈又无语，拔出单刀，紧张的看着围过来的李存希等人。 “孩子不会游泳啊。” 冯万春急得满头大汗，可是喷涌而出的爱却还是促使他挡在妻儿前面，用双臂把两人护在身后。 这一幕真是既可怜又温馨，多好的一个父亲啊，知道保护他的孩子；多好的一个丈夫啊，知道保护他的妻子。 可惜这厮根本就不个是人，不然李存希一定留他一条狗命。 “我等奉梁王之命，必须护送你离开这里，老三跟着我我们为他们开路！” “老二，你垫后，不要让其他人伤到他们一家。” 为首的黑衣人和拿着佩刀的黑衣人来到最前面，肌肉十分发达的黑衣人来到最后面。 三人将冯万春一家护着往外跑。 那两个使刀的黑衣人当真是勇猛无敌，他们他们迅速挥刀，只用刀背就将人抽倒在地上。 冯万春急了，喊道：“二位英雄，为何只将人打倒而不将人杀死？这不是凭空留下后患么？” 为首的黑衣人打倒一个千牛卫，怒骂起来：“你这个蠢货，你只顾着自己，却不顾着梁王殿下！” 话音未落，他用刀背将一个千牛卫抽倒在地。 “我等只将人打倒，日后梁王殿下辩白的时候，陛下或许会看在千牛卫没有伤亡的份上，饶梁王一次。” “若是我等斩杀千牛卫，届时千牛卫大将军桓斌上殿参梁王一本不说，岂不是直接倒向李存希，朝局届时直接明了，岂有梁王殿下回转之余地！” “你这蠢货，用心逃跑，再敢多言，无需他们，我亲自斩你！” 为首的黑衣人一顿乱冲乱闯，还真让他找出一条路来。 那几名千牛卫不敢上前迎敌，被他们闯了出去。 双臂肌肉极其发达的黑衣人刚逃出来，鬼使神差的回过头去，只见李元芳、虺文忠、虎敬晖和魔灵四人一起追过来。 链子刀、竹筒刀、幽兰剑和链子铜爪在月色之下泛着寒光。 短暂的思考之后，那双臂发达的黑衣人停下脚步，说： “诸位，护着他们一家逃亡去吧。” “这里，就交给我了。” “必须得有人守在这里才行，不然我们很快就会被人追上的。” “如果注定了会有一个人要死的话，那么这个必死的人，我希望是我，而不是你们。” 黑衣人闭上眼睛，十分悲壮。 来不及伤心，剩余两名黑衣人护送冯万春一家朝着另一个方向逃窜。 等他们的身形消失不见之后，那肌肉发达的黑衣人才松了一口气，镇定自若的看向把他围起来的四人。 千牛卫们正欲保护李存希，将李存希团团围住，就听见李存希开口道： “他们四位杀此人轻而易举，你们去追杀那几个逃跑的，可不要让他们逃了。” 千牛卫们一拱手，连忙朝着冯万春等人的方向追赶过去。 这边的战斗，在他们离开之后，也彻底没有了开始的可能。 黑衣人摘下脸上的黑巾，朝着李存希拱手。 “我演的如何，家主？” “很棒，刚才那段话说的实在是太好了，临阵发挥这么棒，居然还说你自己不识字。” “我确实不识字，为了说好刚才那段话，我来这里的路上，请大哥教了我一路。” “马荣脾气这么好，教了你一路？”李存希讶异道。 “我答应请他喝三顿酒，他才教了我一路的哈哈哈哈哈哈哈。”乔泰捧腹大笑。 “你小子……”李存希哑然失笑，又憋了回去，大手一挥，说：“你在这里换衣服，换好了立刻回刺史府，我带他们去追冯万春。” 乔泰点点头，一头扎进芦苇丛。 另一边还在逃亡的冯万春一家，因为速度原因，很快就被千牛卫追上。 双方之间，仅剩下几十米的距离。 两个使刀的黑衣人停下脚步，彼此看了一眼，随后纷纷叹了口气。 “你逃吧，我们两个要做最后一件事情了。” “没错，冯万春，带着你的妻儿，跑的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任何人的视线中。” “赶紧离开，不要迟疑不要回头，不管后面发生了什么，你们就尽全力往前跑。” 第366章 冯万春被捕 冯万春一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两名大义赴死的黑衣人。 “们跑的速度越快，我们阻拦敌人的时间越长，你们逃出这里的可能性就越大。” “赶紧离开吧，冯万春，从今往后，以梁王武三思的门客名义，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吧！” 两名黑衣人一人一句，说的大义凛然，说的滔滔不绝。 千牛卫的身影越来越近了，他们手持刀刃，势必要取下他们的狗命。 两名黑衣人对视了一眼，而后大笑着冲向千牛卫。 眼看双方就要碰头，这两个黑衣人二话不说，居然直接…… 一头扎进水里。 这种操作让追击过来的千牛卫目瞪口呆，他们集体来到跳水的地方，试图寻找到两名黑衣人的所在。 在这个空隙，冯万春带着妻儿越跑越远。 千牛卫们自然不是傻子，见找不到那两名黑衣人，立刻就转身要追击冯万春。 就在这时，水里突然冒出来两颗脑袋，隔着岸边七八米，哈哈大笑起来。 千牛卫们眼看这两个逼人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挑衅自己等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他们又不能下水去抓这两个黑衣人。 甚至都不需要思考，他们就已经做出了最好的一个选择。 他们调转头，就朝着冯万春逃跑的方向追赶过去。 水里的两个人目送这些人离开，停止了嘲讽，拖着湿漉漉的身体游到芦苇丛边，脱下了夜行衣。 此刻，水边的小路上，李存希的声音终于响起： “奇怪，在哪里呢？” 两人爬起来，将夜行衣拿在手中，出了芦苇丛，朝着李存希一拜。 “马荣，义渠，你们两个也干的不错，冯万春那厮人呢？” “朝那个方向过去了，千牛卫已经追过去了。” 马荣指明了方向，脸上挂着熟悉的微笑。 李存希嗯了一声，说：“乔泰已经回刺史府了，你们也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再吃个宵夜，再好好休息一番，这深秋天气已经挺凉了，可别冻着。” “那我们回去了，诸位，明天见了。” 马荣朝着众人行礼，带着陈义渠赶紧离开。 隐藏在阴影中的内卫们默默让开一条路，而后继续暗中保护李存希一伙人。 逃了一路的冯万春，总算是看见了官道，只要沿着官道，他就可以轻轻松松的离开浔阳县。 带着妻儿刚踏上官道，一伙千牛卫骑兵，就突兀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为首的武延昊和陆大有对视一眼，均是发出阵阵大笑。 那笑声之中满是嘲讽。 武延昊一挥马鞭，朝着后面喊道： “梁王门下恶寇暗中援救逆贼冯万春不成，还不是被我们抓住了？” “来人，通通捆起来！” 几个千牛卫骑兵翻身下马，带着早已经准备好的粗绳子，将冯万春一家三口捆上，慢悠悠的往浔阳县走。 如同丧考批一般的冯万春低头垂眉，眼中满是失落之色。 逃了一晚上，最后也没能逃出李存希的手心，不仅他自己要完蛋，还连累了阖府上下所有人。 最重要的是，梁王武三思派来营救他的人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那几位奉梁王武三思之命来救他，李存希绝不可能放这几个人活着离开江州。 正可谓是一败涂地！ 冯万春唉声叹气，回头，刚好看见双手被捆起来的女儿。 他女儿的年纪还这么小，就要死在李存希的手上，真是太可惜了。 希望李存希看见他女儿年幼，能放过这孩子，不然那李存希真和畜牲没什么两样了。 回浔阳县足足花了一个时辰，中途负责追击冯万春一家三口的千牛卫也跟了上来。 李存希踏上官道之后，没发现武延昊等人的身影，料定武延昊已经得手，便返回江边，乘坐被十几名千牛卫骑兵看守的马车和马匹，众人一起返回了浔阳县。 因为没有人走路拖时间的缘故，李存希先一步到了浔阳县。 等待武延昊的过程中，李存希甚至还抄了冯万春的家，将冯府上下一应人等全部都带到了牢狱。 在刺史府里等待多时的糜青，总算是接到了下人的禀报，说是武延昊回来了。 他连忙出了二房，来到正堂，迎上得胜归来、手里牵着绳子的武延昊。 “冯万春一家呢？”糜青急匆匆的问道。 “在这里呢。”武延昊扬了扬手中的绳子，得意的笑着，“存希没跟你说过，我已经把人抓住了吗？” “存希虽然说过，但是我不是很敢相信，毕竟那么长的官道，偏偏你选了一个地方，还把人给抓住了。” “嘿嘿，这都是智慧，我通过推理，推理出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们会跑到那里去，所以我正好把人给抓住了。” 武延昊总算是感受到了一把智商碾压的快感，把手里的绳子用力一拽。 被一群千牛卫裹在中间的冯万春一家三口，被武延昊拽住走出来，出现在糜青的视线中。 糜青看着眼前这个陪伴他足足小半年的长史，内心五味杂陈。 过去冯万春没有被抓的时候，他还没有这种感觉，眼看冯万春一家三口凄凄惨惨的被人用绳子绑着，还真是…… 感觉有点爽。 当年你冯万春和另外五个畜牲一起搞死我师弟李存希一家，现如今我师弟过来报仇雪恨，自然是要把你们全部铲除一个不留的！ 小小畜生，罪该万死！ 别说你一家三口，这次和你一家关系密切的官员，我糜青都一个不会放过！ 性情中人的糜青大手一挥，冷哼道： “冯万春，当年你等六名恶贼诬告黄国公一事，已经被你的几个兄弟和盘托出了！” “目前你被抓起来，正是要等待审判。” “另外本刺史多说一句，黄文越在五平县被赵富才砍掉人头，赵富才招供时说过，是你和他一起做的。你们还一起杀死了你们的结义兄弟，吴顺！” “葛斌死前和盘托出，将你们当年如何诬告黄国公之事讲了个一清二楚，你若是想否认，本刺史也有的是办法让你说出实情。” “张贤拱肛裂而死，希望你自己识趣点，别惹得本官对你用上那等酷刑！” 第367章 全部招供 冯万春的人生，在诬告黄国公李霭之后的第十二年走到了结尾。 他被牢子押进监狱之中，和十几个把张贤拱轮奸至死的壮汉关在一起。 牢房对面，自己府上的下人和自己的妻女也被关在一起，大家瑟瑟发抖，大家泪流满面。 他们深知不知道他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被砍掉人头死在这浔阳县牢狱中。 在这一方牢狱之中，冯万春甚至还看见了张贤拱的家人、吴顺的家人以及葛斌的家人，他们各自坐在各自的牢房之中，面对任何人都没有抬头的欲望。 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的葛斌的夫人，抱着怀里的小女孩，上半身摇啊摇，嘴里还呢喃着什么。 如果靠的进来，才能听得清楚。 这个美妇人说的是：“你爹不是坏人，你爹不是坏人，你爹不是坏人……” 她一直重复着这一句，似乎是因为李存希的话语和葛斌得死而彻底崩溃，以至于发疯病。 “真是可怜……才怪。” 那个牢子扫了一眼冯万春，讥笑道： “刺史大人说过了，冯大人，您什么时候交代了自己的罪孽，什么时候我们就把您转移到您夫人的牢房里面去。” “要不然的话，您和您夫人，就准备轮流伺候这些大汉吧。” “他们可是荤素不忌的，只要是个人，他们就能尝试一下是什么感觉。” 冯万春下意识看向那些凶神恶煞的大汉，这些人表情凶恶，冷笑连连。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招啊！”冯万春嘴硬道。 “您不说也没事，反正张贤拱张大人和葛斌葛大人刚进来的时候也是像您这么说的。最后他们一个肛裂而死，一个没忍住，招了，最后也死了。”牢子说。 “你是什么意思？” “您想死的快一些，还是被永远折磨，就看您自己怎么选择了。” “你们没有资格这么对待我这个朝廷命官！” “您当年只是一个水匪，怎么就有资格构陷黄国公满门呢？” 冯万春被怼得无话可说，偏偏那几个壮汉又朝着他走过来，分别坐在他左右两边。 牢子眼见时机成熟，便刺激道：“您已经看见，这些人忍不住了，小的先行告退，祝您今夜玩的愉快。” 说罢，牢子转过身去作势要走。 那些壮汉的手，在牢子转身的那一刻，已经摸向冯万春的全身上下任何一个角落。 “等等！” “我招，我全部都招了！” 冯万春一想到，张贤拱和葛斌临死之前居然被这么对待过，顿时就鸡皮疙瘩掉一地。 他挣脱开这些壮汉，来到栏杆边，大喊道： “我全部都招，请你带我去见李存希和糜青！” 那牢子转过身来，冷笑道： “你这条恶狗，现在居然还敢称呼李少尹和糜刺史的大名，你活该步张贤拱的后尘！” 已经意识到自己失言的冯万春连忙往地上一跪，大喊道： “小哥儿，劳烦您带我去见李少尹和糜刺史，我保证我全部都招，绝对不会知情不报！” “求您了，我不想没有任何尊严的死去！” 这个黑夜注定是漫长的。 漫长到牢狱之中的所有人都在焦急如焚的等待。 主动要求招供的冯万春直到天亮都没有回来，和他同一个牢狱的大汉们急得团团转，甚至一度将目光投向冯万春的夫人。 直到天色将明，壮汉们愤愤的跺脚，开始吐槽该死的冯万春居然这么没有骨气。 刺史府正堂上，在江州刺史糜青的坐镇下，冯万春颤颤巍巍的将当年的事情全部交代了一遍。 包括前番李存希遭到刺杀的事情，冯万春也一点都没有遗漏，全部都给交代了出来。 虺文忠的手指嵌进肉里，额头的青筋不受控制的凸出，眼中燃烧的怒火几乎焚毁他的理智…… 他是为了配合李存希演戏，从而表演出来的，但是身上弥漫的杀气是真的。 扫了一眼此刻的冯万春，李存希先让人拿供词给他摁了手印，这才冷笑连连： “你倒是全部都给招了，可是我的家人再也回来不来了，你自己说怎么办吧。” 冯万春跪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许久，他一头磕在地上，艰难道： “小人情愿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一直为黄国公满门祈福。” 李存希一眼就看出这煞笔的小九九，嗤笑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觉得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李存希还会饶你一条狗命？” 虺文忠怒道：“我恨不得杀你全家，又怎么会给你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的机会？” 冯万春把头埋低，再也不敢痴心妄想。 他是一个没有用的人，当年的他没有用，现在的他也没有用。 他的命运从来都没有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一如现在的他自己，他每一步都是被人操控着行事，即便他以为那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李存希朝着门口的魔灵使了个眼色，魔灵立马进来将冯万春拖走。 “给他送回去，告诉那些壮汉，只有在冯万春睡着之后才能做那种事情。” “我到时看看，这老东西敢不敢睡觉。” “我非得熬死他不可。” 魔灵应了一声，拖着冯万春离开。 正堂上，众人对视了许久，都没有人主动开口。 良久，虺文忠往后靠了靠，提醒道：“老弟，这里发生的事情，你是不是要跟咱们的陛下交代一下？” “确实应该交代一下。”李存希站起身来，“都回去休息吧，我去给陛下上一份文书。” “你这人写文书就是太正经，我陪你一起，好歹给文书上的词句润一润。” 武延昊也站起身来，一本正经的说。 “既然这样的话，大有你也来，提前学习学习怎么写文书，以后于你而言也有好处。” “知道了。” 陆大有合上手中的论语，嘴里还在默念其中的某一句。 今晚的众人，心中都窝着一团火，一团很快就会熄灭的火。 他高低也是个监察御史，划了这么久的水，总得给武则天去一封文书才是。 三个人随后就出了大堂，来到李存希的书房里。 “先写我那份吧，我就是告黑状的，应该难不了。” 陆大有想了想，又道： “我们先构陷赵富才，尽量往武三思身上引。” 第368章 给黄国公和薛青麟翻案 三天后的清晨，浔阳县刺史府牢狱之中，惨遭熬鹰战术的冯万春总算是闭上了眼睛。 这一闭眼，就是一辈子。 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壮汉们一探鼻息，纷纷叹了口气。 领头的壮汉朝闻风赶来的牢子道：“小哥儿，他死了，兄弟们不玩死的，您跟李少尹说一下吧。” 那牢子点点头，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京城洛阳。 大朝会召开不到一刻钟，就有江州来的两份文书一起送到。 武则天罕见的没有让几位宰辅轮流观看，而是自己一个人默默翻看起来。 这两份文书都是来自李存希的，只是一份发出的早一点，另一份发出的晚一点。 不过两份文书之中的内容都是一样的令人气愤。 尤其是某个叫武三思的孽畜，在李存希复查江州案时所做的那些事，说是“公然抗命”，也不为过。 派出手下去江州营救六贼，以达到让李存希没办法查清案件真相的目的，这不是纯纯给李存希那小子找茬么。 若是李存希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偏偏两次都让李存希的人抓了个正着，昔日构陷黄国公李霭的六贼现在全部身死，手握所有供词的李存希就是武三思今生今世最大的噩梦。 谁不知道那李存希好似一条疯狗一样，朝堂之上敢把政敌雇凶杀他的事情抖落出来，还有什么是李存希不敢干的。 好不容易她才和李存希达成共识，让李存希为他爹李霭翻案，两家仇恨只集中在梁王武三思和李存希自己身上。 现在可好，你这龟孙儿就是成心添堵的，非要让李存希跟她这个龙座上的皇帝掰头。 怒气值拉满的武则天，并不在乎平南侯薛青麟的身份是假的，那本就是她已经暗中查出来的事情。 她现在最生气的，就是被关了禁闭夺了职位的武三思，这武三思要是不给他找点事做，他能凭借一己之力让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朝堂彻底崩盘。 思索再三，武则天淡淡的说：“婉儿，把这两份李少尹送回来的文书，呈给文昌右相、内史以及纳言大人仔细看看。” 久伴武则天身边的上官婉儿，只是通过武则天语气中的稍微变化，就已经明白，武则天又生别人的气了。 就是不知道，是哪个不眨眼的东西，在这个武则天自己都心满意足的时期惹她生气。 俯首低眉做足姿态的上官婉儿，双手捧着两份文书来到台阶之下，俯低身子将文书递给代文昌右相的李怀远。 李怀远只拿了一份，将另一份递与身后的张柬之。 两人一目十行看完之后，不敢发表意见，便将手里的文书一并递给了对面朝班之首的狄仁杰。 狄仁杰从两人的脸色上就能看得出来，一定是出了大事，不敢耽搁，迅速查看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狄仁杰看完之后眉头紧蹙，心跳加速，心情瞬间急转直下。 “你们三位乃是百官中的领头者，说说看了这两份文书之后的，感受吧？” 武则天脸色如常，但是语气之中多了一丝的不满。 这一丝不满是对于谁的，三人是心知肚明。 作为代理文昌右相的李怀远百官之中位列第二，仅次于文昌左相武承嗣。 这种时候站出来顶雷的人应该是武承嗣才对，可是武承嗣老早就开始不上朝，这会儿估计还在家里看西域美女跳脱衣舞。 心中暗骂自己今天没看算命，就应该请假不来的。 “嗯？” “怀远，你来说说。” 龙床上的武则天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语气之中满是冰冷。 “陛下，臣……” 李怀远拱手许久，那个“臣”字后面的内容，就是死活憋不出来。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他真后悔这些年做了官之后没有日日夜夜温习书本。 现在可好，被武则天这么一吓唬，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话。 许久之后，李怀远吐出一口气来，无力的评价道： “臣，震惊不已。” 武则天眯着眼睛，她没想到李怀远在她的压迫之下居然想出了破罐子破摔这种破招。 主打一个随心所欲的发言，一句“震惊不已”就把李怀远现在的精神状态给体现了出来。 可是武则天想要的并不是李怀远的“震惊不已”，她真实需要的其实是一个答案。 解题思路他并不需要，尤其是这种没有任何卵用的解题开端。 只是，如果继续逼问李怀远，只怕李怀远的评价还会和现在一样。 “狄卿，你怎么想？” 武则天目光越过李怀远，看向另一边的狄仁杰。 作为武则天的心腹爱臣，狄仁杰已经洞悉武则天想要的是什么了。 他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说：“陛下，臣觉得江州六贼罪孽滔天，应当满门诛杀！” “江州上下，乃至全国上下，胆敢任何与六贼为友者、为六贼求情者，全部诛灭，一个不留！” “李氏存希为父雪恨，查明昔日案情真相，功不可没，可酌情擢升。” “参与查察此案、协助李少尹破案者，皆可升官加爵。” “文书之中某位大人所做之事，经由内卫府查明之后，可酌情给予处罚，全凭陛下心意。” “这些都在其次，最主要的一点是……”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想起昔日黄国公李霭惨遭构陷结果被满门抄斩的那一幕。 “请陛下立即下诏，为黄国公李霭一家平反，但有黄国公子嗣，全部赦免，准其回归故里！” “江州六贼寇所做之事，还请陛下全部列出，送往江州张贴，明告天下，以显示我大周天下光明公正，绝不会让小人阴谋诡计得逞。” “还请陛下再为昔日轻车都尉薛青麟正名，言说其人并非诬告李氏宗嗣的奸险恶贼！” 武则天深吸一口气。 还好，狄仁杰不愧是她最喜欢的大臣，直接给出了最优选择。 这些事情她都会按照狄仁杰的提议完整的落实，不仅如此，她还会让某个不停站出来搅局的孽畜明白明白什么是皇帝一怒。 “狄卿所言甚是，由柬之为朕撰写，一定要写的详细一些，不可让世人误解黄国公和轻车都尉。” “再就是……吏部侍郎高平右，贪赃枉法，直接下内卫府大狱。” 第369章 存希如此，李氏有望 大朝会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下召开，经过中途短暂的不愉快之后，又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下结束。 满脸轻松的武则天，在一众女官的陪同下返回甘露宫中。 本朝官员的三位领头羊站在一起，还在商量关于刚才武则天所说的那些事情。 一众心向李氏宗嗣的官员凑在一起，大肆夸赞李存希江州之行堪称天人下凡，居然把十一年前黄国公李霭的案子给翻了。 武懿宗和几位武家人也凑在一起，话语之中满是夸赞李存希的话，时不时还表现出对李霭以及武承嗣的羡慕之意。 此番李存希江州之行达成了最大的目的，升不升官还得看武则天想不想给他升，但是武延昊此番升官已经是板上钉钉，就是不知道得升到哪个职位。 一想到命好的武承嗣已经是百官之首，哥几个并不觉得多么羡慕，但是一看到武承嗣的儿子又要升官，大家就觉得嫉妒心爆表。 同样都是有儿子当父亲的人，凭什么你一家就这么牛逼哄哄，个个往上窜。 武懿宗一想起自己那个经常走进青楼的儿子，重重的叹了口气。 “回头看来还是得搭一搭李少尹那条线，以我现在在朝中的身份，想把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提拔起来，怕是要让三思的门人攻讦到死。” “你好歹还能通过承嗣的那条线给你儿子谋一条好路，我们这些人，只能跟在你们屁股后面吃灰。” 几个武家人一边走一边聊天，很快就出了麟德殿。 殿内的狄仁杰自然是把这些人的评价尽收耳中，抹了一把不知道何时涌出来的泪水，感慨道： “存希终究是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影响朝局了。” “这孩子是彻底长大了。” “想必黄国公泉下有知，也会为这孩子感到骄傲。” 李怀远也是十分伤感，不过他马上就想到李存希的能量会给李氏宗嗣带来多大的益处，也就笑了出来。 “存希如此，李氏有望。” “我李唐江山在不远的将来，会重新回到李家人的手中。” 张柬之乐呵呵的举起手里刚才记录工作的笏板，眯着眼睛道： “你们两个有时间在这里伤感，不如陪我一起去门下省走上一遭，看看我写的有没有纰漏。” 狄仁杰瞬间来了精神，和李怀远一起，陪张柬之往门下省而去。 御史大夫宗秦客在老弟宗楚客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往外走，两人望着攀升向上的太阳，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 “大哥，当年的过节，李少尹不是说过去了么，要不然咱们兄弟，也选一条路来？” “不，还不行，所谓站队就是要站的好，发挥出最够多的能量。我们什么都没发挥出来，岂有你我兄弟的好事？” “大哥，你的意思是？” “走，回府，你我兄弟慢慢商议。”宗秦客刚走没两步，想起一件事，叮嘱道：“为兄还有个事要跟你说一说，日后受贿千万要小心，什么该收什么不该收，你做了这么多年官，应该不用我来提醒，可别惹出祸端。” “放心吧，突厥主战派那边暗中来找我的人已经被我打发了，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明白。” “知道就好，日子还长，你我未尝不能往上再蹦一蹦。” 甘露宫中，武则天背对着殿门。 阳光照射不到她的这个位置，让并不喜欢深秋阴冷天气的她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站在阳光中的身穿黑色麻布衣裳的男人。 这个男人半低着头，朝着武则天行礼。 “半年不回来一次，这一次回来，给朕带回了什么消息？”武则天走到阳光之中，淡淡的问道。 “陛下，臣带回来的并不算是消息，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一个‘确认’。”男人说。 “且说来听听？” “数日前的夜里，臣在江州五平县，看到了十分有趣的一幕。” “哦？” “梁王武三思的部下暗中劫走人犯赵富才，哦，对了，这位被世人所知晓的名字应该是平南侯薛青麟，他当年冒充薛青麟进京诬陷黄国公。” “这个朕知道，说点别的。” “是，陛下。”男人恭敬的低头，“那一夜，梁王武三思派出去的营救人员，确实把人从五平县县衙牢狱之中救出来了，只不过，当他们跑到江边时，被内卫拦住了。” “然后呢？” “经过交战，梁王派出去的人，逃了一个，临走之前，还用暗器杀死了赵富才。”男人说罢又是行礼，“这就是臣带给陛下的‘确认’，不知这对陛下可有用处？” “用处很大，朕现在一想起武三思那个孽障朕就觉得浑身难受，要不是还需要他，朕真想切了他的头去喂狗。” “陛下息怒。” “息怒？拿什么息怒？武三思的人头？” 武则天的戾气越来越重，恨不得一拳打死武三思那个孽障。 若说在此之前她还有一丝一毫怀疑文书的真实性，那么现在，武则天一点都不怀疑李存希。 底下这男人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的对象，即便有人说对面这男人要造反。 被这男人确认的事情，武则天绝对不会相信其中有虚假。 既然如此，现在就要商议商议怎么对付武三思那个卖尻儿的东西。 她在朝堂上当堂处罚了一个吏部侍郎，那厮其实是武三思的门生，还是武三思门生里面混的比较好的。 废了这厮，武三思得心疼好一阵。 不过这还不够。 一想到武三思一心要坏她的好事，她就一阵不爽。 “龟年，你觉得，朕应该怎么对付武三思这个孽障啊？” “陛下，臣不知，也不敢说，这种事情陛下应该询问李氏宗嗣或者内卫府大阁领。” “你确实不敢说，你爷爷已经把你教导成这样，你又有什么是敢说的？” “臣……臣不喜欢这些，臣想做一个踏踏实实的乐官，臣想做臣喜欢做的事情。” “你觉得你还有退下去的机会么？昔日雨风亭聚会之后，是你告诉朕李存希不简单的。” “臣……” 男人哑口无言，可是他当年真就是那么随便一说。 谁知道那件事情之后，武则天就逼着他成为了一名永远无法脱离组织的孽畜。 “陛下……放了臣吧，臣不想做这个了。” 第370章 赏 男人扑通一声跪下，朝武则天磕头。 “臣钟情于乐章，还望陛下垂怜。” “难道入朝为官，权掌中枢，不比你窝在自己家里研究那些乐谱强的多么？”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臣心系于此。” “也罢，也罢，将你的令牌送回内卫府，从今往后安心当你的乐官去吧。” “谢陛下。” 男人朝着武则天磕头，而后转身离去。 甘露宫某一处的阴影之中，一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走出，身穿银甲的她表情冷漠，朝着武则天抱拳。 背对着这道身影的武则天仰起头，看着甘露宫殿门之外远远的天边，那里有聚集在一起的云团。 许久，她自言自语道：“这个人，是留着还是杀掉呢？” “或许留着会更好一些吧，毕竟是李怀远的孙子，喜欢乐章就喜欢乐章吧。” “不能为朕所用，朕也不缺这么一个小小才子。” 背后已经做好准备传递命令让黄胜彦暗中干死那男人的肖清芳，停住了即将转身的动作。 这种同声办事的速度，是肖清芳多年以来已经熟练掌握的技巧。 在这种脑子随时会抽一抽的皇帝手底下当间客头子是一件难事，为了自己的大业，必须做的更细致一些才好哇。 “清芳。”前面的武则天突然唤道。 刚站稳脚跟的肖清芳连忙拱手：“陛下有何吩咐？” “今日朝堂之上，你亦在旁观，对于狄怀英所说的给李存希一行升官，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臣谨遵陛下召令，不敢有其他想法。” “你是朕最能信任之人，不要学习李存希，朕问他点重要的事情，他就前言不搭后语，胡乱言说。” “臣愿为陛下鞠躬尽瘁……”肖清芳说。 武则天打断肖清芳的话，道：“朕知道你还会说你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朕不想听这个，你跟朕说说他们应该升到什么官职为妙。” “臣不敢乱言。” “你说。” “不知陛下，可还想提拔李少尹？” “嗯，既然李氏宗嗣、前朝旧臣都想让李存希往上爬，朕就给他往上爬的机会。” “不如擢升李存希为从四品下中大夫。” 武则天不停走动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看依旧站在阴影下的肖清芳，咧嘴一笑。 把文散官的官位也提升到从四品下，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在这之前，武则天想的是让李存希接替他亡父李霭的黄国公爵位。 现在看看，或许中大夫这个文散官要比黄国公这个爵位更适合现在的李存希。 “既然如此，就如你所说，存希擢升为中大夫，朝请郎武延昊擢升为从五品下朝散大夫，监察御史陆大有擢升为正六品下千牛备身。” “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加明威将军，检校千牛卫中郎将李元芳加明威将军。” “江州刺史糜青功不可没，赏赐湖丝两千匹，白银万两。” “内卫府阁领凤凰、魔灵劳苦功高，待回到京城之后各自有赏。” “内卫于江州撤出，临行之前切记将一切关于梁王武三思的线索彻底销毁，此事日后仅有六贼陷害黄国公一说，并无梁王在内。” “六家之人的处置方法……全部杀光吧，一个都不要留下来，朕觉得存希应该也不想看到他们活着。” 只听武则天一直吩咐，后面的肖清芳默默记下来。 不多时，武则天的吩咐结束，肖清芳行了一礼，低声道： “陛下，臣这就去办。” 武则天点了点头，示意肖清芳退下。 又朝着武则天行了一礼，肖清芳这才走入甘露宫中的黑暗之中。 一个时辰之后，内侍送往门下省的命令传达下去，门下省立刻开始拟旨，而后送往江州。 两天之后，卫士护送中官抵达江州，在刺史府见到了如日中天的李存希。 那面容苍老的太监四处张望，总算是看到了走出二堂前来接旨的李存希，对方背后还跟着不少朝堂上的红人。 老太监眼见如此，自是不敢端着架子，连忙捏着裙角往前走，迎接李存希一行人。 总算是靠的近了，李存希带着众人下跪。 那老太监叽里呱啦念了一大堆屁话之后，总算是来到了正题，正是众人的升官环节。 等到老太监念完之后，众人便起身接了圣旨，老太监脸上的褶皱都聚在一起，笑声干干巴巴。 “李少尹此刻当真是如日中天，不愧是我大周重臣忠臣，我大周有李少尹这样的臣子，我们这些宫内人也难得见到陛下脸上露出笑容啊。” “都是陛下提携，诸位大人用命，我李存希有何德何能啊。” 李存希一边客套，一边摸出二两金子，塞进老太监的袖子里面。 老太监活了这么大岁数，自然是该懂的都懂，悄眯眯的和李存希对了个眼神之后，心照不宣的露出笑容。 “既然李少尹已然接旨，那么我也就不在这里久留了，李少尹，有缘再会。” 老太监施了一礼，带着卫士们离去。 目送这老太监离开，李存希随手就把圣旨递给了好兄弟武延昊、虎敬晖、李元芳几人轮流观看。 这次江州案之后，大家可谓是人人春风得意。 各自升官这种好事轮到他们头上，简直是太令人兴奋了。 糜青虽然没再次升官，但是也落到了实际的好处，白花花的银子是真的，拿东西做不得假。 “对了，存希，我倒是还有个问题，六贼的家属何时诛杀，陛下并未明说，我们自己挑个日子吧？” 糜青凑在一边看了看圣旨之后，果断来到李存希身旁。 “你觉得定在什么时候合适呢？”李存希默默回头，表情之中多了一丝淡然。 “三日之后吧，先广贴告示，将六贼所行之罪孽布告整个江州，这也是陛下在圣旨中提到的。” “当然可以，这个就全部交给师兄你来办了。” “放心，我一定给你办的风风光光的，让全江州都知道令父是被冤枉的。” 糜青的下手速度很快，众人刚吃上午饭，满大街都贴上了告示。 当今陛下为黄国公李霭和轻车都尉薛青麟二人翻案一事，一时之间风靡整个浔阳县，而糜青的命令，已经到了江州其他县城。 第371章 别离 昔日久居江州的黄国公李霭的叛乱，在多年之后的今日，得到了最新的解释。 扣在轻车都尉薛青麟头上的帽子，这么多年过去之后终于也摘掉了。 闲暇之余总算喝了一口肉粥的林永忠热泪盈眶，这一幕让前来传告糜青命令的官员一阵不解。 他永远不会知道，十一年前轻车都尉薛青麟变成平南侯薛青麟之时，这个名字为江州上下多少人辱骂。 那些人都说薛青麟是个杂碎，竟然不顾及故友之间的情谊跑去诬告自己的好朋友，这不纯纯孽障一个么，还有脸活着真是一个奇迹。 十一年后的今天，故友的儿子凭借他的能力让当年的案子真相大白，翻了案不说，还顺带着把他薛青麟的名声也给掰回来了。 日后李存希得势之后，他改回原名薛青麟的时候，全世界就会知道，他为了给妻儿老小和故友报仇，到底隐忍成了什么样。 林永忠抹了一把眼泪，低下头去把沾了泪水的肉粥喝了个精光。 在后堂吃饭的虺文忠几人，在魔灵嘴里听说武则天圣旨下来了，也是振奋不已，将其中细节听在耳朵里，都是面露喜色开始商量何时离去。 他们现在还是蛇灵众人，即便已经和李存希绑在一条战船上，也绝不能现在就暴露出来，他们还要回去，为李存希未来执掌蛇灵出一份力，证明自己的能力。 “可惜，你们这么快就要走了。”魔灵叹气道，“我本以为还能和你们聚一聚，这年头一分别，下次再见面搞不好文忠和小慧连孩子都有了。” 虺文忠默不作声，心说应该没那么夸张才是。 “离老主人十年之约越来越近，还是早做打算为好呢。”小梅说，“变灵是大姐的人，我和小凤跟大姐都是萧淑妃同族，对大姐下手，我们姐妹难免不忍。” “我和影子跟随大姐已久，说句难听点的，现在即便我们不跟随存希，也绝不会跟随老主人，真到了针锋相对那天，我和影子也未必能对大姐动手。” 想起这些年跟随肖清芳南征北战、出生入死，魔灵吃饭的心都没了。 即便投奔了李存希，但是他心中还是放不下死傲娇的肖清芳。 不仅仅是他，还有影子也是如此。 蛇灵诸多兄弟之中能选择自己主子的人不多，但是这其中的人可谓是泾渭分明。 像是魔灵影子变灵三人，坚定的肖清芳一派。 虎敬晖那厮大概是已经死去的李青霞的人，不属于任何一派。 血灵姐妹被袁天罡扶养长大，却是肖清芳的族人，算是两边兼顾。 但是虺文忠不同，这是坚定不移的袁天罡一派……在李存希还没出现的时候。 虺文忠放下手中的碗，冷冷一笑： “我倒是对肖清芳没什么好印象，如果真有搏命的那一天，你们都闪一边去，我亲手干掉肖清芳，为我弟弟铺路。” “如果到时候老主人也不愿意投奔我弟弟……魔灵你和影子也不要袖手旁观了，你俩悄眯眯给老主人带到哪条山沟推下去吧。” 魔灵刚喝进嘴里的汤直接喷了出来，喷了对面的虺文忠一脸。 小慧赶紧拿出手巾给虺文忠擦脸，回头又瞪了影子一眼。 “影子，你这是干什么，找抽啊？” “你就不怕文忠在你身上开个几十道口子？” 魔灵自知失态，道歉道：“不好意思啊，我刚才真的没绷住。我一听文忠说让我和影子把老主人推沟里摔死，我就忍不住。” 虺文忠镇定自若，斜睨了一眼魔灵。 “为了我弟弟，别说把老主人推沟里，就是老主人推河里我也愿意！” “要是推沟里摔不死，推河里还淹不死，我就把老主人推悬崖底下去，总之不能让老主人坏了我弟弟的计划。为了我弟弟，我得拼一把。” 魔灵竖起大拇指。 “老主人有你这么一个拥护者，真是他的服气。” …… 傍晚时分，魔灵带着手底下的内卫来的浔阳县，顺利的见到了刺史府里的李存希，并且和凤凰会合。 两天之后就要处决昔日浔阳江六贼的家人，魔灵手底下的这部分内卫无论如何都得到场，并且配合凤凰麾下内卫以及浔阳县驻军确保处刑那天不会有人任何人过来打扰。 在魔灵让麾下内卫和凤凰麾下内卫完成整合之后，他独自一人找到了默默喝茶不语的李存希，将虺文忠临行前写下的一封信交给李存希。 “李少尹……不对，家主，这是大老爷托我交给你的，就在下午，他和他的夫人，以及您的夫人一起离开了，据说各自要去做各自的事情。” “老主人的十年之期越来越近，您想权掌蛇灵上下还很艰难，他们需要回去替您整合蛇灵上下，尽全力拉拢可以拉拢的人。” “所以，他们离开了。” 李存希用细长的手指捏着两封信，表情呆滞，沉默了很久很久。 终于，他摇了摇头，一边拆开信封，一边说： “其实你不必这么称呼我，你并非我的家臣，也并不是我的家奴，你是我的伙伴，是选择追随我的同道中人。” “日后要么喊我存希，要么喊我泽州，要不然也可以喊我李少尹。” “老爷和大老爷这种称呼太老气了，我哥怕是都没你年纪大吧？” 魔灵嘿嘿一笑，应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存希。” 李存希点点头，露出一丝微笑。 手中的信封已经被他拆开，虺文忠那遒劲刚硬的字迹出现在李存希的视线中。 这封信一看就是七哥虺文忠写的，他年纪小的时候在府里跟过几个书法大家，学成一半家里就出了祸事，后来被袁天罡抚养，在大杨山中也并非没有练过字。 兴许是文人墨客转刺客，虺文忠的字迹倒是和马荣有的一拼，写字就是为了修身养性，让自己在杀人之后还能做到心情平静，不耽误做别的事情。 “老八，见字如晤。 很抱歉我们用这种方式来跟你告别，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作为你哥，我并不想临行前看你哭哭啼啼的样子。 当然，这个模样想必你也不会露出来，所以，如果临行之前看不见你哭，我和你告别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372章 故里 李存希敢保证，虺文忠写开头这一段话的时候，一定是笑着写的。 报了血海深仇，彻底坏掉仇人名声之后，虺文忠现在可谓是心情大好。 这开玩笑的话语也是张口就来。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家人的仇恨目前只剩下朝堂之上的那两位。只不过凭我们现在的能力，并不能找那两位报仇雪恨。 至于六贼的亲人，他们被斩首已经是无可逆转之事，我虽然一心想看到这个画面，但是真正思考过后，我才发现并不是很愿意看到这种场景。 满门抄斩的那一年我已经长大了，看到人头滚滚落地的话，我总会想起那个令人并不愉快的画面。 所以，请原谅你哥我的不辞而别吧。 我们还会见面的，在并不遥远的将来，我会带着你的嫂子回到家中，和你再见一面，我想那个时候的我应该已经改回我的姓氏，不需要再以虺文忠这个名字面对这个残忍的世道。 还有，小梅托我给你带句话，说下次见面还想和你秉烛夜谈，那样非常有趣。 再会，存希。 爱你的，七哥。” 李存希将手中的信塞回信封，内心无限感慨。 自己这个哥，还真是…… 不好评价。 他把信封揣进怀里，抬头看了看对面的魔灵。 “我一直好奇，你的名字到底叫什么啊？” 魔灵正就着茶水吃李存希的糕点，一听这话，顿了顿，说： “我的名字？” “太久远了。” “已经记不起来了。” 李存希往后靠了靠，又问道： “真的？” 魔灵被李存希看的非常不自在，艰难咽下嘴里的糕点。 “确实是真……真的在忽悠你，我的名字和我的绰号差不多。你管我叫魔灵，就相当于是叫我的名字。” “那你到底叫什么？”李存希更好奇了，瞪着眼珠子看魔灵。 “好吧，我绰号叫魔灵，真名叫墨林，可以了吧。” “不是，你真名和你的绰号差不多？” “我刚不是说了么？你叫我的真名和叫我的绰号其实是差不多的。” 魔灵往后靠了靠，眼里浮现出追忆之色。 自从被老主人袁天罡冠以魔灵之名后，自己的真名好像就被人彻底遗忘了呢。 上一次被人称呼为“墨林”到底是多久之前的事情，魔灵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哦，墨林……那影子呢？” “额，影子啊，我好像记得他说他是邓州阴氏家族的，具体叫什么，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你要是想知道影子的名字，你可以自己问一下。”魔灵摸了摸肚子，“既然决定了跟随你，这种事情大概率是不会瞒着的。” 门口路过的影子听到自己的名字，便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 这一幕刚好被好兄弟魔灵揪住，魔灵赶紧朝影子招手。 “快快快，影子，快来，找你有事。” 影子不明所以，走进房里，问道：“什么事？” “存希问你，你的名字叫什么？”魔灵脸上摆满了八卦的表情。 “影子啊。”影子说。 “不是这个，你到底叫啥名儿。” “我姓阴，名紫，阴紫，怎么了？” “我去，你这名……真好听。” “上一边去，这要不是存希好奇，我都不会跟你说我名字……起的像个女人名，以后就叫我影子，别叫我名字。” …… “在这里分别吧，我去湖州县监工，越王宝藏还没见影儿呢。” 江州与鄂州边境，小梅带着吴祥等下属跟虺文忠等人告别。 “那就在这里分别吧，我们回大杨山，给存希铺路去。”虺文忠说。 “一路珍重，你们几个。” “珍重啊，弟媳。”小慧眼巴巴的握着小梅的手。 小梅赶紧甩开小慧的手，说：“小慧，你怎么和文忠学起来了？” “咳咳咳，我就算不是存希的嫂子，也是他的堂姐啊，自然是要关心一点点的……你那晚真的给了？” “没给，我和他坐着聊了一晚上……”小梅拂过耳边的碎发，淡淡一笑，“我对他越来越有兴趣了，等他十年也不久啊。” “我好奇了这么久，你就给我这么一个答案，我们还是好姐妹吗？” “这种事情你都好奇一下，干嘛不好奇你什么时候给李家添丁啊。” 小梅转过身去，挥了挥手。 “走咯，要是大姐吩咐什么任务下来，你们就替我完成一下吧。” “我的九堂，要暂时失联一段时间。” 虺文忠、小慧、小凤挥挥手，告别小梅和她的九堂弟兄。 这次一别，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江州案结束之后，如果大周天下没有发生其他的大案，李存希接下来的主要任务就会是熬资历涨见识。 这种过程有虎敬晖、魔灵和影子陪着，也不需要他们千里迢迢跑过来帮忙。 “走吧，该回柳州了。” 虺文忠三人翻身上马，踏着夜色赶往柳州。 …… 江州，夜幕之下。 早已经被封闭的黄国公府在十一年之后，已经改成了一个供达官贵人过来消遣的园子。 用过宵夜的李存希带着好兄弟们来到了这里，美其名曰散步消食。 门外看守的几位军士昏昏欲睡，猛一抬头却看见十几号人站在门外，表情凶狠暴戾，像是要跟他们干一架似的。 “你们是谁？” 一名胆大的军士往前一步，朝着李存希一行人询问道。 “瞎了你的狗眼，本官是江州刺史，这是河南府少尹李存希李大人，还有诸位大人一起过来，散散步消消食，哪有你说话的份，滚一边去。” 糜青上前一步，呵斥一番，主打一个以势压人，吓得几名军士当场退到一边。 李存希看了看和三年前一样的朱漆大门，吸了吸鼻子，触景生情的感觉涌上心头。 怎么办，有点想哭…… 三年前还在彭泽县时，他曾独自一人带着马荣来过浔阳县，远远的看过这扇朱漆大门。 这是他年幼时的家，现在回来就像是参观一个景点一样。 虎敬晖和李元芳走在前面，护住李存希、武延昊、糜青和陆大有。 左右分别是魔灵和影子。 队伍最后面则是马荣乔泰和陈义渠。 在重重保护之下，李存希总算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里面。 第373章 杀手 一进大门，里面就是一个非常大的院落，园子左右两边靠着廊檐种满竹子。 大门两侧的廊沿之下约莫两米来宽，贴着廊檐做有实木凳，两边的拐角都细心的改成弧形，以免小孩撞在上面当场嗝屁。 走过廊檐便是下沉式的院落，不过是一尺来高的高度，便贴心的设计出了三级台阶，长度约莫3米，宽度约莫三只成年人脚掌的大小。 沿着这个台阶，李存希走进院子，低头看下去。 台阶之外就是一排青石地面，从李存希面前一直延伸到二十米开外的大堂。 左右的地面上空空落落，除了靠着廊檐的那片区域种了竹子，余下的区域就只有三张石桌，二十来张石凳子。 这些东西究竟是后来改的，还是以前就有的，李存希想不起来了。 脑海之中关于三岁以前的记忆，就只剩下全家被抄的那一天，成年人的记忆力外加那一天的残忍现场，让他始终忘不掉家人被砍头的惨状。 李元芳和虎敬晖已经转移到两边，和李存希几人齐头并进。 这样可以有效的防止有人暗中偷袭，以他们两个的敏锐程度，完全可以在任何一个敌人发射暗器的时候出手拦住暗器。 虎敬晖自己就是暗器大家，任何一个可能埋伏人的角落他都来回注意。 不过今晚他们注定是有些小题大做了，他们认为可能偷袭李存希的人现在都在大牢里，而其他人要杀李存希貌似也没什么理由埋伏在这里。 毕竟，今夜来这里看看，也只是李存希两刻钟之前提出来的。 “现在建的倒是也不错……” 李存希走到大堂门外，龇了龇牙。 “回头找陛下把这里要回来。”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其实可以直接下令把这里封闭，回头作为你的馆驿。”糜青揉了揉眼睛。 “师兄你这可算是公然乱来了啊，陛下要是知道了该罚你了。” “我是因为你才升上来的，大不了日后你再拉我一把，这里反正是你的家。” “你真是好兄弟。” 李存希上前一步，用力推开大堂的门。 如李存希所想一般，门里的装饰和平常达官贵人家没什么不同。 单论豪华程度，恩师武承嗣家的大堂就比这里的装饰豪华千百倍。 至于狄府…… 狄府那地方还是算了吧，豪门大家岂能和王公贵胄相提并论，档次差的太多了。 “换下个地方吧……师兄，后花园在哪儿啊？” 李存希回过头去，看了看糜青。 “我带你过去吧。” 糜青指了指外面。 “走，我们从侧面绕过去。” …… “头，我们监视他们这么久，总算是看到他们出门来，随行的人就那么一点，要不然我们动手吧？” “你个蠢货，你忘记前些日子营救薛青麟和冯万春的那几个兄弟被李存希派人杀死之事？” “可是，头，那几个兄弟的尸体并未被找到，而且他们是生是死，还并没有评断，不是吗？” “他们已经死了……如果没死的话，两天前就该跟我们会合的。” 一排屋顶上，几道身影伏在上面，窃窃私语着。 为首之人身材修长，双手异于常人，长可过膝，背上一把开山刀，腰间别着两把短剑，靴子的边缘还放着一把匕首。 他们暗中李存希一行人已经有好几天，迄今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下手机会。 正如手底下的那个小卡拉米的话，他们这些人正是该出手的时候。 毕竟李存希今夜出行，一共就十几个人，他们把所有兄弟集合起来，未必不能尽全力杀死李存希。 只是，对于刺杀李存希这种事情，为首之人目前还存有疑虑。 和他们一同离开洛阳的几伙兄弟，当初领的任务是营救浔阳六贼。 可是，直到六贼最后全员身死，出面营救六贼的也只有两拨人。 这两拨人不过是一起出发的七伙人之二，负责营救另外四贼的四拨人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 按照当初分别时的约定，两天前他们会在浔阳县的木薯客栈会面。 然而…… 黑影回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边的这几个兄弟，对于那六拨人的去向，也有了大致的猜测。 肯定是李存希带着他的手下，将其他人全部杀光。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些兄弟大概都死光了，能刺杀李存希的人只剩下我们。” “所以，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不成功，我们就会辜负那一位的期望。” “我想等到我们有完全成功的可能的时候，再去刺杀那该死的李存希，为那位大人排忧解难。” 黑影一边说着，一边把头往下缩了缩。 “这一次李存希虽然带的人少，但是一定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我们决不能以身犯险。” “传令下去，我等兄弟不管埋伏在这地方，都全部撤退，不要惊动这里的人，不要暴露自己的踪迹。” …… 城东，一家客栈之中，昏暗的环境中，五道轻盈的脚步声响起，而后一齐坐在地面上。 窗户被打开了一丝丝，零星的月光洒落进来，为这昏暗的空间增添了点点亮色。 那五道身影正巧就在这道斜斜的光亮两旁坐着，见状一起将目光投向窗外。 为首的男人双膝盘坐，将手搭在膝盖上，在这个几乎完全看不见彼此面孔的空间中，凭借之前的落脚声分辨清楚身边是谁。 “头，今夜把我们召集过来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么？” 其中一人耐不住寂寞，主动问道。 他的语调十分奇怪，好像是喝醉了酒的酒鬼，可是众人都没有闻到酒气。 “他们行动了。”为首的男人淡淡的说。 “哦？”发问的男人疑惑起来，“我们不是已经除掉了六伙贼子了么，怎么还有第七伙人？” “我也没想到，根据我得到的线索，他们确实只有六伙人，分别来营救浔阳六贼，可是今天我才发现第七伙人，他们暗中集合，而后分批离开……目标，或许是那位李少尹。” 众人一阵无语，不过转念一想又多了一丝庆幸。 一个女人开口道：“幸好我们选择留下来看看江州群贼的彻底覆灭，不然我们还不知道李少尹又要遭到劫杀呢。” “是啊，也不知道那位怎么想的，非要置李少尹于死地。”一个壮汉说。 第374章 提醒 “朝堂之上的争斗已经如此明目张胆，还真是多亏了那位大人。”一个小萝莉道。 “好了，我们已经到了，就该做一些有利于李少尹的事情。”为首的男人半抬头，“酒鬼，你去刺史府，给李少尹一点提示。” 那说话跟喝了酒一样的男人拱拱手，翻出窗子，很快就在一众房屋之中消失不见。 “光头，小樱，你们两个从明天起就劳累些盯着李少尹，只要他出刺史府，你们就暗中跟着。” 壮汉和小萝莉应了一声，随后归于平静。 “至于你么……李少尹见过你，还是少露面为好。” 转向最后一名身材火辣的女人，为首的男人稍一思索便给出了方案。 “你和我待在一起，我也见过李少尹，不能让这位大人看出来了，我们两个最好还是昼伏夜行，想办法除掉那些狗杂种。” 最后那名女人朝着这男人拱拱手，低声问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暗中调查一下这些贼子都在什么地方待着吧？” 为首的男人起身拱手一拜： “那就拜托了。” 大家都带着自己的任务悄然离开，而那个男人则是来到窗户边，将窗户打开了一些，深深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 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屋脊上，越过窗户，照亮这个男人的面容。 这是一张极其干净的脸，眼若繁星，目光深邃，面白无须，长发披肩。 白色的衣袍披在身上，露出来的中衣也是洁白如初好似全新的一般。 如果李存希在这里，绝对能一眼认出这个男人的身份，他见过这个男人，而且见过好几次。 在窗前等了半个时辰，只见不远处房顶上一人脚踏轻功而来，正是跟喝酒似的那位酒鬼。 他不仅说话像喝了酒，就连走路也像是喝了酒，轻功在屋顶之上四处飘来飘去，主动一个十分飘逸。 很快，酒鬼稳稳当当的停在白衣男人面前，在白衣男人主动后退一步之后，这才翻进窗户，找到茶几喝了一口白衣男人喝剩下的茶水。 “这么快就回来了，真不会是我们之中轻功最好的呢。” “真不容易，难得你夸我一次，上一次我偷喝你一壶果酒，你说我就该喝醉了从房顶上摔下来摔死。” “那壶果酒得卖多少银子你心里有数，你一年的俸禄也买不了我那壶果酒，为那事骂你你就忍着。” “你还真是好兄弟。”酒鬼往后靠了靠，“李少尹那边我已经送去提示了，他如果回到了刺史府，一定能意识到他现在处境有多么危险。” “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歇完脚你就回去吧，这几天你要做的，就是悄悄等着，不要随便出门。” “知道了，我走了，回去睡觉去了。” 酒鬼潇洒的挥挥手，又顺着原路离开。 这件客栈的房间还是冷清下来，白衣男人上前关上窗户，而后来到床边宽衣解带，缓缓进入睡眠。 在原黄国公府邸转了一大圈的李存希，终于体会到什么是“故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心情虽然难免悲伤，不过一想到这里明天开始就会封闭，以后只作为他自己的一处小房子，还是蛮值得高兴的。 就是不知道好师兄糜青这么做，会不会引来政敌的攻讦。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政敌的攻讦只要被转移到李存希的头上，那就不存在什么攻讦不攻讦的了。 一众人乐呵呵的出了黄国公的府邸，登上马车返回了刺史府。 来到二堂，糜青招呼刺史府里的厨师做点好吃的送过来，好歹让大家品尝一下宵夜再去休息。 李存希并无异议，揉了揉还真有些饿的肚子来到主位旁边坐下。 眼尖的他，一眼就看见旁边的一张书桌上似乎多了什么东西，那是临走之前练到一半的字，好像被人写完了。 他起身来到那张书桌边，轻抚下巴，开始看最上面的一张纸张。 只见那张纸上面写着几行字。 “李氏宗嗣如日中天， 存活之人终有回天之力， 希望如同星星之火， 有一天终会燃遍整片大地， 人们会在各处呼喊， 要知道正义永远伴随着真理， 刺穿我胸膛的究竟是暴君的剑还是第一抹阳光， 杀死现在的我，接下来还有 你。” “哥们儿这都什么年代了你给我整这么一出，还不如直接写有人要刺杀我得了。” 李存希一眼就看出来这是藏头的……就是不知道这是谁写出来以达到提醒他的目的。 不过这个文笔肯定是要强过传说中的“屎尿屁”文学作品，拿到后世的诗词协会，大概率是要胜过某个人的亲戚。 他把这张纸拿起来，随手递给已经跟过来的好兄弟武延昊。 武延昊扫了一眼，惊讶道：“又有人要刺杀你，就是不知道这是谁写来提醒你的。” 其他人闻言，纷纷凑过来仔细观察一番。 比起本朝的五言七言，这种简单易懂但是读起来还是蛮舒服的句子他们貌似更喜欢一些。 “这些日子刺杀你的人我还以为都消停了，就连你自己都自编自演了两场戏，哪知道居然还有人想来刺杀你。” 李元芳伸手扶额，头疼得很。 朝中现在唯一有可能做这种事情的人，只有梁王武三思。 如果一定有人要来刺杀李存希，那么一定和梁王武三思脱不了干系。 已经在脑海中达成共识的在场众人纷纷落座，等下人送来茶水退出去之后，才开始讨论应该怎么除掉那些来袭的刺客。 不得不说这些刺客是真能藏，一定是在阴影之中躲了很久，才被人发现，而后给李存希传递消息让李存希多加小心。 “近期因为要处决这些贼子的家人，闻风而来的附近各州县的百姓都赶过来看好戏，如今浔阳县的各个客栈酒楼都人满为患。” “如果想从中查询凶手，只怕是难上加难，我们这该如何是好？” 糜青皱着眉头，不知道这种局面该怎么破。 李存希满不在乎说：“师兄，你不用怕，既然是来刺杀我的，那么我们完全可以引蛇出洞。” 武延昊吃了块饼干压压惊，这才问道：“你这厮不会又要拉着我去给人当靶子吧？” 李存希腼腆一笑：“嘿嘿嘿……” 第375章 掌权的龙风 扬州。 扬州城，铁手团总部，颖王府密室。 今天又是开大会的日子。 暂代宗主之位的龙风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各个位置上的堂主纷纷朝龙风鞠躬行礼。 从二十二堂堂主林阳开始，每一个堂主在龙风视线离开他们之后，便悄然低头，将视线转移到地面上。 一直来到最前头，龙风的视线扫过二堂堂主虎云、四堂堂主豹冲和六堂堂主云姑，他深吸一口气，又看了一眼空了半年的宗主之位，突然叹了一口气。 几位辅政大臣一般的堂主顺着龙风的视线看过去，最后也是避免不了低头哀伤。 “都坐吧。” 龙风说完，来到他自己的位置坐下。 即便成为了代理宗主，他也没有坐上过元齐的那个位置。 那个位置不该属于他，自然也不该属于元齐。 待到龙风坐的四平八稳，铁手团一众堂主们，这才乖巧的坐下，准备听候龙风关于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具体安排。 只是，和往常几个月开会的时候一样，龙风依旧是沉默了许久，最后，他转向豹冲，关切的问道： “豹冲，你的腿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四堂堂主豹冲倍受感动，朝着龙风拱手，哽咽道： “多谢大师兄厚爱，好了许多，就是如今走路不是很方便。” “活下来就好，活下来就好。腿还能慢慢休养。” 龙风顿时流下鳄鱼的眼泪，心说当年那个千牛卫怎么没有一枪把他扎死，就是废掉豹冲一条腿那也是极好的啊。 “兄弟们都聚集起来了，我这个大师兄，也就说两句心里话。” “关上门来讲，我对你们这些人很不满意。” “现如今宗主出现心魔，我代替宗主之位，自然是要做出些成绩来，以确保让你们都有银子花。” “这句话，前几个月我甚至都不敢说出来，因为刺杀李存希的缘故，我们铁手团的声望一降再降，已经低到一种匪夷所思的程度。” “现在全天下还信任我们杀手集团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他们都不觉得我们有能力成功刺杀别人，因为我们尽全力也没能刺杀的了李存希。” 龙风此言一出，先前刺杀李存希的两伙人纷纷把头埋低。 连续两次出手刺杀李存希的豹冲，更是立马就红了眼眶，泪水沿着脸颊流到下巴上。 “我龙风说句难听点的，我铁手团变成如今这番模样，全是当年年轻气盛，非要和李存希分个高低，才引来了祸事。”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龙风，以代理宗主的身份在这里向诸位下达我的命令。” “自即日起，我铁手团上下一应人等，但有偶遇李存希者，退避三十舍，决不可与李存希为敌，否则我将亲自对他实行铁手团的门规！” “我的这个命令，一直持续到宗主恢复之后，再由宗主做出决定，是否延续下去！” “你们，可有意见？” 龙风翻着一双死鱼眼疯狂扫视在场的铁手团堂主，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在他的身上升腾起来，逼迫其他人不敢公然挑衅他的权威。 作为辅佐龙风治理铁手团的四位堂主之首，二堂堂主虎云立马起身，高声道： “虎云，谨遵代理宗主之令！” 豹冲和云姑也纷纷起身，抱拳道： “谨遵代理宗主之令！” 余众堂主们各自起身，朝着最前面依旧稳坐钓鱼台的龙风拱手一拜： “我等谨遵代理宗主之令！” 龙风心满意足的点头，站起身来，伸手虚扶。 “诸位兄弟快快起来，这是做什么，大家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如此客气。” 等到众人纷纷直起腰来，再次落座，龙风这才继续说道： “我等兄弟气宇轩昂，都乃是人中龙凤，然而我等前些时日屡次遭受挫败，平白折了诸多兄弟。” “先有埋伏李存希之战，十九堂堂主象君、二十堂堂主狐危和二十一堂堂主獐智死于内卫府高手手中，一百余名兄弟，为内卫和千牛卫所杀。” “后有平原之战，宗主亲率各位兄弟追杀李存希不成功，为千牛卫大将军指挥骑兵一顿冲杀，又有内卫府在彼，又折了五堂堂主狮雄兄弟，八堂堂主貔貅兄弟二人。” “老三为了救云姑师妹，腿上中了一枪，目前还行走不便。” “斯人已逝，我们却不能不铭记他们，人虽然已经去了，但是他们的位置不能没有人接替上来，我们铁手团必须再次发展。” “所以，我龙风宣布，面对江淮两地所有在野高手发出邀请，请他们加入铁手团共谋盛举！” 底下众人闻言，默不作声的把头低下。 就铁手团现在这个逼样子，想要招人可以说是难上加难。 宗主元齐都不在，就凭手底下三瓜两枣就想招人，这不纯纯放屁么。 铁手团内部本来能打的就那么几个孽，元齐倒下之后，就是龙风顶着，这要不是龙风在上面压着，好几个堂主现在都跑路了，谁还在铁手团呆着。 如今可好到，居然还想着招揽高手。 还得是你龙风啊。 你凭什么觉得会有人愿意跟着你混啊。 “狮雄，貔貅，象君，狐危，獐智的位置得有人接替上来才行。” 龙风似是窃窃私语，似是表明心意。 那种令人所有人不寒而栗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龙风缓缓站起，转向虎云，说：“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负责，虎云，邀请江淮两地的高手加入我们铁手团里面，无论他们同不同意，我们都发邀请函。” “可以适当用女人和金钱引诱他们，如果他们的出价在我们的可承受范围之内，那就直接同意。” “我只希望在宗主回来之后，可以看见一个更好的铁手团……不，是一个完整的铁手团。” 虎云深知重要性，连忙一拜。 时间紧任务重，可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亲眼见到作为代理宗主的龙风，在这半年里，为了铁手团的大业可谓是鞠躬尽瘁。 如果自己连这种事情都要推脱，那他辅佐龙风的意义在哪里呢？ “也不知道麒海何时归来，铁手团近期需要打响名声，他在的话我能派遣的人就又多一个。” 默默转身的龙风缓缓仰头，又叹了一口气。 第376章 推心置腹 颖王府的后院，墙面的内圈都种植着各种各样的花朵。 在这个寒冬将至的月份，扬州目前还有一种春暖花开的感觉。 花圃还和往日一般娇艳，各种各样的花朵都没有因为岁月的流转而败亡，在娇艳的群花之间，一个大池塘赫然修筑在其中。 院子大门正对着的花圃被人刻意修剪掉，又围上栏杆铺上了石子路，一直延伸到池塘周围。 在青石砖铺就的池塘两侧路面上，两排不应该属于这种位置的支撑木打进了池塘底下的淤泥之中，以两排露出水面的支撑木作为落脚点，将池塘边缘和池塘中央修建的一座小房子连接起来。 一个下人在天色将晚的时刻，端来了两盘蔬菜，一碟鱼肉和一小坛酒水，放在池塘边缘的台子上面后，又摆上了两双筷子。 等他离开之后，池塘中央的木屋门被人打开，一道肥胖的身影从里面走出。 赫然是之前被李存希玩到心态爆炸的元齐。 他面无表情，脚踩横木，不过一个纵身，就已然来到台子旁边。 不想和任何人交流的他用半炷香的时间吃完饭后，又回到了他的房间里面，将门关上，盘坐在已经泛黄的床单上，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那下人在小半个时辰之后，等到天都黑了，这才过来收拾东西，送回前面让其他人清洗一番。 颖王夫人在正堂见到了开完会回来的龙风，道： “副宗主，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的艰辛我都看在眼里，等元齐出来了，我一定让他好好的赏赐你。” 龙风有些疲惫，看了颖王夫人一眼，拱了拱手，正色道： “宗主夫人何必如此？” “我龙风饱受宗主厚恩，蒙宗主看重，令我代管铁手团，我龙风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难以回报宗主的厚恩。” 当了这么久的铁手团代理宗主了，漂亮话应该怎么说，龙风还是门清的。 这一番表示忠诚，实在是令当初看不起龙风的颖王夫人倍受感动。 在这个瞬间，颖王夫人突然发觉，他男人把一切都交付给龙风，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如此忠诚又强大的部下，元齐拉拢对方甚至学习刘备托孤诸葛亮，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又跟龙风说了几句体己的话，替元齐给龙风画了三两张大饼，颖王夫人这才送龙风出正堂。 龙风刚走，给元齐送饭的下人就走了进来，朝着颖王夫人跪下磕头。 “他吃饭了吗？”颖王夫人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胆子极小的下人。 “夫人，殿下已经吃过饭了，小人刚将碗筷送去厨房，这就来向夫人汇报。”下人颤抖着身子说。 “唉，你天生胆小，当年跟我从家里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 “夫人……” “如今龙风掌控大局，元齐状若疯魔，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啊。” “颖王殿下有所好转，说不定过些日子就可以回来执掌上下。” “你并非这一行，不知晓其中奥妙，我也不说什么了，元齐这一退，只怕没有三两年，是恢复不过来的。就怕龙风执掌铁手团三两年，难免发生变故。” …… 走出正堂的龙风四处走了走，却发现自己虽然入住颖王府许久，却一直不曾好好看过这里。 心下一动，龙风决定在颖王府里面走动走动，顺便去看望百花之间的元齐。 天色逐渐阴暗，龙风一番乱走乱撞，总算是来到了后院，找到了颖王府传说中的秘密花园。 这里和他上一次来时差不多，他抬脚迈入石子路，走了十来步就走到头，面前就是池塘和青石砖地面，再往前走个五六步，就得一脚踩在水里。 龙风借着月色仔细观瞧，但见池塘中间小屋的门并没有完全关闭。 “宗主，龙风前来拜见。” 池塘中央小屋里的元齐猛然睁开眼睛。 已经许久没有表情的他在听说是龙风过来之后，立马露出一丝笑容，打开窗户，朝着外面的龙风招招手。 “踩着湖面上的木头过来。” 龙风施展轻功，脚尖踩在湖面上的木头上，三两步就到了小屋外面的木板上。 因为木板高过池塘约莫一尺的缘故，当初工匠建造小屋的时候，还特意在靠近木头的那一面木板上搭了几层阶梯，方便其他人上去。 顺利进入小屋，龙风回头将门关上，朝着元齐抱拳行礼。 “宗主，许久不见，宗主气色越发好了，想必您很快就能回到铁手团中，带领我们一众兄弟东山再起。” “不过是……恢复少许罢了。” 听了龙风的话，元齐虽然高兴，却也是推心置腹的说了实话。 “我现在心境破碎，已经不如当年一般，如果不能经过长时间的休养，我怕是无力做到带着兄弟们东山再起了。” 龙风装作着急的样子，连忙道： “宗主何必如此妄自菲薄？昔日不过败了一场，兄弟们大多还在，我们这些人也没有放弃希望！” 元齐幽幽的叹了口气。 他这个一心重建铁手团威望的人，已经不知道前路在何处。 可被他招揽回来、之前还几次三番顶撞他的龙风，现在却依旧对他和铁手团保持十分的热情以及充足的信任。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忠言逆耳吧。 想想以前龙风顶撞自己的原因，貌似都是为了铁手团好。 “龙风啊，听我说，我知道你对我忠心耿耿，对铁手团也是尽职尽责。” “可我现在的状况，真的没办法出关领导铁手团进行接下来的一系列任务。” “所以……” 元齐深吸一口气，无比正经的上前来，紧紧握着龙风那双遒劲刚硬的手。 “接下来的铁手团，就全部都托付给你了，一直到我可以领导铁手团，我才会再次出来。” “我坚信，以你龙风的能力，一定可以带领好我们铁手团上下，而且，还可以让我们铁手团较以往更上一层楼！” “只是，你还需要记住一件事情，千万千万要小心我的堂弟元楚，他跟我一样，也有继承铁手团的资格。他若知道我变成如今模样，一定会出来抢夺铁手团。” “你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实在无能为力，就喊我出去，我自会搞定一切。” 第377章 处刑 龙风越发感觉，元齐是在托孤。 可是元齐托孤也是应该托孤虎云和豹冲才对。 无论如何，也托孤不到他这个外人身上。 要知道铁手团宗主之下五大高手，除了虎云和豹冲跟随元齐多年之外，龙风、云姑和陈义渠都只是外人。 不想，最后真真正正的托孤时刻，居然会是自己这个外人领袖。 龙风一想到李存希交代给他的任务，立马摆出一副哭丧脸。 “我龙风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我会让铁手团越来越庞大，越来越庞大！” 元齐重重点头。 没有哪个瞬间，能比的过现在，对于龙风的信任，在此刻已然拉满。 即便是此刻的虎云和豹冲，在元齐这里也得往后稍一稍。 什么档次啊，跟我的龙风副宗主相提并论？ 又和元齐交流了半拉钟头，龙风这才依依不舍的告别，离了后院，当即就出了颖王府，游走在扬州的花街柳巷。 转了足足一大圈，龙风确认没有被人跟踪，这才悄眯眯的找到了希泽银号，见到了在柜台后面打瞌睡的陶干。 “龙风大哥，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你没有被人跟踪吧？” 陶干一边注意门外，一边小声询问龙风。 “放心吧，根本没有人跟踪我，我已经观察很多遍了。”龙风压低声音，“给家主去信，就说元齐现在的状态极差，最起码也得一年才能恢复过来，询问家主是否需要……” “真是没想到，已经混成代理宗主的你，现在都这么牛逼哄哄了，真不愧是哥几个里面最牛逼的。” “都是家主给的机会够好啊……”龙风叹气道，“我走了，不能回去的太晚，不然容易出事。” …… 扬州，处刑日如期而至，菜市口人流如海，拥挤踩踏死了好几个人。 这种古代为了看热闹而大家一起踩死人，应该怎么处置，李存希不知道，索性直接交给了糜青去处理。 这种时代当真是人命贱如草芥，处刑日踩死人并没能引起其他喜好看热闹的百姓的注意力，他们还在竭尽全力往前挤，生怕自己手里的馒头沾不到死者脖颈处喷出来的血。 千牛卫、内卫和刺史府卫兵隔开一条路来，把李存希等人护送到菜市口。 那里早就已经摆上了砍头台，附近几个县的刽子手已经全部找过来，就为了今天的砍头盛举。 “李少尹，林县令辅佐您查明案件真相，刺史大人已经向上面上书，推荐林县令做江州长史。” “今日的处刑，由林县令全程指挥。” 负责带李存希过来的新任江州司马跟李存希解释了一番，便把李存希、李元芳、虎敬晖、武延昊和陆大有带到监斩官所在的位置。 已经坐好的林永忠看到李存希过来，赶紧起身，眼里闪烁着激动之色。 “ 存希，你们终于来了，令敌人痛不欲生之日，就在今天！” “是啊，可惜当初把他们几个都给弄死了，现在他们看不见他们的亲人被我们砍下狗头。”李存希说。 “在江州停了这么久才终于来到这一刻，实在是令人激动不已，不过倒是还有一个坏处，我貌似彻底跟你绑定了。” 武延昊捂着脸，肉眼可见的悲伤在他的脸上绽放。 “你就说是不是又升官了吧？”李存希不耐烦的坐到椅子上。 “确实，一年时间，已经如此高官，再有几年，我说不定就能成为我父亲最优秀的儿子。” 武延昊一秒阴转晴，也找了个地方坐下。 监斩官的桌子后面一共摆了六张椅子，正好够他们六个人坐。 大家纷纷落座，开始等待午时三刻。 从刺史府牢狱被押送过来的冯万春、葛斌等人的家人，由大队军兵看守，一路逶迤而来。 第一批被押上断头台的，是吴顺的家人，旁边的小官拿着名册过去点人数，确认无误之后，回来朝林永忠汇报。 林永忠咧着嘴，捡起令箭，扔在地上。 “斩！” 刽子手们喝酒又喷出来，手起刀落，一轮人头滚在地上。 半个白日，浔阳县菜市口已经血流成河，近五百口人人头滚滚，好事者拿着馒头上去沾血，就着热乎劲往嘴里塞，吃得嘴边都是血渍。 “明日处斩和六贼私交深厚的官员，其中多是梁王武三思的门生。” 回到刺史府里，薛青麟跃跃欲试，一边吃着晚饭，一边还跟李存希说起明天的处死者。 当年的赵富才为了防止有人认出真薛青麟，硬是把所有和薛青麟有交情的人杀了个一干二净。 偏偏当时李唐江山处于危难之际，承父荫庇的真薛青麟，在江州受了轻车都尉之后，根本没有进过京城。 所以，昔日真薛青麟的朋友被杀光之后，赵富才也就心安理得的成为了薛青麟。 现在么。 正是为昔日朋友报仇雪恨之日！ 林永忠目光凶狠，回忆起当年的生活，他现在不需要什么仁慈，他只想为昔日好友们报仇雪恨。 对于这种想法，李存希并不反对，他来江州，就是为了报仇。 不过是多杀千把人而已，比之当年死去的李氏宗嗣各家之人，这可能连零头都比不了。 喝了口酒，李存希放下酒杯，说： “我准备动身继续巡视天下了。” “这场屠杀，小侄就不去观摩一番了。” “回头我会向陛下进言，看看能否让叔父你调任一州之刺史，也好过当一个长史。” 薛青麟重重点头，应道： “倘若真有成为刺史那一日，存希，你且放心，我一定不会在任上给你丢脸。” 李存希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哪有什么丢脸不丢脸呢。 这武周江山本就如此，干的好不好，其实意义都不大。 在本朝，除了无可替代的那些官员，被提拔到只能属于他们的位置之外，其他的所有的官员，十有八九，背后一定会有一个派系。 本朝过去有太子一派，相王一派，梁王一派，魏王一派，太平公主一派，李氏旧臣一派，陛下亲信一派，还有肆意妄为派。 等到今日，朝堂之上就只剩下李氏旧臣一派，梁王一派，魏王一派，李存希一派，肆意妄为派。 肆意妄为派的代表人物，就是昔日朝堂之上肆意嘲讽武三思的钦天监监正许西。 而这一派，也是公认的不攀附任何人。 第378章 劫道 许西作为本朝除袁天罡之外最牛逼的官员，主打一个爱谁谁，逼火了我你也找不到替代我的。 打着本朝唯一能代替袁天罡的钦天监官员的旗号，许西在朝中可谓是谁也不沾。 自李显、李旦兄弟二人继位又被废到今日，许西在朝中就没有公然和任何一派走在一起。 他甚至都敢表示出不忠于武则天的态度。 或者说，他不忠于某一个具体的皇帝，他只是听皇帝的话办事。 按理说这种人皇帝一定会弄死，可偏偏整个世界上都找不到能代替许西的人，前任国师王知远在钦天监待了三天就直呼干不了，更别说别人。 是以，本朝为数不多能在夹缝中怒怼任何一个派系的人，全部都集中在以许西为首的肆意妄为派。 肆意妄为派，这个名字是李存希起的，主要还是羡慕许西的尿性。 扯的有点远，回到开始，许西这帮子人之外，不管是京官还是地方官，基本都是各派系的人，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想稳固自己的地位，就会不遗余力的让自己的门生往上爬。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舔灵曾泰。 跟着狄仁杰，左右不过六年光景，便从湖州县令升到凉州刺史。 要说他能力足够，那纯纯放屁，不过也是狄仁杰在上面不断推荐罢了。 像林永忠这种的，未来即便是在刺史的位置上犯了过错，只要李存希愿意，一封文书上去，武则天就会把林永忠换到另外一个大州当刺史。 思绪逐渐回到现在，李存希和林永忠用力的握了握手，道： “叔父，听我一言。” “日后无论如何，千万不要想着不给我丢人之类的话。” “你要做的，就只有保住自己的官位，竭尽全力在任上吸收任何方面的、你能用到的知识。” “不管当不当刺史，这句话，都适用。” “如果你当上刺史了，到时候不要试图用你的能力去取得功绩，你要做的只有明哲保身。” “到了那个份上，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等我高高在上，再把你提拔上去也为时不晚。” 李存希这一番话，可谓是肺腑之言。 薛青麟只是愣了片刻，就明白李存希话语中的微妙之意。 如今武周天下可谓是混乱如麻，想在这等乱世做点成绩出来实在困难，万一引起什么不该出现的事件，李存希脸上也不好看。 薛青麟拱拱手，道： “存希，你尽管放心，今天的话我记住了，不管在什么位置上，我都会尽全力吸收知识，以便以后你给我机会的时候，我能牢牢掌握住。” 李存希眼看薛青麟会意，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叔父，你既然知道的意思，就好，我一定会去拼一拼的，而且我的胜算很大。” “这些日子杀死的敌人，不过只是臭鱼烂虾，我们真正的贼人在朝堂之上，请叔父保留有用之身，以待天时地利人和。” …… 深夜，一封加急文书从江州浔阳县而出，往京城洛阳而去。 在官道上疾驰了不过五十多里路，突然马失前蹄，一根麻绳从地面凸起，绊倒了这匹马。 马背上的骑士也是个骑马的常客，意识到马失前蹄的那一刻，立马在一跃而起，就地打了个滚，滚到官道上。 来不及多想，骑士立刻起身，伸手往腰间的刀鞘摸过去。 突然，一道身影在骑士身侧出现，握着足足一米三的长剑的修长的手臂伸直，将那柄剑架在骑士的脖颈上面。 为了逼迫这个骑士就范，那吹毛断发的长剑剑刃已经割开了骑士脖子处的点点肌肤。 “你们是谁？” 那骑士只觉得脖子发凉，咬着牙问道。 “我们是谁你不用去管，你只需要知道，接下来不再是你去送信，而且……这封信是谁写给谁的？” 长臂猿一样的黑影发出一阵低沉的男中音，字正腔圆的询问道。 “这封信是送给陛下的，求陛下下令，让河南府少尹李大人少做杀戮，以免有伤天和。” 骑士小心翼翼的说道。 “撒谎！” “明日就是另一个处刑日，你即便日夜奔波，也不可能在明天讨回一道圣旨！”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长臂猿怒斥着，眼里全是怒火。 “哼，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吧？你深夜劫道，可敢报上姓名来？” “尔休管我是何人，赶紧说出实话，不然就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哼，你这愚蠢之人也配问我是谁么？” “该死！” 长臂猿一剑斩过，把骑士的人头砍下来。 躲在路边草丛中的部下们纷纷近前来，在骑士的身上摸出一份文书。 一个部下擦亮打火石，点燃一个火把，在火光的照亮下，长臂猿打开文书上下翻看。 “该死！” “杀错了！” “是自家人！” 长臂猿还没看完，就发出了痛苦的呼喊。 这文书是江州一位官员命家中护卫送出来的，是要送给梁王武三思，让武三思向武则天推荐官员来江州上任。 这位给武三思通风报信的官员，在今天白天傍晚被查出来和六贼有关系，已经被秘密抓进大牢里面，明天就得被砍掉人头。 被砍下人头的骑士夜里赶路，原因大概就是不想被人看见，他只是离家太早，不知道自己主人已经被抓。 在外面又点子背，被长臂猿干掉。 长臂猿上下翻看一遍又一遍，越看越觉得懊恼。 “该死，回去之后，梁王一定会训斥我，说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长臂猿走来走去，表情十分难看。 十几个部下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过了大约一刻钟，长臂猿依旧没想到应该怎么办，只好把目光转移向身边的兄弟们。 “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一个小个子探着头，尝试着说： “头，要不然咱们把这封信送回去，也好跟梁王殿下交差不是？” 长臂猿瞪了小个子一眼，表情凶恶。 “你是不是傻？” “我们出来的时候，梁王殿下已经说过，我们要是杀不掉李存希，就绝对不准回去，不然就砍我们的头。现在你说回去，这不是找死？” 众人闷闷不乐，情绪极其不稳定。 第379章 厮杀 还在思考应该怎么和武三思交代的时候。 长臂猿突然听到一道声音。 “既然无论怎么样都杀不掉李少尹，那为何不跟我们决一死战呢？” 那声音在树林中传出来，像是嘲讽他们的无能。 紧接着，四道身影从树林中走出来。 一个身高刚到一米五的小萝莉，弯腰在地上捡起一朵被踩倒的小花，放到唇边吹了一下。 “老大，怎么解决？”小萝莉眨巴着眼睛问道。 “你直接用毒，毒死一个算一个，只要别误伤自己人就好。”身穿白衣的男人说，“光头，酒鬼，杀光那些不入流的货色，我去杀绝手剑。” 长臂猿摘下脸上的黑布，不爽的看着对面的白衣男人，将剑鞘中的另外一把剑也拔了出来。 “我说是谁跟了我们一路呢，原来是你们几个，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今天我非得要了你的命。” “兄弟们，上！” “宰了这几个杂种，回头好找梁王殿下领赏！” 白衣男人从腰间拔出纹路奇特的长剑，右手轻挥，长剑在半空中划出清冷的弧线，最后斜指地面。 “只怕，想杀我们几个，你们还真不行。” “当然了，要是把那十八个货色都喊过来，兴许还有机会。” 长臂猿眯着眼睛，恍然大悟。 原来派出去救援六贼的那十八个人，最后都死在了这几个孽障的手上。 那么…… 那两天晚上，救援赵富才和薛青麟的几个人，又都是谁呢？ “兄弟们，准备好开始杀戮了！” 长臂猿大吼一声，暂时搁下思绪，朝着白衣男人冲过来。 “给你脸了。”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白衣男人剑眉一拧，手持长剑冲向长臂猿。 光头从背后取出了自己的锯齿砍刀，酒鬼也从腰间拔出了一柄快剑。 “速战速决吧。” 酒鬼晕乎乎的说道，身形已经离开原地七八米，几个朝着这边冲过来的黑衣人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酒鬼一剑割开喉咙。 光头发出沉闷的嘶吼声，如同猛兽一样冲撞出去，一头撞飞一个迎面而来的黑衣人。 “杀！” 黑衣人们纷纷冲锋过来，手中武器不要命似的朝着酒鬼和光头砍过去。 “你的兄弟要完了。” 长臂猿迎上白衣男人，左手剑先斩出去。 “应该是你们的人要完了。” 白衣男人一剑荡开长臂猿的攻击，趁机刺出一剑，直冲长臂猿的胸口。 长臂猿回身，以右手剑格挡。 凡是使用双剑者，皆是左手剑主防，右手剑主攻，不想今天却看见一个另类。 交手十余回合，过去十余年里战无不胜的白衣男人居然和这长臂猿只打了一个平手。 小萝莉小樱撒出药粉，将一个黑衣人的眼睛迷住，立时伸手从腰间拔出匕首，插在黑衣人的脖子里。 黑衣人抽搐一番，最后无力死去。 小樱拔出淬了毒的匕首，装进特制的小小刀鞘中，起身看向同伴的战场。 只见光头挥舞锯齿砍刀，将一个黑衣人的头颅砍掉一半，令人作呕的脑浆子混合鲜血一起流出，这一幕十分恶心，小樱旺盛的食欲，在这一刻直接拉到了谷底。 酒鬼这边已经结束战斗，习惯的摸出了腰间的酒葫芦，打开盖子，灌了一口里面的蜜水。 “爽！” 酒鬼打了个嗝，跟喝醉了似的。 “真的不帮老大吗？” “那个长臂猿看起来有点实力，应该是那位手底下最强的人了。” 小樱和光头在酒鬼的身边站定，淡淡的看着一直和长臂猿缠斗的白衣男人。 “不帮了吧。” “反正，老大应该也不希望我们几个插手。” 酒鬼又往嘴里灌了一口蜜水。 白衣男人和长臂猿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就在两人战斗的过程中，一根飞刀从密林之中射出来，射在长臂猿的眉心上。 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白衣男人一刀剁下了长臂猿的人头。 酒鬼，光头和小樱的目光朝着密林转过去，月色之下，一道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是埋伏在密林之中的最后一个同伴出手了，她一记飞刀直接断送了长臂猿的性命 白衣男人挽了一个剑花，而后轻轻挥剑。 血花飞溅，尸体倒地。 完成了此行的任务的五个人在密林之中重新汇聚，已经拿到信件的白衣男人拆开看了一眼之后，又迅速将信装进去。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返回洛阳了。” “希望那位大人可以承受的住这种程度的冲击。” 白衣男人轻松一下，带着几人找到安置于密林中的马匹，解开缰绳牵到官道上，飞驰而去。 第二天，经过官道的过路人发现了官道上的尸体，向刺史府报备。 这种事情李存希是不想管的，于是告别糜青，带着其他人上路。 下一站李存希准备去舒州，光看路线的话，接下来应该是北上。 “师兄啊，好生整顿吏治，日后升官还是有机会的啊。” 李存希在渡口和糜青分别，依依不舍的说。 “师弟且放心，师兄我绝不会给你和恩师丢脸。” 糜青的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眶。 拥抱了一下糜青，李存希又转向林永忠。 “薛叔，且暂待时日，早晚有一天能恢复原来的名字。” “存希放心，我等了十一年，不介意再等十一年或者更久。” 林永忠主动上前，大力的拥抱李存希。 “我女儿那边，你不用担心，就算年纪到了，谁来提亲我也绝不同意。” “多谢你了，薛叔。”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李存希感慨万千，放开林永忠。 魔灵带着影子和十几名内卫已经上了乌篷船，剩下的近百名内卫将骑马护送李存希的马车前往舒州。 凤凰刚刚赶到，朝着李存希拱手一拜： “李少尹，就此别过了，末将要回京复命，不能继续跟随李少尹，还请李少尹宽恕。” 李存希也拱了拱手，沉声道： “凤凰阁领，陪伴千日，终有一别，下次见面，定请凤凰阁领好生吃喝一顿。” 凤凰爽朗一笑，道： “那就多谢李少尹了，洛阳再会！” 她说罢，带着手底下内卫离开。 “目标舒州！启程！”李存希转过身，上了乌篷船。 第380章 年末返京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这一年的最后两个半月，李存希经舒州、寿州、光州、黄州、安州、隋州、唐州、邓州，最后由汝州进入洛州。 在汝州的极海，李存希看见了无穷无尽的林海。 在烈风的吹动下，老树疯狂舞动自己的枝条。 比之春暖花开的时节，寒冬岁月终究是不复那种美感。 腊月十六，李存希告别了永昌县令曾泰，率众返回洛阳。 洛阳的城门口还是一如既往的拥挤，马车在十几位骑士的护送下逐步往前。 “这里人有点多，都注意着点，万一有刺客混在人群中，那可就麻烦了。” 早已经换上千牛卫标准服色的虎敬晖拔出了腰刀，勒令一众城墙脚底下的乞丐离远一点后，策马往前，来到城门洞里。 “城门校尉何在？” 虎敬晖大吼一声。 “何人在此喧哗？” 城门校尉急吼吼的拨开人群挤过来。 “本将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护送河南府少尹回京复命，尔等立即维护好场中秩序，若是出了纰漏，尔等就是万死，也难逃其咎。” 虎敬晖说罢，打马出来。 城门校尉派出军士，赶紧维持好秩序，命令所有人靠边站。 不过片刻功夫，城门洞乱糟糟的情况就消失不见，一众入城百姓已经乖巧的排起了长队。 在虎敬晖、李元芳，魔灵，影子，以及马荣和乔泰的保护下，李存希顺利进入洛阳，被送回了家中。 和众人告别之后，虎敬晖和李元芳回皇宫复命，魔灵和影子要去内卫府先报告肖清芳，而后跟着肖清芳去皇宫。 李存希挥挥手，送别四人，转身看向已经出来迎接的老道士虚谷子，以及刘传林和莹玉夫妇。 “千等万等，总算是把你等回来了。” 虚谷子屁颠屁颠的跑下来，朝着李存希一拜。 “见过家主。” “看样子你这半年多过的很舒坦嘛，都圆润了。” 李存希呵呵一笑，目光从虚谷子那明显圆润的脸上移开。 “存希大人。” “大半年不见，官运亨通，家仇得报，真是可喜可贺啊！” 刘传林乐呵呵的上前来。 李存希和刘传林手掺着手，满脸笑容的往府里走。 “听闻传林兄高中探花，真是意料之中啊，不知传林兄会放到何处做官？” “已经拜见过狄公，狄公之意，是想让我先做个县令，历练历练，而后在逐步往上。” 刘传林倒也没有什么不满，他年纪不大，当个县令已经是荣耀之至。 李存希暗自点头。 先当县令后升官，走的是曾泰那厮的路子。 说的直白点，就是狄仁杰太稳妥了，他觉得刘传林现在的能耐还不够。 李存希就不一样了。 走进正堂，早有些人煎好了茶，摆上了糕点。火炉子也早就已经放在屋中，这种天气没个火炉子真是能冻死个人。 “我刚回京，对洛州当前的状况还不是很了解，如果要当县令的话，就稍等几日。” 李存希端起一杯茶，喝了两口。 洛阳所在的洛州，这地方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那就是河南府。 李存希就是河南府少尹。 洛州刺史虽然常设，但是和他的河南府少尹官职却并不冲突。 洛州之地，李存希的话还是相当管用的，即便说是和洛州刺史平起平坐，也不为过了。 “外放的话，最多也就是个正七品县令。” 李存希淡淡的说。 “如果一定要先当县令的话，我就在洛州给你找个空缺吧。” “马上年关了，我去找个不称职的京县县令参他一本，好让你上去。” 刘传林一块饼刚吃进嘴里，还没咽下去，听到李存希的话，差点没噎死。 状元郎入仕当正六品官。 不愧是大周重臣，就是牛逼六六六。 还是应了那句老话，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存希啊，这可真是，太叨扰你了。” “说这么客气的话干什么，以后朝堂之上，保不齐还要仰仗你。” “只怕，我这一辈子都是得仰仗你。” “这可说不准，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说不准什么时候啊，我就被一撸到底了。” …… 李存希回京的消息在半个时辰之内，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洛阳。 心思活络之人，已经在送礼的路上。 至今还在府里关禁闭的梁王武三思缩成一团，火炉子带来的温暖丝毫改变不了他背后冒冷汗的事实。 来自江州的消息，在两个月的时间里，不间断的重复着一个事实。 他的部下死光了，六贼一个都没救出来。 魏王门生糜青和一个新上任的江州长史林永忠，正在竭力搜查六贼的罪证。 他们要把以赵富才、冯万春为首的六人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不过，这些人很是奇怪的，将一切不利于武三思的因素，全部排除在外。 本来劣迹斑斑的武三思，应该出现在这些人的屁股后面，可是直到六贼死症全出，武三思的名字也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个罪证上。 “把那位喊来。” 洛阳的天空突然下起大雪，一道身影走在漫天风雪之中，来到了武三思的书房外。 他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来人深深的看了一眼武三思，一屁股坐在了一张盖着厚厚毛毯的靠椅上。 “梁王殿下，找我何事？” 武三思目光森冷，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连同他的猜想一起告诉了来人。 来人半仰着头，思考很久，终于说： “应该是陛下出手，不让他们把有您参与的部分说出去。” “您现在是满朝皆敌，陛下需要您这样的臣子来稳定当前的朝堂。” “您是大家的敌人，所有人都可以倒下，只有您不能倒下。” “直到最后的那一天到来，陛下确定好了新的继承人的身份，那个时候的您就没有了利用的价值。” 来人的脸上写满了嘲讽。 “梁王殿下，在陛下的眼中，您就是那个被她利用的棋子啊，您是随时有可能被陛下抛弃的棋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武三思愤怒的抬起手来，一巴掌扇在来人的脸上。 来人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红彤彤的手印。 但是他并不在乎，反而是继续大笑。 “该死。” 武三思咬了咬牙。 “您还反抗什么呢？” “您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忍一忍他就过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 来人哈哈大笑，眼泪飙出。 第381章 又见肖清芳 麟德殿。 肖清芳带领魔灵和影子走进来，对武则天行了叩拜之礼后，这才站在一边，准备聆听武则天的教诲。 龙床上的武则天裹紧身上的龙袍，两面的火炉烧的很旺，但是她依旧觉得冷。 像是大限将至体温骤降无论如何也救不回来一样。 “魔灵，影子，你们二人在李卿巡游之路上，可谓是劳苦功高。” “朕有心赏赐你们二人，不知道你们二人想要怎么样的赏赐？” 武则天搁置手中的笔，淡淡的看着下面的魔灵和影子。 对于这个问题，魔灵和影子已经有了答案。 两人齐齐跪下，由魔灵开口道： “启禀陛下，臣二人想要一笔财富，然后去购置一间宅子。” “在京数年，迄今还没有安身之地。” 武则天深深的看了一眼魔灵，说： “按理说，你二人身为内卫，这种赏赐朕是不应该答应的。” “但是，你二人毕竟跟着李卿，一路颠簸，实属不易，朕也就允了。” “婉儿，稍后前往内库拨白银两千两，赏赐二卿。” 在一旁当做木头人的上官婉儿应了一声，随后继续充当背景板。 赏赐的事情谈完了，武则天总算是决定进入正题。 “你二人跟着李卿，可有发现什么异样之处？” 魔灵和影子对视了一眼，心想之前听从命令跟着李存希，并没有接到监视的命令啊。 不做太多思考，魔灵朝着武则天一拜。 “陛下，臣不知陛下话语中的意思。” 武则天蹙了蹙眉，道：“朕的意思是，你和影子可有发现存希有不臣之心。” 魔灵赶紧把头埋低，道：“陛下，此番我等护送李少尹前往江州，期间李少尹均是为国分忧、铲除贪官污吏。后来在江州，李少尹也是一心复仇，六贼被铲除之后，李少尹一路游山玩水，并未有什么出格之举。” “无有出格之举？”武则天皱着的眉头，缓缓的舒展了一些，“存希可说过不该说的话？” “臣不知什么话是李少尹该说的，也不知什么话是李少尹不该说的。” “哦……他可有提起过武三思和朕？” “江州一案告破之日，李少尹曾失声痛哭，说六贼诬陷他父，以至于满门上下七零八散，今日总算得见天日，当叩谢陛下天恩。” 魔灵对答如流，丝毫没有任何胡编乱造的迹象。 武则天心里舒服了不少。 她摆摆手，道：“朕有点乏了，你二人且退下去领上吧，清芳留下。” 魔灵和影子跪下谢恩，而后退出了麟德殿。 肖清芳站在殿中，等着武则天的下一步动作。 低头又看了一份文书，武则天才吐出一口气，道： “婉儿，你且下去吧。” “我有些悄悄话，要和清芳讲两句。” 上官婉儿拱手，退出了麟德殿。 偌大的麟德殿，如今只剩下武则天和肖清芳。 两人隔着七八米远，武则天不说话，只是朝肖清芳露出怪异的笑容。 “你知道吗？” “清芳，现如今的朝局，我所能完全信任之人，也只剩下你一个了。” “狄仁杰，张柬之，李怀远三人把持朝政，心里只怕还想着怎么扶太子上位。” “武三思现在还在禁闭，朕要是还不让他出来，只怕早晚必定会被他们强逼着让位。” “承嗣不上朝，不过是放权给他们，以免遭到李氏旧臣的围攻。” “存希离开洛阳不过大半年的光景，李氏旧臣就开始将目光投向太子和朕的位置了，朕真生气啊。” 肖清芳自然知道最近的朝局，心说李存希回来了倒是能中和一下。 太子李显现在身居东宫，虽然不上朝，却依旧遥控百官。 梁王武三思有心兴风作浪，但是武则天就是不让他出来搞事情。 李存希巡游天下不归，朝堂之上李氏旧臣掌权。 武则天要不是手握大军，只怕此刻朝堂之上的李氏旧臣就该煽动太子起兵谋反了。 “你去给存希带个话，就说，明日大朝会，让他上朝来。” “江州案至今二月多，还不曾给他更多的封赏哩。” 武则天也是累了，用手掌撑着额头。 以当前的朝局来看，再往前推十年，如果发生这种情况，她一定会让朝堂上的李氏旧臣血流成河。 可是…… 武周天下已经不稳，若是大肆杀戮，只怕会导致更加难以挽回的结果。 …… 入夜，李府。 在李存希府上的二堂，身穿银甲的肖清芳，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对面的李存希煮葡萄酒喝。 小炉子上面的酒是西域那边送来的葡萄酒，李存希手拿一个木舀子，舀了一小碗酒，递给肖清芳。 “我以前是最不喜欢喝这种酒的。” “真的喝不习惯。” ”可是后来延昊兄跟我说，在官场上喝这个酒，代表的仅仅只是地位罢了。” 李存希说着，右手手肘撑着桌子，表情玩味的看着对面的蛇灵大姐头、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 “李少尹说的极是，当今朝局，李少尹看的清几成呢？” 肖清芳喝了一小口，便看向李存希。 “大阁领知道的我都知道，大阁领不知道的我也都知道。” “两刻钟之前，我刚从叔父的府上回来，现在可谓是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李存希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笑容淳朴，又道： “大阁领，你我就不要打哑谜了，昔日你我的对话我还记忆犹新，陛下让你带给我的话你也说过了，不妨说说你真正想说的话吧。” 肖清芳坐直了身子，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存希，你我的约定你还记得，这很好，现在我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搅乱朝局，一步登天的时刻已经到了。” 李存希闻言，兴趣全无，慵懒的给自己碗里舀了半碗酒，说： ”如果你只想跟我说这个的话，那就太没意思了。” “大阁领，我可不想听你说这些没用的话，你到底要做什么，还是说清楚些好。” “毕竟，真要是好好的掰开算一算，我现在也算是继承者之一，你那些打不动我心的话应该抛开，用更刺激一点的东西让我感受感受什么是……你的野心。” 肖清芳脸上笑容收敛：“那个位置，谁都能坐，不是么？” 第382章 桓斌:肖清芳真是疯了 喝了一口酒，李存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郁。 “说啊，那个位置谁都能坐。” “幽州案，金木兰想坐。” “湖州案，李规堂兄想让李显堂兄坐。” “滴血雄鹰案，李令月堂姐想坐。” “薛府惨案，武三思那个孽畜也想坐。” “你说说，他们的下场好么？” 李存希的问题直击肖清芳的内心。 在她之前，那些想做皇帝的人已经付出过行动了。 他们的下场怎么样，已经显而易见了。 只要狄仁杰、武承嗣、李存希三人不死，这大周的天下就变不了天。 “所以，你是在劝我停手么？” 肖清芳死死地盯着李存希，想清楚一切的她，反问道。 “如果你手中掌握着一支比我堂姐李令月的人马还要更多更强的队伍，那我不介意你这么做……” “可是，你真的掌握了吗？” 李存希脸上笑容甚是奇怪，像是在嘲讽肖清芳的不自量力。 肖清芳能够犹如臂使的力量，不过三个蛇首和蛇灵一半的兄弟罢了。 现在蛇灵六大蛇首，只有苏显儿还听从肖清芳的命令，剩下的蛇灵成员，有多少人会甘心让肖清芳指挥他们呢。 结果显而易见。 仅凭蛇灵之力推翻一国不过是愚蠢至极的事情。 亏肖清芳还以为现在的她可以越过袁天罡执掌整个蛇灵。 “存希，正是因为我没办法掌握那一股力量，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帮忙。” “帮帮我，好么？” “我们的对手并不多，若是事成，你也未必没有登临绝顶的机会。”肖清芳语气焦急。 思考了许久，李存希叹了口气，将碗中的酒全部喝下。 “不，我拒绝，我从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 “请回禀陛下，我明天一定会上早朝。” “马荣，送客。” 等候许久的马荣从门外走进来，盯着肖清芳，死人眼一眨不眨。 “一半一半的机会你都不要了吗？”肖清芳不甘心的问道。 “我与恩师，也是一半一半的机会，如果一定要选一个很好的盟友，我的选择会是恩师，也不是你。”李存希摊摊手，“抱歉了，大阁领。” 肖清芳愤愤不平的一跺脚，转身离开。 待她走后，一道身影迈着正经的四方步从后堂转出来，发出了不屑一顾的笑声。 “她真是疯了，蛇灵内部现在听她命令的人实在太少，想做大事，难度犹如登天。” “比起跟着她，还是跟着你更靠谱一些。” “真是对不起啊，老主人。” “您太老了，洛河神异，也绝对逃得过李少尹的法眼，真是抱歉啊。” 那个男人坐在李存希的对面，千牛卫的军装穿在男人的身上，显得身形修长又壮硕无比。 男人连喝了三碗葡萄酒，这才对李存希一拱手。 “可需要某做些什么吗？” “按照我的吩咐做即可，待我登上那个位置，许你一个王位如何？” “真是令人揪心的的位置啊……你真是牢牢的抓住了我这种人的内心……” “我只是觉得，你有这个资格。” “本将千牛卫大将军桓斌，愿意为您效劳，尊贵的殿下。” 二堂灯火摇曳，照在桓斌那张憨厚的面孔上。 已经离开位置单膝跪地的他，在这个工作结束之后将会永生永世和李存希绑定在一起。 无他，只是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罢了。 像李存希这种心怀天下的人，并不会在意区区几个王位。 可李存希不在乎的东西，却是他们这些外姓人几代人的追求。 “我不是殿下，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我只是想让我自己和我的兄弟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从今日起，我便称呼你一声桓兄，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喊我一句存希。” “我李存希今天指天立誓，只要你不负我，他年我身居高位之时，定然会封你为王。” 李存希一手指天，语气凝重。 桓斌总算是看到了前路，扑通一声，双膝跪下。 “今日我桓斌也指天立誓，从今日今时起，对黄国公之后李存希绝无二心，你剑之所至，便是我桓斌兵锋所向！” “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后堂的虎敬晖钻了出来，有点小激动。 “桓斌，以后我们又是并肩作战了。” 桓斌被李存希扶起来之后千恩万谢，总算是到了搭理虎敬晖的时候。 “你们跟着李少尹，居然不跟我说？” 虎敬晖爽朗一笑。 “谁能想到，我们这些蛇灵逆党，居然会集体投奔存希呢？” 李存希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之所以从狄仁杰那里赶回来，根本原因还是因为桓斌被虎敬晖带过来，决定靠窑子。 两人一见面便一拍即合，正好又赶上肖清芳过来，于是桓斌和虎敬晖就在后堂听了一阵。 对于肖清芳，李存希、虎敬晖和桓斌的评价十分一致。 那就是不自量力。 现如今肖清芳离去，桓斌正式投诚。 李存希彻底掌控蛇灵，最大的底气也已经就位。 “桓斌兄，既然你已经投奔于我，那么，我也就不瞒着你了。” “我李存希，要执掌蛇灵，你有什么想法么？” 李存希脸上写满了野心，等着桓斌的答复。 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能混到千牛卫大将军的位置，桓斌自然也不是寻常之人。 他只是稍微动了动脑子，便立马说： “我在蛇灵之中，威望甚至还要盖过几位蛇首，等我写信回去，劝说我的那些弟兄听我号令，暂时不准轻举妄动。” “等到时机成熟，你选择夺权之日，我那些兄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加入你的麾下。” 桓斌极其自信，说起自己威望盖过几位蛇首之时，表情顿时转变为骄傲。 作为朝中正三品大将军，还是皇帝贴身卫率的掌权者，桓斌的地位已经堪比宰辅。 袁天罡就算没被关押，无论怎么往上爬，官位也不可能高过桓斌。 当的大官，自然是底气十足，桓斌现在在蛇灵的威望更是仅次于肖清芳的。 这样的人在蛇灵里面有多少的兄弟，那就可想而知了。 只怕桓斌振臂一挥，都能直接带走小半个蛇灵。 李存希一阵激动，牙齿都开始发颤。 “好日子，就要来了！” 第383章 上朝 翌日，太初宫云素殿。 李存希进来之后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老神在在的闭着眼睛养精蓄锐。 昨夜桓斌走后，他去了一趟魏王府，拜见了一下武承嗣。 在恩师的谆谆教导之下，李存希定下了今天的具体目标和朝会思路。 云素殿上已经来了不少官员，因为派系不同的缘故这些人依旧选择了各自抱团取暖。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李存希的身边也多出了一个武延昊和陆大有。 三人坐在一起，齐刷刷的闭着眼睛，不和周边的人交流。 钦天监的监正许西带着他的一帮子同伴聚在一起，商量今天在朝堂上要不要呛一下武三思。 是的没错，今天的云素殿多出了一个武三思，这位半年多不曾上过朝的梁王，今天冒着严寒而来，和他的同伴们缩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武承嗣、武懿宗两人凑在一处，声如蚊呐，根本听不清是在聊些什么。 李氏旧臣太子一党凑在一处，一边聊天，一边时不时注意李存希的方向。 大朝会将至，所有的官员都已经到位，小黄门提前进来，将人名挨个写下。 这是一个新晋的小黄门，畏畏缩缩，胆子极小，四处看过去，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总算是轮到了李存希，他提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嘴里却感叹道： “真是怀念黄门官朱利人啊。” “犹记得第一次上朝，那厮命手底下的小黄门找我要三千二百两银子，本官当年的俸禄才那么一点，哪有钱把他做觐见礼。” “还是现在的小黄门心地善良，不找本官要钱。” 李存希感慨颇多，将名字写好后，把笔搁置在砚台上。 那小黄门满头大汗，总感觉有人用剑锋戳他的脊梁骨。 相隔不到五米，梁王武三思用极其怨毒的眼神盯着小黄门，也盯着老神在在的李存希。 小黄门咬着牙来到武延昊旁边，请武延昊写名字。 武延昊沾了点墨水，淡淡的说： “存希啊，这朝堂上没有人找你要觐见礼，那是再好不过了，毕竟你半年多之前才打瞎了黄门官朱利人的右眼。” “现在哪里还有黄门官敢这么不长眼，跟你要觐见礼，那不得步朱利人的后尘？” “大有啊，你也是赶上好时候了，换作半年多之前啊，你第一次上朝，没有三千二百两白银，那是休想见着陛下的。” 武延昊是在明嘲暗讽谁，在场的官员，除了新晋官员之外，那都是心知肚明。 朝堂之上敢公然扣杀黄门官的，这十几年来一共就出现两个。 一个是魏王武承嗣，一个是河南府少尹李存希。 这两人是根本不给黄门官面子。 朝堂之上敢公然找官员要觐见礼的，这十几年也就出现两个。 一个是当初被武承嗣用朝笏打死的黄门官，一个是半年多之前被李存希用朝笏打瞎右眼的朱利人。 历史正在重演。 不惯黄门官坏毛病的武承嗣，将自己的一身骨气传给了李存希。 这种让人暗爽的事情放在任何一个官员眼中，那都是爽到飞起。 除了武三思。 武三思现在脸色极其难看，像是吃了什么脏东西。 被武延昊点了名的陆大有一脸憨厚，感谢道： “我现在虽然身为千牛备身，却是奉圣意跟随李少尹，论俸禄，可谓是足够衣食。” “要说交三千二百两银子，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下官呢。” 此言一出，云素殿中笑声一片。 被集体排挤的武三思攥紧了拳头，对李存希的恨意直接直线上升。 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一年多之前，那个可以被他随手捏死的李存希。 已经不存在了。 现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当朝重臣，也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 武三思深吸了一口气，想起了昔日武则天曾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他才是武则天最喜欢的继承者，也只有他才配成为武则天的继承者，没错，只有他。 小黄门已经记录下云素殿所有大臣的名字，极尽谦卑的退出云素殿，转圈麟德殿。 不过几分钟之后，一个太监前来，带着众多大臣上殿。 天寒地冻的天气，武则天命人在麟德殿四处支起火炉，等一众大臣进殿之后，又命千牛卫将门关上。 李存希找到自己的位置，和两边的少府少监、将作少匠，以及隔壁的隔壁的那位国子司业打了个招呼后，盘膝坐在软乎的垫子上，感受着身体回暖，脸上也出现一丝笑容。 这个狗天气，实在是离不开炉子。 大朝会的流程永远是那么几样，这种百官参与的大朝会也不是专门为了某一个人设立，自然是要先紧着国家大事处理。 李存希替父报仇洗清罪孽这个事情，在江州案告破那段时间，就已经上过一次大朝会，自然不需要再去提及。 此番奉命上朝，李存希的目的不过是为了……震慑群臣？ 他睁开眼睛，扫了一眼两边的官员。 他要是没记错，身边这几位都是太子一党的。 在他离开朝堂的这段时间，太子身居东宫不过问外面的事情，但是太子一党和李氏旧臣却没有消停。 尤其是在武三思被罢官夺职之后，李怀远和张柬之仿佛看见了机会，于是拼了命的把自己的人往上拽，生怕太子一党的人爬不上去。 武延昊此刻和陆大有坐在一起，两人都在打瞌睡，上眼皮往下耷拉。 几位正三品大臣还在咋咋呼呼，暂代文昌右相的李怀远高谈阔论、指点江山，纳言张柬之接连附和，完全是把控朝堂的样子。 狄仁杰和武承嗣自上朝之后一言不发，坐在那里好似入定一般。 李存希托着腮，看李怀远、张柬之、姚崇等人恶批武三思的某几个门生，要把他们狠狠地踩进土里，不然誓不罢休。 半年多之前还威风凛凛的武三思咬着牙，脸都气的发青，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龙床之上，武则天淡定的看着底下的一切，根本没将李氏旧臣的闹剧放在眼里。 许久，李怀远和张柬之结束了高谈阔论，转向武则天，抱拳道： “陛下，梁王门生多恶吝，不可放任啊。” 武则天眼睛微眯，笑道： “朕现在不想谈论这个问题，还是等一等吧。” “河南府少尹何在？” 第384章 河南府尹，梁王复职 底下的李存希知道入朝的目的，自然不能打乱武则天的计划。 于是他起身走出朝班，朝武则天拱手一拜。 “陛下，臣河南府少尹李存希，拜见陛下。” 武则天身体微微向前，笑道： “爱卿一路巡视天下，风餐露宿，真可谓是艰辛无比啊。” “所经各州，爱卿替朕查察吏治，除掉了不少的贪官污吏，朕心甚慰。” “爱卿在江州，凭借聪明才智，更是替冤死的黄国公李霭阖府上下翻案，查明了平南侯薛青麟实系假冒，也是功劳不小。” “一去半年多，爱卿劳苦功高，朕有心赏赐，不知爱卿可愿承袭黄国公之位？” 李存希顺势下跪，恭恭敬敬的磕头谢恩。 “臣李存希谢陛下天恩浩荡。” “然而，亡父的爵位，臣绝不敢承袭，以臣之微末功绩，如何敢承此厚恩。” 武承嗣和狄仁杰均是睁开眼睛，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既不愿意承袭黄国公爵位，也罢，便擢升你为河南府尹，继续替朕行走。”武则天道。 正在打瞌睡的武延昊和陆大有立马来了精神。 已经不只是单纯的震惊，眼神之中多出了许多的羡慕之色。 年仅十四岁，不到十五岁的河南府尹？ 陛下你是认真的？ “臣叩谢陛下！” 李存希在此从容磕头，而后退入朝班之中。 “柬之，记下，散朝之后，由门下省拟旨，送往李府尹府上，不得有误。” “臣领命！” 从三品啊。 张柬之深深的看了一眼退入朝班之中的李存希。 对方已经开始坐在垫子上打瞌睡了。 这种万人可望而不可求的官职，落到他手上之后，居然还抵不过睡觉的诱惑。 自今日起，洛州上下，京城所在，李存希可比洛州刺史地位高多了。 只要李存希乐意，他甚至可以代替洛州刺史行使一切的权力。 如果再立功，那么李存希升任河南府牧，就算是明面上的太子争夺者之一。 已经走到这一步，在场的官员们，但凡知道河南府牧的含金量的，都知道李存希即将走到明面上。 武则天不压任何人了，太子争夺战即将走进白热化阶段。 既然，李存希升官，太子争夺战又到了如此地步，那么…… 已经意识到不对劲的百官，目光集体投向武三思这个已经被罢官夺职的梁王。 上面龙床上的武则天慢条斯理的说： “传朕旨意，恢复梁王文昌右相之职。” “右散骑侍郎李怀远调任吏部尚书。” 张柬之苦笑一声，心说要完。 不过脸上可不能摆出苦涩的笑容，依旧是朝武则天拱手一拜。 “臣领命。” 处于懵逼状态的李怀远很快就反应过来，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也只能就此作罢。 朝武则天谢了恩之后，李怀远坐了下去，心有不甘的回忆过去半年多的光辉事迹。 以他和张柬之的谋划，就差那么一点，再给他们半年的时间，就可以大大方方光明磊落的恢复李唐江山。 谁料到武则天一个大朝会，就让过去半年的谋划尽数散掉。 武三思早已跪在地上，咣咣磕头。 “陛下，臣一定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从地上爬起来的武三思，已经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被罢官夺职的他。 他的眼中闪烁着名叫野心的光芒，既然重新得到了权力，那他自然要做一些对得起他官职的事情。 比如说找某些人的麻烦。 过去的大半年时间里，他有多么的憋屈，或许也只有李显能理解他的那种痛苦。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 下了朝，李存希找了个墙根，舒缓了一下疲惫的身躯。 武延昊和陆大有跟在旁边，眼神中的火热和羡慕已经没有掩饰的余地。 “你的十四岁，我的十四岁。” 武延昊感慨颇多，回忆起去年这个时候的他，刚回来没多久。 看看李存希，比他早入官场才多久，这就已经从三品的河南府尹以及从四品下中大夫了。 人和人还是有差别的。 “早晚的事，你也早晚的事。” 李存希挖了挖耳朵，带着两人往宫外走。 没走几步，武延昊就伸手拽住了他，只见官复原职的武三思带着一帮门人堵住去路，表情多少是沾了点狰狞色彩。 “梁王殿下，有事？” 李存希有恃无恐，昂首挺胸，表情淡漠。 “李府尹，真是恭喜你啊，这才一年多的时间，就从一个默默无名之人，爬到了这个位置。” “说是古今罕见，也不为过啊。” 武三思狞笑着。 他强忍着愤怒，眼中噬人的目光溢出。 “李府尹，本王还是告诫你一句，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这句话实在是太熟悉了。 李存希想也不想，立马就接了一句。 “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吗？” 李存希大手一挥，带着武延昊和陆大有离开这太初宫。 走出宫门，等待已久的系统声音总算是响起。 “检测到浔阳县六贼已死，六贼全家毙命，宿主升任河南府尹，宿主一党集体升迁，主线任务血色江州完结！” “宿主获得buff‘无往不利’。” “无往不利：宿主单独领兵时，士兵武力集体加5点，面对任何国家的士兵，都将自带一种黑云压城般的威慑感。宿主领兵时打败的敌人，都有百分之七十的投降概率，敌方将领投降概率提升百分之三十。” “boss任务平南侯薛青麟（赵富才）已被消灭，赵富才爆出宝箱金银铜宝箱中的铜宝箱。” “宝箱开启，恭喜宿主获得平南侯薛青麟（赵富才）特殊性格‘我是傻逼’（可丢弃），自由属性点1点，体质武力值5点，平南侯薛青麟（赵富才）的遗产50两白银。” 已经不需多看，李存希立刻舍弃了“我是傻逼”这个特殊性格。 然后心安理得的接受平南侯薛青麟，也就是赵富才的的这么一逼点遗产。 赵富才这个逼人能给个铜宝箱已经不容易了。 毕竟这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李存希半个时辰就能打通的关卡。 要不是为了折磨他们外加拿到证据，李存希老早就把他们全家都杀个干净。 可惜了，那几件特别定做的蝮蛇的衣服，还没怎么穿。 第385章 有变 随手唤出属性面板，李存希顺手把一点自由属性点点在武力上。 “姓名：李存希。 体质：87。 武力：61。 智力：104。 特殊性格：我命由我（已使用，可丢弃）。 buff：百毒不侵，一剑穿心，真龙天子，无往不利。” 虽然单看武力值，李存希现在还是一个废物点心。 不过，眼前来说，应该是还够用的。 四样buff更是一个比一个好用。 一想到接下来就是传说中的崇州案，李存希就忍不住露出邪恶的笑容。 如果有机会的话，崇州案他还可以尝试着领兵，毕竟“无往不利”这个buff在这里。 要是不用就太可惜了。 伸手挡住扑面而来的一股狂风，李存希和武延昊、陆大有二人一起出了太初宫。 恩师去年赏赐给他的马车就停在外面，武延昊不想回家，索性坐上马车，去李府吃点热乎的东西。 李存希停住脚步，眼角的余光看见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 对视了一眼之后，肖清芳颇有怨气的说： “我想明白了，现在确实还不是时候，到时候了我会告诉你的。” 李存希搓了搓手，从怀中取出一封文书，递给肖清芳。 “这是呈给陛下的，宫中人多眼杂，不好递上去。” “麻烦你了，大阁领，日后要是需要我，那就尽管开口。” 蛇灵那边桓斌他们还没开始拉拢人心，李存希不好直接撕破脸，只能客气一番。 肖清芳还是很吃这一套的，微笑着拍了拍李存希的肩膀，把文书装起来，转身进了太初宫。 一众官员三五成群的出来，武承嗣正在和武懿宗交谈，看见李存希之后，只是对了个眼神，而后携武懿宗上了马车。 狄仁杰、张柬之、李怀远等人也一起走出来，脸上多少是带了些惋惜。 眼尖的李怀远一眼就看见李存希，连忙一路小跑着近前来，道： “李公，李氏危矣！” 李存希摸了摸鼻子，无奈一笑： “诸位大人还在，李氏如何危矣？” 李怀远急忙看了一眼刚出来的武三思，眼中的急迫不言而喻。 对此，李存希心知肚明，也只是轻轻一笑。 “李大人，无忧，李大人，无忧。” “害怕那许多做什么，诸位大人在朝，太子还在，相王还在，怕那许多做什么。” 李存希乐呵呵一笑，和狄仁杰打了个招呼，而后寒暄两句，上了马车。 乔泰赶着马车，扬长而去。 狄仁杰面露微笑，十分自信的目送马车离开，这才转向李怀远，说： “你啊，就是太心急，陛下如今正是身体强健，你们担心那许多做什么？” “只要左右羽林卫大将军依旧心向太子，那么即便梁王有心作乱，也是无力回天。” “天气越发寒冷，不如去我府上，喝上一两杯热酒暖暖身子。” 一向节省的狄仁杰，今天大方了不少，带着张柬之和李怀远以及其他几个人，回了狄府。 结成小团体的百官各自找地方密会，这种大事怎么可能瞒得过皇宫中的武则天。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凤凰就把百官们各自私底下聚集的消息报告给了武则天。 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上官婉儿走进甘露宫，一本正经的低头垂眸。 “陛下，内卫府大阁领求见。” “清芳啊，让她进来吧。” “是。” 少许，肖清芳独自走进来，朝武则天单膝下跪。 “陛下，河南府尹李存希有文书呈上。” 武则天脸色舒缓了一些，示意肖清芳送上去。 来自李存希的文书，很快就摆在了武则天的眼前。 其中的内容并不多，只讲了一件事，就是关于状元郎刘传林入仕当官之事。 此事之前狄仁杰也和她说过，想先放刘传林去外地做县令，等有了功绩再酌情升任。 而李存希关于此事的意见就是，直接让刘传林就任京县县令，哪个县有空缺就去哪个县。 本就有意扶李存希的武则天，自然不会拒绝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 她扫了一眼上官婉儿，道： “查一查京县县令可有空缺。” 上官婉儿应了一声，出了甘露宫。 …… 东宫。 太子李显小酌了一口，心情甚好的他伸手抱起两个小娃娃。 男孩是他的大儿子，太孙、邵王李重润。 女孩是他的儿媳妇，太孙妃、邵王妃武元莫。 自从被幽禁之后，他每天都过着不问世事的生活，小酒一喝、肥肉一吃，实在是太舒服了。 不想看跳舞了，就逗逗两个小孩子，感受感受带娃的美好生活。 这种美好的生活突然之间就被打破，李怀远带着韦安石、杨再思、唐休璟以及祝钦明冒着严寒赶来。 看着五个陪他出生入死的官员，李显放下了怀里的李重润和武元莫。 “将他们带进去。” “是。” 两个下人赶紧近前来，带着太孙和太孙妃离开。 转眼之间，大堂上就剩下这么几个人。 李显长叹了一口气，道： “都坐吧，喝点热酒暖暖身子，然后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在他被幽禁的这半年多时间，这几位虽然也来找过他，但是都不是一起来的，而是一次来一个。 现在这些人一起来了，饶是李显心大，也不得不思考一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事情。 “殿下。” 李怀远喝了一口热酒，急匆匆的道： “梁王官复原职，我任兵部尚书。” 李显愣了愣，挑了挑眉，疑惑道： “梁王官复原职，这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么？” “狄公，张大人在朝，谅他一个小小的梁王，又有什么能力乱来呢？” 李怀远眉头一皱，道： “梁王之心如虎狼，不可不防。” “今日大朝会上，陛下任命昨日归来的李公存希就任河南府尹，任命此时已经下达。” “有李公在朝，想必梁王应该不会太好过。” “不过，李公他……” 李显微微一笑，举起酒杯饮了一口酒。 “李大人，切记，存希是我李氏宗嗣，我的堂弟，现如今升任河南府尹，亦是我想看到的。” “你们的心，还不够坚定。” “我和相王，已经没有了争夺的权力，但是，这天下也不能落入武家之手。” “尽全力在朝中斡旋吧，我宁愿存希有朝一日代替我的位置。” 第386章 崇州案开始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又是一年深秋至。 李存希在温州送别了如意元年，迎来了长寿元年，这是武则天时期的第三个年号。 第一个年号，天授，按照公元纪年是从690年10月16号，到692年4月22号。 等到如意元年，是从4月22号到10月23号。 李存希穿越到这个世界十几年，已经经历了不少的年号更改。 在驿馆里找了个澡池子坐下，清澈的池水漫过李存希的脖颈，使得他发出一阵舒服的呻吟。 武延昊和陆大有也从一边坐下，摇头晃脑。 虎敬晖和李元芳还在洗冷水澡，说是增强体质什么的。 正泡的舒服呢，魔灵从外面走进来，沉声道： “大姐决定，在陛下派遣大军入崇州之后，葬送右威卫十万大军。” 李存希脸上的表情不变，往后靠了靠。 “肖清芳是不是还想让你、敬晖兄和影子仔细看着我，等他们成功之后，再来用这个成功的案例要求我陪你们一起造反？” 跟进来的影子没说话，但是他用力的点了点头。 已经很明显了。 肖清芳这个女人。 疯了。 李存希扫了一眼已经习以为常的李元芳，问道： “元芳兄，到底要不要跟我一起荡平这个满是罪恶的天下呢？” 李元芳道：“大周天下已然如此，如果你能让这个邪恶的时代变好一些，我是不介意的。”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开始血拼吧。” 李存希从澡池子里面站起身来，丝毫没有任何隐私感的踏出去，而后甩干了身上的水。 “果然，还是这种感觉舒服啊。” “像我这种屌丝，就应该这样啊。” 李存希露出愉悦的表情，扫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剩余几人，拿出一条手巾，擦干身体表面剩余的那一部分水滴，这才穿上衣袍，大踏步往外走。 “一炷香之后，正堂见。” “动作都快一点哦，我的好兄弟们。” 李存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伴随而来的是他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越来越远，很快就消失不见。 虎敬晖和李元芳深吸一口气，走出澡盆，也学习起李存希刚才的动作。 “嘶，敬晖兄，这多少是怪异了些，不过……总感觉心情舒服了不少。” “没有沐浴的话，这样的动作应该也会让心情愉悦一些吧？” 李元芳扭动身体，学习着李存希的动作。 “不好说，不过本将绝不会这么做的。” 虎敬晖义正辞严。 “可是我说话之前你就已经在学习存希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驿馆的大堂，驿丞送来茶水和糕点，而后乖巧的退了出去。 穿戴齐整的虎敬晖、李元芳、武延昊和陆大有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影子。 魔灵早已经坐下，大堂上还空着五张椅子。 最后进来的影子上手把门关住，而后坐在了末尾的位置。 武延昊心情有点激动，这是脱离老爹之后第一次参加李存希的秘密行动。 还真有点刺激。 “好了，诸位都到齐了，你们是我目前能够动用的一切力量。” “所以，为了接下来的战争，我选择和诸位一起商议一下，关于陛下出兵契丹的这场战争。” “敬晖兄，你的身份还要隐藏么？” 李存希转向虎敬晖，询问对方的意见。 虎敬晖的蝮蛇身份从天授元年藏到了圣历元年，已经不是很想藏了。 装模作样的话，实在是太累了。 虎敬晖起身朝李元芳拱了拱手，而后来到李存希身边，拔出了李存希的佩剑。 那把幽兰剑。 只是一瞬间，虎敬晖整个人都像是换了一个人，如果不是容貌未变的话，在场众人绝对不相信这么一个气质和虎敬晖根本不同的人，居然是虎敬晖本人。 清晰的感受到了这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李元芳穆然。 他好像猜对了。 “蝮蛇？”李元芳脱口而出。 “是的，元芳，很抱歉瞒了你这么久。”虎敬晖充满歉意的说。 “早在那片平原上，你我一起对付那个绝世高手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只是一直不敢确认。昔日为敌的时候，敬晖兄，你是我最恐怖的敌人，成为了队友，你就是我可以托付后背的伙伴。” 李元芳早已经释然，起身和虎敬晖手掺着手。 “不过，还请你给我讲讲，昔日的幽州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存希自然不打算隐瞒已经加入他的李元芳，于是就将昔日幽州案的一切和盘托出。 包括幽州案的幕后主使金木兰是李青霞，以及背后的庞大势力蛇灵。 还有李存希的亲兄弟虺文忠，和蛇灵中的剩下几个人。 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是蛇灵大姐这件事情，李存希也没有隐瞒。 听完李存希这一路的谋划，李元芳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许久，李元芳感慨道：“我真应该庆幸绛帐那一夜里，没有选择和你与大人为敌。公子尚且如此，大人岂不是天人一般。” 李存希呵呵一笑，说：“我与叔父之能不在一个方向，我更适合统筹大局吧，至于微末细节，我想我并不能和叔父相提并论。” “公子之能我已经看在眼里，日后与公子同行，正当是守望相助。”李元芳感慨颇多，“公子看重李某，我自不会背弃公子，从今往后，肝胆相照！” “元芳兄天人之姿，我早就有意与李兄同心协力恢复大唐神器。” “存希！” “元芳兄！” 正是感人时，李元芳和李存希紧紧握着对方的手，好一副兄弟情义。 “好啊，好啊！” 武延昊带头鼓起掌来，众人赶紧一起鼓掌。 “元芳兄，我是什么人你是了解的，现在就更加了解了，不过你了解的还不够，你很快就能更加了解我是什么人。” 李存希不动声色的抽出一只手来。 “元芳兄，陛下急需一场胜仗巩固她的位置，不然的话，散骑侍郎李怀远李公、门下省纳言张柬之张公为首的太子一党和李氏旧臣，就会想着让陛下还位于太子李显。” “这场战争的意义非常大，大到很多人都会想着搅乱这一场战争，让陛下吃到一场惨败。” “现在，就是布局之时了。” 第387章 苏宏晖 三天后，洛阳城外。 深夜已至，军营之中的篝火熊熊燃烧，主帅的大帐里，苏宏晖大马金刀的坐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对面面容刚毅的男人。 这是准备前往崇州对付契丹的右威卫，十万人的军团即将开赴战场，让契丹的李尽忠吃不了兜着走。 离出发时间还有几天，大将军王孝杰回到洛阳城中的府里，估计已经开始休息。 代替大将军王孝杰镇守右威卫的苏宏晖，却迎来了一个贵客。 来人完全是江湖做派，但是这个人他却认识。 不仅认识，他还很熟悉。 当朝河南府尹李存希的管家，号称李府恶奴的绝对凶恶的男人，马荣！ 马荣坐在苏宏晖下首，只是淡定的吃肉喝酒，并不言语。 许久，苏宏晖坐不住了，冷笑一声，道： “如果你来我这里，仅仅只是为了吃一口肉喝一口酒的话，马管家，你吃完之后就可以离开了。” 马荣扫了一眼一直监视他的两个看守主帅大帐的士兵，道： “我有一些私密话要跟您说，如果您愿意让他们听的话，我也不是不能跟您说。” 苏宏晖大手一挥，道： “你们出去吧，不要靠近，这是我自家兄弟。” 那两名士兵走远，苏宏晖转向马荣，表情不善。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马荣喝了一口酒，爽朗一笑。 “苏将军还真是放心在下，既然如此，那么我也不卖关子了。” 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马荣起身递给了苏宏晖，而后又坐了回去。 这封信由马荣交给他，到底是谁写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想起李存希那张充满笑容的脸，苏宏晖一阵恶寒。 李存希可不是个好东西，第一次看见他苏宏晖的时候，李存希就是一副笑里藏刀的表情。 深吸了一口气，苏宏晖迅速拆开了信件。 可惜并不如他所想，苏宏晖一眼就看见了落款人的姓名。 “桓斌大哥？”苏宏晖轻声喊道。 马荣摊了摊手，该吃肉吃肉，该喝酒喝酒。 这封信本就是李存希让桓斌写给小老弟苏宏晖的。 他仅仅只是负责送信而已。 要是苏宏晖自己误会了，那就是苏宏晖误会了，和他马荣一点干系都没有。 很快，苏宏晖就看完了来自好大哥桓斌的信，满脸的不可思议。 “马管家，李府尹的亲哥哥，是闪灵虺文忠？” “他未过门的夫人，是血灵中的小梅？” “剑灵虎敬晖、魔灵墨林、动灵影子都是李存希的人？” “就连桓斌大哥这个千牛卫大将军，都投奔李府尹的麾下了？” “那肖清芳手底下能用之人，不就只剩下变灵苏显儿了？” 这些问题，马荣显然是不想一个个回答的。 他的嘴里已经塞满了肉类，翻了翻眼皮，马荣唇齿不清的给出了答案。 “是的。” “你说的都对。” 苏宏晖深吸一口气，额前青筋狂跳。 肖清芳作为蛇灵大姐头，结果自己的手下全部跳反不说，连带着老主人的拥簇者桓斌都跳反了。 这蛇灵，显然已经改掉了名字。 现在的蛇灵不姓袁，不姓肖，姓李。 今夜的寒风吹进营帐里，吹进苏宏晖那迟迟没有闭上的嘴巴里，吹的苏宏晖的门牙一阵透骨的寒凉。 “李少尹之意是？”苏宏晖看向马荣，有些急迫。 “家主之意，将军夹在中间不好做，只希望将军你能够如同往常一样辅佐王大将军，莫要坑害王大将军，如此，便已经是家主之幸。” “可是大姐在内卫府传来命令，已经告诉我我这一路应该做什么了。” 马荣微微一笑，道：“在我离开温州之前，我家家主已经动身前往崇州。营州都督赵文秽处，已经送去了消息。您尽管放心吧，崇州刺史丘静处，也已经送去了信件。” “李府尹究竟要做什么？”苏宏晖强打精神问道。 “如果只是这次的话，自然是借机收复肖清芳大阁领……不过我家家主也说了，此事既然决定动手，那肖清芳大阁领一定会离开内卫，就当是收下蛇灵大姐头了哈哈哈。” “李府尹，神鬼之才。”苏宏晖深吸一口气，“请稍候，我写一封信，你送给李府尹，言我投靠之心。” “将军难道不打算考教考教我家家主？” “桓斌大哥都已经投效，我没有不跟随的道理，我坚信，桓斌大哥绝不会看走眼。” 苏宏晖是个实在人，转过身去拿出笔墨纸砚，开始给李存希去信一封。 不过吃一只烤鸡的时间，马荣就拿到了那封信。 将信揣在怀里，马荣被苏宏晖恭恭敬敬的送出中军大帐，出了右威卫营地，扬长而去。 洛阳城中，乔泰深夜来到王孝杰的府邸，请外面的看门的老丈给他通个信。 老丈得了五两银子，乐颠颠的进了府里，不多时就出来，请乔泰进去。 乔泰进入正堂，正对上双手背在身后、一脸正气的王孝杰。 该说不说，这个大将军的脸和昔日幽州案刺史方谦的脸倒是很像。 “李府尹的护卫，寻本将军何事？” 沙场悍将王孝杰看着乔泰，表情不善。 “替我家主人，为您送上一封信，我家主人有言在先，说是将军此行如果不小心谨慎，容易遭到朝堂上的小人的算计。” 乔泰递上信封，言辞谦卑。 这都是来这里之前，马荣教他的。 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在本朝算是独一档的人物，仗着受武则天的宠爱，跟任何人都尿不到一个壶里。 出发之前，马荣生怕乔泰乱说，被王孝杰砍了，于是给他准备了一套话术，让乔泰都给背了下来。 现在，正好能用。 王孝杰拆开信封看了又看，良久，终于是沉不住气了，问道： “李府尹为何要专门提醒本将军？” 这个问题，马荣给过正确答案。 乔泰脱口而出：“因为昔日恩济庄之战，王大将军派出麾下士兵帮助我家家主剿灭逆贼，有恩于我家的家主。” 王孝杰沉默了许久，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不过滴水之恩，李府尹竟然涌泉相报，当真是令我大吃一惊。” “我王孝杰虽然是一介粗鄙之人，却也知道知恩必报。” “李府尹的谆谆教导，王某必然铭记于心，若是能得胜而归，我必然与李府尹八拜为交、结为兄弟！” 第388章 劝说 乔泰的任务到这里算是结束了。 他没想到，李存希不过是送了一封信，中间提示了王孝杰几句，这王孝杰居然跟个成语小王子一样，嘴巴里说个不停。 不过也好，乔泰朝着王孝杰拱拱手，便要告辞离开这里。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又朝着王孝杰道： “大将军，我家家主虽然查出了奇怪之处，但是毕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丘静是逆党。” “所以，我家家主到了崇州之后，就会暗中帮助大将军。” “此番大将军出征，有营州都督赵文秽相助，还有我家家主暗中帮忙，即便逆党在暗，大将军想胜利也是翻手之间。” “就此告辞了，大将军。” 王孝杰拱了拱手，亲自把乔泰送出来。 内卫府中，肖清芳坐在房间中，看着熟睡的苏显儿露出笑意。 因为虎敬晖、魔灵和影子都跟着李存希离开洛阳的缘故，她没办法轻易叛逃内卫，也只好身居高位遥控指挥。 在过去的一年多的时间里，肖清芳得知武则天准备攻打契丹之后，精心策划了一场大案。 她的人已经秘密进入突厥境内，联系到了吉利可汗的儿子默啜太子。 契丹那边，丘静和李尽忠之间的联合已经有了阶段性的成果。 只要王孝杰敢出兵攻打契丹，那么，契丹的李尽灭就会让王孝杰明白什么是惨败。 等待了很久，一道声音在门外响起。 那是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他语气低沉的说： “大姐，桓斌大将军来了。” 肖清芳赶紧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打开房门出来，和男人对视了一眼，便关上房门。 在男人的带领下，肖清芳很快就发现了乔装打扮的桓斌。 大事件将近，桓斌显得有些急躁，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而来，浑身上下都在哆嗦。 “怎么了，桓斌？” “怎么深夜前来，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吗？” 肖清芳将桓斌带到一个小房间，给桓斌倒了一杯温热的水。 桓斌只是喝了一口，便放下杯子，问道： “这件事情你是非做不可么？” “你觉得你真的可以打败陛下么？” “你觉得就算李存希不去崇州，你就能成功的让边境沦为契丹的重镇么？” “朝中可还有狄仁杰，陛下若是震怒之下，派出了狄仁杰，届时你就算有翻云覆雨之力，也绝不可能在京城遥控这一切。” 听着桓斌的话，肖清芳的野心顿时就溢出了。 她站起身来，背对着桓斌，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既然陛下守不住这江山，那我也不是不能取而代之。” “即便在这一次争夺战中我真的失败了，那我也并非没有还手的余地。” “我知道你是老主人的亲信，但是我还是希望在这个关键时期你可以挺我一把。” “若我事成，你少不了封王拜相，若我事不成，你也可以继续做你的大将军，自此富贵吉祥。” 闻听此言，桓斌不再劝说。 有那么一句话说得很好。 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 既然肖清芳自己不想活了，他和肖清芳的那点微末情谊在这里就算是到头了。 如果最后力有不逮，他也只能亲自送肖清芳上黄泉路走一遭。 桓斌一念至此，不再抱有昔日情意，朝着肖清芳拱手一拜之后，低声道： “那么，蛇灵一堂堂主桓斌，在此祝愿大姐你马到功成。” “若你成功，我二人还有一同共事的机会。” “若你不成，身份又被暴露，那我会亲自向陛下请命，让你死的没有痛苦。” 肖清芳手指一颤，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 其实桓斌说的没错。 如果真到了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地步，被桓斌这个自己人亲手杀死，或许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但是…… 她这样的谨慎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真的活到那种地步呢。 “桓斌，告辞了，这段时间为了避嫌，还是尽量不要见面了。”肖清芳淡淡的嘱咐道。 桓斌拱手离开，也没有一丝留念。 送走桓斌，肖清芳回到苏显儿的房间里，却见到早已经熟睡的苏显儿坐在床头，还在等她回来。 “怎么了，显儿，怎么醒过来了？” “是不是我刚才出去的时候给你吵醒了？” 肖清芳脸上的愁容一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慈母一样的温柔表情。 苏显儿等肖清芳坐在床头，把头埋到肖清芳怀里。 “大姐。”苏显儿小声唤道。 “在呢。”肖清芳温柔的抚摸着苏显儿的脑袋，“怎么啦？” “大姐，我心里慌，睡不着，我总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苏显儿抱紧肖清芳。 肖清芳愣了愣，也伸手抱紧苏显儿：“显儿，我们这些人可不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么？做什么事情都会有风险的，显儿。而且，我们没得选择。” 肖清芳紧紧抱着苏显儿，一向杀伐果断，在朝中臭名远扬的肖清芳，难得温柔起来。 作为本朝为数不多能让正三品官员都忌惮的人物，肖清芳可谓是享受到了极其特殊的待遇。 她知晓这种待遇是皇帝给她的。 可是，皇帝给她再多的优待，也无法抹去两家之间的仇恨。 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人知道，她肖清芳，原本的姓氏是萧。 没错，她就是昔日和王皇后一起被武则天弄死的那个萧淑妃的后人。 小梅小凤姐妹两个，其实都是她的同宗。 为了打入武周政治集团，为了那件整个蛇灵上下都想做的事情，她将自己的姓氏“萧”改为了“肖”。 一字之隔，便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家族。 武则天敢用“肖”家人，但不一定敢用“萧”家人。 这就是肖清芳为什么要改姓氏的原因。 这么多年了，她想报仇。再晚几年，说不定武则天都死了，到时候她报仇的意义是什么呢？ 她报仇也不只是为了她自己，蛇灵上下，任何一个人都想报仇。 回想过去的日子，肖清芳轻轻拍打苏显儿。 “没事的，即便不成，我也给你选好了退路。” “河南府尹李存希是虺文忠的亲弟弟，看在虺文忠和我的面子上，他会愿意收留你的。” 第389章 动向 已经入冬，天冰地冻。 一路向北的李存希一行人还在路上。 正在回府的桓斌走在漫天风雪之中，仰头看去，天空中满是飘飞的雪花。 巡夜的士兵看见桓斌的那一刹那，本来想上前盘问一番，可是靠近之后却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只见桓斌手里握着一张令牌，灯笼之下，那张令牌的颜色士兵们都看在眼里。 洛阳的宵禁针对的是普通人，而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正三品大员。 尤其是这种手握令牌大将军，他们站在这种人面前连放一个响屁的勇气都没有。 早已经换上千牛卫服装的桓斌收回了那一张令牌，露出一张晦气脸，看了一眼那五名巡夜士兵，板着脸继续往前。 几名士兵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哪一位大将军，却还是不敢冒着桓斌的晦气上前揪着看，只好放走桓斌。 一路回到自己的府上，桓斌在会客厅见到那个白胡子老头。 老头正在烤火，看见桓斌进来，急忙起身，朝着桓斌躬身一拜。 “大将军，您回来了。” “是的，请写信给李府尹，就说我无用，没能劝回肖清芳，一切由李府尹自己决断。” 白胡子老头露出笑容：“在下明白，不过，人之生死不是他人可以决断，大阁领这一步迈出便是再无回头的余地，想必大阁领自己也心里清楚。” “她当然清楚，所以……” “所以大阁领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如果她在这一场谋划之中失败，那么此后，大阁领的余生都只能在躲藏之中度过。” “我心里很清楚，老先生，多谢你的提醒，我也努力过了，清芳之事，再与我无关。” 桓斌请老头吃了一壶酒，这才命人将老头送回府。 早就回来的乔泰终于等来了白胡子老头，两人相视一笑，知道事情成了。 李存希交代给他们的任务，他们都已经成功的完成了。 “老东西，喝两杯吧？” 乔泰笑眯眯的指了指屋子里还热着的酒。 “当年被我救了之后喊我恩公，这才过去几年，你就开始喊我老东西了。” 白胡子老头摘下粘在脸上的那一串大胡子，哈哈一笑，恢复原来的样子。 这人正是虚谷子。 为了防止昔日见过他的人认出他，他平日在外面都是粘着大胡子，也是避免惹出麻烦。 两人来到房间里对坐饮酒，开始等马荣的归来。 与此同时，翠屏山外刘家庄。 裴伷先手里捏着一封信，领着赵万全来到小梅的房间外，敲响了房门。 坐在桌边打瞌睡的小梅赶紧起身，揉了揉眼睛，打开门迎接裴伷先和赵万全进去。 “夫人，家主有信送来。” 裴伷先伸出手来，将那封信放在桌子上。 “好，我现在就看看。” 小梅拿起信封，拆开来，取出信件，仔细的查看了一番。 良久，她露出笑容，放下信件，道： “天时地利人和现在都在存希这里，大事可成！” “快，磨墨，我要给大杨山去信，此番崇州之案便是存希彻底收复蛇灵上下的机会！” 裴伷先和赵万全脸上各自露出笑容，便帮忙准备笔墨纸砚。 不肖半个时辰，小梅就写好了两封信。 早就被下人喊醒的吴祥站在旁边，知道自己接下来有很重要的任务。 “吴祥，赵万全。” “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请你们两个务必将这两封信送往大杨山中，交给我的妹妹小凤。” 她拿起一封，又说： “这一封是交我妹妹自己看的，另外一封让她交给虺文忠，他们看过之后，就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去做。” 吴祥回头看了一眼一脸懵逼的赵万全，将信收在怀里。 “放心吧，堂主……额，不对，夫人。” “我们一定会把这两封信送到。” 小梅和裴伷先亲自把两人送出刘家庄，又给两人一人找了一匹好马，目送二人离开，这才回转到房间里。 裴伷先欢欢喜喜的说：“夫人，真是没想到，老爷昔日手底下不过七八个人，这才几年过去，手底下就已经这么多能人奇士。我等推翻武周天下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确实不远了。”小梅喝了一口茶，“裴先生，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必须亲自进入翠屏山中，盯着里面的进程，外面的事情还请裴先生多多注意。” “夫人请放心！”裴伷先抱拳。 …… 扬州。 铁手团。 颖王府密室。 一众堂主聚集于此，除了二十二堂堂主林阳。 宗主的位置上，依旧是空着的。 新加入铁手团的几位堂主，遥遥的看了一眼堂主的位置之后，也各自收回了目光。 那个位置已经空了好几年，从他们加入铁手团开始就没见过那个位置上有人。 这些新加入的堂主，依旧以已经死去的几名堂主的称号行使。 还是狮雄，象君，貔貅，狐危，獐智这几个名字。 此刻，堂主之中，最新加入的貔貅将目光从宗主之位上收回来后，往后靠了靠，和旁边的熊罴、狻猊、蟒太聊起了天。 “话说，哥几个，咱们堂主究竟是怎么了？” “我加入咱们铁手团得有一年多的时间了，为什么从来没见过咱们宗主啊？” “平日里问你们，你们也不愿意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狻猊搓了搓牙花子，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 昔日扬州铁手团牛逼哄哄人尽皆知，可惜几次刺杀李存希失败，已经败光了铁手团的名声。 君不见，宗主到现在还在闭关不出。 据说几年光景了，宗主一点都不见好，前些日子龙风去见宗主回来之后，还是一阵唉声叹气呢。 不过，宗主的事情肯定是瞒不住这些兄弟的。 狻猊心里清楚，时间拖的越久，这些人心里就越发好奇。 思考了一番，狻猊还是说道： “咱们宗主正在闭关苦练。” 有了心魔，能不闭关苦练么。 这也不算撒谎了。 熊罴和蟒太在旁边坐着，非常认同的点头。 “奇怪，怎么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和六堂堂主都不在啊？” 新一代五堂堂主狮雄坐在位置上，眼看前后都是空着的，就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有点像是被孤立的样子。 “奇怪，大师兄他们从不迟到啊？” 第390章 元齐回归 铁手团一众堂主纷纷看向狮雄方向。 早就发现端倪的几个堂主，按捺下心中的奇怪感觉开始四处张望。 之前只顾着聊天的堂主们，这才终于发现前面几个位置都空着。 过去两年多时间里，铁手团的例会一直都是由大师兄、副宗主龙风携虎云、豹冲、陈义渠和云姑主持，吩咐大家接下来一段时间都干什么。 而且，每一次开会，都是这五个人最先到。 可是今天就很奇怪，这几个人，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过来 “奇怪。” 熊罴皱了皱眉头。 “三师兄腿脚不好，迟到了还有理由。” “四师兄性格惫懒，迟到已经是常态。” “六堂堂主一直被排挤在外，虽然被任命为辅佐大师兄，但是一直都是五个人里面地位最低的。偶尔惫懒一次，也还说得过去。” “二十二堂堂主不来，这是我们这些人人尽皆知的事情，他就没参与过几次例会。” “但是，大师兄执掌铁手团上下，从不迟到，这更是我们人尽皆知的。” “二师兄和大师兄关系莫逆，从来都是和大师兄一起做事，也绝不迟到。” “这六个人今天一起迟到，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熊罴瞳孔骤然收缩。 那只能是…… 他们在一起面见宗主，所以才迟到了！ 至于说元齐回归，熊罴想都不敢想。 都成失踪人口了，回归个鸡儿。 众人议论纷纷，都在讨论为什么大师兄龙风和二师兄虎云都能迟到。 突然，门口一阵脚步声响起，龙风和虎云率先走进来。 进入密室的两人并没有继续往里走，而是站在门内对立，像是在迎接什么人的到来。 龙风昂首挺胸，大喊道：“恭迎宗主归来！” 虎云也大喊道：“恭迎宗主归来！” 一群堂主闻言，慌忙站起身来。 新加入铁手团的几个堂主根本没见过宗主元齐，此刻慌忙起身，准备拜见元齐。 在众人的火热目光中，修行时长两年半的铁手团宗主元齐，迈着四方步，大摇大摆的进入了密室之中。 跟在宗主元齐身后的，是三堂堂主陈义渠，四堂堂主豹冲和六堂堂主云姑。 等几人都进来之后，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才低着头进来，坐在二十二堂堂主的位置上。 修行时长两年半，从来没有过问铁手团内部事宜的元齐，总算是坐回到他的位置上，瘦了许多的他环视众人，眼看二十三张椅子上坐满了人，他那赞许的目光就投向了龙风。 “当初把铁手团交给你，果然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 “你不愧是我一眼就看中的副宗主，龙风，你简直可以说是我的诸葛亮。” 元齐连连夸赞，无比高兴自己能拥有龙风这么一个得力干将。 如果他没有龙风的话，简直不敢想象，他闭关的这两年半时间，铁手团会变成什么样子。 “宗主，这都是在您的光辉的引领下，铁手团才能恢复到昔日的景象。” 龙风赶紧起身，朝着元齐拱手。 “尊敬的宗主，请允许我向您介绍新加入我们铁手团的诸位兄弟。” “他们继承了原来的兄弟的称号，实力在淮扬一带算是颇为强悍的那一批。” “这位是五堂堂主狮雄，昔日号称劈风刀，乃是水上悍匪。” 龙风一指狮雄，介绍起来。 元齐点了点头，道：“如果和以前一般，那我肯定记得清楚，五堂狮雄，八堂貔貅，十九堂象君，二十堂狐危，二十一堂獐智，这可都是我的兄弟。” 想起已经惨死的五位好兄弟，元齐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要不是他一意孤行刺杀李存希，那五位好兄弟也不会死在他乡。 收敛悲伤，元齐站起身来，高声道： “新加入的兄弟，大概还不认识我，我是元齐，是铁手团宗主。” “在过去的两年半的时间里，我因为一些原因，选择了闭关修行。” “诸位在这段时间里，为我铁手团做出了贡献，我会永远记得。” “今天，我元齐归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李存希……永远的列为不可刺杀的对象！” “从今天起，我铁手团兄弟，不管是何年何月在何时何地，只要遇见李存希，就主动退让，绝不可以与此人为敌！” 经历过黑暗岁月的堂主们，自然知道李存希是什么人，也肯定不敢招惹。 当年李存希被刺杀之事闹得很大，但是没闹到扬州这边来，不过新来的几个堂主也多少听说过那件事。 现在看到元齐这个样子，心里也清楚，当年在平原上被追杀的人，就是自家的宗主。 “我等谨遵宗主之命！” “自今日起，我等但凡遇见李存希，必将会主动退让，绝不与此人发生哪怕一次口角。” 在龙风的带领下，众人纷纷表示对宗主命令的绝对遵从。 不过，即便龙风不开口说这个话，他们的胆子也不足够他们现在去刺杀一个当朝从三品大员。 笑死了，这年头还有谁敢去刺杀李存希啊，当年李存希官职不高的时候都能玩死他们，现在李存希都河南府尹了，还刺杀个鸟。 “还有一事，自今日起，本宗主要做一件大事。” “这件事情，三年前本宗主就在构思。只可惜因为本宗主眼瞎，选择了刺杀李存希，以至于此计划推延至今。” “今日诸位兄弟在此，本宗主也就将此事讲与诸位兄弟们听一听。” “请坐。” 元齐一屁股坐下，示意众人也都坐下。 自从闭关三年，竭力驱除心魔开始，元齐的脾气就好了很多。 他不再像是当年一样随时随地都十分暴躁，也没有执着于自己的铁手团家法。 此刻的元齐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这样的好脾气，即便是以往的虎云和豹冲都没有感受过。 等到众人都坐下，元齐不急不缓的扫了一眼狮雄。 这个新加入铁手团的新狮雄，肯定不如当年的五堂堂主狮雄。 被宗主这么一看，狮雄顿时坐立不安，总有一种不祥之兆。 果不其然，宗主突然一指狮雄，淡淡的说： “从今天开始，六堂堂主云姑升为五堂堂主，原五堂堂主狮雄为六堂堂主。” 第391章 存希的烦恼 昔日元齐在平原上被追杀，折了貔貅和狮雄二人。 而他本人也受了重伤。 危急关头，他可是把铁手团托付给了五个人。 作为“托孤重臣”的云姑，自然是要往上升一升的，毕竟这两年半的时间里，云姑可谓是鞠躬尽瘁。 而一堂到四堂的堂主，都是托孤重臣一样的人物，自然不可能进行改变。 既然如此，能进行改变的，也就只有位置极其尴尬的五堂堂主狮雄。 本以为一加入铁手团，就直接成为铁手团核心成员的狮雄，天顿时就塌了下来。 合着当了这么久的五堂堂主，这位置说让就得给他让出去。 实在是太令人生气了…… 狮雄猛然起身，朝着云姑一抱拳：“请。” 云姑本来以为狮雄沉默许久，是不愿意。 没想到这逼人居然直接站起身来，就这么把位置给她让出来了。 怪不得能加入铁手团呢，这人的性格还真不错。 真听话。 云姑和狮雄，也就乐呵呵的交换了位置。 元齐眼看自己的命令依旧如此好用，顿时就对龙风虎云几人十分满意。 这几个人居然没有趁自己不在抢夺话语权，也没有让自己的威望在堂主之间散掉，果然，还是不应该怀疑这些好兄弟的。 “诸位，可有人对自己的位置表示不满意么？” 元齐声若奔马，决定用一次当年自己招揽龙风、陈义渠等一众高手之后用出来的招式再用一遍。 新加入铁手团的堂主们对视了一眼，尤其是貔貅和狮雄，两人眼中闪过野心，却又压了下去。 他们两个都是二流高手，但要是想碰瓷一流高手或者是二流顶尖，那还是免了吧。 豹冲就算瘸了一条腿，也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而麒海就更不用说了，那货色据说能单撸豹冲。 一众堂主之间只是互相对视，最后也就各自撇开不当回事。 “看来诸位都没有异议，那么，接下来本宗主就要宣布我们铁手团要做的空前绝后的大事！” 元齐猛然站起。 “本宗主将此事称之为邗沟覆船案。” “这件事情经过我的多次思考，总算是想到了其中的章程。” “首先，我需要一大批水鬼……” …… 三天后，还在北上的李存希拿到了一封来自扬州的信件。 送信的人是陶干派出来的。 李存希熟练的拆开信封，把信取出来看了一番。 此刻，马车外的众人皆是死死地盯着送信之人，生怕此人对李存希不利。 许久，李存希掀开帘子，淡淡的说： “知道了，你回去吧，告诉陶干，让他们静观其变就是，千万不要在我命令到来之前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那人抱了抱拳，早就被吓出一身冷汗的他慌忙离开了这里。 等此人离开之后，李存希才幽幽的叹了口气。 “唉，诸位兄弟，我的线人来信，昔日平原上刺杀我的人已经重出江湖了。” “这家伙决定做一件大案子出来，还给他命名什么邗沟覆船案，真是胆大包天。” “不过这家伙身份特殊，如果我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搞死这个人，那么即便我们把他杀了，最后我们也只能定性为杀手。” 李元芳和虎敬晖对视了一眼。 他们可不会忘记，那场出现在平原上的刺杀案。 要知道，在那场本应该是屠杀的局面中，一位实力和他们几乎齐平的高手，凭借一己之力，挽回了几乎可以称之为天倾的局面。 一千骑兵外加内卫的围攻，还有他们两个绝世高手坐镇，那些人最后也只死了两个。 现在，那位绝世高手重出江湖，他们两个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干掉那位绝世高手了。 “存希，以你河南府尹的身份，难道我们还不能随便给此贼定罪么？” 李元芳十分好奇的问道。 “很难，几乎不可能。”李存希说，“如果我是河南府牧，那我完全可以给他直接安上罪名，可我只是河南府尹。” 正二品的河南府牧的地位，可是要盖过同为正二品的太原府牧和京兆府牧。 原因就是因为，现在的河南府才是京城所在。 只有疑似储君的人，才能成为河南府牧。 这个在唐朝的潜规则放到后世，就成为了不可质疑的真理。 但凡皇族子弟成为了京城的府牧，那么他就是毫无例外的储君。 风雨飘摇的武周王朝，疑似储君给异姓王定罪，这不是轻飘飘的么。 旁边的李元芳和虎敬晖早已看出其中的奥妙，顿时大惊失色。 武延昊仔细分析了其中的缘由，便赶紧问道： “对方是王爷？” 李存希嗯了一声，淡淡的说： “颖王元齐，元不忌的后代，铁手团的接班人。” “这样的人不主动暴露他的身份的话，我对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排除异己。” “而他大概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即便他知道了，也会有恃无恐。” “只要我没有实质性证据，那我就不能拿下他。” 李存希搓了搓手，深吸了一口气。 “天有点凉了，早些动身吧，到了驿站再好生休息休息，这件事情往后缓一缓，先把崇州之事解决掉。” 邗沟覆船案在原着中大概还有四五年才开始。 当前最重要的自然是崇州案，只要救下赵文翙和王孝杰，除掉丘静，一切都好说。 根据蛇灵内部传来的消息，李存希深知丘静此人是坚定的肖清芳一党。 如果想要保下王孝杰和赵文翙，那么丘静此人是必死无疑的。 还有那个被骗了的契丹旧将李楷固，这个主脑子不是很好使，容易被人当成枪使，万一让丘静那个孙子给他忽悠了，怕是他又得去和王孝杰使牛脾气。 马车中的李存希揉了揉太阳穴，大敌当前，他必须得思考此行的具体行动。 “在想什么？” 武延昊将看完的信还给李存希，往后靠了靠。 “我在想应该怎么做，才能保全我想保全的每一个人。”李存希也没有隐瞒。 “是大阁领吧？”武延昊笑了笑，“可是，大将军和营州都督，还有大阁领，你选择前面两个，还是大阁领一个人？” “是了，只能保全一方。”李存希揉着太阳穴。 第392章 系统竟然没死 此次事件到了现如今这种地步，也是李存希不愿意看到的。 前几个案子中，他和肖清芳都是一伙人。 说句大实话，肖清芳对他也不错，魔灵和影子都是肖清芳自己给他送过来的。 如果不是肖清芳帮忙，李存希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占据半个蛇灵。 而按照李存希自己的想法，肖清芳是他未来的内卫府大阁领，直到肖清芳干不动为止。 可是…… 肖清芳还是太着急了。 她的身份和她的姓氏不允许她等到武则天做够了皇帝才动手。 李存希叹了口气：“虽然都是同类人，但是有的时候，有的事情我们没办法选择。” 武延昊给李存希带了一小杯酒，乐呵呵的说：“恭喜你做出了决定，喝一杯吧。” 此刻，天空中开始下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飘在地面上，不多时就化掉。 还在行进中的队伍，在半个时辰之后，又迎面撞上一个骑士。 来人滚下马来，朝着魔灵道：“魔灵，我找家主。” 魔灵看清来人的脸，催马到一边，把路让开。 来人正是乔泰，他走近马车，向李存希汇报起了桓斌的安排。 武延昊坐立不安，心说这种事情也是我能听的么？ 不多时，乔泰说完了，等待李存希的回话。 “我知道了，你跟着我北上吧，马荣手拿虎头飞鹰戒指一路前往突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李存希微微一笑，想起来幽州案结束之后，那位来自突厥的可汗私底下给了他一个虎头飞鹰戒指。 那位吉利可汗为了邀请他加入突厥，可谓是费尽了心力。 本来后期吉利可汗赴大周缔结盟约之时，是想趁机让武则天放人，他好带李存希回国。 要不是武则天说李存希是狄仁杰接班人，只怕当年吉利可汗就要把李存希带走了。 至于在幽州李存希和狄仁杰说的那些不会叛国之类的屁话。 那都是骗狄仁杰的。 就是不知道狄仁杰意识到没有。 要真说危险程度，国内的危险程度远超突厥，有那么一段时间，李存希确实是想润到突厥去的。 这个垃圾系统，在狄仁杰不参与破案之后，直到现在，破案天团一共也才四个人。 后期跟着李存希破案的人，一个都没加入到破案天团里面。 李存希十分无奈，都几百章了，他的属性点就可怜的一点点。 脑海中的破案天团系统突然发出声音： “检测到魔灵，影子，武延昊加入破案天团。” 李存希暗自吃了一惊：“你活了？” “破案天团成员：超级人才狄仁杰，超一流高手虎敬晖，超一流高手李元芳，超级人才李存希，一流高手魔灵，一流人才武延昊，二流高手影子。” “草，你真活了，你踏马前几年都在装死是不是？” 李存希心下震怒，也没想到这系统这么难缠。 踏马的这还是人吗？ “成员魔灵为你提供五点自由属性点，成员武延昊为你提供五点自由属性点。” 眼看系统并不回答，李存希只好叹了口气，顺手把所有的自由属性点点在体质上。 总有人觉得体质加了武力就会跟着加。 殊不知，武力和体质虽然并非完全是两码事，但是其中的关联也不过只是奠基和延伸。 体质再好，不勤加锻炼，这个武力值也高不到哪里去。 而李存希时至今日唯一的剑法就是一剑穿心。 这东西还得找人练，李存希自然是不会轻易使用出来。 要说找师傅教，那更不可能，李存希智力再高也不可能在短短一两年练到别人几十年的水准。 是以，李存希只打算用属性点把武力叠起来。 这十点自由属性点，来的正合适。 李存希毫不犹豫的，全点了武力。 “姓名：李存希。 体质：87。 武力：71。 智力：104。 特殊性格：我命由我（已使用，可丢弃）。 buff：百毒不侵，一剑穿心，真龙天子，无往不利。” 时隔数年，李存希总算来到了三流高手的末尾。 他从意识空间退出来，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自顾自喝酒的武延昊，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 “武延昊智力点：95点。” 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跟着自己混了几年，也是真屈才了。 “延昊，依我看，以你的能力，当个一州刺史都不是问题，跟着我是不是太屈才了。” 李存希心思一转，顿时调侃道。 “且不说我有没有那个能力，就问你，谁推荐我做一州刺史？” 武延昊玩味的笑着，往后靠了靠。 “跟你一起好歹还有晋升渠道，玩着玩着，莫名其妙就升官了。” “要是去官场上熬资历，我怕我得二三十岁才能混到五品官。” 武延昊这也是肺腑之言，作为魏王第十二子，武延昊自懂事开始，就知道自己不可能靠着家里的余荫活到死。 他为什么甘愿在小小年纪跟着姐夫们走南闯北，可不就是为了增长能力么？ 武周天下虽然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但是中枢机关的大员也绝不是废物。 别看武三思在狄仁杰、张柬之、李存希等人的衬托下好似一个大傻逼。 其实这逼人心里精怪着呢。 比起这个时代大多数的蠢货来说，武三思再怎么差劲，他也能做好本职工作。 武延昊想混到高官厚禄，几乎不可能全靠家里。 像他这样排行靠后的孩子，就不可能比得了他那位早早被定为世子的大哥。 “干一杯。” 李存希举起酒杯，和武延昊干了一杯。 像他们这样的孩子，确实是这样的。 如果昔日黄国公没有被诬陷，只怕此刻李存希和武延昊应该是一模一样的处境。 武延昊笑而不语，把杯子里的酒喝完。 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两人放下帘子，裹紧身上的衣服。 数名骑士护送着这辆马车，一路往北。 就在前方不过二十多里路，就有一座城，伴随着天色将晚，那座城也快要将门关上。 守门的士兵们还在盘查出城人员，坚持做到兢兢业业。 急于出城的百姓们听从士兵们的吩咐，排好队挨个接受检查。 满天的雪花飘落下来，在十月份的末尾。 寒冬将至，又不知道将会冻死多少人。 第393章 蛇灵之变 这是后世被称之为693年的初冬，冒着令人瑟瑟发抖的天气，王孝杰率领大军出征。 这一次没有了苏宏晖的背叛，王孝杰的出征之路应该会顺利不少。 正在北上的李存希唯一不放心的几个人，就是崇州的丘静和李楷固，以及突厥的默啜太子。 这几个人搅在一起，那就是三坨稀。 一个不小心，就得炸开，溅过路人一身。 身处徐州的李存希思索再三，还是派出乔泰往南而去，做一件秘密之事。 一个月后，崇州。 边境战争打响，王孝杰出兵对契丹的李尽忠。 边境的牧场全部关闭，所有城池都已经封锁起来。 贺兰山驿站不远处的一座山峰上，小凤坐在山顶，镇定自若的看向远处的贺兰驿。 五堂众人默不作声的跟在她的背后，目光阴森的看着贺兰驿。 天色将晚，一个远道而来的蛇灵成员把一封书信送到了小凤手中。 “突厥中的那一位，让我把这封信送给您。” “只要您看了，就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了。” 来人恭恭敬敬的奉上书信，语气低沉。 小凤眉眼之中满是杀气，接过信封，拆开来，取出里面的信，只是略微扫了一眼，便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那个送信的蛇灵成员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蓦然一怔，胸口处已经突出一截剑锋。 五堂的成员已经将那柄剑拔出，而后一脚把送信的人踢下山间。 来不及惨叫，对方已然被摔死。 “大姐还是太愚蠢了，竟然会想着让我来贺兰驿处理掉这里的人。” “呵呵呵。” 小凤呵呵笑着，实在想不到肖清芳怎么这么愚蠢，手底下高手即将全部投敌，她自己居然没有意识到。 “堂主，我们接下来还要守在这里么？” “嗯，从今天起直到这场战争结束，我们都会守在这里，目的就是不让贺兰驿被内部兄弟攻破。” “可是，堂主，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问题不是你们应该问的，放心吧，只要接下来的事情能成功，用不了几年，我们就不用一直躲在阴影之中当老鼠了。” “可是，我们不就是老鼠么？” “不，我们不是老鼠，我们也不应该是老鼠，我们应该是顶天立地的……人。” 小凤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尽力稳住自己的内心。 “大姐虽然发展了蛇灵，但是大姐根本不可能推翻当今皇帝的统治，我们必须早做打算，方才为妙。” “我作为你们的堂主，不会坑害你们的。” “这话两年前我敢告诉你们，两年后的今天我依旧敢这么告诉你们。” 那些手下各自对视一眼，也就默认了脱离肖清芳这种大事。 反正这些年蛇灵成员们都是只听从自己堂主的话，他们做什么事情，都是跟着堂主一起动。 至于大姐肖清芳，算逑吧。 他们这些人可能连袁天罡的话都不听。 你肖清芳埃及吧是谁。 小梅转过身去，继续背对着这些亲爱的五堂成员，目光直视贺兰驿的方向。 那些守卫贺兰驿的卫兵们，除了在外面放哨的两个人之外，剩余的人都在房间之中喝酒玩乐。 这种防守简直绝了，说是一坨烂屎也不为过。 “怪不得姐婿让我听大姐的话来这里守着，要不然这些废物东西碰上了我蛇灵成员，只怕身死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小凤幽幽的叹了口气，心中无比想念那位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河南府尹的姐婿。 …… 柳州，大杨山。 山间亭。 虺文忠和小慧相对而立，外面的蛇灵成员都是气势汹汹严阵以待的姿态。 “兄弟们那边都说好了么？” “放心吧，都已经处理好了。更多的堂主还是希望跟我们一起，他们都是看不上肖清芳的。” “剩余的呢？” “冥顽不灵。”虺文忠揉了揉拳头，“我已经决定就在今晚开始刺杀，只要不愿意跟着我们的堂主，那就一个都不留。” 小慧点了点头，这正是虺文忠的行事风格。 是以，她并不准备阻拦虺文忠。 做大事，就不能在乎几条小小的生命。 “需要我的兄弟帮忙吗？” “不用，杀个把人还是轻轻松松的，你传命令，先把听话的那些堂主都聚集起来，要不了多久，小梅就该到了。” “小梅也回来了？” “上次吴祥带话说来，说是小梅会在我们动手之前回来，我算了算日子，最迟今晚也该到了。” “怪不得你选择今晚出手，原来一切都计划好了。” “计划都是存希定下的，今夜就是收服蛇灵之夜！” 虺文忠从身后取出了竹筒刀，又检查了一下其他的武器，这才坐下，等待小梅的到来。 子时将至，几十道身影出现在山间亭外面。 领头的人摘下了头上的兜帽，语气平淡道： “我回来了。” 在场的堂主们无一不是惊讶的出声，不敢相信虺文忠搞造反，小梅也敢参与。 “诸位兄弟，诸位兄弟，向我看齐。” 一向低调的虺文忠站起身来，举起双手拍了两下。 “你们不是一直都很惊讶，问我们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 “你们中有很多人，在得到我的邀请之后，都很想知道我们现在到底和谁一伙，是不是还效忠老主人。” “现在我告诉你们。” “我虺文忠的亲兄弟要回来执掌蛇灵，六大蛇首之中，除了变灵，其他的已经全部投效我那兄弟，包括我自己。” “关于我那兄弟执掌蛇灵的事情，想必你们之中大多数跟着桓斌大哥做事的堂主，都已经接到消息。” “现在，你们可以自由的做出最后的选择。” “是跟着我们一起，背靠当朝大员、未来的储君一起改变蛇灵，还是与我们为敌？” 从来都是恭谦有礼、知书达礼的虺文忠，几时说过这种话呢。 今晚实在是飘了，虺文忠想不到有什么蛇灵成员能阻拦他们这些人。 这可是五大蛇首外加桓斌的组合啊！ 就算不扯进桓斌，五大蛇首的威望加一起可是要超过肖清芳的。 跟着桓斌的堂主们自然没有异议，老大哥都跟着李存希了，他们特立独行做什么。 这些早已想好的人，目光逐渐转向那些还没表态的堂主。 第394章 爽嗨的虺文忠 意料之中的，没有表态的蛇灵堂主们，也都纷纷表态愿意服从。 本来他们接到消息赶到这里，就已经代表了他们的意志。 要是真想一门心思跟着肖清芳，他们就不会参加这种聚会，早就把这里的事情透露出去。 蛇灵众人基本都是被武则天迫害过的，如果他们跟着的人是一位未来的储君，未尝不能向武则天报仇。 “好了，看到大家如此一致，那么，我们就做另外一件大事吧。” 虺文忠嘿嘿一笑。 “握紧你们的兵刃，随我一起，杀进蛇穴，把所有的肖清芳旧部全部歼灭。” “只要有人敢不投降，那就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虺文忠凶狠至极的抬手，振臂一呼。 在场千余名蛇灵成员，纷纷举起自己的右手。 月色隐入乌云，一场凶残的杀戮就此开始。 蛇灵之中大多数堂主都是熟人，由熟人杀戮熟人，这应该是再美妙不过的戏码了。 不过一夜一天功夫，蛇灵总坛就被彻底攻破。 虺文忠来到一个石洞中的房间里，掰正一个滚在地上的石椅，大摇大摆的坐下。 石椅上面还有大片血迹，这是小梅为了杀人，一脚把石椅踢飞出去，活活把人砸死的时候留下来的。 在这场屠戮之中残存下来的肖清芳死忠们，在小慧的环视之下，挑了三个堂主出来，送进石洞里。 三名五大三粗的堂主被押进石洞，眼看大马金刀坐着的虺文忠，其中一人顿时目眦欲裂。 “你这条恶狗，虺文忠！” “大姐待你不薄，你竟然敢趁大姐不在，携这些叛逆围杀我等！” “等大姐回来，定然要你这恶狗不得好死！” 坐在石椅上的虺文忠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露出一缕和煦的笑容。 这些人的辱骂，根本不可能让他心神激荡。 他的心如钢铁一般，现在想让他痛苦，除非李存希在他面前暴毙，除非小慧死在他面前。 即便虺文忠不生气，但是跟着小梅一起来的赵万全可没有这么多好脾气。 他可是李存希麾下脾气最暴躁的，一听这小小逼人居然敢骂大老爷，顿时跨步上前，一把把那名堂主揪起来。 “你这孽障，胆敢骂大老爷，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赵万全巴掌抡圆，对准对方的脸就是一记令人惊颤不已的大耳刮子。 这一记猛击的力度实在太大了，对方一巴掌挨完，已经不知道东南西北，此刻浑身难受真的想死。 挨扇的左脸一片火热，左耳之中嗡鸣声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直响个不停。 虺文忠，小梅和刚进来的小慧并没有阻止赵万全。 刚才赵万全那句话可是深入他们三个人的心。 他都管虺文忠叫大老爷了。 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李存希的手下，他们三个有什么不能用的。 给虺文忠出口气，打那堂主一巴掌而已，别说没给人打死，就是真把人一巴掌呼死了，他们三个也得高高兴兴的接着。 “你个孽障！” 三人组还在回味刚才赵万全那句说到他们心坎里的话，却听见赵万全又大吼了一声。 他们急忙看去，只见那堂主迷迷糊糊，眼睛有些睁不开的样子。 而赵万全如凶神恶煞一般，恨不得要吃掉对方。 “你这孽障！” “我肏你妈庇的。” “再敢辱骂我家大老爷，我就把你这孽障活活捏死你信不信！” 虺文忠这些年的温养出来的心性，已经彻底抛到了脑后。 这赵万全真是太他妈会说话了。 就这么几句，都快给他虺文忠搞高朝了。 也不知道好弟弟李存希从哪里找来的部下，这种人简直太酷辣！ 此刻的虺文忠，能理解他的人绝对不多。 当了这么多年的人下人，没想到在亲弟弟的下属那里找来了人上人的感觉。 这怎么可能不爽的飞起。 不过他是爽了，另外几个死忠于肖清芳的堂主，可就炸毛了。 两人奋力挣扎，目光之中喷出熊熊燃烧的怒火，牙齿都快咬碎，被紧紧绑缚的身体剧烈的挣扎，却只能倒在地上。 不过即便他们不能冲向虺文忠，此刻也准备好杀身成仁。 他们奋力爬向虺文忠，像好几天没有进食的路边野狗，期望能虺文忠身上撕下来两块肉。 只是，他们的想法被提前终止。 殴打另外一名堂主的赵万全纵身一跃，一个醉罗汉落地式，用手肘将其中一人的肋骨震断四五根。 “该死的孽畜，天杀的杂种，居然也敢向我大老爷龇牙咧嘴，真是罪该万死！” 赵万全翻身起来，一把抓起另外一个堂主，揪着脖子就是一记凶狠至极的顶膝。 对方猛遭重击，腹部一阵翻江倒海，歪着头倒下，吐血不止。 这个过程，在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虽然有几人眼中全是不舍，最后却也没有选择出手。 当然了，他们的小动作也没有瞒过虺文忠和小梅的眼睛。 现在还不是动手除掉这些人的时候，虺文忠和小梅只是动了动眼皮，把这些人都记在心里。 “好了，万全。” “差不多就可以了。” “这些人虽然是肖清芳的死忠，却也未尝不能投效我那贤弟不是？” 虺文忠这个腹黑男站起身来，阻止了还要继续殴打那三名堂主的赵万全。 赵万全应了一声，退到一边负手听用。 “呵呵呵，几位兄弟。” 虺文忠来到半死不活的三人面前，蹲下了身子。 “你们三个和我虺文忠也算是兄弟，毕竟大家都是蛇灵中人，都是一家人嘛。” “我得到了好处，不可能不想着你们，对不对？” 那三名堂主，只有那个最先挨了巴掌的堂主，现在还能说两句话出来。 他艰难的抬头，咬牙道： “虺文忠啊虺文忠，你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老主人养你长大，大姐对你不薄，你居然敢公然率众入侵总坛，你还真是罪孽滔天、罪该万死。” “今日之事，全然证明你就是个白眼狼！” “他日九泉之下，你有何颜面见面老主人和大姐？” “枉你还自诩翩翩君子、说什么为了你弟弟好，得了好处还不忘记我们。” “我呸！” 第395章 李青霞暂代蛇灵之主 虺文忠闪的及时，才没被此人啐一脸带血的唾沫。 赵万全火冒三丈，往前一步，撸起袖子就要让这个堂主明白，他到底是什么能耐。 要知道，在马荣晋升一流高手之前，他赵万全单论手上功夫，那可是李存希麾下第一人。 要不是功夫够硬，李存希也不会让他全权负责希泽银号的防护工作。 “万全，不必生气，这只是人之常情罢了。” 虺文忠兴致很高，抬手制止赵万全。 他绕着那名堂主来回走动，脸上笑容十分灿烂。 “诸位兄弟，我确实是得了好处不忘记你们，我兄弟李存希，现在可是朝堂重臣，未来更有可能争夺储君之位。” “我这个当哥哥的，没什么本事，没什么能耐，可我不能给他丢脸、给他惹麻烦不是？” “大姐在崇州乱来，万一成功，陛下岂能不调遣我兄弟北上与大姐拼上性命？” “我这做哥哥的，这些年让他流落在外，我心里不安生，我心底两个应该是住在一起才是，我们是好兄弟啊。” “现在找到他了，虽然是敌对势力，但是兄弟是最重要的……所以大姐做的这件事，我是反对的。” “你们这些跟着大姐的人，我是不喜欢的。” “可我即便不喜欢你们这些人，我得到了好处，也确实想着和你们这些人分享不是？” 虺文忠笑容灿烂，其中更是包含着洋洋得意。 他是骗这些人的。 他说的都是假话。 他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炫耀。 自从袁天罡被捕，蛇灵内部早就分成三派。 分别以被捕袁天罡，以及在外面的肖清芳、桓斌为主。 现在这个局面，说白了就是袁天罡的人和桓斌的人集体投奔了李存希，然后一起干肖清芳的人。 虺文忠要真是想招揽肖清芳的人，就不可能一个蛇穴一个蛇穴的杀到总坛。 此刻，他高高在上，俯视底下的肖清芳部众。 “你们三个既然不愿意与我们过上更好的生活，那就只好九泉之下，你们共走一遭。” 虺文忠露出悲天悯人的表情，大手一挥，喝道： “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石洞中，胜者们押着失败者出去，不多时，浓郁的血腥味就飘进了石洞里。 闻着令人心驰神往的味道，虺文忠大跨步走出了石洞。 只见外面满地的尸体，被俘虏的肖清芳死忠们已经全部被斩首。 虺文忠回过头来，疑惑道：“那一位来了么？” 小梅回头，喊道：“木兰，快出来，到你了。” 此刻，小梅背后的九堂兄弟之中，一道身影缓缓站起来。 那道身影十分单薄，但是衣服的胸口处却鼓鼓囊囊的。 她走到众人前面摘下了兜帽，露出了一直被遮掩住的绝美容貌。 是金木兰！ 是李青霞！ 被虎敬晖养在府中当管家的李青霞！ 这个在蛇灵之中被判断为早已身死的金木兰，今天回来了！ 虺文忠，小梅和小凤一起来到李青霞的身后，为李青霞站台。 “诸位兄弟，我是，金木兰。” “从今日起，由我暂时代替李存希担任蛇灵之主的位置，对诸位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发号施令。” “小慧，小梅，你们两个负责派人召集柳州各处蛇灵成员，来到蛇穴之中。” “大姐当年把我当成弃子抛出去试一试武周天下的份量，那么我，也只好在大姐回来之后，给她一个很棒的礼物了。” 李青霞嘿嘿一笑，没有了昔日的野心光芒，反倒是增添了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味道。 底下的蛇灵成员们互相对视一眼，皆是不寒而栗。 他们总有一种，被人算计了好几年的感觉。 即便有这种感觉，他们也只能压下去，不敢再提。 在小梅和小慧的带领下，众人各自执行自己的任务去了。 虺文忠和李青霞走进石洞中，扶正石椅，坐下之后相视而笑。 “这些大傻子，总算是反应过来了。”李青霞掩面一笑，哪里还有当年的疯狂。 “是啊，估计存希那臭小子也没想到，其实当年我给你看过了他的那封信。”虺文忠忍不住发笑。 “要不是肖清芳非要让我出去拼搏一次，我何必在最后关头抛掉于风作为诱饵……可惜了，那家伙对我是真的忠心耿耿。” “没办法，大姐在蛇灵之中的地位你我心知肚明，在没有绝对力量之前，无论是谁，都不能反抗她，不然只有一死。” “是啊，我们做到了……跟着这样的蠢货，差点把敬晖也害死了，要不是当年存希发现敬晖的问题，只怕幽州案还要折了我和敬晖。” 想起幽州案的最后，李存希为了保全虎敬晖，不惜派出两名高手联袂出击，把自己一锅端的结果。 李青霞顿时一股恶寒涌上心头。 她这几年看见李存希就犯怵，直到李存希在江州案那一年的年末去虎府拜访的时候挑明了她的身份，并且向她赔罪，情况这才好了许多。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李青霞伸了个懒腰，露出了绝美的身姿。 当年虺文忠在幽州案之后，于太原见过虎敬晖，两人当初之所以唉声叹气，就是因为李青霞需要隐藏很长时间。 “说起来，敬晖当年透露消息给薛敖曹，然后薛敖曹借机告诉魏王，这是我没能想到的。” “我也没想到。”虺文忠说，“敬晖当年竟然有如此智慧，真是耐人寻味……不过也并非没有道理，敬晖和蝮蛇完全是两个人。” “是啊……”李青霞托着腮，回忆当年的蝮蛇。 “其实我没想过，存希居然会让你来暂代蛇灵之主的位置。”虺文忠颇为自恋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其实我觉得我比你合适。” “你要是真合适，存希就不会让我暂代蛇灵之主的位置了。” “你这个女人很矛盾，你当年明明想借助李元芳搞死狄仁杰的。” “搞死狄仁杰不代表我想搞死李存希，不是么？”李青霞摊摊手，“这可是我自家兄弟，我们李氏宗嗣对内还是相当不错的，你可不要以为谁都是太宗皇帝的那几个兄弟。” “不过你和敬晖当初的意愿相反，你竟然没和他大吵一架。” “在你眼里，我应该是个贤妻良母，而不是喜欢吵架的泼妇。”李青霞翻了个白眼。 虺文忠往后靠了靠：“我只知道，你经常喊敬晖狗杂种。” 第396章 善后事宜 一晃，三天时间过去了。 柳州各地的蛇灵成员，在最高首领的召集之下，不敢违背来自总坛的命令，只好全数前往大杨山中的总坛面见新的首领。 蛇灵创立至今不过数年光景，但是已经有了三代首领。 第一代首领，被称之为老主人的袁天罡，成立蛇灵没多久，就被武则天命令肖清芳把他抓起来了。 第二代首领就是肖清芳，这位蛇灵大姐，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首领，当了好几年的蛇灵之主。 这些年蛇灵发展迅速，肖清芳的功劳不可谓不大。 可是，即便肖清芳对蛇灵的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也依旧没逃掉被推倒的命运。 此刻，一众驻扎在柳州各地的赦令成员们，不敢相信坐在主位上的女人，居然是几年前就宣告死亡的金木兰。 李青霞冷冷的扫视众人：“大姐倒行逆施，惹的天怒人怨，我等今日在此宣布，蛇灵之主不复为大姐。” “从今日起，由我金木兰代领蛇灵之主。” “如果有人胆敢不愿意的话，那就请站出来吧！” 能分派到柳州各地堂口驻守的人，又怎么可能是肖清芳的亲信呢。 这些人只是略微思考，就没打算站出来领死。 蛇灵内部大多数人都不反对内部的权力更替，除非要当蛇灵首领的人是武家人。 再说了，他们被召集过来之前，负责召集他们的人就说过，权力的接替者是一位李氏宗嗣。 自己人，李氏宗嗣，多有威望，金木兰手里的牌可不少，当一回蛇灵之主也未尝不可。 只不过…… 其中一人缓缓站了出来，开口问道： “我刚才听到，首领，你只是说你代领蛇灵之主。” “请问，你是代替别人成为蛇灵之主，还是代表别人成为蛇灵之主呢？” 李青霞扫了一眼过去，那一位她并不认识，但是敢站出来，就说明绝对不是常人。 虺文忠注意到李青霞的视线，顺着解释道： “十九堂的下属，这两年专门负责找某些柳州官员的情报……” 这些年蛇灵为了生存，做的事情基本和铁手团没有差别。 这十九堂下面都是搞情报的，为其他堂口提供任务目标的情况。 刚才站出来的这个身份蛮特殊，前几年找武承嗣的情报没找好，被肖清芳一顿屌，命他回到柳州来。 李青霞点点头，一指此人，道： “你可知李存希？” 那人将双手背负于身后，头一歪，道： “何人不识李府尹？” “前些年在京城，我便已然注意到李府尹，那时李府尹还只是一个监察御史罢了。” “时过境迁，现如今，他已是当朝从三品也！” 李青霞连连点头，放出大招： “我便是暂时代替他做这个蛇灵之主。” “大姐丧心病狂，要联合契丹葬送我国将士性命，李府尹不愿看到我国十数万将士葬身他国，于是命我等返回蛇灵，控制蛇灵内部。” “诸位只怕有所不知，这位李府尹，还是闪灵的亲弟弟。” “六位蛇首，除去变灵，都已投奔李府尹。” “桓斌和苏宏晖也已经表态，以李府尹马首是瞻。” “而今日，李府尹一路北上，要去阻止大姐，他不愿让诸位也陷入无法回头的地步，让我先回来掌控蛇灵上下。” “我把这话说给你们听，你们应该也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这些机密，我敢说给你们听，我就不怕你们偷偷跑出去把这些事情传给大姐。” “蛇灵的规矩，你们都懂，大姐已然是叛徒，你们谁敢给她传递消息……” 李青霞的声音戛然而止，无比阴毒的目光从她那双宝石般的眼睛里射出，扫视被召集过来的每一个人。 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上再也没有之前的温柔，她像是来自深渊的水鬼，带给所有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即便没有面对面，被召集而来的众人也没有抬起头来的勇气。 即便背后没有刀斧手，他们也依旧感受到了脖颈上传来的寒气。 就像是行走在沼泽之中，危险无处不在，下一刻就有毙命的可能性。 李青霞身上那实质般的杀气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她就那么凶狠的看着每一个人，直到她把目光收回，转向虺文忠。 “好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李青霞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丝毫没有刚才那种来自地狱的冰冷。 这个美貌动人的女人眉眼弯弯，实在是勾人心魄。 虺文忠收回视线，转向那些蛇灵成员，说： “从今天起，一直到北方传来消息，说崇州之事完美结束，诸位都得待在陀罗地，你们尽管放心，吃穿住行这里都有，谁也别想离开。” 明面上死忠于肖清芳的蛇灵成员都被拔除，现在就剩下暗地里的。 暗中效忠于肖清芳的人只要不露头，北方就还有出事的风险。 虺文忠决定以完全封锁的方法，把这些人都限制在陀罗地。 只要有人敢乱搞，那不好意思，正好送你见那些死去的兄弟们。 总坛的机关很快就被启动，地下蛇穴完全进入封锁状态。 虺文忠扫视众人，心中得意洋洋。 他这个当哥的没给弟弟添乱，还给老弟帮了忙。 这多是一件美事啊。 …… 崇州。 清潭客栈中。 因为马上要打仗的缘故，边境线上的客栈都冷清了不少。 这家客栈更是从以往的人满为患变成现在的冷冷清清，真应了这家客栈的名字，清潭清潭，都清潭了，能不又冷又清么。 好在即便是在这种关头，也依旧有那么一点客人住店。 在各个客栈抢破头的时候，清潭客栈里面依旧还有六名客人住店。 时间已经来到夜晚，虎敬晖端来洗脸盆，让李存希洗把脸意思一下。 都到这种地方了，李存希自然也没有天天都去沐浴的时间，只好在虎敬晖的示意下，先用了那条毛巾。 “我真是谢谢你啊，敬晖兄。”李存希一边洗脸一边感谢道。 “我们这些武人自然是比不了你们这些人的，你们更爱干净。” 虎敬晖看了一眼那条说不上干净的毛巾，又说： “不过都到这种地方了，又不去刺史府和驿站，你还是将就些。” 第397章 寻丘静 其实光是洗脸，李存希倒是还无所谓。 不洗澡，李存希也不是不能忍受。 但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李存希，最不能容忍的一件事情就是，上完厕所之后没有纸怎么擦屁屁。 到了唐朝时期，达官贵人们已经开始想办法让擦屁股成为一件比较舒服的事情。 李存希这些年在擦屁股上面也是花费了不少的钱财的，他实在是受不了用小竹片和鹅卵石擦。 毕竟，上一次和李元芳一起蹲坑的时候，好兄弟李元芳居然是用光滑木条。 一想到要不了几天，要是还不去刺史府或者驿站，自己就要用小木条擦屁股…… 画面太美。 李存希有点受不了。 这比他拉裤子里还要让他感觉刺激。 “真希望延昊兄能带点好消息回来。” 李存希闭上眼睛，开始思考自己那点擦屁股的纸还能用多久。 说曹操，曹操就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股冷风灌进房间里。 武延昊搓着手进来，后面还跟着憨厚的陆大有。 “打听到消息了。” 不等李存希发问，武延昊直接说道。 “前线一切正常，王大将军率领右威卫大败契丹李尽忠，正逐渐将李尽忠往后压制。” “负责送往右威卫的军粮，也已经押送指定区域。” “营州都督赵文翙将军也即将赶到崇州，在年前将会通过突厥境内，从后方包抄李尽忠部。” 李存希一边听着，一边给两人倒茶水。 冻的直哆嗦的武延昊喝了一口热茶，身上总算是暖和了点。 “不出意外的话，元夕之前，这场仗就会结束。” “而且是一场大胜。” “当然了，我们要是不来，这大概就是一场大败。” 武延昊吐出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我们本来就是来扭转战局的。” “此番苏宏晖副将不会给王大将军添乱，唯二能够影响战局的，就是刺史丘静，以及突厥的默啜太子。” “接下来，就是处理丘静的时候……延昊兄，你能代理刺史之职么？” 李存希打了个哈欠，问道。 “你倒不如问我能不能当一军之总帅。” 武延昊往手心里哈了一口气，实在是外面太冷，他根本暖和不起来。 李存希摸了摸下巴，转向陆大有，说： “既然如此，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刺史府找麻烦。” “大有，你去跟元芳兄和乔泰说一下，让他们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就去刺史府。” …… 天光大盛。 崇州刺史丘静坐在刺史府的大堂中，听着周边几个人聊天。 他表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但是心中烦躁不已。 营州都督赵文翙马上就到，他手底下控制的崇州捕快还不到三成，王孝杰暴打契丹的李尽忠，那李尽忠一点胜算都没有。 话说回来，契丹犯边是九月的事情，那会儿暴怒的武则天，就给李尽忠改了名，现在叫李尽灭。 不过熟悉这逼人的人，还是照样管他叫李尽忠。 他千思万绪转在脑海之中，迫切希望能找一个好办法控制住所有的崇州捕快。 实在不行，也只好让蛇灵出手，把所有的崇州捕快都给换掉了。 “大人，外面有人要见您。” 正郁闷着，丘静听见长史开口。 以他现在的心情，自然是不想见的，他摆摆手，示意直接把人赶走。 长史摇摇头，道： “对方有官凭印信，是代天巡狩的河南府尹。” “什么？”丘静大吃一惊，从椅子上跳起来，“河南府尹李存希，他来崇州做什么？” “或许，是调查贪官污吏来了。”长史艰难的说。 “崇州这边可还在打仗，河南府尹跑来调查贪官污吏，这真是有意思。” 丘静坐不住了，他开始在正堂上打转。 天下皆知，洛州即是河南府，河南府即是洛州。 在洛州已经有一个从三品的刺史的情况下，武则天设立了一个从三品的河南府尹出来。 李存希这个位置就是摆出来威慑天下各州，而不是单纯分洛州刺史权利的。 毕竟，李存希当了这么久的河南府尹，也没听说他李存希参与到洛州刺史府的哪个工作。 威慑天下各州的李存希在大战关头跑到崇州来。 懂得都懂。 这肯定是李存希发现端倪，冲着他来的！ “大人，还是先出去迎接吧，这位李府尹在各州的名誉都不错，从来都不会诬陷好人的。” “刺史大人，您自从上任以来，在这个位置上可谓是鞠躬尽瘁。” “那河南府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您这样廉洁奉公的官员下手不是？” 长史一直在旁边劝说，嘴巴就没停过。 末了，他又说：“而且您充其量也只是正四品的中州刺史，而不是从三品的上州刺史，此人又有代天巡狩的权力。” “您要是不见李府尹，待会儿李府尹问罪，您也脱不了身啊。” 丘静长叹了一口气，真心希望李存希不是来找他麻烦的。 如果李存希当真是来找他麻烦的，那他也就只好告诉李存希他是肖清芳的人，希望李存希能看在肖清芳的面子上饶了他。 反正，就算李存希是来找他麻烦的，也最多就是他的职位上暴露出来的问题，让对方有拿下他的心思。 把自己过去的错误都思考了一遍，丘静这才整理了一下官服，带着长史、司马等人出了刺史府。 青石路面上，一辆马车赫然停在刺史府的正对门之处，两面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骑士相伴。 在乔泰的搀扶下，李存希下了马车，抬眼冷冷的扫了一眼丘静。 那目光之中满是丘静看不懂的神色，这让丘静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既见本官，为何不拜？” 李存希语气平淡，脸上看不见喜怒。 丘静自知失礼，连忙带着一众官员上前，朝着李存希纳头便拜。 “下官崇州刺史丘静，携崇州刺史府官员拜见李大人！” 李存希并不买账，拢着手，面无表情看着丘静。 “丘刺史倒是好大的官威啊，不愿看见本官也就罢了，竟然把本官晾在外面许久。” “如此胆气，在本朝倒是少见啊。” “莫不是，丘刺史对本官的到来有恃无恐？” 第398章 入住崇州刺史府 天杀的，丘静也没想到他就是耽误了一会儿，让李存希受了一会儿冻，这个天子钦差就搞他。 这里可是边境重镇啊，他就不怕死在崇州无人知晓吗？ 丘静脑海中幻想了无数搞死李存希的办法，最后一一熄灭，乖乖低头。 “此乃下官之失，还望李大人见谅，下官这就命人去准备酒宴，与李大人接风洗尘。” 李存希闭上眼睛，许久，声音突然低沉。 “接风洗尘？” “哼，你就知道用这些东西来招待官员！” “我一点都没有感受到尊重的味道！” 李存希大手一挥，再度睁开的眼睛里，眼神冰冷。 魔灵上前来，拔出腰间的快刀，怒气冲冲的走向丘静。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丘静满头大汗。 哪儿有这种上官，这不就是奔着他的命来的么。 “罢了，命火房烧水，本官要和几位大人、将军一起去盥洗一番。” “是，下官知道。” “你且命人去随便准备些吃食，我等出来之后就要进食。” “是，是。” 在这种鬼天气冻了这么久，李存希的好脾气早就没了。 直到身体再次没入热水之中，他才舒舒服服的吐出一口热气。 八个大木盆里面，早已脱的精赤条条的李存希一行人舒舒服服的泡着澡。 就连魔灵和影子，跟李存希混时间长了，也忍不住想要享受享受。 武延昊的头露出来，转向李存希，说：“你刚才说话倒是很有腔调嘛。” “跟你爹学的。”李存希难得放肆一回，这次没有再说恩师。 他刚才在刺史府大门口，也确实是学习武承嗣的腔调。 那种平日里懒懒散散，一到关键时刻就面无表情、声音低沉、句句都是半死不活的腔调，这能给人以极其恐怖的威压。 这几年虽然他只是武承嗣名义上的门生，大多数能耐都没跟武承嗣学到，但是这个装腔作势却是学来了。 今天也是第一次用，效果挺好，丘静都快吓到尿裤子了。 “家主，我泡完了，我去给你们看门啊。” 乔泰泡爽了，从木桶里爬出来，学习当年李存希教给他的甩干法，也不顾在场有没有人，开始胡乱甩动身体。 武延昊再次探出头来，看了看还在甩动身体的肌肉猛男乔泰，又看了看洞开的大门，道： “阿泰，你就在正对门儿的位置啊，可不要让某些女色狼看见里面的情况了。” “本公子的身体精贵着呢，可不能让女色狼占了便宜。” 乔泰闻言，秀了一波他的肱二头肌和满身的肌肉，穿上衣服，大摇大摆来到门口。 “待会儿怎么办？”武延昊突然压低声音问道。 “什么怎么办？”李存希反问道。 “丘静那厮啊，你不是要搞他？” “当然要搞，不过不是现在，哥几个待会儿吃他的喝他的，这逼人我得慢慢玩他。” 虎敬晖闭着眼睛，提醒道：“别玩脱了，存希，这可关乎着十几万士兵的性命。” 李元芳猛然睁眼，也说：“没错，存希，你可得考虑好，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去做的，可千万别不好意思喊我们。” 李存希将右腿搭在左腿上，身体往后靠，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这次来崇州做什么，他都有计划。 当前的计划就是在刺史府住下，给丘静那个狗贼找不自在。 等到营州都督赵文翙率领大军路过崇州之时，他跳出来挑明丘静在指南车上动手脚……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李存希：( ′? ? `? )σ? “今晚咱们就住在刺史府，到时候你们都来我的官舍，我告诉你们我的计划。” “另外，蛇灵方面的战斗应该已经结束，就是不知道这次死了多少人。” 听到李存希主动说起蛇灵，虎敬晖冒出头来，道： “我真应该好好的感谢感谢你，存希。” “在幽州案中，青霞做了那样的事情，你都不怨恨她，还让她代替你暂时当蛇灵首领，这真是……” “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李存希想了想，说： “如果当初不是你把消息透露给薛敖曹，薛敖曹也就不会告诉我的恩师，恩师也就不会派人去救我叔父和元芳兄。” “你的恩德，我尚且无法报答，至于我那堂姐，都是李氏宗嗣，她第一次没死，那就只能一直当我堂姐了呢。” 说到这里，李存希嘴角微不可察的抽动了两下。 当年马荣和龙风为了替他排忧解难，在没有他命令的情况下杀进姚家铺子，给金木兰一锅烩。 当年大家都没仔细去看两具女尸脸上有没有人皮面具，这才让真正的李青霞逃过一劫。 想想当初的事情，李存希还是觉得自己的智力有些太低了。 有的事情本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可是他不知不觉间就遗忘了应该去做的事情，以至于很长时间过去，他再想做，又没办法再做。 不过，李青霞活下来的好处现在体现出来了。 不出意外的话，蛇灵内部，应该改姓李了。 …… “已经可以肯定了，这李存希……大概率不是来找我麻烦的。” “如果是来找我麻烦的，肯定已经掌握了证据，刚才见面就应该直接把我拿下，可他并没有这样做。”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他来崇州是为了督战。” “一位天子钦差千里迢迢赶来崇州，目的是为了督战，也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当然……如果李存希来崇州是为了我，也依旧说得过去，因为他背后跟着剑灵、魔灵和动灵，这可是六大蛇首其中之三。” 书房中，丘静走来走去，开始疯狂思索李存希来崇州到底是做什么。 在此之前，李存希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北方。 可以说，李存希来到崇州之前，没有任何人会想到李存希这种人会不惧严苛天气跑来边关重镇找罪受。 “所以，李存希到底是来督战的，还是来找我麻烦的，亦或者说是来配合我完成这一次的任务的？” “李存希过去的身份，好像也是流人之后吧，大姐是不是已经招揽他了？” 丘静脚步不停，表情难看。 他想不明白，又不得不想。 许久，门外响起一道声音，那是长史在外面。 “刺史大人，李大人请您过去。” 第399章 装模作样 “下官崇州刺史丘静，拜见河南府尹。” 回到二堂，眼看李存希已经动筷子，丘静连忙在外面喊了一声。 他眼巴巴的看着李存希等人，迫切希望能进去暖和一点。 现在可是冬天将至，说一句天寒地冻也不为过。 一向是习惯了过着舒服日子的丘静，总算是能领会李存希一个半钟头之前挨冻的感觉。 李存希一边往嘴里扒拉米饭，一边歪着头看了一眼丘静这厮。 “进来吧。” “多谢李大人。” 丘静提着官服，赶紧进来。 二堂里放着火盆，自然是要暖和的多。 一进来，丘静就如同找到了天堂。 他来到李存希身侧，拱了拱手，小声问道： “不知李大人唤下官前来，有何事？” 李存希夹一块肉放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 “我为何事而来，难道丘刺史心里不清楚？” “还是请丘刺史自己想想，最近到底做了一件什么事情，才引得本官北上，特地来你这里。” 丘静心凉了半截，怀疑是不是那件事情出了纰漏。 可是转念一想，肖清芳要做这件事情，肯定不会主动告诉李存希，更何况肖清芳还派了三个蛇首盯着李存希。 既然极大可能不是因为那件事情，那么李存希这一副泰然自若的姿态，也不像是兴师问罪来了。 那么，最有可能是因为什么呢？ 丘静竭力回忆，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做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传到李存希的耳朵里。 而李存希不是兴师问罪的态度，那他来这里肯定是因为丘静做了什么好事。 可他丘静……究竟做了什么好事呢？ “丘刺史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你这段时间在崇州做的好大事，可是把这边关重镇治理的井井有条。” “本官来崇州，是来实地考察，回头为丘刺史明示功绩请求赏赐的。” 李存希嚼着鸭子肉，嘴上说着违心的话。 旁边几人早就是习惯了李存希的风格，此刻都表现出一副平静之极的姿态来。 本来还忧心忡忡的丘静，在看清这一桌人的表情之后，顿时放下心来。 他一拱手，卑躬屈膝道： “李大人真是太客气了，下官做的这么一点小事居然惊动了李大人，还让李大人特地跑一趟，下官真是汗颜啊。” “不过请赏还是免了，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下官既然做了这一州的刺史，就应该挑起重担……” 眼看丘静开始演戏，李存希也不急着揭穿他，反倒是夹了几筷子菜，又倒了一杯酒，一边吃一边喝，一边看戏。 遥想神狄世界观里面那个京兆府尹沈大人，平日里可没有他这么大的威风吧。 都是京兆府尹了，在京城区域还被人屡次藐视。 再看看自己，到边关重镇，这刺史还得对自己毕恭毕敬。 很快，一直乐衷于表忠心的丘静累了，朝着李存希一拱手，结束了哔哔赖赖的过程。 李存希放下筷子，露出满意的神色。 “丘刺史为国为民，真乃是我大周之幸。” “我大周不仅要有权掌中枢的朝堂大员，更要有外镇一方的能臣干吏。” “丘刺史，就是我大周的能臣干吏！” “虽然对待本官是怠慢了些，但是丘刺史对我大周的忠心天地可鉴。” “待本官还朝之后，定然会向陛下讲述丘刺史在崇州的功绩。” 李存希一顿乱夸，夸的丘静头上直冒虚汗。 他是什么官员，他自己心里能不清楚么？ 现在这阶段要是出了点事，回头李存希一扒他身上的黑料，他全家死绝都在意料之中。 “李大人实在是客套了，这都是下官应尽的义务。” 李存希连连摆手，略过这个永无止尽的话题。 “不谈这个了，丘刺史可知晓，本官来这里的目的除了看看丘刺史的政绩，可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么？” “下官实在是不知道，还请李大人明言。” “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征伐契丹之事丘刺史肯定是知道的，本官来这里的，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来这里督战的。” “督战，陛下不曾说过派大人前来督战啊？”丘静暗自吃了一惊。 “哦？”李存希挑了挑眉，“丘刺史何时知道，陛下不曾派我来这里督战？” 丘静愣了一秒，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李存希来崇州督战，搞不好是武则天暗中给的旨意。 要真是让李存希在崇州待了一段时间，他们的事情怎么可能成功的了。 “丘刺史，你好像有点慌张啊。” “李大人，下官并没有，下官就是觉得有点太突然了，朝中并无圣旨，因此……” “圣旨？呵呵呵，丘刺史莫非是对本官的身份表示怀疑么？” “下官不敢。” “放眼全天下，不管是什么人，应该都不敢冒充本官的身份吧？”李存希举起筷子，“毕竟，本官的身份太多了，一个不好说漏了嘴，那可是要被刺杀的哦。” 李存希笑呵呵的看着丘静，眼中满是揶揄。 丘静慌忙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下官不是有意的，大人是李氏宗嗣，自然无人敢冒充李大人。” “什么李氏宗嗣，不过是一个快活不下去的小人物罢了，你且去吧，明日记得起早些，带本官参观参观崇州的某些地方，也好看看风土民情。” “是。”丘静转身欲要离去，却又转了回来，“李大人，现如今还在打仗，参观风土民情是否有些……” 都是屎到临头了，这丘静还想着装模作样。 李存希并不搭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丘静，眼神之中无不透露出狐狸一般狡黠的神色。 “丘刺史，要不要去看，你自己拿主意，毕竟本官的话不会再说下一遍。” 丘静苦笑两声，知道自己装模作样被看出来，一抱拳，退出了二堂。 二堂的门被他带着关上，一脸平静吃饭的武延昊、虎敬晖几人默不作声的放下了筷子。 “怎么评价？”李存希问道。 虎敬晖：“假模假样。” 李元芳：“装腔作势。” 陆大有：“不像好人。” 武延昊搜遍了脑子，最后只能说：“人面兽心。” “下午都在崇州城内转一转，虽然打仗了，但是百姓过得好不好，还是一眼看得出来。” 第400章 风平浪静 入夜，在外面玩了一天的众人回到崇州刺史府。 先在木盆里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又用了一顿牛羊肉晚宴，这才转到李存希的房间里坐下，听李存希说他的计划。 另一边，丘静找到了李存希官舍外，眼睛贼溜溜的转动，总算是找到了出来如厕的影子。 动灵影子可是蛇灵内部有名的大人物，位列总坛六大蛇首之一，肖清芳的绝对铁杆。 丘静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找影子准没错。 “动灵？”丘静小声呼喊道。 影子听见有人喊他外号，目光凌厉四处看去。 “是谁，快给我滚出来，不然就不要怪我下手狠辣了。” 丘静赶紧钻出来，把影子拽进小树林里。 “十二堂丘静，拜见影子大人。” “十二堂？” “没错，我正是十二堂的，影子大人，李存希来到崇州到底所谓何事，莫非真是来前线督战的？” “蠢货，李存希要是来督战的，他为什么不直接去找王孝杰？”影子想起李存希的叮嘱，立马说，“他此行就是来检验你的功绩，顺带看看这崇州边境重镇。” 丘静感觉天都塌了，“什么，大战关头，他跑来崇州居然只是为了考察我的功绩？” “当然。”影子低声道，“你要知道，崇州是边境重镇，你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严密关系到前线的王孝杰。倘若你这里出了半点岔子，王孝杰都有可能兵败。” “也就是说，李存希来考察我的功绩，顺带盯着我不让我乱来？” “准确来说，应该是不让你做错事，导致王孝杰兵败。” “我明白了，崇州是王孝杰的退路，我这里绝对不能出现哪怕一点纰漏。” “明白就好，你赶紧回去，明日早些起来，带李存希去体验体验风土人情，可不要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事情，到时候不好跟大姐交代。。” “明白。” 丘静朝着影子拱了拱手，赶紧离开。 影子上了厕所，回来就把丘静找他的事情告诉了在场众人。 武延昊摊了摊手，道：“让存希料到了，这畜牲还真是有意思。” “再有意思他也跑不掉，过几天有他受的。” 陆大有舒舒服服的吃着白天买回来的带馅的大饼，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众人聊着天，暂时不再提针对丘静一事。 临近子时，众人依旧没有散去的心思，也总算是等来了今夜的嘉宾。 来人佝偻着身子，进入房间之后朝着李存希等人拱拱手。 “下官崇州长史刘德阳，见过诸位大人，诸位将军。” 他的语速并不快，胜在吐字清晰，众人听得清楚。 “看来，你已经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师兄。” 李存希掰着手指头，看着底下的师兄。 没错，这又是一位魏王门生。 “我辅佐丘静在崇州干了这么多年，知道他所有的罪证，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立刻就能让丘静下台。” “然后我临时代替丘静做这个崇州刺史。” 刘德阳掌握大量证据，不怕掰不倒丘静这个假模假样的孽畜。 他现在已经开始幻想，丘静倒下去之后，他成为崇州刺史的美妙场景。 一想到觊觎了这么多年的位置，终于要爬上去，刘德阳这个老实人也难免激动起来。 “正好，我反正不是很想暂代这个刺史之位，那就交给你了，师兄。” 武延昊缩进椅子，脸上笑容不减。 大家都是有雄图壮志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做地方官呢。 做地方官的人就是那些要去熬资历的人。 他武延昊巴不得不熬这个资历。 “既然延昊兄也这么想，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李存希微微抬手，看向刘德阳，问道： “师兄，不知道营州都督赵文翙何时率军路过崇州地界？” 刘德阳回忆了一下，给出了答案： “以赵文翙部的行军速度，抵达崇州大概就是三天之后的事情。” 李存希“嗯”了一声，摸起一块饼，慢慢的啃。 “那就再玩两天吧。” …… 贺兰山驿站。 盘坐在老位置的小凤不厌其烦的观望着那个隐藏起来的驿站，两名手下拖着送信的蛇灵成员的尸体离去。 “这是第多少个了？” “38个。” 小凤闭上眼睛，嘴里呢喃道：“38个了，还真是执着呢，就没发现这个环节到我这里，就已经出现变化了么？” 自从小凤在贺兰山驿站外守着，石国方面就一直都在传递消息过来，让她赶紧出手夺下贺兰山驿站。 殊不知，她这个主动请缨过来的血灵，早已经不再是肖清芳的属下。 她现在是，当朝重臣李存希的属下…… 不，是李存希的亲戚。 她自然不会动手。 石国方面陆续派出了38个人跨越边境而来，最后都死在了山涧和树林之中。 那边很大概率已经发现了问题，但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派人过来让她出手，还是让她有一种对方并没有发现她的问题的感觉。 “总不可能真没发现我吧，我都这么明显了，38个人来劝我结果都死了，他们还没发现我已经反水了？” 小凤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不知道石国方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堂主，咱们接下来还是一如既往的砍砍砍杀杀杀对吧？” 一个大块头提着鬼头刀回来，刀上还有暗红色的鲜血。 “嗯，一直杀到这场战争结束，或者他们派人来找我们麻烦为止。”小凤说。 “您带我们投奔的人到底是谁啊，堂主，这些天兄弟们可好奇了，都在猜测这个人到底是谁。” 大块头坐了下来，顺手把二十多斤重的鬼头刀杵进杂草丛生的地面。 “那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是一个非常引人注目的人，是一个异性吸引力拉满的人，是一个任何女人都想得到的男……” 小凤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目光跨越山川树木、鸟兽虫鱼，重新回到贺兰山驿站。 她差点就说漏了嘴。 可是，一个风华正茂、英姿飒爽、身居高位、逼气十足的男人。 哪个女人不想得到他呢？ 只是有点可惜，这个男人，哦不，这个男孩，是她的姐婿。 小凤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猜测自己这辈子大概看不上其他的男人了。 毕竟，这等朱玉在前，其他的都是泥塑。 第401章 默啜太子很难受 突厥牙帐石国。 默啜太子找到了一位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两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 咬牙切齿的默啜太子一把揪住那个中年男人的脖领子，嘶吼道： “你们在做什么，贺兰山驿站那边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回信？” “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倘若王孝杰突然兵败，贺兰山驿站那边把塘报传了回去，我们可就功亏一篑了！” “于州，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你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被称之为于州的中年男人拨开默啜太子，皱了皱眉头。 “我已经连续派了快40个人过去催促，可是那边一直没有动静。” “我现在已经怀疑，我们派出去的人都被人中途劫杀了。” 默啜太子咬牙切齿，拳头已经握紧，恨不得一拳就送于州去见他那死去的太奶。 他真想肏于州他妈。 都派了三十多个人过去，才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这人不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大废物么。 于州冷冷的扫了一眼默啜太子，说： “我们那一日在这里想好的计划，大概率是被人听到了，然后被某些人得知。” “所以，那一天你带来的人，都有可能是敌人隐藏在我们之中的卧底。” 默啜太子气的再一次揪住于州的脖领子，眼中都快能喷出烈火来。 “你他妈的跟我说什么，我的人，可能是敌人派过来隐藏的卧底？” “你知道你这句话代表了什么吗？” “你知道你这是在侮辱我吗？” 于州淡定的再一次退开默啜太子，背着手走来走去开始分析。 “第一，我们蛇灵中人，都是要找武则天报仇雪恨的，我们内部人员肯定不可能是卧底，毕竟都和武则天有血海深仇。” “第二，我们那天商量的时候，除了你之外，还有另外一波人，你不要忘记了，你的人就算不是卧底，他们的人里面可能也有卧底。” “第三，我派出去将近40个人传递消息，可是贺兰山驿站那边依旧没有我们的人传回来消息，这充分说明了一件事，我们派出去的人，都在中途被人劫杀了。” “第四，你有这个时间跟我在这里说什么没用的屁话，倒不如你去检查检查你手底下的人里面，有没有敌人派来的卧底。” “第五，如果你手底下的人没有卧底，我建议你严查那天的另外一伙人。” 于州分析完了，回头朝着默啜太子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别忘了，想取代你父亲的人，不只有你。” “好战的五部贵族莫度可汗的儿子贺鲁太子，他未尝不想成为突厥的可汗。” 默啜太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重视于州说出来的话。 此刻，他终于承认，这个男人能代替肖清芳千里迢迢跑来突厥和他联手，确实有两把刷子。 这个男人精确的分析出了他们所面临的一切，甚至默啜太子当前的尴尬局面。 这种能力，只怕他父亲一直推崇的那位大周李家子李存希，也不一定能比得过吧。 “我现在又能怎么办？” 默啜一口银牙都快咬碎。 “贺兰山驿站那边不受控制，崇州方面的动作又还没有开始，贺鲁手底下就算有卧底，我就算告诉他了他也不会相信。” “大家的亲信都是跟随多年的，在忠心这方面根本不需要怀疑。” “硬说他们手底下的人是卧底，贺鲁搞不好会跟我翻脸。” “本来就是竞争对手……他怎么会任由我来摆布？” 于州冷冷的看着对方。 这种异族的杂种，如果不是肖清芳一定要和对方合作，他是绝不可能跋山涉川跑到这种鬼地方来谈什么狗屁合作。 要说给对方出谋划策，那更免了，绝无可能。 他就是死，死在石国，他也绝不可能给这种杂种出谋划策。 许久，默啜太子站了起来，像一条被抽掉脊梁骨的恶犬，再不复往日威风，摇摇晃晃宛如风烛残年一般，走了出去。 默啜太子这人有个好处，听人劝，离开蛇灵的驻扎地之后，默啜太子回到自己的住处，开始排查手底下有没有卧底这种该死的存在。 蛇灵的驻地里面，于州一边喝酒一边看向刚刚登门拜访的好战五部贵族的贺鲁太子。 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跟随贺鲁太子寸步不离，一直陪着贺鲁太子见到于州，这才放下戒备。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会面的时候，阁下可谓是全程戒备，根本没有一丝松懈，怎么这一次反倒是放松下来了？” 于州朝着男人哈哈大笑，甚是不恭。 “这个距离，取你首级如同探囊取物，杀了你我还能回来继续保护少主。” 男人丝毫不给于州面子，腰间的两把弯刀赫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种抽刀的速度，饶是于州目力不错，也没能看出来是什么时候拔出来的。 “阁下的实力倒是不错，即便放在我蛇灵之中，也是足可以进入前三的。” 于州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两位请坐，不知两位来寻在下，是了什么。” 贺鲁太子缓缓坐下，露出一丝微笑。 “先生，本太子想请先生相助，本太子也想做突厥的可汗。” “本太子身边不乏能征善战的猛将，也不缺乏顶级高手，只缺能替本太子出谋划策的聪明人士。” “依本太子之见，先生你就是足以辅佐本太子的聪明人士，本太子想请你加入本太子的麾下，成为本太子的军师，享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不知先生你可愿意加入本太子的麾下，陪本太子看一看大好山河？” 于州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看着对面什么价码都没开的狗东西，暗自发笑。 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他于州这些年跟着肖清芳在官场上什么没见过。 请人家朝堂上随便一个官员办事，那也得先开出筹码才行。 你可倒好，直接跟我这种人玩上白嫖了。 咋的，大周境内的白嫖玩家传入你们突厥了。 在心里好一阵臭骂贺鲁太子之后，于州微微一笑，问道： “贺鲁太子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不等贺鲁太子回答，他又道： “在那件事结束之前，我绝不会转投他人。” 第402章 贺鲁太子的邀请 贺鲁太子轻捋胡须，淡淡的看了一眼于州。 会得到这个答案，他早就已经知晓，毕竟，他还没有掏出他要给予对方的尊重。 大周境内的官场上的风气他是知道的。 于州此人既然来自大周，绝无可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 在这个破烂不堪的时代，没有足够的好处，别说一名大才，就算是有点小才华的读书人，也不会愿意给别人卖命。 更不用说，是大周的大才，给突厥的好战贵族卖不值钱的命。 说的好听点是雇佣，说的难听点就是卖国贼。 “呵呵呵。” 贺鲁太子一阵干笑，目光朝着门外看去。 “于先生，我此行过来除了说这个之外，倒是还有一样，是想来交好你。” “我为于先生准备了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还望于先生笑纳。” “至于方才所说，于先生大可以日后慢慢考虑，反正我们的时间还长。” “我贺鲁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于先生，咱们相处时间长了，您一定会清楚。” “希望我们双方在未来能够携手，毕竟，从某个层面来看，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告辞了。” 贺鲁太子那张和大周太子极其相似的脸，露出了平淡的笑容。 他的善意已经表达出来了，虽然在表达善意之前显得有些着急，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好战的五部贵族，就应该是豪爽的男儿，先招揽对方，不管成不成功接着送礼，才应该是他们这些人的性格。 一上来就拿钱砸人，这是当今可汗的手段。 他们这些崇尚力量的人不屑于这一套。 “我送您，太子殿下。” 于州站起身来，看在贺鲁太子送来的礼物的份上，难得对这个太子表达了一丝尊敬。 石国的天空突然蔓延过来大片的乌云，将原本晴朗的天空笼罩。 这个季节下雨，对于草原上的健儿来说并非是一件好事，不过对于此刻的贺鲁太子来说，倒有些被雨点滋润心灵的感觉。 好像有好事要发生。 “太子殿下，我觉得，您说的，也未必没有道理。” “就算不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也会看在这些礼物的份儿上，好好的考虑考虑您刚才说的那些话。” 透过卷起来的帘子，于州准确无误的看见了外面的十几个箱子。 贺鲁太子的人乔装打扮把东西送过来，而后又迅速离开，留下来的这些箱子就算没有打开，于州也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无非是天下人人追求人人喜欢的……小心肝。 “于先生，您慢慢考虑，这只是我送给您的小小心意罢了，如果您愿意与我同行，那么我将送给您的，会是您在大周永远得不到的……” 贺鲁太子戴上假胡子，披上破旧的衣服，又戴了一顶圆帽。 “我听闻，吉利可汗在幽州之时，曾经遇见当年还未成龙的李氏宗嗣李存希，邀请对方加入突厥，并许以国师之位。” “只可惜，那位大唐的龙子并未答应，甚至在短短一年光景，就成为大周从三品。” “那位龙子晋升速度如此之快，是因为他手握天时地利人和，而且还有恐怖的能力。” 贺鲁太子做好一切伪装，这才转向于州。 他眉眼弯弯，脸上笑容之中多了一丝邪性。 “可是这天下并非所有人都是那位龙子。” “于先生，你能被那位传说中的大姐派到我们突厥来，不正说明了你在大周无用武之地么？” “既然如此，不妨与我携手，这天下之宏大，未尝不能任由你我遨游。” “昔日他吉利可汗以国师之位许给龙子，今日我贺鲁太子以国师之位许给先生。” “这是我成功之前最后一次邀请先生，绝对的诚心诚意，还请先生再三考虑。” “先生也不用急着回答我，在这场注定会是很多人的战争结束之后，我若成功，便会来寻先生，问先生你的决定。” “再会。” 贺鲁太子带着随从扬长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于州的视线之中。 这个在蛇灵之中并不出众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对突厥内部的人，有了不一样的印象。 在某种程度上，吉利可汗的那位太子，还真比不了这位贺鲁太子。 好战五部贵族里面出来的男儿虽然疯狂了些，但是智力却还在线。 不像那位默啜太子，出了事就只知道一股脑往他头上推责任。 难道这位就不知道他的信送不去贺兰山？ 贺鲁太子当然知道，但是贺鲁太子不仅不曾过问半分，反倒还送来了大量的礼物，并且发出了邀约。 对方是在肯定他的能力。 “说实话，这么多年了，就连蛇灵里面的人也只觉得我办事比一般的成员强一丁点，却根本没人发现我的能力。” “大姐，你把我派到这里，真是我的服气，既然你也不重视我，那我只好换个办法，让那个老妖婆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不过只是卖国之名罢了。” “我一家老小都死光了，卖不卖这个国，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于州深吸一口气，命令下人把东西都搬进去。 他独自一人返回，还没进入营帐，就发现里面居然坐着一个中原豪侠打扮的男人。 那男人坐在方才贺鲁太子的位置上，脸上戴着古朴的青铜面具。 “你回来了？” 男人缓缓起身，目光平静的看着于州，好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于州顿感一股压力压在他的天灵盖上，火热的目光逼迫他不敢直视那个男人的双眸。 “您是？”于州哆嗦了一下。 “白鹤林。” 男人缓缓走近，依旧是平静的看着于州的脸。 于州终于抬头，惊讶的看着方才还不敢直视的英武男人。 “白鹤林？不可能，你们分明是在蜀地，怎么可能跑到突厥来了？” 这一刻，于州总算是看清了这个男人浑身上下的全貌。 这是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短衣窄袖，外穿元缎色的小袄，两腿原色丢裆叉裤，铁尖快靴，头顶一顶英雄盔，腰间配着一柄单刀，戴着一个古铜色的面具。 这个装扮，整个大周都没有人敢用。 只有辣个男人！ “你是白鹤林贼首！” 第403章 马荣再现 面具之下的脸，自然是马荣。 自从跟了李存希，白鹤林贼首这个身份，也就成为了他不可告人的马甲。 不过偶尔用一下，还是能在关键时刻起到很重要的作用的。 就像今天，他潜入了这个傻叉的会馆，一下就给这个傻叉吓了个半死。 这傻叉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高人形象，在他马荣的马甲面前直接被骗了个屁滚尿流，哪里还敢装成大二愣子。 “你消失了好几年，为什么又突然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你当真是我们蛇灵的死敌？” 于州不敢置信的看着已经站在他面前，高出他足足一个头的马荣。 “两年前，你在幽州杀了金木兰和她的手下。” “两年后的今天，你又在石国露面，你绝对是要针对我们蛇灵。”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白鹤林的贼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于州有些歇斯底里的嘶吼着，他不愿意相信他们蛇灵居然隐藏着一伙由高手组成的敌人。 白鹤林十九贼，在整个大周都是颇有声誉的组合。 这个组合的知名度，在李存希被铁手团截杀之前，名声是要远远超过铁手团的。 毕竟，这一伙人里面，一个杂鱼都没有。 是的，你没听错！ 十九个人，每一个都是高手！ 十九人无伤亡杀退一千余官兵，这不是开玩笑，就算有地形优势，这也是非常难做到的一件事。 蛇灵不知不觉之间招惹了一个这样的敌人，上一次就破坏了他们的计划，这一次又来，很难不让人觉得这一伙人个个和蛇灵有仇。 “我和你们并没有仇恨，只不过是因为立场不同而已。”马荣淡淡的说。 “立场不同？你在撒谎，你明明就没有立场！”于州咬牙切齿道。 “我说过了，立场不同。” “你这样的高手，为什么要撒谎呢？” “你说得对，我这样的高手确实没有必要撒谎，而我也确实没有撒谎。” “如果你没有撒谎，那你为什么要说立场不同？” “事实就是立场不同。” “你要真是有立场，你就不会是白鹤林贼首。” “这毕竟，只是其中一个身份罢了。”马荣不打算废话了，“我来这里只为了一件事，希望你不要做那卖国之贼。” 马荣顿了顿，难得提醒一个不熟的人： “大唐复国有望，我的家主喜欢人才，而你就是一名人才，千万不要自误。” “守得云开，方见月明。” “话已至此，告辞。” 马荣绕开于州，立马就要离开。 不过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于州一把拉住。 眉头紧皱的于州脑海中飞速串联刚才的对话，思索马荣背口中的家主到底是何许人也。 很快，通过几个细枝末节，他发现了一些端倪。 被拽住的马荣一动不动，只是淡定的等于州开口。 他在给于州留时间，要是时间到了于州还没有分析出来，他就会直接离去。 等下次出现的时候，再给于州揭秘。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于州突然露出笑容。 “我知道了，我知道你的家主是谁了。” “第一，这些年和蛇灵结仇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大多数都已经死去了，活着的也没有这个能力招揽你这样的人物。” “第二，我们蛇灵两次动手，上一次的幽州，这一次的崇州，两次都有牵连到的人之中，有一个很可疑的人。” “那就是李府尹。” “第三，两年前李府尹曾经和我们结仇，他的叔父狄仁杰在绛帐县被刺杀，使得他独自一人进宫面圣濒临死亡。” “我们的仇在那个时候就结下来了。” “用前面这些来分辨你的家主是李府尹或许太过于牵强，但是你刚才说，大唐复国有望。” “这想必就不需要再解释什么了，你的家主，一定是李府尹！” 于州死死拽着马荣。 “李府尹究竟要做什么？” 此时此刻，马荣为之欣喜的不是于州猜出了他的家主是李存希，而是因为这些蛇灵逆党居然对李存希这么客气。 一口一个李府尹，你也想当我家主的哮天犬吗？ 马荣伸手甩开于州，转身过去，淡淡的看着对方。 “让你们辛辛苦苦思考出来的计划灰飞烟灭，让你们不再借用外族的力量，这就是我家家主的目的。” “摧毁大周，并非需要外族，更不需要这些嗜血如命的外族。” “你也是个读书人，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息，良臣择主而事，既然肖清芳不愿意重用你，你大可以选择我的家主。” “不用我多说什么，我家主是个什么人想必你们蛇灵成员心里都应该清楚。” “如果你真待不下去了，未尝不能看一看我家家主的卓越风姿。” “期望下次再见的时候，我们会是自己人。” “告辞。” 马荣拱了拱手，转过身去，大踏步往外走。 “等等，我该怎么寻你？” 于州下定决心，三两步追上来。 “我的身份暂时保密，我正在执行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如果需要你的帮助，我会来寻你的。” “重要任务？你口中的重要任务，是不是劫杀我派去贺兰山驿站的兄弟？” 马荣停了下来，面具之下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堂堂白鹤林贼首，居然被人怀疑了。 他口中的任务，分明是要去保护吉利可汗的安危好不好。 劫杀报信的蛇灵成员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他马荣大爹做得出来的事情。 这种腌臜事……他好像也没少干…… “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跑去劫杀你的人做什么啊，浪费那个时间，还不如去吃杯水酒。” “你手底下的人要是真被劫杀了，我建议你下一次最后多派几个人一起去，这样安全一点。” 马荣说完，一步迈出去，很快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跟出来的于州摸了摸下巴，思考两秒钟，立马就认可了马荣给出来的意见。 他大手一挥，朝着一个蛇灵成员喊道：“过来。” 那人一路小跑过来，面无表情的低头道：“您有何吩咐。” “派出五个兄弟一起，去贺兰山驿站中寻找血灵和她的五堂，把我的信交给血灵。” 于州吩咐完，拿出一封信交给对方。 那人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夜幕降临，五匹骏马离开石国，很快消失不见。 第404章 苏显儿来咯 一天后，贺兰山驿站之外。 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山头上，五道从外面寻进来的身影把一封信交给了盘坐在地上的小凤。 早已经不厌其烦的小凤，还以为可以安安静静的歇息几天，没想到突厥那边的于州又送信过来。 她装模作样的把信拆开，只是随便看了看，发现和之前的信一模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之后，朝着手下使了个眼色。 在背后捅人腰子和一剑穿心这件事情，小凤的下属们在这段时间里已经相当的熟练。 只见五个紫衣人走出来，站在送信之人的背后，在这些人眼巴巴的看小凤的时候，抬手就是一剑。 几秒钟之后，五具尸体倒在小凤的面前。 “拖下去埋了吧，给树增添一点养料。” “是。” 小凤托着腮，对眼前的这一切都不感兴趣。 这些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一想到这种日子可能还要持续一个多月，小凤就有点抓狂。 “每天就这样坐着，我也扛不住啊，姐婿，你们可得快一点啊……” …… 崇州，一家客栈中，李存希和武延昊坐立不安的看着对面正在狂吃的大号萝莉。 “靴靴你们，靴靴你们。” 满脸尘灰但还是能勉强看清脸的大号萝莉一边吃，还一边感谢对面的李存希和武延昊。 好不容易和好兄弟武延昊一起出来打个尖，李存希死也没想到，居然会在崇州碰上狄如燕，哦不，应该是苏显儿。 这个原本应该以狄仁杰侄女身份出场的狄如燕，在自己面前，根本装不了狄仁贤的女儿。 大概是肖清芳的计划，北上的狄如燕第一次遇见李存希，她是以被地痞追着调戏的场景出现。 本来李存希是想看如果他不帮忙，苏显儿应该怎么收场，可是武延昊这个猪队友非要跳出去玩英雄救美。 当然，武延昊跳了之后就后悔了，因为那些地痞看他出现之后立马就逃跑，只留下红着眼圈的苏显儿。 武延昊就算是个煞笔，也不会相信自己有霸王色霸气，直接震慑地痞流氓把他们吓跑。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武延昊侧着头，压低声音问道：“存希，你跟为兄说实话，这是蛇灵的人？” 这家小饭馆正是人流量爆满的时候，饭馆里吵得一批。 武延昊这么说话，对面的苏显儿肯定听不清。 李存希自然也听不清，不过两人挨得太近，也能听出一个大概来。 他慢慢点头，表情维持不变。 武延昊表情一窒，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本来身边就有好几个蛇灵成员，还都是蛇首，现在又多一个蛇灵成员，这是搞咩啊！ 天知道这个蛇灵成员是不是那位肖清芳派到他们身边的卧底啊。 “延昊兄，喝酒喝酒。” 李存希给武延昊倒了杯酒，把酒捧到武延昊面前。 “存希贤弟真是太客气了。” 武延昊赶紧接到手里。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迅速对了一波眼神。 确认今晚泡澡时商量此事之后，两人恢复如常，提起筷子开始吃饭。 苏显儿饭量也不大，三人随便吃了一些，打了张刺史府的欠条之后，李存希和武延昊就带着苏显儿返回刺史府。 本来已经打算出来寻找两人的魔灵和影子，看见李存希和武延昊往回带女人，刚想调侃两句，看清来人之后，瞬间说不出话来。 “变，变，变……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魔灵抹了一把自己的嘴巴，顺利的改了口。 “这是在外面买了个丫鬟？” 李存希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把头低下去的苏显儿，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我听说最近天怪冷的，元芳兄晚上睡觉肯定可冷了，带个孤苦无依流落街头的可怜姑娘回来给他暖暖被窝。” 影子咋舌道：“我估计元芳兄应该会拒绝，他不是总说小伙火气旺，天天睡凉炕么。” “那是没人给他暖被窝，有人给他暖他就不说这个话了。”武延昊一指头戳在李存希腰间，“天有点晚了，存希，一起泡个澡吧。” “我也正有此意，有点累了，泡个澡好睡觉。” 李存希走在前面，朝着魔灵使了个眼色。 魔灵心领神会，主动掉在最后面，表示要带孤苦无依流落到崇州的可怜女娃苏显儿去安置住处。 李存希和武延昊把蛇灵蛇首变灵带来的事情，小团队的成员很快就都知道了，泡澡之前，李存希和虎敬晖通了个气，让他去和苏显儿接触一下。 等来到盥室，四个大浴盆里面，其中三个都已经有人在里面。 李元芳占据离门边最近的那个，探着头问道： “听影子兄弟说，你把蛇灵的那个蛇首之一的变灵领回来了？” “还要把她送给我暖床？” “这是真的吗？” 李存希脱去衣服，进了浴盆，感受着热水的洗礼，身体立马放松下来。 “啊……” “舒服啊。” “这当然是……假的。” “元芳兄，我一直以为你是我们这些人中最正经的那个。” “没想到你是闷骚。” “偷偷见过人家了吧？” 李元芳早已经滑下去，根本不露头。 “存希，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 李存希闭上双眼，双手微曲，搭在盆沿上。 “这位有可能是定时炸弹，我又不可能随时防范着她，所以，元芳兄，我就把她交给你看着了，这个人可不能死了，你也不要去拆穿她，我们要用爱感化她。” 李存希吐出一口热气，身上一阵舒适。 一直不曾开口的武延昊睁开眼睛，问道： “万一这个女人关键时刻背刺我们，我们应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李存希缓缓睁眼，声音轻柔，“我反正不在乎，她还不一定能打的过我呢。” 早在领着苏显儿去吃饭的路上，李存希就已经知晓了对方的武力值。 笑死，堂堂变灵，武力值居然只有可怜的87。 排行第五这个水分有点大啊，除了会易容之外，貌似也只有卖可怜博同情的时候，别人信她的可能性比较大。 李存希的技能一剑穿心可不是闹着玩的，用的好了想杀变脸之后的苏显儿真不难。 “看来，就我和大有要小心了。” 武延昊说完，一直没开口的陆大有打了个哈欠，算是回应了一下。 第405章 赵文翙大军将至 深夜的崇州城内。 一个小小的客栈的二楼。 整个客栈二楼的房间被人包了两天，明天的午时整个二楼的房间都会重新空出来。 此刻，大多数的房间都暗着，只有靠近楼梯的那一间房间有些许的烛光。 傍晚时分因为调戏苏显儿被武延昊吓走的地痞流氓换了一身行头，穿着紫色的衣服缩在一起。 “苏将军已经成功打入敌人内部，我们在崇州的任务到这里就结束了。” “回去之后，兄弟们可以收拾一下包袱，明日跟着我前往突厥石国，我们将会在那里，协助于先生完成剩下的任务。” 为首的紫衣人说着接下来的动作，围在身边的众人纷纷点头。 门口和窗户边都有自己人看着，他们在这里说这些话，根本不怕有人靠近。 “那位李氏宗嗣是大姐最为看重也最为忌惮的人。” “剑灵、魔灵和动灵都看着那位，大姐居然还不放心，非要让苏将军也过来。” “现在我等前往突厥，身边没有高手坐镇，还真是不太放心啊。” 为首的紫衣人虽然不满，却也不敢有其他的想法。 蛇灵的规矩他自然是最为清楚的，为首第一个就是服从命令。 在这条铁律之下，就算是虺文忠不服从命令，大姐也会派人去把他剿杀。 说句难听点的，他们这些人已经完成了最重要的任务，接下来即便是在前往突厥的途中死在谁的手上，那就算是白死了。 另一边，崇州刺史府内部的官舍里面。 已经坐在床榻上的苏显儿双手捧着糕点，心不在焉的咬了一小口，慢慢的嚼着。 夜已经很深了，可是虎敬晖、魔灵和影子，谁都没来看过她。 大家好歹都是自己人，她好不容易潜入李存希的身边，这些人居然不来私底下见一面。 当真是世态炎凉。 苏显儿胡思乱想之间，关闭着的房门，被人轻轻的拍了三下。 “是谁啊？”苏显儿轻声问道。 “我。”虎敬晖沉稳有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快请进快请进。” 苏显儿连忙站起身来，把糕点放回盘子里，近前来迎接门外来人。 虎敬晖推门而入，一股凉风也被他带了进来。 “真是许久不见啊，变灵。”虎敬晖淡淡的扫了一眼苏显儿。 “监视李存希这种事情我们来做就可以了，没想到大姐把你也派来了。” 模样普通、衣着也普通的魔灵大跨步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影子。 至此，六大蛇首其中之四，正式会面。 “大姐可能是怕出事，所以才派我来陪你们一起监视李存希吧。” 苏显儿也不确定肖清芳在想什么，只好按照肖清芳说的话回复三人。 最后进来的影子将门关好，大大咧咧的坐下。 四人坐下之后各自对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大家同为蛇首，但是也并非都是好朋友好兄弟之流，甚至有的蛇首之间还没见过面。 更别说在一起聊天了。 许久，感觉气氛太尴尬的魔灵转向苏显儿，问道： “你离开洛阳之前，大姐有什么吩咐没有？” 苏显儿抚摸着下巴，思考良久，道： “大姐说，让我来这里帮你们一起盯着李存希，如果他有危险就暗中保护他，然后就没有了。” “我来崇州唯一的任务就是接近李存希……以我现在这个状态，应该算是成功了。” “我接下来大概率就是留在李存希身边，然后就没有任务了。” 魔灵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虎敬晖。 虎敬晖也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魔灵。 视线交错之间，某个意思已经迅速交换。 虎敬晖淡淡的说：“你的任务没有成功，毕竟你只是李存希捡回来的，你没有跟着他的理由。” 魔灵也说：“没错，你一个来历不明、身份成谜的人，想跟着李存希，他不一定会接受。” 苏显儿还是太年轻了，被这两人一说，当即就有了危机感，连忙问道： “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魔灵大手一挥，脸上笑容邪恶。 “你不应该去找李存希，你应该去找李元芳。” “你只要和李元芳搞好了关系，李存希就不会让你离开了。” “要搞定李元芳，可比搞定李存希容易多了，搞定李元芳的话，只需要你装可怜博同情。” …… 深夜，天大寒。 走出了苏显儿的官舍，虎敬晖、魔灵和影子三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今夜的温度格外的低，他们三人迫切希望赶紧回到房间，钻进他们热乎乎、臭烘烘的小被窝。 “她会信么？” 魔灵哆嗦着，边走边说。 “我们跟着李存希多久，她才刚来，怎么可能不信我们的话。”影子说 魔灵裹紧身上的衣服，思考半秒钟，还是觉得影子说的有道理。 各自返回官舍，美滋滋的睡了一夜之后，再醒过来之后，就看见李元芳身后多了一个苏显儿。 李存希坐在二堂的茶桌边喝了两口茶，望着两人忍不住发笑。 “元芳兄我可是给你送了个媳妇。” “这可不是狄如燕，这可是正儿八经的苏显儿。” 满脸正气的李元芳昂首挺胸，低声和身后的苏显儿说着悄悄话。 门外的虎敬晖、魔灵和影子探着头张望，各自挑眉不语。 “话说今天为什么起这么早。” “小爷我的美容觉啊……” 武延昊伸了个懒腰，下巴垫在桌子上。 旁边的坐床上，陆大有侧着身子坐着，右手撑着桌子，上眼皮往下耷拉。 “你们俩这是没睡醒？”李存希疑惑起来。 “延昊，你没睡醒我倒是可以理解，毕竟你永远睡不够。” “可是，大有，你怎么也没睡醒的样子，这几年你从来都是我们这些人里面起的最早的啊！” 武延昊不想反驳，索性闭上眼睛打瞌睡。 陆大有猛地一点头，瞬间清醒过来，无力道： “存希啊，我昨晚看到妙处，没忍住多看了两个时辰，然后今天就这样了。” “本来就我一个人看的，结果我看到一个不懂的地方，就去请教了一下延昊……然后就……” 陆大有话还没说完，困意就涌上来了。 眼看陆大有又要闭眼睛，李存希单手扶额，道： “可是今天，赵文翙大军就要到了啊。” 第406章 下棋 “你说什么，赵文翙大军马上就要到了？” 武延昊一蹦三尺高，全然没有贵公子的气派。 李存希差点被武延昊吓到，惊魂未定的看着这个定时炸弹一样的青年。 “你不是在睡觉？” “本来就要睡着了，听你说赵文翙大军要来了，立马就来精神了。” 被惊到的陆大有揉了揉太阳穴，问道：“赵文翙大军不是明天才到吗？” “大有，你睡傻了？”李存希关心的看着对方，“今天就是赵文翙大军到来之日啊。” 陆大有立马就不好了，他伸出双臂，轮流扇自己的脸。 许久，他清醒过来，大吼道： “今天就来？那我再去用冷水洗把脸。” 李存希起身拦住他，无奈道： “罢了罢了，你要是实在没缓过来，去休息休息也未尝不可。” “今天面对赵文翙大军，我们也未必要全部到场，见面之事晚点补上也不是不行。” “反正赵文翙大军要在崇州停留一整天，明天才再次开拔呢。” 陆大有赶紧摇头，自是不愿意。 “我还是去洗个脸吧，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不多时，陆大有就从外面进来，脸上还有没有滑落的水珠，人也精神了不少。 “真冷水洗脸啊……”武延昊裹紧身上的衣服，“大有啊，这天可凉了。” “没事，反正我早就已经习惯了，当年在山里天天都是这样。” 陆大有疯狂甩脸，把水滴都甩下去。 武延昊吸了吸鼻子，感觉无聊，喊着陆大有对弈。 李存希几人反正没事情可以做，就在旁边围成一圈看两人下棋。 这两人下的棋是李存希教给他们的五子棋，用围棋的棋盘下五子棋肯定是够用了。 一局棋，两人足足下了两个时辰，两边看棋的军师唾沫星子乱飞。 武延昊眼看棋盘只剩下一小部分空缺，又听到李存希在旁边瞎指挥，顿时举棋不定，不知道该落在什么地方。 李存希眼看这黑棋在武延昊手里捏了快一柱香的时间，心急如焚，指着空白区域的最中心。 “下这里啊，下这里啊！” 武延昊轻抚短须，看了一眼那个位置，不是很想落子，便朝着李存希道： “存希啊，观棋不语你知道不？” “你多跟敬晖兄学习学习，虽然敬晖兄也是我的军师，可他直到现在也只是为我默默加油而已。” 李存希目光转向虎敬晖，发现对方瞪着一双牛眼，就是不说话，目光几乎快要将棋盘捅一个对穿。 耳边还是武延昊的哔哔赖赖，李存希一指棋盘，嘴里大喊“下这里下这里”。 观了很久的棋，虎敬晖已经发现了这一局棋应该怎么下，他二话不说，飞手将武延昊手中的黑棋拿走，一把按在了李存希说的那个位置上。 武延昊到了嗓子边的话，默默压了下去。 他刚刚还用默默为他加油的虎敬晖来教导李存希，结果现在虎敬晖飞手夺棋。 合着你装了这么久，居然是要亲自上手帮我下棋。 对面的陆大有压力感拉满，斜眼睨了一眼侧面的李元芳。 李元芳依旧面无表情，好似只是在观战一样。 魔灵和影子踮着脚交流战况，似乎也是在替他分析接下来该下在哪里。 五子棋越是下到后面，越要小心翼翼，不然一棋下错，立马就是满盘皆输。 毕竟下了快两个时辰，陆大有也不想就这么轻易输掉了。 他皱着眉头看了许久，终于决定落子。 就在这时，李元芳飞手夺棋，“啪”的一声按在了棋盘上。 陆大有愣了两秒，嘴角抽动两下，看了一眼依旧面无表情的李元芳。 “不用谢。”李元芳说，“我看你迟迟不落子，我就顺手帮你一下，不用谢我啊。” 陆大有无力吐槽，转头看对面下棋的三个人。 此时此刻，李存希一指棋盘，开始给武延昊出谋划策。 虎敬晖冷眼旁观，虽不说话，但是飞手夺棋已经有过先例。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武延昊迅速落子，然后看对面的陆大有。 陆大有捻棋，偷偷看了一眼李元芳，只见李元芳依旧是之前模样。 作为下棋的人，被这么盯着，他压力山大。 眼看陆大有迟迟不动，李元芳身形微动。 下一秒，注意到这一点的陆大有迅速落子。 李元芳稍稍探出去一厘米的手，又迅速收了回来，装作无事发生。 这局棋很快就来到了尾声，陆大有落下最后一子，棋盘上已经没有了空位置。 和棋了。 “你刚开始要是听我的，咱摆一个一字长蛇阵，或者摆一个龟壳阵，你早就赢了。” 李存希顿感无趣，双手叉腰开始说教。 “刚才我就应该上手替你落两子，说不定这会儿已经赢了。” 虎敬晖也在旁边说。 李元芳倒是没说什么，他虽然是陆大有的军师，但是只替陆大有落过一子，还是在快结束的时候。 武延昊和陆大有顿感压力山大，下棋的时候旁边有军师，这谁受得了。 光是教你怎么走也就算了，那俩号称天下无敌的顶尖高手居然直接上手啊！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无奈。 李存希和虎敬晖还在分析刚才的战局，关闭的二堂大门突然被人打开。 这几天忙着处理崇州事务的崇州刺史丘静，一路小跑着进来。 他看清里面众人的模样之后，着急忙慌的来到李存希的面前，躬身抱拳。 “李府尹，诸位大人，诸位将军，营州都督赵文翙将军率领大军前来，离崇州城不到五十里里。” “城外已经驻扎军营，只等赵文翙将军一到，便可以出城劳军。” “此次犒劳大军的物资皆由崇州刺史府出，并没有染指民脂民膏。” “我崇州刺史府的捕快和衙役已经分批将物资运送出城，送往军营之中。” 丘静十分恭敬的对李存希汇报他要做的事情，表情多有尊重之意。 李存希缓缓站起身来，轻轻拍打丘静的肩膀，脸上笑容温和，令丘静如沐春风一般。 “丘刺史真乃是好官，本官甚是欣慰，既然丘刺史要犒劳大军，本官自然是要去凑这个热闹的。” “顺便，本官也要见一见赵文翙将军。” 第407章 赵文翙 寒风凛冽。 骑在马上的李存希一行人，并没有跟着丘静的人一起出城。 他们是最后一批出城的，此刻崇州刺史府的捕快和衙役们已经将犒劳大军的物资送往临时军营之中。 想必营州都督赵文翙此刻还觉得丘静是个好人，正和丘静说些体己的屁话。 “来者何人？” 守卫军营的士兵们挺着长枪上前来，表情不善道。 “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我大周河南府尹，你这小小军士竟敢造次！” 魔灵一马当先走上前来，一甩手里的马鞭，声如洪钟。 那士兵们听都没听说过河南府尹是什么官，各自对视一眼之后，去请自己的队长出来。 武延昊偷笑道：“存希，这还是第一次报你的官职不管用啊。” “没办法，这里是边关要塞，我的名声要是连边关要塞的小小士兵都知道，那陛下就应该砍我的头了。” 李存希并不在意，只是尽力朝着军营内部看去。 他并没有等多久，就看见军营里面，丘静和诸多将士簇拥一人出来。 那人脚步如飞，一路小跑而来，看见外面的数骑，只一眼就认出了李存希。 他放慢脚步，控制好情绪，一步一步走来。 李存希也翻身下马，带着李元芳、虎敬晖、武延昊等人迎了上去。 “赵将军。” “李大人！” 两人各自拱手行礼，而后搀着手臂进入军营之中。 “我在温州时，就听说陛下令赵将军借道突厥，与王将军东西夹击那契丹的李尽忠，于是日夜兼程北上，只为了见将军一面。” “今日得见，将军果然是仪表堂堂、威风凛凛，真不愧是军中悍将。” 赵文翙听到李存希的吹捧，明白李存希这是把他高高抬起，心里也难免一阵欣喜。 本朝的李氏宗嗣中的最大的官员吹捧他，这多是一件美事啊。 能得李存希如此吹捧的人，只怕是不多见吧？ 赵文翙兴奋不已，拉着李存希进了中军大帐，边走边说。 “李大人才是少年豪杰、英姿勃发，李大人入官场不过两年有余，便已经是河南府尹。” “便是昔日的大秦丞相甘罗比之大人，怕是也稍逊三分。” “现在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大人只需要再迈出一步，便是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大人你未尝不能染指一分啊。” 最后这一句，赵文翙把声音压得很低。 李存希表情一怔，不过随后又恢复正常，装作没有听见。 这赵文翙到底是什么人，别人不清楚，但是李存希可就太清楚不过了。 这人打心底就不是一个耐得住性子的人。 这个人主打一个刚愎自用、傲慢固执、政理乖方。 契丹的李尽忠之所以叩边造反，就是因为这个人在疯狂压迫契丹，还把李尽忠当成他的哮天犬。 契丹本就是草原狼，怎么可能甘愿当哮天犬，又遇到天灾，眼看赵文翙不仅不赈灾，反倒是把他呼来喝去当狗使唤，立马就来了火气。 于是，大周有名的营州之乱，也就是当前李存希的崇州案，顺理成章的出现了。 肖清芳之所以能和契丹的李尽忠、孙万荣联手，一定是许诺给对方很大的好处，并且这个好处李存希给不了对方。 中军大帐之中，众人饮酒作乐，不过三巡，丘静就站起身来，面红耳赤摇摇晃晃几乎站不稳。 “诸位，诸位，敝人不胜酒力。” “先行告退了，诸位。” 赵文翙念在丘静送来的物资的面子上，起身挽留了一番，实在是留不住了，也就把丘静送出中军大帐。 而后回来继续饮酒作乐。 丘静出了中军大帐，摇摇晃晃的往外走，很快就遇见了崇州的捕快，在众人的搀扶下出了军营。 刚到城门外，丘静立马精神抖擞起来，他回头看向军营的方向，嗤笑道： “李存希啊李存希，你还是没有防得住，我们的计划你们这些人又怎么可能明白呢呵呵哈哈……” 崇州捕快当中，一道身影龇着大白牙，嘴角疯狂上扬。 军营当中，李存希和赵文翙互相又饮了几杯。 “赵将军，我听说今日丘刺史犒劳大军，送来了不少的物资，不知这些物资，可够将军使用否？” 浪费了许久的时间，李存希终于进入了正题。 这个问题问的很有水准，赵文翙举着酒杯，笑道： “足够大军半月支用。” “李大人不必担心，我等大军借道突厥围攻李尽忠那厮，不过月余就能结束战争。” “这物资加上我们带来的，已然够用。” 李存希点了两下头，又问道： “大军物资可有清点清楚，行路之时没有什么损坏之物吧？” 赵文翙仰头痛饮，而后一抹嘴巴，说： “李府尹尽管放心，绝无可能。” 李存希举起酒杯，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道： “本官为人谨慎，既然来了，自然是想问个清楚明白才是。” “还望赵将军不要嫌烦，本官此番是代天巡狩，这种事情，也是本官的份内之事啊。” 赵文翙虽然敢把外族当哮天犬用，却也不敢嫌武则天的使者烦人。 不过，物资怎么可能出问题呢，问这种事情那肯定全部回答没有啊。 可是，李存希要是一直问，他总不能一直回答“没有事”吧。 多烦人啊。 还喝不喝酒了。 赵文翙眼珠子一转，放下酒杯，道： “李府尹既然如此关心我军物资的损耗问题，倒不如这样。” “我等先暂停酒宴，同往存储之处一观，您觉得如何啊？” 李存希笑呵呵的站起身来，放下酒杯，道： “既然如此，那么本官就不客气了，亲眼看上一看才放心嘛。” 赵文翙笑眯眯的搀着李存希的手，两人迈着小碎步往外走。 虎敬晖、李元芳几人随后起身，赶紧跟上。 “李府尹这么重视大军物资，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怪诞之事？” 赵文翙刚走出大帐，就立马问出了他的问题。 虽然他是刚愎自用的人，但是他不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蠢货。 能坐到营州都督这个位置，他的眼睛注定不是瞎了的。 被几次三番提醒了，他肯定得付出行动才是。 李存希微微一笑：“这位丘刺史，问题可不小呢。” 第408章 聪明的赵文翙 赵文翙表情逐渐严肃，想起丘静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实在想不到对方还要搞什么幺蛾子。 不过这也正常，官场上的人大多是没办法互相信任的。 至于李存希…… 赵文翙只能信一半。 “赵将军，本官很看好你，虽然你对待异族凶狠霸道，但你对本朝忠心耿耿。” “我之所以多次提醒，也是为了你好。” “这位丘刺史的问题，大概率比你想的还要严重，如果不是发现了端倪，我绝不可能日夜兼程北上来这里堵你。” 李存希说着，认真的看了一眼赵文翙。 要不是为了未来的大计，赵文翙死在这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李府尹，那丘静到底有什么问题？”赵文翙小声问道。 “我不确定，不过他准备暗中加害你。”李存希说。 “你不确定？”赵文翙诧异道，“你不确定的话，怎么就能肯定丘静有问题？” “自然是发现了端倪，呵呵呵呵呵。” 李存希不想废话了，再废话他就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了。 索性背着手，大摇大摆的往前走。 一行数人，在赵文翙的带领下，很快就来到了安置丘静送来犒劳大军物资的地方。 李存希刚进入，立马就看见一辆指南车。 “这辆指南车何人所赠？”李存希一指指南车，朝着赵文翙问道。 “既然放置在这个位置，那自然是丘静所赠。”赵文翙理所当然的答道。 李存希眉头一皱，快步朝着指南车走去。 目力极好的他，蹲下身子四处一摸，立马摸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指南车上的东西。 “这指南车底下有东西。” 闻听此言，赵文翙迈着大跨步就跑了过来，施展蛮力，将那指南车直接推倒。 在火把的照亮下，指南车的底部，赫然多出了一块巴掌大的吸铁石。 “好好好。” 赵文翙看见吸铁石，脑子只是稍微一转，立马就想通了一部分。 他打着火把看了一眼指南车上的轮盘，看了一眼小人所指的方向，立马咬牙切齿。 “我想，现在已经不用我多说了，赵将军。” 李存希看了一眼小人所指的北方，强忍着没有笑出来。 那丘静真特么的损，用吸铁石扰乱大军的方向。 等赵文翙大军进入了突厥之中，需要用到指南车的时候，根据这个指南车的指引，他们一定会进入契丹境内，必定遇见孙万荣主力，到时候想不死都难。 赵文翙不是傻子，只是须臾，便明白丘静这个贱货是想要他的命。 “黄真！！！” 赵文翙怒吼着，声音如同闷雷一般炸响。 一直跟在最后面的副将黄真慌忙上前来，朝着赵文翙抱拳。 “将军有何吩咐？” 赵文翙咬牙切齿道：“传令大军，打进崇州，把丘静给我抓起来，我要将他千刀万剐！” 李存希听的差点高潮，不自觉的扫了一眼赵文翙。 “赵将军，你是疯了么，攻打自家城池，就不怕陛下要你的脑袋？” 赵文翙一秒安静，转过头来看李存希。 “李府尹，我刚才是戏言，李府尹既然特地点出此事，想必一定为本将想好了办法。” “本将在这里承诺，只要李府尹相助本将，本将愿意在未来，帮李府尹一个大忙。” 李存希没想到对方居然是装出来的，嘴角微动，竟无言以对。 须臾，李存希用狐疑的眼光看向赵文翙，问道： “赵将军这话，属实么？” “无论我让赵将军做什么，赵将军都愿意做么？” 赵文翙龇牙咧嘴，眼中迸发出怒火。 “我想，连丘静都在算计我，我应该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打一场胜仗，不然可能不止我和我的两万士兵身死，孝杰大概也逃不了这一劫。” “不管怎么样，我都已经没有退路，这一仗我必须得打，也必须打赢，然后跟丘静算总账。” 以赵文翙当前的处境，也确实没有了退路。 他若战败，迫切希望得到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的武则天，不会饶了他。 即便他把丘静是内奸这件事情上报，最好的结局也是他被罢官夺职。 “我相信，李府尹发现的贼人，应该不只是丘静一个人吧？” “我此次绕道突厥，那边可有贼人想要本将军的性命么？” 赵文翙直截了当的问道，丝毫不顾及周边的副将黄真。 “有……而且很多。”李存希说。 “我只能说，崇州是你此行遇见的最小的困难，接下来去突厥借道，会更加危险。不过你不用担心，因为我不日就会前往突厥境内。” “所以说，到底有多少人希望朝廷这一场战争的结局是大败？”赵文翙眼中含痛。 “有一句话送给赵将军，彼之英雄，我之仇寇。”李存希叹了一口气，“你会希望自己的仇人胜利么？” “所以你此行前往突厥的对手，是好战五部贵族和石国的内部不安定因素？” “嗯，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本将在营州经营多年，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本将都知道。” 赵文翙后退两步，望向了崇州城的方向。 今夜注定是没办法亲自抓住丘静算账，这应该算是本次出征的遗憾之一了。 “李府尹，能告诉本将，你准备怎么对付丘静么？” “我会让他好好的做他的美梦，让他亲眼看到你们得胜回来。” “也就是不动他，对么？” “当然，我离开之前会派人把他控制住，他在这个位置上绝对不可能做出第二件对你们有害的事情。” “您怎么敢保证呢？” “因为我的尚方斩马剑快到了。” 李存希吐出一口气，语气平淡的说着。 在他北上的时候，他曾经让内卫送过一封信回洛阳交给武则天。 内容就是请出尚方斩马剑，并且由钦差卫队送往崇州境内。 算算时间，就算钦差卫队的速度再怎么慢，也快到崇州了吧。 李存希就不信，武延昊带着钦差卫队的官员还看不住一个小小的丘静。 “李府尹之前就知道了这件事？”赵文翙眯起眼睛。 “你大概是不会相信的，因为我来崇州单纯只是感觉不对劲，真正的目的还是督战。”李存希说。 “我确实不信……李府尹，你有很大的秘密。” “我太有秘密了，你要发掘一下么？” “末将不敢。” 第409章 丘静急了 夜深深，崇州这鬼地方的天气越发寒凉。 百姓们早已经钻进被窝，管他崇州明天又是什么个鸟样子。 崇州刺史府正门，丘静在凄冷的月光之下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转。 他的焦急的朝着街角张望，期望李存希等人的身影可以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因为回来的太早的缘故，他现在越发慌张，不知道李存希在赵文翙的大营里面和赵文翙聊什么天。 他这些天也不是完全没有露馅，倘若李存希发现问题，去和赵文翙合计，到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睡觉的时候被大军拿下，岂不是无妄之灾？ 是以，丘静现在异常难受，后悔自己为什么离场那么早。 可是，他要是不离场，以他那做贼心虚的样子，但凡被发现了端倪，搞不好就当场被人拿下问罪。 丘静站在门口，时不时擦擦脑门上并不存在的汗。 而此时此刻，李存希已经离开了赵文翙的军营，那个怂货到最后也没敢试探李存希，双方宾主尽欢，赵文翙亲自把他们送出军营。 策马入城之后，一直沉默的几人总算是放松下来，李元芳转向李存希，问道： “存希，这丘静假借犒劳大军为由，暗中包藏祸心在指南车上放吸铁石，为何不直接将他拿下？” 李存希耐心的解释道： “因为没有这个必要，在这场肮脏的游戏之中，我们这些人都只是棋子罢了，我带你们北上就是为了打破这个该死的棋局。” “就像上午大有和延昊兄下棋的时候，我们几个在旁边跟搅屎棍一样，目的就是让结局往我们希望的方向偏移。” “现在拿下这个恶贼，我们并不会得到好处。” “我们要让他看着，两支大军不仅干掉李尽忠，甚至还能一鼓作气消灭孙万荣。” “到时候我们虽然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但是多少能看到这人惊恐的表情。” “这就很有成就感了。” 虎敬晖深以为然的点头。 貌似这些年跟着李存希，除了升官发财会让人舒爽一点之外，剩下的就是看贼人露出惊恐表情的时候。 上一次让虎敬晖暴爽的时候，还是湖州案武则天用许世德的脖子试幽兰剑锋利与否。 连砍那么多剑，最后把头砍下去。 嘶…… “存希所言甚是。”虎敬晖说，“到时候要是杀丘静这厮，请允许我借幽兰剑剁他的狗头。” “别说剁他的狗头了，你就是把他妈杀了，我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这就是我想看到的。” 李存希催马往前，往崇州刺史府而去。 他和赵文翙已经说好了，明日赵文翙启程之时，他并不会到场，所以明天可以睡一个好觉。 只等自己手底下的那一批钦差卫队到来，李存希就可以着手前往突厥。 众人又行了一盏茶的功夫，李存希想起一件事，回头嘱咐道： “稍后回去之后，大家还要如同之前一样，万万不能转变对丘静的态度。” “可不能让这厮看出来什么端倪，不然就没什么意思了，可不好耍着他玩哦。” 众人各自应答了一声，便继续往前。 很快，转过街角，众人看见了崇州刺史府。 自然，也看见了崇州刺史府大门外的中年男人，那个蛇灵成员，崇州刺史丘静。 在场几人都知道丘静的身份，不过态度什么的自然不会改变，也就和往日一样，催马过去，翻身下马，看也不看丘静，大跨步往里面走。 丘静一路小跑跟着，脸上赔着笑。 “诸位大人，夜已经深了，不若清洗一番，而后早些休息吧？” “我已经命令盥室那边烧好了热水，只等诸位大人回来之后，便可以去清洗一番。” 走在前面的李存希打了个哈欠，丝毫没有上官的架子，懒洋洋的说： “还真是要多谢丘刺史，丘刺史有心了，不过本官今夜饮酒过多，实在是不想再去盥洗一番。” “这样，诸位大人，诸位将军，若是有这个兴趣就去沐浴一下，本官可不奉陪了，先去休息一番。” “至于盥洗，还是明日清晨本官起来之后再说。” 武延昊也是一副喝酒喝多了的样子，歪着头道： “派个下人，领本官回房休息去。” 丘静在后面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些人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也正合他的意。 什么都没有发现，就说明他近期还是很安全的，他就可以继续在这个位置上装模作样。 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丘静连忙转头，招来两个过路的下人，把武延昊和李存希送回了官舍。 李元芳转向虎敬晖、陆大有、魔灵和影子，发出了组队邀请。 正好大家一身的酒气，一看就没少喝，也就一同往盥室的方向去。 丘静恭送众人离开，乐滋滋的回到自己的官舍里面坐下。 平日里一直燃着油灯的官舍，今夜却离奇的阴暗无比，丘静的本能告诉他房间里面有古怪，可他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往里面走。 刚进来，没走两步，背后的门就突然关上。 紧接着，官舍里的窗户也被关上，熄灭的油灯迅速亮起，苏显儿冷着脸坐在椅子上，死死地盯着丘静。 “蠢货，你知道你做错什么事情了么？” 面对苏显儿没头没脑的发问，丘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明明没做错什么事情。 况且…… 这狗女人不是李存希外出捡回来的孤女么，居然敢和他这么说话。 今夜要是不用大棒子狠狠地教训一下对方，只怕对方还不知道他丘静是什么样的人物吧。 丘静冷着脸，一边解裤腰带，一边冷笑道： “你不过是李大人捡回来的孤女，也敢如此对本刺史说话，当真是不知死活！” “今夜，本刺史就好好的教训你，也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尊卑有序！” 苏显儿双手一晃，两把柳叶刀赫然出现在手中。 丘静感受到死亡的气息，手上的动作再也进行不下去了。 他头上冒着冷汗，颤抖着看向对面的苏显儿。 “你是什么人？” “你要是敢乱来，本刺史可就喊人了，这里是我的刺史府，我只需要一声令下，很快就会有人过来。” “你最好不要乱来啊。” 第410章 元芳的温柔 苏显儿不屑的看了一眼丘静，知道这就是头废物。 她取出一枚令牌，放在桌面上亮了一下。 看清楚令牌上的字，丘静顿时跪倒在地上，朝着苏显儿咣咣磕头。 “不知道苏将军降临，还望苏将军海涵，方才是我不知好歹冒犯了将军，将军切莫放在心上。” 苏显儿十分厌恶的扫了一眼丘静，赶紧把令牌收起来。 面对这个废狗一样的男人，她是真不想搭理。 可是对方毕竟是自己人，以后免不了还要见面。 想到这里，苏显儿不禁一阵牙酸，蛇灵内部如果都是这种人，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啊。 “丘静，你知道你做错什么事情了么？”苏显儿撇开未来的隐患，再次问道。 “不，不知道，还请，还请苏将军明言。” “你今夜就不应该在门外等着，而是应该早早的入睡，你在门外等候，只会让人觉得你有问题。” “为什么不能等？这不是更体现我作为一个下级属官，关心自己的上官么？” “你那着急的样子，更像是做贼心虚的人，而不像是一个关心上官的人。” “可是，那件事情实在太过危险，倘若真的被发现了端倪，我只怕是……” “那你就更不应该去等。”苏显儿翻了个白眼，“罢了罢了，我会继续跟着李存希他们，你自己小心一些就是了，千万千万千万不要让李存希发现你的问题。” 丘静满头大汗，又磕了一个头，道：“我知道了。” 李元芳从盥室回来之后，发现隔壁苏显儿房间的灯还亮着，便过去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就响起苏显儿的声音：“是谁呀？” “是我，显儿，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呢？”隔着门，李元芳关心的问道。 “原来是李将军，我今夜总觉得不太舒服，一直没有睡着哩。” 刚回来不到半盏茶功夫的苏显儿，装作刚穿好衣服的样子，过来把门打开了。 李元芳透过门缝，只是稍微看了那么一眼，立马断定苏显儿刚才离开过，而且对方根本没有睡觉。 既然没有睡觉，那肯定不存在睡不睡着这个问题。 表面还是要装模作样的，李元芳轻轻的抚摸苏显儿的脑袋瓜，笑道： “既然不舒服，那我就去喊府上的医师来，给你好好的看看。” “可不要落下什么病根才是。” 苏显儿本来就没病，也就张口道： “谢谢你，李将军，不过我感觉舒服了一些，待会儿就要去休息了。” 李元芳笑着点头，十分温柔的道：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赶紧休息吧，可不要睡得太晚。你今夜可以多睡些，明日我会来喊你用朝食。” 苏显儿娇羞一笑，送别李元芳，回到房间里开始宽衣解带。 春心荡漾的李元芳回到自己的官舍里，几道声音轮流在他的耳边响起。 “靴靴你，李将军～～～” 武延昊夹着嗓子，脸上含羞道。 “可不要落下什么病根呢～～” 李存希也夹着嗓子附和着。 虎敬晖没有憋住笑，也张口就来：“你今夜可以多睡些～～” 陆大有捂着嘴，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李元芳黑着脸转身，看向本该已经睡着觉的李存希和武延昊。 这俩小子说是睡觉，其实早就跑到李元芳的房间等着了。 “平日里怎么不见李将军对我们说这种话呢。”李存希阴阳怪气的说，“哦，原来是因为我们的名字不叫苏显儿啊。” “存希，别胡说，那是变灵，我怎么可能对变灵有什么心思呢。”李元芳义正辞严道。 “哦？我李存希有说你对人家有心思了吗？”李存希挑眉，“元芳兄，不打自招啊。” “胡说。”李元芳嘴硬道。 “好吧，那就略过这个话题，还请元芳兄说说，发现什么端倪了么？” 武延昊侧着身子靠在坐床上，饶有兴趣的看已经坐在椅子上的李元芳。 既然涉及到正题了，众人也就不再说李元芳的玩笑话，各自坐下。 李元芳深吸了一口气，道：“她刚刚才回来。” 虎敬晖轻抚下巴，说：“而且不是从正门回来，如果是从正门回来，我们几个肯定会发现。” “那就是说，她是从窗户进去的。”陆大有说，“可是，为什么要从窗户进去呢？” “那还用问，一定是想掩盖什么事情。”武延昊思索道，“在崇州刺史府搞得这么神秘，一定是去见某个人去了，而且不能让人发现她去找了那个人。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一定是崇州刺史丘静。” “那肯定是去见丘静了，我想这个没什么疑问。”李存希说，“可他们是聊了什么呢？敬晖兄，你觉得呢？” “我想应该不是一件大事，毕竟，我现在的身份属于崇州方面地位最高的蛇灵成员。如果是新的计划，不可能不提前告诉我。” 虎敬晖说完，也开始思考这小小的变灵苏显儿去找对方的原因。 如果不是计划，那就肯定是别的原因了。 能是什么原因呢？ “有意思。”李存希轻笑一声，“不会是去批评丘静的吧，毕竟丘静今晚实在是太反常了。” “也未尝没有这个可能，这丘静今晚行事实在是有些欲盖弥彰，搞不好他真的是去批评丘静的。”虎敬晖顿时笑了，“明天我去问问就知道了。” “你可要小心一些，可不要让苏显儿看出你的问题啊。” “放心吧，在我这种人的身上，她能看得出来什么东西呢？无非是无时无刻的愤怒表情罢了。” “好吧，那我们今晚就不聊这个没用的话题了，明日再议吧，我先回去睡个好觉再说。” 武延昊伸了个懒腰，率先出门离去。 李存希也有些累了，今天来回奔波，属实是有些思念那张大床。 “我也走了，明天记得喊我起来吃饭哦，元芳～” 李元芳：( *?w?)?╰ひ╯ 虎敬晖和陆大有本来想说两句骚话，但是看到李元芳那涨红的脸，也就此作罢，各自离去。 李元芳送走众人，来到茶几边，连续喝了三大碗凉茶，这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清醒点啊李元芳，清醒点啊。” 第411章 刘传林来了 翌日清晨，赵文翙大军开拔，丘静特地带着刺史府的几位高官过去送别。 面对特地来见他最后一面的丘静，赵文翙要不是知道对方做的好事，只怕已经沉沦于丘静的菩萨心肠里。 隔的很远，赵文翙朝着丘静冷冷一声，大手一挥，带着两万大军踏上了借道突厥围攻李尽忠的路。 送走了瘟神一样的赵文翙，一身轻松的丘静带着官员们回到刺史府里面，一回来他们就看见李元芳和虎敬晖在收拾东西。 就连陆大有，居然也开始收拾他的书卷和包裹。 “李将军，这是为何？” 丘静按捺住内心的欢喜，走进李元芳的官舍里面。 “本将收拾包裹，只等李府尹和武大人从盥室回来便收拾东西离去。” 李元芳随口应答，而后又继续收拾自己的行李。 他带的东西并不算多，最后装上官凭印信，把包袱系好，就算是收拾完了。 旁边的丘静欣喜若狂，猜测李存希等人马上就要离开，高兴二字都快挂在他的脸上。 “李府尹莫非是打算巡查其他州县了么？” “不知道李府尹下一站是在什么地方，又准备何时离去，本官准备大摆筵席，为李府尹和诸位将军、大人送行。” 李元芳抬头看了一眼丘静，呵呵一笑。 “丘刺史，这倒不必了，我们并不会离开崇州，我们只是收拾东西，换个地方住罢了。” 丘静不明所以，都要搬出刺史府了，莫非是找个客栈对付一下？ 李存希这样的官员，居然甘愿不住刺史府，反而跑去住那些小小的客栈。 这太不李存希了。 “李将军，这，到外面住客栈，毕竟没有咱们这里舒服不是？” 丘静装作为李存希着想的样子，十分大方的挥手。 “实在不行，我愿意将刺史府让出，作为李府尹的行辕。” 李元芳摇了摇头，道： “这倒是不必了，李府尹的行辕已经定下来了，一柱香的时间之前，钦差卫队已经到了崇州，入主了崇州东南部的吴园。” “等李府尹回来之后，我们就会护送他一路前往行辕。” 两人说话间，魔灵和影子分别帮李存希和武延昊收拾好了东西，拎着包袱过来。 “都已经收拾好了，只等两位大人回来，就可以准备离开了。” 魔灵的话，让丘静如同被攻城锤锤了一下，脸色顿时难看不已。 钦差卫队的到来，象征着崇州就此成为李存希管辖之地。 他这个刺史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形同虚设，只要李存希不放权给他，他就只能看着李存希在执掌崇州大权。 “李大人，竟然还有钦差卫队？”丘静咋舌道。 “毕竟是陛下钦定的钦差大臣，怎么可能没有钦差卫队呢？”李元芳嘿嘿一笑，“虎敬晖中郎将已经确认为钦差卫队的卫队长了。” 丘静来了精神，他听到了现如今最好的消息。 钦差卫队的卫队长，居然是他们蛇灵六大蛇首之一的剑灵虎敬晖。 这对于他来说，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既然李大人已经有了行辕，那么下官回头定然亲自去拜访。” “拜访就不必了，咱们已经这么熟悉了，就不浪费丘刺史的时间了。有拜访我的时间，不如多去处理几件政务。” 刚沐浴完的李存希和武延昊披着头发从外面进来，淡淡的扫了一眼丘静。 “下官拜见大人。” “不必这般客气，不过是一晚不见而已。”李存希摆摆手，“把东西都收拾好，我们准备前往吴园。” …… 已经改为行辕的吴园之中，官员们已经忙碌起来。 这都是临时指派给李存希的官员，还有负责保卫李存希安全的卫队。 卫队全员都是千牛卫，领头的人还是李存希的老相识，张环和李朗。 “诸位大人，有马车过来。” 一个千牛卫在张环的示意下，进入正堂寻诸位大人们。 领头的官员赫然是前段时间还在担任京县县令刘传林，他听到有马车过来的消息之后，立马带着一众官员外出迎接。 吴园外，李存希在陆大有的搀扶下走下马车，随后又搭了把手，把武延昊搀下来。 “拜见李大人。” 刘传林带着一众官员迎出来，朝着李存希叩拜。 “快起来吧快起来吧。” 李存希上前来，把刘传林扶了起来。 其他的官员也很自觉，李存希没扶他们，他们自己就站起来了。 “你们来了，我在崇州，还能更好的开展工作啊。” 李存希扫了一眼这些官员，都是指派过来给自己帮忙的，现在都是隶属于他的属官。 最后，李存希的目光又回到刘传林身上。 “真没想到，陛下居然把你派来给我帮忙了。” 刘传林面皮薄，一听李存希这么说，也就压低了声音道： “我算是过来捡功劳的，存希。” “你可得多给我安排点任务，不然这个功劳我捡的烫手。” 李存希憋着没笑出来。 “好好好，你放心，这次这个功劳，你捡的时候肯定不会烫手，毕竟这本来就不是一个很容易拿到手里的功劳。” 刘传林虽然疑惑，也知道不应该现在就问。 他跟着李存希一路走进大堂，帮着李存希给众人分配了工作任务。 等到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他才回到大堂来，和李元芳、虎敬晖、武延昊等人见了礼。 “存希，你刚才说这不是一个很容易就拿到手里的功劳，这是什么意思？”刘传林小心翼翼的问道。 “字面意思啊。”李存希呵呵一笑，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你能来是最好不过了，我准备让你辅佐延昊兄夺了丘静的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是你要做的事情，我肯定举双手赞成。” “我们明天就会动身前往突厥，在那里，我们有很强大的敌人，回来的时间可能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后，这段时间，延昊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等等，听你这意思，我才是办事的那个人？” “没错。” 刘传林已经能想到，他不过是李存希的区区一个属官，居然能行使刺史的权力。 反倒是武延昊，只是一个发号施令的人。 “我只干过县令，刺史怕是不好当吧？” “你一定可以的，实在不行的话，还有我呢。”武延昊窝在椅子里，幽幽的说。 第412章 临行前的安排 早些年，武延昊也曾跟着姐婿们往返于南北，看过姐婿们怎么当官。 可是真轮到他自己坐到那个位置上，他就觉得这完全不是他想做的事情。 他要做的，是高高在上指挥别人做事情，而不是他自己跑过去亲力亲为事事关心。 可能这种情况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得到改变，但是，现在年纪还不过17岁的武延昊，并不想感受这种感觉。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自己还能肆意指挥别人的时候，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小日子过的舒服一些。 所以，刘传林的到来，不仅解决了武延昊当前面临的困境，也让刘传林自身的能力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得以发挥出来。 而武延昊本身，在刘传林可以放手施为之后，也可以继续幕后指挥。 众人其乐融融，好一番兄友弟恭的名场面。 武延昊饮了一口酒，非常嚣张的说：“明日夺权之后，传林兄完全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是胡乱行事，那么，传林兄可以尽情施展你的才能。” “倘若那丘静当真是不识好歹不知死活，非要跟你我斗一个头破血流。” “我也只好让他知道知道，我这个武姓，到底有多么大的力量。” 这么嚣张的话语，以往众人从来没听武延昊说过。 这种话能从武延昊的嘴巴里面说出来，真是令人有些惊讶。 不过众人转念一想，发觉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坐镇崇州防备一切，武延昊要是不够硬气，他们还要担心后方是不是起火。 现在看来，武家子弟武延昊已经做好了让丘静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准备。 一切都只差一个契机而已。 想通其中的奥妙，李存希嘿嘿一笑，拿出了一块金字令牌。 他起身把东西交到武延昊手中，道： “这是幽州案时，恩师交给我的，现在你拿着用，也好威慑一下众人。” 武延昊淡淡的说： “我这个姓氏，就足够了。” 李存希眼看着武延昊一边接过令牌还一边装逼，很想把令牌呼在对方的逼脸上。 “好了，现在一切都安排好了，我明天离开之前会传令刺史府，让他们配合你们的一切安排。” “我这钦差行辕里面的所有官员和卫队士兵，你们都可以随意调遣。” “张环李朗都是老人，千牛卫也绝非一般军士，若有异动，未尝不能出动千牛卫镇压。” 李存希一边安排，一边回想自己还有没有纰漏。 反正苏显儿此女，李存希肯定是要带去突厥的，这女人留在崇州也是一个祸害，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把武延昊宰了。 贺兰山驿站那边，小凤带着五堂暗中保护驿站里面的人，自然是不会有什么纰漏。 现在唯一的变数，就是突厥那边。 李尽忠注定胜不了王孝杰和赵文翙，李存希就怕突厥的好战五部贵族在赵文翙屁股后面用千年杀。 思索再三，李存希转向魔灵，道： “我考虑过了，接下来你留在崇州，待在行辕里面等待洛阳方面的消息。” “肖清芳那样的人物，一定不会坐以待毙，等她知道她的谋划被打乱之后，一定会想着再次出手。” “我把你留在这里，给肖清芳一个找你寻求帮助的机会。” “到时候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魔灵狠狠地点头。 他当然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为了自己的美好的未来，他一定会让肖清芳明白，蛇灵已经不姓袁、不姓肖。 “那就这样，今夜该吃吃该喝喝，明日午时我们将会出关，前往突厥。” …… 翌日，李存希向刺史府下达指令，命刺史府上下必须完全配合行辕方面的一切指令。 得到丘静等人的确切答复之后，李存希把刘传林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推到了台前。 背后的武延昊缩在行辕大堂的后堂烤火，身体暖和了之后，这才去看已经把东西收拾好的李存希。 “祝你们一路顺风，早些归来。” 作为好兄弟，武延昊还是依依不舍的送别道。 “谢谢你，我的好兄弟，我回来一定给你带些突厥的好吃的。” 李存希亲切的拥抱了一下武延昊，转过身去就让陆大有他们赶紧收拾东西。 远去突厥的石国，李存希等人带的东西并不多，除了换洗衣物之外，李存希还带了不少的纸张用来如厕之后擦屁股。 这狗日的时代还好已经进化出了擦屁股纸，不然李存希真得心态爆炸。 也不知道古代那些有痔疮的人是怎么擦的屁股。 李存希暗戳戳的吐槽着科技并不发达的这个时代，无比怀念现代生活。 不过嘛…… 想想也就算了。 再让他回归现代，他十有八九也没办法在三五年时间里习惯现代的生活。 “临走之前，我就不嘱咐你这家伙了。” “反正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这段时间你在崇州一定要好好的待着，可别让人找着机会。” 李存希依依不舍的告别着。 “放心，我在这里安全得很，倒是你，在突厥那边一定要万般小心谨慎。“ “那边的好战五部贵族可不是软柿子，给他们惹火了，几十万大军摆你脸上，看你怎么活着回来。” 武延昊也依依不舍的告别着，眼中满是温柔。 处女座的武延昊和金牛座的李存希在这一刻真是惺惺相惜，不希望彼此在对方不在身边的日子里出什么事故。 很快，李存希一行人出了正堂，迎面就遇见了已经收拾好东西的变灵苏显儿。 这个大号萝莉亦步亦趋的跟在李元芳后面，似乎有点怕生，不愿意见人。 “苏姑娘，带够衣服了吗？” 李存希走上前来，贱兮兮的关心道。 “等到了突厥，要是衣服不够穿，你就半夜去跟元芳兄说，让元芳兄给你买。” 李元芳老脸一红，把脸歪到一边，反驳道： “怎么不是你给她买，存希，怎么净拿我打趣。” “还半夜来呢，要是让人看见，岂不是凭空污人清白么？” 李存希“哦”了一声，笑眯眯的道： “我给苏姑娘买衣服，倒也不是不可以呢。” “我就怕元芳兄看见了心里不乐意，反倒是让小弟面上不好看。” 第413章 戏说 虎敬晖也在旁边帮腔道：“元芳，咱们兄弟难道还不知情么？” “存希这两年当官拿的那个把银子，直到现在还在他府上，这几年在外面，什么时候吃饭不是咱们哥几个掏钱啊。” “就是存希有意把钱，他也掏不出来一个蹦子儿不是？” “你让存希给苏姑娘买衣裳，存希也掏不出来，最后啊，还得落在你的头上哩。”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回想起这两年跟着李存希南来北往，好像还真没见过李存希兜里揣过银子。 这厮带着他们出门，吃喝拉撒都是他们哥几个掏的银子。 要是大家都穷酸了，就索性河边钓鱼烤着吃。 可偏偏每次钓鱼，李存希这厮都是拿着一根木棍装模作样。 要说李存希，那还真是属光棍的，他妈的，就看到这小子平日里光鲜亮丽，根本看不见这小子口袋空溜溜的。 李存希也哈哈大笑起来，当场就从兜里拿出五两银子。 “谁说我出门从来不带银子的？” “这不是揣了五两么？” “只是我平日里节俭惯了，再加上延昊兄出手十分阔绰，这才不需要我出这个钱儿。”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气氛和睦到让苏显儿都有些沉迷于其中。 要知道，以往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感受过这种快乐的氛围。 在人人为了复仇而活的蛇灵，完全就是沉重严肃的一派景象，哪里会有人像这样哈哈大笑。 “好了好了，我反正是把银子拿出来了，元芳兄要是不介意，等到了突厥，倘若苏姑娘衣裳不够了，我就给苏姑娘做一身衣裳御御寒。” 李存希乐呵呵的收起五两银子，继续打趣李元芳和苏显儿。 李元芳赶紧道：“你这个把银两还是算了吧，要是真给显儿买衣裳，也用不着你，我没银两吗？” 虎敬晖捂着肚子笑，眼神中满是揶揄。 果然还是李存希看的通透，这李元芳喜欢的就是苏显儿这种的。 众人欢快一阵，带着包袱出了行辕，早有人准备好高头大马，又奉上两杆长兵器，交到虎敬晖和李元芳的手中。 李存希定睛一看，两柄长兵器分别是五爪神飞钩镰枪和点钢矛。 这两把兵器，在两年前的唐州平原之战，作为虎敬晖和李元芳的马上兵器，立下了大功。 两人大战元齐，差点没给元齐的奥利给打出来。 现如今，众人远赴突厥，在骑兵的主战场，长兵器永远要比两人的腰刀、链子刀有用的多。 倘若真的打了起来，这两把长兵器才是真正的神兵利器。 虎敬晖和李元芳分别接过了五爪神飞钩镰枪和点钢矛，挂在得胜钩上。 “诸位，启程！” 李存希大手一挥，带着众人上马离开。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一行六人已经出了崇州，往突厥的方向而去。 几人离开之后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一匹快马飞奔到崇州刺史府，一个捕快冲进二堂，朝着丘静拱手。 “报告大人，李府尹带着两位中郎将和千牛备身以及那位内卫府的影子，还有一个姑娘，已经出了崇州，不知前往何处。” 丘静转过身去，看了一眼地图。 经过短暂的分析，他沉声道： “他前往突厥了。” “他确实是来督军的。” “他把行辕和属下留在了崇州，是为了保证王孝杰大军无论胜败，都能够顺利返回崇州。” “而他亲自前往突厥的原因，就是为了确定赵文翙大军已经借道突厥夹击李尽忠。” “好一个李存希，他自始至终就是来督军的。” “他没有骗我，是我太过小心翼翼，甚至还差一点就露出了马脚。” “不过还好，现在李存希离开，我并不需要担心这些小事。” 丘静闻听李存希的动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自己当然是没有暴露出来的，倘若他真的暴露出来了，李存希就不是夺他的权，而是要他的命。 自从李存希出道以来，任何一个案件中和李存希是敌对关系的官员，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他丘静可不会认为，李存希对他网开一面。 所以，最好的解释就是，李存希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的奇怪之处。 他隐藏的很棒！ “好了，接下来这段时间，堂兄弟们都小心一些。” “万万不要再露出了马脚，让李存希的那些下属发现了什么端倪。” “我们为了目标可以尽情发挥，但决不能因此坏了大姐的计划，不然的话下场如何，想必大家都是心里清楚的。” “昔日幽州案的那位金木兰，就算是李氏宗嗣又能如何呢，还不是死在幽州。” 丘静虽然已经安下心来，却还是不放心自己的下属们，于是对着面前的人一番教导。 这人也是冰雪聪明，便应了下来，而后缓缓退出。 丘静心满意足的转头再次看向地图，已经开始期待王孝杰大败而归、赵文翙全军覆没、李存希屁滚尿流的美好场景。 不过，即便他们蛇灵打败了如日中天的李氏宗嗣李存希，他们也绝对不会骄傲自满的。 以肖清芳对待李存希的态度来看，肖清芳如果真的在崇州建立政权和武周朝廷分庭抗礼的话，李存希一定是肖清芳心目中的第二个狄仁杰。 早在幽州案结束之后，吉利可汗赴长安和武则天缔结盟约的时候，就向武则天要过李存希。 武则天当时拒绝了，理由是李存希是大周朝的下一个狄仁杰。 这么牛逼哄哄的人物，肖清芳又那么看重，肯定会让李存希的地位疯狂上升。 丘静回想起笑容如春风一般温和的李存希，嘴里无奈道： “我等众人空做了半辈子的官，最后还是不及你一个后来的小辈。” “武周朝廷，你能位列高官，等大姐事成，你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似我等奋斗半生，最后也只能牧守一方，空做些小事，替皇帝卖那个不值钱的命。” 丘静万般感慨，无比羡慕横空出世，压的同龄所有人抬不起头的李存希。 在英雄豪杰如过江之鲫的史书之中，为数不多能和李存希这种人相提并论的，貌似也就只有那几个人。 “唉，终究是抵不过这滚滚洪流，似我这种人做到最后，也只不过是牧守一方罢了。” 第414章 倍感煎熬 活了这么多年，丘静没有任何一个时刻，会比现在更加绝望。 有的人生来就站在顶峰，有的人一辈子都爬不到山腰。 丘静万般无奈，丘静万般绝望，丘静……习以为常了。 这种事情在这短短几十年里太常见了。 尤其是在武则天掌权之后，山顶的人可能会活活摔死，山脚下的人也有可能一飞冲天。 原因无他，跟好主子罢了。 将这些胡乱的思绪抛之脑后，丘静开始着手处理今天的政务。 他可是堂堂一州刺史，就算现在最高权力在李存希的行辕那边，他也绝不能放松下来任由李存希的人夺走他的权利。 关于权力的争斗，行辕中的武延昊把机会都留给了迫切需要积攒经验的刘传林。 这种掌控权力的滋味，即便是权掌中枢的大臣们都不能幸免，就更别提初掌大权的刘传林。 这种不遗余力争权的方式，更让丘静觉得李存希确实是来督战的。 此时此刻，贺兰山驿站。 环绕贺兰山驿站的群山中的某一处，小凤手里拿过信，只是稍微扫了那么一眼，脸上就浮现出了灿烂的笑容。 “你们是什么人？” “报告将军，我们是大姐派到突厥负责联络各方的人。” “是么，在这之前，你们派出了多少人来我这里寻找我们？” “报告，约莫有五六十波，共计八九十人。” 来人毕恭毕敬的回答着小凤的问题，根本不敢胡言乱语。 小凤长长的“哦”了一声，开始盘算这几个蛇灵成员应该埋在什么地方。 从突厥来的蛇灵成员赶紧道： “将军，时间紧迫，还请将军速速动手，将贺兰山驿站赶紧拿下，然后截下发往神都的塘报。” “此事乃是重中之重，这些日子于先生在突厥都快愁死了。” “一切都是顺利进行，唯有此事难全，我们派出来向您传递消息的兄弟们都离奇消失，可谓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想必，不仅是于先生着急，就是您，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还没有音讯，也该心里着急不已吧？” 小凤淡定的看着眼前之人巴拉巴拉说一大堆，就是不发表她的意见。 一直到此人闭上嘴巴了，感觉口干舌燥了，小凤这才将信横在手中，左手捏紧一边，右手拽动另一侧，当着这位蛇灵成员的面，把信撕了一个稀巴烂。 她默默的举起自己的手，在一阵劲风袭来的时候，张开手掌，将大量的纸屑洒落在半空中。 “你们不应该过来的，因为我没打算率领我的部下拿下贺兰山驿站。” “实话跟你们说了吧，你们之前过来送信的人都已经死了。” “蛇灵已然变天，我不想让双手继续沾染同袍的鲜血，你们如果不想死，就在这里被锁几天，等这一仗结束之后，我们一起换个主子。” 小凤有些累了，默默转身，不去看这些蛇灵成员。 她已经猜到这些人会做什么，只是尽力劝一句，让自己心安一些。 杀了五六十个来送信的蛇灵成员之后，小凤就已经麻木了，她不想杀自己人了。 所以，那之后来送信的人，她都会留一个活命的机会。 只是……他们的营地连一个被关押的蛇灵成员都看不见。 “你在说什么？” “你要背叛大姐，背叛蛇灵，背叛我们的誓言吗？” “你知道蛇灵的规矩的，将军！” “倘若大姐知道你背叛，你将会遭到其他几个蛇首和蛇灵上下杀手的无尽追杀啊！” 几位不远千里跑来送信的蛇灵成员，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他们千辛万苦送信过来，这小凤看完之后直接撕成碎片不说，还没有动手的意思。 更可气的是，堂堂六大蛇首位列第二的血灵，居然跟他们说要换一个主子。 这样的吃里扒外的东西，她还是人吗？ “大姐不也是盗取了老主人的胜利果实么？” 小凤抱着小腿，下巴搭在膝盖上。 她的视线越过两座矮一些的小山，落在平静无奇的贺兰山驿站中。 “蛇灵建坛的时候，我就在现场。” “我比谁都清楚，老主人才是蛇灵的主人。” “可是这几年，又有多少人还记得老主人的好？” “要不是那些堂主顶在上面，只怕蛇灵上下已经没有多少人还愿意跟着老主人了。” “肖清芳可以窃夺老主人的胜利果实，别人自然也可以把肖清芳赶下去。” 小凤这如此大逆不道的发言，实在是让那几个送信的蛇灵成员目眦欲裂。 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小凤的几个属下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他们几个人的背后。 小凤同样是背对着这些人，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之前每一批过来送信的，其实都已经死掉了。” “他们作为夺权者的祭品，将会永远埋葬在这绵延不断的群山之中。” “你们几个，也一样。” 话音刚落，几个蛇灵成员不敢置信的低头。 钻心的痛苦让他们几乎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洞穿他们身体的钢刀费力的抽了出去，带走他们的意志，也带走他们的生命。 “埋了吧。”小凤小声说道。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您既然已经做好了投奔李氏宗嗣的准备，又为何要为此而伤感呢？” 小凤的亲信擦干净手中刀上的血，过来劝慰道。 “从您决定好接下来应该走的路的那一刻开始，这些和我们不同路的人，就注定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小凤漫不经心的点头。 道理她都懂。 可是这些人，毕竟都是和她有着类似遭遇的人。 死了怪可惜的。 另一边，李存希一行人已经出现在突厥的地盘上。 因为两年前李元芳跟随狄仁杰入过突厥，和好战五部贵族干过一仗，自然知道路该怎么走。 这次重走这条路，不过是驾轻就熟。 众人一路纵马唱歌，好不欢快的跑了一天一夜。 然后随便找了个背风的地方住下。 李存希把所有的衣服都穿在身上，确保半夜不会冻醒之后，坐在火堆边发起了牢骚。 “电视剧里面，一下午时间就能从突厥的石国跑到崇州。” “到我这里，半路还得找地方歇息。” “元芳，你上次去石国花了多久啊？” 李元芳一屁股坐下来，道：“整整七天。” 第415章 李存希到突厥 李存希已经无语了，果然还是应该有点地理常识才是。 两年多之前，幽州案时，李元芳跟着大部队一路平推，最后还打了七天时间。 崇州离突厥就算再怎么近，也不可能一天就从崇州冲到突厥牙帐石国。 众人分了上下两场，三人一组轮流睡觉。 一直到翌日清晨，众人吃了干巴馍，又喝了一点凉到心里的嗞哇小凉水，才继续赶路。 正下午，众人总算是来到了石国区域，找了家旅店住下之后，众人又一起吃了个饭。 和众人待在一起，苏显儿非常拘束，吃完饭就以休息为名返回了房间。 李存希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马奶，这才道： “这位蛇灵蛇首怕是快要演不下去了，身在突厥的那几位不知道在准备什么呢。” “敬晖兄，影子，你们要不要接触一下突厥这边的蛇灵成员？” 虎敬晖和影子把头摇的好似拨浪鼓一样。 “还是不了，大家的任务都是单独的，如果我们主动去询问，说不定还会引出什么麻烦来。” 李元芳朝着苏显儿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头皱了皱，问道： “我这个人，你们是知道的，我一向以国家大事为重，此女若是坏了我们的好事……我们又应该如何是好啊？” 李存希嘴角微扯，吐槽道： “我还以为你会说什么大义灭亲之类的屁话，粉饰一下你自己，没想到你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元芳兄，你真是我辈楷模，下次我要是遇见这种事情，我一定会学习学习你的做派。” 李元芳尴尬的把头埋低，主打一个缩头乌龟。 “好吧，别说这个了，晾她区区一个苏显儿，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虎敬晖撕下一大块烤羊腿，龇牙道： “我觉得既然来到了突厥，我们就应该享受一下不一样的待遇。” “先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去找吉利可汗，在他的王庭过几天好日子。” 返回房间的苏显儿默默低头，靠着门，缓缓滑坐在地上。 这些天跟着李存希等人，她体验到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快乐。 这种快乐充斥着她的大脑，让她几乎想不起来她到崇州到底是为了什么。 现在她想起来了。 她到崇州，是带着任务，是跟着剑灵、魔灵和动灵一起看着李存希的。 可是，李存希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这李存希居然跑到突厥来了，目的还不明朗。 “大姐，我该怎么办啊。” …… 翌日清晨，朝阳初升。 李存希用过一餐早点，喝了点热腾腾的马奶，又吃了点烤羊肉，便带着虎敬晖和影子出门。 安全起见，李元芳、陆大有和苏显儿留在了住处。 主打一个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 出了住处，李存希一路走一路在摊贩的小摊前面看来看去。 在这偏远的草原上，即便是在突厥的王庭之中，售卖的些许物件也并非什么稀罕之物。 当然，这是对于物产丰富的大周来说，这些小商贩贩卖之物，都是大周街头巷尾最为常见的东西。 李存希走了一路，也没想出手买下任何一件。 就这样，穿着奇装异服的三个人，走在突厥石国的街头，和这里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虎敬晖逛了半个钟头，有些郁闷，道： “这些该死的突厥人，看咱们兄弟几个就跟看猴子一样。” “我这个暴脾气，马上就要忍不住了。” 李存希悠哉悠哉的继续往前走，并不在乎那些突厥人异样的目光。 这就是他的本意，异装人出现在突厥境内，肯定会引起突厥人的注意。 身处于突厥之中的大周朝人，也能一眼就看出他们几个的不同寻常之处。 两国互通的草市不在这里，而在边境之处。 那么，能够深入突厥王庭的人，绝非是一般的走私商人或者大周居民。 此时此刻，能出现在突厥牙帐石国的大周人，除了李存希一伙，剩余的八成就是蛇灵众人。 这么大摇大摆的在街头逛街，目的可不就是钓出这些隐藏起来的大鱼么。 三人一路走一路看，又晃悠过了小半个钟头。 李存希停在一处烤羊腿的摊位前，看着滋滋冒油的烤羊腿，内心有点挣扎。 逛了这么久，多少有些肚子饿了。 “怎么了，存希，你想吃烤羊腿么？” 虎敬晖探着头，问道。 “是的，不过咱们和突厥的钱币是不互通的，沿途换的那些也快用完了。” 李存希扶着额，无奈道。 “算了，还是直接去王庭吧，在这里钓鱼实在是钓不出来什么好货。” “钓什么鱼？” “至今没有联系你们几个的蛇灵成员啊。” “额……” 虎敬晖貌似被噎住了，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 蛇灵成员的行动都是各自分配好的，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即便知晓其他蛇灵成员所在，也不会主动去寻求帮助。 是以，虎敬晖、影子和苏显儿即便是蛇首，也没办法主动寻觅蛇灵成员的行踪。 李存希四处扫了扫，硬是没发现汉人模样的人，只好就此作罢，挥一挥衣袖，带着虎敬晖和影子往王庭的方向而去。 等到三人离开这一条街，一人才从阴影中悄无声息的走出来。 因为恐惧的缘故，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真的来了，真的来了！” 他惊恐的呼喊道。 “是他了，是他了！” “不会看错了，我绝对不会看错的！” “是那位传说中的李氏宗嗣、大周第一天才少年李存希。” “他怎么会出现在突厥牙帐石国呢，难不成他已经知道了大姐的谋划？” 这名身穿紫色衣物的蛇灵成员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往回狂奔。 很快，他来到蛇灵在突厥境内的据点，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撞将进去。 正准备出门的于州于先生，看见这名蛇灵成员的惊恐模样，赶紧上前把人拽住。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好似得了失心疯一般？” 那蛇灵成员苦着一张脸，紧紧拉住于州的衣袖。 “不好了，不好了，于先生，大事不好了！” “是那位传说中的李氏宗嗣，河南府尹李存希！” “不知为何，他竟然来到了石国！” “我刚刚在街上看见他了！” 第416章 吉利可汗很激动 于州暗暗吃了一惊。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到原来模样。 李存希要来突厥，这是他已经预料到的事情，毕竟马荣前面还提醒过他。 只是，他没想到李存希会来的这么快，根本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 沉思许久，于州放开了这个蛇灵成员，安抚道： “无事，尔等不曾见过那位，初见之时，自然对他心生恐惧之感。” “不过区区一个小小的李存希罢了，在我们蛇灵面前，他什么都不是。” “且放下心来，他不过是来到了石国罢了。” “想来大姐安排在他身边的那几位蛇首，也一定到了石国才是。” “有这几位待在李存希身边，谅他也不可能翻起什么滔天巨浪。实在不行，便请这几位出手就是。” 于州轻轻拍打对方的后背，十分温柔的说着。 待到对方平静下来，于州便让对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送走这位恐惧李存希的蛇灵成员，于州背着手沉思了片刻，便大摇大摆的出了门去。 另一边，李存希三人出现在王庭之外。 守卫统领看这三个异装男在外面走来走去，疑似窥视王庭，便带着几个人赶过来。 “哟呵，被发现了。” 虎敬晖龇着大牙，还在那里乐。 须臾之间，几个守卫就堵在了三人的面前，这些守卫不做他问，迅速持矛对准李存希、虎敬晖和影子。 “什么人，胆敢窥视王庭，莫非是不知死么？” “以某观之，诸位应当并非我们突厥人吧？” 守卫统领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李存希三人不是突厥人。 于是故意用大周话跟三人询问。 李存希拱了拱手，微笑道： “鄙人大周朝李存希，乃是可汗昔日故人，此番前来，乃是特地拜访可汗。” “这位大哥，还请通融一番，鄙人略备薄礼，还望大哥不要嫌弃。” 李存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把袋子的封口略微松了松，露出里面黄澄澄的金子。 那守卫统领只是看了一眼，大气凛然的说： “既然是可汗的故人，自然是不需要这些许好处。” “客人是李存希先生，对吧？本将这就进去禀报可汗，客人且在外面稍候一番。” “倘若可汗要见诸位，我便出来带几位客人进去面见可汗。” 李存希手里的金子，还是没能送出去。 他将袋子扎紧，又小心翼翼的收在怀里。 “你哪儿来的金子？”虎敬晖诧异道。 “你猜。”李存希笑眯眯的说。 “这个守卫统领倒是精怪，心里门清儿。”影子小声道，“我们要是进去了，存希，你免不了要在可汗面前说他两句好话。” 李存希无奈一笑，异国他乡见着大周的官场风格，真是…… 没法评价。 王庭之中，吉利可汗和他的长子默啜太子正在说些父子之间的话。 正说到国家大事，关于大周借道突厥一事时，那名守卫统领从外面走进来，拱手道： “陛下，外面有三个大周之人说是您的故人，请求面见陛下。” 吉利可汗背对着守卫统领，面带疑惑。 他的故人，还是大周的故人。 他在大周的故人没有几个，想必，不是陆大有，也该是狄仁杰、李元芳、李存希和虎敬晖这些人。 吉利可汗赶紧转过身来，问道：“他们可有通报姓名？” 守卫统领高声道：“陛下，为首之人自称李存希。” 吉利可汗两眼放光，情绪似乎有点失控，立马大喊道：“快快有请，快快有请！” 那守卫统领应了一声，便要赶忙出去把李存希三人迎接进来。 只是，还没动身，就听见后面的吉利可汗又喊道： “不，不行，不够重视！” “格诺，等等！” 那守卫统领转了一半的身子，硬是停了下来，回头看向自己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皇帝。 只见吉利可汗走动了一番，来到一面镜子前，仔细的观察了一番他自己的穿着。 确认穿着无误，贵气十足之后，吉利可汗又看向默啜太子，问道： “我儿，观为父今日的气色如何？” 默啜太子不明所以，佯装仔细观察一番，便毫不吝啬口舌，夸赞道： “父亲今日之气色，好似红日当空，当真是气色绝佳！” “一看，这就是有好事要发生。” 吉利可汗心满意足，便提着裙角、顺着廊檐走下台阶。 “我儿，且随为父出去迎接你的从父李存希李大先生进来！” 默啜太子表情一怔。 从父？ 他多了一个小爹，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他多了一个小爹这件事情，他妈妈也没跟他说过此事啊！ “父亲，我何时多了一个从父？” 默啜太子哭兮兮的跟上吉利可汗，焦急道。 吉利可汗的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喜色，听见好大儿这么问，也便解释道： “两年前的深秋，那件事情你应该没忘记吧？” “为父在幽州差点为奸人所害，便是大周的狄公与李大先生救了为父的性命。” “这李大先生可是一个旷世奇才，为父当时看在眼里，心中实在是瘙痒难耐，很想将这位李大先生请进我突厥做国师。” “可是，即便为父甘愿与李大先生八拜之交、结为兄弟，他也没能来到突厥。” “你可知这是为何？” 默啜太子把头摇的好似拨浪鼓。 他只知道他爹带兵打回来的时候，身边跟着的几位汉人大人物分别是狄仁杰、王怀贞和李元芳。 这个李大先生李存希，又是何许人也？ “看你也不知道。” 吉利可汗边走边说。 “这位李大先生，乃是李氏宗嗣，与那武周朝廷有血海深仇，他若是来我突厥，武周朝廷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死他。” “这也是后来为父才想明白的。” “李大先生为了不让两国再次开战，为了不让来之不易的和平被粉碎，他选择留在了大周。” 吉利可汗眼眶有些湿润。 “几年过去，这位李大先生虽然已经位列高官，可依旧过的不顺心。” “为父从未停止调查李大先生的踪迹，此番对方来我突厥，一定是在大周受了什么委屈，借此机会来我突厥寻求保护。” “有此大才愿意辅国，此乃我突厥之幸！” 默啜太子深吸一口气。 他还是没明白这个李存希怎么就成了他的小爹。 不过问题也不是很大了，这个小爹能耐非凡，这才是最重要的。 第417章 收了个儿子叫默啜 李存希三人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一直观察王庭的李存希，就看见了从里面往外走的三道身影。 为首的那一人英姿勃发、气宇轩昂，只是一眼，就能让别人觉得此人贵气十足。 李存希露出微笑，呢喃道：“两年不见，这位可汗陛下倒是越发俊朗了。” 只是几口茶的功夫，吉利可汗就带着默啜太子以及那位守卫统领格诺就出了王庭。 吉利可汗方才远远的看了一眼，就认出了长高了不少的李存希。 他赶紧走上前来，呵退手持长矛对着李存希三人的守卫，笑容满面的抓住李存希的两只手。 “存希不远万里来我突厥，乃是我之大幸事，突厥之大幸事！” 李存希感觉味道不对，这位突厥的可汗陛下，貌似有些太热情了。 许久，他抽回手来，朝着吉利可汗拱手： “外臣河南府尹李存希，携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内卫府影子拜见吉利可汗。” 吉利可汗转向虎敬晖和影子，心说李存希还真是他儿子的好从父。 来都来了，还把当年的虎大将军以及另外一个人带来了。 主打白嫖一个送两个是吧？ “虎将军，我们可是老熟人了。” “这位先生，虽然以往不曾得见，但是能和存希一起前来，想必也都是人杰。” 吉利可汗非常给面子，还给影子夸了一夸。 被外邦之君夸奖，影子脸上有点挂不住，赶忙抱拳客套了一番。 吉利可汗一转身，又把默啜太子拉了出来，对李存希介绍道： “存希，这便是我那不成器的犬子，默啜，昔日说请你做他的从父，这话到今天依旧有效。” 李存希想起直到湖州案时期，还被狄仁杰和李元芳拿出来说的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交流下去。 “我儿，李大先生，日后便是你的从父，切记，见李大先生如同见我，他便是你的第二个父亲。”吉利可汗一拍默啜太子，“快，喊父亲啊。” 默啜太子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起码比他小一轮的李存希，不是很想喊。 可是，老父亲那炽热的眼神，就在一旁看着，还一直在鼓励他喊李存希父亲。 李存希率先绷不住了，想笑又不敢笑。 他强压笑意，说：“我这个年纪，给太子殿下做从父，多少是有些违背伦理纲常，要不还是免了吧？” “不，不，不免！”吉利可汗赶忙道，“存希，此乃昔日我说出来的话，岂能不算数？” 吉利可汗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默啜，催促道： “我儿，还不快快认爹！” 在吉利可汗那满是期待的目光之下，默啜太子不是很情愿的上前来，扭扭捏捏的酝酿了一番情绪。 而后，在众人的目光中，默啜太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从父在上，受儿默啜一拜！” “此后，儿定然跟定从父，早晚侍奉！” 李存希沉默许久，有这么一个大孝子，也不知道方天画戟离自己得有多近。 他干咳一声，上前来扶起默啜，道： “默啜吾儿快快请起，默啜吾儿快快请起！” 虎敬晖和影子在后面憋着笑，生怕一不小心就笑岔气。 在大周见过给人送钱的，见过给人送女儿的，把未来的一国之君送给别人当儿子的，这真他妈的活久见。 此番突厥之行，众人还什么事情都没做成，李存希就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好大儿。 这好大儿的年纪，还起码要比李存希大上一轮。 等回到大周之后，这又是茶余饭后调笑李存希的一轮谈资。 吉利可汗自认为默啜多一个从父，突厥马上就要多一个国师，大周马上就要多一个劲敌，心中难免欢喜异常。 为了庆祝李存希等人的到来，他一挥手，便要带众人回到王庭好好的开一场宴会。 李存希走了没几步，想起了还缩在客房的李元芳三人，便朝着吉利可汗道： “可汗陛下，元芳兄、大有和另一个同伴，还在他处安歇，外臣想把他们一并寻来。” 吉利可汗一听李元芳和陆大有也来了，顿时兴致更高。 “元芳和汗兄居然也来了，这可真是多喜临门！” 默啜太子的脚步顿了一下，脑子里面嗡嗡作响。 汗兄？ 这又是个什么人物？ 他刚刚多一个从父，现在又多一个大伯。 还都特么不是突厥人。 他们家这么多亲戚的么。 “既然是元芳和汗兄来了，我便立刻派人去请他们过来就是。” 吉利可汗脸上笑容不减，便要招人去请李元芳、陆大有几人。 “可汗陛下，还是让这位内卫府的影子去喊来吧。毕竟陛下麾下之人，元芳兄和大有也不认识。” “存希，你所言有理，那就请这位影子先生去请元芳和汗兄到此。” 影子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他向守卫要了一匹马，朝着李元芳、陆大有三人的落脚之地而去。 这边的李存希在吉利可汗的热情搀扶之下，一路走进王庭之中。 只能说草原上的民族哪里有什么大城呢，这号称王庭之地，在大周境内居然还不如一处大园子。 只是稍微看了一看，李存希就彻底丧失了兴趣，只是一味夸赞王庭建的好。 众人来到一处小池塘边，吉利可汗乐呵呵的转向李存希，问道： “李公来我突厥，可是要投靠我？” “这一天我朝思暮想了两年多啊，李公。” “我日夜期盼李公可以来突厥辅佐我，今日终于等到了李公。” 这位一国之君，已经有些哽咽。 这给李存希搞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总不能直接跟吉利可汗说我本来就不是来投奔你的吧。 思虑良久，李存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可汗陛下，外臣虽然有意辅佐可汗陛下成就一番宏图霸业，可是……外臣之身份太过特殊。” “今日，我入可汗陛下麾下，明日消息传回大周境内，我大周皇帝陛下可能会忍气吞声。” “但是，与契丹之战事结束之后呢？” “我大周皇帝陛下，安能让我李存希在突厥境内作威作福？” 吉利可汗酝酿了很久的情绪，在这一刻逐渐散去。 李存希说的没错。 他没办法否认对方的身份。 也没办法彻底撇开大周皇帝的意见。 他敢收李存希，来年大周秋收之后，突厥就会直面大周的兵锋。 许久，他叹了一口气，决心再不提此事。 第418章 坚持不懈的贺鲁太子 空气之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吉利可汗脸上难掩失落之色。 走在池塘的边缘，李存希的目光落在水中的小鱼上面。 两年不见，这吉利可汗对他依旧抱有十足的兴趣，也认可他李存希的能力。 可是，李存希绝不可能加入突厥，这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事情。 更何况现在他还有着非常特殊的身份。 他这样的人加入突厥，只会给两国带来兵患，甚至可能让在朝等我李氏宗嗣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默啜太子跟在李存希的后面，主动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道： “从父，虽不能留在我突厥，但是得遇从父，孩儿三生有幸，我突厥何其有幸。” “不过上天无意让从父留在我突厥之中，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既然如此，我等也只好竭尽全力，不让从父您此行留有遗憾。” “从父，不知您此行来到突厥之中，可有什么一定要去做的事情么？” 有了默啜这个一个主动打破尴尬气氛的人，李存希也感觉气氛缓和了一些。 他微笑着转向默啜，道： “太子对外臣的拳拳之心，外臣已经感受到。” “外臣此番来到突厥，正是为了大周借道突厥围攻李尽忠一事。” “为了此战，我大周皇帝陛下做了诸多准备，借道一事最为重要。外臣心知陛下之意，只得前来。” 吉利可汗点了点头，想起来前段时间来突厥找他借道的马荣。 只可惜马荣完成这个光荣的任务之后就离开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突厥境内。 “只是为了借道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从弟你昔日已经派过属下前来，此番前来，我先前还兴奋不已。” “唉，区区小事罢了，不管是看在谁的面子上，我都不可能不允许。” “此番从弟、汗兄以及两位恩公来到石国，我自然是要尽一尽地主之谊。” “稍后汗兄、元芳将军几人来到这里之后，我意举办一个盛大的欢迎宴会，聊表心意。” 李存希拱手抱拳：“外臣谨代诸位兄长多谢可汗陛下厚爱。” 吉利可汗眼中闪过一抹失落，他慢慢走在前面，亲自为李存希等人引路。 虽然接下来的言谈举止恢复如常，可这位突厥的可汗陛下的失落众人还是看在眼里的。 默啜太子心思细腻，看出了自家老爹的失落，也看出了李存希的无奈。 想要做出一番大事业的他，开始思考能不能让李存希这个从父为他所用。 毕竟他现在是李存希名义上的儿子了，让老爹给自己这个儿子帮帮忙出出主意并无不可。 实在不行…… 就让李存希真成自己的爹得了。 反正吉利可汗这个亲爹，和他的政见也大相径庭。 有李存希此人相助，他默啜太子挥师南下平定大周可能也只是时间问题。 默啜太子高估了李存希的能力，也高估了他自己的智商，做着美梦，情不自禁的流露出笑容。 众人落座之后，喝了些酒水，又聊了会儿无意义的天，总算是等来了李元芳、陆大有和苏显儿。 众人各自行礼，吉利可汗又称陆大有为“汗兄”，为好儿子默啜太子加了一个伯伯。 伴随着人员到齐，一场宴会就此开始。 众人饮酒作乐，又见默啜太子舞剑助兴。 另一边，于州坐在蛇灵据点之中。 他面无表情的看向坐在下首处的贺鲁太子，以及那个腰间别着两把弯刀的顶级杀手。 “我大周朝第一奇才、河南府尹李存希来突厥了。” “二位，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您二人来我这里，只怕是容易出事。” “还请二位速速离去，切莫让他人发现了你二人的踪迹。” “否则，我就是有一万张嘴，也难以自证清白。” 贺鲁太子闻听于州一开口就是逐客令，并没有识趣的离开。 他给自己的小酒盅倒了一盅酒，而后满饮。 旁边的顶级杀手死死地盯着主座上的于州，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意思。 许久，贺鲁太子低声笑着，放肆道： “于先生说的怕是不太对吧，于先生作为蛇灵的成员，又有什么能力自证清白呢？” “不管我来与不来，只要于先生被抓住，就算被就地正法，于先生只怕都没办法反抗。” “本太子来于先生这里，非但不会给于先生惹来麻烦，甚至可能会保住于先生和你手底下人的性命。” 于州脸色难看，左手五指揪着袖袍。 泛青的指关节在无意识的抖动，他咬紧牙关，像一头隐忍的暮年猛虎。 “于先生，不要生气么。” 贺鲁嘿嘿一笑。 “本太子已经得到了消息，于先生计划中的某一环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于先生派往贺兰山驿站的人，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过。” “而且，贺兰山驿站那边，也迟迟没有传回来任何一个消息。” “说的不好听一点，负责拿下贺兰山驿站的人是不是还活着，都是两说。” “本太子说的，没错吧？” 于州紧紧闭上眼睛，须臾，他又睁开眼睛。 “我不得不承认，贺鲁太子您的情报实在是太准确了。” “不过这件事情是我们蛇灵中人的事情，与您没有任何的关系。” “贺兰山驿站是我们计划中的一环，我们一定不会在这个地方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纰漏。” “我会继续派人前往那边，探查贺兰山驿站方面的消息。” 贺鲁太子龇牙，上半身往前探。 那双眼睛极具侵略性，直视于州的眼睛。 “于先生莫非就没有想过，你蛇灵之中的人，也有可能背叛吗？” 于州攥紧拳头，很想给贺鲁来上一拳。 可是看一看一直严阵以待的顶级杀手，他又忍住没上去打拳击。 他转换思路，嗤笑一声，反问道： “太子殿下居然这么说了，我于州倒是想请问太子殿下，您身边的这位顶级杀手，会在关键时刻背叛太子您么？” 胜算在望的贺鲁愣了愣，回头看向忠心耿耿的顶级杀手。 这个男人年轻的时候跟着他的父亲，现在中年了，跑来保护他。 忠心与否，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就是他贺鲁叛变了，这个男人也不会叛变。 第419章 痛苦的于州 于州扳回一局，得意洋洋的往后靠了靠。 他是蛇灵当中有名的舌辩之士，嘴上功夫蛇灵中人无人能及，区区一个突厥的好战五部贵族的太子，就想和他辩论辩论。 这不是找事么。 “看来，太子殿下您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我蛇灵中人为了同样的目标聚集在一起，我们都有同样的身世。” “为了那个最终目标，我们甚至可以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我们可以抛弃自己的良心，和你们这些异族合作。” “现在事情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我们没有回头的可能性，自然也不存在叛变。” 于州摊了摊手，目光收回。 “你们或许不了解我们蛇灵，但是我于州在蛇灵呆了这么多年，太了解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我们这些人绝不会互相背叛，我们这些人只能抱团取暖。” “至于贺兰山驿站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也不是太子殿下您应该考虑的，我们蛇灵会自己解决。” “而且，我蛇灵诸多高手，已经跟随李存希进入突厥，我会想办法见到他们，然后请他们解决贺兰山驿站方面的问题。” 贺鲁太子被于州狠狠地打击了一番，微微一笑，而后起身告辞，带着他的随从离开。 送走了贺鲁太子，于州回到他的位置上，表情瞬间不淡定了，重重的一屁股坐下。 他不是蠢货，贺鲁说的话，他之前就已经思考过。 只是，他绝不会相信，位列蛇灵总坛的六大蛇首第二位的血灵，会背叛蛇灵。 血灵此人是老主人扶养长大的，她怎么可能背叛蛇灵呢？ 她背叛了蛇灵，这天下之大，她又能去往什么地方呢？ 于州踉踉跄跄的爬起来，他要去找剑灵、动灵和变灵，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入夜，一场聚会结束，虎敬晖和影子带着任务出了王庭，准备逛一逛夜晚的石国。 和大周境内不同的是，石国这边的夜里是没有宵禁的。 是以，这里的夜生活要比大周的夜生活丰富许多。 走了没多远，两人就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虎敬晖嘲讽似的说：“还真和存希说的一样，这里的蛇灵成员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那是，咱俩出来还没有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把自己给暴露出来了，也不知道找个好躲的地方。” 虎敬晖和影子故意走到没人的地方，主动停下了脚步，转身朝着跟过来的紫衣人看过去。 警惕心极重的影子拔出了匕首，舞动一番，狞笑着看着跟过来的紫衣人。 “那一堂的，说说吧。” “影子将军，我是十三堂堂主于州。” 来人摘下兜帽，露出饱经风霜的脸。 “于州？” 影子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肖清芳派到突厥的最高行动长官居然亲自出来找他们了。 “出了什么事情了，你怎么自己来找我们了？” “两位将军，这件事情实在是怪异至极，我自己都不愿意承认，但是……血灵可能已经背叛了蛇灵。” 于州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用上了“背叛”二字。 虎敬晖和影子对视一眼，都对于州这个最高行动长官起了杀心。 六大蛇首除了苏显儿，其他的都背叛了蛇灵，大家行事已经够隐秘了，没想到还是被于州发现了。 夜色太深，于州没能看清虎敬晖和影子脸上的表情和眸子中闪烁的色彩，自顾自的说出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他带着十三堂十五堂一共368位兄弟进入突厥，为了给贺兰山驿站方面的血灵小凤传信，他们损失了近百名兄弟。 虽然他本人不愿意承认这个令人悲痛的事实，但是血灵背叛蛇灵，无疑是当前最有可能的一件事情。 虎敬晖和影子又对视了一眼。 惊讶于小凤的心狠手辣，这么多兄弟她全给杀干净了，真就一个活着回来的都没有。 “两位将军，我手底下的兄弟们还要参与大事件，实在不能折损在这件事情上面。” “还请两位将军出手相助，前往贺兰山驿站调查此事的缘由。” 虎敬晖走上前去，俯视于州。 “也就是说，你自己也不确定血灵背叛是不是真的背叛了蛇灵。” “其中，也可能有其他的事故发生？” 于州点了点头，悲怆无比。 “或许，有敌对杀手暗中阻止我们行事，也未尝没有这个可能。” 虎敬晖重重的拍了拍于州的肩膀： “我等此行来到突厥是为了保护李存希的安全，这是大姐特地交代的，我等如果离开，李存希为歹人刺杀了，我等又该如何是好？” “所以，关于贺兰山驿站的事情，我等也是无能为力啊。” “要不然这样，你可以让变灵去一趟贺兰山驿站。” “她也跟着李存希来到突厥了，她和血灵据说是好姐妹，可以让她去。” 于州再怎么着急，也于事无补。 变灵号称六大蛇首排第五，实力也是六大蛇首最弱的那一个。 倘若血灵真的背叛了，变灵跑到贺兰山驿站去，可不就是自寻死路么。 虎敬晖和影子又不得动身，这才是真的无能为力。 于州自诩聪慧，也不曾想过，虎敬晖和影子也是李存希的人。 “可是，如果贺兰山驿站拿不下来，即便击败了王孝杰所部、覆灭了赵文翙大军，也达不到拖延时间的效果啊。” 面对着急的于州，虎敬晖和影子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反正面对这种情况，于州完不成任务只能证明他能力不行。 怪不到虎敬晖和影子头上。 “两位将军，为了蛇灵的大业，两位将军难道就不想尽力出手吗？” 于州真急了，居然上手一把抓住了虎敬晖的衣袖。 “每个人的任务都是单独的，我们的任务仅仅只是保护李存希罢了。” “如果我们离开了李存希，导致李存希被突厥境内的好战五部贵族刺杀，我想这个责任，也不是你我可以承担的。” 虎敬晖甩开于州，用“保护李存希”做理由搪塞于州这个昔日的同伴。 于州被甩出去一米多远，跌坐在地面上。 他都快碎了，眼看虎敬晖和影子都没有相助他的意思，只得颤抖着爬起来，道： “难道整个蛇灵的大业，都比不了李存希一人的安危吗？” 第420章 无奈联合，驭风者出击 于州没有等到两人的回答，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去。 带着任务外出的虎敬晖与影子，已经知晓了领头人是于州，剩下的就只有暗中摸清楚于州在突厥的驻地。 果然，于州得不到帮助，只能灰溜溜的返回驻地。 暗中跟上来的虎敬晖和影子，在外面蹲了一会儿，总算是看见两个突厥人装扮的男人走进蛇灵的驻地。 正一筹莫展的于州，把再一次前来的贺鲁太子和顶级刺客让了进来。 “太子殿下，深夜造访，又有何事？” 于州没有好脸色，随意询问道。 “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贺鲁太子露出了欠揍的表情。 “让本太子猜一猜，莫非是确认了蛇灵之中有内奸这件事情？” “还是说，你求助跟随李存希来突厥的蛇灵成员没成功？” “亦或者，是你去找李存希，想密谋什么，李存希此人没有同意？” 于州将手中的酒盅重重的砸在桌子上，嘶吼道： “不要再说了！” 贺鲁太子嘿嘿一笑，轻捻胡须，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 “于先生，本太子前来，正是为了给先生帮忙。” “倘若本太子可以解决先生所想做却又做不好的事情，不知先生可否愿意加入本太子的麾下？” 于州不想搭理贺鲁，开始一个人喝闷酒。 那个顶级刺客皱了皱眉头，手情不自禁的伸向腰间的两把弯刀。 “不要如此，乌勒质，这位于先生才是这里的主人啊。” “做客人的，怎么可以向主人拔刀相向呢？” 贺鲁太子劝阻了准备动手的乌勒质，而后转向于州微笑道： “我对先生的尊敬天地可鉴，可惜我突厥境内才人少见。” “马背上的民族自然是莽夫居多，这一点本太子早就已经看清楚了，只是本太子更清楚，想要雄霸天下，才子必不可少。” “一如可汗陛下喜爱李存希，本太子对先生的喜爱想必先生也看在眼里。” “本太子只希望先生好生考虑一番，只要先生愿意在此战之后投入本太子麾下，本太子定然竭尽全力帮助先生。” 于州心念一动，倒是对贺鲁太子的提议动了心。 也难怪他不动心。 蛇灵里面都是些拖后腿的，他怎么可能完成领导交代的任务。 “太子殿下，方才所说，是真的么？”于州缓缓抬头，低沉着声音问。 贺鲁太子脸上出现喜色：“本太子向狼神许诺，只要先生不负本太子，本太子定然不负先生。” “我虽有投效太子之意，但是须得在此战结束之后才可。贺兰山驿站必须被拿下，还请太子相助。” “本太子等你这句话等了很久了，先生，请你派人带着我的部下前往贺兰山驿站。” “你的，部下？” “是的，我有一支名为驭风者的部队，由我的亲信乌勒质统领，就是他。” 贺鲁太子指了指一直沉默寡言的乌勒质。 “此人倒是绝顶高手。”于州说。 “先生派人领路，有乌勒质出手，一切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贺鲁太子信心满满，转向乌勒质，“就看你的本事了。” 乌勒质抱拳应了一声，道：“我去召集驭风者。” …… 虎敬晖和影子在外面蹲到了乌勒质，眼看这位气势丝毫不比自己差的异族离开，虎敬晖立马派影子去找李存希汇报。 很快，身处王庭中的李存希，就知道了于州和某个神秘人物会面之事。 在这个关键时期跑去找于州的神秘人，身边还有一个不弱于虎敬晖的高手，放眼整个突厥，也只有那一个男人。 模样酷似太子李显的突厥好战五部贵族的贺鲁。 跟着他的高手，一定是乌勒质了。 胆大包天的于州敢勾结这两个人，想必也是快被逼疯了。 这就好比所有人都不配合做事，就是要看你一个人的笑话，你要是不掀桌，那你真是缩头王八。 “于州密会贺鲁太子，之前还去找了敬晖兄和影子求助。” “不好，小凤要完！” 李存希意识到出了大问题，赶紧抓住影子，道： “快，快去找敬晖兄，和敬晖兄一起前往贺兰山驿站找到小凤，切记不可与那突厥人的部队作战，不然你们这些人都得玩完。” 影子不明所以，站在原地发呆。 “快啊！” 李存希推了一把影子。 “要是撵不上驭风者小凤就要死了。” 影子虽然不知道驭风者是什么，但是他看出了李存希的焦急，赶忙离了王庭，骑马去找虎敬晖。 这边的虎敬晖跟着乌勒质，正好看见乌勒质聚集了一群蒙面突厥人。 这些突厥人腰间别着两把刀，和乌勒质属于一个配置。 “稍歇片刻，我去寻找向导，稍后前往贺兰山驿站所在。” 乌勒质下达完了命令，离了众人，往蛇灵驻地飞驰而去。 影子找到了虎敬晖，简单说明了李存希的吩咐，两人不敢耽搁，骑上快马，连夜赶往贺兰山驿站。 李存希这边还在享受太子从父的待遇，这边的虎敬晖和影子都快把马跑死了。 虎敬晖和影子一连跑了快两天，总算是赶到了贺兰山中，在一座山峰上，发现了小凤留下来的记号。 顺着诸多记号，两人顺利找到了在林中安营的小凤和五堂兄弟。 “你们怎么来了？” “莫非大姐知道我办事不利，特地把你们两个也派过来给我帮忙了？” 小凤啃着兔子肉，漫不经心的问道。 “你还吃着呢，于州勾结突厥人，怕你这边出现问题，已经让突厥的高手过来帮你灭掉贺兰山驿站了。” 小凤手一抖，烤熟的兔子肉滚到地上。 她很快就压下慌乱，又把兔子肉捡起来继续啃。 “你不要害怕，敬晖，区区一群突厥人罢了。” “我们可是蛇灵蛇首，可不要丢份儿。” “他们不来还好，要是真的来了，那就只能把他们都给杀了。” 虎敬晖扶着额头，只好道： “你可以不听我们的话，但是你不能不听你姐婿李存希的话吧？” “就是存希特地让我们过来给你送信的，我的马匹都快跑死了，你还一点都不担心。” 小凤顿了顿，挑眉问道：“我那姐婿怎么这么关心我？” 第421章 驭风者出手 “说是关心，倒不如说是担心你。” “我记得他提到这一批突厥高手的时候，眼皮一直都在跳。” “这些过来解决贺兰山驿站麻烦的突厥人，和我们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突厥人，都不太一样。” “这些人，大概是突厥当中武力的佼佼者。” 影子说着，谨慎的四处看去。 在今夜明朗的月色之下，贺兰山驿站里的人好似嗷嗷待宰中的羊群。 小凤依旧没有当回事。 在蛇灵里面待了这么多年，她什么样的高手没有见过。 这群突厥人再怎么牛逼哄哄的，也不可能强于天下第一高手闪灵虺文忠吧。 “他们来了。” 虎敬晖突然说道。 虽然小凤不甚在意，但是还是赶紧靠到虎敬晖的身边。 此刻，站在山崖边，小凤顺着虎敬晖的视线，朝着一条山路看去。 在那条弯弯曲曲通往贺兰山驿站的山路上，约莫数百骑疾驰。 月色之下的骑兵们显然不是中原人打扮，也不似突厥人打扮，倒更像是西域马匪的装扮。 他们戴着白色头巾，裹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浑身上下是裹得严严实实的麻布衣裤，脚底下蹬着西域人穿的靴子。 最引人注目的，是这些人腰间的两把刀。 “这……这是一批精锐！”小凤惊呼道。 “没错了，就是他们了，他们就是存希口中的驭风者！” 影子咽了一口唾沫。 一支骑兵的战斗力究竟如何，单从他们行军时的气势就能看得出来。 这一批来自突厥好战五部贵族的骑兵，无疑是精兵中的精兵。 虎敬晖一眼就看出这一批骑兵的精妙之中，连连感叹道： “这支骑兵，如果用的好了，可抵千军万马！” “这就是一支天生的暗杀者啊！” “他们的作用往往并不在正面冲杀，而是在背后解决敌人。” 收回目光，虎敬晖转向小凤，说： “幸好存希有先见之明，让我和影子过来寻你，倘若你擅自出手，怕是难以对付他们。” 小凤砸吧砸吧嘴，没说什么。 她好歹也是堂堂蛇首，不会愚蠢到刺杀自己无法对抗的敌人。 前提是，那支骑兵真的能有让她无法对抗的实力。 几人窃窃私语之间，在蛇灵五堂兄弟们的注视下，那一支骑兵，已经兵临贺兰山驿站的大门。 守卫在门楼上的执勤士兵们立马拉响了警报，随后朝着下面的异族骑兵怒吼道： “此乃贺兰山驿站，尔等不得擅入，否则，死！” 那名士兵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几名异族骑兵已经借助马匹，脚踩突兀之处，冲上门楼。 一众骑兵在半空中就已经拔出了腰间的两把弯刀，在这狭小的地形中，他们毫不犹豫的出手，将守卫在门楼上的四名士兵全部剃成骨头架子。 统帅驭风者的乌勒质冷冷的挥手，背后的驭风者骑兵们纷纷攀上门楼，将闻讯赶来的士兵们一一击杀。 带路的那名蛇灵成员眼中多有不忍，伸手以袖掩面不愿再看。 这种活生生把人剔成白骨的手段，实在是太过于残忍了，本来能一刀秒了，非得剐这么多刀。 真是令人作呕。 “不要有妇人之仁。” “这已经不仅仅只是契丹和大周之间的战争，我们突厥不可避免的掺和了进来。” “现在出手把他们杀死，只是为了我们接下来可以更方便的完成我们要做的事情。” 乌勒质冷冷的说着，并不看带路的蛇灵成员。 在他看来，此人终究是不堪大用。 不多时，吵闹的贺兰山驿站，终于安静了下来。 摸进驿站宿处的驭风者，在士兵们还在休息的时候将他们一一剔成白骨。 白骨累累、血肉横飞，是贺兰山驿站此时此刻唯二的描述。 驿站的大门也被驭风者从里面打开，乌勒质骑着高头大马，率先进入了贺兰山驿站。 不远处的一座山上，小凤有点反胃，手里的兔子也吃不下去了。 “我想这支骑兵的实力究竟怎么样，已经不需要我们两个再去重复了。” “我只能说，存希确实是有先见之明的，他知道的比我们知道的要多的多，因此可以提前做好防备。” 虎敬晖将手按在腰间的腰刀上，眼中迸发出浓郁的战意。 驭风者屠戮贺兰山驿站的战斗他看在眼里，也确信这支骑兵的领头人，一定也是一个和他齐平的高手。 他很想和这个高手对战对战，体验一下这个异族之人的实力究竟如何。 刚进入贺兰山驿站的乌勒质勒住缰绳，武者的敏锐感觉让他感受到了来自强者的战意。 他的视线在群山之中扫视，却也没办法找到其中隐藏的高手。 不过，仅仅只是刚才的感觉就可以说明很多事情。 他转向跟过来的蛇灵成员，道： “我感受到群山之中，有一个实力和我相仿的顶级高手。” “他沉着冷静，他隐匿在暗，他随时可能出手……” “我敢断定，如果此人不是你们蛇灵的人，那么你们蛇灵派来贺兰山驿站的人，一定是为他所杀。” 这天底下能与我一战的人不超过五个，我很好奇这一位到底会是谁。” 乌勒质的手，情不自禁的摸向腰间的两把刀。 身在突厥，他的武力已经是突厥的顶点，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直到两年前，吉利可汗带着大周的军队打回石国，他才从大周官员之中，感受到一个高手的存在。 那个高手的名字，叫李元芳。 现在又遇到一个高手，这多是一件美事。 蛇灵成员默不作声，只是全部记下来，准备回头告诉于州。 某一座山上，虎敬晖闭上眼睛，很快就会恢复到平日里的状态。 自从没有了幽兰剑，他就很少进入蝮蛇的状态。 今天要不是感受到乌勒质的强大，他可能还会是平日里的虎敬晖。 “小凤，我想我们应该躲起来了。” “这贺兰山驿站你是不能看着了。” “收拾收拾，你先率五堂弟兄换个地方隐藏。” “我和影子没办法离开太久，不然突厥里的兄弟们会起疑心。” “我断定这些人也不会在这里呆太久，他们会让蛇灵兄弟来掌控这里。” “不管怎么说，我们得先回去了。” 第422章 生命安全保障 小凤也了解虎敬晖和影子现在的处境，他们两个长时间不在突厥露面，能发现端倪的人绝不在少数。 更何况，他们已经花了一天多的时间过来。 这已经有露出端倪的可能。 “既然如此，你们快回去吧，天明时分，我会带着兄弟们离开贺兰山驿站。” “你准备去何处？” “我会在附近找个山头停留，不会让他们发现我们的踪迹。” “行，你记得注意安全，无论如何，也不要和这些人发生冲突，我们回去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存希，他会想办法的。” 虎敬晖、影子跟小凤告了别，赶紧抽身离开。 贺兰山驿站之中，乌勒质带着手底下的驭风者四处搜寻。 确认没有活口之后，他让一部分部下守住这里，其他人跟着他赶紧返回突厥。 临走之时，他把那名蛇灵成员带上了马，朝着手底下的人吩咐道： “截住所有塘报，一定一定不要放过任何一个送塘报的士兵。” “我们会尽快返回，把蛇灵的人带过来接替你们。” 士兵们各自应和，进屋换上了中原人的衣服。 乌勒质一行数十人出了贺兰山驿站，行了不过七八里，乌勒质突然转头问道： “你们蛇灵中人，可有联系自己人的手段？” “先前于先生不是说了么，蛇灵在这里安排了人，怎么直到现在也不见他们出现？” 蛇灵成员脸色略显难看，许久，他无奈道： “你刚才不是说过了么，你感受到了一个高手的气息，兴许，是那个高手把我们的人都杀光了……” “也未尝没有这个可能，您说对吧？” 见证了驭风者的剔骨手段，这个蛇灵成员不敢小看驭风者的首领。 想必，能被这个男人称之为高手的人，起码也得是顶级高手的水准。 蛇灵之中有几个顶级高手呢？ 小凤这个位列蛇灵总坛的第二蛇首，算得上吗？ 大抵是算得上的吧。 蛇灵成员左思右想，也只能猜测小凤大概已经死了。 皓月当空，几十名突厥骑兵出了贺兰山，朝着突厥折返回去。 一天之后，虎敬晖和影子回到了王庭，把此行见到的一切都告诉了李存希。 李存希喝了一口马奶，又吃了两口肉，心情舒缓了一些。 “没事就好，小凤姐没事就好。” “她要是出了事，我还不好和小梅姐交代哩。” “至于那位驭风者骑兵的首领乌勒质……”李存希撇撇嘴，“确实是一个顶级高手哩。” “这个世界上能打的过乌勒质的人，估计也就是元芳兄，我大哥，铁手团宗主，和敬晖兄你了。” 天下五大高手，分别是李元芳、虺文忠、元齐、虎敬晖和乌勒质。 李存希虽然没有检测过乌勒质的武力值，但是可想而知，起步肯定是101。 本来没想过突厥之行能遇见这种人，天晓得这个世界给李存希开了这么一个玩笑。 也幸好出门的时候带上了李元芳和虎敬晖，要不然乌勒质晚上过来给他剔成骨头，那真是太冤枉了。 李存希摇了摇头，转身把幽兰剑拿了出来，郑重的交给了虎敬晖。 “敬晖兄，此人乃是好战五部贵族当中，贺鲁太子的亲信，个人武力堪称突厥第一人。” “他的下属，那支骑兵更是堪称当今世界第一特殊军队。” “我的生命安全，从今日起，就正式交付到敬晖兄的手中。” “我想活着回到大周，敬晖兄。” 李存希面色凝重，这是他以往从来不曾展现出来的神情。 更何况，这是他第二次主动把幽兰剑交回到虎敬晖的手中。 接过幽兰剑的那一刻，虎敬晖不怒自威的面孔上，离奇的出现了一丝平静。 他那双始终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眸子，也变得没有一丝情感。 蛇灵六大蛇首位列第三，顶级高手剑灵、蝮蛇，正式取代虎敬晖。 “我能感受到你此刻对于自己生命的珍惜，存希。” “只要有我虎敬晖在，这世界上就没有任何人能杀害你，存希。” “也就是说，他们要想杀你，就得先杀我。” 当年小连子山中，虎敬晖对李青霞说过的情话，在这里变成男人之间的承诺。 他横着剑鞘，眼中泛起一丝温柔，右手开始拔剑。 大周天下江湖之中有名的神兵利器幽兰剑，在回到自己主人的手中之后嗡嗡作响。 “敬晖兄，我的安全，就全部交付于你了。”李存希郑重的抱拳。 “我蝮蛇，一定不会让你孤身一人暴露在危险之中的。”虎敬晖也微微欠身抱拳。 刚从门口出现的李元芳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里面的李存希，以及虎敬晖。 或者说，是蝮蛇，更为恰当一些。 “元芳，你来了。”虎敬晖平静的说。 “好吧，我其实是装出来的，不过每一次看你变成蝮蛇，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还是想惊讶一下。” 李元芳大跨步走进来，进门之前还确认有没有人跟踪他。 “怎么了，显儿没有跟过来吗？”虎敬晖问道。 “这种事，怎么好让她跟过来。”李元芳脸色归于平静，“突厥第一高手带队去了贺兰山驿站的事，存希已经告诉我了，我听说你和影子回来，就赶紧过来了。” “是的，那位确实可以称之为突厥第一高手。” 虎敬晖舔了舔嘴唇，把此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李元芳。 听到好战五部贵族手底下居然有一群高手组成的军队，李元芳手中的饼都惊掉了。 他虽然没有见过这支军队，但是可以想象到一群能快速把活人剔成白骨的人，已经不能简单称之为军队。 这特么就是一群刺客。 一群刺客的首领又该是什么人呢？ 李元芳猜不到，但是可以想象，这绝对是真正的刺客之王。 他的属下能做的到的，他也一定可以做得到。 “其实，我是没想过此行会遇到这些人的。” 李存希尴尬一笑。 “不过既然遇见了，我们就应该注意一下这些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于州既然勾结了这些人，完全可以说明，最开始这些人就盯上了于州。” “因为某个共同的目标，于州选择了和这些人联合起来。” 第423章 默啜与拔汗那 李存希打了个响指，问道： “现在就有一个问题了，这些人和于州能玩到一起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呢？” 蝮蛇虎敬晖闭上眼睛，稍加思考之后，说： “契丹与大周战争的胜负，与好战五部贵族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这些人想做的，就只有和大周开启战争。” “于州是我们蛇灵众人，也想开启战争，借机推翻皇帝的统治。” “所以，他们共同的目标就是大周和突厥开战。这是最为合理的说法。” 李元芳皱了皱眉头，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惊讶不已：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面临的处境，是突厥王室的父子之战、好战部落和主和部落的严重分歧、蛇灵的阴谋以及契丹的叛乱？” “我感觉我们就像是风雨飘摇之中的一艘小船，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在狂风暴雨之中翻船。” 李元芳所言不假。 众人现在身处突厥之中，就是面临多个困境。 这些困境一旦有一个让敌对势力拿到优势，他们这一行人在突厥就是如履薄冰。 不说别的，单论父子之战，倘若默啜下手及时，先把吉利可汗毒死了，李存希一行人想回到大周，那是万万没有可能。 最好的结局，就是留在突厥，帮助默啜太子处理突厥内部的矛盾，直到和大周再次开战。 虎敬晖缓缓转向李存希，只看见方才还兴致勃勃的李存希，此刻已经彻底躺平。 他像一只五角星一样，躺在地上，双手双脚叉开，脸上全然是生无可恋之色。 “怎么了，存希？” 刚睡醒的陆大有从外面进来，一边询问，一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没什么，就是感觉我们不能坐等他们主动出手乱了我们的安排。” 李存希腰腹发力，坐直了身子，将双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 他的眼珠子迅速转动，不停的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并且做的最好。 数个方案在他的脑海中轮流过了一遍。 李存希思考许久，突然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敬晖兄，你收拾一下东西，稍后和大有一起，随我去一趟我那从子默啜太子的住处。” 陆大有站起身来，道： “既然是要去见那位太子殿下，我得去整理整理仪容仪表，可不能失了脸面。” 不多时，默啜太子住处。 坐在主位上的默啜太子正在和底下一个青年人相谈甚欢。 那青年人乃是吉利可汗的小儿子，默啜太子的亲弟弟拔汗那，是一个铁杆的主和派。 只不过，这个拔汗那模样不似生父吉利可汗，倒更像是吉利可汗已经死去的弟弟始毕可汗。 也不知道吉利可汗平日里面对这个模样和亲弟弟始毕可汗酷似的好儿子，心里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兄弟二人相谈甚欢，不自觉就把话题引到了李存希的身上。 拔汗那颇为羡慕的看着好大哥默啜太子，道： “兄长，那位李先生可是号称大周最为杰出的青年才俊，又与父亲交情匪浅，兄长能与这位攀上亲戚，真是令小弟羡慕不已。” 默啜太子有些得意，乐呵呵的抬起手来，随意的摆了摆，道： “这也是为兄有些造化，那一日李先生到王庭之外的时候，为兄正好跟在父亲身边。” “父亲当时说为兄的从父来了，为兄还有些吃惊。” “但是，当为兄看见从父的那一刻，为兄立马就心甘情愿拜从父。” “从父形容俊美，身形修长，面若冠玉，且又是能力非凡、才智过人，为兄若是能得从父相助，那真是美事一桩。” “况且，从父此次前来突厥，还带着大伯伯以及好几位汉人军官，若是父亲能将他们都留在突厥效力，莫说为兄拜从父一人，就是都唤为长辈，也未尝不可！” 默啜太子唾沫星子乱飞，好似李存希众人已经准备投奔突厥，为突厥效力。 当然，这完全是不可能的。 默啜太子早已经看清楚这中间夹杂的利益关系，留下李存希他不指望。 只希望这位从父能在关键时刻，不要对他这个好儿子出手。 实在不行，他也只好出手把这个从父囚禁起来。 兄弟两个又聊了片刻，只见外面走进来一个青年女子，朝着两人欠身行礼，最后转向默啜太子道： “太子殿下，外面有一人自称是李存希的，带着两个随从，想要来见太子殿下。” 默啜太子脸上一喜，心里想道： “方才才和我这个从弟说起从父，却不想从父已经来到我这里。却不知从父来寻我，是因为什么。” 他收敛心思，朝着拔汗那道： “贤弟且在这里稍候片刻，为兄现在要出去迎接从父了。” 拔汗那一听又有客人到来，赶紧站起身来，朝着默啜太子抱拳： “兄长的从父既然已经到了，那么小弟就先行告退了，正好回去歇息歇息。” 兄弟两个兄友弟恭，谦让了一番，默啜太子便把拔汗那送了出来。 迎面，又正好看见李存希、虎敬晖和陆大有三人。 “从父，大伯，还有虎将军！” “我盼望诸位久矣。” 默啜太子笑呵呵的出来，朝着三人一拜。 “我儿快快请起，我儿快快请起！” 李存希故意压着嗓子，学习董卓对待吕布的那一套话术。 默啜太子被李存希搀扶起来，脸上更加高兴了。 你看看，我从父喊我儿子了。 “从父，这是我的弟弟，拔汗那。” 默啜太子看着拔汗那，又介绍道。 李存希转向拔汗那，略微点头，不咸不淡道： “原来是贤侄当面，以前倒是不曾见过。” 拔汗那朝着李存希欠身行礼，恭敬道： “小侄拔汗那，见过叔父。” 李存希微微一笑，将拔汗那扶了起来。 拔汗那也是个识趣的人，和众人简单告别之后，带着随从离开。 默啜太子目送拔汗那离开，便引着李存希三人走进他的住处。 早就激动不已的默啜太子，将李存希安排到位置上坐下来之后，便立马觍着脸笑问： “从父来儿之处，不知所谓何事？” “还说是，从父在突厥这边甚是孤单，想让儿陪着从父逛一逛？” “又或者说，是从父感觉这边生活的不太习惯？” “从父但有要求，尽管说来，儿一定尽全力让从父舒舒服服的。” 第424章 大孝子默啜太子 面对话说的十分好听的默啜太子，李存希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个白捡的好儿子对他的态度是真的很恭敬，只不过对方却要做不利于两国和平的事情。 旁边的侍女，过来给三人添了酒水。 李存希举杯抿了一口，看向默啜太子，微微一笑，道： “我儿对我的关心，我已经深深感受到了。” “此行前来，并非是有什么需要我儿相助的事情。” “只是我来突厥的原因，我儿想必已经知道了，我在突厥的日子，也就是吃吃喝喝，颇有些无聊。” “所以，我左思右想，要寻点事情做做。” “这不，一出来就想起了我这孝顺的好儿子，所以也就来看看你。” “我虽然年纪要比我儿小上许多，但是承蒙可汗陛下抬爱，与我儿有了父子之情，自然是要来看望看望我儿。” “不知我儿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怎么也不去我的住处看看我？” 李存希一口一个我儿，愣把默啜太子的便宜占了个够。 不过，对于李存希这种相当不厚道的行为，默啜太子不仅不觉得难受，甚至还有一点暗爽。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他刚认没几天的从父，对他的印象居然这么好。 这出来走走也就罢了，怎么就这么巧的来到他这里呢？ 很显然，自己这个从父，就是过来看望自己的！ 想到这里，默啜太子不禁有些自责。 李存希在突厥多日，他这个当儿子的，不仅没有主动去找从父李存希，反倒是李存希先来寻他。 他可真是一个不孝子孙啊！ 默啜太子鼻子一酸，感觉有点不是滋味。 他当即起身，来到李存希面前，赶紧跪了下来，真心实意道： “从父，是孩儿不孝！” “这些日子孩儿一直忙着自己的事情，却忘了从父在突厥也并无熟人。” “还望从父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待孩儿把手上的事情都解决完了，便带从父在我石国好好的转一转。” “也让从父感受感受我突厥的风土人情。” 突如其来的父慈子孝名场面，一时间让当事人李存希和旁观者虎敬晖、陆大有瞪大了眼睛。 这默啜太子，怎么突然之间对李存希这么孝顺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默啜太子是李存希的亲生儿子呢。 这么孝顺的默啜太子，也不知道吉利可汗本人见识过没有。 李存希本人也惊讶于默啜太子对他的态度，来不及思考，赶紧起身，把默啜太子搀扶起来。 “我儿快快请起，我儿快快请起！” “从父！” “我儿！” “从父！” “我儿啊！” “从父啊！”默啜太子好像入了戏，两朵泪花在眼角泛起，“是孩儿不孝，还望从父不要记在心上！” 李存希三岁之后就不知道什么是父慈子孝，今天算是亲自体验过了。 他和默啜太子手掺着手，目视着对方的眼睛。 一个是慈爱的父亲，一个是自责的孩儿。 即便父亲的年纪比儿子的年纪小了十二岁。 即便李存希的身高看起来要比默啜还矮了些许。 即便李存希是装出来的。 此刻，就连陪侍的侍女，也感动不已。 “我儿真是太孝顺了。”李存希感叹道。 “是孩儿失态了，从父请坐。” 默啜太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把李存希让到座位，并亲自奉上酒水。 李存希反正是爽了，把突厥的太子当儿子用，这可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美事。 默啜太子看李存希将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便殷勤的再次为李存希添酒。 李存希这边不再动杯子之后，默啜太子便又依次给陆大有和虎敬晖添酒水。 众人感动完了，感觉刚才其实又没发生什么。 这种场面不禁让李存希想起来，前世初中的时候，校长请着名演讲人来到学校演讲。 其实那人就是一个不知名的专家，专门过来卖书。 在校长的要求下，所有师生都聚集在一起，甚至还找来了学生家长。于是，一场浩浩荡荡的催泪演讲，就开始了。 以母亲发烧43度，还背着儿子去学校上学为基础，开始讲述大量扯淡的、令人潸然泪下的故事。 最后收获一波眼泪，然后就顺理成章的卖书。 到最后，哭完了，钱也花了，众人买的书，那是一次都不带看的。 那种场面，和现在何其相似。 李存希心中毫无波澜，只觉得面对的默啜太子也是一个演戏的高手。 要不是知道这小子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孝子，李存希差一点就被他的哄堂大孝给蒙混过关了。 和默啜太子虚与委蛇了一阵，李存希终于进入了正题。 他坐直了身子，笑着问道： “我儿最近不知都在忙些什么呢？” 默啜太子脸不变色心不跳，依旧是平常模样。 “从父，儿最近是在协助父亲处理突厥内部之事。” “从父可知，在冬天，我突厥人想要生存，是极其困难的一件事情。” “因此，好战五部贵族一直都在提议重开与大周的战事。” “儿在协助父亲，尽量劝说好战五部贵族的领头人们，想让他们安分守己，不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默啜太子说的话掷地有声。 要不是李存希三人早就知道这小子偷偷联系肖清芳那个蛇头，估摸着就相信这厮是主和派的人了。 不过，主和派的吉利可汗生出主战派的默啜太子，这并非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突厥的生存环境和大周截然不同，马背上的民族怎么可能会放弃手中的武器，和另外一个国家民族和平相处呢？ 这个道理所有人都懂，但是更多的人希望得到和平的生活。 即便这种和平要用一些人的性命来换取。 李存希眸光闪烁，突然问道： “我儿可知晓，十月鹰飞之时，是突厥狩猎天下的时刻。” “往年的这个时期，突厥会和大周开战。” “虽然有可汗陛下维持着和平，可是……为父猜测突厥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吧？” “这可都十一月了，我想好战五部贵族，应该一直都想对大周发起战争。” “不知我儿，对于两国重开战争一事，有什么想法么？” 李存希身体微微向前探出，脸上出现古怪的笑容。 第425章 难以遮掩的野心 默啜太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十月鹰飞这种话，居然从李存希这个大周之人的嘴巴里面说出来。 还主动询问他这个突厥太子，关于两国重开战事的想法。 这是在询问他继位之后对大周的态度呢？ 还是说，这个从父，已经知道他和蛇灵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 强行压下心头的不安，默啜太子哆嗦着喝了一口马奶。 “孩儿觉得，两国之间的和平来之不易，还是不要轻易打破氛围的好。” “破坏氛围的人，一定会遭到大自然的惩罚。” “我想，狼神应该也不愿意子民遭到屠戮。” “是以，孩儿的想法，其实与父亲差不太多，如果和平可以解决一切的问题，孩儿更愿意选择和平。” 话音刚落下，就连陆大有，也听出了其中和稀泥的态度。 什么叫“如果和平可以解决一切的问题”？ 如果和平真的能解决一切的问题，好战五部贵族就不会成天想着开启和大周的战事。 突厥所处的恶劣环境，就注定了这个民族不可能以和平来维持和周边国家的关系。 如果真有永久和平的那一天，要么是突厥占领了整个大周和契丹，要么就是突厥被其他国家灭国。 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野心勃勃的儿子，李存希只是点点头。 “我儿说的极是。” “倘若和平真的可以解决一切的问题，天下也就不会有战争存在了。” “我思索再三，总觉得我儿说的极是。” “不过，为父倒是想劝说我儿两句。” 默啜太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十分尊敬的看着眼前的李存希。 李存希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道： “虽然和平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但是肯定可以解决绝大多数的问题。” “选择战争，终究只是少部分人的想法罢了。” “昔日突厥的好战五部贵族的首领莫度可汗，可谓是风光无二，最后却又如何？” “我大周只是略兴兵事，协助可汗陛下，便轻而易举将好战五部贵族打了一个屁滚尿流。” “由此可见，当向往和平的人更多的时候，向往战争的人就只会变的很渺小。” “和平永远是国与国之间交流的主旋律，违背这个意愿的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听到李存希如此说，默啜太子眼神有些闪躲。 他已经不敢听下去。 这些话直击了他的内心，把他那颗密谋造反的心狠狠地重击了一下。 这个从父在父亲口中，可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 这个男人认定的事情他会尽全力去做。 今天从父能用莫度可汗的死为他举例，倘若他真行了造反之事，只怕这个从父绝不会留他的性命。 李存希举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又道： “为父今日所说，还望我儿可以好好的想一想。” “毕竟，未来我儿是一定会继承突厥可汗之位的。” “多少年之后，为父要是还在官海沉浮，或许还会有再次见到我儿的机会。” “为父可不想，自己还在官场，我儿却再也不得与为父相见。” 默啜太子一时间拿不准，李存希是不是真知道他和蛇灵勾搭的事情。 只能一直躲闪眼神，不敢直视李存希。 而李存希该劝的都劝了，要是默啜太子实在冥顽不灵，也就只能随他去。 “还有，为父这些日子一直在王庭之中，偶尔出门的时候，却总感觉为人所监视。” “今日也是无奈，才来到我儿家中求助，还望我儿可以遣人调查一番，看看是何人监视为父。” 默啜太子慌忙起身，朝着李存希一拜。 “从父所托，孩儿一定尽力去查。” “不消几日，便能得到线索，知晓跟从从父之人是何人。” “从父回去之后只需等待几日，孩儿便亲自上门拜访从父。” 李存希缓慢点头，慢悠悠的站起身来。 “我儿有心了，不必如此拘谨。” “你我虽有父子之情，怎奈年纪上，为父却比我儿要年幼许多，我儿日后大可与为父多多亲近些。” “为父这些年来并无亲人，我儿算是为父的亲人之一了。” “好了，为父在外面待了许久，也该回到王庭之中去了，我儿不必相送，为父去也。” 占够了便宜，李存希也就告辞离开。 虽然李存希明说了不需要默啜太子送人，默啜太子依旧要展现他的孝子身份，把李存希三人礼送出去。 等他再回来之后，表情顿时变得和前几天愁眉不展的于州一般。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从李存希聊起重开两国战事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退。 皱着眉头在屋里转了许久，默啜太子一咬牙，走出了房里。 他要去找于州帮忙，那个从大周来的舌辩之士，说不定能帮他这个忙。 他走的匆忙，丝毫没有意识到，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跟在了他的背后。 那个中原江湖人打扮的男人，消失了许久的马荣，露出冷峻的脸。 即便方才和李存希迎面擦肩而过，两人也装作不认识。 他跟在默啜太子后面，一路尾随而去。 李存希、虎敬晖和陆大有走出去老远，虎敬晖这才问道： “你给马荣布置什么任务了？” 李存希摸了摸鼻子，轻笑道： “没什么，无非是让他监视一下我的好儿子罢了。” “我那个好儿子可不是省油的灯，我料定我们离开他的住处之后，他一定会去找身在突厥的蛇灵成员，寻求破局之法。” “保不齐，他已经在怀疑我是不是猜到他在做什么了。” “呵呵呵呵呵，我这个看起来孝顺的儿子，其实是一个让人哄堂大孝、孝口常开的‘大孝子’呢。” 虎敬晖噗嗤一笑，他可是听见了李存希最后一句话中咬牙切齿的状态。 “这默啜太子接下来可能会做什么呢？” 李存希并不回头，只是小声说：“弑父夺位。” 虎敬晖和陆大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惊之色。 弑父夺位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默啜太子就算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至于弑父夺位吧。 “你们不了解他。”李存希无奈道，“我刚才几次三番提醒他，这小子眼中的野心，依旧没有变化。” 第426章 多面间谍于州 谨慎了这么多年的李存希，怎么可能让默啜太子这种不知悔改的大孝子活着。 只不过，没有到那种地步的话，李存希也不愿意背负杀子的骂名。 他现在就等，等默啜太子知晓王孝杰打了胜仗、蛇灵谋划全部落空，逼得默啜太子不得不亲自动手攻击王庭。 却说李存希这边刚回到王庭当中，坐下来还不到两口茶的功夫，马荣已经跟踪默啜太子到了蛇灵的驻地。 和门外的守卫说了两句之后，默啜太子就进入到于州所在的会客之所。 已经成功拿下贺兰山驿站的于州，派遣了自己麾下的蛇灵成员，进驻到贺兰山驿站里面。 与此同时，他也派出人手前往洛阳，将贺兰山驿站的近况报告给肖清芳。 只不过，从突厥石国到大周洛阳，就算他派出去的人跑的再快，一个来回也得十几天。 等到肖清芳回他信件，只怕也是大半个月之后。 在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他必须把握好节奏，将自己的任务全盘完成。 至于其他人的任务能不能完成，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那一夜，虎敬晖和影子伤透了他的心。 此刻，和贺鲁太子达成约定的于州，盘坐在榻上，请默啜太子落座。 “不知太子殿下此番来我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于州一点都不带客气的，显然是看不上这位野心勃勃但是才不配位的太子殿下。 “情况有变，我那位从父，好像知道我和你们这些人有猫腻。” 默啜太子面色铁青，把方才李存希到他住处之后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于州。 于州思索片刻，疑惑道：“李大人如何知晓我等暗中谋划这些事情？” “更何况，李府尹此番来到突厥，不是为了借道之事、确保赵文翙大军安全借道么？” “那几位蛇灵袍泽，正在李府尹身侧，名为保护实为监视，李府尹倘若真的发现端倪，我又岂能不知？” 于州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便等待默啜太子的回答。 只不过，此刻的默啜太子心急如焚，又怎么可能好好思量这些问题。 他慌慌张张的说：“于先生，此番乃是我双方精诚协作，才能达成各自的目标。” “如果于先生发现了什么，千万千万不要隐瞒，还请告诉本太子实情。” 于州轻捻胡须，得意非常。 经过短暂的思考，他断定李存希绝不是发现了默啜太子和蛇灵达成协议。 甚至，李存希根本就不知道蛇灵这个组织，也不知道虎敬晖、魔灵、影子、苏显儿这些人是蛇灵成员。 这个号称大周第一青年才俊的高官，只是发现了默啜太子本人的不对劲之处。 “太子殿下，李府尹所言，可能并不是发现了我们这些人。” “您仔细的回忆一下，和李府尹两次相见的时候，可有露出什么不自然的表情，亦或者是有了什么不对劲的举动？” “我于州基本可以断定，李府尹不知道我我们的存在，甚至于不知道我们是蛇灵。” “更有甚者，李府尹还可能不知道蛇灵是一个大周阴影中的组织。” “我们暴露的可能微乎其微，真正有可能让李府尹产生猜疑之心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你太子殿下。” 默啜太子恍然大悟，起身行礼，赶紧告辞。 他不愿意待在这里太长时间，毕竟，时间一长就会有人怀疑他这个太子殿下在这里做什么。 作为突厥的太子，他的一言一行都随时被别人看在眼中。 他也是一个极其慎重的人。 他离开之后不久，于州转过头来，看见从阴影中走出来的男人，眼角一阵狂跳。 “我刚才说的没有问题吧？”于州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有问题，保持这个睥睨一切的状态，完成了那位交代给你的任务，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男人冷冷的说。 “我能相信你的为人么？”于州咽了一口唾沫，“我们在过去的时间里，毕竟不是朋友，我们甚至连老相识都算不上。” “你永远可以相信我，因为我会以我最引以为傲的称号起誓。”男人说，“没有任何一个知晓我真实身份的人，会对我说的话抱有怀疑。” “我并不会对你的身份起疑，我只是对那一位不放心。我并不觉得他会顶着压力，让我成为他的下属。” “你说错了，不是成为他的下属，而是成为他亲密无间的好兄弟。” “我这种人，真的能成为他的兄弟么？” “我依稀记得，他招揽我的时候，说过一句令人很欢乐的话。”男人默默的垂下眼眸，“他说任何一个愿意帮助他的人，都是他的兄弟。即便这个人是他的家臣，他也会当成兄弟对待。” 于州沉默了许久，他重重的点头。 “请告诉那一位，我会成为他值得信任的属下，只不过，在投入他的麾下之前，我将会送他一份大礼。” “不管你要送什么大礼，我都希望你可以安全的回到他的身侧，你是一个有才之人，我听说你是一个舌辩之士，你这样的人，应该有更大的舞台。” “我会的，我会安全的回去。” 于州躬身一拜，面色凝重。 男人回到阴影之中，很快就从打开的窗户离去。 于州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那男人刚走没多久，门外的蛇灵成员就走进来报告道： “于先生，好战五部贵族的贺鲁太子来了。” 于州整理了一下仪容，亲自出门来迎接。 对他十分看好的贺鲁太子亲切的揽着他的肩膀，像是回到自己家里一样，来到了待客之处。 跟进来的乌勒质今天蒙着面，并没有露出他那张阴恻恻的脸。 “于先生这几天过的可还好？”贺鲁太子笑呵呵的询问道。 “甚好，不过刚才默啜太子来寻我，说了一件对他不利的事情。”于州说，“太子殿下请坐，我且与你细细说来。” 贺鲁太子舒舒服服的坐下，换了新盏，添了酒水，又让乌勒质坐下。 “于先生，本太子对这件事，倒是非常感兴趣哩。” “还请于先生说来听听，本太子倒是要看看，什么事情能对默啜不利。” 于州也不废话，当即开始讲述。 第427章 心狠手辣黄胜彦 游走在多方势力之间，就好比是在悬崖上走钢丝。 一个不慎，就有跌落深渊的风险。 倘若成功走过去了，也会得到巨大的回报。 为了未来乱世中的一份小确幸，于州毅然决然的走上了这根钢丝。 当下，他就是把默啜太子来时发生的一切，都告诉给了贺鲁太子。 贺鲁太子轻捻胡须，沉默了许久，突然道： “也就是说，那位大周的李府尹，已经发现了默啜的奇怪之处。” “他去找默啜，也并非是因为默啜和你们之间的关系被发现，仅仅只是默啜自己的问题？” “啧啧啧，那默啜的谋划还没有开始，就彻底结束了，还真是凄惨。” “不过也好，本太子在前行的道路上，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于先生今天做得很好，对本太子很诚实，本太子很喜欢您这样的人物。” “本太子不是什么嘴头上的说客，还是喜欢用礼物结交你这种朋友。” “今夜，便会有财宝送到你这里来。” 贺鲁太子何其豪爽的一个男人，钱财这种东西他是最不缺的。 可是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不缺。 就好比眼前的于州，这一位就缺少金银珠宝。 “多谢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的心意，我就领了。” 于州欣欣然的行礼，把这一份来自贺鲁太子的心意收入囊中。 现在并不是惺惺作态的时候，他可不能让贺鲁太子发现他的怪异之处。 “很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不虚伪做作。” 贺鲁太子颇为欣赏的看着于州，对这个中原来的男人更加喜爱。 另一边，马荣跟踪默啜太子回到住处，便在附近找了家小店住下。 以便于时刻监视默啜太子。 …… 大周境内，神都洛阳。 肖清芳漫步在烟雨之中，跟在身后打伞的男人是她的亲信，也是蛇灵的成员之一。 那个中年男人撑着伞，半边身子淋在雨中，但他并不在意。 一路无话，来到一个街口，男人突然说道： “北方之事注定多蹉跎，你还是要早做打算为好。” “于州、小凤、丘静、苏宏晖虽然名义上都是忠诚于你的部下，但是你还是要上些心。” “那李存希毕竟已经率领众人北上，他本身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我并不觉得剑灵、魔灵、动灵和变灵可以看的住他。” “而且，剑灵自从幽州案之后……性情有变。” 肖清芳停下脚步，默默的看了一眼中年男人，小声问道：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他们这些人聚集在一起，是有很大的隐患的？” 中年男人不置可否的点头。 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按常理来说，六大蛇首出手五个，就是为了防止李存希搅乱他们的计划。 这应该是万无一失才对。 可是中年男人就是感觉有问题。 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些蛇首互相牵扯，容易搞出乱子来。 况且…… 李存希身边的顶级高手，还有一个李元芳。 “你还是派人北上，打听打听消息吧。” “倘若真的出现了什么变故，也好提前做好接下去的安排。” 中年男人的劝说不无道理，肖清芳默默的应了一声后，两人往内卫府而去。 回到内卫府中，迎面而来的凤凰正揪着一个穿着朝服的大臣，时不时还殴打两拳。 “凤凰，这是何人？” “大阁领，此贼是陛下要抓捕的礼部侍郎，我带人前去抓捕，怎料此贼当街拒捕，还拔剑相向。” “此贼还是交给黄胜彦吧，听说黄胜彦最近迷上了皮鞭子沾凉水，让他去审一审。” “明白了，大阁领。” 黄胜彦给犯人设立的审问室就在旁边，看似忠厚老实的黄胜彦刚坐下喝了两口水。 上一个被差点抽死的罪犯被拖走，大概率是离死不远矣。 “黄阁领，这是陛下让我抓来的礼部侍郎。” 凤凰把官员推了进去，又命人将礼部侍郎纳在老虎凳上。 黄胜彦喝了两口水，歇息够了，便站起身来，活动了两下臂膀，这才道： “凤凰，你且歇息歇息。” “我今日就要好好招待招待他！” 那礼部侍郎素来知道黄胜彦的威名，也知道黄胜彦的手段。 此刻，眼看黄胜彦把沾了鲜血的皮鞭子放进一个大桶里面上下浸泡，顿时头皮发麻。 从他的视角来看，那个大桶里面的水已经被鲜血污染，一眼看去满是血红之色。 “黄阁领，你这是做什么，有事好商量。” “要不然，还是先询问一番吧，本官什么都招了。” 礼部侍郎吓得直哆嗦，连忙求饶道。 面对这种没有骨气的官员，黄胜彦只是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我手持皮鞭，将你打！” “打死你这，活王八！” 黄胜彦略带曲调的一句话，让这位礼部侍郎丈二和尚摸不着，摸不着头脑。 他只当自己没有听清楚，便可怜兮兮的说： “黄阁领，黄阁领，你刚才说什么，本官没有听清楚，还请黄阁领再说一遍吧。” 黄胜彦将那根沾染了盐水和血水的鞭子从大桶里面取出来。 嘴角出现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皮鞭子这个沾凉水，定打不容情！” 黄胜彦当即挥舞皮鞭，狠狠地抽打礼部侍郎。 还没走出多远的肖清芳和中年男人，不约而同的驻足。 只听得审问室里面，黄胜彦手握皮鞭卖力的抽打，挥舞皮鞭声响起之后，必然会有惨叫声随之而来。 那个被内定为下一任内卫府大阁领的黄胜彦，一边抽打，一边还说出了李存希当年的那句经典名言名句。 “皮鞭子沾盐水，边打边消毒！” “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招不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招！我招了啊！” “你招不招！你招不招！” “啊啊啊啊啊啊，黄阁领，老夫错了，老夫真的愿意招认啊啊啊啊啊！” “你招不招你招不招你招不招！” “啊啊啊啊啊啊，老夫说了老夫要招认啊啊啊啊！”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招不招，招不招！” “招了，招了，你别抽了啊，老夫快要痛死了啊啊啊啊啊啊！” 审问室里传来和往常一样的问答，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的肖清芳，只是摇了摇头。 第428章 崇州来信 中年男人对于这种场面，也是见怪不怪。 不过，这种在内卫府中多见少怪的名场面，也只有黄胜彦演绎的时候，才有观赏性。 只有这个一本正经、看起来忠厚老实、却又凶残无比，独领李存希神韵的男人，才能把审问变得非常有意思。 像这种都快把人抽死了，依旧不问具体问题，甚至不听罪犯说出口供的场景，还是黄胜彦当面，才有这种荒唐且好玩的感觉。 “也不知道黄阁领是怎么变成这样的，真是……令人惊讶。” 中年男人才加入内卫不过一年光景，并不知晓黄胜彦改变的原因。 此刻倒是万般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让黄胜彦变成如今模样，在内卫之中独领风骚。 “这个啊……” “倒是和那位李府尹有关系，在滴血雄鹰案即将结束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肖清芳笑着，把当年宗秦客在朝堂上殿前失仪，然后被关进内卫府的事情，当成笑话讲给中年男人听。 那宗秦客一开始，享受的也是普通罪犯的待遇。 是李存希看望太平公主李令月的时候，向黄胜彦传授了“皮鞭子沾盐水”这种技巧，这才让黄胜彦彻底完成觉醒。 时至今日，任何一个被黄胜彦审问的罪犯，无论是谁，都享受过皮鞭子沾盐水的待遇。 “李府尹真乃天人也，就连这种技巧都晓得。” “抽人身上，这不得给人疼死咯。” 中年男人暗自咋舌，想不明白李存希这种人，怎么知晓这种折磨人的办法。 “还好吧，比起其他的刑具，这种简单残暴的方法往往更有奇效。” “走吧，去我那里坐坐。” 两人结伴离去，只留下这里的哀嚎惨叫声。 不多时，肖清芳和中年男人就来到了肖清芳的房间外面。 守卫在侧的内卫府内卫，也是蛇灵成员的青年赶忙上前来禀报。 “大阁领，北方来人。” 肖清芳顿时精神抖擞，问道：“人在何处？” 那内卫不敢怠慢，急忙把肖清芳引到一旁的待客之所。 正在喝茶的青年男人站起身来，朝着肖清芳一拜。 “大姐，我从崇州来，丘大人送来一封信，还请大姐过目。” 肖清芳喜出望外，赶紧接过青年男人递过来的信，拆开来逐字逐句的观看。 看完之后，肖清芳顿时大喜过望。 “太好了，丘静的任务圆满完成，崇州一处事了。” “只要默啜太子之处不出什么问题，赵文翙大军误入契丹境内，孙万荣一定会让赵文翙死无葬身之地。” “届时，李尽忠一部就可以联合孙万荣，将王孝杰杀一个人头滚滚。” “王孝杰兵败，定然会派人往贺兰山驿站中送去塘报，而小凤又占领了贺兰山驿站，肯定会把塘报都截下来。” “如此，我们就可以在崇州、突厥、契丹三地尽全力完成我们的计划。” 肖清芳的脸上闪烁着疯狂的神色。 她计划的第一步完美完成，即便李存希已经去了崇州，并通过崇州去了突厥，又如何呢。 李存希毕竟没有阻拦她的计划，甚至不知道这个巨大阴谋的背后，是一个名叫蛇灵的组织在捣鬼。 只不过，以李存希的聪明才智，在他们的计划完全成功之前，李存希应该就会反应过来，并且试图制止他们。 可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们的计划都快要完成，李存希身边又有虎敬晖等人，李存希能做什么呢？ 他们蛇灵在这大周天下，终究是要走上舞台。 届时，她完全可以重新起兵，占领燕云十六州，让大周的北方彻底失控。 而他们蛇灵，就可以在突厥、契丹和大周之间的夹缝中生存。 “大姐，崇州不过是我们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不能出现问题。” “以我观之，还是应该小心谨慎一些才是。” “只等从突厥送来的消息抵达洛阳之后，大姐你才能根据情况判断接下来局势的走向。” “当前不过只是走完了第一步，还是不应该提前庆祝。” 中年男人生怕肖清芳走了一步就骄傲自满，立马规劝道。 肖清芳点了点头，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本人本就是精明强干、走一步看三步的人，自然不可能因为小小的胜利就骄傲自满。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立即返回崇州，令丘静按照计划行事。” 肖清芳看向送信的蛇灵成员，吩咐道。 “是，大姐，我这就动身返回崇州。” 那蛇灵成员告辞离开。 刚出洛阳不过十余里，就见到前面的官道上，一个身披重甲的矮小男人，手握一把凤翅鎏金镗，胯下一匹嘶风赤兔马，挡住官道，只拿一双细长的眼睛看自己。 这蛇灵成员顿时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立马拨转马头，就往洛阳的方向狂奔而去。 只不过，他胯下的那匹马，终究是不如来者的嘶风赤兔马。 不过两里路程，就被来者追上。 但见凤翅鎏金镗高举，那名身披重甲的男人就要一镗了结他的性命。 危急关头，突然听见一道声音大喊道： “二弟，不得杀他，且留他性命，另作他用！” 那矮小男人变劈为拍，将这蛇灵成员胯下之马活活拍死。 死马失蹄，惯性直接将蛇灵成员甩飞出去。 那矮小男人立马驾马跟上，将摔在地上痛苦呻吟的蛇灵成员捞上嘶风赤兔马。 蛇灵成员一边呻吟，一边看向骑着驽马跟上来的粗犷男人。 “二弟，二弟，此人留着或许还有用。” “你若直接将他打死，官府若是查到端倪，你我兄弟怕是连王屋山都待不下去了。” 这粗犷男人如获至宝一般，看了看还在呻吟的蛇灵成员。 “二弟，你此番立了大功，待回到山上，为兄便命令寨中兄弟烹羊宰猪，为贤弟庆功！” 矮小男人似乎是个哑巴，听闻粗犷男人说话，并不回答，脸上却有诸多喜色。 “兄弟们，赶紧过来把这死马拖上推车，带回山寨当中，也好让兄弟们过过肉瘾。” “这些日子大家可都憋坏了，今天必定要吃肉吃到饱才是。” 粗犷男人大手一挥，顿时从山林之中涌出十余人，推着拖车出来，把死马抬了上去。 第429章 铁手团躺着中枪 这边肖清芳并不知道，她派回幽州的下属，已经在洛阳城外被俘。 她只觉得心满意足，开始等待北方的喜讯。 果然，五天之后，又一封信从北方而来。 这封信并不是来自接管贺兰山驿站的血灵小凤，而是来自突厥的于州。 在信中，于州把小凤及五堂消失不见，他只能请求好战五部贵族的贺鲁太子相助等事情，尽数告知了肖清芳。 这种做法虽然染发肖清芳的谋划得已完成，但是小凤及五堂的消失，却并不是一件好事。 肖清芳走在屋子里，眉头紧皱。 被她传唤而来的中年男人一进门，就看见肖清芳脸上的愁云。 “发生什么事情了，大姐？” 肖清芳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指了指桌子上的信，道： “你自己看吧。” 中年男人把信拿在手中，逐字逐句看了一遍。 当看见小凤及五堂消失不见、于州只得请好战五部贵族帮忙贺兰山驿站、以及突厥顶尖高手乌勒质在贺兰山驿站发现另外一个顶尖高手的时候。 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这个时代，能被称之为顶尖高手的人少之又少。 他们蛇灵内部，就有足足两个。 只不过，以蛇灵内部对天下高手的了解，已经露面过的顶尖高手，大周境内一共才四个。 分别是虺文忠、虎敬晖、李元芳，以及唐州平原上刺杀李存希不成反被围攻的铁手团宗主。 现在突然冒出来两个顶尖高手。 这就太有乐子了。 “虺文忠在柳州大杨山，虎敬晖和李元芳跟着李存希进入突厥，唯一有可能出现在贺兰山驿站中的顶尖高手……” “就只有那位铁手团的宗主！” 只是稍加分析，中年男人立马就把矛头指向了无辜的元齐。 “先前，我们蛇灵和铁手团几次三番结仇，滴血雄鹰案中，魔灵斩杀铁手团三个堂主。” “李存希巡视天下之时，在唐州，桓斌大将军又指挥士兵将铁手团一众堂主杀了一个屁滚尿流。” “虎敬晖更是在平原上，联手李元芳，差一点就把宗主的性命给留下！” “如果那位蛇灵顶尖高手乌勒质，真的在贺兰山一战中发现了顶尖高手，我完全有理由猜测，这个顶尖高手就是铁手团的宗主！” 肖清芳闻言，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我真的很疑惑，这个铁手团的宗主，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谋划的。” “我就不相信，他们是恰好前往贺兰山，然后恰好碰上了乌勒质。” 中年男人揉了揉太阳穴，思考了很久。 突然，他脑子里面灵光一闪。 “大姐我有一个不成熟的猜测，你要不要听？” “说吧。” “贺兰山中，失踪的血灵以及五堂，或许当真是铁手团之人下的毒手。” “什么？那他们是怎么发现我们蛇灵的动向以及我们的谋划？” “不，或许，他们一开始就没有发现我们的谋划，但是大姐你不要忘记了，这是一个拿钱办事的组织，他们的杀手无孔不入。” “你的意思是，因为之前就有仇恨的原因，小凤率领的五堂在北上的途中被铁手团的杀手发现？” “没错，这些人可能发现了暗中行进的血灵和五堂兄弟，而后秘密跟踪，直到贺兰山中，那位铁手团宗主率领铁手团高手围攻血灵。” 肖清芳被中年男人大胆的猜测整晕了。 不过目前来看，这确实是最有可能是事实的猜测。 顶尖高手的出现加血灵和五堂的消失，这可不是一般高手就能做到的事情。 而那位铁手团的宗主，恰好就能做到这件事情。 如若不然，除非军队出马，否则以血灵和五堂的实力，绝不可能消失的毫无痕迹。 “该死的铁手团！” 肖清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齿，眼中怒火熊熊燃烧。 “大姐，铁手团如此行事，当真是可恨至极。” “我之愚见，是立马传书大杨山中的的虺文忠与九堂堂主小梅二人，令他二人调查铁手团的踪迹。” “当年铁手团之覆灭，是在扬州境内，完全可以以扬州为中心开始调查。” “一旦发现铁手团的总部，我等就把人撤回来，等到这场战争结束，便派出六大蛇首，血洗铁手团！” 中年男人也是心狠手辣之辈。 在笃定五堂和血灵的消失与铁手团宗主有关之后，立马就提出了毁灭铁手团的具体章程。 没错，六大蛇首血洗铁手团，想来并不会很难。 别的不说，就问你铁手团宗主能打的过闪灵和剑灵两个人吗？ 至于铁手团其他人，也不过只是蝼蚁罢了。 “就依你所说，你回去之后立即去信大杨山，让虺文忠和小梅派人调查此事。” “切记说的明白些，调查清楚铁手团总部之后，万万不要轻举妄动，等战事结束之后，六大蛇首齐出，定叫这铁手团彻底覆灭！” 肖清芳收敛怒意，下达了指令。 “是！”中年男人应了一声，赶紧离开。 等到中年男人走了以后，肖清芳这才坐到椅子上，压制的怒气开始出现在脸上。 “该死的铁手团，胆敢杀害血灵小凤，我定然与尔等不死不休！” “待到此番谋划完成之日，便是你铁手团覆灭的时刻！” “我就不信了，你不过只是区区一个杀手组织，又如何和我们蛇灵斗一个你死我活！” …… 大周，扬州城，铁手团总部，颖王府密室。 身体强健、身轻如燕的铁手团宗主元齐连打了三十几个喷嚏，差点没给脑子也打出来。 “这倒是奇怪，扬州又不是天寒地冻的时刻，我的身体倒是先发出预警了。” “这几十个喷嚏，差点没让我难受死。” 元齐嘟哝了两句，只觉得这几十个喷嚏打的莫名其妙。 不过，他已经是经历过多次生死之人，并没有把这小小的事情放在眼里。 他满意的看着底下那些堂主们，心满意足的笑了。 “龙风和虎云怎么还没有来？”元齐探着头，朝着底下的豹冲问道。 “大师兄和二师兄本来是快要来了，又说没有吃午饭，就在街边找了个小摊，准备吃碗面再来。” “这两个人真是的，我颖王府还能少得了他们两个的吃食？” “估摸着是不好意思吧。” 第430章 铁手团的变化 按照以往的惯例。 铁手团内部开大会，宗主元齐一个是最后一个来。 如果元齐到的时候还有其他人没来，那么迟到的堂主们会遭到来自元齐的惩罚。 轻则罚款，重则挨揍，这都得看元齐的心情。 当然了，这是唐州平原刺杀李存希之前的规矩。 现在的元齐经过两年的沉淀，已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对待部下的态度，仁慈了一些。 尤其是被他引为心腹的铁手团五员虎将，龙风、虎云、豹冲、麒海和云姑，对这五个人的态度有了天差地别的转变。 过去铁手团内部的事情，元齐基本一个人说了算，现在不管遇见什么事情，他都会主动询问龙风的意见。 就像今日，龙风和虎云因为吃面而迟到，这在往常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而宗主不发怒，也是极其罕见的事情。 可是龙风和虎云偏偏迟到了，元齐也并没有生气，还埋怨这两人不来他府上吃饭。 偷偷看了一眼很快就恢复如常的元齐，确认这位曾经暴戾恣睢的宗主，居然真的没有生气之后，摸了摸有些饥饿的肚子，觉得应该跟着龙风和虎云一起吃饭。 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龙风和虎云这才姗姗来迟。 两人进了密室，一看元齐高坐在上，两边椅子上全然坐着各位堂主，只有挨近元齐的两张椅子是空着的。 “抱歉，宗主，我师兄弟二人来迟了，还请宗主责罚。” 龙风领着虎云上前，朝着元齐行礼。 嘴上说着请元齐责罚，脸上却毫无惧色。 本来就没有生气的元齐甩了甩手，道： “你兄弟二人为了我铁手团的发展兢兢业业，连吃饭的时间都是抽着空子出去吃，我又怎么忍心责罚你们兄弟两个。” “不过只是耽误了些许时间罢了，自然没有问责之理。” “还有，你两个那点银钱在外面能吃到点什么？” “回头吃饭，你们两个就跟着我一起，我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 龙风和虎云毕竟没什么银子，这一番为了省些许银两，也就欣欣然答应下来。 又拜谢了一番元齐，两人这才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待到两人坐好，元齐这才站起身来，说： “我回来重新掌权的这些日子，我也认真思考过。” “在那个计划还没有彻底开始之前，我们这些人总是要做一些事情才是。” “毕竟，铁手团的运营也是需要银两的，鸿通柜坊虽然也有进项，然而希泽银号在彼，对我们终归是有些掣肘。” “以我之意，还是要继续做我们的老本行，向整个江湖宣告我们的归来，然后收钱杀人。” 底下的堂主们对此早已经是见怪不怪。 反正铁手团自建立以来，他们干的就是这种出力拿钱的脏活。 就连元齐本人，也没有逃得过这种事情。 他们铁手团也有失败，不过也仅仅只是针对于李存希有过失败。 抛开两次刺杀李存希不成，其余的刺杀任务都是解决的相当完美。 现在重新操起老本行，众人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该之处。 只是，底下的豹冲突然觉得左腿隐隐发痛，他伸出手来，轻轻的按揉当初被一枪刺穿的小腿部位，缓解来自内心的阵痛。 这是在唐州平原上，为了营救落马的云姑，被千牛卫军头一枪刺穿的伤口。 坐在豹冲右边的云姑，注意到豹冲手上的动作，顿时自责起来。 当初是她没有注意到埋伏在地面之下的内卫，才导致马失前蹄，引发后来的一系列事件。 说句不好听的，以豹冲的实力，如果不是为了救她的性命，也绝不会因此瘸了一条腿。 当然，在各个堂主对坐的密室之中，不少人都注意到豹冲此刻的狼狈。 也都不禁想起，两年前唐州平原上，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反埋伏。 “抱歉，诸位，我失态了。” 性情大变的豹冲，敏锐的发现，兄弟们的视线都在朝他看来，也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把头埋低，不愿意再去看众人。 这一幕，令元齐的内心隐隐作痛。 也让云姑的内疚，在心中无限放大。 昔日敢和三堂堂主麒海放对的豹冲，现如今再也不复往日的盛气。 “唉，豹冲，当年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 元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要带着你们再次刺杀那大周第一青年才俊李存希，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我们铁手团的名誉大损，前任狮雄和前任貔貅为了掩护你们，也纷纷战死。” “为了杀李存希，我们付出了五个堂主的代价。” “结果却是差点把我自己都陷了进去。” “还害的你瘸了一条腿。” “这是我的过失，也是我的错误，这是不可否认也不可逆转的事情。” 众人听在耳里，总觉得元齐的变化貌似不止眼前。 这个曾经睥睨天下的男人，也没有了那种席卷一切的豪情。 说的难听点，就是被李存希玩怕了。 “是以，我们重出江湖之前，我要再一次把之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元齐吐出一口气。 “我铁手团上下，日后但凡遇见李存希此人，自动退避三舍，绝不靠近此人！” “日后，谁敢向我们买李存希的性命，我们就把谁直接杀死！” “只要江湖上没有人再传我们不敢杀李存希，我们的名声自然会慢慢积攒回来。” 元齐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已经决定把所有意图杀死李存希的买家，全部送葬！ 只要这些人死了，他们铁手团不接杀李存希的单子的事情，就永远不会传出去。 等他们过几年重新把名声打回来，未尝不会重新名震淮扬。 “宗主说的极是。” “那李存希乃是我们铁手团的克星。” “我们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为何一定要与那李存希纠缠不清呢？” “我龙风，举双手双脚支持宗主的决定！” 副宗主、大师兄龙风率先站起身来，表示了对元齐的支持。 紧接着，虎云也站了起来，表示支持。 总算是抬起头来的豹冲，眼圈有些红，他也站起身来，举手赞同。 第431章 元齐:我小弟龙风 底下的堂主们，纷纷起身，表示赞同。 这条对于李存希的安排，在铁手团内部全票通过。 受伤最深的豹冲，实在是不想遇见李存希了。 “诸位，请坐。” “现在我们开始商议关于铁手团成员的月钱。” “在这之前，这两年我们铁手团惨遭横祸，赚的银两太少，苦了兄弟们。” “因此，我决定。” “提高诸位兄弟们的月钱。” “各堂成员的月钱，提到一个月五两银子。” “六堂堂主到二十二堂堂主的月钱，提到一个月三十两银子。” “二堂堂主到五堂堂主，一个月六十两银子。副宗主、大师兄龙风，一个月一百两银子。” 底下的铁手团成员们，开始掰着手指头算。 别看堂主们才一个月几十两银子，这已经不少了。 在这个时代，上州之刺史，一年的俸禄折合成现银也才不过二百两银子。 在基础月钱上面，他们要比上州刺史的月钱还多。 而且他们还另有进项。 “宗主，我拿的，未免有些太多了。” “您要是不多给我分配点事情做，这钱我拿的可不踏实。” 龙风轻捋胡须，说出了他的问题。 一个月一百两银子，两个月就是上州刺史一年的俸禄。 虽然比之李存希给他的可谓是九牛一毛，但是现在可是铁手团的危急关头。 元齐给他给的越多，他心里就越是不踏实。 “这就是给你的，你拿好就是了。” “这两年我不在的时候，我知道你扛了多少的压力有多么心酸，这是你应该拿在手里的。” 元齐没有吝啬言语中的感激，话说的真情实意。 从他重新接管铁手团的那一天，他就意识到了，这个团队依旧是以他元齐为首。 替他管了两年家的龙风，不仅没有暗中培养属于龙风自己的势力，反而还大力宣扬他元齐的能力。 就连这些新来的堂主，也是龙风打着他的名义从外面请进来的。 这些堂主日常的开销，可都是龙风向他夫人提前预支月钱，才补贴进去的。 他对龙风万般感激，庆幸当年还在唐州的时候，他抛开了一切的杂念，让龙风这个名义上的外人，替他主事。 “多谢宗主厚爱。” 龙风行了一礼，不再推辞，坐在了椅子上。 元齐又看向众人，高声道： “诸位，你们在我不在的那段日子里，为我铁手团的付出，我都是记在心里的。” “我元齐在这里承诺诸位，只要诸位不负我，我也绝不会辜负各位！”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只等计划成功，诸位便和我一同享受荣华富贵！” 半个时辰之后，商量完了如何开启邗沟覆船案的众人，也就离开了颖王府。 故意吊在最后面的龙风，让虎云、豹冲、陈义渠和云姑出去等自己之后，便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借条。 “宗主，这是这几天，我向您的夫人预支的月钱的欠条。” “您过目一下，这些银两我已经做过统筹，不会有纰漏。” “回头，您就按照这上面的欠款，从我的月钱里面扣除吧。” 龙风说着，把那张借条递到了元齐手中。 “今天之前，我从没想过我能还的清这些债务。” “现在看来，应当是能还的清了。” 元齐接过借条，并没有看，而是当着龙风的面直接撕了个粉碎。 他把撕成碎片的欠条丢进火盆里，任由欠条被焚烧殆尽。 “这本就是我应该拿出来的银两，如果让你用月钱出这个银两，我心难安。” “你嫂子那边，我已经替你拿过了借条，并且已经付之一炬了。” “以后你我就是过命的兄弟，咱们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切莫再跟为兄说这些小家子气的话，为兄可不乐意听。” “明日为兄在府上请客，请你、虎云、豹冲、麒海和云姑来做客，你待会儿和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给他们说一下。” “具体时间是在明晚戌时左右，你们切记都来我府上，我带着你嫂子等你们来。” 龙风拱了拱手，接下了元齐的美意。 表现自己一次两次就够了，再多可就有些做作了。 深谙这个道理的龙风，向元齐告辞之后，出来寻找到四人，一起去吃了顿好的。 元齐这边回到颖王府正堂，看了看在喝茶的夫人，问道： “我弟龙风向你预支银两时，留在你这里的欠条，你放在什么地方了？” 夫人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 “他打一次欠条我就烧一次欠条，哪里还有这种东西。” “他无愧于副宗主的身份，我又怎么可能为这些许银两去做让他寒心的事情。” “打欠条，也不过只是为了，让他能够心安理得的拿走银两罢了。” 元齐满意的点头，觉得自己的夫人越发明白事了。 “对了，还有一事，明日我要在府上宴请龙风、虎云、豹冲、麒海和云姑。” “你令下人收拾收拾，明天一定要整一桌上好的宴席出来，他们几个这两年吃了不少的苦头，我得犒劳犒劳他们。” 夫人应了一声，待到元齐离开之后，令小厮唤来管家，把元齐吩咐的事情跟管家说了一遍。 杀手天团铁手团这边其乐融融，并没有意识到，某人的怒火，即将向他们倾泻而来。 柳州的大杨山。 在日夜兼程了整整五日之后，一封密信，送到了大杨山中的虺文忠手上。 他拆开了信件，看了一眼，就直皱眉头。 待到一整封信看完，虺文忠身上的杀气就开始四处弥漫。 他一把揪住对面前来送信的蛇灵成员，眼中迸发出噬人的怒火。 “大姐在信中说，小凤和五堂的弟兄们，极有可能死在了铁手团之人的手中？” “此事是真是假，你快告诉我！” 虺文忠摇晃着蛇灵成员，那蛇灵成员惊魂未定，只得叫道： “小的只是一个送信的，实在不知道其中的具体原由啊！” 虺文忠一把甩开此人，再次细看这封信。 连续看了好几遍，他才咬牙切齿，心中暗道： “大姐是精明强干之人，虽然偶尔有些纰漏，但是终究在大方向上不会有错。” “她根据事实情况分析出来的，大概率是真的。” “该死的铁手团，杀死了小凤，我该怎么和小梅以及存希交代！” 第432章 小梅昏厥，虺文忠北上 那蛇灵成员浑身发抖，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暴怒的虺文忠。 不多时，虺文忠道：“你立即换乘一匹，即刻返回洛阳，告诉大姐，我已经知晓此事，并且很快就会做出应对措施。” “我现在就动身去寻找小梅，你去附近的堂口，寻一匹快马，大姐那边正是用人之时，你快快赶回去。” 蛇灵成员拜了一拜，赶紧离开此地。 他生怕他再不走，眼睛里喷火的虺文忠就会要了他的命。 夜色越来越深。 虺文忠离开小木屋，走进大杨山中。 皓月当空之时，虺文忠总算找到一处蛇穴入口。 本来已经打算通过棺材进入蛇穴当中，虺文忠下意识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袁天罡老奴鲁成。 只是看了鲁成一眼，虺文忠又停下了脚步，一本正经的问： “你来了这里不少年了吧？” 鲁成看了一眼虺文忠，平静的说：“十年了。” “再有两年，老主人就会出来了，你到时候准备做些什么？” “继续陪同老主人，老主人做什么，我就跟着老主人做什么。” “你可知道蛇灵内部最近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知道，肖清芳意图分裂大周，已经派人去了崇州那边。” “那你的态度是什么？” “她不配成为蛇灵之主，她的野心太大了，蛇灵需要的是老主人那样的人，而肖清芳不会容老主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虺文忠轻轻一笑，着：“你说的不对，鲁成，蛇灵既不需要肖清芳，也不需要老主人袁天罡。” 鲁成眉头一皱，眼看虺文忠这个白眼狼这般说辞，当即怒上心头。 “你说什么？虺文忠，你不要忘记了，你是被老主人抚养长大的！” 虺文忠从后腰掏出了竹筒刀，上前一步，直接将毫无防备的鲁成捅了一个透心凉。 眼看鲁成逐渐断气，虺文忠便将竹筒刀拔了出来，又在鲁成的脖子上来了一刀。 两刀下去，鲁成就算天生心脏错位，也绝对没有活下去的可能性。 虺文忠用鲁成的布衣擦干净刀上的血迹，发出了森冷的笑声。 “怎么就把你这个孽畜给忘记了呢？” “你可是老主人的死忠啊。” “要是不杀你，搞不好以后老主人借你的身体玩一处偷梁换柱，那可就乐子大了。” 虺文忠杀死了鲁成之后，关上蛇穴入口，迅速找到附近几个蛇穴入口处的蛇灵成员，让他们守住鲁成这边的蛇穴入口。 那几名蛇灵成员原本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他们看见鲁成的尸体。 “把这尸体埋了吧，我去一趟总坛。” 虺文忠吩咐完了，便通过蛇穴入口进入蛇穴。 不多时，在蛇穴中巡逻的蛇灵成员，就看见了虺文忠的身影。 “闪灵将军，您回来了？” “是的，金木兰和九堂堂主在哪里，我有要事要去见她们。” “请跟我们来。” 几口茶的功夫之后，总坛的机关控制室外面，虺文忠总算是看见了李青霞、小梅和小凤。 “文忠，你怎么来了？”李青霞好奇问道。 在他们的安排中，虺文忠是要返回小木屋，以待外面来人，从而应对的。 没想到，虺文忠居然会主动离开小木屋，跑来找她们几个。 总不会是找小慧温存一晚上的吧？ 虺文忠脸色难看，说不出来玩笑话，只是递出了一份还没有拆开过的信封。 “这是大姐那边送来的，另外一份是给我的，我已经看过了，这是给你的，小梅。” “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 小梅顿了顿，并没有立刻接过信封。 “是不是存希出事了？” 虺文忠摇头。 “那就是小凤？” 虺文忠点头。 小梅一把夺过信封，暴力拆开，将里面的信取出来仔细观看。 只是，还没有看完，小梅双手一抖，信从她的指缝间滑落下来，飘来飘去，最后落在地面上。 小慧早已经看出不对劲，伸手把信捡起来，只是扫了一眼，就看出了小梅手抖的原因。 被派往贺兰山驿站的小凤……疑似死亡！ 五堂上下，疑似全军覆没！ “小梅！” 李青霞突然大喊了一声，眼疾手快，给昏迷过去的小梅来了一个公主抱，避免小梅摔在地上。 是的，在听闻了孪生妹妹的死讯之后，小梅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昏死过去。 李青霞穿上了金灿灿的铠甲，也不知娇滴滴的美女姐姐，一边将小梅抱在怀里，一边朝着四面的蛇灵成员道： “快快请医师过来，不要耽误时间！” 小半个时辰之后，蛇灵内部的医师从隔间里面走出来，松了一口气，道： “气血攻心晕了过去，好好调养，休息个两三天就好了。” 守在外面的李青霞点了点头，指了指虺文忠这个冤大头。 “文忠，给她十两银子。” 虺文忠硬着头皮摸了摸身上，最后也只摸出了不到五两银子。 “太多了太多了，多谢首领，多谢闪灵将军。” 送走了医师，三人便走进了房间里，已经醒过来的小梅双眼无神，正看着隔间顶部的木方。 三人来到小梅的床边坐下，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安慰人的话。 就连小慧这种小梅的闺中密友，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疑似失去了孪生妹妹的小梅。 过了不知道多久，小梅闭上了眼睛，泪水从她的眼角溢出来。 李青霞弯腰替小梅擦了擦泪水，嘴中恨恨的骂道： “该死的铁手团，前番两次对存希下毒手，这次又暗害了小凤，定然不能饶过这些孽障！” “待我去信问一问存希，看看存希有没有对付铁手团的法子。” “这次，定然要让铁手团彻底湮灭在这个世界上！” 李青霞是个实打实的实干家，当即就站起身来，当着三人的面开始磨墨。 虺文忠很有眼力见，立马过去帮李青霞收拾台面，翻出纸张。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李青霞就把一封信写好，吹干墨迹之后，装进信封里，补上蜡封，交给了虺文忠。 “事关体大，你亲自北上。” “先去崇州，存希若不在崇州，定然在突厥之中。” “一定要把这封信交到存希手中。” 虺文忠重重点头，拿着信封，赶紧离去。 第433章 虺文忠到崇州 小凤疑似死在铁手团宗主手里的消息，被几人隐瞒下来。 一众蛇灵成员只知道小梅昏厥过去，却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李青霞为了不让这种大事件透露出去，当即用铁腕封锁了消息，不准任何人私底下讨论。 天色将明。 虺文忠骑着一匹快马，从一处民房中冲出来。 他脸色阴沉，一路往崇州而去。 此去路途漫长，他很难在短短几天之内就找到李存希。 只希望能尽早把小凤疑似身死的消息，交到好弟弟李存希的手上。 另一边，毫不知情的元齐，在睡梦中惊醒，内心慌张不已，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一样。 同样被惊醒的夫人歪着头看了一眼元齐，重新把眼睛闭上，淡淡的说： “不睡就下去，别吵我。” 元齐利索的穿上衣服，下了床，踩着靴子，出了房间，顺手还把门给关上。 他来到院子里，打了一通拳，又练了一趟刀，总算是把心中的躁郁之气压下去。 “档真是奇怪，往日里可不曾有这种事情。”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竟然能让我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难不成，是邗沟覆船案？” “不对啊，此案之精妙绝伦，不枉我精心策划了这么久，偏偏今日如此，定然不是此案的缘由。” 元齐在庭院中来回踱步，开始思考到底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 他自然不知道，远在洛阳的肖清芳、柳州大杨山中的李青霞等人，已经将他视为必死之人。 只待确认小凤的死讯，便会在战争结束之后，把铁手团完全拔除，让这个盘踞淮扬的组织消失在大周的阴影之中。 虺文忠一路北上，很快就抵达了崇州城。 虽然是边关战事紧急的时期，还是有大量商人甘冒奇险，进入崇州城内，给边关的将士们带来物资。 当然，这物资得用钱买。 虺文忠跟在一伙售卖粮食的商贩后面，轻轻松松进了崇州城。 他来到一个酒馆里坐下，听酒馆中南来北往的客人说起崇州城的事情。 只听得王孝杰率领大军，将李尽忠打的连连败退，河南府尹李存希入主崇州城，行辕就在城南的吴园。 虺文忠听到了想要的信息，二话不说，起身结了酒钱，戴着帽子，往城南而去。 一路边走边打听，虺文忠总算是找到了吴园所在。 只见千牛卫军头张环、李朗率千牛卫守护在吴园大门外，不准任何人靠近。 虺文忠虽然是李存希的兄长，却不敢暴露身形上前自找不快，只得在外面等候。 待到午时左右，武延昊和魔灵从吴园之中走出，准备去找个小店打个尖。 眼尖的魔灵，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街口杵着的虺文忠。 “文忠怎么来了？” 魔灵愣了愣，一把拽住武延昊，低声道： “存希的大哥来了。” “他一直镇守蛇灵总坛之外，没有任务的话，不会轻易离开总坛。” “此刻，到了这里，只怕是出了大事。” 武延昊顿感压力山大，忙道： “还不快快陪我过去。” 两人一路往虺文忠之处走过来，见面了也来不及细说，魔灵使了个眼色，示意虺文忠跟着他们一起走。 此处人多眼杂，他们还不能就此相认。 虺文忠通晓事理，点了一点头，眼见四下无人注意到他，也便悄悄的跟上魔灵和武延昊。 不多时，在崇州的一处酒楼里。 武延昊和魔灵进去先点了菜，坐进了隔间，魔灵这才出来向虺文忠示意。 虺文忠跟着魔灵走进隔间，略微扫了一眼武延昊，道： “我记得你，你是魏王家的孩子。” “江州案之时，你派人折磨死了我的死敌张贤拱。” 武延昊站起身来，拱了拱手。 “我叫武延昊，难得大哥还记得我。” “大哥此番来崇州，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虺文忠落座，点了点头，说： “确实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大姐来信，小凤疑似死在了铁手团宗主的手中。” “金木兰令我来寻存希，把贺兰山中发生的事情告诉存希，让存希拿个主意出来。” 坐在对面的武延昊摇了摇头，说： “存希已经前往突厥，你如果要去找存希，就只能进入突厥，前往石国，找到他。” 虺文忠闻言，不再多说，三人一起用了一餐饭，虺文忠便立即出发。 送走了虺文忠，武延昊沉默了许久，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不对，有问题。” “我记得血灵守在贺兰山驿站一事，貌似并没有暗中透露出去。” “那铁手团的杀手，又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魔灵默默摇头。 “或许是铁手团杀手有自己的渠道吧……” “不过他们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暗中杀死小凤。” “我等共同位列蛇灵总坛，交情匪浅，绝不可能坐视不管。” “战争结束之后，我必定马踏铁手团，让铁手团的贼子们知道什么是血债血偿！” 武延昊在廊沿之下走了好几圈，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很快，他转过身来，目光直视魔灵。 “此事，还需要仔细调查一番才是。” “魔灵阁领，还请你趁着天色不晚，即刻出城。” “务必要尽快前往贺兰山，看一看那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武延昊很少主动给人安排任务，对于魔灵来说，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事关小凤生死，魔灵不敢耽搁。 也不需要什么其他的随从，他独自一人赶到马厩，牵了一匹好马出来，大摇大摆的冲出吴园。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魔灵出了西城门，径直往贺兰山的方向赶去。 时刻监视吴园的刺史府捕快，赶紧去把此事报告给了如同度假一般的丘静。 “你能确定是那位魔灵将军出了西城门，而不是其他人离开吗？” “可以确定，属下眼睁睁瞧见此人出了吴园，又沿途紧赶慢赶，最后才从一位守在城门口的兄弟那里得知此事。” “既然是魔灵将军，那就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你且回去继续监视就是。” 丘静舒舒服服的靠在榻上，表情一如既往的镇定。 反正离开吴园的不是李存希的人，他没什么好担心的。 第434章 虺文忠见李存希 魔灵跑了整整一宿，总算是来到了贺兰山中。 顺着山中的道路，魔灵很快就发现了人影攒动的贺兰山驿站。 里面人影绰绰，全都穿的是紫色衣袍。 魔灵带着马匹钻进山林的道路中，很快就找到一处山崖，可以清晰看见贺兰山驿站中的景象。 “这不是我们蛇灵成员占据了贺兰山驿站么……” “不对，存希的计划里面，贺兰山驿站并不会被占领。” “小凤带领的五堂，正是要守护贺兰山驿站。” “昨日吃饭的时候，文忠对此事讳莫如深，不愿意更多提及此事，想必应该是相信小凤已经遇害。” “现在看来，贺兰山驿站已经被蛇灵成员攻取，小凤的五堂，只怕是凶多吉少。” 魔灵的脸色，骤然之间难看了许多。 本来对小凤身死之事将信将疑的他，心中也逐渐相信小凤已经死在了铁手团宗主手里。 一股莫大的悲伤在他的心头涌起，他甚至想立马杀到铁手团总部，杀他一个屁滚尿流、人头滚滚！ “咦？” “魔灵？” “你怎么来了？” 魔灵正悲痛之间，和往日一般来到此处观望的血灵小凤，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不远处。 魔灵赶紧转身，好似见鬼了一般，惊讶道： “小凤，你不是死了吗？” “还是说，你是小梅？” 小凤撇了撇嘴，不爽道： “你才死了呢。” “小心回头我叫我姐婿狠狠地训斥你！” “再说了，我和我姐就算长的再怎么像，你也不至于认不出来我吧？” 魔灵听着这熟悉的语气，松了一口气。 不过，转头一看小凤气鼓鼓的样子，还是解释了一番。 听完魔灵的赘述，小凤咂了咂嘴，不敢相信自己莫名其妙的死了。 “什么铁手团的宗主啊，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小凤可不愿意承认自己死了，毕竟自己身上穿的这么暖和，还有温度的好吧。 她来到魔灵旁边，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都说给魔灵听了一遍。 却说那一夜虎敬晖和影子来劝她离开之后，她亲眼目睹了驭风者的残忍恐怖，也就带人撤出了贺兰山。 待到几天之后，突厥方面来了一批蛇灵众人，替走了留守在这边的驭风者。 小凤发现驭风者们再也没回来过，也就带着五堂底下的兄弟们，重新回到贺兰山中隐藏起来，等待李存希的召唤。 这也是为什么，魔灵今天能凑巧碰上小凤的原因。 “这还真是一个大乌龙。” 魔灵无奈的直摇头。 “不过虎敬晖和影子既然知晓这边的情况，存希一定也知道。” “凭借他的聪明才智，绝对不可能看不出来这就是大姐猜的不对。” 小凤龇牙笑道：“我那姐婿聪明着呢。” …… 三天之后，突厥牙帐石国。 在下人的带领下，虺文忠成功见到了李存希。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虺文忠也了解到此事其实是一个大乌龙。 兄弟两个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了一阵。 “哥，你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我这里光有元芳兄和敬晖兄，我还不是很放心。” 李存希起身，给虺文忠倒了一杯美酒。 “这突厥第一高手乌勒质现在就隐藏在石国，我真怕他们事情败露那一天，他的主子派他来暗杀我。” “所以，哥，你得留在这里保护我。” 虺文忠嗯了一声，也不打算走了。 亲弟弟都这么说了，他这个当哥的，必须得有所表示才是。 毕竟，李存希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直系血亲了。 “我留在这里，自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不过大杨山中，青霞和小梅还在等你的消息。” 虺文忠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虎敬晖的声音。 “文忠既然来了，自然是要跟着兄弟们一起的。” “这次兹事体大，你如果离开了，我还真不能保证我一定能保护好存希。” 人未至声先到，虎敬晖迈着四方步，率先走进来。 跟在他后面的，还有李元芳、影子和陆大有。 这都是老熟人了，虺文忠站起身来，朝着老熟人们拱拱手。 “敬晖，元芳，大有，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不见，天下第一高手。” 李元芳咧了咧嘴，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战意。 “都是虚名罢了。”虺文忠不甚在意，“大杨山那边由谁去传递消息呢？” 影子笑眯眯的走出来，说：“论隐匿身形、改变样貌，诸位自然是不及我的。这次送信事关重大，决不能被他人发现了踪迹。” 李存希听着，转过身，来到书桌边，取出随身携带的纸张，开始给李青霞回信。 这边的虎敬晖，无比想念自己那有着硕大邪恶的老婆李青霞，也就和虺文忠提起了李青霞。 陆大有陪在李存希身边，帮着磨墨。 李元芳屏气凝神，虽不开口，但是气势十足，只等虺文忠闲下来，便要和虺文忠试一试武艺。 之前和魔灵、影子对练的李元芳，已经不满足与这两人单挑。 在多次单挑之后，李元芳找上了虎敬晖。 虎敬晖自知打不过李元芳，等李元芳再去找他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换上了蝮蛇的衣服，手里拿着幽兰剑发出“呵呵呵”的笑声。 这对李元芳来说可谓是心理阴影一样的存在，看着这种模样的虎敬晖就犯怵，还时不时会想起五城兵马司的血腥暴动之夜。 于是，李元芳前些日子，也就只好让魔灵和影子一起上。 打这两人打多了自然是没意思的，现在遇见了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虺文忠，那一定是要好好嚯嚯一顿。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李存希就写完了这封信，旁边的废稿团成了几个纸团，随意丢弃在火盆里。 最后一封信，李存希也只写了八个大字。 把信装进信封里，李存希交到影子的手中，笑眯眯的说： “尽快送到，不能尽快送到也没事。” “给我那堂姐带句话，说敬晖兄很想念她。” “再给我那未过门的夫人说一下，小凤姐姐平安无事，我哥留在这边保护我。” “切记，别忘了。” 影子记在心中，把信封揣在怀里，同众人告别，而后赶紧离开王庭。 第435章 天下第一高手 送走了影子，李存希回到住处。 此时此刻，他终于有时间来看一看，自己的七哥虺文忠，到底能不能被称之为天下第一高手。 “虺文忠武力值：105。” 系统的检测又快又准，立马就把虺文忠的武力值检测出来。 虺文忠是目前为止，系统检测出来的唯一一个武力值拉满的男人。 李存希并没有质疑这个武力值的真实性，反正系统不会有假。 一想起来虺文忠在剧中的表现，总觉得武力值满值也未尝没有这个可能。 毕竟是出场即巅峰，后来一直残血四处浪的人。 要是蛇灵案中，虺文忠不是残血，想必达到巅峰的李元芳想赢他也不容易。 此刻，李存希爽的飞起，身边一个武力值105的虺文忠，一个武力值104的李元芳，一个武力值102的虎敬晖。 就算那突厥第一高手乌勒质再怎么牛逼，也不可能过的了这三人任意一个。 就是不知道，此刻的乌勒质和远在扬州的宗主，究竟是个什么实力。 虺文忠和虎敬晖是好朋友，两人一聊，就忘记了时间，一直聊到了天色将晚。 在外面侍女的安排下，众人来到偏厅坐下，准备用餐。 等了大半天的李元芳，总算是一本正经的看向虺文忠，问道： “文忠兄，先前江州案时，我就听众人说起过，你是天下第一高手。” “我虽不才，却也有些许武力，本着切磋切磋共同长进的原则，我多次和敬晖兄以及魔灵和影子切磋。” “只不过，这几位，都不愿意和我切磋了，这些日子技痒，想找人切磋切磋。” “正好，文忠兄到此，不知文忠兄可否愿意与我切磋一番？” 虺文忠何其谨慎的一个人。 一听李元芳的话，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赶紧看向坐在李元芳旁边的虎敬晖，但见虎敬晖面色不变。 “敬晖，你为何不与元芳兄切磋一二？”虺文忠问。 虎敬晖看了一眼李元芳，当即就开口道： “倘若元芳真愿意和我切磋一二，那我就只好换上我的衣服，再拿起幽兰剑和我的湖丝手帕了。” 旁边的李元芳，顿感一阵恶寒。 甘南道石河川发生的名场面，萦绕在他的脑海中。 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不过一个月的光景，虎敬晖在血腥暴动之夜把五城兵马司上层将官一锅端了。 没能做过这件事的李元芳，干笑了一阵。 “敬晖兄说笑话了，我虽然不惧敬晖兄，但是敬晖兄之勇武是在沙场上，而不是切磋上。” 虎敬晖很满意李元芳的回答，当即以一阵大笑作为回应。 虺文忠咳嗽了一声，说： “既然元芳兄想和我切磋一二，那就明日吧，找个没人的地方你我切磋切磋。” 李元芳得偿所愿，拱了拱手，道： “多谢文忠兄，明日吃完朝食，我来寻文忠兄，去石国附近的某一处切磋。” 虎敬晖在旁边道：“存希，大有，这两位可都是顶级高手，这样的两个人切磋，你们两个难道就不想看一看？” 李存希想到自己的尴尬处境，尬笑一阵，说：“倒是不瞒你，我怕我一出去就被人刺杀了。” …… 翌日，巳时，李存希侧坐在屋子里，点着熏香，微闭着眼睛。 陆大有在旁边高声朗诵《千字文》，给他助眠。 虎敬晖盘坐在屋子里，如同泥塑木雕一般一动不动，双膝上面还搭着入鞘的幽兰剑。 苏显儿眨巴着大眼睛，拿着一把羽毛扇子，给李存希扇风。 这种照顾人的事情，应该是下人来做，本来用不着苏显儿来做，怎奈六大蛇首之魁闪灵虺文忠到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任务。 偏偏李元芳拉着虺文忠出去切磋，她又问不了李元芳。 陆大有对她一向敬而远之，虎敬晖又一直和李存希待在一起，想悄咪咪的询问也不太可能。 为了知道虺文忠来到突厥的原因的苏显儿，也只好过来旁敲侧击的问。 眼看着李存希露出了愉悦的表情，苏显儿便赶紧问道： “存希，你和你兄长如何认识的？” 李存希用手撑着侧脸，一副没有睡够的样子。 “自然幼年就认识了，我七哥我能不认识么？” 苏显儿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也不气馁，又问道： “我听元芳说，你们兄弟之前分别过，怎么就突然之间就又聚到一起了？” 李存希把右腿搭在榻上，左腿搭在右腿上，镇定自若的看着苏显儿，笑着反问道： “你为何对我兄弟二人的事情如此好奇？” 苏显儿一时间被问住了，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李存希呵呵一笑，道：“自然是我哥自己找上门来的，说是要来保护我，说什么突厥内部不安全，怕是我出事了。” 底下的虎敬晖，努力的憋着笑，一张不怒自威的脸上出现了令人讶异的红色。 “原来如此，你运气真好，还有个哥哥陪着你。” 苏显儿摇了摇扇子，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李存希微微一笑，闭上眼睛。 又过了半个钟头，虺文忠和李元芳回到了几人的住处，笑呵呵的坐下来。 “看来切磋的还不错。”虎敬晖挑了挑眉，心说以后总不会来找我切磋了。 “我原以为我的武力已经天下无敌，却不想文忠兄要更胜我一筹，真是太厉害了。”李元芳由衷的感叹。 “元芳兄之武力，在我所见的诸多高手中，能位列其魁首，多少年了，也只有和敬晖战斗时，能打的这般痛快。” 虺文忠也舒服了，痛饮了三大杯。 “回来了就歇息歇息，稍后去洗个热水澡吧，等你们洗完了我们去吃个饭。” 李存希睁开眼睛，依旧是没睡醒的样子。 虺文忠和李元芳也是这个意思，又喝了两杯，这才吩咐下人带去沐浴。 两人离开不久，一个中原江湖豪侠打扮的男人，就悄悄的来到这一处偏厅之中。 他看了一眼正在给李存希扇风的苏显儿，悄然隐入黑暗之中。 李存希注意到门外的动静，便坐起身来，朝着苏显儿道： “好了好了，苏姑娘，你要是再来伺候我啊，只怕元芳兄今晚就要睡不好觉了。” “你且回去收拾收拾，稍后来吃饭吧。” 苏显儿怪不好意思的，扇扇风哪儿能算得上伺候，领了李存希的意，拱手离开。 不多时，阴影中，带着古铜色面具的中原豪侠走了出来，低声道： “出事了。” 第436章 白鹤林贼首 李存希和虎敬晖脸色皆是平静，唯独陆大有大吃了一惊。 他慌忙站起身来，摆出了随时准备跑路的姿势。 作为一个跟随李存希混迹多年江湖的老油子，陆大有太清楚这个面戴古铜色面具的中原豪侠是什么人。 在过去的这些岁月中，这一身从来没有被任何人模仿过，也从没有任何人敢模仿。 这就是昔日白鹤林十九贼之首，被称之为“豪杰”的白鹤林大案贼首。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鹤林贼首也悄悄的来到突厥了吗？” 陆大有警惕性十足，绕到李存希身侧，只要发现来者有动手的心思，就立马拽着李存希逃跑。 然后让虎敬晖对付这个白鹤林贼首。 “你在慌张什么？” 先前故意压低自己声音的马荣伟，摘下了脸上古铜色的面具，露出了一张刚毅的面孔。 陆大有这下更加吃惊了，他赶紧小跑着来到马荣面前，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番。 “马荣，你怎么敢冒充白鹤林贼首？” “你莫非不知道，陛下痛恨白鹤林十九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你今日这番装扮若是为不怀好意之人发现，禀报到陛下那里，定然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快，趁着没有外人发现，赶紧把你这一身衣服换掉，切不可再穿在身上。” 陆大有自幽州案之后，和李存希、马荣、乔泰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 对待马荣此人，陆大有也是真情实意，并无虚假。 今天看见马荣穿着白鹤林贼首的衣服，顿时焦急万分，生怕有不怀好意的人看见，给马荣惹来灾祸。 面对好心的陆大有，马荣呵呵一笑： “大有，我不是假冒白鹤林贼首。” “我就是白鹤林贼首。” 陆大有本来还想帮马荣脱衣服，听闻马荣此言，手上的动作立马停了下来。 他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马荣，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不敢相信之前朝夕相处的同伴，居然是朝廷通缉了好几年的白鹤林贼首。 “存希，虎将军，此事莫非你二人也知晓？” 陆大有转过身去，朝李存希和虎敬晖求证。 李存希摸了摸下巴，笑着说： “马荣和乔泰投奔我的那一日，我就已经知晓马荣的身份。不过我并不在意此事，只要一心为我，我也愿肝胆相照。” 虎敬晖闭着眼睛，张嘴就来。 “昔日幽州案时，白鹤林的贼首携白鹤林的道人在姚家铺子的地下通道中，杀死了诸多蛇灵杀手。” “回到幽州城的那一夜，我就已经知晓了马荣的白鹤林贼首身份。” “说到底，还是要感谢一下马荣，那一夜，你应该已经知晓青霞并未死去吧？” 马荣尬笑一声。 他怎么可能知道李青霞压根就没死。 要不是李存希后来发觉虎敬晖府上管家有问题，他也不可能回到幽州撅“翌阳郡主”的坟。 不过，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他也没有必要瞒着虎敬晖。 “虎将军，此事我实在不知。” “只是那一夜在翌阳郡主的据点，我和道人伏在房顶上，听翌阳郡主说要占据燕云十六州，因此只得先斩后奏。” “当日并不知晓翌阳郡主和虎将军的幕后安排，因此妄加屠戮，还请虎将军恕罪。” “我已知家主将此事揽在肩上一肩挑之，因此一直不曾将此事告知虎将军，还望虎将军不要埋怨家主。” 虎敬晖轻轻一笑。 “哪里有什么埋怨，那些人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要送给你们杀的，不然青霞也没办法脱离出来。” “唯一可惜的，其实只有于风，我们的计划，最后就是让于风带着他们去送死，然后于风独自逃亡。” “不过，这些事情都过去了，死者也没有埋怨你。” 李存希往后靠了靠，心说死者也根本没有埋怨他的可能。 只要活着的人不埋怨他们，也就够了。 “你们两个都坐吧。”李存希指了指空椅子，“方才你说出事了，马荣，到底出什么事了？” 马荣还没坐稳，便道：“就在半个时辰之前，突厥好战五部贵族的贺鲁太子，吉利可汗的儿子默啜太子，一起聚集在蛇灵的据点。” “什么？”李存希惊讶出声，“默啜太子莫非现在还要联合贺鲁太子？” “大抵是这样的，就在我回来之前，他们一起待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 “半个时辰？这可不是什么很短的时间，只要他们愿意，半个时辰足够他们讨论整体计划外加细节。” 李存希慌忙站起身来，眼中不见之前的平静。 这些日子，默啜太子一直待在居住之地，贺鲁太子也不曾出现在蛇灵的据点。 本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两个太子不可能翻起什么大风大浪。 现在却演变成如此模样。 就只有一种可能！ 当今天下，一定是发生了一件足以改变很多人命运的大事！ 按照时间线的进展，当前所发展出来的大事只能有两件，一件是王孝杰兵败，另一件则是李尽忠被打败。 “该死，来的太快了。” 李存希赶紧站起身来。 “马荣，你换回平日里的衣服，留在此处等我。” “敬晖兄，大有，你们收拾一番，跟我一起去见可汗陛下。” 虎敬晖和陆大有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赶紧起身整理衣装，跟着李存希往外走。 不过短短一刻钟的时间，李存希一行三人就在守卫统领格诺的带领下，见到了吉利可汗。 这位客栈走在庭下，在纱幔之中来回踱步。 “可汗陛下，外臣李存希携虎敬晖、陆大有求见。” “快请进来。” “是。” 格诺通报了一声，就把李存希三人带到庭下。 吉利可汗亲切的走上前来，唤道：“李先生，虎将军，汗兄，怎么突然想到来寻我了？” 李存希拱了拱手，道：“陛下，外臣此番前来，是听见了一些风言风语，特来向陛下问询一番。” “是何风言风语啊？” “今日在庭中读书之时，听外面有人言，说是大周与突厥大战时一败涂地，战况已经传进了突厥，不知是真是假啊，陛下？” 第437章 王孝杰连战连捷 按照礼法，李存希这种态度显然是不正常的。 但是代入到家国层次，那就正常许多了。 他一个为了国家远赴异国他乡，只为了安全借道的国之重臣，以这种话题作为开始，这是最为正常不过。 如同李存希所想的一般，吉利可汗露出了不易察觉的一丝凝重表情。 “这等言语，其实是假的。”吉利可汗说，“王将军的战况确实已经传到了我突厥，但是胜者并不是契丹的李尽忠，而是王将军。” “什么？” “是的，你没有听错，胜者的的确确是王孝杰王大将军，他将契丹军队逼入了东硖石谷。” “这……” “赵文翙大军很快就会和王大将军的军队一起，对李尽忠实施东西合围。” 吉利可汗说到这里，脸上的凝重表情已经消失了。 大周确实已经赢了一段时间，再赢一段时间，契丹的李尽忠部就要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而他不会因为大周的胜利而感到开心，他只会觉得这场胜利让他更加难以拉拢李存希。 “先生为国之心，我已经全然知晓，前线王将军一部已经大胜数场，只要赵将军一部再背后偷袭，李尽忠一部之灭亡已经指日可待。” “届时，只怕契丹孙万荣一部，也是死无葬身之地也。” 吉利可汗望向李存希，对李存希这样的人才的向往之心难以遮掩。 这些时日他几乎是把李存希供起来当成国宝对待，却依旧没能收走李存希的心。 若是突厥与大周的战事结束，李存希一定会被武则天召回洛阳去。 此后若是想再次遇见李存希，实在是困难之至。 “陛下……” 李存希从吉利可汗的表情中多少能看出一些端倪，也清楚这位突厥可汗陛下最需要、最想要的是什么。 只可惜，这位突厥可汗陛下注定得不到狄仁杰，也注定得不到他李存希。 “李先生，我突厥求贤若渴啊！”吉利可汗目光灼灼道。 “想必陛下也不会愿意离开母国，在他国任职，默默忍受他国臣子的迫害吧？”李存希叹了口气，说。 吉利可汗似乎明白了什么，知道李存希的顾虑实在太多。 李存希在大周，大周就能容李存希，无论他有才无才。 李存希在突厥，且不说大周方面的态度如何，突厥好战五部贵族第一个容不了李存希。 “既然先生已经挑明了，我也就不再多言……但是先生在突厥的安危，我是一定能保得住的。” “先生离去突厥之日，我定然让小儿默啜，亲自领兵护送先生众人安然回到大周境内。” 李存希拱了拱手：“谢陛下厚爱，届时，我暗中离去就是。切不可惊动太子殿下，一国之太子亲自护送，我回到大周只怕也是死路一条。” …… 春节将至，一封书信从突厥而来，送到了柳州大杨山中。 一直为小凤之死痛心疾首的小梅，在看完那封信后立马恢复到往日模样。 头也不晕了，腰也不酸了，心也不疼了，人也不愁眉苦脸了。 “大姐真是的，居然骗我说小凤死了。” 小梅咬着牙，表情不善道。 “大姐估计是以为，凭借小凤的实力不可能拿不下贺兰山驿站，所以才误以为小凤已经死了。” “现在好了，你已经知道了真相，就不用和往常一样半死不活了。” 小慧靠在椅子上，用一把匕首削指甲。 书桌前面，李青霞手里攥着一支笔，思考良久，开始撰写给李存希的回信。 影子坐在一边品茶，本来是没什么事的，却突然之间想起了那一日李存希的吩咐。 “对了，差点给忘了。” “金木兰，敬晖让我给你带句话，说他很想你。” 李青霞提笔的手一顿，脸上出现淡淡笑容。 “这个狗杂种，跑那么远一直不给我来信，还以为死外面了呢，居然还会说想我，有那么一点点长进。” 嘴上虽然一直骂虎敬晖，但是李青霞对虎敬晖的感情毕竟是真的。 当然，这份感情不能掺杂其他的因素在里面，比如皇权之争。 “对了，小梅，存希也让我给你带句话，说小凤没事，他也很想你。” 小梅默默的往后靠了靠，把眼睛闭上。 “我也想他。” “可惜只是不得相见罢了。” 小慧削着指甲，不禁想起虺文忠来。 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匕首放在一边，托着腮回忆那些难忘的夜晚。 影子坐在一边，吃着糕点喝着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同为蛇灵高层，别说是挂念他的女人了，就是他挂念的女人……貌似也没有。 “话说，蛇灵内部那些不安分的人，你们已经完全解决了吗？” “如果没有完全解决的话，等到崇州方面的战事结束，大姐万一逃了回来，只怕是……” 三个女人瞬间回过神来，各自露出慵懒的表情。 李青霞提起笔来，在纸上写了“一切尽在掌握”六个大字，淡淡一笑。 “自然是不可能完全解决，不过，这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只要肖清芳胆大包天，真的敢回到总坛，我就有一万种方法，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存希成为下一任蛇灵之主，已经是命中注定的一件事，不管是肖清芳回来，还是袁天罡回来，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看着吧，最迟二月份，存希就会完全执掌蛇灵上下，成为当之无愧的蛇灵之主。” “老主人出狱之后，如果他不愿意投降于存希，那他的下场就是被推进阴沟里面摔死。” 不愧是当年能够带领一方造反的人，李青霞身上涌现出莫名杀伐之气。 她表情不善，杀意涌动。 此刻，洛阳城外白马寺的地下。 袁天罡独自一人坐在囚笼当中，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大量的图纸和数算用的废纸。 看守他的内卫府成员们各个表情凶狠，持刀而立。 突然，正在做数算的袁天罡，鼻子不是很舒服，对着数算用纸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口水喷在诸多纸页上，打湿了不少的地方。 “奇怪，怎么一瞬间，变得如此寒冷。” “还是说，有人在外面惦记着老夫？”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会记挂老夫？” 第438章 袁天罡的乐趣，东硖石谷决战 负责看守袁天罡的几个人，看着这个胡子花白的老头，顿时各个不爽。 “老东西，还他妈的有人记挂你，我怕是有人盼着你这个老东西去死。” “哼，你这老东西自己被关押在这种地方，也就罢了，倒是连累我兄弟几个也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 “这外面到处都是要你命的人，哪里还有人记挂你这个该死的老东西，你倒是想的好。” “没错，老东西，我们劝你还是早些招了，把你知道的都给说出来，要不然以后有你这老东西受的罪。” 几个看守袁天罡的内卫，纷纷恶语相向。 为了守着这个该死的袁天罡，他们几个自从洛阳开始建造皇宫，就一直在白马寺的地底下。 接近九年光景，不曾见过外面的太阳。 他们的心，早已经和这鬼地方一样，阴暗无比。 对待将他们祸害到这里的袁天罡，这几个内卫自然是一点好话都没有。 此时此刻，他们当真是恨不得扒了袁天罡的皮，抽了袁天罡的筋，喝了袁天罡的血，吃了袁天罡的肉。 “老夫知道你们对老夫恨之入骨，可是即便你们对老夫恨之入骨又能怎么样呢？” 袁天罡镇定自若的喝了一口茶，对这几个内卫并不上心。 “你们现在仅仅只是看守老夫，即便对老夫再怎么痛恨，你们也没办法对老夫痛下杀手。” “只要那位一天需要老夫，老夫就一天不会死在你们这些人的手中。” “呵呵呵呵，老夫劝你们还是安静看着，切莫刺激老夫，不然老夫能做出什么事情，也不是你们能够想象到的。” “内卫，莫非不惜命乎？” 四名内卫被袁天罡如此嘲讽，其中两个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如果不是钢铁监牢阻隔了他们两个人，只怕现在他们就要进去剁掉袁天罡的项上人头。 另外两名内卫中，有一人攥着钥匙，并没有打开监牢大门的意思。 这该死的小老头嘲讽他们也不是一天两天，要是真动手早就动手，不会等到今天。 他们内卫的主人还需要这个老头，所以才不能杀，等到不需要这个老头的那一天，这老头一定会死的很是凄惨。 他们已经守了快九年，不在乎在等些岁月。 袁天罡已经停止了嘲讽，开始在牢房里面画图纸。 几个内卫的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鸽子坐下来，用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看着袁天罡。 一直在观察这些人的袁天罡，露出了不屑一顾的表情。 这些内卫实在是太年轻了，也太好对付了。 利用他们的缺点，袁天罡可以很轻易的拨动这些人的情绪。 这也是多少年来，被关押在这种地方，他的唯一乐趣了。 好在，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 他很快就可以离开这个不是人待的鬼地方，并且主持一场推翻这个国家的伟大盛举。 只是不知道，工具人肖清芳，在他被关押起来的这些年，把蛇灵发展成什么样的一个庞大组织。 一想到他出去之后，就可以大大方方的接过庞大无比又十分强盛的蛇灵，他就不自觉的露出了得意的小表情。 饶是肖清芳精明强干，也绝不会想到，蛇灵里面的高层人物，基本都是他袁天罡的人。 “清芳啊清芳，你若是心甘情愿辅佐于我，倒是还可以留你一命。” “若是你不知死活妄图凌驾于我之上，那我也只好选择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了。” “桓斌，文忠，宏晖，小梅，小凤，小慧和一大半的堂主，这都是我的人。” “你如果不识天数，就只好叫你去见一回阎王。” 袁天罡打定了主意，开始继续专心绘画他的图纸。 这个自以为出了监牢就可以掌控一切的奇人，并不知道，在柳州的大杨山中，三个女人，已经做好了把他推进阴沟里摔死的准备。 …… 正月初八，东硖石谷之中，李尽忠和王孝杰的最终决战来临。 十万右威卫主力在王孝杰的指挥下对李尽忠大军发起了冲击，契丹李尽忠部尽起十二万大军，要和王孝杰决一死战。 在王孝杰的中军大帐中，王孝杰和苏宏晖站在沙盘前面，开始不断的往沙盘上放置旗子。 “哼，这李尽忠今日必死无疑。” “想必营州都督赵文翙将军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们是时候准备灭亡李尽忠了。” “命令右营将军李楷固率本部兵马出击，配合大军正面强攻李尽忠部，宏晖，你觉得呢？” “我提议，让宋无极跟着一同前往。” “可以。” 两人的命令很快就传了下去。 蛇灵成员宋无极听说是苏宏晖建议自己上战场，知道这次不能真戏假做，这次得用命拼上一场。 也就提刀纵马，率领本部三千人马，和右营将军李楷固合兵一处，一同配合三万正面强攻的大军一起，对东硖石谷入口处的李尽忠部发起猛攻。 东硖石谷中，连败两个月，早已经须发皆白的李尽忠瘫坐在地上。 “报告无上可汗！” “前线军队遭遇敌军猛攻，已经坚持不住，请求支援！” 李尽忠艰难的站起身来，怒道： “常怀德、周母帘，速速率领本部兵马支援，不得延误！” 手底下两员上了年纪的将领得令，立马出了营帐，召集士兵而去。 已经心力交瘁的李尽忠，不明白一向弱爆了的大周军队，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得如此能征惯战。 他在大帐中来回踱步，表情凝重。 不多时，又是一传令兵从外面冲进来，扑通一声就跪伏在地上，大喊道： “不好了，不好了，无上可汗不好了！” “有一支大周军队打着‘营州都督赵’的旗号，堵住了我们的退路！” 李尽忠瞪大了眼睛，上前一步，一把把那传令兵揪了起来，大喊道： “营州都督赵？”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按照我们和那几方势力的安排，赵文翙现在已经在我契丹境内，被我妻兄斩灭，怎么可能出现在我大军的背后？” “该死，该死！”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李尽忠来回踱步，却也不是在想赵文翙怎么会出现在他大军的屁股后面。 “来不及了，诸君，请尽起本部兵马，随我从赵文翙处杀出重围！” 第439章 血战 论二十万大军的决战是个什么样的场景，只怕也只能用乌云压城来形容。 漫山遍野尽是人头滚滚，无数人影压在东硖石谷的入口，骑兵在这种地形甚至做不到穿插。 只不过，在东硖石谷入口处，将近八万人的厮杀很快就因为契丹士兵的内乱，从而呈现出一边倒的局势。 不知道是哪一位契丹军中副将用契丹语大喊了一句“主将逃跑了”，这些浴血奋战的士兵深知背后没有了倚仗，便开始千军变后军，开始碾压自己人。 兵马踩踏死者无数，督战队眼看已经无力回天，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提着大刀，顿时掉头就跑。 被李尽忠调来的常怀德和周母帘二将撤退不及，眼睁睁看着败军率先冲击了他们两人的部曲，兵甲相交，站在最前面的士兵立马连排倒下。 “该死的，怎么这么快就败了？” 常怀德怒吼一声，却也不敢在这种级别的战场上分神。 只见他擎着手中开山大斧，夹着胯下卷毛赤兔的马腹，冲出去连砍了七八名溃兵。 “再有逃跑者，定斩不饶！” 周母帘深吸一口气，架着手中枪，本来也想和常怀德一起控制溃兵。 可是，眼角的余光却看见，在东硖石谷的入口处，大周的官兵如同蚂蚁一般奔袭而来，沿途砍死砍伤溃兵无数。 “常将军，右威卫大军攻过来了！” “现在要么退兵，要么立即下马投降，不然你我今日只怕都是难逃一死！” 常怀德猛然回头，一边劈扫，砍死了几十名契丹溃兵，大吼道： “为将者，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乃是至高荣耀！” “周将军，无上可汗如果没走，一定会派兵过来支援你我二人！” “如果真如这些溃兵所言，无上可汗已经逃跑，那你我更应该奋力死战，以报无上可汗提携之恩！” 周母帘骑在马上，脸上已经有了些许动容。 他从契丹一小人物，到如今麾下数千军马，不都是靠着李尽忠的提携么。 现在李尽忠兵败，正是他付出行动报答对方的关键时刻。 还在奋力斩杀溃兵的常怀德大喊道： “可记得前岁隆冬，你我跟随无上可汗在营州对那赵文翙卑躬屈膝之时，曾听的赵文翙那厮提起大周第一青年才俊么？” “那一位年岁虽小，却已是大周官场红人，官位大之极也！” “靠的是什么，不就是他说的那句话么？”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今日，正是我等莽汉报答无上可汗之时！” “我部众军士，随我冲杀！” “斩溃兵，斩周军！为无上可汗赢得撤退时机！” 常怀德纵起一身的勇力，带着他的本部兵马从溃兵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他的目标，正是率领右威卫奔袭而来的前契丹旧将李楷固！ 就在李楷固不远处，宋无极也在奋力拼杀。 蛇灵出身的他，没想到自己在战场上，居然会为了大周拼尽全力，砍杀本该是援军的契丹军。 “兀那契丹旧将李楷固，可识得乃翁常怀德么？” 常怀德杀出溃兵之中，直奔李楷固而去。 李楷固并不认得常怀德此人，虽然他曾经是契丹将领，但是这一位他从未听说过。 “兀那小儿，当真猖狂，看我取尔首级！” 李楷固嘴上也是个不饶人的，带着亲兵直奔常怀德而去。 右威卫大军正面铺开，开始捕杀契丹溃兵。 李楷固率领本部，也正面对上了常怀德一部。 宋无极大肆斩杀溃兵，本想捞一捞军功，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溃兵之中，一军杀出，为首将领带着军队直奔李楷固而去。 “该死的，真不让人省心！” “我部将士，随我支援李楷固将军！” 东硖石谷的前半段，此刻如同绞肉机一般，大肆收割两军士兵的性命。 李楷固本部士兵和常怀德本部士兵互相碾压，死者不计其数。 正在奋力作战的李楷固，只觉得军队越打越吃力，调转马头一看，才发现还有一军也在进攻他们。 “可恶，又是哪个鼠辈？” 那一军中，为首将领一枪扫倒一小片李楷固本部士兵，大吼道： “乃翁正是契丹无上可汗部下，上将周母帘是也！” 周母帘气势十足，报完性命，就要再次剿杀李楷固麾下的士兵。 突然，周母帘后军大乱。 士兵互相踩踏，隐约之间，只见得一群右威卫士兵正在砍杀周母帘麾下将士。 为首的右威卫将领，正是宋无极。 他大吼道：“李楷固将军勿慌，宋无极来也！！” 他一边斩杀拦路的士兵，一边杀向周母帘的位置。 “契丹小儿卑劣无比，只敢耍些以人多欺负人少的把戏！” “今日碰上了乃翁，自然不让尔等小儿猖獗！” “记好乃翁的名字，正是右威卫将军宋无极是也！” 周母帘神情有些恍惚，这个名字，他貌似听说过。 貌似……是友军吧？ 他的恍惚还没有结束，一支利箭就射进了他的嘴巴里。 “战场上分神可是大忌啊！” 已经向王孝杰请战的苏宏晖骑着马匹冲进战场，持着长弓的手，正预示着那支射死周母帘的利箭，是他射出去的。 “大将军有令，此战只为了消灭契丹有生力量，儿郎们只管屠戮！” “我右威卫，不要俘虏！” 苏宏晖一声令下，右威卫士兵的屠刀，便毫不犹豫的斩向已经选择投降的契丹人。 即便是契丹旧将李楷固自己，此刻也没有半点妇人之仁。 沙场屠戮本就是为将者的选择，李楷固在战场上从不会反驳自己的主将。 “该死的，李楷固，乃翁来取你性命！” 常怀德持着巨斧，就要来砍杀李楷固。 苏宏晖被一众亲卫保护在中间，眼看常怀德一定要与李楷固分一个生死，便伸手摸进箭壶，取了一支利箭出来。 常怀德和李楷固的距离，很快就从三百步变成两百步，沿途试图阻拦的大周士兵皆被斩杀。 李楷固也没有示弱，带着本部兵马就冲向了常怀德所部。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苏宏晖让部下保护好他之后，便再次张弓搭箭。 “这一箭，必中！” 第440章 断后 苏宏晖在蛇灵多年，也练就了一身的好手段，别的不敢说，单论射箭，他也是独一份的。 毕竟是能当上右威卫大将军副将的人，没点能力根本爬不上来。 只见他屏气凝神，双目之中只有即将靠近的李楷固和常怀德。 在双马即将交锋的时刻，他在判断两人将会在什么位置交锋。 须臾，他一箭射出，直奔常怀德而去。 这一箭刁钻无比，常怀德很难躲得过去。 眼看着这一箭就要从侧面射穿常怀德的脖子，一个亲兵纵身一跃，替常怀德挡下了这必中的一箭。 “真是厉害，不过你又有多少亲卫呢？” 苏宏晖再次张弓搭箭，瞄准常怀德的位置。 不过此刻他已经失去了最佳的射杀时机，常怀德的大军已经和李楷固本部撞在一起。 苏宏晖瞄准许久，这一箭一直是悬而未发。 另一边，宋无极率领麾下兵马，已经将周母帘的部下凿穿，虽然部下伤亡不在少数，却也在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 将奋死抵抗的周母帘亲兵全部斩杀之后，宋无极用砍出了豁口的刀挑起了周母帘的枪，换下了那把刀。 “众军士，随我支援李楷固将军！” 宋无极大喝一声，一夹马腹率先冲了出去。 本来和李楷固所部战在一起的常怀德一部，在李楷固麾下的精锐之下，就难以支撑。 更何况还要时刻防范苏宏晖那个贱婢弓箭手，一直都是落于下风。 此刻屁眼又被宋无极率领大军偷了一波，所部数千人，顿时显现出了溃败之势。 宋无极在亲兵的保护下，挺枪杀进了常怀德的大军之中。 多年以来压在长官面前装孙子，在外人面前显跋扈以掩盖身份，现在正是暴露本性之时。 众人眼中，右威卫主将之中最无能的宋无极，主打一个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常怀德就在一番拼杀后，在李楷固部下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一回头，却见背后数千将士被杀了一个屁滚尿流。 右威卫将军宋无极正在他的士兵之中一通乱杀。 “将军，莫非是要抛弃我等？” 常怀德隐约听见，他的部下正在呐喊，期待他们的将军能杀回来带着他们一起冲出去。 “诸君，随我杀回去，救援兄弟们！” 常怀德擎着巨斧，带着亲兵和为数不多杀出重围的士兵，意图再杀回去。 只不过，一道风声响起，常怀德应声落马。 一支利箭穿过了常怀德的右脸，从左脸穿出，将常怀德射落马下。 正要回头找常怀德死战的李楷固，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发生，立马用手捂住了一边脸颊。 苏宏晖并不在意自己的杰作，只是拿着长弓，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冲击敌军，给我一路杀过去！” “此战，不留一个敌军活口！” 战争打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不只是两军交战，应该说是单方面的屠杀。 契丹的溃兵早已经一哄而散，朝着东硖石谷中段而去。 在那个位置，契丹无上可汗李尽忠和他的麾下众将驻扎在那里。 当然，这是在李尽忠没有逃跑之前。 右威卫这边一开始遭受了顽强抵抗，直到有人用突厥语喊出了李尽忠逃跑这个消息。 赢的就很莫名其妙，势均力敌的敌人一瞬间就成了溃败之军。 这一点李楷固想不明白，宋无极也想不明白。 至于李尽忠是不是真的逃跑了，也还有待商榷。 只是，咫尺之间的东硖石谷中段，他们不能不去占领，也不能不去攻打。 “李楷固，宋无极，命你二人率本部兵马向前，但见李尽忠部，切不可放过！” “是，苏副将！” 两人领了军令，上马率部下朝着东硖石谷中段的李尽忠大营而去。 只不过，谨慎靠近的两人终究是扑了个空，李尽忠的中军大帐已经人走茶凉。 而东硖石谷的另一端入口，此刻却杀声震天。 意识到李尽忠真的逃跑的李楷固和宋无极，只得率领兵马奋力追赶，直到迎面碰上了正和营州军死战不退的契丹军。 “是营州都督赵！” “是赵将军！” 宋无极眼中闪过喜色，连忙用长枪指着前面营州军中的大纛。 “好，宋将军，你我一起支援赵将军！” 李楷固催动马匹，举着手中的大刀，和宋无极一起朝着契丹军冲杀而去。 留在此处和营州军死战的契丹军，约莫只有一万余人，为首一将率领部下在营州军中七进七出，手中长枪挑杀营州士兵不知多少人。 “兀那契丹将领，可敢留下姓名？”赵文翙军中副将黄真驾马而出，怒喝道。 “乃翁乃是无上可汗麾下，上将军白求真是也！”那骁将挑杀数人，如入无人之境。 李楷固和宋无极联袂而来，杀散契丹士兵。 一看这契丹将领如此猖獗，立马福至心灵，二人一起率领亲卫，朝着白求真杀过去。 那白求真的亲兵，在白求真几次三番作死杀进营州军中之后，已经所剩无几。 这番跟着白求真冲出营州军阵中的，也只剩下最后两个。 就连拿着大旗的士兵，也早已被斩杀。 白求真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再一看，两员右威卫将军正朝他杀来，顿时火起，竟然带着两名亲兵径直杀向李楷固和宋无极。 “敌将受死！” “乃翁特来取尔性命！” 李楷固和宋无极一人喊了一句，大刀和长枪并举，就要一招将这契丹骁将斩于马下。 毕竟这契丹骁将方才那般战斗，已经是消耗了不少的体力，他二人联手，这骁将断然没有活下来的机会。 白求真也知道自己是强弩之末，只是攥紧手中的长枪，要以那以命换命的打法，将那持刀的右威卫将领刺于马下。 正在三马即将交错之时，白求恩胯下马匹，突然间马失前蹄，将那白求恩栽落马下。 这契丹骁将正要爬起来和李楷固、宋无极分一个生死出来。 却见一杆长枪将他胸口戳穿，巨大的力道带着他的身体离开地面，一直撞向平原上的青青草地。 他嘴巴张开，鲜血从他的嘴巴里面溢出，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无上可汗，我为你尽忠了。” 白求恩的意识逐渐涣散，死不瞑目。 第441章 不甘失败的李尽忠 李楷固看了一眼宋无极空空如也的双手，翻身下马将白求恩的人头割了下来，挂在了宋无极马头下面。 “承让了，李将军。”宋无极拱了拱手 “这本就该是你的功劳。” 李楷固拔出了长枪，扔到了宋无极手中。 这场战争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他们赢的很彻底，剩余的契丹士兵被营州军斩尽杀绝，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赵文翙这个对待异族像是对待狗一样的将领，并不会把这些人视作可以投诚的准大周子民。 不多时，赵文翙带着副将黄真过来，把这边的情况告诉给了李楷固和宋无极。 末了，赵文翙又说：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契丹李尽忠部还有数万大军在彼，我们如果追击过去的话，仅凭我们这些人，只怕很难取得胜利。” “不知道王将军他们有没有追过来？” 李楷固并不知晓后方战场的状况，便摇了摇头，说道： “赵都督，我们也不知道后方的军队什么时候能够追过来，不过想来也快了。” “如果一定要追击这些敌军的话，我们也有莫大的风险。” “这次李尽忠起兵，还有一个兵马大帅孙万荣，若是孙万荣支援过来，只怕我们也是凶多吉少。” 从突厥借道而来包抄李尽忠的赵文翙，自然是了解孙万荣此人。 在突厥行军的时候，他生怕指南车出了问题，误入契丹境内。 那指南车毕竟是被丘静动过一次手脚的，之后无论什么时候开始行军，赵文翙都会主动查看一番指南车。 此刻听到孙万荣的名字，赵文翙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道：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不行追击之事，只是这李尽忠和孙万荣合并一处之后，定然还会起兵犯崇州。” “看来，我现在需要和王将军商议一下接下来的一系列安排。” 率领大军逃遁的李尽忠，在逃跑的路上遇见了前来接应的孙万荣。 双方合兵一处，才算是让李尽忠有了喘息的机会。 他骑在马上，脸上挂着劫后余生的松弛感。 “多谢你了，大哥，若不是你，我这次怕是死无葬身之地。只是，你为何想着来营救我了？” 孙万荣叹了口气，无奈道： “你是不知，自那日定下计策之后，我便一直等待属于我的战斗。” “本来你在前线开战最多一月，我就会在契丹境内遇见赵文翙率领的营州军。” “可是，我一直不曾遇见营州军，因此，我起了疑心，便让部下整理了行装，日夜兼程赶来。” “幸好来得及时，遇见了你，不然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李尽忠被感动的热泪盈眶。 果然还是家里人靠谱。 那大周来的蛇灵中人当真是狗屁一通，明明说好了王孝杰必定全军覆没，结果却变成如今模样。 他十几万大军，愣是被打了个屁滚尿流。 还折损了好几员军中上将。 “大哥，我虽然败了，但是也决不愿意就这么退兵回去。” 李尽忠咬牙切齿。 “那营州都督赵文翙欺我契丹太甚，我若是不杀此人，又有何面目去见先祖。” “还请大哥相助，你我一同杀往崇州，定叫那营州都督赵文翙和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死在崇州！” 孙万荣猛然点头，冷声道： “大周欺我契丹太甚，此次兴兵定不轻易与他罢兵回去！” “走，我们直接往崇州而去！” 契丹大军在李尽忠和孙万荣的带领下，回到了东硖石谷。 一看满地的契丹将士尸体，李尽忠和孙万荣就是一阵揪心。 出了东硖石谷，一路往前，多行数日就会到达崇州境内，两人也是小心谨慎，派出诸多探马，打探四面八方的消息。 另一边，一路撤退的右威卫大军和营州军也没有闲着，先行派出士兵去崇州见丘静。 日盼夜盼的丘静，终于盼来了前线战争的第一手消息。 “什么，赢了？” “赵将军联手王将军东西夹击将那李尽忠杀了一个片甲不留？” 丘静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句话居然是从宋无极的嘴巴里面说出来。 在东硖石谷之战中立下大功的宋无极，面色淡定的看着坐在主位上面的丘静。 “是的，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么？” “太奇怪了，我明明将指南车……” 丘静自知一不小心说错了话，连忙一脸警惕的看着底下的宋无极。 宋无极也懒得和丘静废话，当即大手一挥。 外面的士兵鱼贯而入，立马将丘静拉了下来，按在地上让丘静跪好。 “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是做什么，宋无极！” “抓你罢了。” 宋无极说完，鼓了鼓掌。 随行的士兵之中，守在外面的一个士兵走了进来，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丘静。 “看来营州都督说的没错，这丘静确实是个有大问题的人呢。” “是啊，太有问题了……我怎么会跟一条狗交心当朋友呢？” 那名走进来的士兵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丘静生吞活剥。 这熟悉的声音，让丘静背后发凉，他急忙转头看过去，果然看见李楷固那张粗犷的脸。 “楷固……” “闭嘴！”李楷固呵斥道，“你不配喊我的名字，你这个畜牲！” 在撤军回来的路上，赵文翙说起丘静所做之事的时候，他还不相信，甚至为丘静开脱。 实在没想到，这个老朋友当真是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狗。 在指南车底下放吸铁石这种事情，这畜牲都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李将军，既然你已经看清了这老狗是什么人，不如就由我来处理吧。”宋无极提议道 “也好，我实在是不愿意看到此人，就先出去冷静冷静。”李楷固恨恨的看了一眼丘静，转身离去。 宋无极嗤笑一声，看不上已经沦为阶下囚的丘静，随意挥挥手。 “将此贼迅速送往城南的吴园，交由李府尹麾下官员，听候他们的发落。” 底下的丘静，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吴园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魔灵存在的地方。 只要他到时候看见了魔灵，吴园中的那些官员，又有几个能拦得住他逃跑的步伐。 “押走！”宋无极冷笑道。 “是！” 几名士兵走上来，架着丘静出去。 第442章 李存希的反应 大周和契丹的战争一直为多方势力所关注。 当契丹李尽忠部被击败开始，这个消息就已经往四面八方传去。 想得知这场战争走向，并且为日后计划做更改的某些势力，在得到这场战争当前走向的确切信息时，也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 尤其是蛇灵这个势力。 丘静被捕的消息并没有被强行行压下去，丘静的部下——一部分崇州捕快，将这个消息很快就散了出去。 以至于丘静昨天被捕，今天就知道消息的李存希一行人，同样没有任何防备。 “丘静既然不是秘密被捕，那就说明，身在突厥和崇州的蛇灵成员，此刻已经知晓了崇州的变故。” “好在王孝杰和赵文翙已经用一场大胜，证明了大周军力。” “我们现在要做的，并不是立马返回崇州，而是盯死我那个好儿子默啜太子，以及和于州混在一起的贺鲁太子。” “大周的胜利会让他们看不见希望，此刻，他们说不定会狗急跳墙，和可汗陛下拼命。” 李存希攥着手里的情报，转头看了一眼前来送信之人。 “你叫什么名字。” “回李府尹的话，末将宋无极！” 李存希略微高看了此人一眼。 在原着中，这人虽然位列右威卫将军，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怂包玩意儿。 根本就没有在剧中，发挥出他这个将军应该有的能力。 然而，在这个诡异的世界，这个男人做到了，他在苏宏晖的命令下和李楷固一起进军，并且亲手斩杀了一位契丹军中骁将。 在沙场上斩将，这可不是一个小功劳。 单从难度上来说，他在东硖石谷之战中的功劳，仅次于苏宏晖。 李存希走下台阶，来到宋无极面前，当即伸出手来抓住宋无极的臂膀，道： “情报之中，已显将军之命，阵中斩将，更添将军天人之威。” “今日得见，真是不易。” “还请将军稍坐片刻，在此等我，我去与王大将军并赵将军、苏副将写一封回信，请将军带回去。” 官场沉浮数年，李存希自然知道该怎么捧高武将，尤其是方才立下大功的武将。 现在一波狠夸，就差没把宋无极夸上天去。 被狠狠夸了的宋无极虽然高兴，却也没忘记问： “李府尹，两位将军都希望您可以回去帮助他们防备契丹。” “据可靠情报，契丹李尽忠和孙万荣已经会合，眼看就要打上崇州去了。” “您身在突厥，可不能不念着崇州的军民啊。” “您这是，不打算回去了吗？ 李存希摇摇头，淡淡的说： “回去自然是要回去的，但绝对不是今日。” “我身在突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崇州方面只需小心防备即可，暂时用不上我。” 宋无极连忙道： “李大人不归，崇州危矣！” 李存希叹了一口气，心说契丹那边一二十万军队扣关，确实不是小事。 可突厥这边不给他一次性解决，未来也一定是后患无穷。 思考须臾，李存希转过身来看向宋无极，道： “可令赵文翙将军领五万大军出城，找个地势偏高的地方安营扎寨，和崇州城互为犄角之势。” 宋无极也不是不知兵的人，一听这话，立马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 “李府尹倒是不知，崇州城外虽有高山，却不是可以坚守之地。” “倘若被围住，没有粮食和水源，要不了半月，便会直接军中大乱。” 李存希自然知道这种风险，可是犄角之势之所以闻名，就是因为这种打法稳健。 而赵文翙大军，也并不需要坚守太久。 突厥这边的的默啜太子和贺鲁太子不会有那么好的耐心。 “宋将军不必多言，我确实无法现在就跟着你回到崇州。” “不过，我将会在几天之后，出现在崇州城外。” 宋无极拱了拱手，不再反驳。 李存希赶紧写了一封回信，交给了宋无极，令他带回去。 等到宋无极出了王庭，李存希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一直在吃东西的马荣。 “到你出场了，你知道该做什么，对吧？” 马荣放下手里的烤羊腿，擦了擦手上的油，站起身来，重重的点头。 “两天之内，默啜太子和贺鲁太子其中一人，一定会率军进攻王庭！” “好！” 马荣拱了拱手，从后门离开。 正在闭目养神，好似大爷一般的虺文忠、虎敬晖和李元芳坐在一起，听见马容离开，也都把眼睛睁开。 “存希，马荣如何能挑动默啜太子和贺鲁太子起兵进攻王庭？” “莫非马荣有什么特殊能力不成？” 李存希缓缓坐下，看了看捧着书阅读的陆大有，淡淡的说： “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而且，最迟明晚，这两人其中一个一定会进攻王庭。” “大有，来，大声点，我好睡觉。” “自从当了官，这书我是半点读不进去。” …… 不过半个时辰。 蛇灵据点。 三个人心照不宣的出现在门口，因为裹得严严实实的缘故，这三个人其中两个只用眼神交流了一番。 随后，在蛇灵成员的放行后，他们一起进入了蛇灵据点。 早已经知道这些人要来的于州，也没有摆出以往名士高人的模样，而是直接起身迎接。 “契丹惨败，赵文翙背后进攻，王孝杰正面进攻，李尽忠差一点就被俘虏。” “于先生，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蛇灵不是说好了，一定会让赵文翙误入契丹境内，由孙万荣全歼赵文翙大军吗？” 默啜太子好似心智丧失一般，冲上前来，揪着于州的脖领子就开始质问。 于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一把拨开默啜太子，表情不善： “我这边刚得到消息，右威卫和营州军还没到崇州的时候，丘静就被右威卫右营将军李楷固拿下了。” “我也在疑惑，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赵文翙大军出现在契丹军的后面，这本不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现在想来，也只有当初定下计划的人里面，出现了一个内奸。” “是这个内奸帮忙，派人带领赵文翙大军走出了突厥，绕到李尽忠背后！” 第443章 大聪明贺鲁太子 右威卫和营州军大获全胜，丘静又在崇州被他的至爱亲朋李楷固抓住。 这一切都表明，有这么一个三方联军中的内奸，把消息透露出去了。 并且，这个内奸，还知道这一场战争中他们要做的所有的事情，以至于其中的细节，那个内奸都知道。 当年，一同定下其中所有计划的人，包括蛇灵大姐肖清芳、狗头军师于州，突厥的默啜太子和好战五部贵族贺鲁太子，以及契丹的李尽忠和孙万荣。 至于其他人，例如丘静、苏宏晖等人，都只是为这场战争服务的配角。 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阴谋的全部内容。 也就是说，最初参与那个会议的六个人，都有泄露这个计划的可能性。 贺鲁太子轻捻胡须，开始分析道： “没错，于先生这句话说的非常有道理。” “这次行动的具体细节，能知道全部内容的人，一共就六个。” “首先，契丹的李尽忠和孙万荣是一条心，本就是为了报仇雪恨，绝不可能是内奸。” “第二，在这场战争之后吃了大亏的人是丘静，丘静被抓意味着什么呢，自然是意味着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被暴露。” “蛇灵想做这种事情，就绝不可能自己把丘静暴露出去，所以也不可能是肖清芳和于先生。” “那么，最后的两个嫌疑人，也就是我和默啜。” 贺鲁太子脸上出现一丝残忍的表情。 一直跟在他旁边的乌勒质，二话不说直接拔出了腰间的刀，架在了默啜太子的脖子上。 只要贺鲁太子一声令下，今天今时就是默啜太子的死期。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懵的默啜太子，经过短暂的惊诧之后，顿时露出了狰狞之色。 “你这是做什么，造反么？” 被默啜太子瞪了一眼的乌勒质丝毫不惧，眼中尽是漠然。 贺鲁太子冷笑一阵，绕着默啜太子和乌勒质开始转圈，也开始了他的推理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场战争中，唯一一个背叛了我们的计划的人。” “就是你，默啜！” “当我们开始执行这个计划的时候，你，默啜，你就开始了你自己的计划！” “第一，关于崇州方面的具体细节，知晓的人只有六个，丘静虽然是执行者，却也不知晓我们要做什么。而你，知晓一切。” “你在丘静安放好指南车下的吸铁石之后，等那赵文翙进入突厥，便暗中求见赵文翙，令你麾下之人给赵文翙带路。” “当赵文翙同意你麾下之人给他带路后，你就毫不犹豫的以犒劳大军的名义，去了他的物资之处，还假意发现指南车的问题，借此挑出了指南车下有吸铁石。” 默啜太子听着贺鲁太子这看起来有道理，却丝毫不着调的分析，顿时气的牙痒痒。 不过，他也找出了其中的一些不切实际的问题。 此刻，他只是等着贺鲁太子净开菊花，喷那些不该乱喷的粪。 贺鲁太子越分析，越觉得自己是堪比李存希的一枚人才。 “第二，关于大周与契丹之战。” “你挑出了吸铁石之事，让赵文翙对崇州刺史丘静恨之入骨。而后，你的部下带着赵文翙大军绕到李尽忠屁股后面，给李尽忠狠狠地来了一下。” “前有狼后有虎，李尽忠即便是契丹枭雄，在东硖石谷那种地方，也难以以一己之力大战两支精锐。” “在这种情况下，李尽忠惨败，一路逃往契丹，幸而遇上了发现诡异之处前来支援的孙万荣，这才逃过被追杀的命运。” “他能逃得过，被你坑了一遍的崇州刺史丘静却逃不过去，因此被他的好友李楷固抓住。” 学习狄仁杰进行分析，并且自认为分析的头头是道的贺鲁太子得意非常。 “怎么样，默啜，我说的没错吧？” 默啜太子真想用唾沫狠狠地喷在贺鲁太子的脸上。 可他不能这么做。 乌勒质这个人对贺鲁太子可是忠心耿耿，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搞不好他那个唾沫一喷出去，贺鲁太子一下令，乌勒质真能给他杀了。 一念至此，默啜太子只能问道： “呵呵，那你说说，我这么做，理由是什么？” 贺鲁太子哈哈大笑，十分得意，用蔑视的目光看着默啜太子。 “你我虽然在成为可汗的这件事情上十分一致，但是也有非常明显的分歧。” “你是想你自己当可汗，我是想我当可汗。” “吉利可汗陛下虽然已经立你为太子，可他毕竟是年富力强之时。” “你想继承他的位置，就得等很多年。” “为了这个目标，你不惜背叛我们，等我们惨败之后，你好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对你父亲下杀手。” “怎么样，我说的对是不对？” 默啜太子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贺鲁太子。 他不得不说，好战五部贵族的人，在阴谋论这方面的确要强于他那主和派的爹。 “招了吧，你我各凭手段。”贺鲁太子呵呵一笑。 “你忘了一个重要的原因。” 默啜太子还没有开口反驳，只听于州倒是先开口说话了。 一直作为旁观者的于州，在这一刻选择维护默啜太子。 他缓缓抬头，直视贺鲁太子，道： “殿下，听完你的分析，我有几个疑点，还请你为我解释一番。” 贺鲁太子点头，示意于州发问。 于州想了想，问道： “首先，太子殿下既然想这么做，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动手进攻王庭？” “其次，他这么做于他自己而言也没什么好处，他为什么不在我们的计划成功之后，趁你还没时间准备大军之时，再进攻王庭，弑父夺位？” “再次，他这么做，不仅现在得不到好处，被揭穿之后还会拥有数名敌人，他为什么这么做？” “最后，您的分析并没有任何的实质性依据，你也没有证据证明你的分析，不是么？” 于州的四连问，确实是有些东西的。 面对这四个问题，就连贺鲁太子，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什么好的回答。 毕竟，在这个计划开始之前，默啜太子和他爹吉利可汗可谓是父慈子孝。 首先第一个问题就不可能找到合理的回答。 因为默啜太子有充足的机会这么做。 “把他放了，乌勒质。” 第444章 默啜太子:彻底疯狂 默啜太子脖子上的刀被收回，顿感轻松了许多。 他转头冷冷的扫了一眼贺鲁太子。 即便方才他和贺鲁太子有不愉快的经历，现在也不能把这件事情推到贺鲁太子头上。 毕竟贺鲁太子是他名义上的叔叔，他很了解他这个叔叔是什么人。 和吉利可汗有杀父之仇的贺鲁太子，绝不可能盼着吉利可汗好。 自然也不可能毁掉这个计划。 那这个计划，又会是谁泄露出去的呢？ 默啜太子和贺鲁太子的目光，不经意间都落在了于州的身上。 片刻，贺鲁太子问道： “不知于先生对于这个内奸，又有什么见解？” 于州捋着胡须，叹了口气，无奈道： “偏生这个计划就是我六人知晓全部，而你们两个又不大可能是内奸，李尽忠惨败差点身死，更不会是内奸。” “大姐身在洛阳，一心推翻大周，也不会是内奸。” “孙万荣和李尽忠之间也是亲戚，现在看来，最有可能是内奸的人，倒是我于州了。” 听到于州主动把内奸身份往他自己身上扒拉，贺鲁太子和默啜太子也都摇头。 如果于州这种人也是内奸的话，那他爹娘真是白死武则天手里了。 流人之后对大周都这么忠心耿耿，武则天又怎么对天下人防之又防呢？ “于先生切莫说这样的话，倘若于先生是卧底，那我二人当真应该一头撞死才是。” 贺鲁太子劝了一句，又道： “不过，我们六个既然都没有可能是内奸，就只能是这个计划不知不觉之间泄露出去。” “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才让这个计划泄露。” 于州捋一捋胡须，思忖半晌，突然道： “一定是贺兰山驿站那边，先前我们蛇灵中人在贺兰山驿站那边几次三番无法攻占，后来甚至全部消失不见。” “或许，这个计划的泄露，与那里有一些关系。” “只是，被派去那里的人，也不知晓这个计划的全貌。” 默啜太子已经没有闲心，他看了看还在试图分析的于州，又看了看自己的叔叔贺鲁太子。 良久，他觉得和这些不知不觉间能把计划泄露出去的人待在一起，成不了大事。 于是，他淡淡的说： “几位，恕我不奉陪了。” “你们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论能耐，不及我那从父十万分之一。” “你们和我那从父相比，真如点点繁星比之晴空皓月，又如小小溪流比之浩浩江水，如朝夕之蜉蝣比之千年之巨树。” “与尔等为伍，真乃我之昏聩，就此告别，此后你们的一切计划，都与我不相干。” “接下来的我，将会有我自己的安排。” 把贺鲁太子和于州一起鄙视了一番，默啜太子当真是大摇大摆的离去，再也不回头。 他只觉得他看人的眼光比不了他的父亲吉利可汗。 吉利可汗看中的人才，最起码也是李存希这样的大周第一青年才俊。 而他呢，他居然把蛇灵的一个小小的主持计划的狗头军师，当成了一方大才，甚至还和仇人贺鲁太子联手乱来。 他很想就此把一切都抛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些人惨败之后，如果有被俘虏的人，把他默啜供出来了，吉利可汗也只能让他向狼神献出生命。 回头住处，默啜太子沉默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中原豪侠打扮的男人。 那男人坐在一个小亭子里面，虽然一看就是武夫模样，却吃得斯斯文文，更像一个读书人。 “您回来了，尊敬的太子殿下。” 那个男人听到脚步声，便戴上古铜色的面具，站起身来，朝着默啜太子拱了拱手。 “是的，先生，我回来了。” “直到此刻我终于明白了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这些人果然不可靠，还请先生教我。” 默啜太子朝着中原豪侠躬身一拜，言辞恳切。 “您是太子，岂能向我这个俗人一拜？” 中原豪侠连忙对着默啜太子一拜。 “我之所以来到突厥，也是为了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同时给我自己找一个好买主。” “正所谓习得文武艺，报效帝王家！” “大周不容我白鹤林，自有太子殿下容我。” “前日我第一次入府，曾给太子殿下献计，只因我见太子殿下能力出众，身边却无一人为太子殿下谋划。今日，我再为殿下献计。” “这一计，名为速战速决！” “当起兵马，今夜就攻占王庭，斩杀吉利可汗，以正汗位，令他人不敢小觑殿下！” 默啜太子眼中泛着激动之色。 好一个速战速决。 这也正是他想要的。 前几日这号称白鹤林贼首之人入他的府邸，具言他发现默啜太子几次三番前某个地方，而他恰恰知道那个地方的人是什么人，劝默啜太子不要和对方走的太近。 因此，默啜太子看出了此人有点才华，因此收下了这个白鹤林贼首，却不敢用对方。 今日在蛇灵据点被贺鲁太子羞辱，又看见了于州的无奈，默啜太子彻底明白这个白鹤林贼首话里的含义。 明显那一日，这白鹤林贼首说的就是蛇灵之人愚蠢至极，不堪大用。 “先生这随机应变之才能，当真是令我佩服，还望先生告知我真名。” 默啜太子信息异常，再也不提要看这白鹤林贼首长什么模样。 “在下白鹤林十九贼之一，松岚。” “好，松岚先生，今夜还请先生和我一起杀进王庭之中，助我夺得大位，日后我绝对不负先生！” 松岚立马滑跪下来，朝着默啜太子行礼。 “得殿下厚爱，松岚绝不会辜负殿下，今夜便以松家列祖列宗的名义起誓，此生绝不负太子殿下！” 默啜太子一听这话，立马将松岚扶了起来。 他可知道，大周之人非常讲究孝道。 大周之人以列祖列宗的名义发誓，就好比他们突厥之人向狼神起誓。 “我得松岚先生，如同大周皇帝得狄仁杰、李存希等辈。” 松岚热泪盈眶，毫不犹豫就把脸上的古铜色面具摘下来，露出一张默啜太子从来不曾见过的脸。 这竟然是消失数月的乔泰！ “太子殿下以诚相待，我松岚也绝不会隐瞒太子殿下。” “这便是臣的容貌！” 第445章 告别 论模样，乔泰的长相着实不像是一个读书人。 毕竟，没有几个读书人长的凶神恶煞，而且脸上还时不时摆出愤怒之色。 这样的读书人，论谁看见了，也不会相信。 可是，默啜太子知道面前之人能给他出谋划策，甚至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献上了夜袭王庭，弑父夺位的好计划。 这种随机应变的才能，可不正是说明了这个自称是松的男人有才华么。 “我默啜向狼神起誓，此生先生若是不负我，我默啜也绝不会负先生！” “自今日起，同甘共苦，齐心协力！” 默啜为了拉拢名为松岚，实为乔泰的白鹤林贼子，立马向狼神起誓，要留下这贼子。 乔泰也感激涕零，上前拉着默啜的手。 两人执手相看泪眼，当真是无语凝噎。 今夜于他们而言，注定是一个无眠职业。 而其他人，尚且不知此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尤其是贺鲁太子和于州，贺鲁太子自从默啜离开之后便疯狂问候默啜那死去的老娘。 这也不能怪他嘴上没个德行，实在默啜离开的时候把他损的太狠。 他知道他或许不如李存希，可是也不至于让默啜这小逼崽子给他损成一滩稀屎吧。 这边给默啜死去的老娘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之后，贺鲁太子总算是舒服了些许，转向于州。 “于先生，现在已经变成了这般模样，不知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是好？” 于州这一会儿，一直在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虽然贺鲁太子骂默啜骂的太狠，但是也没能让于州分心。 此时此刻，于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崇州刺史丘静被抓住，我们已经失去了先机。” “倘若丘静把我们要做的一切都供出来了，那才是真正令人头大的事情。” “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请将军点起带到石国来的本部兵马，随时准备应对突发事件。” “我料定，默啜太子不会甘心接受失败，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夺取可汗陛下的大位，甚至不惜提前起兵谋反。” 贺鲁太子一听这话，立马气不打一处来。 “他敢！” “这个孽障，他要是这么做了，我们就会完全陷入被动之中！” 于州摇了摇头，缓缓站起身来，将温热的马奶一饮而尽。 而后，他走到廊沿之下，仰望着天空。 “太子殿下还是高估了默啜太子的人性。” “倘若今天是你遇到他的情况，在明白我们这些人无法给予助力之后，也一定会在深夜起兵，前往王庭博一个机会。” 贺鲁太子连忙转头，看向装作哑巴的乌勒质，大喊道： “乌勒质，快，快，快去点起驭风者，让他们随时准备好接应我们。” “先生且放心，倘若那默啜当真进攻王庭，只怕可汗陛下想干掉他也不会太难。” “到时候他若是把我们供出来，我一定会带着先生逃离石国。” 于州舔了舔嘴唇，并没有拒绝贺鲁太子的好意。 倘若石国当真陷入内乱之中，默啜太子又把他们供了出来，逃离这里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另一边，王庭之中。 李存希等人来到中庭，和吉利可汗一起用了一顿晚宴。 众人其乐融融，根本没有暴风雨即将抵达王庭的危机感。 用完晚宴，李存希站起身来，大大方方的朝吉利可汗行了一礼，朗声道： “外臣自从抵达石国至今已有将近两月。” “承蒙陛下厚爱，外臣等人日日夜夜载歌载舞，外臣等不甚感激。” “然而，天下终究没有不散的宴席，大周与契丹的战事如火如荼，崇州正在危急存亡的时刻，外臣正是要返回崇州，协助我大周军民，抵御契丹的进攻。” “今日，便再次与陛下告别，希望他年还有机会来到突厥与陛下把酒言欢。” 吉利可汗眼中闪过诸多不舍。 他看着李存希，又看了看跟着李存希站起来的虎敬晖、李元芳等人。 正如李存希所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这些人，不仅是李存希，就连其他人，他也一个都留不下来。 他恢复王者风姿，端起酒杯来，笑道： “无论何时，无论何年，只要诸位还来到我突厥之中，那便是我的客人。” “我吉利，永远欢迎诸位。” 李存希和众人一起答谢道： “外臣等多谢陛下抬爱！” 吉利可汗顿了顿，又道： “不知诸位准备何时启程，我想让我的孩儿默啜，送诸位抵达边境。” “以便于在离别之时，也与存希叙父子之情。” “在此前，我儿默啜虽然认存希为从父，却只见了区区几面，我儿也无甚孝敬，此番诸位离去，我儿也当尽一尽孝道才是。” 李存希很想拒绝，心说你儿子多半是活不过今夜。 不过这种话毕竟不能直接说出来。 不管怎么说，默啜那小子虽然不是个东西，可毕竟是他李存希名义上的第一个儿子。 “回陛下的话，臣等，明日一早就要启程离开。” “臣于太子殿下，虽然没有父子之实，却已经有了父子之情。” “此情天地可做见证，臣与太子殿下、与陛下，都已经有了无法割舍的感情。” “太子之至纯至孝，臣已经在初入王庭的那一日见到，至于说对外臣尽孝，却也不必如此。” “既有此心，便已经是极其不易，须知我大周境内至今仍有无数人想要外臣这条命，陛下父子对外臣的拳拳之心，外臣永世不忘！” 李存希又抱拳行礼。 “陛下，外臣实在是……” 李存希说着，居然开始哽咽。 “过去十数年之久，外臣从不曾感受到亲情！” 泪水打湿眼眶，李存希也不去擦。 “直到进入突厥之中，得见陛下之天恩浩荡，见陛下父子之真情实意，外臣若是无这一身的官职，若是没有牵挂在周……” 李存希再次哽咽，却是半点说不出来了。 吉利可汗走了下来，搀着李存希的双臂，虎目之中也有点点光芒。 “存希！” “陛下！” “存希！” “陛下！！” “存希，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陛下啊！！！” 李存希痛哭流涕，直接昏厥过去。 第446章 交战机会 一场兄弟情深义重的名场面，因为李存希激动过度晕厥过去而结束。 李存希昏厥之后，吉利可汗当即大喊道： “传医者，传医者！！！” 虺文忠挤了出来，赶忙道： “陛下，外臣略懂一些，外臣这就将他唤醒。” 吉利可汗点了点头，放开李存希，让虺文忠近前来给李存希诊治。 虺文忠在李存希的身上捣鼓一阵，不消一盏茶的功夫，李存希便睁开了双眼。 眼看近在咫尺的吉利可汗激动万分，李存希揉了揉胸口，无力道： “为何胸口这般难受？” 虎敬晖是知道李存希本性的，当年圆觉寺进香，李存希就用一场精湛的演技，让众人折服。 现如今，不过是圆觉寺进香的翻版罢了。 在好兄弟虺文忠的搀扶下，李存希站起身来，朝着吉利可汗拱手。 “陛下，外臣失礼了。” “存希，你我已然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何须如此见外？且回去歇息歇息，暂且休养两日，我亲自送你出石国。” 在吉利可汗的无限关心之下，李存希等人终究是回到了住处。 住处距离中庭也就是几百步远，一到了榻上，李存希立马睁开眼睛，生龙活虎起来。 “我就知道你小子是装出来的。” 虎敬晖翘起二郎腿，露出了“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谢谢你啊，知道我是装的还没有揭穿我，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李存希舒舒服服的靠在榻上，扫了一眼坐下来的众人。 最后，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苏显儿的脸上。 这个大号萝莉正抓着饼吃得开心。 “苏姑娘。” 李存希轻声唤道。 “明日我等就要离开突厥了，苏姑娘且回去收拾收拾元芳兄的东西，元芳兄虽然是个糙汉子，东西却也不少。” “我怕元芳兄这个糙汉子不好收拾，所以还请苏姑娘像在崇州那样，也替元芳兄拾掇拾掇。” 苏显儿显然是很满意李存希的说辞，也坚信虺文忠和虎敬晖要是有什么事，也是不会隐瞒她的。 也就站起身来，大大方方的离开这里。 等到苏显儿离开之后，李存希侧着身子，扫了一眼李元芳。 “元芳兄，你这是，狠狠拿下了？” “什么是狠狠拿下？”李元芳突然一笑，“反倒是存希刚才，说我是个糙汉子呢。” “是的呢，元芳兄可不就是个糙汉子。” “我等众人但凡沐浴，那都是在一个盥室，我是不是个糙汉子，存希难道不知道么？” 李存希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我只知道，元芳兄自从第一次跟我学习甩干之后，无论什么时候沐浴，都没用过毛巾。” 虺文忠、虎敬晖和陆大有纷纷大笑不止。 李存希这话，那真是大实话。 自从跟着李存希学了一次甩干，众人再沐浴完，那必定是甩干。 都是大男人么，用什么毛巾擦水珠子。 用毛巾擦水珠子的，那都是女人。 “还笑话我哩，你们几个不都是甩干的。” “就说在崇州的武延昊和魔灵，还有那个影子，现在谁不是甩干的。” “这次来突厥，咱们就没有人带过毛巾这东西，洗脸的毛巾都没人带。” 李元芳眼看着几个人都在笑，也毫不犹豫的把这些人也不用毛巾的事实说了出来。 虎敬晖得意一笑。 “我也没说我不是糙汉子啊？”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一直扯着闲话，眼看天色越来越昏暗，外面突然走进来一人。 来人正是晚宴时不见踪影的马荣，他随便吃了两块饼，便一本正经的开口道： “蛇灵据点那边，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跑到石国最边缘的区域，找到了一群裹着白头巾的人。” “那些人和这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物，都是腰间别着两把刀，他们见过面之后，那些裹着白头巾的人就一直在等待什么。” “而这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又回了蛇灵据点，一直到我回来，他都没出来。” 虎敬晖想都不想，立马就说出了这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的身份。 “这个家伙是乌勒质，他是好战五部贵族那边的将领，服务于好战五部贵族的贺鲁太子。” “那些戴着白色头巾的人，一定是他麾下的精锐骑兵驭风者。” “他跑去调集驭风者的原因是什么呢？” 李存希看了看外面即将进入黑暗的世界，说： “看来知晓默啜太子即将造反的人不只是我们几个啊。” “你们蛇灵派到突厥的那位于先生，还是有几分脑子的，他也猜出了这一点。” “我如果猜的不错的话，乌勒质集结军队的目的，应该是在我们平定默啜太子叛乱之后，倘若默啜太子把他们供出来，他们就直接逃命。” 经历过好几个大案的李存希，坚信自己这一次的判断也不会有误。 因为单凭驭风者的能力，正面对上守卫王庭的侍卫并不容易。 如果贺鲁太子真的狂妄自大到以为百人左右的驭风者就能杀光王庭侍卫，那他今夜最好的下场，就是痛痛快快的死。 “看来，我们今夜最大的敌人不是这位贺鲁太子。” “他充其量，也就是盛宴之后的一道点心。” 虺文忠坐直了身子，朝着左右两侧的李元芳和虎敬晖扫了两眼。 “今夜若是追杀他们，就由我对付那个乌勒质，你们两个没有意见吧？” 虎敬晖张了张嘴：“别想，他是我的对手，还是你们两个去对付那些驭风者吧。” 李元芳也不干了：“这个乌勒质归我，你们谁都不要跟我抢，我干的就是他。” “我看你们两个好像不太乐意，这是沙场，自然是早点干掉乌勒质了事，你们两个想干掉他不容易。” “文忠，你的实力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你自己也说了，这是沙场，自然是我们这些军队里面杀出来的人才更合适去杀他。” “没错，文忠兄，你是杀手，你应该隐藏起来给人致命一击。” 三个人自然都是不愿意错过这个和顶级高手交手的机会，因此互不相让。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三个人依旧分不出个高低。 李存希无奈道：“要不然你们几个打一架吧，谁赢了乌勒质就归谁？” “要是都不愿意浪费体力的话，不如讨论一下，你们谁来保护我。” 第447章 默啜造反 因为武力偏弱的缘故，李存希迄今为止依旧没有独自面对敌人的勇气。 即便诸多buff加身，还有一剑穿心这种顶级能力，李存希还是希望有个高手保护自己。 更别说，在今夜兵马相交的重要时刻，苏显儿这个装作柔软无力的蛇灵蛇首，还在自己身边。 倘若无人保护他，万一苏显儿发癫，一刀给他头剁下来，他就白活十几年了。 底下正在争执的好兄弟们，顿时明白了李存希的不妙处境。 虺文忠拿出了竹筒刀，用布擦了擦，说： “虽然和顶级高手交手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情。” “但是，不管是什么人，都没有我的亲弟弟重要。” “在这个黑暗肮脏的世界上，存希是我唯一的兄弟了，这个乌勒质，我就不跟你们抢了。” “今夜，就由我来守护存希！” “希望苏显儿不要自找苦吃，不然的话……你就不要怪我下手太狠了，元芳兄！” 弟控虺文忠上线，他擦着竹筒刀，眼神恢复到往日杀人不眨眼的阴冷。 李元芳从屋里的兵器架子上取下了点钢矛，冷冷一笑。 “我与苏显儿虽然情投意合，但是，这绝不是她伤害存希的理由。” “倘若今夜存希有个好歹，我也绝不轻饶她！” 虎敬晖把幽兰剑连带剑鞘一起还给了李存希。 “存希，我记得你剑术超群，曾杀死数十名杀手，今夜若有危险，便以剑术护身。” “你是青霞的亲人，是李氏宗嗣的最后希望，也是我的希望。” “抛开一切不谈，你还是我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亲爱的小老弟！” “谁都不要小看我和存希之间的羁绊啊！！” 虎敬晖低吼着。 他永远不会原谅任何一个伤害到李存希小老弟的人啊！！！！ 除非这个人是他老婆李青霞。 陆大有眼看三个会武功的，都已经表态了。 他好歹也是幽州案中，敢在姚家铺子拿刀意图和蛇灵成员拼命的人。 现在自然不能怂！ 他猛然站起身来，恶狠狠的说： “我陆大有虽然是弱了点，但是我能有今天，全是因为存希罩着我陆大有！” “两年升一二十级，我这个升官速度谁不羡慕？” “我没有什么好报答的，就只有我这颗人头！” “谁敢伤害我的兄弟存希，那就从我陆大有的人头上面踩过去！” 李存希感动不已，情绪都到这里了，他必须得说点什么。 “诸位兄长！！！” 李存希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 “你们永远是我最好最好最好的兄弟啊！！” 众人纷纷起身，来到客厅中间，互相拥抱了一番。 本来早就离开这里去出恭的马荣，一回来就看见众人热烈拥抱，都是感动不已的样子，整个人都疑惑了。 他看了看相拥的五人，问道： “这是，怎么个事？” 几人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彼此，回到位置上坐下。 李存希解释道：“方才兄弟们有感而发。” 马荣点了点头，坐下来，问道：“今夜我有什么安排么？” “你跟着敬晖兄和元芳兄一起杀敌。” “我还以为你会让我保护你哩，家主。”马荣露出憨厚的表情，“我这个实力，打败那位蛇首应该是并不困难的。” “你没办法随时随地防备她，还是我哥保护我，我更放心一些。” 虺文忠眼睛一亮，道：“没错，我这个当哥哥的，那肯定得护着我弟弟才是。有我在，谁他妈敢动我的弟弟？” 李存希顿时感动起来，果然还是亲哥够靠谱。 今夜这个局面，他不怕别的，就怕苏显儿突然开始乱搞，以及贺鲁太子反其道而行，联手默啜太子攻打王庭。 但凡这两样出现一样，他今晚就有危险。 外面的天空，逐渐阴沉到伸手不见五指。 正在闲聊杂耍的众人，精神也开始紧绷起来。 李存希坐直了身子，再也没办法像之前一样，进入悠哉悠哉的状态。 大家都在等待，等待今夜的狂风暴雨。 突然，王庭的入口处，喊杀声层层叠叠传入中庭。 李存希几人听了个一清二楚，当即站起身来。 刚刚走下廊檐，却见到穿着齐整的吉利可汗带着几名亲兵赶过来。 “存希，不好了，有人攻打王庭！” 李存希焦急万分，装作不知道，连忙道： “不知是何许人也，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进攻王庭，当真是不知死活！” 吉利可汗显然是没有睡觉，一直等到现在，他表情阴沉，说： “我本是想为你的离开，画上一个完美的结局，带着默啜一起欢送你。” “所以才一直拖到现在没睡觉，还在想具体计划。” “没想到，刚才喊杀声四起，居然有人攻打王庭。” “至于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你等在这里实在是危险之至，不如跟我一起前去，有我亲兵保护，会安全一些。” 李存希拱了拱手，并没有拒绝。 王庭遭到攻打，说不定里面还有内奸，他们在这里更不安全。 吉利可汗此举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 正准备离开时，李存希忽然道：“陛下，虎将军和李将军都是勇武过人，不妨让他们也参与此战吧。” 吉利可汗一想起幽州案时，深夜去见虎敬晖、李元芳和狄仁杰时，差点被虎敬晖和李元芳剁掉人头，也就同意了。 虎敬晖和李元芳赶忙回到客厅，从兵器架子上，取下了五爪神飞钩镰枪和点钢矛。 “陛下，今夜且看我二人大展神威，来犯之敌一律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虎敬晖本就是沙场悍将，提起五爪神飞钩镰枪，便有杀气向着四周蔓延。 吉利可汗大喜，连连道：“好好好，我们这就去迎击来犯之敌！” 众人在吉利可汗亲卫的保护下，一路走到了中庭，总算是看见了外面杂乱的人头。 进攻王庭的人实力也不错，竟然和守卫统领格诺的士兵战的旗鼓相当。 眼看外面杀的人头滚滚，众人也不敢耽搁，立马开始往外走。 终于，众人列于中庭门庭之下，也总算是看清了来犯之敌。 吉利可汗看清正在砍杀他的守卫的敌人后，顿时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惊讶着，声音都在颤抖。 “我儿！” 第448章 交战 世界上最痛苦的，莫过于平日里父慈子孝，可是不知道哪一天这个儿子就突然捅老爹一刀。 玄武门继承制的发明者李二，成功的送他爹当了太上皇。 父慈子孝。 李二的儿子李承乾为了不步大伯李建成的后尘，也起兵造反，却被发明玄武门继承制、一直防范所有儿子的李二狠狠拿下。 当然了，李二或许也没有防范他的儿子，他就是单纯的犯贱，一边立李承乾当太子，一边让青鸟住进武德殿，逼死儿子也不是为了震慑这些好孩子。 不管出于哪一个原因，李二和李承乾也算的上是父慈子孝，毕竟李承乾没有以求死的方法，把他老爹李二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这种父慈子孝的名场面，也自然不会是大唐的土特产，在今天的突厥和日后的大周，也同样会发生。 此时此刻，犹如彼时彼刻，吉利可汗瞪着一双虎目，不敢相信带头造反的人，居然是他的大儿子默啜太子。 “请可汗陛下称太子！！！！” 奋力砍死了一个王庭守卫，默啜太子于战场之中发出怒吼。 在前庭类似于超大园子一样的建筑中，默啜太子带领近千人杀了进来。 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传来的喊杀声可以看出，默啜太子今夜动手，参与造反的人不仅仅是默啜太子的亲卫军，甚至还有其他的城防军队。 “是我失算了。” 李存希心中暗暗担忧。 他以为今夜默啜太子的叛乱，是和剧中一样，带着他的亲卫军杀上王庭。 平定这种级别的叛乱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但是，当城防军和其他军队之中也有默啜安排的人手之时，这场叛乱的性质就彻底改变了。 “可汗陛下，今夜，只怕是不能善了啊！” 李存希看向已经平复好心情的吉利可汗。 “我知道，存希，我儿长大了，有他自己的想法。” “这并不稀奇。” “唯一让我感到齿冷的，是他敢向他的父亲我挥出刀剑。” 吉利可汗的眸光变得阴冷。 这个主和派的突厥可汗陛下，虽然一直以来展现出来的，都是和善的一面。 可是，一个一国之君，又怎么可能只有和善的一面呢。 吉利可汗看了一眼浑身浴血的王庭守卫统领格诺，缓缓从怀中取出了一枚虎头飞鹰戒指。 “不知哪位将军，敢杀出重围，带着可汗之戒，前往石国之外的虎师大营调集大军前来平叛？” 李存希深吸一口气，退后一步，和吉利可汗拉开些许距离。 而后，他朝着吉利可汗躬身一拜。 “可汗陛下，默啜太子现在也是我的从子，从子叛乱，我这从父难辞其咎！” “我愿带着几个兄长杀出重围，去城外虎师大营搬救兵。” 吉利可汗赶紧摇头，道： “存希我弟，你绝对不可以离开我的视线，你来我突厥本该舒舒服服的过好每一天，怎么可以冒险？” 一旁的虎敬晖和李元芳把头一仰，立马就站了出来。 “陛下，何须前往虎师大营搬救兵？” “且看我等今夜，将这叛军杀一个地覆天翻而去！” 两人翻身上马，一个手提五爪神飞钩镰枪，另一个手持点钢矛。 王庭之中一直都有马匹在内，马厩之中的良马更是让人眼花缭乱。 众人方才赶往中庭廊沿之下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去马厩牵来良马。 此刻，正是大展神威之时！ 虎敬晖和李元芳对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纵马往前冲锋。 这个园子一般模样的大型场地，除了入口处和中庭廊沿之下，两面都是围墙，除非轻功造诣了得，否则就只能从入口逃跑。 这种长方形无拐弯的场地更像是跑道一样，虽然涌进来不少敌军，却也有突破的口子。 只见虎敬晖和李元芳挺枪纵矛杀进默啜太子的亲卫军中，当真是如同猛虎入羊群，好一阵屠杀。 “太子殿下，我们拦不住那两个骑士！” “他们真的是太厉害了！” 默啜太子的亲卫军统帅，一个照面就被李元芳的点钢矛捅了个透心凉，其他手下赶紧过来汇报。 这种场面显然已经没有了后退的余地，默啜太子都亲自提刀上阵，肯定听不得这种屁话。 他当即砍死一个王庭守卫，回头怒吼道： “那就把他们两个堆死！” “我们的援军很快就会抵达这里，王庭守卫不可能是我们这些人的对手！” “就算多了几个高手又有何妨？” “绝对是本太子脚下的骷髅！” 默啜太子的亲卫军中，化名松岚的乔泰早已经趁着兵荒马乱的时刻，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 当默啜太子想到让松岚对付虎敬晖和李元芳的重要时刻，他放眼望去，居然已经找不到军师松岚的身影。 只是，在这种场景，他也没想过松岚会离他而去。 说不定，松岚已经成为满地的尸体之一。 另一边，中庭廊沿之下，早就已经通过阴影地带潜行到李存希住处的乔泰，换回原来的衣服，直接上榻睡觉。 他这几天累的慌，自然是要好好的补个觉。 王庭战场中。 默啜太子的亲卫军，在王庭守卫的艰难抵抗下，已经快被虎敬晖和李元芳杀破胆。 那两个骑兵就像是地狱使者，横冲直撞大肆屠戮，虽然杀的人不是很多，但是也足够让人胆颤心惊。 此刻的虎敬晖，也没有了昔日幽州五城兵马司时期的无上神威，只是杀了七八十个人而已。 手中的五爪神飞钩镰枪，要不是神兵利器，早就可以宣告淘汰。 “敬晖兄真乃天人将军也。” 又是一次和李元芳打马而过，李元芳不禁感叹道。 即便是同为边军出身，李元芳依旧是对虎敬晖的战场杀伐手段佩服之至。 从几场大型混战之中，也完全可以看得出来，虎敬晖当初被称之为“马步军中推第一，放眼豹韬无敌手”这个称呼是实至名归。 虎敬晖没有回答，只是连续挥枪。 五爪神飞钩镰枪的枪尖，连续扫过三名默啜太子亲卫军士兵的脖子，带走他们鲜活的生命。 此刻，跟随默啜太子起兵造反的亲卫军，也只剩下不到三百人。 第449章 乱杀 吉利可汗眼看默啜落败在即，而默啜太子的援军迟迟没有赶到，当即露出了喜色。 “两位将军真乃天人将军也！” “如此能耐，我突厥之将领，又有何人能在万军丛中与两位将军相提并论？” 当年幽州案夜入厢房的景象历历在目。 这两个差一点把他人头剁下来的大周将军的含金量还在不断提高。 常人道，个人勇武决定不了军队的胜负。 今人道，个人勇武完全可以决定军队的胜负。 本来优势并不大的王庭守卫，在这两人参战之后，胜算一直在提高。 “可汗陛下，你高兴的，有点早了。” 一直闭目养神没有说话的虺文忠，突然睁开了明亮的眼睛。 他的目光投向王庭之外的某个方向，那里隐隐约约传来喊杀声。 “可汗陛下，默啜太子的援军，只怕是到了。” 吉利可汗被这么一提醒，想起来默啜太子还有一支不知是多少人的援军。 只见外面的道路满是人头，那些突厥士兵在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后，就已经出现在王庭之外。 为首的将领冷冷的看向王庭之中，注意到默啜太子只剩下区区不到二百人之后，露出了长辈对晚辈的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支援太子，攻占王庭！” 伴随着将领一声大喝，士兵们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开始朝着王庭的入口进发。 虎敬晖和李元芳骑在马上，看到如此情景，也没有出去找死的想法，便绕着园子大肆屠杀默啜太子的亲兵们。 “是古吉斯。” “这家伙真是该死！” “竟然敢造反！” 吉利可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马去干掉古吉斯。 李存希也暗道可惜，刚才就应该拿着虎头飞鹰戒指离开王庭，去搬救兵。 也是他飘了，看见虎敬晖和李元芳大杀四方，真以为这两个人出手就能控制的住局面。 “陛下，如果你在王庭之中还有安排的话，就赶紧使出来吧。” “如果没有安排了，那么这一战，我想我们都应该披挂上阵了。” 李存希感觉挺可惜的，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幽兰剑。 就连一直以文人墨客自居的陆大有，也从一个王庭守卫那里，拿来了一把弯刀。 “刚才大意了。” “是我之过。” 吉利可汗摇了摇头。 “不过，我们的援军或许已经在来的路上，本来是用来对付好战五部贵族的，没想到却用在我自己的儿子身上了。” 李存希疑惑不已，想不明白还有谁能跑出去求援。 吉利可汗目光深邃，道：“半个月前，我发现好战五部贵族的贺鲁，出现在石国。” “他们一般不会来到这里，他们也有自己的领地。” “是以，当我发现他来到石国，并且一直没有离开的迹象之后，我就已经派人在其他地方做好了准备。” “刚才请将军们突围去请救兵，也是为了保险。” “我安排的人，在这种战场上，也有被人劫杀的可能嘛。” “如果没有出现意外的话，虎师大营里的精锐应该已经往王庭而来。” 李存希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 “陛下真是计谋深远，佩服，佩服啊。” “不过，虎师到来还需一些时间，在这个关键时刻我们也不能坐等援军。” 中庭之下，王庭守卫们已经做好了防守准备。 虎敬晖和李元芳配合王庭守卫，将默啜太子的人杀的只剩数十人之后，也回到了廊沿之下。 两人身上的衣袍战甲，都已经染上了鲜血，凶杀之气迎面而来。 “这种制式军团，凭我和元芳二人之力，只要敢闯就是必死无疑。” 虎敬晖一靠近，就把当前最大的困境说了出来。 “昔日五城兵马司还未列阵，我尚且可以杀一个七进七出。” “今日这等场景，自然是无能为力。” 李元芳在旁边附和了两句，也没有头铁到硬撼万人制式军团。 虺文忠轻捻胡须，看了看正在指挥士兵一点一点往前推进的鹰师统领古吉斯。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之中浮现出来。 “诸位。” 虺文忠缓缓往前走了两步，露出了他消瘦的身躯。 “倘若我能将对方的统帅击杀，你们敢冲阵么？” 吉利可汗惊讶的看向这个意图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的青年人。 这年头都这么狂了吗？ 这种地形，你跟我说你要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 你能过的了前面几排士兵，都算你这一身的肉没白长，还妄言取敌将首级。 “哥，有把握吗？” 李存希回头，看向自己最后一个嫡系亲属。 生怕虺文忠浪了，一不小心折里面。 “你们只要敢冲阵，我不仅有七分把握杀了那位敌将，甚至还有三分把握活着回来。” “好，文忠，你只要敢上，我和元芳就敢冲！” 现在不是什么叽叽歪歪的时刻，虎敬晖立马做出了决定，又转向吉利可汗。 “陛下，我希望我可以指挥您麾下一半的王庭守卫以用于作战。” 吉利可汗二话不说，递出了虎头飞鹰戒指。 “格诺，从你麾下调出500人，交由虎将军统帅！” 那早已浑身染血的王庭守卫统领格诺，扯着嗓子吼了一声，然后分出五百人交给虎敬晖。 王庭之外的道路已经被这一支鹰师部队完全堵住，注意到这一点之后，虺文忠深吸一口气。 紧接着，他的身体炸开，一团白烟升起，虺文忠彻底消失不见。 这种在外人看来匪夷所思的能力，虎敬晖、李元芳和苏显儿早已经见怪不怪。 他们淡定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随时准备动手。 很快，王庭的围墙上，虺文忠瞅准时机，在鹰师前进发出的声响之中，缓缓前行。 在一个合适的位置停下来后，虺文忠静静的等待时机。 很快，在那位鹰师统帅古吉斯抵达特殊区域，停下来准备指挥进攻之后，虺文忠立马甩出了燕子铛。 “有刺客！” 当虺文忠动手的那一刻，他的位置彻底暴露出来。 鹰师副将低头一看古吉斯，却发现对方的头上镶嵌了四个燕子铛。 显然是活不成了。 “放箭杀了他！” 副将怒吼着，一指虺文忠的位置。 “得手了，杀！” 第450章 于州和贺鲁的反应 中庭之下，李存希翻身上马，左边跟着虎敬晖，右边跟着李元芳，三人策马狂奔出来。 刚上了马的马荣手持单刀，虽是个步兵，却也知晓马战，此刻紧紧跟上李存希，要给时刻保护对方。 围墙上，虺文忠龇着大牙直乐，脚下突然炸出一道白烟，他的身体直接旋转直上，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似虺文忠这等轻功造诣了得的人，自然有无数的脱身之法。 刚才说让虎敬晖和李元芳带人冲阵，也就是图个乐子罢了，给这两人增加点信心。 “人呢？” 那鹰师副将瞪大眼珠子，不敢相信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不见。 “该死！” “进攻，进攻！把他们都杀了！！” 李存希这边，一冲出来，就遇见了点子背的默啜太子。 他二话不说，催动胯下骏马，就冲向了默啜太子身边的亲卫。 “诸位请听着，留我儿默啜一命！” 李存希放声大喊，buff“一剑穿心”发动，随手一剑刺进默啜身侧亲卫的胸膛。 虎敬晖、李元芳有样学样，直接把默啜太子身边那些亲卫全部斩杀。 待到王庭守卫们跟过来之后，默啜太子身边已经空无一人，脚底下全部都是尸体。 李存希四人一出手就把默啜太子的剩余手下全给杀了个干净，跟过来的守卫副统领二话不说就要让人拿下默啜太子。 “哼，我有自己的死法，岂能和你们一样？” 默啜太子怒而仇视吉利可汗。 “恨不能亲手斩你，夺得大位！” 他刀刃一转，自刎而死。 一众王庭守卫来不及收敛他的尸身，踩着默啜太子的尸体，就跟着李存希四人而去。 鹰师副将率领鹰师冲击王庭，万人军团身穿皮甲武器精良，一副不拿下王庭不罢休的样子。 最前排的士兵们，距离李存希四人，已经不足三十米的距离。 李存希心中默默倒数，眼看双方马上就要短兵相接的重要时刻，一股从精神层次镇压下来的恐怖威慑，当即让最前面的一部分鹰师士兵目光呆滞。 这是来自滴血雄鹰案的buff“真龙天子”，在短兵相接的时刻拥有无与伦比的硬控。 这些士兵在短时间之内恢复过来，可防御阵型已经被撕了一个口子出来。 最前面持着盾牌的士兵们被马匹冲散之后，李存希一剑一个小卡拉米。 没有cd时间的“一剑穿心”搭配幽兰剑之后实在不要太好用，就连武力值只有61的李存希，对着这些士兵也是一顿咔咔乱杀。 “堆死他们，堆死他们！” 副将在后面，几乎是用咆哮的方式指挥着前面的战斗。 李存希几人心说不妙，只能催动马匹在敌阵之中撒着丫子狂奔，尽力不让胯下骏马的行驶速度减弱下来。 骑兵这种兵种的优势就是超高速度，一旦减弱，只要不是重骑兵，那么凄惨之状可想而知。 四人在里面一通横冲直撞，不敢有丝毫松懈，所过之处鹰师士兵死了一片。 不知何时又一次出现在围墙上的虺文忠，迅速甩出了两枚燕子铛。 这燕子铛避开了鹰师副将头上的皮质头盔，定在了他的眼睛上。 他大吼大叫的声音消失不见，一仰头重重的栽倒到地上。 …… 蛇灵据点。 于州焦急万分的走在会客之厅，两名外出打探消息的蛇灵成员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甚至被门口的门槛绊倒在地。 “怎么了，你们怎么这么惊慌，莫非吉利可汗已经死在默啜太子的手上？” 于州跑上前来，把两个蛇灵成员搀扶起来。 “默啜太子调来的援军里面，有一个鹰师！！！” “没错，他们已经包围了王庭，吉利可汗之死就在眼前！” 两人一人一句，让于州明白了当前的处境。 不管默啜太子是胜是负，于他们这些同盟而言都并非一件好事。 “看来，要早做打算了。” 于州目光逐渐坚定，站起身来，就要出去。 还没出门，只见黑暗之中出现两个人影。 正是闻风而来的贺鲁太子和乌勒质。 两人什么都没说，但是贺鲁太子的眼神已经把他出卖了。 “太子殿下，你也知道默啜太子调鹰师进攻王庭之事了？” “看来先生已经得到了消息，该死的，默啜居然可以调动鹰师。” “我确实没想到，这位默啜太子隐藏的这么深。” “他把我们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我实在想不到，如果没有人突围出来，去城外虎师大营搬救兵，今夜吉利可汗又该怎么破局。” 贺鲁太子恨得牙痒痒。 “今夜，默啜弑父夺位，只要吉利可汗一死，他再要挟他那个从父李存希相助，帮他稳住突厥内部……” 贺鲁太子已经说不下去了，现在后果不堪设想。 吉利可汗是个老古董，在默啜太子的新时代没有属于他的船。 而李存希不同，李存希身处新时代却和旧时代的人多有交集，无论哪个时代，他都能横插一脚。 贺鲁太子不敢想象，等默啜杀了吉利可汗，然后把李存希请到中庭，在一众大臣的见证下，往地上一跪，朝着李存希磕头。 到时候，默啜太子说不定还会称呼李存希为“我默啜的好父亲”。 这种场面一旦出现，他们好战五部贵族除非把李存希弄死，否则李存希回不了大周，就只能给默啜出谋划策，往死里面搞他们好战五部贵族。 “先生，先生！” “我不想等到默啜认李存希做亲爹，然后坐看我好战五部贵族被欺凌啊！” 贺鲁太子紧紧握着于州的双手，眼里的恳求不似作假。 “以我对默啜的了解，他真的会在弑父夺位之后朝李存希下跪，称李存希为父亲。” “这种事情，默啜那个卑鄙小人真的做的出来！”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我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啊，先生！” “还请先生一定要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 于州思考了很久很久，终于，他好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撇开了贺鲁太子的双手。 “太子殿下，某有一计，可令太子殿下的情况转危为安。只是不知道，太子殿下敢不敢赌一赌。” “是何计策？” “带着亲兵，营救吉利可汗！” 第451章 乌勒质来援 “你放屁！！！” “让我去救他？” “你不如说让我现在绑缚己身自己去送死好了！” 对任何人一向彬彬有礼的贺鲁，第一次对于州发出了怒吼。 他不明白，于州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让他去率军营救吉利可汗。 他不去的话还好，去了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就是把嘴皮子磨破了，也不可能让吉利可汗明白他是念在两人的亲情关系上，跑过去救对方。 好战五部贵族和主和派永远都是不死不休，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道理。 短暂的和平，也只是双方抛出来的烟雾弹而已。 凭借于州的见识怎么能说出这种屁话来。 面对面的于州，不仅没有愤怒，反而是转过身去，异常冷静的说： “既然你不愿意相信我的谋划，那你就走吧。” “不管我会不会在这一场叛乱之中被供出来，但是只要默啜太子不把你供出来，我就不会拖你下水。” “只有一条，今夜出了我这个门，不管是谁对你问起来，你都一定要说，不认识我和我身后的人。” “走吧，走吧，都走吧。” 于州背对着贺鲁太子和乌勒质，草原上的风从远处而来，吹起于州的衣角，也吹开了他凌乱的发丝。 那双一直以来都散发出睿智光芒的眼眸。 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沉寂。 贺鲁太子顿了顿，突然上前一步，将手搭在了于州的肩膀上。 “于先生，刚才是我说话太重了。” “还请于先生万万不要放在心上，我贺鲁太子向你赔罪了。” “只是今夜实在是危机重重，先生留在这里，或许还有更多的危险也说不定。” “请先生跟着我一起逃离石国，我的亲卫驭风者会保护好我们的。” 即便是感觉大难临头的关键时刻，贺鲁太子还是没有忘记于州。 他要把于州带走，带到好战五部贵族，让于州为他出谋划策。 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下一次再碰上大才，说不定得等到猴年马月。 一反常态的，于州也是第一次对贺鲁太子露出了讥讽的表情。 以及让贺鲁太子不适的嘲讽似的笑声。 皎洁的月光之下，于州在烛火中缓缓把头转过头。 他的上半身也有小幅度的转动。 他的眼神里满是嘲笑。 “逃？” “太子殿下，您是在好战五部贵族里面，把你的脑子打没了吗？” “我敢跟你保证，你前一秒逃出石国，下一秒就会有无数军队追在你的后面。” “我就不信，您在石国待了两个多月，那位可汗陛下还没有发现您的身影。” “我可以告诉你，今夜默啜太子起兵造反，吉利可汗八成会认为有一个幕后黑手。” “而这个幕后黑手，就是您。” 于州绕过贺鲁太子，发出嘲讽似的笑声，走在院落之中。 “如果默啜太子背后没有人指使他，那么怎么解释在过去的几十年时间里，默啜太子放着父慈子孝的日子不过，跑去弑父夺位？” 贺鲁太子表情一怔，后背发凉。 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于州说的没错。 这场战争到最后，不管默啜太子是输还是赢，只要他逃离了石国，今夜默啜太子弑父夺位的罪名，其根源就可以归咎到他的头上。 “我贺鲁目光短浅，一时不察竟然险些酿成大祸。” “还请先生教我破局之策！” 贺鲁太子赶紧跟上了于州的脚步，表情诚恳。 “我说过了，点起你的兵马，起兵勤王！！” 于州声音冰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 长夜漫漫。 中庭之外。 王庭入口处。 李存希、虎敬晖、李元芳和马荣四人四骑，在鹰师士兵中乱砍乱杀。 战斗过程不可违不残忍，四人所过之处士兵们横尸遍地。 他们也不知道死在他们手底下的鹰师士兵有多少，只知道王庭之外还有密密麻麻的士兵。 这些士兵了解突厥的规矩，开弓没有回头箭，与其等着被一起处以极刑，还不如浴血奋战，拼命杀进王庭之中。 已经感受到疲惫的李存希，眼球上已经爬满血丝，他奋力出剑又杀死一个士兵之后，只觉得幽兰剑有千斤重。 “可恶，虎师大军怎么还没有来？” 李存希啐了一口，已经没有再出剑的力气。 “该死，总不会是虎师大军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马荣一刀将一名披着皮甲的士兵砍掉半个脑袋，嘴里却是猜测虎师大军的动向。 毕竟，按照吉利可汗的说法，他的人如果真去搬了救兵，无论如何，救兵现在也会出现在这里。 中庭的廊沿之下，吉利可汗焦急万分的看着不远处的战斗。 他麾下的王庭守卫已经被压制到距离中庭不到一百步的位置。 李存希几人还在重重包围之中左右拼杀。 今夜这个场面，当真是险象环生。 倘若他引为倚仗的虎师大营的士兵还没有来，那他这个可汗陛下，搞不好会交代在这里。 苏显儿踮着脚尖看向外面的战场，无比担心李存希和李元芳二人。 她捏着衣角，紧咬银牙，恨不得立马冲上战场帮助还在血战的四人。 潜行在暗处的虺文忠，一直关注着李存希的状态，他习武多年，自然是能从李存希现在难以挥剑的情况下看出，李存希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陷入军阵当中的李存希救出来。 就在这时，虺文忠突然听见了骑兵的奔袭声。 他急忙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王庭之外，在数百米外的街角处，一支浑身上下穿白衣、头上还裹着白头巾的骑兵，正手持双刀而来。 “我真是……这不是敬晖说的驭风者么？” “这些人莫不是也来刺王杀驾的？” 虺文忠握紧竹筒刀，心里开始祈祷李存希最好是命硬一点。 不然就今晚这个大场面，他能把李存希带出石国的可能性还真不大。 带着驭风者而来的乌勒质，拔出腰间的双刀，大喊道： “拱卫陛下！” “随我冲杀叛军！” 乌勒质的声音，宛如黑夜中的光芒。 即便隔着很远，李存希也依旧听在耳朵里。 “这贺鲁太子，莫不是转性了？” 第452章 虎师抵达，战乱平息 李存希的疑惑，自然是在情理之中。 都是要干掉吉利可汗的人，偏偏你贺鲁太子跑过来整一出营救。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贺鲁太子是吉利可汗手底下的大忠臣。 李存希在心中吐槽了一番，却不能说出来。 只见乌勒质无愧突厥第一高手之名，带着驭风者从外围冲杀。 这群人甚是鸡贼，就转着圈的杀。 在这等重要关头，驭风者也不敢尝试直面装备精良的军队，只能顺手杀死鹰师士兵。 至于把人剔成白骨，那更是想都别想。 手握长枪的突厥士兵，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机会，意图把这些骑兵从马上捅下来。 已经休息了一会儿的乔泰，穿好衣服从李存希的卧房走出来，拿上马荣早就给他准备好的单刀，赶到了中庭的廊沿之下。 他朝吉利可汗拱了拱手，道： “可汗陛下，我是李存希李大人家里的护卫，方才耽搁了些，现在正是前来请战的。” 吉利可汗看了看防守艰难的王庭守卫们，重重的点了点头： “壮士愿意出手，真乃我之幸。” 乔泰手持单刀，穿过王庭守卫，当先一刀，砍死一个鹰师百夫长。 伴随着乔泰开始发力，在普通士兵的正面战场上，鹰师士兵们开始不断倒下。 乔泰越杀越有劲，一连砍死了十几个士兵。 “这位壮士倒是也颇为不凡啊。” 吉利可汗越看这等猛士，越是心生喜爱。 “这也是存希麾下的高手之一，比之那马荣，只是稍弱几分。” 陆大有笑着解释道。 “存希之能，已经是令我惊讶，有着几个实力高强的帮手，倒是不足为奇。” “凡做大事者，身边就不能只有文士，也不能只有武夫。” “两者相辅相成，才能成就一番大业嘛。” 吉利可汗捋了捋胡须，对李存希看的越发透彻。 早在幽州案时，李存希屡次拒绝他开始，他就看得出来，李存希这样的人，一定是要做出一番大事的。 他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揽李存希，只是因为他觉得他能镇的住李存希，不至于让李存希当上突厥可汗陛下。 苍穹之上的皓月终是被一片乌云遮掩。 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终于出现在王庭之外。 为首的将领虎着一张脸，手高举过头顶，对着军队发号施令。 乌勒质回头，看了一眼虎师的军队，当即松了一口气，带着驭风者跑远了一点。 “虎师介入战斗，这场谋反之战，将会在短时间内被彻底平定。” “两支鹰师部队，将会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 早已经赶来，却只是躲在阴影中的贺鲁太子，小心翼翼的对旁边的于州道。 从一开始赶到这里开始，贺鲁太子就看出来了，这并不是一支鹰师部队，而是两支。 至于为什么两支鹰师部队会合并到一起，他不知道也不想去问。 问这个就是纯纯触吉利可汗的霉头。 “你说的倒是没错，我对你们突厥的鹰师部队倒是有一些认知。” “三个虎师，十六个豹师以及三十二个鹰师，一个鹰师的人数大概在3000到7000人之间。” “这些人的数量，绝对不止七千人。” “他们都快把整个王庭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两人于阴影中交谈，坐看虎师将领齐格率队覆灭叛军。 已经推到中庭廊沿之下的李存希，隔着老远，隐隐约约能看见虎师将领，明显就是后期的导演。 那肥硕的大肚子，就是披上铠甲，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吉利可汗知晓胜利在望，也就安排厨下回去造饭，稍后免不了要给李存希等人安排一顿。 这种半场开香槟的行为，在明知必胜的状况下，自然是可行的，李存希累的够呛，也没有拒绝，闭着眼睛头一歪，人就睡过去了。 再醒来已经是一两个时辰之后，现阶段还对吉利可汗忠心耿耿的齐格，朝着吉利可汗单膝下跪。 “陛下，末将已经将叛军全部斩杀。” “另外，末将还带来了先前一直在外围袭杀叛军的乌勒质将军。” 李存希揉了揉眼睛，坐直了身子，正好和齐格的目光对视到一块。 吉利可汗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夸奖道： “多亏将军及时救援，不然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接下来还请将军去查抄我那逆子的宫廷，将里面的人全部抓起来，听候审讯。” 齐格应了一声，带着一部分虎师士兵离去。 等齐格一走，乌勒质这个早就已经划到好战五部贵族的高手，自然是成为了吉利可汗的下一个目标。 “好久不见，乌勒质将军。” “末将乌勒质拜见可汗陛下，可汗陛下身体安好，末将不胜欣喜！” 作息做全套，乌勒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当真是忠臣良将的典范。 “乌勒质将军，这一次你带着驭风者前来保护我，我真是没想过。” “贺鲁，现在还好么？” 吉利可汗表情淡淡的看着乌勒质，像是在聊家常。 “正是太子殿下让我前来救援可汗陛下，只是太子殿下武力不济，因此没有亲自前来。” 乌勒质答非所问，却给了一个吉利可汗想要又不想要的结果。 看了许久昔日麾下的将领，吉利可汗突然笑了。 没有愤怒，没有嘲讽，没有不该出现在此刻的任何情感。 吉利可汗摆了摆手。 “走吧，走吧，记得替我对他说声谢谢。” “能派你和驭风者来救我，想必我儿背后的推手也不会是他。” “他要真是逃跑了，才会是那个幕后黑手呢。” 乌勒质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带着驭风者离开王庭。 走不多远，就捎上了贺鲁太子和于州。 在夜幕的遮掩之下，大量驭风者出了石国，停在某一处。 贺鲁太子、乌勒质和于州，立刻回到了蛇灵据点。 得知了吉利可汗的态度之后，贺鲁太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这次真是多亏了于先生。” “如果我当真一意孤行离开这里，只怕是立马就会被扣上唆使默啜造反的高帽子。” 于州一屁股坐下，也不敢多想。 于他们而言，今夜又躲过了一劫。 歇息片刻，于州站起身来，说： “你们该离开这里了。” “珍重。” 第453章 拔汗那:拜见从父 贺鲁太子走了。 走的很快。 没有人阻拦。 在夜黑风高天，他连夜逃往咄陆部。 负责搜查太子宫廷的齐格，也不负众望，在一个小侍女那里得到了消息。 关于蛇灵的消息！ 中庭。 刚吃完夜宵的李存希、虺文忠、虎敬晖、李元芳、陆大有等人，陪着吉利可汗，一起听完了这个消息。 “也就是说，我儿默啜造反，是因为蛇灵在后面挑拨离间？” “而且，蛇灵幕后还有更加恐怖的阴谋？” 底下的齐格点了点头，道： “正是如此。” 李存希站起身来，朝着吉利可汗拱手。 “陛下，齐格先生之意，乃是说这蛇灵成员，是我们大周来的。” “我李存希愿意去处理此事，绝不会让陛下难做。” “我一定会，好好的处理此事。” 李存希的脸色骤然阴沉，牙齿之间传出令人牙酸的磨牙声。 感受到李存希情绪的转变，吉利可汗道： “存希既然有此心意，那就由存希出马吧。” “不管存希想用谁要用谁，只需一句话，我就调给你。” 李存希摇了摇头，将幽兰剑的剑鞘握在手中。 “不肖陛下费心，今夜我等定然将那蛇灵杀一个人头滚滚。” 杀气已出，杀心已定。 李存希带着冷漠的表情，要领着带来突厥的这一批兄弟们，把蛇灵杀一个地覆天翻！ 就在这时，一位王庭守卫突然闯了进来。 “陛下，陛下！” “城南失火，一座庭院几乎被烧了个干净！” 吉利可汗赶紧站起身来，本想问一问始末，一想只是少了个庭院，也就没那么着急。 耳边，又听见这王庭守卫道： “幸好附近都是空地，否则那场火必定引起灾祸不成！” “救援士兵过去的时候，搜查了现场，并未发现有人被烧死。” 今夜死的人本来已经够多了，现在就算被火烧死几个，吉利可汗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停在门口的李存希，突然折返回来，揪着那个王庭守卫。 “我问你，城南失火？” “还刚好烧的是一座旁边没有任何建筑物的庭院？” 那王庭守卫忙不迭的点头。 李存希气急，吼道： “该死！” “我没记错的话，方才齐格将军所说，那蛇灵成员便是身处一座旁边没有任何建筑物的庭院之中！” 经过李存希这么一提醒。 众人纷纷反应过来。 再也没有耽搁的时间，李存希带着虎敬晖、李元芳等人赶往城南，去搜查蛇灵据点。 等几人离开之后，一道身影又从外面回来，回来的人正是马荣。 他回到餐桌上开始吃饭，一点都不介意这些是李存希等人吃剩下的。 “陛下，我不过是去歇息了一会儿，怎的不见家主所在？” 吉利可汗无奈，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又给马荣说了一遍。 马荣嘴里说了一句“可惜了”，又继续吃烤羊腿。 另一边，以最快速度赶到石国南边区域的李存希一行，目光所及之处，总算是看见了一座被烧毁的庭院。 那座破败不堪的建筑，现在看来甚至都无法判断其被烧毁之前是一座庭院。 众人都看不见的角落，苏显儿松了口气，心说都跑了就好。 在现场勘察了一会儿，得不到任何线索的李存希等人又返回了王庭。 走进中庭的宴会厅，李存希看了一眼等待他们归来的吉利可汗，抱拳道： “陛下，已经可以确定，正是蛇灵之人烧毁了座庭院，现在他们已经逃离。” “依我看来，他们最大的可能就是远遁大周，此刻只怕已经在南下的路上了。” “亦或者，这些人并没有离开，他们胆大包天，隐藏在石国某一个位置，等待卷土重来的机会。” “石国这边的事情已经了结，外臣决定……” 李存希还没说完，吉利可汗便站起身来。 “等一等。” 得到这个结果，并没有出乎吉利可汗的预料。 或许从一开始，默啜进攻王庭的那一刻，这些人就已经选好了退路，并且做好了逃亡的准备。 吉利可汗眸光沉重，走过来搀扶着李存希。 “存希，我知道你接下来想说什么。” “我知道崇州那边情况不怎么样，但是你如果不休息的话，你的身体也扛不住。” 李存希无奈一笑。 吉利可汗要是不说，他差点就以为他真的是钢筋铁骨。 李存希躬身一笔：“谢陛下厚爱，那外臣就再叨扰一日。” …… 天色刚蒙蒙亮，来自吉利可汗的命令传往突厥的各个区域。 蛇灵挑唆默啜太子起兵造反一事，就这么赤裸裸的裸露在任何人眼前。 一路南下，往大周而去的蛇灵成员，在于州的带领下，终究是先吉利可汗的命令一步，离开了突厥境内。 走过南闯过北的于州，并没有前往崇州，而是率领手底下仅剩的不到百名蛇灵成员前往贺兰山驿站，在那里他还有近百名属下。 三方会谈的其中一方，已经彻底失去了参与这场战争的资格。 接下来大周和契丹的战争的走向，将直接决定蛇灵整场计划的成败。 就在于州跨过边境，前往贺兰山驿站的重要时刻，远在石国的李存希也带着虺文忠、虎敬晖、李元芳等人踏上了支援崇州的路。 临走之时，李存希和吉利可汗手掺着手，彼此之间久久不愿意分开。 “存希我弟，此去，又不知何时才能相会。” “为兄知你大周有个重阳节。” “每当九月九日，为兄就会在突厥为你设下一场宴席，你我兄弟隔空对饮。” 吉利可汗情真意切，泪眼朦胧。 李存希感激不尽，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许久，李存希放开吉利可汗的手，翻身上马就要赶紧跑路。 他怕待久了，这吉利可汗不愿意放他走。 背后，吉利可汗道： “存希我弟，默啜那个逆子办事，实在是让我心中难安。” “我给你找了这么一个从子，你心中也难免难受些吧？” “上一次是为兄眼拙，把默啜当成了良善。” “这一次为兄一定是看的清清楚楚，现在，为兄正式向你介绍为兄的小儿子，拔汗那！” “我儿，快来拜见你的从父！” 一个青年赶紧小跑过来，对着便拜。 “儿拔汗那，拜见从父！” 第454章 契丹兵临城下 刚刚失去了一个儿子的李存希，又一次得到了一个没有任何血脉亲情的儿子。 只是，这个儿子貌似要比上一个儿子靠谱的多。 马背上的李存希看了一眼拔汗那，又翻身下马，伸手将拔汗那搀扶起来。 “我儿拔汗那快快请起，我儿拔汗那快快请起！” “从父！” “我儿！” “从父！” “我儿！” 收下了拔汗那这个儿子，李存希当即不再停留，向好兄弟吉利可汗拱了拱手之后，便要离开石国。 众人依依不舍之际，吉利可汗突然道： “存希我弟，崇州方面危机重重，你等不过数人回国，若是在路上被堵住，岂不是入了虎口？” “我意令人护送诸位回国，并且听从你的调遣。” “存希我弟，还请你无论如何也不要拒绝为兄的一番好意，这也是为兄代替我儿为你给予的小小帮助。” 吉利可汗话音刚落，只见远处旗帜飘扬，有人率领数千骑兵赶来。 为首之人令军队在数百米外停下，而后带着一员将领策马而来。 等到了附近，那两人勒马停下，下马小跑而来。 “末将达勒哈领步真拜见陛下！” 两将在吉利可汗面前站定。 李存希闻言，当即看向那位只听说过名字，却一直不曾得见的突厥大将军达勒哈。 以及站在达勒哈身侧的突厥虎师统帅之一，步真。 在突厥的三个虎师之中，每一个虎师都有属于自己的统帅。 对外作战的主要力量由这三个统帅负责，三人的名字分别是步真、齐格以及羯列颠。 这三人，李存希都没有见过，这是在王庭之中有所耳闻。 “步真，令你护送他们返回大周，并且在大周与契丹的战争中听从李大人的调遣。” “待到战争结束之后，你再返回突厥，向我复命。” 那沉默寡言的将领领了命令，朝李存希拱了拱手。 众人翻身上马，离了石国，朝着崇州而去。 李存希一行人在步真麾下骑兵的保护下离去之时，一伙人暗中盯上了他们。 为首之人暗中下令，众人跟上这支远去崇州的大部队，暗中尾随。 …… 崇州。 城楼之上。 王孝杰冷眼看着城楼下的契丹军，看了一眼跟在身边的王铁汉。 “来的这么快，该死的。” “铁汉，去把宏晖，刘玄立，李楷固，宋无极，冯开，陈开，吴憬，蒋穹还有其他将军都喊到中军大帐，我要点兵。” 王铁汉拱了拱手，转身下了城楼。 不多时，一众将领都来到了中军大帐。 坐在主将之位的王孝杰垂了垂眸，扫了一眼众人，说： “有一个不好的消息，我们的敌人，契丹的李尽忠和孙万荣已经到城门外了。” “还有两个好消息。” “第一个是，我和赵文翙大将军，已经决定按照李存希李大人的计策，形成犄角之势，让契丹军不敢擅自进攻。” “第二个，李府尹已经在返回崇州的路上。”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必须守卫好崇州，不得让契丹攻陷这里。” “现在，送一份发往神都洛阳的塘报去贺兰山驿站吧。” “把这里的情况告知陛下。” “我们也来商量商量，接下来的战斗部署。” 崇州城外不过十五里，就是依山靠水的赵文翙大军营寨所在。 听到传令兵送回来的契丹兵围城的坏消息，赵文翙侧坐在椅子上，表情不善。 “这群该死的契丹人，当年就应该把他们杀一个屁滚尿流。” “把他们当狗用真是便宜他们了，这群狗现在居然还敢反叛，真是罪该万死！” 黄真站在一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自家将军对契丹人的态度，就是把对方当成狗一样呼来喝去。 这本就不是对待异族的态度。 这样欺辱对方，不造反才怪。 可是有的话他这个副将说不出来，也轮不到他说。 “继续盯着这群契丹人，只要他们胆敢攻城，就立刻回来报告。” 赵文翙十分淡定的做出了接下来的安排。 这种两军形成犄角之势防备敌军进攻的办法，确实是攻防战中很不错的防御方式。 不管哪一方遭到攻击，另一方就可以随时相助。 而进攻方，如果没有超出防守方十倍的兵力，他们就只能干瞪眼。 就如此刻一般，明明眼睁睁看着崇州的城防就在眼前，契丹的李尽忠也只能望而止步。 “大周军中能人颇多，这等防守方式，确实是令我等止步于此。” 李尽忠闭上眼睛，花白的头发和脸上的皱纹将这个六十余岁的老头衬托的可怜无比。 他饱受营州都督赵文翙的欺辱，被对方当成狗一样侮辱，本以为这次起兵，一定能够让赵文翙死无葬身之地。 却不想，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他带着十几万大军兵临城下，也依旧没办法面对分兵拒之的赵文翙和王孝杰。 本来攻城战就需要十倍于彼的兵力，更何况离城十五里下寨的的赵文翙，随时都能偷他的屁股。 “现在如何是好？” 孙万荣皱了皱眉头，年纪比李尽忠还大的他，望着近在咫尺的崇州重镇，心中颇为难受。 “退吧，退吧，后退三十里，安营扎寨，我一定要进攻崇州……” “在崇州里面，可还有我们的盟友，蛇灵的成员。” “他们虽然不是东西，但他们总会想办法让崇州沦陷的。” 李尽忠叹了口气，拨转马头，带着麾下的契丹战士们离开。 城楼上，刚刚抵达的王孝杰目送这群契丹人就此离去，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转身下了城楼。 “严加防守，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苏宏晖安排了一阵，带着剩余众将走下城楼。 “战事如此紧急，我们要不然还是去求助李府尹行辕中的那些人吧。” “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协助我们防守契丹的进攻。” 宋无极跟在苏宏晖的后面，提起了行辕中的官员。 那些官员多数都是从京城赶过来，只协助李存希办案的官员。 这些人能有什么办法？ 来了以后还不是扯淡。 苏宏晖摇摇头，说：“都是瞎扯淡的官员，他们会什么？” 宋无极赶忙道：“我倒是记得，里面有一个魏王之子，是李大人留下来的。” 第455章 虺文忠抵达贺兰山 休养数日，每天都睡到自然醒的武延昊，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参与右威卫高层的军中会议。 为了表示对武延昊的看重，王孝杰特地给武延昊安排了一个与苏宏晖、王铁汉平起平坐的位置。 魔灵这个不受待见的内卫府阁领，在这种地方，甚至没有坐下来的资格。 不过这也正常，能参与这次会议的，基本都是军中高层。 像是游击将军这种级别的武官，都没有资格进来旁听，魔灵能进的来，已经是看在李存希的面子上。 饿着肚子的武延昊盘膝而坐，并不发表意见，而是睁着眼睛打瞌睡。 众人的议论在他的耳边一闪而过，放空了所有的思绪，只觉得越来越困。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王孝杰把视线转到武延昊的身上，笑着问道： “武大人，不知你对于大家的看法，有什么意见没有呢？” 武延昊瞬间惊醒，眼睛睁大，看向发问的王孝杰。 “大将军，我不通军略，也不太明白打仗需要怎么样才能打赢。” “所以，我就不发表我的那些意见和想法了，反正说出来也只能博大家一笑。” “大将军，还是多听一听诸位将军的想法。” 面对这种军略上的问题，武延昊直接一推二五六，反正是打死不回答。 去年李存希就说过了，武延昊打小就没有学习过军略，这辈子怕是都没有统兵的能力。 到了战场上，敢乱搞，就得把他自己搭进去。 因此，武延昊一直铭记在心，今日面对这种场合，已经打定主意，听都不听，也没有意见。 “既然如此，那就依武大人所说。” “甚好，既然没有我的事情，下官就告退了。” “不过，武大人，十几万大军在崇州，粮食问题很难解决，这个还需要诸位大人想办法。” “这是我等的本职工作，自然是竭尽全力。” “也好，宏晖，替我送武大人。”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王孝杰连忙让苏宏晖把武延昊送出去。 武延昊带着魔灵，在苏宏晖的引领下，出了中军大帐。 一走出那个沉闷的空间，武延昊就轻松了许多，看向在前面引路的苏宏晖，问道： “王大将军真实想法，一开始就是想问我关于粮草的问题吧？” 苏宏晖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十几万大军在一天之内需要耗费的粮草，都是天文数字。 崇州一地想要搞定这些粮草，难度并不小。 深知这一点的王孝杰和赵文翙心里都没有底，又不能直接询问，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发问。 “来与不来都少不了这些问题，府库里面的粮食足够大军之用，我们也在收集粮草。” 武延昊走在军营之中，朝着四面看了又看。 这会儿的天空已经是乌云密布，象征着狂风暴雨的到来。 “也不知道存希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前去送信的宋无极回来之后说了，李大人在突厥据说是过的跟皇帝一样。” “过的能不好么，那边皇帝都要让存希当他儿子的从父了。” “据说已经当上了。” 武延昊一阵沉默。 他虽然不知道突厥吉利可汗的儿子多大年纪，但是按照吉利可汗的年纪来看，吉利可汗的儿子起码比李存希大一轮。 只能说，现在的这些皇帝，为了拉拢人心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 贺兰山驿站。 于州带着蛇灵成员来到此地，和驻扎于此的蛇灵成员交谈一番之后，舒舒服服的住了进来。 在突厥石国的惨败，他必须得汇报给自己的主子肖清芳。 于是乎，吃过餐饭之后，他就开始给肖清芳写信。 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就在蛇灵成员们严阵以待，时刻防范外来之人时。 就在群山之中，小凤盘膝坐下，一边吃手里的野菜团子，一边冷冷的看着贺兰山驿站之中。 “堂主，这都几个月了。”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小凤的手下们开始抱怨起来，只能苦兮兮的看着远处的贺兰山驿站。 “再等一等吧，要不了多久了。” “我那姐婿一定会想办法夺回贺兰山驿站的，我们到时候还要出力。” 小凤话音未落，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一道身影正在往她这边走来。 来人笑着从五堂兄弟之间穿行过来，最后环臂抱膀看着小凤。 “于州到了贺兰山驿站了吗？” “来了，上午才来，你现在就追上来了……这是存希猜到他会来，所以让你过来的么，文忠？” “是的，存希猜到于州南下之后，一定不会前往崇州，而是绕道来贺兰山驿站，所以我就来了。” “你来是要做什么？” “帮你看住贺兰山驿站，也保护好你的安全。” “我那姐婿还真是贴心。” 小凤吃完野菜团子，转向贺兰山驿站的方向。 那里很平静，驿站里面好像没有人居住，居然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动静。 夜幕降临，一个紫衣人骑着一匹快马跑出了贺兰山驿站，一眨眼就消失在山路中。 “这一幕，存希猜到了么？” 小凤转头看向精神抖擞的虺文忠，问道。 “存希说过了，这大概就是于州要往洛阳的肖清芳处送情报。” “我猜测已经有人在外面堵住他了。”虺文忠说。 果然不出虺文忠所料，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影子就拖着已经说不出来话的蛇灵成员，来到山林之中。 “已经解决了，我从他身上搜出来一封信。” “这具尸体，你让你的人拉去埋了吧。” 影子甩开尸体，拿着信封走过来。 虺文忠接过那封信，随手拆开，就着月光查看里面的内容。 “信里怎么说？” 还在找东西吃的小凤，也开始注意信里的内容了。 “这个啊……于州向肖清芳如实禀报了在突厥发生的战况。” “只是很奇怪，明明那一夜我们几个都在保护突厥王庭，可是于州并没有把我们的反常举动写进去。” 虺文忠顺手把信递给了影子，感觉这事有问题。 小凤也觉得这事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镇压叛乱的王庭之战现在大概率已经传遍了突厥，李存希等人参战的事情也肯定瞒不住。 于州不可能不知道那一夜虺文忠虎敬晖在做什么。 他既然没写进去，就说明他有意隐瞒。 第456章 最终决战将至 影子看完之后，稍作思考，就得出了结论。 “他在隐瞒你们几个参战的事实。” “可他没有这个必要替你们隐瞒参战的事实。” “我们蛇灵的规矩就是行动过程越详细越好，可他的书信里面并没有提到你们几个参与镇压叛乱。” “他绝对是有意帮你们几个隐瞒。” 虺文忠来到悬崖边，看向夜幕之下的贺兰山驿站。 他需要好好的思考一下，为什么于州要帮他们隐瞒这个足以证明他们背叛蛇灵的事实。 “他总不可能也是存希的人吧？” 小凤吃了一个馒头，说了一个很难成为事实的可能性。 “我来的时候存希没跟我说过这个。” 虺文忠脸色变了又变。 “你们看，有人去贺兰山驿站了。” 山路上，一骑快马奔驰而来，直勾勾的冲到贺兰山驿站中。 那骑士大喊道： “有紧急塘报要送往神都洛阳，驿站守卫现在在何处？” 驿站大门瞬间关闭，一群紫衣人从两边的房屋中冲出来，将骑马的骑士围住。 骑士大惊失色，不知道贺兰山驿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只是当前的情况来看，这些手持长剑的紫衣人明显不是什么好鸟，紫衣人们挂着阴冷表情，杀气凛然。 “杀了他！”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紫衣人们的一拥而上。 先是把骑士胯下的马捅死，又把骑士一番乱捅直接送进地狱。 一个紫衣人上前检查尸体，很快就找到了骑士身上的塘报。 片刻功夫，于州就看完了塘报的全部内容。 “前线大胜，但是依旧是军情急迫。” “契丹军已经兵临崇州，王孝杰和赵文翙依照李存希的策略分兵拒之，让李尽忠无从下手。” “天大寒，契丹军赖着不走，也依旧是大患。” 于州在屋里来回走动，不知作何感想。 “这份塘报不能送往神都洛阳。” “但是大姐必须得知道。” …… 赵文翙大军出城驻扎已有四日，他们带的粮草只够一周之用，再等三天便要断粮。 军需官把这个消息告诉赵文翙之后，赵文翙依旧靠在榻上，并不上心。 “无妨，李大人大概已经回了崇州，很快就会有破敌之策。” 赵文翙淡淡的说。 对于发现了指南车奥妙的李存希，赵文翙有着十足的信心。 他坚信李存希只要从突厥回到了崇州，李尽忠和孙万荣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是。” 军需官眼看主将都不担心，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转身就出了中军大帐。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黄真领着一人从外面走进来。 “将军，我带来了李大人的手下。” 赵文翙来了精神，翻身坐起来：“不知是哪一位大人？” 乔泰取下头上的箬笠，拱了拱手：“小人乔泰。” “乔壮士，既然是李大人的部下，可是带来了什么破敌妙策？” “我家家主此刻或许已经抵达崇州城内，破敌就在今夜！” “计将安出？” “大将军且听我细细道来。” …… 崇州。 已经来到行辕的李存希刚坐下，还没喝上水，就立马差人将大将军王孝杰和苏宏晖以及另外一位副将王铁汉请来。 对于李存希的归来，这几位都是异常兴奋，不做他想，便随着行辕官员来到吴园。 “存希，此战大胜，当有你一功。” 王孝杰一进门，立马就大声道。 “王大将军，好久不见，倒是越发威风凛凛了。” 李存希站起身来，出门相迎。 他和王孝杰之前很少见面，只有滴血雄鹰案有过一次交集，这场战争发生前，右威卫出兵之前他送了一封信过去。 王孝杰口中的有功，指的大概就是他送信让王孝杰提防李尽忠。 “李府尹少年才俊、天下罕见，古今难觅。” “王大将军威风八面，仪表堂堂，连战连捷，真乃我大周天将军也。” “李府尹过奖了。” “王大将军客气了。”李存希嘿嘿一笑，“请。” “请。” 众人进了大堂，分宾主坐下。 武延昊也被喊醒，从后堂绕过来，和众人挨个见礼之后，坐在了李存希的侧边。 “诸位，我就不浪费口舌了。” 李存希叹了一口气。 “契丹犯边，作恶多端。” “幸得有大将军和诸位将士用命，兼有营州卫大将军赵文翙绕后袭击，这才大败契丹李尽忠。” “现如今李尽忠和孙万荣两部合而为一，就在崇州之外。” “我意今夜破敌，将他们赶出大周，将战场拉到契丹境内，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王孝杰眼冒精光，连连点头。 “李府尹言之有理，我等军人正是要血战沙场，这些日子缩在城内，虽有犄角之势，却也不能出击。” “但不知，李府尹的计策如何？” 李存希微微一笑。 “我听闻城中牢狱里面，丘静那个蛇灵奸细，还没有被折磨死，对吧？” “我等破敌妙计，正在此人身上。” “还请大将军将此人提出来，今夜我等也好用此人破敌。” …… 同一时间，契丹军营之中。 一副中原豪侠装扮的男人，自称蛇灵成员，主动求见契丹无上可汗李尽忠。 这个消息报告到李尽忠这边后，这个须发皆白的老头，为了打破崇州，也只能和他看不上眼的蛇灵继续合作。 “带进来吧。”李尽忠无奈道。 “是！” 孙万荣站在沙盘前，知晓这个妹婿的无奈之处，宽慰道：“蛇灵的计划虽然失败，却并非那一位无能，无能之人是她的下属，那个被抓起来的丘静。”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才会选择继续跟他们合作啊。” “只希望这一位蛇灵成员，能带给我们惊喜。如果给不了我们惊喜，我想他也不会主动找过来。” “万荣啊，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是吧，大概是吧……额，或许也不是，反正我们已经失败的很彻底了，没有什么可以失败得了。” “是的，没有什么可以失败的了。” 两人不再出声，久久无人开口。 很快，中原豪侠装扮的马荣昂首挺胸走进了契丹军的中军大帐。 看向两个须发皆白但依旧披坚执锐的老头，他拱了拱手： “我是蛇灵一堂堂主麾下，徐烈。” “特为大军攻城而来！” 第457章 达成协议 蛇灵一开始的计划很好，只是中间出了纰漏，这才让这场战争的走向发生改变。 当崇州城内丘静被抓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李尽忠和孙万荣就意识到问题是出在丘静身上。 要是说肖清芳没有责任，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在这个计划失败的时刻，肖清芳最大的责任就是任用了无能之辈丘静。 好在，从现在的近况来看，肖清芳还有补救措施。 这个自称徐烈的大周人，毫无例外就是给他们带来希望的人。 李尽忠那早已经没有光芒的眸子里面，在马荣说他为大军攻城而来之后，立马就燃烧起熊熊烈火。 “如何攻城，速速讲来。” 马荣也不怯场，本就是来忽悠这些傻逼契丹人的，自然是做足了功课。 他大踏步往前，来到沙盘上，一指上面的崇州城，高声道： “今夜子时，我等潜藏在崇州城内的蛇灵成员，将会打开崇州城门，恭迎大军入城。” “同一时间，我们的人还会去营救丘静。” “这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等之胜利与此人毫无关系，回头必定上报大姐严惩此等废物。” “只有一言相告，还请无上可汗切记昔日我等的约定，事成之后，你们去寻赵文翙报仇雪恨，我等只要崇州。” 李尽忠猛然点头，声若洪钟。 “徐先生，我就暂且这么称呼你吧。” “昔日的谋划我们不会忘记，我破城之后不会伤及黎民百姓，待到彻底击溃右威卫后，就会去寻赵文翙死战不休。” “崇州以及崇州城，就留给你们蛇灵了。” 马荣皮笑肉不笑。 要不是事先就从李存希那里知道这些契丹人都是个什么东西，他还真差一点就信了李尽忠的话。 进城之后不伤及黎民百姓。 这种话你契丹人的臭嘴里面居然还能说的出来。 看清了马荣脸上的表情，李尽忠和一直没有开口的孙万荣都有些恼火。 毕竟不是以前了，现在他们麾下大军十几万，一言不合就要开战。 你蛇灵是个几把毛啊，还敢露出这种表情。 马荣转过身去，背对二人，沉声道： “我等素来知晓契丹人的脾气，既然选择了和无上可汗联手，自然是要坦诚相待。” “方才，无上可汗说，不会伤及黎民百姓，这话说出来，我怕无上可汗自己都不会相信吧？” “我只有一言，不要太过，昔年契丹咄陆五部入侵大周，掳走数万人，这种事情我不希望出现在这场战争中。” “这并不仅仅是我们的态度。” 李尽忠眼看马荣把话都说的这么敞亮，也就索性不隐瞒了。 他大大咧咧的坐下，摆出谈判的姿态。 “大军进城，免不了会有伤亡，我能保证伤亡不会超过一万人。” “你们要是能接受，那就接受，不能接受……” “我就放低要求。” 能统一半个契丹的人，也不是个废物。 于李尽忠本人来说，他单纯就是被赵文翙欺负的半死不活，这才选择犯境。 眼看就要达成自己的战略目标，还能趁机在右威卫和营州卫身上小赚一笔，何乐而不为。 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谈崩了，别说小赚一笔，就是报仇都没有可能。 现在应承下来，等到进城之后，就算是多杀了点人又如何？ 这蛇灵总不至于敢和他们翻脸吧。 早已经转过身来面对李尽忠的马荣，见此只是嗤笑了一声，淡淡的说： “我带诚意而来，无上可汗要是不打算报仇，那就尽管和我在这里扯皮。” “扯到子时，你们进不了城，也休怪我在这里和你们说些没用的话。” 李尽忠尴尬无比，和孙万荣对视了一眼。 一直沉默不语的孙万荣站起身来，拔出了腰间的佩刀，一刀就把桌角砍下来。 “就是一万！” “多一个都不可能！” “我等向长生天立誓！” “只有少杀，绝无多杀！” 契丹人信奉萨满教居多，眼前的李尽忠和孙万荣，正是萨满教的信徒。 看着李尽忠立马和孙万荣一样，向长生天立誓，马荣就知道这两人动真格的了。 想想也是。 堂堂无上可汗的最高统帅两个人，领兵十余万等在崇州城下，一天的粮草就够他们心疼的。 偏偏他们还没有破解犄角之势的办法。 马荣二话不说，当即往前走了一步，大声道： “既然如此，那么小人也甘愿立誓，以表明我今日来此地的诚意！” “我，蛇灵一堂堂主麾下，徐烈！” “以我徐家列祖列宗发誓！” “今日所言，但有虚假！” “叫我徐家祖坟被刨！” 李尽忠和孙万荣闻言，顿时就相信了这个小伙子。 他们虽然是游牧民族，却也知晓神州大地自古以来都有祖坟一说。 祖坟这东西对于大周之人来说，那就是比命还重要之物。 能发出这种比千刀万剐还要恶毒的毒誓，可想而知，这个徐烈今天也是动了真格的。 “好，徐先生真是一个敞亮人！” “今夜子时，我等就率军入崇州，猛击右威卫。” “稍后我就去叮嘱部下，今夜入城，不得对黎民百姓动手！” 马荣大叫了一声好，而后就此告辞。 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一个一言不合就以祖坟立誓的蛇灵中人，李尽忠和孙万荣觉得很对胃口。 要不是今夜需要攻城，他们两个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马荣现在就走了。 为了表示对马荣这种敞亮人的重视，李尽忠命令自己的亲兵送马荣出了营寨。 趁着天色不晚，马荣策马直奔崇州而去。 契丹军营之中的李尽忠和孙万荣来到沙盘边，开始部署今夜的作战方针。 首先，十几万大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全部送进崇州城内。 还需要数万人在城外防守和崇州形成犄角之势的赵文翙大军。 “尽忠啊，今夜入城，还是我去吧。” “方才那厮虽然以祖坟立誓，但是崇州城内毕竟还王孝杰以及麾下诸将。” “万一他们发现端倪，在城中设下伏兵，我也好替你挡上一挡。” “你这无上可汗，还是坐镇后军，替我堵死赵文翙军，不要让他们把我包抄在城里啊。” 第458章 李尽忠:区区李存希而已 李尽忠和孙万荣乃是亲戚，也是彼此之间能把后背交付给对方的人。 今夜的战争虽然看起来轻松至极，就连进攻时间也是子时，那个时期右威卫大军多数可能都在休息。 但是，孙万荣还是决定亲冒矢石，探一探崇州内部的具体情况。 “我若是胜了，你当攻进来把守城防，并且和我一起围杀右威卫。” “我若是败了，你也是我最坚强的后盾。” 孙万荣轻抚自己的络腮胡，同样苍老的面孔上，露出了毅然决然的赴死表情。 “那位徐先生，我信了，但是大周绝对不可能没有能人。” “我已经做好战败的准备，尽忠。” 李尽忠双目紧闭，久久说不出来话。 他能看得出来，他这位妻兄对大周内部的能人很是推崇。 其实他自己也看出来了，营州都督赵文翙此人刚愎自用、傲慢固执，如果没有人提醒，绝不可能发觉丘静的小动作。 等到了突厥那边，负责动手袭杀赵文翙两万大军的突厥士兵，也没有动过手。 这说明了什么，已经显而易见了。 在突厥方面的所有谋划，十有八九，已经完全被人破坏掉。 那么精密的谋划，能破坏掉它的人，又有谁呢？ 王孝杰、赵文翙两支大军合而为一，退守崇州数日之后，又突然搞了一个犄角之势出来。 这又是谁提醒的呢？ 是了，没错了，崇州城内一直有消息，大周的河南府尹李存希，已经抵达了崇州，行辕就在城南。 这些事情，毫无例外，一定是李存希的功劳。 只是，这个名字带给他们的压迫感太重了。 所以徐烈来时，他们也没问过。 他们知道有这个人，就已经足够了。 一时间，悲观的情绪，在这个中军大帐中弥漫。 突然，李尽忠仰头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狂妄，表情也变得狂妄。 “万荣，我知道你想说却又不敢说的是什么，你怕什么呢？” “区，区，李，存，希，而，已！” “如果突厥方面的变故也和他有关系，那么他现在绝无可能出现在崇州！” “就在王孝杰和赵文翙两支军队形成犄角之势后，我就派人去突厥打探消息了。” “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况且，就算他回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这么好的计划，区区一个李存希，真的能看的出来端倪吗？” 李尽忠也不知道自己亏心不亏心，但还是鼓舞孙万荣的斗志。 不管怎么样，今夜的战斗如果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去，孙万荣不管中伏不中伏，都会心中难安。 “我知道你说这些话的意思是什么，尽忠。” “我并不会因为这种心态，而错失今夜入城之后的各种良机。” “我已经不是十六岁的年纪，十六岁的我可能会怕死，但是我六十多岁了。” 孙万荣从椅子上站起来。 那双虎目之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十六岁的年纪睡都睡不醒，六十多岁的年纪正是拼搏的时刻！” “今夜直取崇州，右威卫若是当真掉以轻心，今夜就让王孝杰死无葬身之地！” “走吧，尽忠！” “该去动员我们契丹的儿郎了！” …… 在李存希开始搞阴谋诡计的时候，老头子们已经准备好来一场热血激昂的战斗。 还在行辕喝茶的李存希，总算是见到了从契丹大营里面回来的马荣。 马荣站直身子，朝李存希拱了拱手。 “拜见家主！” “契丹人上钩了。” “不过，根据我的推测，大概率会是孙万荣率军入城和右威卫决战，李尽忠在城外防范赵文翙大军。” 李存希点了点头，呵呵一笑。 “好好好，等的就是他们。” “马荣，过来拜见一下我的大哥。” 李存希用手一指，只见纱幔之下，虺文忠背着手走出来。 跟在他后面的还有小凤和影子。 “存希啊，不是说让我们隐藏起来么？” 虺文忠脸上挂着笑，不解的问道。 “对别人隐藏起来可以，对马荣就没这个必要了。” “马荣可是我麾下大将之首，可以说，他掌管着我的一切机密。” “对他就没藏着掖着的必要了。” 李存希往后靠了靠，淡淡的说。 马荣转向虺文忠三人，立马就抱拳。 “见过大老爷。” “咳咳咳咳咳。 虺文忠干咳一阵，心里爽的飞起。 上一次这么爽，好像还是因为赵万全。 只能说，李存希麾下的这些人，都是一张妙嘴。 “好了，今夜之战，我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唯一没有做好防范准备的，就是苏显儿。” 李存希声音突然一沉。 “这个苏显儿装作没有武功，今夜一定不会出去作战。” “到时候敬晖兄和元芳兄都会出战，影子要保护武延昊和大有。” “哥，你和小凤姐今夜就藏在我房里，哪里也不要去，到时候若是苏显儿乱来，你二人就生擒苏显儿。” 虺文忠回到纱幔后面，坐了下来。 “你是我唯一的兄弟了，谁要是敢对你动手，你哥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让对方死。” 小凤认真的点了点头，说：“姐婿，你放心，我和显儿不是姐妹，给我惹火了，我就一刀给她捅了。” 李存希感动无比，走进纱幔，一手拉着虺文忠，一手拉着小凤。 兄弟两个此刻达成了一致，不停的手抖。 小凤感受着李存希温热的手掌，顿时小脸一红。 “今夜，我的这条命，就交付给你们了。” “诶，小凤姐，你怎么脸红了。” 小凤赶紧抽手。 “没事，没事。” 李存希没当回事，松开了虺文忠，坐回到位置上。 “马荣，我麾下一千卫士之中，有三百千牛卫，还有七百随行卫士。” “你今夜就带着把守正门的三百名随行卫士，给我守住正门以及门外的区域。” “只要不是右威卫前来，你就绝对不要放行。” 马荣应了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单刀。 “今夜，我马荣宁死，也不会让任何人闯进行辕之中！” 李存希重重点头。 “好，今夜虽然做了诸多准备，但依旧是危机重重啊。” “马荣，正门就靠你了。” 马荣收刀入鞘，高声道： “某追随家主数年，今夜之危险远胜于往昔，今夜除非我死，否则绝对没人能攻进这里。” 第459章 契丹军入城 忠心耿耿的马荣，这几年已经彻底被李存希折服。 他深知今夜乃至这场战争的残酷，也知晓右威卫里面的蛇灵成员，并不一定全部都被折服。 倘若有明面上为国出力，实际上做好今夜反水的将领，右威卫内部就有危险。 偏偏这种危险，还没办法提前避免。 李存希已经提醒过苏宏晖，但是对方并没有查出什么端倪。 真正掌兵较多的将领，但凡是蛇灵中人，苏宏晖都已经知晓底细，要么就干脆是苏宏晖的人，这种人不可能造反。 只是，苏宏晖并不知晓，右威卫内部，除去他们之外，还有多少蛇灵成员。 说句实话，李存希定下的这个计划，还是有不小的风险，可是契丹的大军就在城外，右威卫和营州卫耗不起。 走出了房间，李存希仰头望天。 “罢了罢了，高层都筛查过一遍了。” “那些游击将军，手底下没有多少人，应该翻不起来什么浪。” “笑死了，一群任何时期都进不了中军大帐的人能翻的起来什么浪。” “真以为谁都是李元芳啊。” 李存希宽慰了自己两句，转头看向路过的侍女。 “去厨房催一下，今夜的餐饭送到我的房间来，我要和武大人、魔灵阁领以及刘大人一起用餐。” “弄个十二三个菜就够了。” 那侍女露出惊讶的表情，但还是应了一声，然后赶紧去厨房催。 …… 是夜，子时。 北门守将估算了一下时间，便准备吩咐手底下的人去守着城门，时刻准备迎接契丹军入城。 不多时，一道身影在五六个人的保护下，鬼鬼祟祟的上了城楼。 “丘刺史？” 那守将看清来人，顿时惊呼道。 “您不是等契丹军入城之后，城中大乱了，才会趁机在兄弟们的帮助下越狱吗？” 丘静慌张摇头，什么也没说，下一秒，他旁边一人直接上前，一刀把城门守将的人头剁了下来。 裹在夜行衣之下的虎敬晖摘下了头套，扯下了遮脸的黑布，冷冷一笑。 “蠢货，你家丘刺史已经被我们毒哑了。” “存希所言果然是真的，这些人都是丘静和蛇灵的下属！” “杀！” 跟着虎敬晖上来的魔灵掷出链子铜爪，直接缠住了两名守卫的脖子。 “杀！！” 反应过来的城门守卫军，纷纷举刀杀来。 城楼下的城门守卫军意图支援，却被李元芳带着近百名千牛卫全部杀死。 准备给契丹军开门的数个士兵，也都被扭断脖子，拖进附近的民房里面。 “存希还是有想法的，这附近的百姓都被带走，这里正好可以成为主战场，就是烧光了也不心疼啊。” 李元芳解决了底下的人，心里对李存希越发认可。 城楼上的守军，也很快就被虎敬晖和魔灵带人杀了个干净。 把尸体拖到一起安置好后，虎敬晖换上城门守将的衣服，带着千牛卫士兵们站在城头。 右威卫的士兵们在王孝杰的吩咐下，在自家将领的带领下，埋伏在离城门并不远的位置。 崇州城外，很快就出现了大量的契丹军。 为首的正是孙万荣，他驾马而来，手中的弯刀缓缓抬起。 虎敬晖和孙万荣在夜幕之下都看不清对方，只能从彼此的位置判断对方的身份。 “开门。”虎敬晖转头吩咐道。 魔灵转身跑下城楼，对几名士兵下达了指令。 城门很快被打开，孙万荣松了一口气，大手一挥，身后的骑兵们跟着他一起往里面冲。 负责守门的士兵们早已经上了城楼，按照原定计划来看，他们假装的城楼守军接下来并不需要参加战斗。 那些契丹人，也并不会调转屠刀砍他们。 虎敬晖和李元芳转到阶梯处，低头看向涌进城内的契丹大军，嘴角都勾勒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我们该躲起来了。” 虎敬晖呵呵一笑，带着一众千牛卫士兵，躲进了箭楼里。 崇州内，离城门不过三百米的位置，一声怒吼如炸雷一般响起。 “放箭！！！” 刹那间，火光冲天，无数火把举起，弓箭手们挽弓搭箭，近万支箭雨朝着契丹军射过去。 冲在最前面的孙万荣眼看就要中招，他的上百名亲兵立马把他围在中间，以肉身为盾，替孙万荣挡住了一波箭雨。 孙万荣虽然活了下来，但是这一波箭雨之下，他的亲兵几乎全部死绝，只有最中间几个抱住他的士兵还活着。 就连冲在最前面的，已经铺开了阵势的两千骑兵，也在这一波箭雨之下，死去了十之八九。 这些皮甲士兵终究是有太多暴露出来的部位，皮甲的防护也没想象中那么好，一箭下去士兵们就得仰头倒下。 “是谁！！！” “是谁！！！！”孙万荣怒吼道。 冲天火光之中，一道身影在诸多将领的拥簇下策马走出来。 “乃翁，大周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是也！” “你们这番进攻，正是我大周河南府尹李存希的计策，尔等蠢货，上了李府尹的当！” “姓孙的，我劝你自缚双手来降，还有一线生机。” “否则，今夜的崇州城，就是你的死期！” 王孝杰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城门的方向。 孙万荣破口大骂道： “你这遭瘟的畜牲，该死的孽障！” “你也有脸劝说我孙万荣么？” “莫非我不知你心意？” “我料到此刻，那城门守军已经下来夺门了吧？” “待他们把大门关闭，我等就是死路一条！” 孙万荣一边骂着，一边拔马就走。 他不是蠢货，他们契丹和大周撕破脸之后，王孝杰还能跑来招揽他，这其中的问题，已经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契丹军现在已经在源源不断的进城，城门守军想要夺门，难度也不小。 正如他所想一般，虎敬晖、李元芳带着千牛卫士兵来到城门口，已经是大肆屠杀起来。 只是，人数众多的契丹士兵，根本没给他们夺门的机会。 好在狭小的城门洞容纳不了太多士兵进入，因此虎敬晖、李元芳等人的压力并不是很大。 “哼！” “放箭！” 王孝杰冷冷下令。 顿时，又是漫天箭雨飞过。 来不及撤走的契丹士兵，纷纷中箭倒地。 第460章 崇州捕快的进攻来了 带着为数不多的亲兵逃亡的孙万荣，在亲兵们被全部射死之后，连中了三箭。 幸好其中两箭都是射在手臂上，最后一箭射在孙万荣的腰上，没直接把他射死。 负伤而逃的孙万荣一路逃到了城门处，跟着他回来的士兵已经无一是骑兵。 “冲出去！！！” 孙万荣提起弯刀，用尽全部力气大喊一声，而后一马当先，先砍死了一个千牛卫士兵。 契丹军颇受孙万荣的鼓舞，也都挥刀向前，砍杀千牛卫士兵。 虎敬晖和李元芳带着千牛卫士兵，已经被外面涌进来的契丹军压制到阶梯上，眼看孙万荣就要逃走，两人便要杀上去。 怎料契丹军人数太多，两人只能看着孙万荣从契丹军让出来的狭小路径逃走。 那孙万荣马上就要冲出崇州城，埋伏在两侧民房里的右威卫大军总算是赶到了城门处。 身上出现三十多道口子的魔灵压力减少，此刻血性上来了，连砍死数十人。 一抬头，却见孙万荣即将逃走，他一脚踢在坚实的墙面上，身体飞起，脚踩一名契丹军的狗头，甩出了链子铜爪。 那链子铜爪，不偏不倚，正好勾住了孙万荣的肩部铠甲。 伴随着魔灵回到地面，那马上的孙万荣也被直接拖下马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万荣！！！” 李尽忠大叫了一声，赶忙让手底下的将领去救孙万荣。 “契丹的狗儿子们，营州卫大将军赵文翙来也！！” 一彪军马出现在契丹军后面，为首之人正是营州都督赵文翙。 赵文翙的左右，分别是副将黄真和凑数的乔泰。 “李尽忠，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赵文翙率领五万大军发起冲击，杀向契丹的后军。 李尽忠这边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现如今前有狼后有虎，孙万荣重伤，数千将士已经折损在崇州城内。 现在源源不断向崇州城发起进攻的契丹勇士们，已经被打的连连败退。 在几位勇猛的将领的防守下，崇州城内的右威卫隐隐约约还有打出来的意思。 “该死的。”李尽忠怒骂一声，“撤退！撤退！” …… 崇州城北门的喊杀声震天，李存希在行辕里面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面不改色，在房间里面和武延昊下棋。 门外的陆大有一直在走来走去，脸上挂着焦急的神色。 因为苏显儿这个深水炸弹还在的缘故，影子生怕陆大有出事，只好以排除忧虑为理由，一直跟在陆大有屁股后面。 湖心亭下，苏显儿独自一人坐着，脸上表情犹犹豫豫，不知作何感想。 “还有哪一路叛军没有被你算计？” 武延昊落下一子，淡淡的问道。 “崇州捕快。”李存希淡淡的回答道，“他们早就应该露面了，却还没有出现，想来应该快了。” “他们的目标，大概率就是钦差行辕。”武延昊把手中的棋子放进围棋罐里面，“我输了，五子棋这东西我一辈子都别想赢你。” “可惜我不愿意下围棋，呵呵呵呵呵。”李存希呵呵一笑，抬头向外面看去。 正好，苏显儿也抬起头来朝里面看。 两人的视线不自觉的交织在一起。 “也不知道她还能忍多久，蛇灵的计划马上就要溃败了，她应该会想办法除掉我才是。” “我就不相信，肖清芳这家伙让她潜入到我身边来的原因，真的是保护我。” 李存希笑着往回收棋子，分析着肖清芳的想法。 “她来这里之前，在你身边保护你的蛇灵成员已经有三个了。” “个个实力，都比她强。” “我猜她一定有她自己的任务吧……是杀你也说不准呢。” 武延昊捻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 这个季节，崇州的点心和幽州的点心别无二致。 不过都是带馅的饼而已，好在这里的饼有豆沙馅，李存希很喜欢这个馅的饼，一嘴咬下去真他妈的甜。 两人不再多言，把棋子收到围棋罐里面。 然后继续新的一局。 过了足足一刻钟，李存希和武延昊还没有分出来胜负，但是钦差行辕外面，已经有喊杀声响起。 李存希捻起一子，笑道： “我就知道丘静的手下们坐不住了，就是不知道这位苏小姐还能坚持多久。” “至于说坐观那些叛军杀进来，那她永远都看不到这一幕。” 李存希和武延昊都是气定神闲，根本没把行辕外面的叛军放在眼里。 房外焦急无比的陆大有三两步跑进来，一指行辕正门的方向，大声问道： “存希，武大人，叛军打进来了，你们就一点都不担心？” 李存希和武延昊相视一笑，继续下棋。 武延昊笑着回头看陆大有：“不要着急，现在该着急的不是我们。” 陆大有显然没有这么好的定力，这要是契丹大军打到外面，那才是乐子。 他们到时候想跑肯定跑不掉。 “嘿，大有，坐，吃点豆沙馅的饼。” “我们今晚……必胜！” 李存希指了指那一盘甜的发齁的饼，笑意浓浓。 陆大有虽然依旧心存焦虑，但是一看李存希都一点不急，他着急也没用，只好一屁股坐下来。 “要不还是把那位苏小姐请进来，一起吃饼吧？” 武延昊突发奇想，朝着刚进来的影子道。 “小心玩火自焚。” 影子嘴角微动，提醒道。 “不怕，别搞得元芳兄回来之后说我们孤立他的心上人。”李存希憋着笑。 “好好好。” 影子转身就走，不多时就把外面的苏显儿请进来。 一直沉默不语，游离在这个小团队所有人之外的苏显儿，看清李存希和武延昊脸上的无所畏惧之后。 一时间慌了神。 行辕正在遭受进攻，李存希和武延昊立于危墙之下还能如此镇定。 苏显儿想不明白，这两人的胆量到底得有多大。 “吃点饼，喝点奶。” “现在的崇州，晚上能吃上些这个，已经很不容易了。” 李存希看都没看坐立不安的苏显儿，自顾自的和武延昊下棋。 又过了约莫两刻钟的时间，行辕正门的喊杀声彻底消失。 李存希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个懒腰，看向苏显儿，脸上出现邪性的笑容： “苏姑娘都快坐不住了吧，不会是被吓着了吧？” 第461章 苏显儿的纠结 无言以对的苏显儿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回答李存希。 冥冥之中她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这李存希好像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了。 换作之前，李存希对她这个准嫂子，也算是恭敬有加。 今天的李存希给她一种另类的感觉。 “怎么了，苏姑娘。” “是走不动道了，还是思考敌军有没有打进来？” 李存希笑着拿起一块饼，站起身来，来到苏显儿面前，把饼放到苏显儿手里。 两人靠的实在是太近了。 这个距离，苏显儿只要愿意出手，李存希活下来的几率比他单挑乌勒质的胜算还低。 “苏姑娘，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现在要是动手的话，这位影子先生还在这里。” “你们两个联手杀我，延昊兄和大有，或许还有机会。” “待会儿敬晖兄、元芳兄以及魔灵阁领回来了，我怕你们两个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李存希骑脸输出苏显儿，表情十分欠揍。 饶是苏显儿再迟钝，也能看的出来，这李存希知晓了他和影子两个人的身份。 她慌张的看向同为蛇首的影子，不敢贸然对李存希发动进攻。 只是，当她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影子也摆出了一副震惊的姿态，似乎也没料到李存希能发现他的身份。 官舍外，浑身染血的马荣哈哈大笑着冲进来，手里还提着一颗人头。 “家主，家主！” “拿下了，拿下了！” “这崇州司马还想带着这些崇州捕快攻打我们，被我一刀把头给割了下来。” 崇州司马那颗血淋淋的人头，被马荣直接掷在门前廊沿之下。 月色下，马荣脸上的笑容清澈干净。 “很好，当记你一功！” “回头赏你一万两白银。” 本来手都快摸向袖子的苏显儿，听到这个令人颤抖的白银数量，顿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趁着这个功夫，李存希迎接马荣去了，和苏显儿拉开了距离。 等把马荣接进来之后，李存希看向苏显儿： “苏姑娘，刚才你不杀我，现在你可没有这个机会了。” “我这位管家，便是当年大名鼎鼎的白鹤林十九贼的贼首，你们两个一起上，他也不惧！” 有了马荣放在明面上，李存希越发不客气了。 坐在椅子上的苏显儿停了许久，一直没有出手刺杀李存希，即便李存希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过了许久，苏显儿沉着脸，问道： “你一开始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对吗？” 李存希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那你怎么还敢把我留在你的身边？”苏显儿继续问道。 “我相信在我们的感化下，你能做出更有利于你自己的选择。” 李存希重新坐回位置上。 “蛇灵为了一己私利，甚至能勾结他国，跟着他们并非好事。” “我李存希也是流人之后，你为何不能跟我？” “你们的目的无非是做那件大事罢了，可是你们如何知晓，你们现在做的事情，无论胜败，都会给你们留下万世的骂名。” “而我，要让陛下把位置心甘情愿的传给我，我继位之后，要清算的人里面，肯定少不了害死你们亲族的某些人。” “苏姑娘，哦，不对，或许我更应该称呼你为，变灵。” “跟着我的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你能看得见我们其实只是过程不同而已。” “肖清芳已经输了，你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我这里，很合适。” “元芳兄，很合适。” 李存希语气平淡，平淡到不像是在劝说别人归降。 苏显儿闭上眼睛，她和影子的的身份已然暴露，就算动手，面对白鹤林十九贼之首的马荣，胜算也是微乎其微。 而李存希开出的条件，也让她不由得心动。 尤其是李元芳。 那个无敌的男人，雄姿英发，英气逼人，说一句天神下凡也不为过…… 笑死了，她是肖清芳养大的啊！ 苏显儿转头看向影子，只要影子有出手的意思，苏显儿就会毫不犹豫为大姐尽忠一次。 影子注意到苏显儿的动静，摇了摇头，劝道： “降了吧，变灵，你们已经输了。” “蛇灵六大蛇首，唯一一个还没有投入存希麾下的就是你。” “而且金木兰也没死，算算时间，金木兰大概已经和小梅、小慧他们一起，彻底扫清了大姐一派的蛇灵成员。” “大杨山蛇灵总坛的新一任蛇灵之主已经出现，就是伟大的李氏宗嗣，李存希！” “你若降，大姐尚有一线生机。” “你若冥顽不化，存希绝不给大姐留活路。” 苏显儿攥紧衣角，脑海之中天人交战。 大姐这些年经营蛇灵，没想到却是给李存希做了嫁衣裳。 至于利弊，影子已经说清楚了，她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看来你已经做好了选择。” 李存希托着腮，打了个哈欠。 “这就已经足够了。” “我很高兴我们不是仇人，也为元芳兄感到高兴。” “现在，就让我们一起等待今夜的最后结果。” …… 城南的钦差行辕遭到进攻，这种大事肯定是瞒不过已经收拾完了回城的王孝杰。 因为契丹大军人数众多的缘故，想把他们全部吃掉难度太大了。 因此，在斩敌四万余，自损万余人之后，王孝杰和赵文翙只能打道回府。 一回到中军大帐，已经接到消息的宋无极就带人过来汇报了钦差行辕之事。 暴怒的王孝杰当即就要挨家挨户搜捕快的家人，拉出来一起看透，还好被王铁汉和苏宏晖劝住，这才勉强息怒。 “该死的，我们在前面打死打活，这些个孽畜在后面欺人太甚！” “那虎将军，李将军和魔灵将军，现在何处？” 今夜王孝杰也是亲临现场，眼睁睁看着魔灵身中数十刀，最后还抛出链子铜爪，把孙万荣拽下马来。 此等壮士，即便是沦落到成为内卫，王孝杰也没有太多偏见，也是称上了“将军”。 “已经赶去钦差行辕，怕是已经到了。” “今夜的作战，钦差行辕派过来夺门的都是武勇异常的猛士，几乎人人带伤，正是赶回去修整。” 苏宏晖站在一侧，把虎敬晖、李元芳等人的行踪说了出来。 “好，铁汉留着镇守北门，宏晖陪我去见李府尹。” 第462章 好大哥王孝杰，大雪之下的李尽忠 回到钦差行辕的李元芳，看见众人相安无事的坐在一起，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早已经从纱幔后面走出来的虺文忠与小凤，正和苏显儿聊着闲天。 这一次北方之行的众人，除了乔泰，都聚在了一起。 “元芳，你是不是急死了？” 虎敬晖一屁股坐下，一边顺理成章的接过李存希递过来的豆沙饼，一边问道。 “我刚才可是看你差点把你胯下的千里一丈青抽的嗷嗷叫唤。” “这要是给千里一丈青抽出事来了，存希该心疼死了。” 千里一丈青是李存希的座驾，跟了李存希六年，算是一匹老马了。 要是李元芳那个牛劲一上来，说不好真给千里一丈青抽死在路上。 “这匹马跟了我六年，可不能抽死了，我这马必须得寿终正寝才行。” 李存希乐呵呵的看了一眼早已经握住苏显儿小手的元芳，坐下来准备看看好戏。 只不过太久没睡，困的要死，已经是哈欠连天，无奈强撑着看。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进来一人，道： “家主，王大将军来了。” 进来的人正是马荣，方才他带人正收拾地上的崇州捕快的尸体，就听见一阵马蹄声响起，王孝杰就带人冲他面前来。 院内的阴影中，王孝杰的大刀疤脸显现出来，他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拱着手往里面走。 “李府尹大功一件！” “今夜按照李府尹的作战方针，我等大胜契丹李尽忠，还差一点射杀了孙万荣！” “只是，我刚才刚回到中军大帐，就听说这崇州捕快踏马的逼样的东西，居然敢进攻你的行辕！” “我是快马加鞭，带着我的副将苏宏晖就来了，我恨不得亲手把他们的亲娘老子都杀咯！” 李存希赶紧起身出来迎接，不敢耽搁。 两人就在门前，一阵唏嘘不已。 “王将军身经百战，令敌人闻风丧胆，契丹李尽忠遇见你，那是可怜至极！” “谁不知王将军气宇轩昂、雄姿英发、英明果断、高瞻远瞩，即便没有我李存希，任凭王将军指挥，今夜也一定是大败契丹，扬我国威！” “今夜虽有小人谋逆作乱，却也是不足挂齿，只待将军抖擞威风，便是让他们魂飞魄散。” ”那前刺史丘静丧心病狂、狂妄至极，和契丹李尽忠沆瀣一气，公然陷害赵文翙将军，还不是被王将军你略施小计，令下属不动声色之间便将其捉拿归案。” “今夜我之所以能在行辕之中坐等大将军的好消息，也是因为充分了解大将军的能力啊。” 那王孝杰此刻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虽然也是名将一名，但他不是那种被人夸几句就不知道姓什么的。 此时此刻，正是互夸刷好感的时候。 王孝杰当即拱手。 “李府尹实在是过奖了，若是没有李府尹苦口婆心的好言相劝，我王孝杰又岂能在东硖石谷得胜归来。” “今夜之大胜，一靠大军将士用命，二便是全靠李府尹的高瞻远瞩和精妙绝伦的犄角之势。” “若非李府尹昔日的提醒，东硖石谷之时，我说不定便会兵败被杀。若非李府尹心思缜密，发现了丘静狗贼的奇异之处，也难以找到那吸铁石，这才让赵将军和我东西夹击。” “只有一言，能击退契丹军，全靠李府尹深谋远虑奇计百出，我王孝杰佩服不已。” “今日，王孝杰愿与李府尹结为生死兄弟，与李府尹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若日后不能与李府尹同进共退，愿五雷轰顶，死无全尸！” 夸完李存希，王孝杰便顺势提出了这么一个于李存希而言无法拒绝的好事。 且不说这王孝杰是武周时期第一名将，就是后期的武成王庙六十四将里面，这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李存希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愚弟年岁稍浅，就以兄礼事之。” 王孝杰喜出望外，好悬是战乱时期，现在摆酒结义显然不可能，他只能郑重道： “好啊，存希我弟。” “从今日起，我弟之兄弟，便是我王孝杰的兄弟，我弟的仇敌，便是我王孝杰的死敌，日后绝不姑息那些贼子！” “似那梁王武三思、武攸暨等人，又是个什么东西啊？什么国之大员，什么为国为民，简直是一派胡言！不过是一群贪官污吏，仗着和陛下的血脉亲情，权掌中枢祸害大周！” “这等贼子简直是罪无可逭，本将有朝一日若是得力，必叫这些贼子死于吾弟面前！” “也好替我弟出上一口恶气。” …… 契丹军中。 月色逐渐被遮掩，满天的风，带来了崇州年后的第一场大雪。 在这寒冷的北方，这一场大雪不知道要带走多少人的性命。 受伤的孙万荣，躺在军帐里，随行的医师脸色变了又变，最后道： “大元帅年岁已高……” “若是年轻时，这些伤势并不会有什么影响，只是身中三箭，又被砍了两刀，出了城之后又被甩在地上伤口撕裂。” “现如今……” 李尽忠愤怒的提刀，就要一刀砍死这个追随多年的医师。 那孙万荣艰难的睁开眼睛，一向严肃的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嘿，兄弟。” 李尽忠马上就要出刀了，却被孙万荣一句话强行定在了原地。 “嘿，兄弟。” “我若当真要死，与医师又有何干？” “且放他出去，寻大周的医师再来吧。” 孙万荣的笑容质朴，只是身上流出来的鲜血，却没办法遮掩他此刻的悲凉。 李尽忠虎目含泪，一把将弯刀扔在地上，朝医师摆摆手，示意对方赶紧滚出去。 那医师站住脚，朝着孙万荣道： “大元帅，这定然是我医术不精，且稍等，我这就带人去这一带寻医师！” 说罢，他哭着退出军帐，冒着飘零的大雪，带着四十多人出了军营。 孙万荣笑着，嘴角上扬。 “族人如此待我，我孙万荣又有何求？” “只是这天，越来越冷了……” 他喉咙滚动了一番，又说： “不知这个鬼天气，我们的族人没有大周方面的帮助，又会死伤多少。” “可恨那赵文翙不是个东西，不然就是归顺了大周又有何妨？” 六十余岁的李尽忠，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抱着头泪水横流。 第463章 最后一策 孙万荣看着抱着头无声哭泣的李尽忠，突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笑声很有传染力，但是传递到李尽忠耳朵里的没有欢快，而是另类的悲伤。 “嘿，兄弟。” “不要为我而悲伤。” 孙万荣感受着生机在缓缓流逝，他支撑着自己坐直了身子，面部表情因为身体的疼痛而略显狰狞。 “嘿。” “兄弟，不要再哭了，草原上的男人，永远都不会信任一个会哭的男人。” “这一战开始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战死疆场的准备。” “这是我已经预料到的事情，我也做好了相对应的准备。” “我陪你杀到这里，这一路就算是没白走，我死在这里也不是因为任何人，而是因为天意，不过我并不会后悔。” “你是我的兄弟，我是契丹人，赵文翙欺人太甚焉能不杀？” “这一次不成，下一次我们还能一往无前！” 孙万荣站起身来，看向家乡的方向。 他今年六十有四。 这个年纪死了，很好，活的时间不长也不短。 活着的时候他把该尽的义务也都尽了，死了以后可以下去跟他那过世多年的妹妹交代。 “嘿，兄弟。” 孙万荣试图着强行站起身来，但是身体已经不堪重负。 他尝试了好几次，还是坐了回去。 “我们这一次虽然不成，但是我们总是要做成一件事情吧。” “我想，以我之死，换赵文翙的性命。” 李尽忠猛然站起身来，着急道： “不行！” “我不同意！” “我就你这么一个好兄弟了，你要是没了，我以后的心里话还能和谁说？” 泪水如决堤一般，从李尽忠湿润的眼眶中滑落，顺着他那苍老的面孔，流到他花白的胡须和干裂的嘴唇上面。 这个六十岁的老人仿佛苍老了二十岁，再也没有之前的矫健步伐，他蹒跚着往前，一步一步来到孙万荣的病榻前面。 突然，他两脚一软，差点一头磕在病榻上。 孙万荣眼疾手快，扶住了这个兄弟。 两人幼年时为友，携手共进50余年，是真真正正的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正因为这一份深厚的情意，让他甘愿为这个兄弟赴汤蹈火。 现如今他即将故去，正是燃烧生命誓死保卫最珍贵之物的时刻！ “听我说，兄弟。” 孙万荣咬着牙，忍受着身上伤口传来的剧痛。 “我契丹遭遇天灾，去岁几乎没有任何收成，那赵文翙遇灾不赈，反倒是侮辱你，分明是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 “若不是因你邀请，再加上族人死之将至，我也不会抛弃归诚州刺史，右玉钤位将军之职。” “既然在其位，自然要谋其政。” “我之将死，正是你散播消息，趁机反击的最好时机。” “那大周李氏宗嗣李存希的犄角之势实在难破，可他低估了赵文翙对我们契丹人的蔑视，我孙万荣就是要借助赵文翙的这个想法，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你且听好，我时间，不多了。” …… 是夜，天降大雪，似乎是在送别这位被逼无奈、只好铤而走险起兵造反的归诚州刺史。 在过去的岁月里，这位归诚州刺史孙万荣与大周之间的关系甚是密切。 他会参与这一场反叛，到底是为了什么，参与进来北方这场战争的人，心里都心知肚明。 且不说知晓前因后果的李存希，就是那位久居洛阳的肖清芳，也是一清二楚。 去岁契丹遭遇天灾，契丹族长李尽忠在营州卫的军营里，对赵文翙几乎是磕头恳求，都没能换来宗主国的一点支援。 马背上的民族的族长能做到这一点何其不易，偏偏赵文翙对他们鄙视不已，非但不赈灾，反倒是一直说风凉话，盼着他们赶紧死。 李尽忠受尽侮辱，回到契丹之后就对大周发起了战争。 本来对大周尽心竭力、将归诚州的契丹民众稳住的孙万荣，就是在这个大背景下造的反。 钦差行辕中。 李存希和武延昊坐在小亭子里，马荣这个白鹤林贼首坐在一边，给他们两个烫酒。 李存希是喝不惯那什么青梅煮酒的，还是从刺史府搬来的绿醅酒。 两人用小酒盅一杯杯的喝，就着两只从厨房取来的烧鸡下酒。 “今夜契丹虽败，但是……” 武延昊及时打住，喝了一口酒，舌头在嘴里乱搅。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李尽忠和孙万荣要是都跑回契丹了，倒是还好说。” “但要是只死了一个，剩下那个和大周就是不死不休，边境永无安宁之日。” 李存希往后靠了靠，但是后面没有靠背，也就只好托着腮，弓着腰，表情惆怅起来。 “其实他们以后造反，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我只是觉得今晚他们虽然败了，却不会就这么简单的回契丹。” “那孙万荣身中数箭，又受了刀伤，最后又让魔灵从马上拽下来摔个半死，我怕……” 对面的武延昊咽下嘴里的酒，明白了李存希的真实想法。 “你是想说担心孙万荣死在城外，那李尽忠更加暴怒吧？” 本来孙万荣中了埋伏，要是立马就死在城内，那李尽忠的怒气大概不会持续太久，毕竟攻一次城李尽忠就该知道，他已经打不下崇州。 但是，孙万荣被救走之后，死在契丹的军营里。 那就太有意思了。 和李尽忠不同，孙万荣这个人，是一个极其可怕的智者，这个人是现如今契丹军中少有的能征惯战的大元帅。 李存希就担心，孙万荣回去之后搞事情。 “延昊啊……我是不是有什么纰漏？” “我的安排，在我自己看来，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更改的了。” “光说犄角之势，只要我们不主动出击，契丹人就无法攻破，这可是我从先贤那里学习来的。” “几个时辰之前的大埋伏，我算是彻底把城内的不安分因素清理干净了。” “王大将军和赵将军那边，那更是久经沙场的军中骁将，管理手下驾轻就熟，也不会出现什么军营中的变故。” “可我总觉得吧，我好像有什么纰漏一样。” 李存希挠了挠头，好像想不起来什么。 武延昊坐在李存希对面，脸色不变。 “我也不知道。” 第464章 赵文翙要进攻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因为能耐实在是太弱了，两人羞于看对方，索性都把头埋低，开始喝酒。 马荣蹲在一边，给两人煮酒，心情看起来还不错。 至于李存希和武延昊的对话，他表示他一点都听不懂，也不知道李存希和武延昊遗漏了什么。 “我们喝到什么时候？” 武延昊喝了半晌，突然抬起头来问道。 “黎明吧，如果你不困的话。” 李存希举起手里的酒杯，和武延昊碰了一下。 “那就黎明吧。” 武延昊裹紧衣服，看向屋子里面正在烤火读书的陆大有。 “大有兄，把那个棋盘和围棋罐都拿过来，我要和存希在外面对弈。” 陆大有没有废话，放下手里那一篇不知道是谁抄写出来的《洛神赋》，端着棋盘和围棋罐，给两人送了出来。 “我总感觉你们两个是在等待什么。” 陆大有挠挠头，不明所以。 “睡不着，喝喝酒，看看雪，下下棋，多好。” 李存希呵呵一笑，不再言语。 此刻，契丹大营。 孙万荣的军帐里面，突然间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哭泣声，像是失去了一切，李尽忠痛苦的哀嚎。 士兵们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深爱且深深尊敬的那位大元帅孙万荣，死了。 随着第一个士兵单膝下跪，将手中的弯刀插进越发坚硬的土地里，剩下的士兵有样学样，纷纷朝着孙万荣的军帐单膝下跪。 因为第一轮齐射被射死了胯下马，只得步行随着孙万荣回到军营的唯一一名亲兵，听到这哀嚎声，眼泪夺眶而出。 他不顾身上还有七八道伤口，强撑着出了军营，睁着独眼走向孙万荣的军帐。 孙万荣的军帐外面无人看守，这名亲兵没有进去，而是放声大哭。 “君已死，我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愿随君而去，黄泉之下也为君随侍左右！” “我来也！！” 这亲兵毫不犹豫的拔出腰间弯刀，一刀给自己捅了一个透心凉。 契丹士兵们暗自落泪，感念忠诚之士。 这士兵是唯一一个跟着孙万荣杀出来的亲兵，在最后的城门突围战，这亲兵身中七八刀，眼睛都被砍瞎了一个。 回来的时候，也他是和孙万荣一起回来的。 不少参与过夺门之战还活下来的士兵，对他都非常有印象。 不想，最后还是跟着已故的主人一起去了。 “真忠义之士也。”契丹将领们各自垂眸。 这场临时送别孙万荣的戏码，足足演了两刻钟。 无时无刻不在监视他们的探马，早已经飞奔回去通报赵文翙。 依山靠水安营扎寨的赵文翙听闻消息，走出军帐，双手背负于其后，仰头观天。 今夜，大雪如鹅毛，漫天纷飞。 “孙万荣真的死了？” 黄真跟了上来，面带忧虑，却又不敢不直言： “听探马回报，契丹军中大小将校，无不是出军帐跪拜同一个方向。” “这种场景，要么是李尽忠死了，要么是孙万荣死了，不然不会发生这种场景。” 赵文翙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啊。 “这些个契丹的杂种，天杀的孽障，该死的畜牲！” 赵文翙脸上出现倨傲之色，言语间是对契丹无尽的蔑视。 “他们这些肮脏的猪狗，还妄图拥有和我大周子民一样的待遇，他们遭了天灾就活该饿死，被我侮辱几句就敢起兵造反，真是大逆不道！” “那孙万荣在契丹，地位不亚于李尽忠，乃是契丹的两大柱石之一。” “他一死，契丹军便不再是大周之劲敌。而我赵文翙，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么一个上天赐予的机会。” “黄真，点起兵马，趁他们士气低落，随我踏平契丹大营！” 一想到孙万荣死了，契丹军的军心得被打击到无法想象的地步，赵文翙立马就有了主动进攻的底气。 现在，正是踏平契丹，活捉李尽忠的最好时刻！ “可是，将军，李府尹跟我们说的，谁让我们坚守不出，以犄角之势防范契丹军的进攻啊。” “现如今，犄角之势已经有了十足的成效，若是我等主动出击，是否会大乱李府尹的谋划啊？” 黄真可不愿意跟着赵文翙打乱李存希的计划，只得主动把李存希提出来，想让赵文翙知难而退。 只是，那赵文翙猛然回头，脸上的倨傲更甚。 他背着手，仰着头，用下巴对着黄真。 “李府尹？” “哼，我给他点面子，我喊他李府尹。我要是不给他面子，我掀了他的钦差行辕！” “真以为读了一两本兵书，知道犄角之势，就能够指挥大军？” “哼，他倒是说的好听，要不是契丹军沉不住气跟我们干了一仗，我们的军粮，早他妈的吃完了！” “今夜这么好的破敌时刻，我管他李府尹不李府尹的，这个功劳，我自己要了！” “再说了，区区契丹军罢了，他们是个屁！” “早些年被我呼来喝去的东西，就是召集了大军又能如何？他们难不成真会打仗？” 黄真还想再劝，却被赵文翙挥手打断。 “哼，看你这怂包样！” “今夜你留守大营，我自带营州卫两万人出营寨猛攻契丹军。” “届时，定叫那李尽忠死无葬身之地！” 营寨的东南角，一直睡不着的乔泰，听见外面嘈杂声，便从榻上爬起来。 刚穿好鞋，就见营州卫副将黄真从外面进来。 “怎么了，半夜有行动，我这里怎么没有接到你们的通知呢？” 乔泰揉了揉眼睛，正色起来。 “马壮士，还请你速速返回崇州城内，去钦差行辕寻李府尹。” “契丹军的孙万荣死了，赵将军一意孤行，非要带营州卫两万人去攻打契丹军营。” 乔泰惊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赵文翙立功心切，还是该说赵文翙没有脑子。 那契丹军最起码还有十万人，那军营都绵延十几里远，赵文翙带两万人就敢去攻打，真是……么得脑子。 “你固守大营，切不可失了这一处险要之地，不然回头犄角之势难成，崇州危矣。” “我这就去寻我家家主，争取早些带来援军……也不一定，我也不能确定，但我会尽力。” 乔泰拱了拱手，在马厩中找来一匹马，飞奔着出了军营。 第465章 赵文翙上钩了 漫天飘零的大雪，落在策马出营的赵文翙的肩膀上面。 带着一往无前、踏灭契丹的良好心境，今夜自然是不破契丹势不回还。 目送赵文翙带着两万营州卫前往契丹军营的黄真，只能暗自祈祷乔泰可以跑的更快一些，毕竟距离赵文翙军营离崇州城并不远。 作为副将摊上这么一个刚愎自用的主将，那就只能拿命陪着对方拼。 “乔先生，一定要快一些啊。” 黄真深吸了一口气，凉气在他的口腔中打转。 他胯下这个和营州形成犄角之势的军营，被带走了一小半的人马，倘若赵文翙兵败，他就只能弃了这个营寨去营救赵文翙。 到了那个时候，李存希提出的犄角之势就彻底成为了一个空谈。 没办法，还是因为手底下人的不办事，不听从李存希指挥。 这样的队伍怎么可能带的好。 契丹军营之中，李尽忠走出了孙万荣的军帐，一出来就看见了门外以死明志、追随孙万荣而去的最后一个亲兵。 他缓缓躬身，将右手放在左胸前，祭奠这位历经生死的勇士。 “长生天会保佑你的家人，猛士。” 李尽忠声音低沉，由衷的为这位孙万荣的最后一个亲兵献上自己的祝福。 绵延十余里的契丹军营，此刻已经全军肃穆，认为孙万荣已经死去的契丹军们，纷纷单膝跪地，向他们的大元帅致以最后的敬意。 这是一段充满灾难的岁月，是无上可汗和大元帅带着他们从食不果腹中走了出来，可无上可汗受尽侮辱，而他们的大元帅客死他乡。 一族的悲伤，在他们向大唐臣服至今，从来不曾消失过。 今天的痛苦配上这漫天的大雪，还真是无比应景。 一个契丹骁将爬着过来，痛心疾首道： “可汗陛下！” “请带着兄弟们再冲一次吧！” “我们一定要让该死的大周人付出代价！！” 李尽忠虎目含泪，心痛不已。 就在这时，中军大帐所在的营地中段，战马嘶鸣声回荡在这个雪夜。 在无人发出声响的契丹军营中，这个响动代表着什么显而易见。 一群士兵们猛然发觉，立马拿起了自己的兵器。 主将们的声音此起彼伏。 “该死，是那些该死的大周人！” “该死的东西，居然还敢夜袭我们！” “兄弟们抄家伙，今天就要让这些狗贼死无葬身之地！” 契丹军中骁将反应极快，立马指挥起了各自手底下的部曲。 李尽忠唤来几员骁将，吩咐众人守好中军，而后才回到中军大帐里面坐下。 不多时，一个契丹军中将领就反手握着刀冲进了中军大帐，单膝下跪，汇报道： “无上可汗，我等已经查明了，夜袭的军队乃是二十里外军营之中的赵文翙狗贼！” “他率领的军队打的旗号清一色是‘营州卫’，料定那定然是营州卫下属将士，人数约莫两万余。” “他们冲进军营乱砍乱杀，直奔中军大帐而来，幸好被几位将军带兵拦截，现在正在左侧营中砍杀。” 李尽忠吐出一口气，脸上表情依旧。 “他们大概是知道我们军中的噩耗，所以才准备一路冲杀而来，拿走我这颗项上人头。” “不过，这赵文翙未免也太过小看我契丹诸将，不过两万余人就敢在我军中肆意游龙，大肆屠杀？” “传令前军后军包抄过来，把赵文翙的退路给我堵死，中军大帐周围的十二部全部给我压上，今夜这赵文翙休想活着出去。” 外面的冰天雪地之中，赵文翙大军很快就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无比蔑视契丹人的赵文翙此刻终于发现，这些失去了顶天梁的契丹人好似洪水猛兽一般，根本不在乎他们自己死与不死，就是要他赵文翙的命。 契丹一部在一个上将的带领下，以约莫三千人的战士数量拿命分割了赵文翙的两万大军，将这支军队从中截断。 “杀光这些契丹猪狗！” 赵文翙高举大刀，迎面就砍死了一个契丹军中稍有名气的将领。 那将领怀恨在心，意图正面砍死赵文翙，怎奈武力不济，反成了赵文翙的一个军功。 “杀我兄弟，今夜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契丹军营之中，另一将眼看自家兄弟人首分离，麾下近百名亲卫死于马下，顿时大怒，带着亲卫和麾下战士直奔赵文翙而来。 …… “你这四个子连不到一起了，中间被我截断了。” “我这四个子确实被你截断了，但是我这当头一个棋子，却足以把你的棋子搅的天翻地覆。” “你这一方基本上没有活子了，但是我这边却还有呢，我只需要把这几个子掏出来，你这几个子就只能陷在里面。” 钦差行辕中，李存希和武延昊各自执棋。 棋盘上，武延昊的棋子立于中心区域，被李存希的棋子重重包围，黑棋之中有零星的白棋，白棋之中也有零星的黑棋。 两种棋子互相隔断，让对方永远连不成五颗。 不过，从当前的局势来看，李存希的白棋胜面要比武延昊的黑棋大。 被重重包围的黑棋已经看不到突围出来的可能性，而白棋还可以在外围延伸，寻找其他的胜利机会。 在一侧的马荣托着腮看两人下棋，感觉累了就从旁边的酒盆里舀一勺喝。 “太无聊了……”马荣心中暗暗的说。 …… 契丹军营中，赵文翙横刀立马，连砍十六位契丹军中将领。 这等壮举，已经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了。 只是，赵文翙本人也因为大量的消耗，导致他现在已经无力带着麾下的士兵们杀出去。 每当他想冲出重围的时候，就能看见，从对面的将领群里面，有一人或两人飞马而出，过来和他拼命。 “该死的契丹人，真是狡猾。” 赵文翙咬紧牙关，心说今夜真是肏了李尽忠的亲娘了，这些人对他的进攻反应的居然这么快。 就在这时，中军大帐里，李尽忠缓缓走出来，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一道孱弱却犹有余力的声音响起。 “赵文翙，你今夜必死无疑！” 赵文翙闻听此言，心中顿感不妙：“谁？” “契丹大元帅，孙万荣！” 孙万荣的营帐里，两员将领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他走出来。 那双鹰一样的眸子里，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第466章 两手准备 崇州城内。 以李存希护卫的身份入城的乔泰，先把赵文翙攻打契丹军营的事情告诉了王孝杰，这才飞马赶往李存希的钦差行辕。 等李存希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赵文翙出兵已经有将近两刻钟。 看了一眼棋盘上面被白子包围在其中的黑子，李存希嘴角微动，无奈道： “王大将军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乔泰抱了抱拳，道： “我离开右威卫之前，王大将军已经命令副将王铁汉领两万军前往营救。” “只是，只怕也是杯水车薪。” “赵文翙将军带出去的营州军也是两万人，进了突厥军营就是有进无出。” “王副将就算是及时赶到，最好的下场就是一起阵亡在里面。” 李存希放下手里的棋子，已经无心结束这场几乎没办法胜利的五子棋。 自从李存希前往突厥之后，日渐无聊的武延昊独自一人下五子棋，实力突飞猛进。 现在，两个人基本上都破不了招。 看着被重重包围的黑子，又看了一眼被黑子分割的白子，李存希已经联想到今夜的局面。 棋盘上的白子有全军出击的底气，因为输了还有下一局。 但是右威卫绝对没有全力以赴的勇气，因为输了以后崇州就完了。 孙万荣之死会彻底激怒契丹军，那些如狼似虎的猛兽进了城以后，一定会让百姓们死无葬身之地。 “下个屁！” “草，这该死的赵文翙！” 李存希低声骂道，对赵文翙这个没脑子又爱装逼的边关隐患恨得牙痒痒。 “马荣，劳烦你去喊醒敬晖兄和元芳兄。” “边关大乱的重头戏，就在今夜。” “还有，把我哥他们都喊醒，让他们和卫士小心守着钦差行辕，实在搞不好，我们就只能撤退。” “还有，告知张环李朗，让他们控制南门。” “我和武延昊无论如何也不能死在崇州，这天下就要乱了。” 李存希走在亭子里，不停的发号施令。 当然，这命令全都得由马荣一人去完成。 乔泰这家伙根本不清楚钦差行辕里面的路径，待会儿还得跟他一起去王孝杰军营，现在根本指望不上他。 “嘿，存希，我们一起去吧……我说不定还能帮点忙。” 武延昊艰难的开口，还是决定去前线搭把手。 李存希连连摇头：“你坐镇钦差行辕，时刻准备好卷起东西带着大家跑路。” “真到这种地步了？” “我的犄角之势已经被赵文翙破了，他要是死在契丹军营还好，城外的营寨只会是恨不得和契丹人搏杀，他要是逃回去了，今夜城外的军营必被契丹攻破。” “陛下任用这种将领，还真是悲哀啊。” 武延昊无言以对，只能落寞的坐下。 “还是不要说这种话，延昊，你爷爷怎么死的，你忘了？” 李存希背对着武延昊，冷着脸提醒。 当今陛下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第一次大开杀戒之后，这位陛下对任何人都没有了和善之心。 别说是侮辱武则天本人了，就是侮辱她最为喜欢的男宠，只要那个男宠安安分分，武则天就能甘愿为男宠杀亲孙子孙女。 “当我什么都没说。” 武延昊嗤笑一声，旋即又叹了口气。 李存希心情也不太好，喝了一杯温热的酒，说： “今天在这里的只有我和阿泰，自然没人告你的黑状。” “倘若被人抓住了把柄，真想把你我搞死，你莫非以为恩师能以死护你？” 武延昊愣了愣，自嘲一笑。 “你要不提醒我，我还真忘了，我不过是嫡子中最小的那个。” “我爹最看重的，永远都是我那大哥。” “我之所以跟你从南到北跑来跑去，不就是为了以后不当一个坐吃山空的废物么。” 武延昊闭上眼睛，不知在回忆什么过往，但是脸上表情很快就变为痛苦。 “唉，罢了罢了，这里就你我和阿泰，但是到了外面，不管有几个外人，都万万不能乱说……” “陛下的年纪越来越大了，朝堂上两家人的拥护者打的不可开交，这已经让陛下恶心。” 李存希的话语戛然而止，他的视线中出现了小凤、虺文忠、虎敬晖、李元芳等人。 “存希，今夜……” 虎敬晖走上前来，面带焦急。 李存希打断了他的话：“来不及多说了，马荣应该把该说的都说过了。” “赵文翙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出兵攻打契丹，我们必须想办法在契丹获胜之前，让他们彻底丧失打下崇州的信心。” 虎敬晖和李元芳对视一眼，没什么好说的，两人连五爪神飞钩镰枪和点钢矛都带出来了，今夜的马上作战肯定是避免不了。 “哥，小凤姐，我已经和马荣说好了，你们留在这里，保护钦差行辕，若是今夜兵败，你们就护送我麾下的官员往南跑。” 虺文忠闭上眼睛，心里五味杂陈。 “我们知道了。” 小凤鼻子有点酸，感觉自己这个姐婿今夜像是变了一个人，没有以前那种底气十足的感觉了。 “存希，我有个提议，让魔灵跟着你去吧，他这家伙抗揍，实在不行让他替你挡两刀。” “他挨两刀肯定死不了，但是你挨两刀肯定得死路上，我姐不能还没嫁出去就当望门寡吧。” 一旁的魔灵，认真的扫视了一眼小凤，嘴巴张开又闭上，实在是无话可说。 好好好，你姐姐不能当望门寡，就让我替存希挡上几刀。 “我草……你他……小凤你真不是个……我可能不是个人，但你是真的狗。” 魔灵心里暗骂了一阵，拱了拱手。 “我本就已经宣布为李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存希不以我为家臣，我自然以存希为腹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他受一丁点的伤。” 李存希摇了摇头，一切都还说不好。 王孝杰会不会真的举全军之力对契丹发起进攻，还是两说。 他们今夜不一定能打的起来。 “敬晖兄，元芳兄，魔灵，乔泰，我们几个必须马上赶往右威卫的大营。” “好，那就走吧，小凤你放心啊，我们几个都跟着呢，存希出不了事。”虎敬晖说，“反正也不是你男人，你替小梅操这个心干啥。” 第467章 赵文翙死定了 契丹军营外，一支约莫五千人的骑兵出现在附近的山丘上。 这一支骑兵全员披着皮甲，冷冷的扫视着契丹军营中的营州卫。 单从装束上来看，这些人就是之前从突厥保护李存希回崇州的虎师军队，统领这一支虎师骑兵的人，正是三大虎师统帅之一，步真。 这个沉默寡言的汉子有意相助赵文翙，但是看清楚密密麻麻的契丹士兵，还是压下了这个不切实际的错误想法。 只要他们敢去营救，步真可以确定，他们这区区五千骑兵，还不够对方塞牙缝的。 “真是不知道，这个营州都督赵，到底是个什么猪脑子。” 步真身侧，一个面容阴鸷的将领嘴角上扬。 “看这阵势，来的人至多不超过两万，现在已经被消灭了好几千人。” “这么点兵力，就敢去攻打契丹军，就算是孙万荣真死了，这契丹也还有十几万军队。” “数万兵面对十万哀兵，好愚蠢。” 步真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看着契丹军营。 他并不怕那些契丹兵冲出来对他们动手，也看得出来包围圈最外围的契丹兵早已经发现他们，只是对方和他们很默契，都选择了不出手。 某一处，一支只有不到一百五十人的骑兵，也在看着契丹军营。 他们人数虽少，却个个都是精锐，也丝毫不惧怕契丹人对他们发起进攻。 毕竟人数太少，在逃跑的时候也是优势。 “除去真正保卫营州卫的士兵之外，无数看似围在外面时刻准备打进去的契丹军，都是在等待。” “这应该就是那位契丹大帅孙万荣的手笔吧，他们一直围而不剿，就是要引人上钩。” 乌勒质哈出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暖和一点，可是这冰天雪地的，想暖和起来得有多难。 “将军，你刚才说，他们是要引人上钩？这是要引谁上钩啊？” “这还用问么，肯定是右威卫了。”乌勒质一直在搓手，“走吧，找个地方暖和暖和，这里太冷了。想绑李存希回咄陆部，难度还是不低啊。” …… 崇州城中。 右威卫中军大帐。 李存希哆哆嗦嗦的走进来，感受到温度的上升，这才舒服了些。 “存希我弟，你终于来了。” 王孝杰走上前来，亲密的拉着李存希的手，把李存希牵到火炉旁边。 李存希坐了下来，又喝了一口王孝杰递过来的刚烫好的热酒，在嘴里滚了一回。 “舒服了，大哥，你真是太贴心了，真是名副其实的王小姐。” “什么王小姐？” “没什么，我夸你呢。”李存希搓了搓手，“黄真那边你传消息让他死守营寨了么？” “这个为兄岂能不知，已经命宋无极带着口信和五千军去支援了。”王孝杰说，“赵文翙主动出击，还是迎击哀兵，怕是有去无回。我还是救一救，让王铁汉带两万军去了。” “大哥，你糊涂啊。”李存希重重的叹了口气，“我来的路上仔细思考了一下，那孙万荣极有可能根本就没死，王副将领兵去救援，必中契丹人埋伏。” “铁汉跟了我多年，这点见识还是有的，若真是难以营救，他一定不会主动出击的。” 李存希扫了一眼已经落座的李元芳哥几个，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 “你是一军主将，无论如何，也决不能出击，现如今，只能我带人去提醒王副将了，若实在不成，就只能试试破釜沉舟的勇气在战场上有没有用。” “存希，你是钦差大臣，岂能和我们武人一般？”王孝杰当即起身，“我宁愿我亲自领兵支援。” 李存希烤着火，幽幽的说：“我怕你领兵去了以后看见赵文翙深陷重围，一定会毫不犹豫领兵杀进去。” 王孝杰的刀疤脸上，出现了一丝难堪。 他和赵文翙是至交好友，如果赵文翙当真没死在契丹军中，他无论如何也是要救一救的。 “十二万大军，前番作战已经折损一部分，赵文翙这个轻敌冒进的废物又带两万出城攻击契丹军。” “王副将又带两万人支援，你若再带人出城去营救那废物，这崇州的百姓，可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李存希平静的分析，让王孝杰差点就破了防。 他当初也没想到，赵文翙这厮是这么样一个狗东西啊。 李存希的计策无论从什么层面看，只要他们没办法正面击败契丹军，犄角之势都会是最好的防守计策。 结果赵文翙这蠢猪主动带两万人送死，他们又不能亲眼看着赵文翙去死。 “怎么了，大哥，你说不出来话了？” 李存希呵呵一笑，身体彻底暖和起来的他，站起身来，拍了拍王孝杰的肩膀。 “给我五千人马，我去把王副将带出来。” “那赵文翙呢？” “如果我所料不错，孙万荣当真没死的话，赵文翙这个蠢猪就算现在还活着，也一定是勾引我们去营救的鱼饵，不管怎么样，他今夜一定是死无全尸。” “也就是说，他死定了？” “没错，他死定了。” 很快，右威卫右营将军李楷固，就奉命带五千人马跟随李存希前往契丹军营。 “我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李将军，我对你可是闻名已久。” 李存希骑到马上，淡淡的说。 “李大人知道末将？” “能不知道么，已故的逆党丘静，就是李将军的旧友，李将军大义灭亲，这可令我钦佩不已啊。” 李楷固哈哈大笑道：“我李楷固虽然是契丹旧将，却也知道为主分忧，东硖石谷之战，我和宋无极宋将军可是杀的契丹军屁滚尿流啊！” “自然是知道的，李将军真乃悍将也。”李存希说完了客套话，转向王孝杰，“大哥，今夜劳烦你带着众将把守城池，千万不要让契丹人打上来。” 王孝杰重重点头：“存希，去吧，你们离去之后，我会防范契丹人趁机进攻的。” “那我们走了。” “还有一事。”王孝杰咬了咬牙，“如果赵文翙还活着，你尝试把他救出来吧，就算死，也应该是陛下下令才好。” 李存希不知该怎么回答，索性点点头，催动胯下千里一丈青出营。 第468章 引君入瓮 今夜的厮杀早已停止，所有人都在看戏，也都在等待新的演员入戏。 被重重包围的赵文翙早已经力竭，再想动手杀人，难度堪比登天。 可偏偏就是他力竭之后，这些契丹将领再也没有人过来送死，那些把他们剩余的营州卫包围起来的契丹军也停止了厮杀。 双方诡异的对峙着，一方只剩下数千人，另一方还有十余万。 李尽忠让人搬来了他那把椅子，又弄来了一个火炉子，就放在孙万荣面前，让孙万荣那逐渐冰冷的身体暖和一些。 “算算时间，也快到了。” 孙万荣闭上眼睛，倾听着天地间的新的嗡鸣声。 很快，一彪军马赶来，在契丹军营的东南方向，右威卫的士兵们在王铁汉的带领下赶到。 刚刚立足的王铁汉，看清楚这里的战场的诡异寂静之后，立马就后背发凉。 “营州军，就剩这几千人了？” 孙万荣睁开眼睛，看向王铁汉以及麾下的右威卫，以他多年行军的经验来看，这最多就是王孝杰的一个副将，带来的人至多也就是一两万。 “兄弟，传令哥浩帆，让他带着手底下的人马堵住他们。” “我料定这些人只是来观察现场情况的，他们很难出手营救赵文翙。” “我要等啊，等啊，等一块香到让我们可以立马收网的美味烤肉。” 李尽忠“嗯”了一声，立马吩咐传令兵去传达孙万荣的命令。 很快，接到命令的契丹上将哥浩帆，带着麾下一万余人，和王铁汉麾下的右威卫开始对峙。 马上的王铁汉看见人头攒动的契丹军，又看见被团团包围的营州卫，根本不敢进行营救。 虎师统帅步真总算是开口了： “我就知道，赵文翙是诱饵，而孙万荣的最终目标依旧是右威卫，只是不知道他想靠着赵文翙引来多少右威卫。” 他的副将极力远眺，也发现了一个怪事，真正围住赵文翙大军的契丹士兵，只有四五万人。 堵住王铁汉麾下右威卫的契丹军也只有一万余人。 也就是说，最起码还有六七万契丹军，在时刻防范右威卫的士兵从各个方向发起进攻。 “这个孙万荣要是不死，还真是一个心腹大患呢。” 他的副将由衷的感叹道。 “还好，他大概是活不了多久了，听说他在崇州城身先士卒，结果身受重伤，现在大概也只是想为契丹做出最后一点贡献。” 步真脸上难得出现了其他的表情，但是这表情更像是惋惜。 契丹人归顺大周已久，之所以反叛，还是因为营州都督赵文翙实在是太过恶劣。 这孙万荣也是一个响当当的人才，在契丹的威望仅次于李尽忠，这样的人要是死了，以后就会失去很多的乐趣。 “真乃天人也。”那副将感叹道，“虽然是他人之英雄，却并非我们之仇寇，可惜了。” “他们有孙万荣，我们突厥也有达勒哈大元帅，足以匹敌也。”步真仰了仰脖子。 “这营州都督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猪，我要是他，我就该自刎而死，不给大周军添乱。” “是啊，他带着营州卫这么耗下去，等大周军的大批援军来了，他又是死还是不死？” “或许是求生吧。” “为将者马革裹尸，不是更好的归宿么？他不过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步真吐出一口升腾的热气，“冷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过了一刻钟，一彪军马出现，为首马匹之上，一人青衣长衫两侧伫立五将，各个表情凶狠。 在这些人背后，右威卫五千兵马严阵以待。 李存希策马往前，魔灵和乔泰紧紧跟着，时刻注意四面八方的情况。 离着军营约莫百米，李存希站在山丘上，清晰的看清楚契丹军营里面都是个什么样的鬼情况。 “这等手笔，绝对不是李尽忠能搞得出来的。” “这不纯纯就是引人上钩么？” “只有孙万荣，才能想的出来这种计策。” 李存希一眼就看明白了，场中数万随时准备迎击各方向敌军的契丹军，就是给他们这些援军留的一份大礼包。 被围住的赵文翙也没死，更何况还有几千营州卫士兵深陷重围。 任何一支援军看到这种场景，肯定是忍不住出手营救的。 如果不营救，那么援军日后能否立足于军队之中，就可想而知了。 李存希看了一圈，调转马头，回到李楷固身边。 “李将军，你可看见了契丹军营中的情况？” “看清楚了，李大人，他们是在诱惑我们上钩，而我们不得不上钩。”李楷固说，“最起码，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营州卫被屠杀殆尽。” “这就是孙万荣的阳谋，他知道我们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我们还不得不跟着他的想法去做。” 李存希再次调转马头，面对契丹军营。 “所以，李大人，您决定去救赵文翙？救他的话，我们也得死。” “我知道，但是我敢跟你保证，我们只要敢掉头就走，那孙万荣一定会让契丹军压上去，把赵文翙他们砍死。” “可是……赵文翙不过一介匹夫，城中百姓才是重中之重。” “我还可以给你保证，我们只要敢掉头就走，那孙万荣明天就会让人把营州卫的人头堆在崇州城下。”李存希语气平淡。 “那我们怎么办？”李楷固也没办法，只能问道。 “只能想办法去救了。” 李存希诡异一笑，转向虎敬晖：“敬晖兄，去把王铁汉和他手底下的大军喊来。” 虎敬晖提着五爪神飞钩镰枪，纵马往王铁汉方向而去。 不多时，王铁汉就带着两万军马过来，和李楷固的士兵们站在一处。 契丹军营中，发觉到王铁汉一部和新来的援军合二为一之后，孙万荣眼皮一阵跳。 李尽忠低着头，小声问道：“他们合兵一处，是不是要发起进攻了？” 一小校跑上前来，单膝下跪道：“可汗，元帅，外面打的旗帜是右营将军李。为首的将领之中，领头的是个十来岁的年轻人。” “是李楷固那个叛徒带兵来么？那个十来岁的年轻人又是谁？”李尽忠不解道。 孙万荣强撑着站起身来，“一定是李存希来了，我必须会一会他。” 第469章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没过多久，李存希就看见契丹军营中，一彪人马走出，十几员契丹将领簇拥着一个老头走出来。 那老头身披轻甲，须发皆白，脸上皱纹多的几乎可以夹死蚂蚁。 周边十几员将领个个虎背熊腰，表情凶狠，颇具契丹人的粗犷风范。 “本将契丹大元帅孙万荣，来者可是大周李存希李先生？” 孙万荣驾马往前，拉开十余将一些路程。 那些契丹将领大概是被孙万荣吩咐过了，都没有主动跟上来。 “存希，只怕有诈。”虎敬晖提醒道。 “风烛残年的老头罢了，对我应该构不成什么威胁的。” 李存希眼中出现一抹慎重，但嘴上依旧轻视这个契丹大元帅。 他拨马往前，高声答道：“本官正是李存希。” 相隔百十米，孙万荣算是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这个第一眼看过去并不算很英俊的人，但是继续看的话，就会觉得这人还挺好看。 最重要的是，这李存希实在是瘦的可怜，给孙万荣一种能被狂风刮下马的错觉。 “孙万荣，见过李先生。” 孙万荣拱了拱手，表情之中带着些许尊敬。 “我在崇州城外，已经领教过李先生的高招。” “不想李先生年纪轻轻，位列高官不说，竟也博览群书，就连兵法也有涉猎。” “右威卫和营州卫的犄角之势，真是令我等头疼不已。” “崇州破门之战，识破蛇灵诡计的，我若是记的没错，也是先生所为吧？” 李存希本来还想骂两句“孙万斩”，刺激一下这个看起来离死不远的小老头。 可是…… 话到嘴边，又心软了。 这契丹的孙万荣对大周本来是忠心耿耿，之所以造反，也是因为被赵文翙逼得活不下去。 这样的敌人，要是被他骂死了，他自己心里也接受不了这种结局。 想了想，李存希露出笑容。 “大元帅对我如此评价，我真是愧不敢当。” “我只不过是尽我所能罢了，为的，正是崇州城满城百姓。” “只是，最终大元帅还是想到了办法。” 孙万荣闻言，脸上出现了一丝歉意。 “李先生头脑清澈，才思敏捷，博览群书，智力超群，我孙万荣本想与李先生公平一战，只是……我大军没办法等太久了。” “契丹境内的情况，想必李先生烂熟于心了吧？” “我们要是不能打破崇州城，回去之后要不了多久也是死路一条。” 坦坦荡荡的孙万荣，不过李存希知不知道契丹的状况，他都不介意把契丹内部的事实说一遍。 他带出来的这些儿郎们，就算不战死在崇州，大多数也活不过今年的冬天。 这就是他们的悲哀。 “天灾是我们无法避免的，但是人祸，我们其实根本不用承受。” 孙万荣半仰着头。 饱受打击的精神和饱受折磨的肉身，也没能让这个坚强的老头流下眼泪。 他一指被契丹军团团包围的最后数千营州卫，也露出了如同李存希一般灿烂的微笑。 “李先生，被围住的人，就是导致我们骑兵犯边的罪魁祸首。” “今夜这个局，是我们做的，我没想过会引出来你这样的人物，我感到很抱歉。” “我本来打算对付的，其实是右威卫的主将，那个号称大周第一名将的王孝杰将军。” “真是抱歉，现在轮到你做这个选择了。” “你是打算强行冲阵，和我们玉石俱焚？还是坐视我们把营州卫的剩余将士全部杀光，明天把人头堆在崇州城下？” 李存希早已经料到这个情况，却没办法下定决心。 只恨那赵文翙也是个贪生怕死的，都被几万人围住了，也没有逃生的可能性，居然不直接自刎而死，反倒是甘愿充当诱饵。 沉默了一番，李存希无奈道： “这的确是一个无比艰难的抉择，我也没办法坐视赵文翙他们死在你的军营中。” “更重要的是，今夜我们已经没有退兵的可能，你们外围军营中的几万士兵，就是为我们准备的吧？” 孙万荣点了点头，朗声道： “没错，李先生，我说过了，我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但我不知道，王孝杰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了吗？” 李存希仰头大笑，笑声中满是无奈。 他也没想到，智力高达104的自己，居然又被这些古人摆了一道。 “系统，查孙万荣的智力。” “孙万荣智力值：101。” “又是个破百的怪物。” 李存希低头暗骂了一番，正色起了对面的孙万荣。 他知道，以孙万荣的这个智力，他就算是喊“孙万斩”喊破了喉咙，孙万荣本人也不会觉得受到半点的侮辱。 “孙大帅，你可知道，你这么做，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么？” 李存希闭上眼睛，决定玩点不一样的。 “什么样的后果呢，李先生？”孙万荣淡淡的反问。 “孙大帅，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立刻就能拨马便走，坐视你把赵文翙将军宰了，也能坐视你们把他们的人头摆在崇州城下。” “嗯，然后呢？” “我会依旧以犄角之势，面对你们的进攻，我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打的进崇州。” “还有呢？”孙万荣继续问道。 “我会在冬天到来之后，在你们觉得万物复苏的时候，带着右威卫踏进契丹。” 李存希表情瞬间变得凶狠。 “我会让缺衣少粮，刚刚活过这个冬天的剩余的契丹人明白，什么是兵犯契丹。” 孙万荣表情一怔。 以往只有契丹突厥主动进攻大周，大周主动出击的次数还真是屈指可数。 李存希缓缓拔出了幽兰剑，剑锋直指孙万荣。 “如果孙大帅的身体能撑到明年，你一定能看到，我把契丹上下屠戮一空。” “我会让孙大帅看见尸横遍野，会让孙大帅看见血流成河，也会让孙大帅看见满地翻滚的人头。” “无非是死一人杀百人，死百人杀万人，毁城灭国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今日阵亡不过两万营州卫，他们的命和人头都送你们了！” “我李存希到时要看看，你孙万荣死了以后，契丹之中还有谁能比得了我和王孝杰大将军联手！” 李存希怒目而视，声音中充满愤怒，却也有无尽的杀气流露。 第470章 赵文翙之死 这孙万荣不是希望他们去救赵文翙么？ 既然孙万荣敢赌大周的士兵不愿意落得见死不救的名声，那我李存希就陪你玩到底。 我不仅不吃饭，我他妈的还把锅砸了。 百十米外的孙万荣听到李存希像是赌咒一样的话，表情总算有了些许变化。 他笑不出来了。 但也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 这个枭雄一样的人物仰着头，声音洪亮。 “那就来吧，李先生，契丹儿郎，从来都不畏惧死亡。” “大周不想让我们活，那我们就只能想办法把不让我们活的人都杀掉。” 说罢，孙万荣拨马便走，回到十余将的保护之中。 虎敬晖和李元芳也策马而来，一左一右保护着李存希。 各自回归本阵之后，李存希黑着脸道： “他是我目前见过的最难缠的对手，没有之一。” “大菜叶在这种敢破釜沉舟的人面前，连一根几把毛都算不上。” “如果大菜叶有他三分之一的狠劲，我当年就得死在南下寻找叔父的路上。” 李元芳和虎敬晖都了解李存希这些年的经历，一听李存希对孙万荣评价如此之高，也不觉有些头昏眼花。 “存希，我们要进攻，还是眼睁睁看着营州卫被全歼？” 虎敬晖攥紧五爪神飞钩镰枪，问道。 “如果他还有一些良心，如果他还牵挂崇州满城的百姓，他最好是自己自刎而死，不要让我们难做。” 李存希调转马头，看向重重包围之中的赵文翙的方向。 “如果他不自刎呢？”李元芳声音有些发颤。 “他不自刎，契丹人就会上前割掉他的头。”李存希鼻孔喷出两股气，“这厮死便死了，却又闹出这些事情来。” “唉……毕竟是营州卫的大将军。” “哼，营州卫大将军又如何，死就死了，我大周的大将军数量还少吗？” 李存希没好气的转身。 “魔灵，劳烦你去一趟突厥虎师那边，让他们赶紧撤军，隐藏起来，按照事先吩咐来。” 魔灵拱了拱手，单人独骑扬长而去。 “那我们呢？”王铁汉赶紧催马上前，询问道。 “当然是准备撤军。”李存希又看向乔泰，“你先回城去，请王孝杰大将军派出苏宏晖副将，让苏宏晖副将镇守城外的军营，告诉他无论如何都不能主动出战。然后把黄真副将调回崇州城内，别让他掌兵。” “你是怕黄真将军看见了赵文翙的人头，忍不住出营死战？”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楷固，突然出声。 这个快意恩仇的男人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一直在吞咽口水，手也在发抖。 “是的，就算赵文翙再怎么混账，黄真也给他当了多年的副将，万一心慈手软，就又会让数万将士客死崇州。” “李先生所说，我明白了，我的生死兄弟宋无极就在城外军营中，我也不愿意他出事。” “哦？倒是没想到，李将军居然和宋无极将军是生死兄弟。” “东硖石谷之战，我被契丹两位将领率军围攻，为宋无极所救，因此引为生死弟兄。” “嗯，挺好。” 李存希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李楷固真应该谢谢自己，要不是自己提前策反了苏宏晖，宋无极能去救李楷固？ 他就是头被剁下来，那宋无极都不带多看他一眼。 契丹军营中军大帐外，刚回到李尽忠身边的孙万荣就听见了右威卫和突厥虎师撤兵的消息。 这个老头像是被抽掉了脊梁柱一样，缩在椅子里，眸光闪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被团团包围的赵文翙看见右威卫和突厥士兵一起撤兵，目眦欲裂。 “竟然撤军了。” 他咬着牙，眼神凶狠。 不过瞬间他就释然了，他也是一名军人，深陷重围之中，应该怎么做，好像已经不需要多说了。 友军救不出来他们，他们要么自救，要么就得死在这里。 想到这里，赵文翙举起了手中的大刀。 “将士们，随我冲锋，至死方休！！！” 营州卫的士兵们得到了休整，此刻纷纷举起自己的武器，跟着赵文翙冲向契丹士兵。 李尽忠冷冷的看着赵文翙和他身后的营州卫，像是在看一群死人。 “嘿，兄弟。” 孙万荣突然抬起头来。 “右威卫已经撤兵了，把他们都杀了也是于事无补的啊，下令尽量活捉他们吧。” “嗯？活捉他们？现在活捉又有什么用？”李尽忠不解的问道。 “送给李先生，我们换一个目标，不然家园的儿郎们活不到下一个秋天了。” “你有办法了？” “是啊，有……我快走了，以后，就只能由你自己动脑子了。” “你在的时候最好了，我不愿意动脑子的时候你都可以替我动脑子，你走以后，万事万物，我都只能靠我自己了。” “兄弟，契丹，拜托了。”孙万荣郑重道，“这一份大礼我没送好，下一份大礼一定会稳稳的送给你。” 右威卫还没有全部撤走，留在最后面的李存希，注意到了营州卫的反扑。 刚愎自用、仇视异族、侮辱契丹的赵文翙，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没有丢军人的脸。 他带着麾下剩余的数千营州卫，英勇无畏的冲向了契丹军的中军大帐。 那个自不量力的暴徒试图拿命换掉李尽忠，却在距离李尽忠数百米的位置，被两名契丹猛将联袂砍倒了胯下的宝马。 临死之际，身中数箭的赵文翙还一刀砍死了一个契丹猛将，并且把另一个契丹猛将的右臂斩断，算是彻底废掉了那位契丹猛将。 自知无力再战的赵文翙，以腰间的宝剑，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那些营州卫，在赵文翙死后，则是被契丹军挨个活捉起来。 “输的一塌糊涂。” 李存希叹了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能被带出来的营州卫都是精锐，可惜这一战下去，就只剩下数千人。 如果李存希猜测的不错，这数千营州卫士兵，就是孙万荣向他们抛出的烟雾弹。 “存希，走吧。” 大量右威卫士兵已经在急行军，往崇州城赶去。 虎敬晖策马赶过来，催促李存希也赶紧动身。 李存希点了点头，跟着虎敬晖往崇州城走。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角落，一支如同鬼魅一般的骑兵，悄悄跟了上来。 第471章 驭风者来了，契丹要撤军 跟着右威卫大军走了十余里，虎敬晖和李元芳两个军中骁将，都发现了不对劲。 两人回头看向军队的后方，感觉好像有人一直在跟踪他们。 “存希，好像有人跟踪我们。”李元芳皱着眉头道。 “怎么发现的？”李存希回头望了一眼，不解的问。 “这是一种直觉，我总觉得黑暗之中一直有人注视着我们。” “元芳兄，敬晖兄，你们两个暗中查一查，看看到底是谁跟踪我们。” “好。” “存希，借剑一用。”虎敬晖睁着怪眼道。 “拿去吧。” 李存希解下腰间幽兰剑和剑鞘，丢给了虎敬晖。 李元芳和虎敬晖，在一个拐角之处，拐进了林子里面。 为了避免骑马暴露，他们舍了马匹，只拿各自擅长的链子刀和幽兰剑。 潜入山林之中的李元芳和虎敬晖，悄无声息的躲在林间，没过多久，就看见一百余骑驭风者尾随右威卫而来。 “这驭风者不是跟着贺鲁太子回了咄陆部么？”虎敬晖皱着眉头。 “看样子是来者不善，搞不好是冲着存希来的。”李元芳握紧链子刀，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不急，元芳，这些人能力不错，单凭我们两个想把他们都杀了实在是太难了，更何况还有为首那个。” “那怎么办，这些人尾随存希他们，对存希来说始终是个威胁。” “我们抄近路追上存希再说。” 两人达成一致，施展轻功，抄小路追上右威卫的两万五千大军。 瞅准机会，两人窜上自己的马匹，回头道： “是突厥咄陆部的驭风者，乌勒质也来了。” 李存希面无表情： “想必是冲我来的，就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要杀我以绝后患。” “不过，有大军护着，他们大概没有独挡一军的胆气，不然早就过来硬抓我了。” 李存希的分析不无道理，一路尾随而来的驭风者们确实不敢靠太近，又不敢离太远。 想动手吧，乌勒质又怕他们这些人都栽在这里。 不动手吧，贺鲁太子吩咐的命令完不成。 只好远远的看着李存希，希望李存希哪一天放松警惕落了单，好被他们掳回咄陆五部去。 半个时辰之后，李存希等人进了崇州城。 驭风者没有出现，只能远远的看着，坐视李存希在众人的保护下进城。 “我就不相信，你永远都不落单。” “李存希，你这样的人才应该为咄陆五部所用。” “留在大周境内，实在是太耽误你这样的人才了。” 乌勒质横刀立马，调转马头。 “走。” …… 李存希和王孝杰交流了半个时辰，这个刀疤脸的汉子总算是替赵文翙认命了。 人家契丹李尽忠和孙万荣就是要赵文翙的命，赵文翙又自己跑过去送死，他也没办法。 大家都欣然接受了今夜的结果，只有被李存希换下来的营州卫副将黄真坐在角落暴风哭泣。 李存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黄真，为了避免言语不当让黄真更加难受，只好置若罔闻，拿着烫热的酒水一杯又一杯的喝。 寅时三刻，李存希看了一眼外面灰蒙蒙的天，知道接下来还会有大事发生，索性找王孝杰要了一床被子，和衣睡在中军大帐里。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王孝杰站在沙盘前面思索应对契丹进攻的办法，除了调到城外军营的苏宏晖和宋无极，其他将领都已经到了中军大帐里。 “诸位，几时了？” 李存希翻身坐起来，朝着众人问道。 “存希，你醒了？现在已经是辰时了，该饿了吧？为兄命人送来吃的，你先将就一下，军营里面的吃食终归是比不了你的行辕。” 王孝杰笑着说完，招来士兵，命人准备吃食。 “大哥，你们在看什么？” 李存希穿好鞋子，又将长袍穿上，走到沙盘旁边站定。 王孝杰一指代表着崇州城的棋子，又指了指城外的契丹军营和原营州卫所在的军营。 现在两处镇守的士兵都是右威卫士兵，有了赵文翙昨夜的惨败，现如今两支右威卫军队打的越来越保守。 倘若契丹军再打过来，对方只能看见和铁王八一样的防御阵容。 “李尽忠和孙万荣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倘若他们不顾一切强攻，只怕右威卫也会损失惨重。” 王孝杰的刀疤脸显出狠劲。 “哼，就算右威卫损失惨重，只要我们能把他们都吃下来，也值了。” “他们麾下的契丹人，早晚得死在我们右威卫手里面。” 李存希看了良久，没有开口。 那一晚契丹人最后只杀赵文翙，对其他营州卫士兵生擒而不杀的行为，给他提了个醒。 他感觉那些契丹人大概率是要撤退了，他们没有退路，只能选择掠夺来维持生存的需要。 大周是他们的掠夺目标之一，他们还有其他的掠夺目标，比如说…… 给大周借道的突厥。 李尽忠在东硖石谷之战的战败，也有突厥从中作梗的缘故。 像是孙万荣那样的聪明人，既然明白没办法从大周这里拿到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选择从别人手里拿到想要的东西。 这个别人，现在只能是突厥。 而李尽忠和孙万荣的目标，毫无例外，只能是绰号突厥好战五部的咄陆五部。 咄陆五部虽然号称好战五部，但是其中士兵的精锐程度实在是堪忧。 贺鲁太子平日里牛逼哄哄，为什么不敢直接造反？ 还不是因为手底下士兵比不了三支虎师军队。 现如今三支虎师军队都听命于吉利可汗，找吉利可汗的麻烦无异于自找麻烦。 所以，李存希断定，李尽忠和孙万荣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咄陆五部。 “存希，你怎么看？” 皱着眉头看沙盘的王孝杰，突然朝着李存希问道。 众将也纷纷朝着李存希看去，希望这个聪明睿智的青年才俊能给他们出谋划策，就像之前提出的犄角之势那样。 李存希回过神来，一指契丹军营，说： “最多三天，契丹人就会把生擒的营州卫士兵都给我们送回来，然后主动退军，算是向我们求和。” “他们比我们更清楚，再打下去，他们也落不着好处。” “这场战争，算是势均力敌。” 第472章 契丹人走了 正如同李存希所说，第二天探马回报，契丹正在撤退。 这群契丹人终究还是没有主动和大周玉石俱焚，在明白自己实在是没办法从崇州弄到物资之后，李尽忠带着离死不远的孙万荣撤兵了。 斜晖脉脉，银白色的天地间，无数凌乱的脚印出现在契丹的营地之外。 这群被逼起兵的契丹人，最终还是走了，不过他们也给前来探明情况的大周军留下了一份厚礼。 整整4963个被俘虏的营州卫，被关押在几十个营寨之中，手脚都被捆绑着。 随着王孝杰而来的李存希，走遍这人走茶凉的契丹军营，低声道： “孙万荣，你的目标一定是咄陆五部，对吧？” “你想抢夺足够多的粮食和物资，以供给契丹大部分人活到秋天丰收的时候。” “你真是个无比精明的家伙，我真庆幸我不是在正面战场上和你相遇，不然我肯定死的很难看。”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李存希的能耐摆在那里，知道一个犄角之势，还是因为人妻曹的那几句“宫台”。 再要让它给出更多的谋略，那真是太难了。 可就是区区一个犄角之势，还让孙万荣尊称他一声先生。 他受之有愧，也希望孙万荣早些去世。 “找到赵文翙的尸体了，头颅被割掉了，只剩下躯干，就扔在尸体堆里。“ “根据那些被俘虏的营州卫士兵们说，他们前天晚上已经准备好以死殉国，但是孙万荣突然下令，说要活捉他们，他们才逃的一死。” “只不过，他们自己也不清楚，这些契丹人为什么要把他们留下来，就像是白送给我们一样。” 跟着王孝杰寻找赵文翙尸体的虎敬晖，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把知道的情况告诉李存希。 看到了不少死状凄惨的尸体的李存希，默不作声的吃着碗里的羊肉，又喝了一口汤。 “对了，契丹的大部队昨夜就已经撤走了，清晨时分撤走的契丹人，其实只有三万余。” “大部队提前离开的缘故，这些士兵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李尽忠和孙万荣是第一批离开的。“ 闻言，李存希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想。 那孙万荣一定是说动李尽忠，在报完仇之后，把掠夺的对象换成咄陆五部。 别看突厥的咄陆五部平日里牛逼哄哄，总是要和大周开战，但是面对契丹，总还是差点意思。 只要李尽忠、孙万荣这俩兄弟，在最后的关头，对着咄陆五部开枪，那么，咄陆五部一定得吃一个大亏。 “存希，你觉得这其中，有没有别的事啊？” 李元芳也拿着饭盆过来，饭盆里面全是馒头和大块大块的羊肉。 “看着吧，整天要和我们干仗的突厥咄陆五部，马上就要吃一个大亏。” “就是不知道贺鲁太子，会不会在这个猛烈的冲击下死在战场上。” 李存希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你是说，契丹的人要进攻咄陆五部？” 虎敬晖和李元芳一听，顿时都来了精神。 契丹要打咄陆五部，这对于大周来说，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消息。 以往游牧民族没有吃喝的时候，都是把目标定为大周，一言不合就要和大周死战一场。 现如今契丹要打突厥的好战五部贵族，那贺鲁太子在战争开始之后，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 “咱们别管就是了，我们和契丹的战争，在赵文翙死在契丹军营，人头被割下来之后，就已经了结了。” “若是以往他们遇着大灾，前往洛阳求助，陛下兴许还会赈灾。现如今开战了，陛下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给他们赈灾。” “他们没有粮食，我们又不给，他们也抢不了我们的粮食，所以，他们现在只能选择……找我们的邻居要一些。” 李元芳和虎敬晖心里明了，也各自感叹这场持续了将近三个月的战争，总算是要结束了。 至于突厥咄陆五部和契丹方面的战争，那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况且，就算是吉利可汗腆着逼脸来大周求助，咄陆五部也绝不可能同意大周的军队帮他们打仗。 而他们接下来就可以准备返回京城，向皇帝复命，进而算一算和肖清芳的总账。 “那支虎师的骑兵，可以让他们回去了。” 李存希突然想起还在隐藏的虎师骑兵，从怀里取出了一枚虎头飞鹰戒指，交给了在一边啃骨头的魔灵。 “找到虎师骑兵，告诉他们，契丹已经撤军，他们可以回国了。” 魔灵把戒指揣在兜里，应了一声，然后继续啃那肉少的骨头。 “还有，贺兰山驿站那边应当如何是好？”影子突然问道。 “没想到你还挺关注那位啊，我没打算把他弄死，大小是个人才，要是能为我所用就好了。” 身处贺兰山驿站中的于州，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一名蛇灵成员刚刚讲完了契丹和右威卫的大战，并且讲出了孙万荣重伤的消息。 那一夜赵文翙领军杀入契丹军营的消息，于州也已经知晓了。 他在驿站中转了三两圈，突然道： “契丹军和右威卫旗鼓相当，营州卫就算是全军覆没，也影响不了战局。” “突厥方面彻底惨败，契丹这边难舍难分，我们占据了贺兰山驿站，拦下了那些塘报，也毫无作用。” “告诉兄弟们，整理行装，我们赶紧离开，不能有丝毫的拖延。” 果断的于州，在吩咐完了之后，立马开始着手收拾他自己的东西。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蛇灵众人，就已经收拾完了自己的物品，来到驿站中的空地上，牵出来马匹，准备上马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一百多道身影出现在驿站的外面，为首之人抬起头来，隔着关闭着的驿站大门，冷淡的看着准备逃跑的于州。 “你怎么来了？” 于州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为首之人。 那人抬起左手，摘下了头上的兜帽。 本来还严阵以待的蛇灵成员，在看清来人的长相之后，顿时目瞪口呆。 “我怎么来了？” “你说我怎么来了？” “你忘记了你要做什么事情，却还问我？” “于州啊于州，你要做什么，还需要我来提醒吗？” 第473章 回京，肖清芳跑了 两天后，崇州城。 李存希站在行辕大堂外，看着官员们从自己面前走过。 行辕外面，一员将领骑马赶来，向门口的张环李朗亮明身份之后，大踏步走了进来。 隔着一个大院子，对方一眼就看见了李存希，于是喜出望外，一路小跑着来。 “李大人，我派出的探马已经打探到，契丹的大军确实在往契丹境内撤退，沿途一直在严防死守。” “可以确信的是，这些人确实不想和我们大周再打下去了。” 来人正是苏宏晖，这个原着中导致王孝杰惨败的蛇灵中人此刻高兴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苏将军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崇州之危已解。” 李存希哈哈大笑了一阵，转而又道： “苏将军当日东硖石谷之战射死契丹二将，此事可是大功一件啊，回朝之后，兴许还有高升的可能啊。” 苏宏晖敏锐的察觉到李存希话中有话，连忙笑着弓腰，对李存希毕恭毕敬。 “我苏宏晖以前跟着桓斌大哥，现如今归到李大人你的麾下，自然是甘愿为李家世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 “无论高升与否，我苏宏晖都愿为李大人手中的一把利刃，为李大人扫尽所有的仇寇。” 李存希龇着大牙乐，又伸手拍了拍苏宏晖的肩膀。 就在这时，又一道身影从外面飞奔进来，来人是虎敬晖。 一进门，虎敬晖正好看见李存希和对李存希卑躬屈膝的苏宏晖，便赶紧跑了过来。 眼见四周都没有外人，虎敬晖压低声音道： “于州走了。” 李存希愣了愣，没明白虎敬晖的意思。 “什么，他是死了，还是跑了？” “不知道，贺兰山驿站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他们消失不见了。” “这个啊……没事。”李存希说。 “等等，这个是不是也是你的安排？”虎敬晖惊讶的问道。 “我和于州认识吗？”李存希反问道。 “额……” “貌似还真不认识。” “好了，别想太多，猜不到也是个心病。我们可以准备返回洛阳了，但是右威卫注定还要驻守崇州。我得去和我那个大哥告个别，苏副将陪我去吧。” …… 一周之后，最冷的时期彻底过去，天地之间突然刮起一股温和的风来。 一向主动对外面发起进攻，极少被人主动进攻的咄陆五部，迎来了又一次外敌的进攻。 因为事先没有积极做好防御准备，在短短不过一周的时间里，就有两座城市被洗劫一空。 男女老少被直接掳走，城内但凡能吃的东西都被搬走，各类牲畜全部都被牵走，人畜在契丹士兵的监视下排成长长的队伍，一路往契丹而去。 李存希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到了洛阳城外面。 飞奔而来的骏马上的骑士，确认这上千人的队伍是李存希的钦差卫队之后，便把来自王孝杰的信，交给了李存希。 信上把契丹攻击突厥咄陆五部的事情，描写的很是详细。 通过王孝杰的预估，孙万荣从突厥人那里抢走的物资和牲畜，在春天到来之前可以抵达契丹境内。 到时候，经历过冬天还没有死于饥荒的契丹人，都将靠着这一批物资生活起码三个月。 马车上，李存希看完之后，把信递给了武延昊。 “我就说了吧，咄陆五部这一次可是吃了大亏。” 武延昊看完了信，忍不住发笑。 “两座城几乎被搬空，我都想不到咄陆五部的贵族们得生气成什么样，这不得打算和契丹人拼命么？” “大抵是要拼命的，贺鲁太子可不是个喜欢吃亏的人啊。” 李存希托着腮，看向马车外面。 “还有一件事，那驭风者怎么这么能忍，我都快进入洛阳城了，这一路他们居然都没动手。” “嘶，还真是这样，这些人明明一直暗中跟踪我们的，居然一直不动手。” “奇了怪了，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不知道，再等等。反正蛇灵的人在盯着他们，要是真有事，我们早该知道了。” …… 洛阳城内，满脸疲惫的内卫府阁领黄胜彦走进了太初宫，在甘露宫中面见武则天。 “陛下，臣无能，那肖清芳带着我们内卫府的部分成员，消失不见了。” 正在书写的武则天抬头看了一眼黄胜彦，对方的黑眼圈和满脸的疲惫挂在脸上，代表着对方确实是尽了全力。 “无事，昨日钦差卫队之中，刘传林入宫，告诉朕李存希马上就要回京。” “届时把这个活交给李存希来查就是了，那肖清芳当了多年的内卫府大阁领，其能力之强，你也知道，查不到就查不到吧。” “只是觉得可恨啊，朕待她不薄，她居然敢一手弄出两国之战。” “若非存希他们在突厥发现了蛇灵的踪迹，我当真要以为，蛇灵已经绝迹了。” “这个肖清芳，枉顾天恩，不思悔改，作恶多端，罪该万死，把朕对她的好，当成了欺上瞒下挑起祸端的资格。” “真是该死啊。” 武则天闭上眼睛，怒火直冲天灵盖。 她的身体剧烈颤抖，手也受了影响，握着笔的手突然狠狠一抖，在纸张上画出一条蜿蜒曲折的线条。 她对肖清芳，何其之信任。 无论是九年前蛇灵建坛，她让肖清芳亲自解决她的老师袁天罡。 还是说更往前的时候，她让肖清芳收拾自己的亲兄弟姐妹。 近几年发生的几起大案，肖清芳也是每次都参与其中，一次都没有落下过。 武则天还记得，湖州案时，内卫府阁领许世德在刘家庄被抓住，她对肖清芳真情流露，希望肖清芳可以为她铲除所有的败类。 这才过去几年。 肖清芳自己，就成了那个败类。 “胜彦啊，胜彦啊，朕还能相信多少人呢？” “肖清芳跟了朕这么多年，却还是背叛了朕。” 武则天背过身去，神情落寞。 “也罢，也罢，朕没了肖清芳，却还有你黄胜彦在侧。” “明日大朝会，朕会宣布让你担任内卫府大阁领的位置，以后啊，你要和存希多走动走动，你是一个人才啊，你可以多帮帮他。” 黄胜彦单膝下跪，沉默寡言的他，道： “陛下，末将领命。” 第474章 于州入梁王府 钦差卫队在城门外停下，由虎敬晖入朝汇报。 按照往昔钦差回朝，一般都是街道洒水，两边百姓围观，皇帝带着群臣迎接。 这一次十分反常，李存希昨天才让五十名千牛卫护送刘传林回朝汇报，今天一大早他们这些人就出现在洛阳城外。 等了没一炷香的时间，就看见马荣从城里跑出来，向张环和李朗出示身份之后，来到马车窗户外。 “家主，城里已经闹麻了，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果然带着一部分内卫跑了。” “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大概率还没有出城，因为她们逃离当晚就被巡夜的士兵发现，一阵激战之后消失不见。” “这两天洛阳只许进不许出，就是为了防止肖清芳带领的蛇灵成员逃跑。” 昏昏欲睡的武延昊，一听马荣说的话，顿时来了精神。 “又要查案了？” “要是把肖清芳抓住了，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武延昊刚说完，立马就后悔了。 坐在他对面的苏显儿泪眼婆娑，正盯着他看。 “苏姑娘，是我失言了，你不要哭啊。” 武延昊捂住脸，心说自己这个破嘴。 人家苏显儿不在的时候，说两句还好，人家苏显儿现在就在对面，这不是逼得苏显儿暴风哭泣么。 李存希叹了口气，道： “放心吧，肖大姐对我也是有恩情的，毕竟是她把四个蛇首送到我身边来的。” “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也只能想办法让她活下去。” “当然，我只能尽力为之。” 苏显儿揉了揉眼睛里的泪珠，憋住了没哭出来。 这李存希倒是个好人，说话也好听。 “谢谢你，存希。”苏显儿抽噎着说，“你真是个大好人。” “谢谢你的夸奖，但是我不要好人卡。” …… 半个时辰之后，洛阳城东的一座别院中，一个中年男人来到偏房里面，放下了一碗盖着几十片肉的米饭。 “大姐，凑活着吃吧，只剩下这个了。” “这还凑活么，已经很好了，以前我们是吃不上这个的。” 肖清芳端起碗，拿着筷子大口大口的吃着米饭和肉片。 中年男人坐了下来，低声道：“李存希回朝了。” 肖清芳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嘴里的肉和米饭也没有继续咀嚼。 她静静的看着对面的中年男人，示意他说下去。 “我们的兄弟刚探知到消息，钦差卫队护送李存希返朝，陛下摆了一桌酒宴，在宫中宴请此次北上的李存希一伙人。” “他们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所以并没有大摆筵席宴请百官给李存希祝贺。” “我猜测，陛下大概率是要让李存希接手调查我们去向的事情。” 中年男人眉宇之间浮现淡淡的忧愁。 他们离开内卫府已经有四天时间，黄胜彦用尽全力也没查到他们的下落，武则天那个性格，肯定不愿意放过他们，自然要另请高明。 朝中局势错综复杂，从几位大员里面找人调查不切实际，李存希的归来，正好给武则天提供了一个很好的人选。 “无妨，敬晖、魔灵、显儿和影子都在李存希身边呢，就算李存希真查到了我们，他们几个也不得不暴露出来了。” “到时候，我们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最重要的是，我们还有桓斌，他不会坐视我们死无葬身之地的。” “对了，于州还没找到吗？” 中年男人摇摇头。 “大抵是死了，就是不知道死在谁的手上。” …… 洛阳城，梁王府。 官复原职的梁王武三思，正在注视下面自顾自烫酒喝的男人。 那男人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两撇小胡子修得很齐整，下巴上还有一撮山羊胡，七尺左右的身高，打扮的好似一个文人墨客。 “你叫什么名字？” “你为什么要当我的门客？” “你又有什么样的能力，能为我做出什么样的贡献呢？” 武三思高高在上的望着男人，并不觉得这个男人和以往那些要给他当门客的废物有什么区别。 当然了，还是有区别的，这个男人敢当着他的面用他的器皿和酒水烫酒喝。 而且第一杯还不是敬他这个主人。 那文人墨客打扮的男人露出笑容，直截了当的说： “梁王殿下，我叫于州。” “之所以想给你当门客，是因为我和当朝那位河南府尹李存希之间有深仇大恨，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我来了。” “最后一个问题，关于我的能力，我对我自己的评价，则是一个靠嘴皮子吃饭的说客，我是一个杰出的舌辩之士，也能帮你提出针对李存希的方法。” “恕在下直言，梁王殿下以前针对李存希的提出的那些个栽赃陷害的话，一点屁用都没有，只会惹得当今圣上不高兴。” “而我，将会把您针对李存希的办法，提高一个层次来。” 换作以前，武三思每次遇见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只要敢对他这么说话，那都是直接拉出去杖毙。 今天，却有那么一点例外。 武三思对这个自称舌辩之士的文人，有了一点点兴趣。 他鼓了鼓掌，从后堂转进来另一个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脸上挂着夸张的笑容，朝于州道： “既然先生说能把陷害李存希的方式提高一个层次，那我只想询问一番。” “李存希此次回朝，陛下肯定会让李存希查前任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在这件事情上面，该怎么陷害李存希啊？” 于州并未直接答话，而是拱了拱手，问道： “不知先生是何许人也？” 武三思接过话茬，道： “他不过一个囚徒罢了，你且说说，应该怎么陷害李存希啊？” 于州多看了那男人一眼，满饮一杯热酒，笑道： “我来城中之日虽少，却也知晓最近洛阳城中鸡犬不宁。” “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居然会是大名鼎鼎的蛇灵首领，这真是骇人听闻。” “最令人惊讶的是，大名鼎鼎的内卫们，居然没能查到肖清芳的下落。” “试问，陛下就差调军队入城挨家挨户的搜了，这说明根本没有任何踪迹，那李存希又该如何发现肖清芳的所在？” 武三思眯着眼睛，问道：“你的意思是？” 第475章 梁王，那李存希岂能饶你狗命 “李存希查肖清芳，肖清芳安能不反击？” “梁王殿下要做的，就是把李存希架在火上面烤。” “等李存希骑虎难下的时候，就是逼的肖清芳拼上一切底蕴赌命的时候。” 于州半仰着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这种只提出大概方针，却没有精准方法的提议，对于武三思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用。 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武三思，缓缓的闭上眼睛： “你还有一炷香的时间，说服不了我的话，你会被抬出去。” 于州并不在乎，嗤笑道： “梁王殿下真是好大的官威，不听良言，只顾闷着头往前冲，屡次被人戏耍不说，还丢了不知道多少的脸面。” “想那幽州案时被李存希嘲讽，湖州案后被魏王羞辱，薛府惨案时交恶张昌宗，江州翻案时六贼全部死亡而梁王闲赋在家。” “现如今，梁王殿下虽然已经官复原职，重新位列文昌右相，可是，梁王殿下怎知，昨日的罢官之举动，来日不会重新出现一次？” “既然想要谋夺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又想凭借你自己的猪脑，就是把你亲妈杀了，你也是绝无获胜可能，最终定然是死无葬身之地，被李氏宗嗣砍成八段。” 于州本来骂的还算斯文，没有狠狠地戳武三思的脊梁骨。 但是越往后面，就骂的越难听。 都直接骂武三思死去的老娘。 听到如此辱骂的武三思，气的三尸神暴跳，就要立马站起身来，喊来下人杖毙于州。 以告慰老娘的在天之灵。 只不过，那个被武三思称之为囚徒的男人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骂的好，这不知死活的畜牲也敢尝试攀登那通天的台阶。” “分明就是个蠢猪，靠着亲戚关系位列文昌右相，竟然还以为自己聪明伶俐，真是可笑至极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往日我那般嘲笑，这蠢猪也没有破防，今天贤弟骂的这么酣畅淋漓，倒是让这蠢猪暴跳如雷，当浮上一大白！” 男人眼疾手快，就给自己也来了一杯，然后和于州碰了一下。 两人相视大笑，像是看见了知己。 “兄台所言甚是，这愚蠢的废物还以为自己能够凭借他那低的可怜的智商，去和李存希、武承嗣这两个当世顶尖智者抢一抢太子之位，这不是用他的人嘴放狗屁么？” “没错，这就是个愚蠢如猪的废物，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李存希当年势微的时候，他都斗不过人家，现在还腆着一张大逼脸，昂首挺胸以为自己是个人模狗样。” “哼，梁王，你今日如果不杖毙我们哥俩，我于州还真看不起你！” “嘿，还别说他看不起你，武三思，你要是不把我也给杖毙了，我他妈也看不上你这个废物！” 两人乘着酒兴，给武三思一顿痛骂。 这种痛骂当朝宰辅的机会，真是用一次少一次，因此两人根本没有停下来的余地，继续对着武三思骑脸输出。 武三思被骂的狗血淋头，祖宗十八代的坟墓都要保不住了，赶紧拔出了武器架上的宝剑。 他三两步冲过来，一脚就把于州踢了个四脚朝天，反手握剑，剑尖对着于州的心脏。 “混账东西，你怎么敢辱骂我？” 武三思悲愤交加，声音洪亮，眼中喷发出无尽的怒火。 “哈哈哈哈哈哈，武三思，你他马勒戈壁的，你要是想在陛下百年之后，被李存希和武承嗣清算，那你今天就把我一剑杀了！” “我告诉你，我在前面，给你探探路，你这个大沙币！” 于州捧腹大笑，笑的特别夸张。 旁边那个男人见状，也哈哈大笑起来，从旁边武器架上又拿下来一把宝剑。 那宝剑锋利无比，出鞘之时似有虎啸之声。 “于老弟，你死以后，为兄也下去陪你一起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咱俩就在下面看这头蠢猪，是怎么死无全尸、死不瞑目、死状凄惨、死无葬身之地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武三思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剑就把于州给解决掉。 只不过…… 罢官夺职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已经成熟的，现在彻底的熟透了。 随意杀人，只不过是为了立威，也是为了让人对他产生畏惧的心理。 他的威信早就被朝堂上的大员们打散，现在哪里还有威信可言。 再来立威，已经没有什么必要。 他迟疑了很久，怒气冲冲的把剑架在于州的脖颈上面。 “你这个贱民，你竟然敢辱骂我，你难道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于州笑声响彻大堂，他笑的肆无忌惮，眼神和脸上全部都是嘲讽之色。 “你这头蠢猪，不自量力妄图蚍蜉撼树，我好心提醒你却不以为然，骂你两句你就怒气冲冲，你比我老家的屠户还不如。” “今日骂你，你能奈我何，最多就是折磨我，不让我死了。” “而你呢？” “你这厮死期将至，届时李存希和武承嗣谋夺大位之后，他们两个无论谁当上了皇帝，另外一个一定是当朝宰辅。” “你这蠢猪！到时候只能当一个阶下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武三思有点心慌，手一抖，剑刃差一点就割开于州的皮肤。 他赶紧挪开，把剑扔到空地上。 于州大笑，又说：“黄国公惨案因你而起，那李存希岂能饶你一条狗命？” “你与武承嗣争夺皇位，他上位与否，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对付你这蠢猪！” “哈哈哈哈哈哈，我无牵无挂，最多就是我自己死了。而你呢？” “你的老婆和女儿，会被当成军妓，被李存希的下属们玩弄到死，说不定他们还会让你看着你的老婆和女儿被玩死。” “你这些年强取豪夺的一切，都会被李存希收走，以坐实你作奸犯科的罪名。” “你提拔起来的官员将领，都会被冠以谋反的罪名株连九族！你阖府上下，都会被屠戮一空一个不留！” “而你，梁王武三思！” “史书上会记载，你这蠢猪差点连累所有的武家子弟，后世之人提起你的名字，只会知道你是一个罪该万死的乱臣贼子！” 第476章 无休止的辱骂 浑身直冒冷汗的武三思，被震惊到无以复加。 他已经没有了之前作为梁王的高高在上的姿态，因为恐惧的缘故，他连连后退两步，险些跌坐在地上。 于州此刻，支撑着坐直了身子，嘲讽的笑声一阵盖过一阵。 不仅仅是于州，另外一个男人也在疯狂的嘲笑武三思的无能，嘲笑他的废物程度。 两个文人对着武三思堂堂梁王骑脸输出，居然还没有死。 这真是太不武三思了。 换作以往，武三思一定会杀了他们，即便不需要立威。 因为这两人的嘴巴太毒了，尤其是这个于州。 “怎么了，梁王，你也害怕了吗？” ”有没有回想起，昔年黄国公惨案啊，那些因你而死的人，被你诬告而死的人，他们也和你一样，没想到朝中有人无论如何也想要他们的命。” “可是，朝中有你这种贼眉鼠眼，还认贼作父的乱臣贼子，和你相比，还真是天下无贼啊！” “世间之贼，只有你梁王一人耳！” 于州瞪着大眼睛，嘲讽和嘲笑齐头并进，狠狠地摧残武三思的一切。 武三思漠然了，他站稳了身子，像是得了老年痴呆一样，眼睛里面没有了情绪，只是绕着屋内的四面走来走去。 过往的一切，在武三思的脑海中似走马灯一般来了一遍。 突然，他停了下来，捡起了地上的那把宝剑，大踏步来到于州面前，一剑指定于州。 “哼，本王不计较你冒犯我的罪过！” “但是，你必须在日后为本王出谋划策，绝对不能有二心，不然我就自刎归天！！！” “不对，是让你自刎归天！” 武三思显然是气的失了智，居然说出了自刎归天这种话来。 自从朱利人被李存希打瞎一只眼后，又目睹朱利人之死，那之后就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 群臣好歹还讲点道理，骂人不会带上他老娘，这于州和那个死囚徒，动不动就骂他老娘，他真受不了。 这是继狄仁杰、武延昊和李存希之后，唯二能让他破防的人。 “哼，投你做门客，就是为了让你有能力和他们搏上一搏，万一能成功，我也有从龙之功，岂能不尽心竭力。” “可恨你这庸才，不识我真才实学，不明白我的能耐，竟然以为我是那屠猪卖酒之辈，看门护院之徒，屡次侮辱我。” “若非有机会染指王位的那些人，身边已经聚集了各种人才，我又岂能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来陪你赌这一次命？” 武三思气的咬牙切齿，要不是旁边的囚徒一直在看着，他今天非得和于州干起来。 这该死的于州，既然是来投奔他的，不说他的好话也就罢了，居然还辱骂于他，当真是可恶至极。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开始貌似确实挺怠慢他…… 换作幽州案之前，武三思在朝中几乎是半边天，那会儿他不仅不会转念一想，还不会回忆从前。 至于说为别人设身处地的思考，那更是想都不要多想。 他一切的改变，都源于狄仁杰这个老抠儿，还有武承嗣这个勾结李姓的孙贼，以及李存希这个孽畜。 这三个人暗中混到一起，对他的打击着实不小，直接从各个层面把他完全碾压。 他之前被罢官夺职，这仨可是下了不少的功夫啊。 “怎么了，梁王，我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了？” 于州蹬鼻子上脸。 “若你当年不是那种贪官污吏，能做一个清正廉洁一心辅助圣上管理大周的官员，我还会敬你三分。” “可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你看看你是个什么好东西吗？” “你落得今日的地步，都应该归咎于你这蠢猪还不够狠毒！” 武三思攥紧了拳头。 他难道还不够狠吗？ 武则天上位这一路，他武三思害死了多少人。 他要是不够狠，难道够狠的人是他的好兄弟武承嗣那头懒驴么？ 于州站起身来，指着武三思，颇为不敬的说： “你要是心狠手辣一点，当年就派人去并州狄府给李存希杀了，要不然就是幽州案给李存希刺杀了，嫁祸贼人，现在也不至于落得如今的境地。” “更不至于，在我把你骂的屁滚尿流、狗血淋头的时候，还能说出让我辅佐你的屁话！” “你就是不够狠！” “比起李存希、武承嗣、狄仁杰、张柬之这些人，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就连选盟友，你都找不着好的！” 武三思闻言，獐头鼠目，猥琐至极的他，居然显得有点心虚。 于州喋喋不休道： “人家武承嗣找盟友都找谁？” “找的是李氏宗嗣、流人之后、狄公之侄、太子和相王寄予厚望的李存希！找的是武氏一族的武懿宗，那可是右金吾卫大将军、河内郡王、宗正卿、洛州长史、礼部尚书。” “太平公主造反失败，太子和相王完全隐退之后，李存希就是李氏宗嗣的扛鼎人，和这样的人做盟友，日后就算是李存希登基，武承嗣还能少的了好处？” “那武懿宗论身份论地位，在武家里面也是仅次于陛下和武承嗣，说是掌管了大半个武家，也不足为奇了吧？” “而你呢？” “你再看看你的盟友，千乘郡王武攸暨，还有绛州刺史武攸止，南平郡王武攸德，唯一能看的就是左监门卫大将军武攸宁。” “说的好听点都是你自家兄弟，说的难听点就是废物一群。” 几近崩溃的武三思从地上捡起宝剑，又要攮死于州这该死的小儿。 于州浑然不怕，大踏步往前。 “你这轻贤慢士的货色又要杀我，那就来吧，狠狠地一剑把我杀了！” …… 太初宫中。 一场只有三个人的宴席摆在偏殿里面，武则天坐在一边，正对面隔的很远，是李存希和武延昊。 各色菜肴从御膳房端上来，放在李存希和武延昊的面前，心事重重的武则天吃的很少，还在一直示意两人要多吃一些。 尝了几道叫不出名字的菜，李存希缓缓站起身来，拱手道： “陛下，臣见陛下气色不好，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么？” 武则天放下筷子，抬眼看了看对面的李存希，说： “凭你和延昊在朝中的消息渠道，当真不知道肖清芳之事？” 第477章 回家 走出太初宫的时候，李存希和武延昊还基本上空着肚子。 两人面面相觑，蹲在城根底下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没过几分钟，面无表情的内卫府阁领黄胜彦就带着同为阁领的凤凰走了过来。 自从肖清芳离去之后，内卫府原本的八个阁领，也被她带走了俩。 剩余的几个阁领之中，还有一个魔灵，在蛇灵的层面上来说，是肖清芳的人。 剩余的五个阁领，已经隐隐以下一任大阁领黄胜彦为首。 “李大人，你终于回京了。” 黄胜彦见面问了个好，本想露出微笑，却只露出一脸的苦笑。 他心里苦啊，跟了这么多年的肖清芳，居然是蛇灵的首领，要不是他对武则天忠心耿耿，只怕已经被当成同党抓了起来。 “黄阁领应该高兴才是，毕竟我李存希已经回到洛阳，明天大朝会一过，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接下这个任务开始调查肖清芳的去向。” 李存希突然一笑。 “黄阁领，明日大朝会一过，我就应该称呼你为大阁领了吧？” 黄胜彦精神一振。 最近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貌似就是即将成为内卫府大阁领这么一件事。 “李大人对我的恩情，我是万万不会忘记的。”黄胜彦说，“皮鞭子那个沾凉水，定打不容情！” 这种类似于口号一样的话一说出来，李存希立马心知肚明。 他和黄胜彦简单的对视了一番，便道： “我与黄阁领乃是朋友，朋友之间哪里有什么恩情不恩情的，陛下已经命我查察此事，黄阁领就把心放进肚子里面，我的能力，黄阁领是清楚的。” 黄胜彦拱了拱手，眼中的感激一闪而过。 “李大人，那我就入宫面圣了，明日大朝会之后，我定然全心全意辅佐李大人查案。” 送走了黄胜彦，李存希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角的灰尘。 一直沉默的武延昊也站了起来，嘴巴张开又闭上，想说什么却又不说出来。 李存希淡淡的说：“延昊兄，什么时候在我面前也这么拘谨了？” “这个案子只怕不好破，陛下的意思是肖清芳隐藏起来无人能寻，你贸然接手，只怕是……” “嗯？什么叫我贸然接手？不要忘了，陛下是让你我兄弟去查，还能跑的掉你？” 武延昊有点无语，索性垂着头：“我的意思是，得防着点肖清芳，她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关键时刻未尝不会取你……和我的性命。” “你看看，又下意识把自己撇开是吧？”李存希挑了挑眉，“哪里有你这样的好兄弟，一遇到事情就把你自己撇开了。” “没，你听错了。”武延昊矢口否认，“不过我们现在已经知晓了大概的情况，想查肖清芳还得等到明天大朝会之后再动手，到时候可得把人都喊上。” “你大概和我想到一起了，想用四个蛇首诱惑肖清芳现身是吧？” “没错。” 李存希突然笑了一声，看向一直等在路边的马车。 “那就这样吧，各回各家，明天大朝会之前，云素殿见。” 武延昊摆了摆手，上了一直等在附近的老黑的豪华马车。 回到府中，已经将近午时，李存希在虚谷子的引领下来到正堂。 刚坐下来，就见当年初来洛阳时，魏王送来的西域舞女走进来，不等李存希吩咐，开始跳脱衣舞。 这些年净吃素的李存希，怎么可能抵挡得住这么刺激的诱惑，眼睛差一点就挪不开了。 突然，门外一个壮汉大踏步走进来，怒斥道： “虚谷子，擦，你踏马干什么呢？” “你这么做，就不怕夫人入门之后给你活活打死？” 进来的人正是从外面回来的马荣，一看李存希在看洗浴脱衣舞，马上就要进行到关键时刻，立马出言怒吼起来。 那几个西域舞女顿时脚下一软，差不点就栽倒在地上，好悬没摔着，但是舞姿已经维持不下去了。 “管家大人。” 一个西域舞女看清来人，顿时吓得一哆嗦。 往日里宅子里面只有虚谷子这个老色批的时候，自然是虚谷子说了算，李存希一回来，虚谷子的话语权甚至都比不了乔泰，更别说马荣了。 “都下去吧，以后可不许跳脱衣舞，不然几个夫人知道了，还以为你们想往上爬呢。” 舞女们赶紧穿好衣服，往外跑去。 虚谷子愣了愣，惊讶道： “几个夫人？” “不是吧，几个夫人？” 马荣站在李存希侧边，道： “没错，确实是有好几个夫人。” “不过就我知道的，现在已经有两个到三个了。” 虚谷子表情一滞。 自家家主出门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居然已经有好几个夫人了。 这怎么这么牛逼？ 李存希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有夫人吗？ 要是算上小梅，那也就一个吧，这好几个夫人的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家主，你年纪轻轻，这种东西还是少看为妙。” “对了，我在城中打探了一番，发现一个很是奇怪的地方。”马荣神神秘秘的说。 李存希托着腮，把方才西域舞女的优美舞姿甩到脑后。 “讲。” “是，家主，我发现那一日，肖清芳带着人离开内卫府的时候，遭到了巡夜士兵的阻拦。” “哦？是么？后来呢？” “肖清芳的部下连杀六人，最后集体消失，最后消失的位置，是在城西。巡夜士兵的尸体第二天清晨才被发现，送往了洛州刺史府。那之后洛阳就只许进不许出了。” 李存希摩擦着下巴，思考半晌，道：“看来我已经可以断定了，肖清芳和她部下的位置，绝不会是在洛阳城东。” “以这些人谨小慎微的态度，绝不会留在城东等挨家挨户搜查到他们。” “那么，他们应该在哪里呢？”李存希站起来，“马荣，备车，我要去一趟叔父那里，拜见一下叔父。虚谷子，去弄些礼物来，我得送给叔父，以表孝心。” 此刻，魏王府，武延昊在老黑的保护下走进朱漆大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扑面而来的梅花香味由他的鼻尖钻进大脑，真是好一阵清香。 “大兄，好久不见。” 望着院中站着的武延基，武延昊轻声说。 第478章 两种待遇 背对着武延昊看花的武延基转过身来，轻飘飘的看了一眼武延昊，说： “原来是十二弟啊。” “这几年干的好大的事，很不错呢。” 魏王长子，下一任魏王武延基，朝着武延昊走来。 兄弟两个镇定自若的对视，眉宇之间平静到几乎看不出一丝波澜。 “大兄不需要担心以后的事情，但是，我可不得不担心这些啊……” “我真怕当了一二十年的纨绔子弟，哪一天一不小心分家了，我饿死在外面。” 武延昊灿烂的笑着，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或许吧，但是陛下应该不会让你们饿死在外面，因为那样太丢武家的脸面了。”武延基淡淡的说。 “二哥三哥他们呢？” “还没出门，估计也快了，你要是再晚回来半个月的时间，就只能等到除夕再见他们了。”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的搭着话，并肩往里走。 还没进正堂，武延昊就注意到正在被武承嗣说教的几个兄弟。 第一个被训斥的，正是二兄武延秀，当然了，后面的武延义、武延安、武延寿、武延光等兄弟待会儿也免不了一顿说教。 腹黑的武延基拉住了武延昊，说： “陪元徽玩一会儿吧。” “离吃饭还有一个多时辰呢，也不急着这一时，待会儿再进去也不迟。” 武延昊会意，转头看向正独自一人坐在廊檐下吃糖葫芦的武元徽。 正一门心思消灭眼前糖葫芦的武元徽，注意到面前的光芒都被堵住，便慢慢把头抬起来。 “哥，你回来了？” 武元徽站起身来，眼里满是惊喜。 “是啊，回来了，这两年见得少了，元徽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武延昊揉了揉武元徽的小脑袋瓜，眼里满是宠爱。 当年他最喜欢这个妹妹了，不管去哪里玩都得带着武元徽。 也就是跟着李存希的时间越来越长，这几年净在外面享福去了，都快把武元徽忘了。 “嘿嘿嘿，哥。” 武元徽眨巴着大眼睛。 “存希哥哥是不是也回来了？” 武延昊愣了愣，脸上表情好像是生吃了一个大苍蝇一样，极其难看。 他疯狂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武元徽。 这妮儿自从越来越大之后，貌似不和他这个哥关系亲切，反倒是怀念当初邵王大婚时，给她喂饭的李存希。 该死的李存希，他武延昊当年也给武元徽喂饭了好吧，凭什么李存希那个细狗就被他妹妹记住了？ “他啊，他确实回来了，额，确实回来了，不过他很忙很忙，怕是没时间出来玩。” “你再等几年，等你十三四岁了，再找你存希哥哥玩啊。” 武延昊闭着眼睛，绝不同意自己年纪还不到12岁的妹妹误入歧途。 要知道，这个狗屁的时代，十二岁嫁人已经是常态化。 真要是让武元徽多见几次李存希，后果不堪设想。 武元徽大眼睛忽闪忽闪，好像有些不情愿，她低下头咬了一大口糖葫芦，甩着两条小短腿，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武延昊转过身去，朝着正堂走去。 武延基挑了挑眉，还是跟了上来，率先一步进去。 “父亲，十二弟回来了。” “老爹，我回来了！！” 正在挨个受训的兄弟们，仿佛见到了曙光的到来！ 还没有开始挨训的几个兄弟，立马围了过来，转着圈的打量武延昊。 “这几年升官发财嘛十二弟！” “崇州案干的漂亮！” “你和李存希凑在一起简直是天下无敌！” “十二弟你真是给我们兄弟们长脸，给父亲挣足了面子啊！” 哥几个生怕武承嗣这个爹又开始教训他们，便不给武承嗣打断他们的机会，转着圈的夸赞武延昊。 刚刚被痛批不学无术的武延安对着武延昊，嘴里就是一顿天花乱坠，夸的武延昊欲仙欲死。 按照武承嗣以往的规矩，儿子回来肯定是要夸上一番，但是也得是他训完其他儿子之后。 今天这显然已经没有了机会，也就只能等到这些好儿子夸完老十二之后，再去训其他的儿子。 武延昊和众多还在努力往上爬的兄弟挨个见礼，最后才摆脱一众以往平淡如水，现在却热情似火的兄弟，来到武承嗣面前。 只见他扑通一声跪下，给武承嗣磕了仨头。 “爹，我回来了。” “我儿也是好起来了，快起来吧。”武承嗣脸上的笑容如春风一般。 “好咧，爹，今天中午吃什么？” “吃你最爱吃的羊大排，炖牛肉，烤羊腿……” “yue……”武延昊差点没吐出来，“爹，要不咱还是吃点别的肉吧，我在崇州净吃这些东西了。” “放心，有的是吃的，还能让你饿着吗？”武承嗣挥挥手，“今天心情好，就不说你们了，昊儿，你来跟为父说说，你回来之后发生的事情。” 武延秀、武延义、武延安、武延寿等人顿时欣喜若狂，各自告退。 “十二弟，我在外面等你，待会儿还要去见母亲。” 武延基说完，也转身走了出去。 正堂之上，转瞬之间就剩下武承嗣和武延昊二人。 稳稳坐着的武承嗣指了指旁边的茶壶，示意好儿子武延昊给他倒一碗茶。 武延昊很听话，上前给老爹的茶碗满上，然后才坐在下首处。 “陛下都说了些什么，真就是让你们两个人帮着内卫查案？” “是的，老爹。”武延昊搓了搓手，“可你是知道的呀，肖清芳临走之前带走了内卫中一小部分的人，那么多精通暗杀的内卫啊！” 武承嗣面无表情：“担心什么，虎敬晖、李元芳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还有马荣那个白鹤林十九贼之首的家伙在彼，你们不会有任何的生命危险。”。 “不是，老爹，您竟然知道马荣是白鹤林十九贼之首？”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吗，我只需要去问一下李飞雄就好了，养着他那么久，总得做点贡献不是？” “好吧，陛下说，明天大朝会上，她会下圣旨，让我和存希一起查询肖清芳的下落。至于崇州案的赏赐，还要等到肖清芳被捕之后。” “这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局面了，你再往上升，我以后就不用操心你的前途了。” 第479章 睿智的狄仁杰 作为一个老父亲，武承嗣对自己的儿子们，还是非常上心的。 他希望他所有的儿子都能有出息，而不是盯着他创立下来的这么一点基业，直到坐吃山空。 长子武延基注定是要继承他的位置，其余的儿子里面，也就是武延昊跟着李存希混出了名堂，老二比之武延昊还要差一点。 其他的儿子虽然都有历练，却依旧是不尽人意。 一想到那些好大儿不成器的样子，武承嗣顿时一阵头晕眼花，心说当初就应该只生五六个。 “你去见见你娘，她也很想念你，你一年也不回来两次，这次可要多在家里面待几天。” “知道了，老爹。”武延昊站起身来，“那我去见我娘了。” “嗯，去吧。” 武延昊微微欠身，走出了正堂，揉了揉还在甩小腿的武元徽的脸，大踏步转往后院。 另一边，李存希带着礼物来到狄府。 一进门就看见已经回到狄府的陆大有，正和陆小凤聊天。 午休起来的狄仁杰呵呵一阵笑，迎上前来，打量了一番李存希。 “好，好，好一个李府尹，哈哈哈哈哈。” “崇州案发，你能不畏艰险进入突厥，为赵文翙大军借道保证安全，真不愧是我狄某人的侄子。” “好哇，好哇！” 狄仁杰笑的合不拢嘴，上前来逮着李存希就是一顿猛夸。 李存希被夸的有些飘飘然，却也没忘记举起手中的点点礼物。 “这次回来，也没带什么，正是来拜见叔父，小小心意，聊表寸心。” “回家还带东西，你啊，越发客气了，官场上那一套了不需要拿回家里来。” 李存希把手里的点心随手放在桌上，说：“不过是三两口点心罢了，叔父稍后张嘴给他垫吧了就好了。” “好好好，放着吧，来。”狄仁杰指了指空位置，随即自己先坐了下来，“我可是听说了你们在崇州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于凶险了。” “还好，李尽忠和孙万荣撤军打突厥的咄陆五部，崇州之危算是解了。” “依我看呐，契丹如果不向我大周投降，明年多半还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叔父所言极是。” 狄仁杰虽然一直身在洛阳，但是崇州方面的战事，他还是相当关注的。 那契丹本来已经归降大周，愣是被赵文翙硬生生的逼得活不下去，才义无反顾的起兵犯境。 要不是忠志之士忘身于外，只怕崇州百姓已然十不存一。 现如今，李尽忠和孙万荣即便已经撤兵返回，却依旧是对崇州虎视眈眈。 只要他们的饥荒一日不除，那他们就一定还会和大周来上一场血战。 “存希呐，你说，契丹和大周的战争还会开始吗？” 狄仁杰抿了一口茶，微笑着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叔父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么？” 李存希打开了带来的糕点，一边吃一边反问道。 “那孙万荣可能活不到春天，但是李尽忠可还活着呢，存希。” “叔父，要是孙万荣死了，李尽忠就一定会主动选择再次向我大周俯首称臣，因为他们已经没有战斗下去的可能。” “你真是这么想的？” “叔父可知那位吴大帝孙权？” “所言不虚啊，以现在的局势来看，契丹先是兵犯我大周，又狠狠地栽了咄陆五部一撅子，可不正是如同那吴大帝孙权么。” “是啊，叔父。”李存希来了精神，“如果孙万荣死了，李尽忠又不愿意成为这个两边倒的墙头草，那么，没有长江天险和四大都督的契丹，会如何？” 狄仁杰轻捋胡须，缓缓点头。 以他的智慧，不可能猜不到契丹接下来的选择。 崇州城下那一夜的厮杀，明显重伤难愈的孙万荣能撑到春暖花开已是不易，想活到秋收，那是痴人说梦。 契丹一方在孙万荣的谋划下掠夺突厥咄陆五部，草原上的战争很快就会硝烟滚滚。 这是只属于草原人的厮杀，不管是吉利可汗还是李尽忠，都不会在孙万荣死前，向大周派出使者。 而大周，在孙万荣主动选择挑起和突厥的战火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成为了可以做出任何选择的受益者。 陆大有在一旁听的摇头晃脑，嘴里连连道： “正是应当如此，正是应当如此啊！” “看来，我还是能力不够，还是应该跟两位先生好好的学习一番，才能有如此眼界。” 狄仁杰闻言，笑道： “大有现如今也是千牛备身，是六品官员，什么都有了，差的那一点就是见识罢了，多跟存希待一起，提升起来是早晚的事。” 被狄仁杰侧面这么一夸，李存希的神情愣了愣。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狄仁杰这里也有这么高的评价了呢。 自己这一路走来，靠的全部都是对神狄世界观的了解以及剧情的了解。 真正凭借真才实学解决问题的次数……貌似也就崇州城犄角之势？ 除此之外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他又是怎么被这些人捧得这么高的呢？ 李存希一阵思索，却又想不清楚。 他一路都在拾人牙慧，一路都是好运缠身。 就这样，他成功的成为了这些人眼中的大周第一青年才俊。 想到这里，李存希嘴角上扬。 “我哪有什么能力，不过是外人夸赞，把我生生捧起来的罢了。” 狄仁杰摆了摆手：“存希，切不可妄自菲薄。你若真没有真才实学，陛下岂能让你爬到这个位置上来？” “或许，我有真才实学，才是天下人对我最大的误解吧？” “我虽不明白，为何崇州案后，你一直妄自菲薄，但是我要告诉你，你绝对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年轻人。对契丹的胜利，有你的一份功劳，等你抓到了肖清芳，陛下一定会重重赏你。” 李存希手上动作一停，那块糕点停在他的唇瓣前。 “叔父也知道陛下让我查询肖清芳下落之事了？” “该猜到的，都已经猜到了，你小子，这次怕是要一步登天，超越老夫了。” 狄仁杰一捋长须，已经猜测到李存希接下来会处于什么位置。 那可是至高无上的位置，准太子才有资格觊觎的位置。 河南府牧！ 狄仁杰眼中迸发出炙热的光芒：“存希，你马上就是河南府牧了！” 第480章 再见武承嗣 武周一朝到了现如今的地步，有资格觊觎太子之位的，一共就那么几个。 除去太平公主李令月之外。 也就是李家双子星，太子李显和相王李旦。 武家三巨头，魏王武承嗣、河内郡王武懿宗和梁王武三思。 最后就剩下李氏宗嗣、流人之后李存希。 只不过，当前的状况，仅仅只是河南府尹的李存希还没有资格和这些人并列。 等李存希坐到河南府牧，位列百官之首，和武承嗣齐平的那一刻，李存希才算是真真正正取代太子李显、相王李旦，成为了李氏宗嗣的话事人。 对于这个结果，李存希已经预料到，他并没有很高兴，而是强压下了自己的兴奋，抿了抿嘴唇。 “叔父，你未免想的太简单了些。” “那肖清芳，岂能是这么好抓的？她可是堂堂内卫府大阁领啊。” 狄仁杰一捋长须，笑而不语。 到底好抓不好抓，他难道不知道吗？ 对于别人来说，抓肖清芳或许并不容易，但是对于李存希来说，抓肖清芳那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李存希各种各样的手段，他早在澎湖县的时候就见识了不少。 现在又有谁能肯定，李存希没有什么压箱底的追查办法呢。 狄仁杰撇开话题，开始聊别的。 临近晚宴，早已经得到通知的李元芳带着苏显儿过来，虎敬晖跟在两人后面，心情良好。 李存希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吃糕点垫吧肚子。 “元芳，这就是你们在崇州遇见的可怜女娃娃苏显儿吧？” 那苏显儿也没想到，自己编出来的身份，就这么被众人认做正统，也就乖巧的走上前来，露出可爱的微笑表情。 “叔叔好，我是苏显儿，我是柳州人，因为父母双亡，流落到崇州去的，又遇见地痞流氓欺负，幸好遇见李公子，才救得我的性命。” 苏显儿说着，居然开始抹眼泪。 狄仁杰笑着说：“既然脱离了狼窝，那自然是要过上平淡的日子，元芳人不错，忠厚老实，你跟着他，准没错。” 苏显儿羞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上来话。 李元芳是不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她和李元芳相处这么久了，她能不知道吗？ 那真是太忠厚老实了。 “噗。” 一道不合时宜的笑声响起，李存希嘴巴里的糕点渣子飞溅出来。 他真是没忍住，自家叔父也是被李元芳的性格蒙蔽了双眼。 这李元芳前两部确实是李乖乖，后来没有了苏显儿化名的狄如燕，冒出个清清之后，那才是真情流露。 对苏显儿和葛清清，这李元芳完全就是两副面孔。 “怎么了，存希，你觉得我不忠厚老实吗？” 李元芳抿着嘴唇，大有一言不合就掏枪教训李存希的架势。 “太老实了，简直是太老实了，你比敬晖兄老实多了。” 虎敬晖：( *?w?)?╰ひ╯ 看个戏还烧到我自己身上来了，这李存希确实应该收拾收拾了，回头就让小梅收拾他。 虎敬晖打定主意，气定神闲的朝狄仁杰问道： “爹，咱们什么时候开饭？” 狄仁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爹叫的心花怒放，立马喜笑颜开。 “敬晖我儿！” “爹！” “敬晖我儿！！” “爹！！“ “敬晖我儿！！！” “爹！！！” “马上开饭，我儿定是饿了，狄春，让厨房赶紧把做好的菜都端过来！” …… 用完了晚宴，李存希回了府里，又提溜了一份礼物去往魏王府。 魏王府里歌舞升平，平时难得一见的哥几个，都在一起喝酒吹牛逼。 武延昊没喝两杯，就被突然找过来的武元徽占据了之后的吃饭时间，只得拿勺子给武元徽喂饭。 吃了两刻钟的酒，众人心满意足，下人便上来收拾残局，而后挨个给主家奉茶。 武承嗣一扫自己的儿子们，得意洋洋的仰着头，心说我的儿子们好歹还有几个有本事的，再看看武三思那厮，比起自己的儿子差的老远。 年纪一大，自己又是稳赢武三思的姿态，两人能比的也就剩下儿子。 可是，武三思比不过自己，他的儿子也比不过自己的儿子。 正是浑身上下舒畅无比的时候，管家突然进来，朝着他道： “家主，您的门生李存希求见。” 武承嗣立马坐直了身子，喜笑颜开： “什么？” “我爱徒存希来了？” “快给他请进来啊，不是说了吗，他来了你不需要禀报，直接带进来就是了，今天怎么多此一举？” “快，快去把存希带进来！” 武承嗣的反应太大了，大到像是迎接他最最疼爱的儿子一样。 可知，就连武延基这个魏王长子平日里回家，也没有这种阵仗啊。 此刻，连带着武延基一起，一众魏王儿子们，纷纷看向外面，表情各异。 武延昊对这种场景，似乎并不感到惊讶，他拿起一块糕点，递到武元徽手里。 “乖，元徽，回你的房间玩会儿，玩累了就去休息吧。” “客厅这边有点凉，可别给你冻着了。” 武元徽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 “不要，我要在这里等存希哥哥。” “我不吃糕点，这里也不冷。” 武延昊牙痒痒，也没得办法，只能坐的四平八稳，心中暗道曾经就不应该让李存希那个祸害接近他可爱的妹妹。 他这样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男儿没什么人喜欢，反倒是李存希那样的细狗，居然把自己可爱的妹妹迷的走不动道。 实在可恶！ 武元徽还不到十二岁啊！ 李存希你这个孽畜！ 心里骂归骂，李存希被引进来的时候，武延昊还是露出了难看的笑容。 “恩师！” “存希！” “恩师，我来看您了！” “存希，你来了就行了，怎么还提东西？” 李存希挠挠头：“都是些个不值钱的，我聊表一下心意。” “存希啊，来来来，快快快，进来坐，他们兄弟齐聚一堂也不容易，今年倒是特例，再晚几天回来，你今年就看不见他们了。” “诸位兄长，我也是早有耳闻。” 李存希十分违心的开口，顺理成章的着武承嗣的儿子们。 果然，除了武延昊，剩下的一个都不认识。 第481章 宗家兄弟来投 经过武承嗣的介绍，李存希终于认全了武承嗣的儿子们。 只能说和原历史上区别太大了，好多人李存希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不过原历史在这个世界观中显然是行不通的，一看武承嗣的长子武延基就知道，这小子现在已经二十多，他孩子的年纪都快赶上武元徽了。 是的，没错，从这些男人里面，李存希一眼就看见了一个样貌出挑的小小萝莉，毫无疑问这就是武元徽。 被武承嗣拉着坐下之后，武承嗣的儿子们就识趣的各自离场，知道接下来不是他们应该听的话题。 管家的茶还没奉到李存希的手中，武承嗣的儿子们就只剩下武延基和武延昊在场。 就连武元徽，也被武延昊请武延秀送回屋里早些安睡去了。 “存希，我就知道，让延昊跟着你，一准不会有错的。” 武承嗣往后靠了靠。 “你们在崇州做的事情真的是太棒了，我以你们为荣，这次返朝，陛下一定会赏赐于你，届时，你就真正和我平起平坐了。” 李存希面上自然是好一阵谦虚，心里暗道穿越过来这么多年了，总算是要彻底来个咸鱼翻身。 从家破人亡到寄人篱下，从初入官场到即将位极人臣，这一步步走来实属不易，等他位列河南府牧的那一刻，就是武三思夜不能寐的时候。 “既然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关键时刻，我们之间有一些话就可以放在明面上说了。” 武承嗣突然正色起来，如同一个即将踏上战场的勇士，面对如同狂风暴雨的敌军，庄严肃穆，又勇往直前悍不畏死。 “你马上就要权掌中枢，接手太子和相王留给你的所有的政治遗产，武三思的太子梦将会直接破灭，新的太子人选一定会从我们之间决出。” “到时候，陛下的目光会放在太子身上，太子只要有出格的举动，就会被废。” “你我之间的师生之情，可还算数么？” 李存希面对如此敏感的问题，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面对武承嗣那压迫感拉满的眼神，李存希突然想起从崇州回来之前，武延昊还给他的那枚金字令牌，这枚金字令牌整个崇州案中都没有使用过，最后物归原主。 他拿出了金字令牌，说： “此物我会永远珍藏。” 武承嗣突然之间温和了不少，这枚金字令牌是他送给李存希保命用的，现在李存希的回答，毫无疑问正是对他的保证。 “存希，我在萧山上说过的话，也永远算数。” 李存希一阵感动。 师生二人对视良久，都明白对方会在接下来的位置上拼尽全力。 武承嗣等了这么久，绝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李存希早已经没有后退的可能，带着李氏宗嗣们的期望和兄弟们的梦想，他必须全力一搏。 武承嗣抿了一口茶：“明日大朝会之上，我会亲自到场。” “你升河南府牧一事，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差池。” 与此同时，另一边，李府。 早已经得到消息的不少官员，都纷纷赶来提前送礼以表明自己的心意。 在李府的大门外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宗秦客和宗楚客才见到了管家马荣。 “马管家，小小心意，还望收下，李府尹……” 话说到一半，宗楚客突然意识到不对，连忙改口。 “哦，不对，李大人明日还会高升，说不定明日就是李府牧了。 “还请马管家能在心情不错的时候，为我兄弟二人传两句话。” 马荣打开卷轴，翻开里面的字画，他看了一眼，便立马挪不开眼神。 一向不把任何宝物放在眼里的他，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把手中的字画小心翼翼的铺在桌面上，眼中浮现出少见的贪婪色彩。 “这是送给我的？” 马荣咽了一口口水，问道。 “这是我兄弟二人的心意，还请马管家笑纳。” 宗秦客生怕宗楚客说不出来好话，先一步开口，极尽谦卑之色。 “我知道了，我会在合适的时候，给你们二人说上几句好话。” 马荣不停的呼吸，眼神几乎离不开那幅字画。 “马管家，多谢您的好意，我兄弟两个今天来，主要还是有另一个目的。” 宗秦客红着脸，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深陷字画诱惑的马荣，突然想起宗楚客刚才说的不是说好话，而是传两句话。 想到这里，他的视线总算是移开，转到两人身上。 “不知道二位大人，需要我帮着传什么话？” 宗秦客和宗楚客对视了一眼，由宗秦客开口，说： “我兄弟二人愿为李大人赴汤蹈火，还请李大人收下我兄弟二人，也好在朝中多一份力量。” 马荣瞳孔骤然紧缩，他的视线从两个老头身上挪到字画上，二话不说就把字画卷了起来，放回到卷轴里。 看到马荣如此，宗秦客和宗楚客心说这事要完。 就这个架势，马荣肯定是要把汉末大家蔡邕的字画还给他们。 只是，马荣把卷轴封好之后，却不见下一步动作。 “这件事情轻而易举。”马荣缓缓坐下，“这幅字画我就收下了，但有一句，家主会不会收下你们，我马荣也不敢保证。” “多谢了，无论成与不成，这幅字画，就是送给马管家的小小礼物。” 宗秦客和宗楚客达成了目标，也不再多待，朝着马荣告辞之后，被礼送出府。 回到正堂之后，马荣拿起卷轴，看向从后堂转出来的虚谷子和乔泰。 “接下来的人你们两个应付吧，收再多的礼物我也不眼红，你们两个死都不会知道，我手里拿着的，可是汉末书法大家蔡邕蔡大家的真迹。” “这御史大夫宗秦客和他弟弟真是豪气，这种东西说送就送。” 乔泰不是很懂，只听汉末二字，就觉得这一定是牛逼哄哄的东西。 一旁的虚谷子环臂抱膀。 “老夫年岁已高，现在喜欢的，也就是碎银几两，现在好不容易傍上了家主，自然是捞钱最重要，给的少了，老夫还真看不上。” 本来都快走出去的马荣，停住脚步，回头道： “可恶啊，看看你这贪财的样子。” “我马荣一世英名，都怪你们两个，害得我成了李府恶奴。” 第482章 哦，梁王 受害者本人马荣，对李府恶奴这个外号，显然是不满意的。 当然，这个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翻看马荣人生前33年的过往，就可以很轻易的发现，马荣以前的称号可没一个是骂人的。 就算是当白鹤林贼首的那段光荣岁月，别人就算不称呼他为白鹤林·豪杰，也得称呼一声贼首。 贼首这个称呼放在白鹤林十九贼里面，并不能算是骂人，因为当时道上大多数人称呼他的时候，都是带着浓浓的敬意。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过去了，正值壮年的马荣再又一次获得称号之后，却是一个被人痛骂的角色。 一想到这里，马荣顿时就不开心了，他赶紧拆开卷轴，小心翼翼的取出里面的字画，然后欢欢喜喜的看了一遍，这才重新装了进去。 果然，不开心的时候就得找点能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做一做。 “我回房欣赏欣赏，你们两个可不许打着我的名头胡来。” 马荣叮嘱了一番，抱好卷轴掉头就走。 乔泰和虚谷子默默的对视了一眼，听见下人说又有人拜见，便联袂走出。 来到正堂外，正见到一满脸谄媚的官员在下人的带领下走进来。 来人本来也没打算见到李存希本人，一看两位大爷站在正堂外，立马一路小跑过来。 “下官拜见二位先生，不知二位先生尊姓大名？” “我二人是马管家的至爱亲朋、手足兄弟。”乔泰沉着脸，“是来给马管家送礼的吧，直接交给我兄弟二人就可以了，就当你送马管家了。” 那官员赶忙提起手里的一个朴实无华的大盒子，一脸神秘。 “这里面可是好东西，还望二位先生……哦不对，是马管家笑纳。” “但求两位先生，能在李大人面前为下官美言几句即可。” “下官是太常丞，陈度。” 乔泰不动声色的收下礼物，道： “知道了，马管家会为你美言两句的。” 那官员谦卑之至，躬身行礼告辞。 乔泰和虚谷子不急着打开手里的盒子，只是默默感慨世事无常。 太常丞可是从五品下的官职，比之他们两个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在他们面前还只能点头哈腰。 这就是跟了一个好主子，才能有的待遇啊。 “让我们看看，接下来的官员是谁。” 两人对视一眼，嘿嘿一笑。 …… 夜色越来越深，李存希才被魏王府的老黑护送着回到府上。 告别了老黑，李存希走进门来，和迎面而来的西域舞女们打了个照面，李存希顿时想起上一次的艳舞。 匆匆撇开众舞女，李存希来到正堂，一眼就看见正在挑选宝物的乔泰和虚谷子。 “家主，你回来了。” 乔泰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迎了过来。 李存希驻足望了一眼那些宝物，笑眯眯的提醒道： “收的差不多就行了，我可还没升官呢，马荣的名声可不能坏的太离谱了。” 乔泰和虚谷子心领神会，连连保证今晚是最后一次了。 李存希笑而不语，返回房里开始休息。 他没有多少睡觉的时间了，再过一个半时辰，他就要坐马车去太初宫的云素殿等着上早朝。 眯了一会儿，便听见马荣在一旁轻声呼喊，情知应该上朝的李存希爬起来，在马荣的帮助下穿好衣服，戴上官帽，又把官服套在外面。 简单的用粗盐刷了一次牙，转身便开始吃乔泰端来的早餐。 那是小鸡子砸成泥混合进面团里面揉成的面条，又鲜又香，李存希一口气吃了两碗，这才罢休，在马荣的陪同下出了李府，上了马车，往太初宫而去。 乔泰和虚谷子留守在家，开开心心的吃着锅里剩下的面条，笑容灿烂。 却说李存希这边很快就到了太初宫外，在监门卫和巡守的金吾卫注视下，李存希下了马车，从龟袋里面取出半个龟符，递给那守卫。 两个龟符拼在一起，那守卫恭敬道： “李府尹，请进。” 李存希点点头，收好半个龟符，让马荣在外面等候他出来，便大踏步走进宫门。 这个时间点，他来的已经算是比较晚的，在云素殿等待的官员们，已经以小团体的形式凑在一起。 刚进云素殿，李存希就一眼看见了里面正在枯坐的梁王武三思。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武三思那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朝着李存希看过来。 两人就那么对视着，就连空气似乎都焦灼起来。 一众窃窃私语的官员们，都察觉到了不对劲，目光随之转换到这两位当朝大员的身上。 “李府尹，在崇州做的好大的事，这次真是要一飞冲天了啊。” “本王，提前恭喜你了。” 武三思把“本王”二字咬的很重，似乎是要提醒李存希现在还没有资格和他作对一样。 李存希呵呵一笑，道： “梁王者，大才也，头脑清澈，才为世出。” 武三思瞬间破了防，双手攥紧，十指都快掐到肉里面。 此刻，四下皆是一片寂静。 突然，一道不合时宜的笑声如同晴天惊雷一般响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头脑清澈，才为世出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循声望去，正是那个与武三思一向不对付的钦天监监正许西。 这个中年男人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只是，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的笑声太有感染力了。 伴随着几道强忍不住的笑声响起，云素殿开始弥漫着诸位朝中大臣的狼狈笑声。 就连武三思手底下的官员们，也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府尹可知，树大招风？” 武三思咬紧牙关。 “你以为你马上就要和我等并列，你就可以出言不逊了吗？” “再说了，我那位堂兄弟，可能饶得了你？” 群臣除了还在笑的许西，其他人闻言皆是一阵死一般的沉默。 貌似，还真是这样。 李存希眼看着就要成为河南府牧，这已经是不会改变的事实，那么，作为武家人的武承嗣，会不会和李存希翻脸，这也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毕竟，以李存希即将到达的高度，武承嗣就算对他下手，也在情理之中。 第483章 攻击，攻击 眼看众人皆是沉默不语，唯有许西不合时宜的大笑不止，武三思心中痛恨这厮，却也没办法把他立马治死在朝堂上。 只好选择无视许西，只等以后想方设法进这该死的许西的谗言。 调整好了心态，武三思决定再次挑拨李存希和武承嗣之间的关系。 他的视线也从许西身上移开，转向了一脸欠揍表情的李存希。 只是，他还没有开口，嘴巴里面却蹦不出来半个字儿，他的视线越过李存希，看向李存希的背后。 在云素殿的殿门之下，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正傲然挺立，一双猛虎一样的眸子正不带感情的注视他，来人双手背负在身后，表情冷淡，无形的杀气直扑武三思的面门。 “承嗣……” 武三思哆嗦了一下，双手不住的颤抖。 即便他已经参与了这场夺嫡之争，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和武家当前的第二号人物一较高下。 他也可以选择暗中挑拨关系，但决不能把这种事情放在明面上，甚至让武承嗣听见。 这特么就是找死。 武承嗣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声音冰冷： “是么，三思，你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么？” 这声音宛如来自九幽地府，带来无尽的寒冷，明明已经是初春，却让武三思如坠冰天雪地。 嘴上还什么都没说出来，武三思就已经站起身来，露出了猥琐且带着讨好的笑容。 “承嗣，我刚才一时失言，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就是看见这小子猖獗无比，我才……” “闭嘴。” 武承嗣寒着脸打断了武三思的话，他懒得再去看这个同宗的兄弟，而是看向已经回头看他的李存希。 “看你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好啊。” 李存希已经恢复到往日慵懒的模样，淡淡一笑。 “恩师，我毕竟没睡多久，今天怕是不能睡个安稳觉了。” “还想睡安稳觉？等下朝之后，百官该来拜访你的，都得到你府上去坐一会儿。” “呵呵……”李存希一阵干笑，“我怕是要去调查别的事情，这可能要免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聊着天，来到旁边的一处空榻上坐下。 之前被震慑到不寒而栗的百官，此刻总算是恢复了一些，也就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恢复到之前的小团体。 又等了一炷香的光景。 武延昊顶着没洗干净的脸冲进来，气喘吁吁的四处张望。 眼看诸位大臣都在里面，他才松了一口气。 “妈的，睡过头了。” “存希，我真应该去和你一起，我老爹根本没喊我一起上朝。” 他来到李存希旁边，眼睛半睁不睁，似乎没看见一旁闭目养神的亲爹。 李存希干咳了一声，指了指一边的武承嗣。 武延昊瞪大眼睛，正好和刚刚睁眼的武承嗣对视。 “爹……” “嗯，我不喊你，下次你搬到存希那儿去住。” 武延昊嬉皮笑脸道：“好咧，爹，这太好了，你的西域美女我能带几个去吗？” 武承嗣薄唇轻启：“回去再跟你算账。” 又等了一会儿，云素殿中，大臣的数量越来越多。 伴随着陆大有搀着狄仁杰走进来，一众大臣算是到齐了，不过天还没有亮，距离上朝可能还得半个时辰的时间。 狄仁杰、张柬之和武承嗣，也难得的坐在一起，虽然都不聊天，却也显得和和气气。 四大宰辅，唯有一个武三思被排挤到一边，和他手底下的那些官员高谈阔论。 李存希打着哈欠，困的要死，又不敢睡，生怕给自己冻着了。 外面的天色逐渐明亮，一个小黄门进来登记姓名。 按照官员品级一路往下排，用了许久，总算是把上朝官员的名字定下，这才满头大汗的离去。 “真是无聊啊，我还是怀念当朝找我要3200两银子做礼物的黄门官。” “现在这些小黄门太礼貌了，都不找人要例银了。” 李存希坐在榻上，开始攻击某个人。 那武三思本来被手底下人一顿吹捧，心情好了些，又听到李存希说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噌”的站起身来，一指李存希，怒道： “你说谁呢？” 没等李存希开口，武承嗣抬眸道： “说你那大舅子了？你怎么总喜欢对号入座呢？” 武三思牙都快咬碎了，拳头也被捏的嘎吱响。 此时，钦天监监正许西哈哈大笑，捂着肚子，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是的，在诸多官员的注视下，他又一次不给武三思面子，狠狠地嘲笑当朝宰辅，文昌右相武三思。 “许西！！！你也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真想把你治死，你这个混账！” 许西笑的更欢了。 不只是他，和他一道的官员们也都笑的合不拢嘴，大肆嘲笑武三思的无能。 许久，许西收敛笑容： “想把我许西治死，那你就来吧，我反正一不结党营私，二不是奸臣恶佞，三不收受贿赂，四不去什么青楼赌坊。” “最重要的是，我尽忠职守。” “你进我的谗言？那你去吧。我看看你怎么把我治死。” 武三思气的差点直跺脚。 这许西堪称本朝官员的模范，基本上挑不出来什么缺点，就算挑出来了，那点缺点也不致死。 本朝把官员治死的那些罪名，面对许西时则毫无例外，一套一个不着调，一套一个不准。 要是真有办法能让许西立马去死，武三思的谗言早就进到武则天的耳朵里。 “许西，许西！” “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 “我非要把你治死，我非要把你治死才罢休！！” 武三思气的暴跳如雷，丝毫不顾及王爷的脸面。 堂堂梁王，被一个钦天监监正气的失了体面，实在是令人忍俊不禁。 就连看不上武三思已久的武懿宗，此刻也露出了一丝微笑，心中暗道自己这个堂弟也是沉不住气的，居然被许西气的气急败坏，当众失了体面。 李存希见状，双手拢在宽大的袖袍里，淡淡的看了一眼毫无畏惧的许西。 这个官员算是本朝清流中的清流，对他的态度据说还算不错，回头要是有机会，未尝不能让他成为自己一党。 毕竟钦天监的活，古往今来能干的人就是极少数，要不然以许西这么猖獗的态度，早就被治死了。 “诸位大人，上早朝了。” 第484章 加官 麟德殿。 百官俯首，朝笏向前，躬身行礼。 坐在龙床上的武则天垂眸，目光落在满脸赤红的武三思脸上，知道自己这个侄儿又受了气。 不过，受气就受气吧，现在这个时候还能受气，这不是纯纯活该么。 “众爱卿，此番我大周和突厥的战事结束，正是要论功行赏，连带着处理后事的时刻。” “诸位爱卿可以各抒己见了。” 坐在后面的李存希知道，自己该出来了。 此刻，群臣都是不动如山。 李存希走出朝班，朝着武则天躬身。 “陛下，臣有文书奉上。” “拿上来。” 上官婉儿走下来，拿过那份文书，呈到武则天的面前。 武则天简单翻看一番之后，淡淡的说： “此番崇州之战，朕已经了解了始末，有功者要例行封赏，有过者也要依法定罪。” “你在此战之中居功甚伟，先是破获丘静逆贼的计划，救了赵文翙大军，又亲赴突厥，破了蛇灵的计谋，后又献计大破契丹，逼得契丹主动停战退出崇州，朕有心赏你们。” 武则天顿了顿，又看了一眼眼睛都在喷火的好侄子武三思。 “柬之，着门下省拟旨，河南府尹李存希擢升为河南府牧，领金紫光禄大夫，官同凤阁鸾台平章事。” “崇州案的末尾，关于蛇灵逆党渠首肖清芳之事，由李存希全权负责彻查。” “武延昊擢升为河南府少尹，随佐李存希。” “陆大有擢升为谏议大夫，随佐李存希。” 已经走出朝班的武延昊和陆大有，急忙谢恩。 一步登天，真一步登天。 果然啊，混功劳这种事情，还是得跟着有能力的人走才行。 两人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期望。 虽然他们两个的官基本都没有实权，但是这已经足够了。 “虎敬晖擢升为千牛卫将军，李元芳擢升为检校千牛卫将军，追随李存希巡视天下，不得有误。” “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破敌有功，加冠军大将军。” “右威卫右营将军李楷固，前营将军宋无极屡立战功，调入右玉钤卫任将军之职。” “营州都督赵文翙遇灾不赈，欺辱契丹，引起契丹犯边，本应该予以处罚，念及他劳苦功高，又战死在崇州，因此不予处罚，收敛尸身，送返故乡去吧。 “右威卫副将苏宏晖，能耐非凡，东硖石谷之战箭射契丹两员上将，击溃契丹军心，命其前往营州都督府接任营州都督之位……” 已经退入朝班之中的李存希吐出一口气。 这些封赏，他基本都已经有所预料。 就连宋无极可能会和李楷固一起进入右玉钤卫，他都猜到了。 唯一没有猜到的，就是那苏宏晖。 这家伙这次捡了一个天大的漏，直接一飞冲天，从此以后和王孝杰平起平坐。 不过…… 这货的能力貌似也不是很差，单论能力和性格，好像还要强于赵文翙那个莽夫。 武则天宣布完了这些人的封赏之后，总算是来到了今天真正的主题。 她朝着殿门外看去：“叫黄胜彦，魔灵，影子。” 守在殿门外的千牛卫中郎将陈义传出旨意，来自内卫府的三人走进了麟德殿。 百官看见这三人的模样，恨得牙痒痒。 尤其是被黄胜彦用皮鞭子沾凉水抽打过的官员，眼神简直是凶狠到几乎可以撕碎黄胜彦。 “臣黄胜彦，领魔灵、影子，拜见陛下。” 黄胜彦当中，左边魔灵右边影子，三人一起朝武则天行礼。 “诸位爱卿都知道，内卫府的前任大阁领肖清芳是蛇灵逆党渠首，公然反叛罪该万死。” “朕决定，令内卫府阁领黄胜彦，接替内卫府大阁领的职位。” “并且，擢升影子为内卫府阁领，希望影子将军日后要竭尽全力办事。” “魔灵将军，你跟随李存希两年有余，劳苦功高，令你为阁领之首，仅次于黄胜彦将军，日后须得细心帮助黄胜彦将军，切不可莽撞行事。” 武则天话音刚落，三人就已经躬身拜谢。 底下群臣，此刻窃窃私语起来。 “黄胜彦之前也是内卫府阁领之首，肖清芳时期的内定的下一任大阁领。” “现如今魔灵也是内卫府阁领之首，莫非下一代大阁领就是此人？” “老李，你家孙子不是还没成亲么，赶紧的，给李存希送过去。” “你什么意思？” “给你家孙子捞个官做啊，省的他整天无所事事。” “你上一边去，我孙子怎么就无所事事了？柬之兄啊，你要是再说我孙子，我今天回去就给他送李府牧那里去了，我羡慕死你。” 李存希隐隐约约之间，听见了张柬之和李怀远的对话。 他的目光缓缓转到魔灵身上，为原本的下一任内卫府大阁领凤凰感到惋惜。 按照时间线推算，明年就是袁天罡说的洛河神异发生的具体年份。 也就是说，明年袁天罡就会想办法出来。 原本黄胜彦明年就会死，然后由凤凰接替他。 现在看来，黄胜彦不管死不死，凤凰都不太可能接替他的位置。 “从今日起，内卫府上下，必须认真辅佐李存希彻查肖清芳下落，但有所愿，全部遵从，明白么？” “是，陛下。” 在嘈杂的麟德殿，武则天下达了这个大朝会的最后一道旨意。 她挥手屏退了三位来自内卫府的、对她忠心耿耿的好臣子，然后转向群臣。 “诸位爱卿，你们还有什么要讨论的吗？” 武三思表情呆滞，好像还没有从李存希官封河南府牧、领金紫光禄大夫、官同凤阁鸾台平章事的噩耗之中走出来。 自然也就没想起来，来之前自己琢磨的，给李存希上上眼药，让他立下军令状之类的事情。 狄仁杰、武承嗣和张柬之站了出来，声音洪亮： “陛下真乃圣明之君，我等没有什么要讨论的了。” 武则天点了点头：“既然没有，那便退朝吧。” “臣等恭送陛下。” “别忘了给朕那个痴傻的侄儿弄醒，看他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得了痴呆呢。” 第485章 你是谁?李孝逸 武三思反应过来的时候，武则天已经出了麟德殿。 群臣围在李存希身边，好一阵祝贺。 李存希一路敷衍，总算是脱离出来，和武延昊、陆大有站在一处。 刚出麟德殿，迎面而来的就是两个小团体，一方是李氏旧臣加太子党，一方是武承嗣、武懿宗和他们两个的同党。 李存希走过去，挨个拱手见礼，一点也不敢马虎大意。 “恭喜啊，李府牧。”武懿宗突然一笑，“以后你就是百官之首了。” 李存希干笑两声：“不敢，不敢，我是后学末进，还要和诸位大人好生学习一番。” “不到十七岁的河南府牧，在李府牧面前，我们这些人要不是仗着有点关系，只怕除了承嗣，其他人都只能称下官啊。” 武懿宗一捋长髯，给自己整笑了。 他现在虽然挂着大将军的位置，可也只是正三品。 本朝官员里面，除了武承嗣和武三思是从二品，也就是李存希是个从二品的河南府牧。 剩余的官员，最高也是正三品。狄仁杰如此牛逼，也只是正三品内史。 众人谈了两句玩笑话，便要就此散去，武承嗣带走了武延昊，说是要摆筵席宴请自家人，先给武延昊庆祝一下。 李存希和陆大有跟着狄仁杰回狄府，也得好好的操办操办。 圣旨送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李存希、陆大有接了圣旨，就此正式领了新官职。 有人欢喜有人愁，梁王府中，武三思急匆匆的赶回来，冲进书房，一眼就看见正在看书的两个师爷。 一个于州，另一个叫“囚徒”。 “不好了，今天大朝会，陛下擢升李存希为河南府牧，真正可以和我平起平坐了。而且，他确实接手了查询蛇灵逆党渠首肖清芳的案件。” 于州放下手里的书，问道：“你没有趁机会让他立下军令状，限期三日让他查明肖清芳的下落？” “我，我忘了……”武三思有点心虚。 “你这个废物，这么一点小事你都能忘，你还有什么不能忘？”那个囚徒声音洪亮。 “没错，这么一点小事你都办不好，你还能办的好什么？”于州一把将书拍在桌子上，“那李存希现在是什么官职？” “额，河南府牧……” “还有呢？” “领金紫光禄大夫。” “什么？还有吗？” “官同凤阁鸾台平章事。” 于州一屁股坐下，对着武三思翻白眼：“你终究还是斗不过李存希，以前他人微言轻，你想怎么构陷他都可以，现在呢？” 囚徒靠着书架，脸色难看：“没错，现在李存希隐隐约约是百官之首了，他的升官，只要眼睛不瞎的官员都能看得出来，他彻彻底底成为了李氏的希望。” 于州翘起二郎腿：“是的，李存希成为了李氏的希望，也隐约成为了百官之首。从今往后，你无论怎么构陷他，都绝不会成功，因为陛下不会相信你的诬陷。” 于州和囚徒对视一眼，对武三思的失望溢于言表。 这个梁王跟一条废狗没什么区别，办啥啥不成吃嘛嘛不剩。 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能办的了什么。 “二位先生，我该如何是好？” 武三思被羞辱一顿，现在脸色也难看了不少。 他寒着脸，看着这两个随时都能被他弄死的所谓师爷。 “呵，如何是好？” “我说句难听一点的，你已经没有太多机会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小心一点。” “等到下一次有机会栽赃陷害李存希，你再全力出手、不留余地的进谗言，一举击溃李存希。” “梁王，须知爬的越高，跌的越狠。” 于州脸上浮现倨傲之色，越发看不上武三思。 “也好。” 武三思拂袖离开，接受了这个当前最好的办法。 于州目送武三思离开，转向一边的囚徒。 “先生，我见您好像越发眼熟啊，您被梁王称之为囚徒，想必进入这里之前，是一个真正的囚徒吧？” 囚徒淡淡的看了一眼于州，拉开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下来。 “让我来推理一下。” 于州拉来一张椅子，坐在囚徒对面。 “不要试图窥视我的真实身份，我怕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像我这样死于历史尘埃中的幽灵，就应该永远隐姓埋名下去啊。” 囚徒闭上双眼，声音平静。 于州摇了摇头，道： “可我并不觉得你是一个会甘愿隐姓埋名的人。” “一个囚徒，一个能进入梁王府，屡次冒犯梁王，最后还能活到今天的囚徒。” “这样的人，放眼大周，都不过一手之数。” 那囚徒睁开眼睛，眯着双眼，死死地盯着于州。 他的身份已经被掩埋在尘烟之中，他不相信这个年轻的舌辩之士会知道他的名字。 于州拿起茶碗抿了一口，挑明道： “我听闻昔年有一位李氏宗嗣，婴儿时期丧父，孩童时期丧兄，发奋苦读十年，最后学成。入仕之后，初封梁郡公，历任给事中、益州长史。” “陛下临朝称制之后，这位李氏宗嗣就任左金吾卫将军，深受陛下信任。” “光宅元年，英国公起兵反叛，这位李氏宗嗣担任左玉钤卫大将军、扬州道行军大总管，平定英国公徐敬业反叛。” “据传闻，章怀太子李贤被徐敬业裹挟，最后死于乱军之中……正是为这位李氏宗嗣所杀，献与陛下，陛下甚是高兴，升这位李氏宗嗣为镇军大将军、左骁卫大将军，册封吴国公。” “两年后的垂拱二年，这位李氏宗嗣被魏王武承嗣构陷，流放儋州，死于途中。” 那囚徒面无表情，只是平静的听着于州的诉说。 于州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又喝了一口茶，这才一字一句道： “您就是那位李氏宗嗣、镇军大将军、左骁卫大将军，吴国公李孝逸。” 囚徒舔了舔嘴唇，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他缓缓站起身来，死寂的眸子里面出现一丝凶残。 “真是没想到啊，居然还有人知道老夫的名字。”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但是我并不打算帮你更正你的想法。” “说吧，你是什么人派来的？” 第486章 皆大欢喜 于州不在意的笑笑。 “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我就是要证实你没有死。” “至于到底是谁派我过来的，这件事情我想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个李氏宗嗣为武家人卖命，还真是披肝沥胆忘却生死，丝毫不顾及李家人未来的反扑。” “吴国公，你真不害怕死吗？” “你可不要忘记了，未来若是李存希登基，一个个的清算下面的人，你可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李孝逸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坐下来，指甲都快镶嵌进手掌里面。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武三思眼看着就要惨败，还会有人甘愿加入他的麾下，来给他出谋划策。” “你从来都不是一个真正的谋士，你是李存希派过来的人。” “你来的目的也不是你所说的那样，你是为了来找我，说说吧，李存希怎么知道我还活着的？” 于州站起身来，走到门外，朝着外面看了又看。 确认没有人靠近这里，武三思也不在外面偷听，这才大摇大摆的来到李孝逸面前。 他弯着腰，脸上出现一丝欠扁的笑容。 “吴国公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当年你威风八面出兵讨伐徐敬业的时候，军中将领可不在少数。” “不知道您可记得，元齐这个名字？” 李孝逸表情变得异常凶狠，咬牙切齿，恨不得立马飞身去扬州，给元齐的人头摘下来。 “只恨当初徐敬业大军没有干掉元齐，现在反倒是挖出了我的所在。” 李孝逸下意识，就以为是颖王元齐那个鳖孙对他怀恨在心，一直关注他的行踪，又把他的下落告诉了李存希。 至于李存希为什么认识元齐，李孝逸没想过，也不愿意再去想。 “我家的那位大人，正是从元齐口中，知道了一些秘密。” “昔年征讨徐敬业之时，先生以元齐和他麾下的兵士为该死队，奇袭英国公徐敬业的营地，害的元齐麾下兵士十不存一。” “吴国公啊，痛恨你的人，可不在少数啊。” 于州脸上挂着嘲讽，他这样的小人物居然可以如此面对一个国公，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你有点冒犯了。” 李孝逸突然变得平静，平静到好像面对这些困境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承认这些事情都是他做的，但是有一件事情绝对不是他做的，李氏宗嗣未来如果要杀他陪葬，他也可以把那个太子找回来。 全世界如果还有人知道章怀太子所在的位置的话，那就只是他李孝逸。 “颖王元齐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让他去送死也是为了我大周。” “至于你，我并不害怕，即便你是李存希的人我也不会告发你，当然，我觉得你并不是李存希的人。” “在梁王府里呆了这么些年，我已经知道我这个晚辈是个什么样的脾气，他不是那种甘愿让手下冒奇险的人。” “我猜测，你要么是铁手团的人，要么就是蛇灵的人，也只有这两伙人，才有可能知道我的所在。” “铁手团当年已经被我废了大半，找我寻仇的可能性比较大，你不想弄死我，就说明你不是铁手团的人。所以……” 李孝逸突然抿嘴。 得意的笑声自他的嘴巴里面发出，他轻轻一指大惊失色却转瞬之间面无表情的于州。 “你是蛇灵的余孽，肖清芳的人，你和李存希有血海深仇，你潜入到这里，是真正想帮助武三思对付李存希。” 于州赶紧摇头，矢口否认。 “不对，不是，我没有。” “我确实是李存希的人，你不要把我往别处乱想好吧？” “再说了，为什么我不可能是其他李氏宗嗣，或者是魏王的人呢？” 李孝逸眼看于州如此，已经有了十成把握。 这来历不明的于州，一定是蛇灵的逆党，他来到梁王府就是为了和李存希作对。 再联想这几天于州处处让武三思针对李存希的那些话语，李孝逸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我不会揭穿你的身份，但是我想告诉你，你绝不会是其他大人物的人。” “首先，李氏宗嗣不会让你来这里，他们会让你去李存希那里辅佐李存希，毕竟李存希是李家最后的希望了。” “第二，武家人也不会愚蠢到关键时刻，把一个聪明人推到敌人麾下当卧底。” “第三，陛下不会安插一个毯子在梁王府里面，尤其是你这么聪明的探子。” “最后，我想说的是，你是一个悍不畏死的说客，但是你忽略了一些细节，这导致了你被我发现身份。” “还有，蛇灵马上就要完蛋了，你加入梁王麾下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是这并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李存希有容人的雅量，你应该跟着他。” 李孝逸十分正经的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同时还对于州进入梁王府表示惋惜。 梁王武三思本人就是一个大棒槌，这些年要不是仗着武则天是他姑妈，他早就被李氏旧臣活活玩死。 他们这些人有时候提出来的观点，那武三思全当成放屁一样，根本不带听的。 是以，来到武三思手底下当师爷，这是一个很不明智的选择。 他如果还有其他的选择，他一定会逃出梁王府，去投奔其他人。 “我觉得你说的不对，吴国公。” 于州莞尔一笑。 “梁王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即便他很快就要面临失败的冲击。” “我依旧不问前程，我依旧一心向着梁王。” “任他海枯石烂，任他天崩地裂。” “先生没有选择，我也不会有选择。” “成为梁王殿下的师爷，就是我最好的选择。” 李孝逸微笑着摇头。 “早晚有一天，你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除非你的真实目的不是你所说的这样。” 于州朝着李孝逸拱了拱手，抄起一本书，默默的翻看起来。 在刚才的交流中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他敢肯定，那位传闻中死在巴州，后来又被说是死在扬州的章怀太子，此刻一定还活着。 他进入武三思府中的三个目的，一次性就达成了两个，这可真是一件美事。 第487章 欢喜?忧愁 冷不丁的，坐在对面的李孝逸看见了于州眼中的一抹狂喜，他不动声色的问道： “李存希让你来做什么？” 于州眼中的狂喜顿时消失不见，他疑惑的抬头，看向对面的李孝逸。 两人对视之间，李孝逸突然张开大嘴，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忽的，他单手按在桌子上，一个纵身翻到了于州的面前，伸直的手臂早已经摸到砚台，高高举起。 “你可真是胆量不小啊，现在双方关系都冷淡到这种地步了，你还敢跑到梁王府来？” 于州经过短暂的惊讶，随即笑道： “我赌你不会打死我，因为你还需要我们这些人给你正名。” “我如果死在了梁王府，吴国公，你一定会背负杀死章怀太子的千秋骂名。” “即便世人知道徐敬业裹挟章怀太子之后，自己想要自立为王建立一国，世人也会说你杀死章怀太子罪不容诛，谋害亲族天理难容！” 李孝逸一把松开揪住于州的左手，放下了砚台。 都是聪明人，他知道于州说的是真的。 他要是真把于州杀了，李存希就算明知道章怀太子还活着，也一定会把章怀太子定为死人。 说起来，他还是章怀太子的亲戚，他帮着外人杀自家亲戚，这不纯纯内奸么。 “那我应该如何？” “和我结盟，回头为你自己申冤。只要你是从龙之臣，还把章怀太子找回来了，那么，史官自有定论。” “很好，但是我现在必须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你当真是李存希的人么？” “我是与不是，很重要么，最重要的是，你应该相信我，而不应该质疑我，这才是最重要的。” “好吧，反正老夫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你还有家人和性命，且行且珍惜吧，吴国公。” “你说得对，倒是好多年，没见过他们了……你难道不好奇，我本该死在流放路上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么？” “您不说，我便不好奇。”于州坦诚道，“不过我虽然不好奇，但是我的家主一定会很好奇。” “李存希么？”李孝逸嘴角微微上扬，“如果在这个混乱的时代，我可以活到他称帝，那我一定会告诉他，那绝对是我不愿意提起的黑历史。” “谁没点黑历史呢。”于州呵呵一笑，“今晚喝一杯吧，我们两个人喝。” “还是带上梁王那个活王八吧，不然又该把剑架在我们脖子上了。” …… 上阳宫麟德殿中。 武则天端坐在龙床上，底下一个大臣都没有。 她在等消息，等一个对于现在的她很重要的一个消息。 很快，麟德殿外，一道身影缓缓走进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内卫府阁领凤凰。 她跪在光明之中，单膝下跪。 “陛下，河南府牧李大人在散朝之后跟着狄大人去了狄府，不多时便开始庆祝。” “河南府少尹武大人跟着魏王去了魏王府，属下虽然没有进去，但是根据魏王的性格，大概率已经载歌载舞。” 武则天将双手搭在膝上，一双眸子深邃。 “直接开始庆祝了？这还真是出乎朕的意料。” “朕还以为，他们会开始拉帮结派……” “哦，忘了，李存希已经是朝中最大的一派了。” “李氏的那些老臣，已经全部决定为李存希拼死一波了吧？” 武则天微微颔首。 这个局面是她一手引出来的，从李家人开始疯狂反叛，到武家人入局。 那些隐藏在幕后的李家人，不惜让李氏宗嗣送死也要铺开一条新的路让后来人爬上去。 现如今太子、相王不过问朝政，太子甚至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李存希就是李氏宗嗣最后的希望，也是全天下所有心向李氏的人的希望。 “我貌似，在养蛊的路上，养出一个很不错的虫子呢。” 武则天闭上眸子，声音低沉。 她以养蛊的方式，养出了一条最为强大的蛊虫。 这个蛊虫在真正问鼎之后，就掌握了朝堂上一多半的力量。 而其他被他看好的蛊虫，已经在瑟瑟发抖，等待着即将来到的死亡审判。 “凤凰，你且下去吧，告诉黄胜彦，如果下午李存希还没有去寻他，他就亲自去一趟狄府，把李存希叫来破案。” “喏。” 凤凰的身影逐渐远去，再也看不见。 龙床上的武则天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之中一直有挣扎的神色。 “摆驾，去白马寺。” …… 乌云压城。 皇帝的御辇出现在白马寺外，住持猜测武则天是要来找怀义，做些不可告人的丑事，便主动上前。 “陛下，臣白马寺住持拜见陛下。” “嗯。” 在内侍的搀扶下，武则天缓缓走下御辇，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住持。 “朕要去一趟地宫。”武则天平静的开口。 住持吓了一激灵，这是九年以来，武则天第一次要去地宫。 那个鬼地方，可是关押要犯袁天罡的地方。 “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朕自去地宫便是。” 武则天挥手屏退住持，带着几个内卫走进白马寺里面。 一直随王伴驾的游欢，带着几名内卫跟在武则天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不多时，白马寺地下，囚笼外面，武则天欣欣然接受了四名内卫的行礼，而后看向囚笼里面的袁天罡。 袁天罡手上的动作早就停了下来，他搁下纸和笔，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尘灰。 “鄙人袁天罡，见过陛下，陛下龙体康健否？” 武则天面无表情：“朕好得很，袁天罡，就不劳烦你记挂朕了。” 袁天罡捋着胡须说：“我在这里待了很多年了，陛下，您这是第一次来看我，真是让人觉得荣幸啊。” “有他们看你，不是很好么？” “并不好，我不喜欢一直被别人看着，陛下，他们这些人，无论什么时候，总有一个人在看着我。” “这有什么不好的，这就是朕吩咐他们的。” “可是我不喜欢，我就算是上厕所，这些人也在旁边看着，像是围观动物交配一样，还会发出感叹声。” “感叹声什么的，朕并不知道，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面，老师，你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囚徒，被他们盯着是理所当然的。” “陛下，您真是绝情。” “多谢夸奖……老师。” 第488章 闲谈 一众内卫早已经退到十几米以后，低着头当鹌鹑。 被关押的袁天罡和前来看他的武则天，这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他们只要敢听，那就离死不远。 全世界能在这种时候听他们两个人的对话的人，已经背叛了武则天。 没错，那个人就是肖清芳。 在前任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之后，全世界再也没有什么人可以让武则天如此信任。 游欢站在内卫的最前面，他阴翳的脸上出现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许久，他把头再次低下，开始捕捉武则天和袁天罡的对话的声音。 “陛下，能从您的口中听到一声老师，这对我来说真是一个莫大的荣幸。” 袁天罡面上古井无波。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陛下你烦躁到来看望我这个老头子呢？” 武则天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的说： “老师既然猜到是有什么事情让我烦躁不堪，那么老师你不妨再猜一猜，我是因为什么事情，才变得烦躁呢？” 袁天罡将双手背负在身后，半仰着头，一双明亮的眸子里面，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他需要以自己恐怖的智力，才猜测一下武则天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不过眨眼之间，展示出高人形象的袁天罡，突然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他伸出手来，无奈道： “陛下，我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待了不知道多少年，又怎么可能猜的出来呢？” “我想知道，陛下为之烦躁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和我们蛇灵有关系？” 武则天发出“哼哼”的声音，倒也不打算隐瞒袁天罡这个注定逃不出去的老头。 “你说得对，老师，让我感到烦躁的人，正是你的好学生肖清芳。” “这个瞒了朕十几年的家伙，真是令朕生气啊，她联合了突厥和契丹的人，在边境制造了一个大麻烦。” “好在，朕选对了钦差大臣，让李氏宗嗣，黄国公之后李存希出发北上，平定了这个麻烦。” “你的那个好学生肖清芳，现在已经离死不远，河南府牧李存希已经返朝，他很快就会让你的好学生连带你的蛇灵上下死无葬身之地。” 一直平静的袁天罡，即便面对死亡的危险，也没有露出过惊讶或者恐惧的表情。 但是现在，听说蛇灵要被李存希连根拔起，他却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陛下，黄国公之后，李存希？” “我要是记得不错，黄国公后人里面，他的子嗣之中，只有两个儿子逃过了一劫。” “流落在民间的那个孩子，名字也不是李存希，而是李泽州。” “这位李泽州与陛下你有血海深仇，无论如何，也不会为陛下办事的。” “至于李存希，大概就是个冒名顶替的小子。” 武则天缓缓摇头。 她这个老师什么都好，就是对外面的世界太不了解了。 如果袁天罡本人真的了解过外面的世界，那他绝对可以分析的出来，李存希现在一定是为她办事。 “怎么了陛下，我说的不对么？”袁天罡笑着发问。 “当然不对，老师。”武则天微微颔首，“李存希的原名，就叫李泽州。这个名字，是狄仁杰给他改的，取自‘保存希望’之意，说的直白一些，他就是李氏现如今最后的希望。” “李氏的天下，还有希望吗，陛下？” “李贤死了。”武则天叹了口气，“李显和李旦也退居幕后，我把那李存希提拔到河南府牧，领金紫光禄大夫，官同凤阁鸾台平章事，他就是当今的百官之首，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陛下，您当真愿意把江山还给李氏宗嗣么？”袁天罡声音洪亮，“恕我直言，陛下，您不会甘愿把江山还给李氏宗嗣，你真正会做的事情，是把江山传给你的侄子武承嗣。” “为什么如此笃定呢？” “因为你害怕武家被李家人灭满门，你害怕你死了以后坟墓被这些人掘开，你害怕你死后，也会有另一个伍子胥过来鞭你的尸！” 武则天宛如一头暴怒的母狮一般，面容变得异常狰狞。 “你找死！” “袁天罡，我看你是不想活到洛河神异到来！” 她的声音好似从九幽之下传来，冰冷刺骨，几乎要把袁天罡来回穿刺。 面对如此模样的武则天，袁天罡毫无惧色。 他根本就不害怕武则天要他的命，他太了解武则天是什么人了，他一定会活到洛河神异到来。 就算死，他也会死在洛河神异之后。 “陛下，哈哈哈哈哈，陛下啊，陛下，你真的是，太不了解我了。” “而我，却很了解你啊，陛下！” 袁天罡半仰着头，笑容如春风一般灿烂。 “我知道你不会杀我，而且我还知道你会把你的位置传给你的侄子武承嗣。” “当章怀太子李贤，太子李显和相王李旦全部都不是你的最佳选择之后，你的最佳选择就是武家的子嗣，而武家子嗣之中，最优秀的几个，分别是武承嗣和武懿宗。” “我被抓起来之前，武懿宗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武承嗣在十年前就是堂堂魏王。” “以臣观之，陛下想要传位，要么传给太子相王其中之一，要么传给魏王。” “而陛下，今天却说想要传位给一个和陛下有仇的李氏宗嗣，这不是陛下的性格。” 袁天罡每说一句话，武则天的脸色就难看三分。 这寥寥数句，就让武则天的心情比得知肖清芳背叛她时还要差。 这些年来，最了解她这个皇帝的人之中，居然有一个是被关押了九年之久的袁天罡。 这老头就像是对一切都早有预料，他明明是一个阶下囚，却洞悉一切。 “陛下，李氏江山，当真有希望么？” 袁天罡半仰着头，正色问道。 “有希望，而且这个希望朕已经给他们了。”武则天强压怒气，“而且，你也应该明白，河南府牧这个位置究竟代表什么。” 袁天罡像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这么多年，他从未笑的如此开心。 他捂着腹部，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储君之位啊，陛下，您真是转性了！” “您这样的人，居然会把象征着储君之位的河南府牧交给他！” 第489章 准备调查 自从迁都洛阳之后，京都所在的最高行政长官，自然是不常设立的河南府牧。 往前的时候，自然是京兆府牧。 北都太原的太原府牧，也同样是不常设立。 在这个正三品官职顶破天的时代，从二品的河南府牧一出现就是稳妥的百官之首。 京都地区的最高长官之位，从来都只会是未来的储君来担任，百官之首外加未来储君，这个地位如何，可想而知。 在之前的薛府惨案时，武承嗣也曾经担任过一方府牧，可惜后来被罢官。 不然的话，府牧加上魏王加文昌左相，官同凤阁鸾台平章事，武承嗣就是真正的太子。 回想起以前做出的一些努力，武则天默默的收起思绪。 “老师，您真是太聪明了，聪明到我不得不把你杀了。” “我现在最看好的两个人，一个是承嗣，一个就是存希。” “他们两个，不管谁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另外一个人都能保全自己的家族。” “换做别人上位，他们两个不会服气的，他们甚至有可能来一场宫变，让朕改变心意。” 武则天默默回眸，看向退的越来越远的内卫们。 那些内卫真是太聪明了，他们跑的很快，也不敢掺和进这些事情。 “陛下，您的改变真让人惊讶，我也很高兴，李氏宗嗣还能有一条属于他们自己的路。” “只不过，陛下这么做，却是把武三思那头蠢猪和支持他的人推上绝路。” “这些人若是不造反，他们面对的就是死路一条。”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他们？” 袁天罡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居然还好意提醒道。 武则天愣了一愣，不明白自己这个老师到底是在卖什么关子。 他都自身难保，还提醒自己小心武三思那头蠢猪想尽办法造反。 “无论如何，陛下也还是臣的陛下，起码即便现在也是这样。” “老师，你的意思是，只要朕还没有下令将你斩杀在这里，你就还是朕的臣子？” “陛下，您真是在做梦。”袁天罡咧着嘴，“从陛下杀我蛇灵成员，把我关起来开始，我们就已经是死敌，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呢？”武则天笑笑。 “只不过，我历经隋、唐，现在又是陛下的大周一朝，见过好几位陛下，看过生灵涂炭。”袁天罡自嘲的笑笑，“我虽然深陷囹圄，却也不愿意看见生灵受苦。” “老师，你还真是‘大义’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 “从我收留那些被你戕害的臣子或者王侯的后人，你就应该看出来我是什么人。” “你还真是胆大包天，什么话都敢说。” “陛下既然要杀我，我自然是应该放肆一回。”袁天罡捋了捋胡须，“陛下啊，梁王那头蠢猪如果看不见希望，他一定会想办法起兵造反的，您要小心啊。” “朕比你清楚，朕现在要回去了，你继续在这里待着吧，永远别想着出去。” 武则天和袁天罡隔着囚笼对视，而后分道扬镳。 袁天罡转过身去，伏在桌上，继续画他的图。 …… 洛阳，内卫府。 喝了一中午大酒的李存希，被马荣用一辆马车送到了内卫府门口。 等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魏王八卫之一的老黑，把武延昊也给送了过来。 “见过李府牧，我把公子送来了。” 老黑下了马车，来到李存希的马车外面，恭恭敬敬的作揖。 几年前湖州案时，他第一次见到李存希，那时候李存希官职微小，在人前说话都是细声细气。 现在嘛…… 这李存希变得高冷多了。 老黑抬头看了看，马车里面无人说话，甚至帘子都没有打开。 “哈欠……” 马荣看了一眼老黑，嘿嘿一笑。 “估计是没睡醒。” 他把帘子的一角掀开，朝着里面张望，果然看见李存希闭着眼睛，嘴巴有节奏的张开又闭上。 “家主，家主！” “醒醒，我们已经在内卫府门口了。”马荣轻声呼喊着。 李存希缓缓睁开眼睛，晃了晃脑袋，掀开帘子往外面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煤球一样的黑汉子，那黑汉子穿着朴素，手上全是老茧。 “我……” “吓死我了，这不恩师的护卫么。” 李存希揉了揉眼睛，看了个一清二楚。 “李府牧，魏王命我把公子送来，陪您查案。”老黑说。 李存希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掀开帘子，在马荣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老黑驾来的那辆马车里面，喝的不省人事的武延昊闭着眼睛，打着呼，睡的甚香。 “延昊兄啊。” 李存希掀开帘子，撑着身子爬进去，摇晃了两下武延昊。 大概是喝了不少，武延昊迷迷糊糊的甩了甩手，嘴里嘟哝道： “老爹，别催我，我要睡觉，查案什么的还是让存希好兄弟去吧，我跟着混就行了。” 李存希又晃了晃他。 “延昊兄，是我，李存希啊。” 武延昊闭着眼睛，甚至还转了个身，脑袋往另一侧歪过去。 李存希无奈，退了下来，转向老黑，道： “把延昊兄搬下来吧，背进内卫府好好休息，睡马车里面终究是不太安全的。” 老黑应了一声，喊来门口的内卫，小心翼翼的给武延昊抬了下来。 早在马荣驾驶马车过来之后，就有人进去通知黄胜彦，此刻，这位新任内卫府大阁领黄胜彦从里面大跨步走出来。 他的背后，还跟着下一任大阁领魔灵，和新任阁领影子。 “我等见过府牧大人。” 黄胜彦带头，三人一起行礼。 “黄将军，我就说过，你是一个能干大事的人，这不，你这不就当了大阁领了么。” 李存希揉了揉因为过敏而泛红的脸，强行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没喝醉。 “说到这个，还真是借了李府牧的福，肖清芳走了以后，我也只好成为大阁领。” 不苟言笑的黄胜彦走上前来，搀扶着李存希。 他眼角的余光，也已经看见了一边被两名内卫抬着的武延昊。 作为新任河南府少尹，武延昊现在也是风光无限，按照这个势头往上冲，再过个七八年的时间，也该是位极人臣。 “走吧，黄将军。”李存希说，“延昊兄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醒酒，还得劳烦你弄两碗醒酒汤来。” 第490章 开始 要进入内卫府的招待厅，就得经过内卫府的牢狱。 离牢狱还有些远呢，李存希就听见牢狱里面传出来的凄厉惨叫声。 再往前走了几步，李存希又听见一道熟悉的调调，是从一个审讯室传出来的。 “皮鞭子这个沾凉水，定打不容情！” 这个魔性的调调，让李存希当场僵硬在原地。 词是挺好的，就是唱的挺奇怪。 而且……和黄胜彦昔日唱的词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是……” 李存希杵在原地，动也不动。 “李府牧，您说这个啊，这可是我们的招牌手段。” “给他们狠狠地上刑！” “自从之前您给我说了那个皮鞭子沾盐水，我用了之后，感觉那真是太好用了！” “您的话说的好啊，皮鞭子沾盐水，边打边消毒，那些囚犯啊，抽没几下，就得大喊他们招了。” 平日里无论什么时候都笑不出来的黄胜彦，现在龇着大牙直乐。 作为内卫府建立至今，在审讯手段上远超其他同僚的最强内卫阁领，他黄胜彦已经把皮鞭子沾盐水，运用的炉火纯青。 现在这种审讯手段，不单单是折磨犯人的方式，更是令他心情愉快的一种游戏。 “呵呵呵呵呵。” 李存希干笑一阵，心说不愧是能当上内卫府大阁领的人，不管怎么说，都是有别人没有的能耐。 只能说，幸好他没有尝试过黄胜彦的这种能耐。 “李府牧，过了这一段路就好了。” “请。” 黄胜彦在前面引路，笑的好似一朵盛开的菊花。 突然，审讯室里面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是女人的惨叫声，这惨叫声震醒了武延昊。 他挣扎了一下，差点没把两个抬着他的内卫踢一边去。 “哟，延昊兄，你醒了？” 李存希回过头来，惊奇道。 武延昊颤抖了一下，爬起来，说： “怎么回事，这……这里不是内卫府么？” 武延昊四下打量了一下，确认这里是内卫府。 一看李存希在前面，马荣和老黑走在后面，他立马就明白，一准是他老爹让老黑给他送来了。 “可恶啊，老爹！” “让我睡一觉不好吗？” “反正我来了以后，也是跟着混啊。” 武延昊扶着额头，酒劲下去了不少。 随着意识逐渐清明，他看了一眼审讯室所在，指着里面，朝着黄胜彦问道： “黄将军，不知今天审讯的，又是何许人也？” 黄胜彦欠身，道： “武少尹，那里面是从大理寺移交过来的犯人，据说是杀了夫君一家……” “这种事情以前是不归我们管的，现在……内卫府终究是不似从前。” 武延昊哦了一声，没有放在眼里。 几人走过这片区域，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 在内卫府的待客厅，李存希坐在侧位，闭上眼睛开始打瞌睡。 武延昊本来被那道惨叫声惊醒，酒劲下去不少，现在一坐下来，也忍不住打瞌睡。 就在两人即将睡着之时，影子亲手从外面端进来两碗醒酒汤，放在两人旁边的茶几上。 “李府牧，武少尹，醒酒汤来了。”黄胜彦落座，朝着两人说。 快睡着的两人睁开眼睛，胡乱摸索着把醒酒汤端起来，一口喝光，然后靠着椅背，闭着眼睛装睡觉。 过了一刻钟，陆大有和李元芳以及虎敬晖才姗姗来迟。 “好了，我们人齐了。” 闻听动静的李存希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 一旁的武延昊也睁开眼睛，除了身上还有些酒气之外，一切都恢复如常。 黄胜彦深吸了一口气，端正了坐姿，像是一个听命的士兵，目光直愣愣看着李存希。 “放松点，黄将军。”李存希说，“大家都是朋友，官职也都差不多，你也不是我的属下，还是放松一点好啊。” “好，好。”黄胜彦慢慢挪开手。 “你的前辈肖清芳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永远都是不卑不亢的。”李存希往后缩了缩，“再说，现场唯一一个我的下属，延昊兄，武少尹都没把我当他的上官。” 众人的目光，情不自禁的投向武延昊。 此时，武延昊悠哉悠哉的打着哈欠，翘着二郎腿，带着笑意扫视众人。 黄胜彦注意到武延昊此刻的状态，也是彻底放松下来。 头一次跟李存希这种级别的官员面对面合作，他的压力还是蛮大的。 幸好武延昊带了个好头。 “看我做什么，我们可是要来查肖清芳的。” 武延昊托着腮，把手搭在茶几上，侧着身子，双腿一并蜷到椅子上，大腿朝外，看向李存希。 “那就说说吧。”李存希垂眸，“黄将军，据说之前一共是八个阁领，被带走了三个，剩下的几个呢？” “游欢跟随陛下，凤凰一直在太初宫中，赵海出去执行任务去了，魔灵之前跟着你，我升任了。” “也就是说，参与这次查找肖清芳下落的人，就是在场诸位和我了……” “那我们应该从哪里开始查呢？”武延昊笑着提问。 “去一趟肖清芳所在的房间吧，先从她的住处开始查，不过我觉得她这样的人，应该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才是。 “既然如此，还是请黄将军带路吧。” 李存希和武延昊三两句，定下了首要目标。 众人并没有什么异议，毕竟肖清芳藏匿洛阳城中是不争的事实，内卫没能找到肖清芳，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倘若能在肖清芳的住处查到点什么，说不定还能对查询肖清芳下落有些帮助。 几人走过一片房舍，很快就来到肖清芳住处外面。 魔灵和影子上前把门拉开，点亮了里面的灯。 房舍里面的安置还和以往没什么区别，先前搜查过的内卫府成员们把这里恢复成搜查之前的样子，也是为了方便后来人查找。 “一张桌子，一个笔筒，一叠纸页，一张椅子，一方砚。” 走进来的武延昊四处张望了一番，感叹道： “这位前任内卫府大阁领，还真是节俭的很呢。” 李存希也注意到这间房舍的简陋之处。 除了一张铺好的床和武延昊口中的东西之外，这个房间里面就只剩下一双换洗的鞋子。 四面的墙壁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李存希站住脚步，道：“什么都没有，这很奇怪。” 第491章 线索 跟进的众人已经开始查看房子里面的一切物品。 他们也都翻查了一遍，就连床上的被褥都掀开了，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李存希和武延昊站在这间空旷的房舍里面，努力思考是哪里有问题。 “延昊兄，我记得，来这里之前，黄将军说过，这里的一切都恢复成他们搜查之前的样子。” “没错。”武延昊来到李存希旁边，“可是，堂堂内卫府大阁领房间里面就这么一点东西，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李存希摩擦着下巴，又看向跟过来的黄胜彦，“黄将军，贼人们逃走的时候，带走了多少东西？” “幸存下来的巡逻卫兵们说，都是随身的衣物，他们其余的衣服甚至都没有带走过。”黄胜彦回忆了一下，才道。 “原来是这样。”李存希笑了笑，“那么，肖清芳大阁领平日里连换洗衣服都没有么？” 黄胜彦闻言一怔。 他还真没有注意这个细节。 倘若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巡逻卫兵们说的是实话，那么肖清芳的其他衣物又去了哪里呢？ 可要是那些巡逻士兵都撒了谎，也明显不可能，他们都是在屠刀下侥幸存活，完全没必要撒谎替敌人隐瞒什么。 “我们可以暂时把这个问题记录下来，先来看看其他的一些问题。” 李存希来到那双鞋子旁边，低头看了一眼。 这双鞋子是典型的内卫们的标准服色的鞋子，每个内卫都有不止一双。 “这双鞋子有什么问题么？” 武延昊走过来，伸手把鞋子提起来，翻过来往下晃了晃。 里面并没有东西掉出来，武延昊也只是试上一试。 “没看出来。” 武延昊把手伸进鞋子里面，摸了摸，还是什么都没发现，这才把鞋子扔到一边。 “奇怪，什么都没有。” 陆大有垂头丧气的开口，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这样的人什么都没有留下，才是最正常的，当了这么多年的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肯定是有能耐的。” 李存希漫不经心的又查了一遍，甚至把床上的被褥和垫子都掀开，确认什么都没有，才带着众人走出来。 一路以来，黄胜彦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似乎是忌惮肖清芳这条毒蛇的能力，黄胜彦眉头一直皱着。 “黄将军。” 黄胜彦正闷着头走，却突然听见耳畔的李存希的声音。 他猛然抬头，正好对上李存希的眼睛。 “既然肖清芳的房舍什么都没有留下来，那我们就去被他带走的几个内卫府阁领的房舍看看吧。” “百密一疏，肖清芳能做到了无痕迹，她的部下总不会也什么都没留下吧？” …… 城东。 一间大宅子里，肖清芳盘坐在正堂的坐榻上面，侧着身子扫视下面的几个蛇灵成员。 这几个蛇灵成员都是跟着他多年，加入内卫之后也是内卫府的阁领。 此刻几人聚在一起，说出了一个令肖清芳惊悚的消息。 “你说，你撤走的时候，在你房间的暗格里面，遗留了一张转让的房契？” 肖清芳眯着眼睛，心说这次怕是完了。 那蛇灵成员额头和脸上都是虚汗，他才想起来东西藏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不起眼到他自己都记不起来了，这才没有带走。 其他的东西，他临走之前都已经带走，带不走的都已经销毁。 除了那张房契，他敢保证其他的地方，一定没给内卫府那帮人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线索。 “大姐，或许情况并没有这么糟糕，内卫府那帮人不一定能找得到那张房契。” 中年男人抹了一把也有些虚汗的额头，试图缓和现场的气氛。 肖清芳表情凝重，幽幽的叹了口气。 “内卫府那帮人，确实是找不到那张房契。” 底下的几个人，闻言都松了一口气。 肖清芳无奈道：“可是，李存希能找得到，那种藏匿手法在李存希面前不会有任何的作用，我敢保证，他现在十有八九已经找到了那张房契。” “怎么可能？”中年男人惊呼。 “你们太小看李存希的能力了，他是狄仁杰一手教出来的学生，被视为李氏宗嗣希望的男人，他的实力远超我们的想象。我去藏那份房契或许还有一丝可能瞒住他，但是你藏房契，他肯定会找到。” “那也不会是现在就找到吧？” “李存希昨天就回京了，自然是能找得到。” 肖清芳站起身来，走出正堂，仰头看着阳光明媚的世界，心中哇凉哇凉的。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在洛阳城中只有三处藏身之地，三处藏身之地对应的三处房契，只有两处房契被带走。 而那两处房子，都在城西。 他们所在的第三个藏身之地的房契，就是遗留在内卫府的那份房契。 “我曾无数次想着招揽李存希，只恨我能力不足以让他为我做事。” “现如今，我已经没有后退的机会，还在朝中的桓斌、虎敬晖、魔灵、影子，也都没办法联系到我。” “百密一疏啊，我的末日马上就要来到了。” 那名蛇灵成员明白自己铸成了大错，紧紧咬牙。 “大姐，是我害了兄弟们。” 事到如今，没有补救办法，他们这些人被困在城中逃不出去。 就连走上大街，都有被发现的风险，正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刻。 “也并非没有机会，你们可以想办法逃出去，然后向桓斌他们求助，好歹也能苟活下来。” “而我……” 肖清芳仰着头，只能祈祷李存希暂时还找不到他们的所在。 今夜她还可以想办法把更多的蛇灵兄弟送走，最后独自迎接死亡。 在这个针对皇帝的巨大阴谋之中，所有人都有活下来的资格，只有她没有。 皇位上高高在上的武则天，被她欺瞒了这么多年，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 “我会死在明天，你们……都去投奔李存希吧。” “他是我为你们选择的新的领导者，他是智慧远超老主人的天生的智者……” “他会让你们都活下来，会让我们这些流人，光明正大的回家。” …… 另一边，背叛内卫府的某个阁领的房舍。 武延昊弯下腰，在一个方砖底下的暗格里面，拿出了一张房契。 第492章 死志 他并没有立刻去看上面的具体内容，他只是甩了甩手中的房契，笑呵呵的说：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这些家伙撤离的时候，还是给我们留下了一些线索。” 离他并不远的李存希刚在翻花瓶，看见武延昊找到东西了，也就走了过来。 “是什么？” “一张房契。” “位置在哪里？” “我先看一下哈。”武延昊低头看了一眼，“很巧妙的一件事情，这张房契上说，房子位于城东。” “确实是很巧妙，看来我们的对手有意把我们往这上面引导，他们引我们过去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不知道，或许……”武延昊蹲下身子，摸了摸地面上的灰尘，“这块地砖所在的位置很脏，应该是很少有人过来，或许，我们的对手比我们想象中愚蠢。” 众人都已经围了过来，也不需要再去搜查其他的。 陆大有问道：“为什么说我们的对手比想象中愚蠢呢？” “当然是因为，他们不是故意给我们留下这张房契啊，他们可能根本就没有想起来，在这块地砖下面还有一张房契。”武延昊把房契递给李存希，“他们走的实在太匆忙了。” “是的，他们离开的时候很突兀，走的确实比较匆忙。”黄胜彦接话道，“或许这朕是他们遗留在这里的房契，也不无可能。” 众人纷纷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 缩在最后面的魔灵突然皱了皱眉头，看向一旁若无其事的李元芳。 他想了想，伸手拉了李元芳一把。 “我想出去如厕。” 李元芳愣了愣，本想回一句“你想去就去呗”，正好对上魔灵的眼神，立马会意。 “我也去，憋死我了。” 不等其他人开口，两人立马钻了出去，一路往内卫府茅厕赶去。 走到一处无人之地，魔灵率先开口，压低声音： “李将军，你且赶回家中，把显儿带出来，跟我们一起。” “显儿的实力大家都是知道的，若是今夜我们逼死了大姐，显儿一怒之下隐藏起来，暗中刺杀存希，我们可就……” 李元芳斜睨了魔灵一眼，他才发现魔灵对苏显儿如此不放心。 不过这也难怪，苏显儿是肖清芳一手养大的。 虽然她已经宣布要跟着李元芳好好过日子，可如果真因为肖清芳死了，而对李存希怀恨在心，从而悄然离开，对李存希实行刺杀…… 后果不堪设想。 李元芳面不改色，拱了拱手：“可是，如果今夜真要逼死肖清芳，显儿在场，若是突然暴起……” 早已经准备好了说辞的魔灵摆摆手，说：“大姐知晓我们都投奔存希之后，一定会让显儿跟紧存希，显儿和大姐虽然名义上是姐妹之情，但是大姐更把显儿当成女儿对待，她不会眼睁睁看着显儿去死。” “好，我这就去把显儿带来。” 李元芳打定主意，转过弯出了内卫府，直奔他的府邸而去。 在一片官舍之中，李存希几人已经在商议接下来的行动应该如何进行。 魔灵回到屋里，看了一眼众人，便独自一人坐在一边，并没有讲话。 “诶，元芳兄呢？”李存希歪着头问道。 “回去接苏姑娘了。”魔灵说。 李存希想了想，并没有放在心上。 众人随即继续商议行动，坐在一边的魔灵默默的看着众人，表情复杂。 一直到夜晚来临，洛阳城也进入宵禁时间。 城东的一座宅子里面，身穿夜行衣的蛇灵成员们攀上墙头，在房屋上飞檐走壁。 院子中央，肖清芳面前的百余人，很快就只剩下四个。 这四个里面蛇灵成员里面，有一个是肖清芳死忠，他面带悲怆的跪下来，朝肖清芳磕头。 “大姐，这些年来，是您一直带着我，今天一别再无相见时刻，请受我三拜。” 磕完头，这男人遮住头脸，脚踩墙壁爬上墙头，不多时就消失在夜色之中，再也找不到身影。 “你们三个也走吧，这里只留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肖清芳看了看最后三人，驱赶道。 这三个人是跟着她加入内卫府的蛇灵成员，早在数年前就成为了内卫府阁领。 也算是蛇灵之中为数不多的人才。 这样的人才日后可以留给李存希支用，而不应该死在这种地方。 早已经洞悉一切的肖清芳，知道李存希这些人无论如何都会来，今晚不来，明天也该到了。 所以她趁着夜色匆忙遣散了所有人，这几位也会离开，她将独自面对死亡。 中年男人呵呵一笑，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地面上。 “大姐，您是内卫府大阁领，陛下容不得您。” “我们呢？” “我们是内卫府阁领，陛下又岂能容得了我们呢？” “分管八门的守城士兵们，一定会把我们的肖像拿在手中仔细辨认。” “真正能逃的出去的，还是咱们那些只是普通内卫的兄弟们，真正见过他们的脸的人，非常少。” 这个中年男人的说法，为身旁两个男人所认可。 他们三个已经达成了共识，那就是他们也永远逃不出洛阳。 和等死的肖清芳一样，他们三个也是皇帝必死名单上的人物，他们不死，洛阳的禁制永远不会放开。 “也就是说，你们要和我一起赴死？” 肖清芳翘起二郎腿，脸上的笑容平静。 因为没有亲眼看见李元芳重伤魔灵，这个女人也从来没有失去过优雅的笑容。 也从来都没有破防。 直到现在，她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都是自信。 即便她知道她离死不远，这一份远超其他人的气质依旧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 “好，那就，陪着我一起赴死吧，三位。” “你们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精英，也是这些年来和我朝夕相处的伙伴。” “这条路上，有诸位和我一起走，倒是也不那么孤单啊。” 她微笑着，月光洒在她的脸上，衬的这丝微笑更加妩媚。 “只是很可惜，我们并没有活到老师逃出地牢，也没办法亲眼见证大周朝廷的覆灭。” “呵呵呵，不过，蛇灵的诸位啊……” 肖清芳的声音抑扬顿挫。 “我给你们选了一个万念不可乱其心、坚刚不可夺其志的主子。” “只有跟着他，才能把老鼠一样的我们，带到阳光下啊！” 第493章 交替与托付，肖清芳之死 底下的三人并没有贪生怕死，也不期待以后蛇灵成员站在阳光下的场面。 他们三个以最为悠闲、自己感觉最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侧着身子说一些闲话。 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他们说着各种各样的话，有的时候接的话和前面毫无干系，也依旧聊得兴高采烈毫无违和感。 他们把自己想说的话一股脑儿往外说，根本不愿意停下来。 他们知道，有的话再不说出来，这辈子或许都没有时间说了。 只是，月至中天，这座宅子外面也没有响起催命的声音。 正在输出各种垃圾话的三人，也总算是停了下来。 肖清芳闭着眼睛，双手叠在一起，按在一柄宝剑的剑柄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那一轮皎洁的明月逐渐被乌云笼罩，原本还可以看见星星的天空被一大片乌云所笼罩。 宅子的朱漆大门外面，催命的声音虽迟但到，一道清脆的男声总算是响起。 “里面的人出来吧，你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 地上的三人已经爬了起来，他们各自拿起自己的一柄长剑，决定死在肖清芳前面，也算是为肖清芳尽忠。 起身的肖清芳左手握着剑柄，长剑入鞘，她缓缓往前，站在院落中央。 “把门打开吧。”她淡淡的说。 那三个蛇灵成员上前，把横木搬开，而后大大方方把朱漆大门打开。 门外只有寥寥数人，也并没有立刻发起攻击，站在最前面的李存希坦然一笑。 “看来我们并没有来错地方，肖将军。”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里面风韵十足的肖清芳，倒是难得的称呼了一句。 身披银甲、挺胸抬头的肖清芳平静一笑，只是，下一秒她就变得有些呆滞。 在外面的众人之中，肖清芳并没有看见新任内卫府大阁领黄胜彦。 站在李存希屁股后面的，只有武延昊和陆大有，李元芳和虎敬晖分别守护在三人左右，时刻防范有人暗中偷袭。 走在后面的魔灵和影子也在时不时朝后面张望，被肖清芳送到李存希身边的苏显儿，则是被马荣保护着。 不过，从别的视角来看，马荣的保护或许也是一种监视。 “这些人，都是你自己的人了，对吧？” 肖清芳看清楚众人的表情和站位，忍不住问道。 以她的聪慧又怎么看不出来，魔灵和影子属于警戒哨，是为了防范有人暗中跟踪过来，发现端倪。 虎敬晖保护李存希的左侧，更是一丝一毫都没有放下戒心。 苏显儿此刻眼中只有对她的担忧，但是那种担忧之中，又夹杂着一些其他的意味…… 很明显，跟着李存希的四位蛇灵成员，都已经成为李存希的忠实部下。 “是的，想必你也该看出来了。”李存希淡淡的说。 肖清芳点点头，李存希如此有能力，她也就不担心他死了以后，蛇灵会在袁天罡的带领下走向灭亡。 “我今日难逃一死。”肖清芳说，“但是他们三个还有点能力，你可以收下。” “可以。”李存希并没有拒绝，“我支开黄胜彦，就是想给你留一个体面，也给你的人留一丝机会。” 那三名前内卫府阁领顿时泪如泉涌。 他们感动于肖清芳临死前还给他们谋活路，也感激李存希的大度。 表情如春风般和煦的李存希，不像是在说假话。 他们这些被皇帝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也有了一条活路。 “他们几个之前想死在我前面，但我作为大姐，怎么会同意呢？” “存希，我本想着事成以后，让你做我的继承人，却不想弄巧成拙，注定死在这里。” “不过，也好，临死之前，我也看见了你的强大之处。木兰因你而死，敬晖还能为你所用，墨林、阴紫和显儿都是我的亲信，你能拉拢，是你能力出众。” “有他们的帮助，日后你前往柳州大杨山夺取蛇灵的掌控权，成为蛇灵之主要轻松许多。” 肖清芳坦然的拔出了宝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李存希出言道：“等等，我不能让你就这么死了。” 肖清芳愣了愣，问道：“你小子，还想把我折磨死不成？” “当然不是。”李存希笑着往前走了两步，“我想跟你说，我会把蛇灵带到光明之下。” “多谢。” “然后，我大哥和小梅姐，从幽州案开始，一直都是我的人。敬晖兄也是我的人，我堂姐李青霞还活着。桓斌和苏宏晖都是我的人，崇州案刚开始，蛇灵就被我的人拿下，我就是蛇灵的第三任主人。” 李存希一口气说完了要说的话，而后大手一挥。 “把那几个跟过来的内卫解决掉，利索点，别被人发现了。” 魔灵和影子立刻出手，拿着回首夜行刀没入黑暗之中。 很快，两人带着血腥味回来，重新站在门外。 “还有，袁天罡的洛河神异之谜是什么我也知道。” 李存希加快了语速。 “我们这些流人之后，要不了几年就会重新站在光芒之中。” “活下来的人会跟我一起，登上权力的巅峰。” 肖清芳很高兴，似乎也看见了流人的未来。 “多谢了，存希，我是萧淑妃的后人，小梅小凤是我的族人，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一些她们姐妹。” “且安心去吧，来年洛河神异之谜被解开之后，我会向陛下求来婚约，取小梅姐为正妻。” “存希，我代死去的萧家长辈向你致谢。” 两人说话很快，并不想浪费时间。 肖清芳又看了看魔灵、影子和苏显儿，彻底放下心来。 “且都跟好存希，诸位。” “存希，我死以后，你一定要把我的人头割下来送与陛下，不然就死了我一个，我还留了全尸，陛下不会善罢甘休的。” “蛇灵的兄弟们，已经不多了。” 肖清芳叮嘱了最后一句，不等李存希回答，一剑封喉，尸体歇着倒在地上。 众人来不及感伤，一起走下台阶。 为了剩余的蛇灵成员的安全，虎敬晖三两步上前，用肖清芳手中的剑，沿着伤口割下了肖清芳的人头。 李存希来到那三人面前，道： “三位，来不及询问姓名了，现在立刻跟着我的管家马荣一起，回到我的府上。” 第494章 面圣 夜色暗涌，洛阳城东十几处地方都爆发了战斗，死者有内卫，也有蛇灵逆党。 肖清芳的人头被李存希找了个盒子盛起来，稍后入宫面圣还要用。 等黄胜彦带着一批内卫赶到这里的时候，只看见了在宅子里面进进出出的李存希等人。 还有院子里面那一具身穿银白色铠甲的无头尸体。 “这是肖清芳？”黄胜彦惊诧道。 “是的，这就是肖清芳。”李存希指了指放在一边石凳上的盒子，“人头就在里面，待会儿进宫面圣，这颗人头我得带进去，不然陛下或许还不放心。” 闻言，黄胜彦脸色有些不自然。 李存希说的“陛下不放心”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又岂能不知。 在内卫府中，现在还有两支内卫小队并没有归他管辖，这两支内卫小队的领头人，分别是凤凰和游欢。 他们今夜的行动，不管是负责抓捕四散逃跑的蛇灵逆党，还是直扑肖清芳，大概都在游欢麾下内卫的监视之中。 李存希拿着肖清芳的人头进宫面圣，不管皇帝看不看这颗人头，李存希的任务都算是完成了。 “李府牧真是心思细腻之人。” 黄胜彦说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不心思细腻一些，这两日便会有大臣来参本官一本啊。” 李存希背着手，半仰头。 “我已经是百官之首，若是再不谨慎一些，似梁王等辈，想尽办法要将我取而代之，真发现了我的痛处，只怕我这颗人头，也如肖清芳一般。” 黄胜彦不接话，面无表情。 本朝的官员们多数都是结党营私之辈，李存希受到如此关注，也是情理之中。 恨不得取李存希而代之的人，朝堂之上一抓一大把根本抓不完。 “哦，黄将军，你来了，你总算来了。” 武延昊笑着从正堂出来。 “还请黄将军令手下的内卫搜一搜这里面，我们就几个人，这么大的宅子，不好搜。” 黄胜彦大手一挥，跟进来的内卫立马冲进正堂以及正堂两侧的小道，开始搜查这座宅子，以免有漏网之鱼蛰伏。 足足忙活了一个多时辰，这座宅子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人，众人这才出来。 黄胜彦留了十名内卫在这里看守，而后护送着李存希一行人去往皇宫。 遮天蔽月的大团乌云已经散去，露出了一轮圆月和满天的星星，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地面、房屋还有众人的身上。 走出城东，一路以来，众人看见了数十具尸体，有内卫的，也有蛇灵成员的。 “看来战况不是很理想。” 武延昊四处张望，前面的巷口里面，被人抬出了两具尸体。 一个是内卫，另一个也是内卫。 “好在首恶已诛，剩下的若是不放走，任由他们在城中乱来，只怕百姓的安全……” 李存希唉声叹气好一阵，似乎当真害怕那些蛇灵逆党对百姓下杀手。 “这些蛇灵逆党隐藏在百姓之中，实在是难以寻找他们，只能……只能劝陛下大开城门，放他们逃走，这才是正确做法。” 黄胜彦思索一番，如是说道。 半个时辰之后，甘泉宫。 李存希在千牛卫将军高环的带领下，走进甘泉宫，一抬头就看见衣着完好、稳坐泰山的武则天。 “李府牧，末将先行告退。” 高环并没有对武则天说话，而是向李存希告退。 这最后一段路，他不想参与其中。 李存希把怀中抱着的盒子举起，朗声道： “臣昨日辰时接令，今日丑时献上肖清芳首级。” “贼首肖清芳伏诛，人头被割下来，臣送进宫中献与陛下。” “其余蛇灵逆党，多数都在逃亡路上与内卫府的高手展开激战，逃脱者寥寥无几，战死者尸体已经送往内卫府逐一辨认身份。” “现在，此案基本了结。” 武则天并不看李存希举起来的盒子，她缓缓起身，走到李存希面前，如恶魔般低语。 “朕让你去查肖清芳的所在，你就给我这么一个回答么？” “朕要的是肖清芳的人头吗？存希，你难道不明白朕的想法么？” 李存希面不改色，依旧是躬身捧着盛放肖清芳人头的盒子。 “陛下，臣谨遵陛下之命，取来肖清芳首级。” “只是，只是没能顺藤摸瓜，寻找其背后的蛇灵组织。” “还望陛下见谅。” 无尽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上，这位女皇帝转身拂袖。 “李存希，你好大的胆子！” “你可知道，就因为你没有成功查询到其背后的蛇灵组织，害的游欢麾下内卫死伤殆尽！” “这一次，你的失误很大，这不像是你的风格！” 李存希舒了一口气，心说原来是因为游欢手底下内卫死的太多。 想来以魔灵和影子的手段，那些内卫肯定是死了，李存希在肖清芳藏匿之地说的那些话，就不会暴露出去了。 “陛下，臣失职。” 李存希放下盒子，朝着武则天下跪磕头。 “罢了，好歹你也和他们一起抓住了肖清芳，还把肖清芳的人头给朕送来了，朕就不追究了。” “谢陛下不罚之恩。”李存希缓缓站起身，“陛下，还有一事。” “什么事？”武则天微微皱眉。 “陛下，那些逃跑的蛇灵逆党此刻多半还在洛阳城中，没有了肖清芳的约束，这些人只怕是……” “你是怕他们祸害百姓？” “正是。” “那你的意思是？” “还请陛下下旨，洛阳八门的守卫这几日查的松一些，出城的人没必要去查了，也好放他们离开，省的危害百姓，闹得人心惶惶。” 武则天权衡了一番利弊，也就故作大度，道： “那便依了爱卿之言，爱卿现在位列朝班首位，虽然不需要和其他宰辅一般操劳，但是各种案件，还需爱卿多多关注。” 李存希躬身作揖： “臣承蒙陛下圣恩，以一流人之身位列朝班之首，享荣华富贵，岂敢不为陛下效死命。” 武则天微微颔首，心里更加舒服。 “曾经，我许你黄国公之位，你死活不受，现在当如何？” “臣依旧不敢受，这个位置，应当是臣被流放的兄长的，臣乃幼子，岂能与父同列？” 第495章 疯狂怀疑 走出甘露宫，已经是丑时的末尾，困意袭上心头，催促李存希赶紧回去睡大觉。 走下十余级阶梯，早有等候在下面的千牛卫将军高环迎过来。 “李府牧。” “高将军。” 站定身子，两人互相一拜。 “李府牧，由末将带大人出宫。” “多谢。” 往常这种小事，肯定是轮不到高环这个千牛卫将军来的。 也不知道这堂堂千牛卫将军抽什么风，特地跑来亲自引路。 李存希想不明白，他现在虽然有权有势，却也不至于伸手到军队里不是？ 走了没几步，面对无比殷勤的高环，李存希突然停下脚步，说： “高将军，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本官虽然入官场不久，却也并非什么都不知晓。”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肯定是有所求。” “都是敞亮人，不妨说明白些。” 那高环四下看了看，最后靠近李存希，小声开口： “小的想跟李府牧讨个差事。” 高环年过五十，也才是个千牛卫将军。 他的顶头上司桓斌不过四十五岁，身体倍棒，一看就是死在他后面的料子。 就算桓斌出意外死了，他同级的两位千牛卫将军，那也不是吃素的。 检校千牛卫将军李元芳暂且不提，这毕竟就是一个挂名的将军。 但那虎敬晖，可是实打实的靠战功爬上来的，也是真正有兵权的人。 除非是桓斌和虎敬晖都死了，不然他永远当不了大将军。 人往高处走，高环，也想进步嘛。 李存希站在原地，只是一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个高环的意图。 “想进步好啊，这是人之常情，我支持你。” 那高环顿时两眼放光，露出欣喜之色。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大人，不知末将应该如何进步？” 李存希意味深长一笑，说：“可知右玉钤卫新来的两位将军么？” 高环说：“自然是知道，一个是契丹旧将，叫李楷固，另一个是右威卫骁将宋无极。” “没错，他们是刀枪里面滚出来的，你也去战场上走一圈，八成，也能捞着大点的功劳再往上升一升。” “大人，大人。”高环急了，“末将这个年纪若是再上战场，已经有些不太合适了。” “哦，不愿沙场建功……”李存希摸了摸下巴，“要这么说的话，我这里倒是没办法再让高将军进步啊。” 高环黯然失色，眼角却瞄到李存希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 “李大人，末将这就带大人入宫，过两日亲自到府上拜见。” 离了太初宫，李存希和高环告别，也约定了两天后小朝会之后府中相见。 马荣早就等在门外，看见李存希被礼送出来，也就扶着李存希上了马车，安然坐下。 另一辆马车上，武延昊打了个哈欠，掀开帘子： “成了？” 黑暗之中，几道身影也都走了出来，来到李存希马车外面。 已经疲惫不堪的李存希点点头，说： “明日开始，陛下就会下令大开八门，让他们逃出洛阳。” “好了诸位，两日后小朝会上见吧，我要回去休息了，都散了吧。” 众人嘴里都说着“散了散了”，而后朝着各自的住处往回走。 待到众人纷纷离去，本来早已离去的黄胜彦突然折返回来，向监门卫士兵亮出内卫腰牌，大摇大摆的进了太初宫。 半炷香的时间后，黄胜彦单膝下跪，朝着武则天低头。 “臣黄胜彦见过陛下。” “起来吧。”武则天手里翻开一本书，看都不看底下的黄胜彦，“可发现异常？” “魔灵和影子一直跟在李大人后面，从他们口中可以得知，是虎敬晖将军一刀杀了肖清芳，还割下了肖清芳的人头，要献给陛下。” “那就是说，并没有异常出现。”武则天合上手中的书，“既然存希和蛇灵没有勾结，那就放走那些蛇灵逆党吧，如存希所说，他们只要在洛阳一日，那就是巨大的威胁。” “是……还有一事，跟着肖清芳逃跑的三位阁领完全不知去向，就好似人间蒸发。” “他们三个……能抓得到就抓，抓不到就算了，总不能真把洛阳掘地三尺吧。” “是，陛下。” “圣彦啊，自今日之后，你也是朕最能相信的人之一了，可不要和肖清芳一样，辜负朕的期望啊。” 黄胜彦改为双膝跪地，额头重重的砸在邦邦硬的地板上：“臣愿为陛下效死命！” …… 黄胜彦来的快，走的也快。 待对方的身影已经走下台阶、逐渐远离甘露宫，武则天才躺在榻上，侧着身子。 “他有问题么？”武则天淡淡的问。 阴影中，一个面容稍显稚嫩的女孩走出来，那双眼眸中充斥着寒光。 “应当没有，末将一直没有发现黄将军有什么异常出现，他和以前一样，喜欢做什么、会做什么，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了。” 身体瘦弱的凤凰语气轻柔，不相信黄胜彦有问题。 “朕相信他，也愿意相信他。只是肖清芳之事给朕提了醒，朕不敢不防。你继续帮朕盯好，万万不要放松警惕了，知道么？” “末将遵命！” …… 因为肖清芳的背叛引发的连锁反应到这里还没有终止。 内卫府的大阁领现在也不是什么好差事，皇位上的人也无法全身心相信内卫府大阁领。 得不到皇帝的信任，黄胜彦接下来会面对多少阻挠可想而知。 回到家中，李存希在一个西域舞女的帮助下沐浴更衣，而后回到房中，待到头发干透了，这才逐渐入睡。 此事，天边已晨光熹微。 远在契丹。 天色依旧昏暗，被伤病折磨了许久的契丹大元帅孙万荣挥手示意医师离开，而后又缓缓扫视营中诸多的将领。 “大元帅。” “大元帅。” “大元帅！” “大元帅呜呜呜呜……” 一帮猛将、骁将哭作一团，不愿意接受孙万荣最后的命运的到来。 孙万荣半磕着眼睛，问：“可汗呢？” “可汗快来了，那突厥人进攻的紧，可汗方才还在调兵遣将。”一个猛将哭哭啼啼的说。 “原来是这样。”孙万荣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就在这时，一人强闯进来，推开众人，冲到孙万荣床榻旁边蹲下。 “万荣，我来了。”李尽忠把孙万荣的右手握在双掌之间，泪如泉涌。 第496章 孙万荣之死，契丹请求归附 感觉自己快死了的孙万荣，被李尽忠这一声吼，震得睁大眼睛。 “兄弟，你总算来了……” 孙万荣说了一句，气息又微弱不少。 “你别说话，我来说。” 孙万荣已经没有抬起手的力气，只能阻止想开口的李尽忠，怕对方哭哭啼啼浪费时间。 “这次我怕是真的不行了啊。” “我死以后，你带着兄弟们回到归诚州，尽力保全契丹的儿郎们，同时向大周方面乞和。” “赵文翙死后，大周一定会重视和契丹之间的关系的……他们会再选出一个营州都督，有前车之鉴，新的营州都督对我们的态度不会很差。” “一定要想尽办法，重新攀上大周这棵大树。” “答应我……答应我，尽忠。” 李尽忠早已泪流满面，不住的点头。 孙万荣张了张嘴，又看向帐中其他将领。 “一定要辅佐好可汗，诸位，一定不要松懈啊。” “突厥的达勒哈你们难以力敌，早些回到归诚州才是正事。” “我们抢走的东西够多了，完全可以支撑到秋收时节……” 行将就木的孙万荣，眼前的场景如同走马灯一般。 过往几十年发生的一些事情，被他逐一看在眼中，回忆无限。 他，孙万荣，生于契丹大贺氏族的贵族之家，数十年前功名累累，死前也威震三国，震慑天下，护佑契丹儿郎！ 无上可汗事他以兄，军中将领以他为荣，契丹百姓奉他如天神。 虽然在崇州也有一败，却也依旧掩盖不了他孙万荣身上的无上光荣。 那走马灯一般的景象逐渐消散，孙万荣的眼皮越来越沉，耳畔的哭声惊天动地、响彻云霄，尤其是李尽忠那揪心的哭声。 六十岁的人了，李尽忠不顾及形象，也忘了他还是契丹的无上可汗，他痛哭流涕，为他即将离去的老兄弟而悲伤。 “族人如此待我，万荣此生足矣……” 孙万荣的意识逐渐消散，声音也越来越小。 “诸位，永别了。” 李尽忠的哭声撕心裂肺，眼睁睁看着孙万荣的右手往下低垂，再也没有抬起来。 不过小半个时辰过去，契丹军营之中的痛哭声依然响彻云霄。 突厥军营中，达勒哈闻声而动，来到营寨外面，扶着拒马，眺望远处的契丹军营。 他听到最能扯动人心的痛哭，几乎整个契丹军营此刻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在这一处战场上，双方军营之中濒死之人，能达到令全军痛哭的成就，就只有一人。 契丹孙万荣！ 那个在崇州身受重伤的契丹大元帅，在坚持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之后，最后还是魂归长生天了。 步真眯着眼睛，观望了一番，说： “元帅，大概是那位契丹大元帅死了，他在崇州的时候就受了致命伤，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 达勒哈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一说法，他转过身去，询问道： “敌军主帅新丧，正是大乱之时，本应该派遣军队前往进攻。” “只是，那孙万荣乃是智谋深远之人，本元帅恐他此番又是诈死，贸然进攻对我军不利。” “所以，哪位将军愿意带领一千兵马假装袭营以探虚实？” 羯列颠纵马出来，拱了拱手。 “末将愿往！” “好！”达勒哈高声道，“你率领一千兵马佯攻，只需一轮骑射便迅速回转。” “是！”羯列颠拱了拱手，回营点兵进攻契丹军。 契丹军营中，一员上将擦干眼泪，带着麾下三千人马，个个手持硬弓，追了出来，对着羯列颠的一千骑兵就是一顿射。 羯列颠本就没有靠太近，一看有人说出来，立马带人跑回了营寨。 “看来是真去了，果然防着我们呢。” 达勒哈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他领兵在这里和契丹军对峙，双方虽然互有胜负，但是于大局的胜负而言，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影响。 伤病缠身的孙万荣即便命悬一线，也依旧有能力让他无法彻底攻破契丹的防御。 至于现在…… 孙万荣这位契丹英雄的死，对他们来说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美事。 毕竟以后再和契丹打仗，就不需要担心被孙万荣吊起来打。 “要不要趁机和他们全面开战？”逃回来的羯列颠，毫不犹豫的选择展示智商。 步真摇摇头：“不可，若是开战，我们的士兵面对的就是一群哀兵，胜算并不会很大。” “嗯，步真说的有道理，让他们撤退吧，我们也不能耗下去了。”达勒哈说。 两国交战，若是在边境打，倒是还好。 可是，现在他们是在突厥境内交战。 契丹人一旦缺衣少食，就会向突厥的城市发起进攻打打秋风。 事到如今，为了突厥的良好发展，也只能让这些契丹人赶紧滚蛋，回到他们自己的家乡去。 …… 神都洛阳。 天色尚好。 自从抓捕肖清芳之事，过去了已有半月多。 这是一段漫长而又悠闲的时光，李存希、武延昊、陆大有、李元芳等人结伴游于洛阳的各处景点，潇洒又快活。 尤其是李元芳，在苏显儿决定回蛇灵老巢帮忙稳定局势之后，一个人要多潇洒有多潇洒，天天喝酒夜夜温柔，晚上不睡早上不起。 武延昊也因为官至河南府少尹，被武承嗣赏了一座宅子，搬离了魏王府，其中也有武延昊向他大哥示好的意思在里面。当然，临走之时也向武承嗣要来了老黑做保镖。 陆大有做了谏议大夫，也有了自己的住宅，思来想去还是和狄仁杰告别，带着妹妹陆小凤搬进了新家。 众人都是非必要不上朝的角色，凑在一起简直其乐融融，日日夜夜游山玩水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唯一不高兴的，就是虎敬晖。 这是李存希小团体里面唯一一个掌管兵权的将军，他还要每日在千牛卫点卯，自然是没有太多清闲时候。 这一日春暖花开，众人聚集在武延昊的府中，在院子里摆下了酒宴，席间推杯换盏，喝的不亦乐乎。 正是“劝君更饮一杯酒”的美好时刻，突然，门房领着一人急匆匆的走进来。 那人眼见众人，赶忙作揖。 “诸位大人，契丹孙万荣半月前伤病复发，死于突厥境内。” “李尽忠向陛下上表，请求归附大周。” 第497章 互怼，群嘲武三思 今天风和日丽。 又是一次大朝会召开，武则天手捧契丹使臣进献的降表，龙颜大悦。 短短半年的光景，先前公然反叛大周的契丹，又一次选择了投向大周并且归附。 至于先前契丹的公然反叛，不管是哪一位大臣，都选择了闭口不谈，当做根本没有发生。 他们也都不是不讲理的人。 契丹背叛之前，他们投入大周的怀抱已有多年，契丹为了表达自己的忠诚，甚至搞了一个归诚州出来，孙万荣更是以大周马首是瞻。 那李尽忠也是能屈能伸之辈，为了族人的生存，几乎是被赵文翙当成狗来用。 如此侮辱，李尽忠在大唐时期就在承受，约莫算一算，大概也有10年之久。 “诸位爱卿，李尽忠说的很清楚了，之前的事情是契丹之错，要杀要剐随朕。” “朕为了交好契丹，自然是不会对他或杀或剐，只是突厥方面，实在是不好和他们交涉。” “契丹前脚还在和突厥打仗，后脚就要投向我们，我们还和突厥盟好，如此行事，我们难以和突厥交代不是？” 狄仁杰和张柬之已经知晓此事，但是并不打算开口说些什么。 许久不上朝的武承嗣今日同样没有上朝，取代他的位置的人，是河南府牧李存希。 没错，李存希位列朝班首位，就连武三思也只能咬着牙站在他后面。 “诸位爱卿，你们觉得，朕应不应该接受啊？” “三思？” 武则天目光一阵扫过，最后点了武三思的名。 本就是个大菜叶，武三思怎么可能知道接收契丹和不接受契丹哪个更好，选择哪一个才能利益最大化。 他冥思苦想，脑子都快烧穿了，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应该收，还是应该不收。 “梁王者，大菜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某个人的笑声突然响起，一众官员们纷纷扯着嗓子大笑。 “许西，你给我等着！” 武三思咬紧牙关，恨不得飞出手中的朝笏打死许西这个鳖孙儿。 只是，思来想去，还是忍了。 别说打死许西了，就是朝笏脱手而出蹭着许西的皮儿两人，李存希也能告他一个殿前失仪之罪。 现在李存希位列百官之首，有的是办法把他治死在殿上，他可不能让李存希找到机会治他。 “怀英，柬之，你们怎么看？” 武则天没得到武三思的回答，便转向了极为信任的两个大才。 狄仁杰和张柬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了老狐狸的笑容，他们结伴走出朝班，朝着武则天欠身。 “陛下，依臣之见，应当先派出使臣前往突厥和契丹调停两国战火，使两国保持互不侵犯，这才是最佳的选择。” 张柬之拱了拱手，率先道。 “臣补充一点，两国现在已经是两败俱伤，我们的介入他们一定会放在心上，所以不用担心他们不听。” 狄仁杰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 “等两国停战了，陛下再接受契丹的归附，也未尝不可。” “不错，新任营州都督苏宏晖应该会吸取赵文翙将军的惨痛经验，从此以后安抚好契丹。” “陛下，狄阁老所言，真乃绝妙啊。” “陛下，张阁老如此，真是我大周之幸事也。” 狄仁杰和张柬之一人一句，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敲定了下来，顺道还商业互吹了一波。 两人是吹爽了，可是马上就有人站了出来，用阴阳怪气的语调问道： “两位宰相大人说的好听。” “要知道调停两国战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稍有不慎，就会命丧异国他乡。” 两个年老成精的官场老油条一听，连忙朝着开口的人看过去。 这么一看，两人就又笑了。 狄仁杰半仰着头，嘲讽一笑：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千乘郡王武攸暨。” “怎么了，武大人，您莫非觉得，我们提出派人去调停，是要派你去么？” “你也不看看，你有这个能力么？” 话没说两句，狄仁杰就对多嘴的武攸暨展开了人身攻击。 似武攸暨这等人，要不是主动蹦出来，他狄仁杰还真看不上眼。 既然敢跳，那就等面对他的狂风暴雨一样的凶猛进攻。 “千乘郡王也不看看，我大周现如今能执掌邦交之人，其中定然是没有你的。” “我之所以不会推荐你，就是因为我也知道你没有这个能力。” “现在我等陛下的决断，再考虑要推荐谁人。” 武攸暨本想驳一驳狄仁杰的话，好给武三思找回些许颜面，却又惨遭侮辱。 他只好生着闷气往回一站，一点好脸色都不给任何人。 龙床上的武则天本来就龙颜大悦，现在看了一场闹剧，心情更好。 她呵呵一笑，道： “存希，你觉得谁适合去做这个使者，调停两国战火啊？” 位列百官之首的李存希一阵牙酸，情知自己是最合适也最不合适的人选，也自然不想远赴他国送命。 正思考着应该由谁来做这个使者，他的目光，突然看见身侧生闷气的武三思。 “陛下。” 李存希笑的灿烂。 “梁王者，大才也，头脑清澈，才为世出。” “臣所想，梁王一定可以很好的处理这件事情，调停两国矛盾。” 武三思宛如一只炸毛的猫，抬起手里的朝笏，就要对李存希的帅脸上来上一下。 只是，下一秒他就停住了。 背靠武则天才能牛逼哄哄的他，怎么敢殿前失仪，在武则天面前欺辱百官之首李存希。 这一下打下去，打的是李存希的脸，拂去的却是武则天的颜面。 “怎么了，梁王殿下，这是要抽本官吗？” 李存希毫无惧色，甚至主动往那块朝笏上面贴。 这等场景和几年前面对宗秦客的时候一样，当时宗秦客也想狠狠地抽他，最后对方还是忍住了。 武三思也觉得这一幕甚是眼熟，只是受害人从宗秦客身上转到他武三思身上。 等他回过神来，那李存希带着猖獗的表情，都快贴到他武三思手中的朝笏上面。 百官之中，宗秦客亲眼见到这一幕，非但没有为后来人感到悲痛，甚至有种变态的快感。 “快，快！” “李大人，快快贴上去，让梁王这个大菜叶也感受感受黄将军的厉害。” 第498章 新任务 宗秦客瞪着双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李存希那张即将贴到朝笏上面的帅脸。 他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了几年前。 当时他都几十岁的人了，还那么不懂事，当朝顶撞李存希，意图保护李令月。 当时，李存希就是如此，让他进入内卫府牢狱苦修了一天。 来自恶魔之男黄胜彦的残忍声音依旧在耳边回响。 “皮鞭子这个沾盐水儿，定打不容情。” “啊啊啊。” 后面的“啊啊啊啊”，自然是因为黄胜彦的皮鞭子沾盐水抽在他身上，疼得他叫出来。 时隔数年，他无比期望，那一顿皮鞭子，能落在梁王武三思的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武三思的朝笏已经举起来了，再放下去已经迟了，可是不放下去，李存希又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三思，你这是做什么？” 龙床上，武则天仿佛看戏一般。 “朝堂之上，你莫非是要痛殴存希么？” “昔日御史大夫也曾如此，你不妨询问一番殿前失仪的后果。” 武三思好似突然转醒，借坡下驴，顺手就把朝笏放下，然后朝武则天下跪。 “陛下，臣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罚？罚什么？”武则天看戏的心思越来越重，“那就罚你赶赴突厥，再赴契丹，为两国调停战火，切不可再打起来。” “陛下，臣没有这个能耐。”武三思赶忙认怂。 “那就站一边去吧，朕还能罚你什么呢？” 轻而易举的放过了武三思，龙床上的武则天尽显大度。 可是又有几个人知道，她不惩罚武三思，主要还是想让武三思继续当磨刀石，同时还吊着武三思，让武三思继续起争夺太子的想法。 百官议论纷纷，对梁王的行为不齿。 如蒙大赦的武三思赶忙退到李存希身后，倒是半句话都不再多说。 “存希，你觉得，朕应该命谁人前往调节矛盾？” 武则天转向李存希，明示道。 “臣应当是最合适的人选。” 李存希无奈欠身，只得毛遂自荐。 “既然如此，那就令你前往边境，由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和营州都督苏宏晖派兵保护你进入突厥，调节两国矛盾。” “臣领命。” …… 出了朝堂，恢复松弛状态的武延昊和陆大有站在麟德殿外。 等到李存希走出来，两人这才围了过来。 “看来我们又要北上了。”武延昊挠挠头，“我还以为可以在家里躺个一年半载呢。” “放心吧，等突厥和契丹的战事彻底结束，契丹归附大周之后，一年半载之内，怕是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哦，存希，你怎么可以确定？” “直觉。”李存希笑了笑，“直觉告诉我，我们接下来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可以四处游玩。” 三人结伴而行，走不多远，只见狄仁杰在前面独自等待。 武延昊和陆大有感受到狄仁杰的灼热目光，赶忙上前行礼，而后各自告别，把李存希丢在后面。 “叔父。”李存希快步上前，“怎的在这里等我？” “你此番又要北上，又是一段时间不见。”狄仁杰缓缓捋着胡须，“我的年纪大了，难免有些伤春悲秋，见不着你们，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李存希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也正是此时，他才突然意识到，十几年前把他扛在肩膀上的狄仁杰，如今已是垂垂老矣。 按照神狄的时间线，狄仁杰的人生也只剩下不过七八年的光景。 “叔父……” 李存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次北上回来，便与叔父朝夕相处，聆听叔父的教诲。” 狄仁杰捋了捋胡须，说： “我在意的不是这个，我想说的是……你已经成长到让我都为之骄傲的大员，可是，以后无论何时，都要以自身安全为重中之重。” “此番两国之间的矛盾，并不像是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 “突厥先是我们的盟友，又派人来崇州助拳，可见吉利可汗之心。那契丹虽然最后撤军离去，还放回了数千营州卫军士，可是他们转头抢了突厥好战五部的两座城市。” “我们的敌人放过我们去攻打我们的盟友，最后还要向我们投降，并且表示归附，而我们居然还要去调停盟友和敌人的战争。” “一个不好，突厥和契丹之间的战火，就会重新烧到大周的边境。“ “而你，也危险重重。” 李存希听在心里，默不作声。 狄仁杰说了许久，也不管李存希听没听进去，主打一个全部分析一遍。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狄仁杰口干舌燥，这才放过了李存希。 “明日出发北上，今天便会有圣旨送往各家，想必之前跟着你北上的几个人，此番都会随之北上。” “你们一定要小心谨慎啊。” 李存希站定，拱了拱手。 “叔父放下心来，我一定会圆满的完成这一次北上的目标。” …… 虎敬晖府上，今日轮不到他当值，也就舒舒服服躺在榻上，回味着李青霞的美妙身姿。 躺了不知多久，他从榻上爬起来，朝着外面的侍女问道： “什么时辰了？” 那侍女低着头，小声道： “回主人的话，已经是巳时三刻了。” 虎敬晖起身穿衣，披上铠甲，穿好鞋子，大摇大摆走出来。 “我去一趟李府牧家中，要是有人寻我，就说我不在。” 他吩咐完之后径直走出大门，嘴里还嘟囔着“应该已经散朝了”。 昨天约好了，今天散朝之后要去李存希的府上吃饭喝酒，自然是不能去得太晚。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下台阶。 “去哪儿啊？” 身材甚好的李青霞单手叉腰，淡淡的问道。 “你回来了？怎么没有提前传消息回来告诉我？” 虎敬晖甚是激动，三两步来到李青霞面前，兴奋溢于言表。 “刚到，就看见你准备往外跑。这是要去哪啊？” “去存希府上赴宴，北境又出事端，突厥和契丹打的不可开交，陛下让存希去调停战火。” “额，又打起来了？”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走，去存希府上赴宴吧，正好路上我跟你说说。” 第499章 写给小梅 硕大的李府，今天总算是热闹了些。 众人在东厢房饮酒作乐，李存希这个主人起身端着酒杯，来向李青霞敬酒。 “堂姐！” 李存希一声喊。 “这次要不是你前往蛇灵总坛大杨山，为我镇住蛇灵上下，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掌控蛇灵上下。” “我敬你三杯。” 李青霞也起身，满饮了一杯，说： “这都是我这个堂姐应该做的，我肯定是要帮自家弟弟的。” 李存希已经有点上头，一杯接一杯的敬酒，敬完了李青霞，便挨个敬酒。 他这些年能爬到这个位置，跟这些人有着莫大的干系，敬上一杯酒是理所当然。 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时，李存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朦胧醉意，他叹了口气，又道： “诸位，眼下陛下又命我北上调停矛盾，可是这又岂是轻而易举就能调停的。” 武延昊拢着袖子，心说总算是到正题了。 这也是他今天为之烦闷的事情。 以李存希和吉利可汗的关系，以及两国之间的盟友关系，武则天派出李存希这一帮子人北上调节矛盾，这不是让李存希难做么。 万一处理不妥当，天知道李尽忠那厮，会不会完全按照孙万荣的想法来办事。真要一门心思把他们一行人都杀了，他们注定离开不了契丹。 “存希，你何时也会为了这些事情担忧？” 李青霞又是满饮一杯，高高的仰头，露出洁白的脖颈和细腻的皮肤。 “堂姐的意思是？” “若是你实在不敢进入突厥和契丹，那就请突厥和契丹派人前往东硖石谷谈判。” “他们会去么？” “突厥和契丹开战，一定是打到两败俱伤，才会出现现在的局面，你没有涉猎过军阵之事，自然不明白其中的奥妙。” “也就是说，双方都已经打不下去了，我过去之后就是现成的和事佬？” “没错，好战五部贵族就算有心继续打下去，吉利可汗也会因为顾忌大周的边军，从而反对继续开战。” “还是堂姐你看的清楚。” “所处层面不同，看到的自然也不同，不过我猜测你和狄公，应该都为此行担忧吧？” “没错，我们并不放心，只恐有变。” 李存希放下酒杯，因为饮酒过多而红润的脸，也逐渐褪去了颜色。 他承认李青霞说的固然有道理，这个他未尝没有想到过。 只是，他们现在想的，还不是真实情况。 真正的真实情况，只能是见了两国高层之后，才能分辨出来。 现在的推理，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活着或者死去。 “不如，晚点去我爹那里？” 武延昊微闭着眼睛，向李存希提议道。 “行。” 李存希揉了揉太阳穴，一阵头疼。 …… “我这里有两封来自存希的信件，一份是你的，另一份也是你的，你想先要哪一封？” 柳州，大杨山。 蛇灵总坛。 刚回到蛇灵总坛的苏显儿拿出两封信，朝着小梅甩了甩手。 “显儿，既然都是我的，那为什么我不能都要？” “快给我，不然我挠你痒痒。” 小梅从铺着厚厚皮毛垫子的榻上起来，披头散发的看着苏显儿。 “哼，就不。”苏显儿把头一歪，一边将两封信塞进衣服里，“你们六个之前集体投奔存希，就瞒着我一个人，把我当傻子耍，这事没完！” “请你吃三个月的包子。”小梅说，“你知道的，吃什么补什么。” 苏显儿：( ′? ? `? )σ??? “好嘟小梅宝宝，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我这就给你递过来。” 苏显儿活蹦乱跳的过来，从内衣里面取出那两封来自李存希的信，一并交给了小梅。 听说苏显儿回来的虺文忠和小凤，也都从蛇穴里面过来，几人相聚，心情大好。 坐在皮毛垫子上的小梅此刻已经拆开第一封信。 “小梅姐，见字如晤。” “距离我们第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数年之久……” 第一封信的内容并不多，却是尽显思念之意。 小梅看了一遍又一遍，内心如小鹿乱跳。 尤其是最后几句话，李存希说他即将年满十七岁，两人要不了几年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来自一个小她十岁的男孩的直白又热烈的示爱，让一直不曾感受过爱情的小梅脸颊绯红，她伸手摸了摸发烫的脸，从未有过的甜蜜感觉涌上心头。 很快，她把这封信装好，塞进怀里，然后打开第二封。 这第二封信就是简单询问蛇灵这几天的情况，并且迫切希望得到她的回信。 看完第二封信，小梅取来笔纸，研墨提笔，给李存希回信。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过去，她把信封取来，将信放进去，封上蜡封，把信交给苏显儿。 “显儿，倒是要辛苦你了。” “等你决定回去之后，要把信交给存希哦。” 小梅一提起李存希，声音不自觉更加温柔，脑海中全然是那个眼里只有她的男孩。 “好嘟，小梅宝宝，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吃包子。” 苏显儿已经和小凤商量好了，要在这里住几天，心里已经在期待吃包子了。 “去柳州城吧，那里有一家很棒的包子铺，我先请你吃一个月的。” “半个月吧，我还得回去哩，剩下的给我留着哦小梅宝宝。” “好的哩，显儿。” 虺文忠把脸贴在冰冷的石桌上，无聊的闭上眼睛。 这些女人之间的爱称，他永远都不可能对他的欧豆豆桑说出来。 要知道，他可是个正经人。 “小慧，你回来了。” 虺文忠眼角的余光瞥见刚走进来的小慧，立马站起身来，跑过去帮小慧拿包袱。 “听说显儿回来，我就赶紧赶回来了。”小慧上前和苏显儿拥抱了一下。 众人欢欢喜喜，好一副姐妹相见的热闹场面。 同时，大家也都刻意避开了死去的肖清芳，知晓那个女人临死之前把整个蛇灵都托付给李存希之后，众人对她也只剩下敬意。 就凭肖清芳寥寥数语，隐藏在他们手底下的肖清芳死党，从今往后只会以李存希为首。 换而言之，蛇灵彻底姓李了。 新的蛇王，名叫李存希！ 第500章 再次北上 今日，春光明媚，万里无云。 钦差卫队护送三辆马车北上，驾马的人分别是马荣和老黑，以及陆大有家的下人。 在前面领队的人是千牛卫军头张欢和李朗，最后面压阵的是千牛卫军头杨方、仁阔。 100千牛卫士兵护卫在三辆马车左右，不敢有半分耽搁，钦差卫队的四百士兵跟在千牛卫后面，只顾往前走去。 为首的马车左右，分别是魔灵和影子，马车前面则是李元芳和虎敬晖。 作为钦差卫队卫队长的虎敬晖，还在有条不紊的下达各种指令，同时派出四名千牛卫往前探路。 为首的豪华马车里面，李存希侧坐着，屁股底下的波斯地毯上镶嵌的玛瑙顶着他的腚，怎么坐都觉得硬的过分了。 在他两侧，分别是对坐着的武延昊和陆大有。 两人虽然都有自己的马车，却还是不约而同的挤到李存希这里。 陆大有这些年跟着李存希走南闯北，也算见多识广了，可是他一上马车，就向那些早已经把玩过无数次的精美的酒器摸来摸去。 武延昊摇头晃脑，抿了一口茶，好似喝了蜜一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我说，你们两个这是干啥咧。” “长途跋涉可有够累的，你们不回马车上好好休息就算了，反倒是挤在我这里。” 李存希扶着额，又觉得玛瑙硌屁股，便下意识挪了挪屁股。 这种细节自然是躲不开武延昊的眼睛，武延昊又抿了一口茶，说： “没办法，谁叫我爹把这么好的马车给了你，我不过来蹭一蹭，那简直是白瞎了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 陆大有哼哧了两声，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意思很明显。 谁不愿意坐又高档又舒服的马车出行。 他虽然是当朝高官，但是毕竟家境贫寒，能有几个钱摆置了。 把马车变得高级一些这种想法，整个大周也只有魏王有这种闲心和财力。 君不见，魏王府哪一样东西拿出去不得抵穷人半辈子得来的财富？ 坐在魏王提供的马车里面，陆大有感叹道： “果然还是富贵好啊。” “我陆大有要是坐着这么一辆马车回小连子村，那不得把村里的老少爷们迷的五迷三道的？” “可惜了，我这辈子赚来的银两，怕是都不可能买下这么一辆马车来。” 幻想过后，陆大有还是回到了现实。 他一年的俸禄折合成银两，也不过一百多两银子。 要是不收受贿赂，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弄出来这么一辆马车。 “别说你了，就是我，我这个魏王亲儿子，要是亲爹不给，也不收受贿赂，这辈子啊，大概率也弄不来这么一辆镶金带银的马车来。” 武延昊痛定思痛，又看见李存希伸手去摸那玛瑙，顿时放下手里索然无味的酒水，从自己身侧的一个暗格里面取出了一坛美酒。 这是某个官员送给李存希的果酒，据说贵族们甚是喜爱。 那位官员也是好不容易弄来一瓶，孝敬了自称“管家马荣”的乔泰。 乔泰得了礼物，又把坏名声投给了马荣，一举两得欢喜异常。 第二天，他从睡梦中就被马荣拉出去切磋，打了满头包，吃朝食的时候才被马荣放回来。 为了防止跻身一流高手的马荣再揍他，乔泰又把酒给献出来，给了李存希。 看在李存希的面子上，马荣这才罢休，好几天没找乔泰切磋。 现在洛阳城中，谁人不知当朝从二品大员、河南府牧、金紫光禄大夫、百官之首的李存希府上的马荣马管家。 但凡百姓提起马荣，都会说这是一个贪财好色、狼心狗肺、臭名远扬、恬不知耻、趋炎附势、无恶不作、穷凶极恶的衣冠禽兽，而且卑鄙无耻、狗仗人势、丧心病狂、贼眉鼠眼。 面对这个恶贯满盈的无耻小人，洛阳百姓恨不得当面骂他个狗血淋头。 是以，现在的马荣主打一个声名狼藉，在他人眼中真是猪狗不如。 可是，世人如何知晓，他们臭骂的受害人马荣，其实一共也没收到几件东西。 大部分贿赂，都让乔泰和虚谷子收入囊中。 这也难怪马荣没事就去打乔泰一头的包，实在是被乔泰和鬼谷子搞的臭名远扬，不得已反击。 回想起前不久马荣痛扁乔泰之事，李存希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 “闻着酒香，也想来上一口？” 武延昊刚让陆大有找酒盏，就听见李存希发笑，便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到这坛酒引起的事故。”李存希抹了把脸，“给我也倒上一碗，我也好好品尝品尝你们这些贵族喝的酒。” “这坛酒引起的事故？”武延昊俯着身子倒酒，“这种酒我爹倒是喜欢喝，你能弄得到，除非是有人贿赂你的时候送你。” “没错，你猜的对，确实是别人送的。” “你刚刚说了事故二字，我们这些日子都在一起，并没有什么事故。联想到你们家收受贿赂的人，是马荣管家，和化名马荣管家的那两位……” 武延昊猜了个七七八八，顿时笑出声来。 “我倒是说呢，最近洛阳城中都在传，当朝河南府牧李大人家里的管家收受贿赂，都说马管家贪赃枉法，原来是那两位收的。” 和马荣待时间长了，武延昊也难免对这个文士一般的武侠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在武延昊看来，抛开白鹤林贼首的身份不谈，马荣就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高雅之士。 这样的人死命收受贿赂，这合理吗？ 这当然不合理。 所以，最近马荣名声扫地，其罪魁祸首一定是那两位李府的掌权者。 正在驾驶马车的马荣自然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差不点泪流满面。 他被乔泰和虚谷子两个大坑比坑的声名狼藉，却不想还是有其他人知晓他的无奈之处。 “害，马荣也是能忍，要是我，我就天天晚上蹲在乔泰的床榻边上，就盯着他看。” “我就是不干他，我也吓死他。” 李存希往后靠了靠，和武延昊、陆大有说笑。 马荣的听觉何其灵敏，立马会意，决定回来之后就试上一试。 武延昊倒了三碗酒，随手递了一碗出去。 “存希，来一口，这酒可香着呢。” 第501章 乌勒质来袭 群山密林之中，观望着钦差卫队北上的一伙人目露凶光。 “就在今夜，捉拿李存希。” 为首的乌勒质敛下杀意。 “此子聪明伶俐，若是不为我咄陆部之用，定为我咄陆部之害。” 藏在城外许久的乌勒质，早已经探知李存希位极人臣的消息。 不过十余岁的年纪，就已经位极人臣，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同时，也让乌勒质更加坚定掳走李存希的决心。 一众驭风者跟在后面，眺望钦差卫队的方向。 …… 扬州。 刺史府内。 颖王元齐带着龙风而来，见到了扬州刺史崔亮，扬州长史吴文登以及漕运使杨九成。 五人一番商议，敲定了邗沟截盐的具体行动。 为了避免日后的矛盾，众人也都商量好了具体的利益分配。 “希望我们可以精诚合作，有银子，大家一起赚。” 元齐大笑，脸上的皱纹展开，好似一朵盛开的野菊花。 “颖王殿下，那祝我们合作愉快，今日乃是良辰吉日，中午一起去吃个饭如何？” “那倒不必了，我的身份实在特殊，贸然和你们出现在一处，难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崔亮、吴文登和杨九成将元齐、龙风送出二堂，目送两人离去，这才转回来。 面对今天和和气气的颖王元齐，常年和对方打交道的吴文登皱了皱眉头。 “颖王元齐，倒是和往昔不太相同啊。” 长相酷似当朝太子的扬州刺史崔亮，也点了点头。 他虽然少见元齐，却也知道这个因军功封王的男人不是个善茬。 谁又知道，这元齐主动出面之后，却是这么一个和和气气的样子。 漕运使杨九成捋了捋胡须，笑道： “换作以往的任何时候，颖王元齐都不会和我们这般讲话。” “如此和气的颖王元齐，其实也是近几年才发生了改变。” “二位莫非忘记了，前几年铁手团刺杀李存希的事情？” 被杨九成这么一提醒，崔亮和吴文登顿时想起来。 现如今已经是大周河南府牧的李存希，在几年前代天巡狩的时候，被铁手团刺杀过两次。 “原来与此事有莫大的干系，说起来我们还要感谢感谢李府牧。” 崔亮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随即放下，眼里满是得意的光芒闪烁。 “若不是李府牧改变了颖王元齐的性子，只怕今天他们来寻求合作的时候，还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叫厨下端来饭菜，我们边吃边聊，应该怎么让淮北的八个县都停止运盐。” …… 入夜，春天的夜晚并没有冬天那刺骨的寒冷。 大半夜的，李存希不睡觉，反倒是独自一人走出了永昌县驿站，身旁陪伴他的只有马荣和武延昊。 就连平时一向和李存希形影不离的陆大有，今晚也罕见的没有在场。 三人走了许久，最后到了永昌县的郊外。 一边走，三人一边闲聊。 不多时，三人就来到一片大湖边，无边的月色倾洒下来，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李存希没文化，目睹这如画一般的场景，只能感叹道： “真他妈牛逼。” 突然，在某个方向，阵阵马蹄声响起，马荣深吸一口气，转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将李存希和武延昊护在身后。 在月色中，一伙骑兵策马赶来，他们完全是西域盗贼的装扮，白衣白巾，手拿快刀。 为首之人腰间别着两把刀，目光如同凶猛的猛虎，隔着老远就一直盯着李存希看。 “延昊，我就说吧，不让你跟着你非要来。” “现在好了，咱们仨面对这么多骑兵，一个不慎可就死翘翘了。” 李存希一边笑，一边拔出了腰间的幽兰剑。 不过他也没有成功杀人的把握，毕竟面对的是驭风者。 这一伙人可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单兵作战能力远超其他军队的士兵。 “总不能让你们两个乱来吧。” 武延昊嘿嘿一笑，也拔出了佩剑。 握刀在手的马荣皱着眉头，计算双方的距离。 “为什么不跑？” 驭风者们在十几米外停下，乌勒质勒马，不解的问道。 李存希真诚道：“因为跑不过。” “那你今夜为什么要出来？”乌勒质又问。 “你从突厥开始就一直跟在我屁股后面，这都多久了你还不走，我也没办法，只好引你上钩了。” “这是个圈套么？” “大概是的，如果你想尝试一下，你可以上前来试一试。” 李存希摊了摊手，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藏在纱布之下的乌勒质的脸阴晴不定，他没想到为了把他们处理掉，这李存希居然甘冒奇险。 “你就不怕死我手中？” 乌勒质刀指李存希，阴恻恻的笑着。 “你不会杀我，要是为了杀我而跟踪我，你早就可以动手了。” “我李存希直到今天还没死，就说明，你们谁都不愿意杀我，对吧？” “让我猜一猜，是咄陆五部的那位贺鲁太子，他想让你把我带去咄陆五部，为他效命，没错吧？” 李存希拍了拍脸，压下了涌上脑海的困意。 他今天颠簸一天，还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自然是状态不佳。 只是，面对乌勒质这种高手，他必须精神一些。 “系统，检测乌勒质的武力值。” “乌勒质武力值：101点。” 得到了系统的肯定回答，李存希瞬间就精神了。 马荣的武力值不过才92，面对乌勒质的胜算几乎等于零。 一个不慎，他们三个能活下来的，就只有李存希自己了。 “李存希，你是乖乖跟我去咄陆五部，还是我把你的人杀了之后，再带着你去咄陆五部。” 乌勒质只恐迟则生变，拔出双刀，缓缓开口道。 “既然你已经承认了，那我也没有隐藏的必要。你有没有察觉到，在跟踪我的时候，我的卫队里消失了不少人？” 李存希笑着鼓了鼓掌，隐藏在四面林中的众人点起火把冲出来，足有两百余人。 姗姗来迟的魔灵和影子，也带着500名钦差卫队的士兵，从永昌县赶来，摸到了驭风者的后面。 在即将陷入合围的关键时刻，乌勒质高举手中的武器，喊道： “杀出去！” 第502章 大败乌勒质，虚谷子显威 众人如离弦之箭一般策马冲出，在一群步兵之中左右砍杀，轻易冲杀出去。 李存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笑容从未改变过。 “跑吧，跑的更快点。” 这支骑兵绕着大湖跑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迎面就碰上了一群全副武装的千牛卫骑兵。 为首的虎敬晖将手中的五爪神飞钩镰枪抬起，不怒自威的小表情顿时展现出来。 “杀！” 千牛卫将军们纷纷举着长枪，对着驭风者发起了冲锋。 这种战斗方式所能造成的损失，绝不是乌勒质这种久经沙场的悍将愿意接受的。 他当即带队转弯，往永昌县的方向而去。 隔了几百步，虎敬晖带着千牛卫骑兵穷追不舍，一直跟在后面。 “贼子休走！” “留下你的狗命来！” 虎敬晖声若奔雷，在平静的郊外炸响。 前面逃跑的驭风者们郁闷无比，却也不敢回头死战千牛卫将军，只得闷着头继续逃跑。 跑了不过七八里地，前面又出现一支骑兵，为首之人乃是李元芳。 手持点钢矛的李元芳大喝一声，迎面冲来，根本不给这些人转向逃亡的机会。 瞅准时机，李元芳当头一矛搠死了一个身材瘦小的驭风者士兵，矛头穿喉而过，顺势把人甩在路边的一棵大树的树干上。 背后的沈韬肖豹一起冲击，带着千牛卫骑兵迎面撞上驭风者，长枪齐出，让对方引以为傲的剔骨刀法毫无出手的机会。 初一交手，不过三息时间，驭风者骑兵就被斩杀二三十人。 尾随而来的虎敬晖带着齐虎、潘越和千牛卫骑兵一顿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混战之中，李元芳久战乌勒质，眼看拿不下对方，故意卖了个破绽，让对方得以策马逃出去。 乌勒质一连冲出去数十米远，眼看驭风者被围杀，又寻了个空隙杀回来，带着一众驭风者寻了一个缺口杀出。 早已骑马赶来的李存希，眼看着驭风者正如他所想一般策马从唯一一个可以离开的小道上逃离，顿时露出了诡计得逞的笑容。 刚经过一场混战的千牛卫骑兵们被勒令原地休整，虎敬晖和李元芳则是找上了李存希。 “追吧。” 李存希将幽兰剑交给虎敬晖。 “蝮蛇！启动！” 虎敬晖伸手扶额，眼看四面没有外人，这才放下心来。 “走吧。” 正好魔灵和影子也带着卫兵赶来，一行数人立马纵马追赶乌勒质和驭风者。 窜进小道奔逃艰难的驭风者们，一路跟着乌勒质往前，只希望能逃过这一场追杀。 又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在崎岖难行的小路里面，一张桌子摆放在小路中央。 摇曳的烛火和清澈的月光，照亮了小桌后面的紫袍道士，那老道左手背负在身后，右手则是掐着手指，嘴中念念有词。 须发皆白的老道猛然睁眼，注视着这些明显异于本国人装扮的异族，本该浑浊的眸子异常清明。 桌面上摆放的符纸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无风自舞，绕着老道士上下翻飞。 “退去吧，此路不通。” 老道士声音恍若洪钟大吕，传到一众驭风者耳中。 “你是何人？” “大周天子御前，河南府牧、金紫光禄大夫、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宰辅李存希……的师爷。” “原来只是个师爷，老道，你让开，我留你性命。” “忘了说了，老道乃是首阳山中，虚谷子！”虚谷子大手一挥，“今日，且叫诸位知道知道老道的能耐。” 虚谷子的身体忽然往半空中漂浮，一股难以言明的气势四散开来。 “这是……神人？” 乌勒质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居然真的有人可以漂浮在半空中。 在他的认知里，也只有神明才能做到这种事情。 “杀字拜帖！” 虚谷子举起右手，指尖突然窜出来火苗，他一指点在虚空中，然后绘出一个“杀”字。 他随手一挥，那杀字被他打落在地，点燃一丛细嫩的小草，须臾之间焚烧殆尽。 “本尊曾言，此道不通，尔等还敢擅闯，真是不将本尊放在眼里！” “天雷隐隐，神雷轰轰。龙雷大作，水雷翻波社令雷火，霹雳纵横。神威一发，斩灭邪精。上帝敕下，火急奉行！” 伴随着一串口诀念出来，那虚谷子的身体仿佛有光迸发出来，绚烂夺目，令众人不敢直视。 尾随而来的李存希一行人，也亲眼看见，漂浮于半空中的虚谷子右手指天。 空无一物的手指上，除了光晕之外，居然还浮现出暴虐的雷霆。 “握草，修仙？” 李存希大惊失色。 他要不是亲眼看见，绝不相信神探狄仁杰世界里面居然真的有仙。 只能说虚谷子这一手，实在是令人大跌眼镜。 以往虚谷子没有真正展露实力的时候，谁又会相信这老道士居然真的会仙家手段。 而且那一串口诀，李存希要是没记错，确实是某个世界的五雷咒。 “尔等异族，若不是下马受降，今日这一道五雷轰顶，便让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虚谷子高高飘浮，声音从光晕中传出。 本就是西域劫匪的驭风者们，平时作威作福也就罢了，眼看仙人当面，岂敢冒犯，便赶紧滚下马来，丢弃武器，朝着虚谷子磕头。 “我等降了！” 乌勒质瞪大眼睛，只觉得世界都改变了。 大周的仙人已经现世，甚至给李存希当师爷去了。 可他们突厥信仰的狼神，却只是存在于突厥人的精神层面。 “突厥咄陆部将领乌勒质，你想试一试本尊的五雷轰顶么？” 光晕之中的声音再度传出来，那些驭风者骑兵们赶忙小声劝乌勒质。 虽然在突厥的时候，乌勒质饱受咄陆部莫度可汗和贺鲁太子的信任，但是人终究不能和神仙斗啊。 乌勒质倔强的站直身子，一动不动的望着高高在上如神明的虚谷子。 “降了吧，乌勒质。” 李存希策马而来，左右是李元芳和虎敬晖。 “你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乌勒质仰头，不甘的看向那尊依旧漂浮在空中的身影，举起刀便要自刎归天。 眼疾手快的虎敬晖立马使出无影针，打偏了乌勒质的刀。 “我很欣赏你，乌勒质。” “忠臣岂能事二主乎？” 第503章 招降乌勒质 李存希洒脱一笑：“契丹进攻咄陆部，我此番要北上调节两国矛盾，你若愿意一起北上，就带着你的人跟在后面。” 李存希一边说着，一边悄无声息的释放出了“真龙天子”和“无往不利”这两个buff。 被李存希身上散发出来的不知名的气势震慑了一瞬，乌勒质恍然间抬头，看向颇具王霸之气的李存希。 同时，他对这个年纪轻轻就已经位极人臣、手底下还有无数精兵强将、更有天人庇佑的李存希，产生了一丝敬畏之心。 感受到乌勒质的变化，李存希随即扫了一眼开启的两个buff。 “真龙天子：真龙之气附体，皇位争夺者加一，提高宿主的气势，对所有敌人都会造成一瞬间的精神上的碾压，对象无限制。” “无往不利：宿主单独领兵时，士兵武力集体加5点，面对任何国家的士兵，都将自带一种黑云压城般的威慑感。宿主领兵时打败的敌人，都有百分之七十的投降概率，敌方将领投降概率提升百分之三十。” 这两个buff一开，他都不知道乌勒质该怎么拒绝他的招揽。 乌勒质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不怕你逃跑，你也可以提前跑到咄陆部去，跟他们说我李存希马上就到，他们想抓我就来。” “反正我北上的路线不会改变，出了崇州，第一站就是你们突厥。” 说罢，李存希转身就走。 天空中的光晕逐渐散去，虚谷子手握拂尘落下来，在没人注意的半片阴影中，虚谷子头上全是虚汗。 只不过，高人形象还是要展现出来的，他轻轻的哼了一声，对跪了一片的驭风者视而不见，缓步跟上李存希的脚步。 忽然，乌勒质攥紧拳头，喊道： “李大人！” 李存希停住脚步，转过半边身子，看向乌勒质。 “何事？” 乌勒质扑通一声跪下，双手撑住身子，头贴在泥土上。 “我几次三番意图掳走大人，大人仍不计较我的无力，今日更是放我等一马，实乃大仁大义、大慈大悲之真主也！” “我乌勒质虽然是突厥人，却也知晓何为仁义，大人虽放我离去，我却实在不敢违背道义！” “还望大人降下恩典，在下愿为大人看家护院、做那迎来送往之事！” “今日，乌勒质向狼神起誓，此生绝不背叛大人，若违此誓言，叫我乌勒质天诛地灭！” 乌勒质重重磕头，湿润的泥土粘在他的额头和头巾上，带来丝丝冰凉。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李存希赶紧跑回来，面带真诚将乌勒质扶起来，两人面面相觑。 “大人饶恕之恩，乌勒质永不敢忘！” 乌勒质此刻满眼都是李存希，至于贺鲁太子，早已被他抛之脑后。 他和贺鲁太子之间的恩情，早就还的差不多了，此番南下掳掠李存希，更是将他陷入危险之中。 本就是吉利可汗麾下将领的他，是因为幽州案时，因机缘巧合才加入莫度可汗麾下，至今已有数年。 如今恩怨两清，他正是要换一个主公，誓死跟随天人庇佑的李存希。 李存希取出绣有“云中白鹤”的手帕，擦掉乌勒质额前的泥土。 “乌勒质将军，何须发下如此重的誓言？” “我以真诚待将军，只需将军以真诚待我即可。” 乌勒质歪着头，感动不已，拱手道： “大人如此待我，我深感荣幸，只是家中老母还在咄陆部中，不知大人可愿相信在下。” 李存希亲切的拍打着乌勒质的后背，笑道： “令堂还在咄陆部中，这可得早些带出来才是。” “将军可带领麾下驭风者北上，先将令堂带离咄陆部。” 乌勒质想说的话被李存希说出，顿时更加感动，对李存希感恩戴德。 “大人既然愿意信我，我乌勒质也绝对不会辜负大人的信任。” “今日便约定期限，二十天之内，我一定带着老母返回大人身侧！” 李存希连连摆手。 二十天，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够用，乌勒质他老娘不得颠死在路上。 “我到崇州尚需一些时日，将军若是接到令堂，而我又没到崇州，大可以带队先在崇州城等候。” “若是约定日期，只恐将军赶路速度太快，倒是让令堂一路颠簸。” 乌勒质感激不尽，抱拳道：“大人如此待我，实在是我的幸事，从今往后跟定大人，誓死不改！” “不必如此，以后也无需喊我大人，叫我家主便是了。” “是，家主！” “好，你且带着驭风者们离去，我们崇州再见。” “家主，我去了！” 月色下，李存希挥手送别乌勒质和驭风者，心情大好。 自从有了“无往不利”这个buff，他还是第一次对人使用，没想到如此好用。 堂堂天下第五高手乌勒质，就这么臣服于他的仁德之下。 武延昊目睹了这一切，内心五味杂陈。 “天下高手我也见了不少，这种高手实在罕见，就这么当你的部下了？” “嗯，如果日后不背叛的话，他大概是我麾下武力最强之人了。” 李存希裹紧了衣服，吐出一口气来。 李元芳和虎敬晖与他以兄弟相称，虺文忠是他亲兄弟，这样的人自然是算不成手下。 宗主那厮和他势同水火，早晚要去给宗主的骨灰扬了，自然也不可能让对方臣服。 这个天下能打赢乌勒质的人，要么是兄弟，要么是手下，这乌勒质，也注定会是他麾下最强之人。 至于龙风和马荣，这俩的位置还得往后稍一稍。 “好在我和你形影不离，也得保护我。”武延昊吸了吸鼻子，“有这么多高手保护，真是安全感十足啊。” “干我们这一行的，多少人盼着咱死在外面，自然是要多寻些人来保护我们了。” 李存希一甩袍袖，转过身去，看向脱下了紫色道袍的虚谷子。 这个老头现在全然没有高人风范，正在和马荣吹着牛逼。 “你这老家伙，现在应该告诉我了吧？你刚才那一招，难不成也是假的？” 虚谷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腼腆的笑笑：“不过是小把戏罢了。” 第504章 再到崇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李存希并不会探知根本。 既然虚谷子不愿意说出来，便就此作罢。 打扫完了战场，虚谷子拿着李存希的官凭印信，脚踏月色，在千牛卫的护送下回了洛阳城。 这次北上的第一个威胁已经清除，这些千牛卫骑兵没有跟随北上的必要，自然是要回去找桓斌复命。 李存希一行也乘着月色赶回永昌县馆驿，倒在床上一头睡过去。 在这个夜晚，有的人睡得香，有的人却睡不着。 扬州的希泽银号灯火通明，陶干带着手底下的小厮们开始盘算账目。 众人正晕头转向间，一道被黑袍包裹的身影走进了希泽银号的正堂。 来人扫了一眼迎面走来的小厮，说： “我来见陶干。” 小厮见状，只好寻来陶干。 通过来人的身形，陶干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也顾不得多问，便把来人喊进了后堂坐下。 “你怎么来了？”陶干焦急的问道 龙风摘下了头上的兜帽，抿了抿嘴唇：“自然是有重要事情要跟你说。” “什么事？” 陶干倒了一碗茶递给龙风，知晓能让对方半夜前来的事情，一定非常重要。 龙风接过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才道： “代号‘邗沟覆船’的大事件，正式开始了。” “宗主已经带着我找上了刺史崔亮、长史吴文登以及漕运衙门的漕运使杨九成。” “接下来，我们就会开始这场令人震悚的计划。” 陶干眯着眼睛。 “你确定这是令人震悚的计划？” 龙风再也没办法维持刚才的严肃表情，他突然笑出声来。 是的，这绝对不是一个令人震悚的计划。 作为铁手团副宗主、大师兄，他对于这个计划的评价就是稀屎一坨。 也不知道宗主那个大傻逼是怎么想的。 前前后后召集了这么多的高手，就是为了搞钱，而不是为了做更重要的事情。 更何况这个计划漏洞百出，就算李存希不来查案，让其他人来查，也是轻而易举就能破案。 这实在是令人无法想象，宗主怎么会这般愚蠢呢。 “说说具体情况吧，我也好写进信里，告知家主，让家主早做打算。” 陶干也是一阵笑。 半个多时辰之后，龙风说完了各处细节，又看着陶干誊抄下来，这才穿戴齐整离开此地。 而陶干则是找来了周泸，让对方赶紧前往洛阳，把这封信送到李存希的手中。 另一边，湖州刘家庄后翠屏山。 尘封了十余年的宝藏在这个深夜重现人间，负责挖掘宝藏的裴伷先两眼泪汪汪。 “我靠，我靠，总算是踏马的把这些东西挖出来了啊。” “我靠，快快快快，快让人把这个位置封住，我们回去歇息，明日再来把宝藏分批运走。” …… 一路北上的李存希，经过十几天的长途跋涉，总算是来到了崇州。 坐在本属于崇州刺史的位置上，李存希托着腮，笑容平静。 刚刚上任崇州刺史的刘德阳，站在一边，亲手为李存希和武延昊奉茶。 “若非两位师弟相助，我就是努力三十年，也未必能当上这个崇州刺史。” “为兄以茶代酒，敬两位师弟。” 魏王门生刘德阳，在崇州案中基本上没有什么存在感。 他的高光时刻是在丘静被捕之后，他代行刺史的权力，保境安民，为大军调集粮草，也是功不可没。 崇州案后，因功劳而就地升任刺史。 他的升任圣旨是和右威卫军官的升任圣旨一起来到崇州的，现在也是代天牧狩的一方大员了。 李存希和武延昊并不起身，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一杯茶。 刘德阳今天心情甚好，和两人说了会儿家长里短的小事，这才转入正题。 “我已经接到圣旨，此番全权配合你们，你们但有吩咐，我一定照做。” 李存希放下茶碗，问道：“先回答我的问题吧，两边现在还在打吗？” “并没有。”刘德阳回忆了一下，“早在王大将军的塘报送往洛阳的时候，双方就已经停战许久，那之后双方一直在对峙，并没有互相开战。” “看来不想契丹和突厥打仗的人也不只是我们。”武延昊说，“先去突厥面见吉利可汗？” “嗯，可以，不过我们需要武力支持。” “你的结拜兄弟王孝杰王大将军，可还在崇州城外驻守。” “那么，延昊兄，明日一起去一趟。”李存希咧嘴一笑，“新任营州都督苏宏晖，也可以作为我们的保障。” …… “报！” “可汗，李存希一行人北上，此刻大概已经抵达崇州境内。” “再探。” “是！” 归诚州。 契丹无上可汗李尽忠手里拿着一个牌位，用打湿的布匹仔细擦拭。 那是契丹大元帅孙万荣的牌位，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无话不说的好兄弟。 可是他已经死了。 是李尽忠一铲土一铲土埋进土里的。 契丹人并不崇尚土葬，是孙万荣生前要求一定要和大周人一样土葬，李尽忠才把他埋在土里。 “万荣，万荣。” “李存希带着大周皇帝的圣旨北上，暂且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调停两国战火。” “我真的不敢相信，大周皇帝还会同意我们这些人归附大周。” “希望接下来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如同你生前所想的那些一样。” “也希望契丹的子民们，可以重新回到过去几年那样的生活，即便穷一点，苦一点。” “我被侮辱也无所谓，只要大家可以吃饱饭就行。” 李尽忠的声音很小很柔和，似乎害怕吵到了长眠的孙万荣。 “希望长生天保佑我们契丹，也希望你的在天之灵可以保佑我们契丹。” 李尽忠闭上眼睛，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为自己的部落祈祷一个美好的明天。 因为灾祸和战争，契丹已经穷途末路了，如果再战的话，就只有亡族灭种。 倘若大周调停战火是假，真实想法则是夹击契丹，那他们的灭亡，只怕也不远。 这个步履蹒跚的老人，解开了身上的盔甲，抱着怀里的牌位走出军帐。 满天星斗闪烁，无边的清冷月光洒落，李尽忠低头微笑，和怀里的牌位说着话。 第505章 各方反应 已经老态龙钟的他，走几步就感觉有些累了。 可是他不能停下来，他坚持着走到了数千米外的某一处坟茔前面坐下，轻轻抚摸墓碑上的名字。 “放心，万荣，我很快就会去陪你了。” “我们这些旧时代的老家伙，注定是要为其他人所不喜欢的啊。” 李尽忠感慨万千，回想起数十年前，和孙万荣一起马踏草原的场景。 只是眨眼之间，就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当年的美好画面历历在目，只是昔日的朋友，已经躺进坟茔之中，做了冢中枯骨。 自从孙万荣走后，李尽忠无时无刻不感受到极致的孤独。 像是黑夜中踽踽独行的赶路人，身前身后无一人陪伴，无尽的夜风吹过头顶，带来令人倍感寂寞的凉意。 独自一人撑着现在的契丹，李尽忠已经很累很累，更何况未来还要面对大周的清算。 如果不是为了契丹的后辈，李尽忠甚至都想跟着孙万荣一起谢世。 李尽忠抱着沉重的墓碑，一屁股拱开契丹人给孙万荣献上的贡品，如同醉汉一样，说一些过去的往事，论他们的兄弟情义情深义重。 有的时候口干舌燥了，李尽忠就会顺手拿过一个粘上了泥土的果子，也不擦拭干净，就放到嘴边狠狠咬下一大口。 夜晚的温度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李尽忠累的呼吸不上来，他一头栽倒在孙万荣的墓碑边，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 不过半个多时辰之后，倒在墓碑边的李尽忠被一名将领背进了营帐中。 那将领细心的把李尽忠搀扶到榻上，为李尽忠盖上了毯子，又把毯子四角掖起来。 看着沉沉睡去的李尽忠，将领眼角湿润，满心的心疼。 …… 天光大亮。 崇州城外，右威卫军营之中。 李存希一行人来此，受到了王孝杰的款待。 席间，李存希也把北上的目标告诉了王孝杰。 前不久才经历了崇州案的王孝杰，闻言顿了顿，情不自禁的想起来死在契丹人手中的赵文翙。 他和赵文翙可是好朋友啊，赵文翙死在契丹人的手中，于他而言，是一个难以解开的芥蒂。 “怎么，大哥，莫非是想起来了赵将军？” 李存希斜睨了一眼，就猜到王孝杰为什么会表情不对劲。 合着是想起来赵文翙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刚愎自用的家伙了。 “我和文翙乃是多年挚交，他毕竟是死在契丹的手里，我……” 王孝杰话锋一转，说： “我自然是以国事为重，陛下既然交代了要重新接纳契丹，我自然不会有异议。” “在这之前，我已经接到了陛下的旨意，全权配合你们的行动。” “想必宏晖那里也已经接到了旨意。” 李存希笑而不语，半低着头喝了一口烈酒。 古代的烈酒度数也蛮低的，李存希喝了不知道多少坛，也只觉得有点涨肚子，想去上厕所。 “我不日就将前往突厥境内。此行凶险，还望大兄做好陈兵边境营救我等的准备。” “放心。” …… 突厥的咄陆五部，已经得到李存希即将进入突厥的消息。 直到今日，贺鲁太子彻底死心，至于一直没有音讯的部下乌勒质，只怕已经死无葬身之地。 他站在门前听风，心中为逝去的乌勒质和那些死于异国他乡的驭风者默哀。 正感伤无比的时候，一个手下突然跑了过来，单膝跪地，道： “太子殿下，不好了。” “乌勒质将军的老娘，突然就不见了！” 贺鲁太子惊讶转身，一把将那个手下揪了起来。 “你说什么？” “太子殿下，有人来报，乌勒质将军的母亲，在家中离奇消失。” “这到底怎么回事？” 那手下忙不迭的答道：“已经有人查过了，乌勒质将军家中被翻乱，锅里的饭都煮糊了，东西都散落在地上，极有可能是敌人寻仇绑架了将军的老娘。” “敌人寻仇？”贺鲁太子咬牙切齿，“为时尚早不可随便评说，快带我去！” 贺鲁太子唤来一队下属，带着他前往乌勒质的家。 他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自然知道应该先查看现场。 不多时，众人来到了乌勒质的家中，早有官员在这里查看，现场情况果然如同那手下所说的一般。 “发现什么了么？”贺鲁太子问道。 “太子殿下，初步断定，乌勒质将军的母亲是被人劫走的，临走之前，对方还洗劫了乌勒质将军家中的钱财。”那官员说，“大约在拂晓之前，这伙人进入了乌勒质将军的家，而后洗劫了他的家，然后，就跑了。” “周围的人就没有发现端倪？” “大抵是没有的，因为乌勒质将军的家左右没有邻居，离他最近的住所，也有几百米远。” 现场一片凌乱，可想而知劫匪离开之前都对这里做了什么。 受他命令去大周截掳李存希的乌勒质客死他乡，就连他老娘都受到了贼人的迫害。 他这个贺鲁太子，当的还真是一点威严都没有。 不管是什么宵小之辈，都敢在他面前放肆。 面色阴沉的贺鲁太子转身离去，同时朝着跟过来的官员说： “与我有深仇大恨的人，一是大周李存希，一是突厥李尽忠，还有一个，则是吉利可汗。” “李存希身在大周刚刚到崇州，绝无可能是他做的好事。” “契丹孙万荣之死，让李尽忠根本没有闲心来我这里和我为敌，况且两军还在对峙。” “那么，我的选项就只剩下最后一个。” “你说，吉利如此猖獗，我要不要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等我教训？” 那官员皱了皱眉头，虽然觉得这样行事略显不妥，但是转头看见乌勒质凌乱的家，他又暗自下定决心。 “不知道太子殿下准备怎么做？” “杀了拔汗那，让吉利后继无人。” “太子殿下，你疯了？” “没疯，这并非不可行，只是善后不好做罢了。” “您都说了难以善后。”那官员头晕目眩，“太子殿下，还是说些可以做到的事情吧。” “你觉得，害死达勒哈，如何？”贺鲁太子阴森森的说。 “您疯了，还是我幻听了？” 第506章 感激涕零李尽忠 正率领突厥大军和契丹军对峙的达勒哈，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好战五部的贺鲁太子居然疯狂到要把他这个突厥军方第一人灭掉。 作为执掌军权多年的老牌将领，达勒哈是无数军中将领的前辈。 他要是死了，天知道突厥军队会遭遇什么样混乱。 此刻，契丹军和突厥军两军就在归诚州之外对垒。 之前从咄陆部抢来的大量食物和牲畜，每天都在急剧减少，管理后勤的官员看着日渐减少的救命粮，忍不住躲在自己的办公之处哭泣。 本来这些粮食节省节省，还能让契丹的族人多活几个月。 现在这个吃法，要不了多久，孙万荣带人抢回来的粮食就得全糟蹋进去。 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无上可汗李尽忠的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 只怕是要不了两年就得魂归长生天。 “也不知道大周方面如何，莫非上天真要亡我契丹吗？” 粮仓看守泪流满面，对民族的未来并不看好。 “喂，不要心急。” 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苍老的面孔出现在粮仓看守的视线中。 来人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素衣素服，并没有披坚执锐，但是那双眸子之中闪烁的光彩，却绝非一般人能够拥有。 “我们会度过这次的难关，即便老夫向大周献上我的项上人头。“ 李尽忠竭力安抚人心，而后继续往前。 双方对峙，契丹人人自危。 这种场景很多很多，他必须亲力亲为安慰过去。 否则，一个不慎，契丹就会从内部彻底瓦解。 正是中午，一起快马飞奔而来，来到李尽忠一行人的面前，翻身下马。 “可汗，好消息！” “大周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传来确切消息，言大周河南府牧李存希已经动身前往突厥，说和两国战事。” “来自大周的援助，将临时从边境的几个大州抽调各种物资，不日就会送到归诚州。” “那位稳坐九州的皇帝陛下，再一次接纳了我们！” 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就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馅饼，重重的砸在李尽忠的脸上。 他幸福的几乎昏厥过去，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当场滑倒在地彻底躺平。 几个部下手忙脚乱的把他搀扶起来，用力的给他顺了顺气，这才让他从巨大的幸福中抽离出来。 他抹了一把激动的泪水，却是又问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不知，那位大周皇帝陛下，是只要我的人头，还是要让我入朝活剐？” 那传令之人愣了一愣，答道： “可汗，你这是何意？” 李尽忠也不是傻子，他绝不相信武则天会不求回报的送他物资。 要知道，就在两个月之前，两国还打的不可开交，他们临到头了还杀了赵文翙。 那武则天难不成是什么善男信女，就这么饶恕了他们？ 那传令之人很快就反应过来，道： “可汗陛下，据传说，是那大周河南府牧、金紫光禄大夫、同凤台鸾阁平章事、宰辅李存希据理力争。” “于朝堂上言说我们契丹对大周本是忠心耿耿，是那赵文翙可恨至极，遇灾不赈，还想方设法凌辱您，才逼反了我们，挑起两国战火。” 这个传闻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没有人相信。 一如此刻。 李尽忠和他身后的契丹众高层已经是泪流满面。 他们委实没有想过，这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了解他们契丹人的无奈。 堂堂天国上朝的当朝宰辅李存希，不顾先前两国交战、深仇大恨，不惧同僚的尔虞我诈、栽赃陷害。 在朝堂之上，为他们这些异族人据理力争，还成功说动了武则天，重新接纳他们。 说是再造之恩，也不为过！ 李尽忠老泪纵横，转向崇州所在，躬身作揖。 “契丹李尽忠，代契丹上下全体军民，以及逝去的孙万荣，拜谢李大人！” 这一拜持续许久，李尽忠泪眼模糊的抬头，只觉得朦胧之中看见了已经死去的孙万荣。 他缓步向前，意图拉住孙万荣的手，却只能看见孙万荣的身体与他相隔越来越远，再也无法手拉着手面对夕阳。 “可汗小心。” 一将飞身上前，护住了即将一脚踩空的李尽忠，免了一个无妄之灾。 李尽忠猛然惊醒，擦干脸上的泪水。 “我真是要魂归长生天了，我好像看见了万荣，他远远的站着，还一如当年模样，向我招手。” “我能看见他的嘴唇在动，但是我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我很想念他，我恨不得立刻就下去陪他。” 李尽忠总算是看清了脚下的路，步履蹒跚的走着。 “大周皇帝对我们契丹恩重如山，但不知新任营州都督对我等态度如何？” 那传令之人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轻声道： “可汗陛下，新任营州都督，乃是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的副将苏宏晖。” “其人虽然在东硖石谷之战中大展神威，射死我军两员骁将，然而对方对我契丹的态度，却与先前的赵文翙大不相同。” “我已经打听到，其人性情温良治军严谨，对待我等的态度则是倾向于缓和双方的关系。” 李尽忠点头，只要新的营州都督和之前的赵文翙不是一路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们契丹，已经没办法再对大周发起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还有一事，可汗陛下。” “是为何事？” “李存希率队入突厥成功说和突厥和我们之后，就会前来我契丹境内。” “知道了，李大人如此对待我们，前来契丹境内也一定是有要事相商，我一定要好好的接待才是。” 太阳高悬，春天的阳光并没有夏天那般热烈，照在此刻的李尽忠身上，只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身躯里的疲惫一扫而空，原本几乎驼下去的后背，也逐渐挺直。 像一头威猛的雄狮，再次立于这片荒凉的区域，他伸出双臂，做出了拥抱一切的动作。 “长生天保佑，万荣保佑，战死的将士和饿死的契丹族人保佑。” “大周宰辅李存希助我等侥幸活下来的人脱困，从今往后，我等契丹上下，一心为大周，再不复反也！” 第507章 又到突厥 一路北上的李存希总算是进入了突厥境内。 离开崇州之前，他安顿好了返回的乌勒质和驭风者们。 更是把乌勒质的老娘接进了钦差行辕，由刺史府里调过来的下人悉心照料。 在后方都已经安排好了之后，他也是入了突厥，没走多远，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一彪军马。 那一彪军马雄赳赳气昂昂，为首之人更是面带急迫的冲锋过来。 李存希背后的众人略显惊慌，虎敬晖挺枪往前，挡在李存希的前面，舔了舔嘴唇，朗声道道： “那支骑兵约莫200来人，魔灵，影子，你们两个贴身保护好存希、延昊和大有。” “元芳，你带着卫队士兵结阵，把他们都保护在中间。” “剩余千牛卫，列阵！” “随我冲锋！” 从刀剑里面滚出来的虎敬晖，尽显赌徒风范。 他打算带着几十名千牛卫骑兵，和迎面而来的突厥骑兵搏命，甚至直接击败对方。 至于屁股后面的李存希等人，李元芳带着一百来名卫队士兵就足以保护好。 千牛卫刚刚列阵，准备好发起冲锋的时候，声音远远的传来。 “从父！！！” “从父！！！” “儿来也！！！” “儿奉父亲之命，特来迎接从父！！” “就算父亲不让我来，我也想来迎接从父啊，我的好爹爹！！” 虎敬晖和几十名千牛卫好似得了便秘，用一种古怪的表情回头。 此刻，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李存希的脸上。 李存希也像是吃了什么脏东西，把脸遮住，不让这些人看自己的表情。 他也没想到，他昔日在突厥认的好儿子，吉利可汗的小儿子拔汗那，居然带队来迎接他。 还他妈的喊的这么骚。 像是巴不得立马换一个爹一样。 真是比他哥默啜都要孝顺。 “从父，儿来也！” “儿来也！！” 拔汗那也不顾众人的眼光，一骑绝尘而来，把后面的亲卫都甩得老远。 虎敬晖转头看拔汗那，确认没有危险，这才道： “放下武器。” 千牛卫们得令，把武器挂在得胜钩上。 那拔汗那隔的不远，就看见千牛卫的军士们散开，这才冲到近前。 他翻身下马，大笑着朝李存希这边跑过来。 “从父，儿拔汗那拜见从父。” 他来到李存希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朝着李存希磕了十几个头，这才被李存希扶起来。 “我儿近来安好？” 白捡了一个儿子，这便宜不占白不占，李存希当即如此开口，算是问个好。 拔汗那顿时受宠若惊，非常夸张的再次行礼。 “从父，儿最近甚是安好，只是怀念从父。” “今日得见从父，真是三生有幸。” 李存希又一次扶起拔汗那，轻轻拍打对方的肩膀。 “我儿真是客气，我也甚是怀念我儿啊！” “从父，既然如此，不若在我突厥住些时日再回国吧？儿也好尽一尽孝心，顺道日夜聆听从父的教诲。” “我儿，为父虽然对你甚是想念，可是陛下天恩浩荡之下，为父必须早些时日回朝复命。” “从父，儿万般思念您，只恨无法日夜相随，服侍您啊！” “我儿无忧。”李存希大手一挥，“这些时日，我儿便可跟在为父身后。” 拔汗那闻言大喜：“谢从父，从今日，儿便日日夜夜跟随在从父的身后！” 两人相谈甚欢，一个喜欢叫爹，另一个爱喊儿子。 正好凑在一起，凑出一对父子来。 旁边的众人看见这一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死活说不出来，只好看这两人如同亲父子一般。 “诸位将军，拔汗那奉父亲之命，前来迎接，还请诸位随我同行，一同去往石国。” 虎敬晖收敛了脸上的古怪表情，拱了拱手，把五爪神飞钩镰枪放在得胜钩上，欣然跟在拔汗那的身边。 众人行了两日，总算是到了石国。 眼看石国城池之外，人影闪烁，王旗立于城外，李存希手搭凉棚道： “莫非是可汗陛下亲自来迎？” 拔汗那忙不迭的点头：“从父，我提前传回了您即将到来等我消息，想来定然是我父亲领人在城外等候您的到来。” 离城门还有百米，李存希果然看见了正在焦急等待的吉利可汗，便翻身下马，领着众人步行而来。 “外臣李存希，拜见可汗陛下。” “存希我弟，为何如此客套？” 吉利可汗亲密的上前，挽住李存希的胳膊。 “存希我弟，酒宴已经齐备，且随为兄入宫中饮宴一番。” “多谢陛下厚爱，外臣不胜感激。”李存希回头又看了看一众兵士，“陛下，不知我这些甲士，应该如何安置呢？” “我已经于城中为你设下最大的馆驿，我弟，你便与诸位一起入住即可。” “那真是多谢陛下的厚爱了。” 李存希躬身行礼，而后便吩咐魔灵带着众人先行前往馆驿安置一番。 魔灵和李存希对了一下眼神，拱了拱手，带着千牛卫和一众卫队，在侍卫之臣的带领下先行离去。 “我弟，请！” “陛下请。” 在一众王庭守卫的簇拥下，众人来到王庭。 在中庭之中，果然早已经设下了酒宴，吉利可汗与李存希一众分宾主坐下。 又给魔灵留了一个位置，这才让拔汗那前来陪酒。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魔灵就已经赶来这里，向吉利可汗行礼之后欣然落座，就坐在影子和陆大有中间。 “怎么样？”陆大有不动声色的问道。 “一切安好，并无异样。”魔灵说，“前前后后我都查看过，也都踩过点了。” 得到了确切的回答，陆大有也不过多询问。 “我弟与诸位大人此番远道而来，为了调停两国战火，甚是辛劳，今日到此，自当是不醉不归。” 吉利可汗这个主人站起身来，提了一杯。 众人自然是不敢有丝毫怠慢，也都站起身来，端起自己的酒杯，一起满饮。 一番饮宴，来到夜晚，李存希醉醺醺的被搀回了原先在中庭之畔的住所。 武延昊也睡在此地，两人互相搀扶着到了床边，各自躺下。 “看样子，即便不用我们调停，突厥也不可能再打下去。”武延昊闭着眼睛，声音轻微。 “确实。”李存希翻了个身，“不用担心了，睡吧。” 第508章 劝说贺鲁 三日后，咄陆五部。 李存希第一次正面见到酷似堂兄李显的贺鲁太子，强压下心中的违和感，施了一礼。 “大周河南府牧、金紫光禄大夫、宰辅李存希，拜见贺鲁太子。” “我早已闻得李大人大名，只是一直不得相见，今日一见，李大人果然是人中龙凤。” 两人四目相对，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强烈不适感。 李存希的不适感，在于贺鲁太子的样貌。 而贺鲁太子的不适感，则是在于李存希居然没被乌勒质拿下。 不过，当贺鲁太子的视线转移到虎敬晖和李元芳身上时，这种强烈的不适感，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 那一晚，这两位守在中庭前面，把默啜的叛军死死挡住，其实力可见一斑。 “请坐。” 贺鲁太子率先回过劲来，指了指一侧的小亭子。 亭子里面摆放着火炉和酒壶，上面正在煮酒，盘子里面盛放几盘肉食，看起来甚是寡淡，并不怎么好吃。 “请。” “请。” 两人相对拱手，而后各自落座。 他们的这一次会面，是由吉利可汗积极促成的，在李存希抵达石国的第二天，吉利可汗就邀请贺鲁太子会面。 经过一番商讨，最后把会面的地点定在咄陆五部。 刚和契丹大战过一场的咄陆五部，损失了好几个城以及城里的百姓，现在真是元气大伤。 料定贺鲁太子不敢造次，吉利可汗便同意把会面地点定在这里。 为了让贺鲁太子彻底安分一些，吉利可汗甚至把拔汗那都给派了出来，跟在李存希身侧。 此时，站在后面的拔汗那上前喊了一声世叔，从而顺理成章的坐下。 “大周使臣李存希，你此来何……” “算了，也别此来何为了。” “说吧，你要干什么？” 贺鲁太子心情烦闷，实在是顾不上和李存希再客套一番。 李存希盘膝而坐，笑道： “特为两国止战而来。” 突厥和契丹的战争其实已经打不下去了，这是李存希和武延昊的共同认知。 战争迁延日久，对于一国之国力来说，是不小的消耗。 临行之前，吉利可汗也说了，他不想再打下去，只不过咄陆五部不松口，他才被迫继续命令达勒哈领兵和契丹军对峙。 在这场战争中，除了军士的损伤之外，唯一有损失的突厥部落，也就只有咄陆五部。 只要咄陆五部不松口，吉利可汗就是说破了大天，这场战争也绝对不能结束，不然就是故意削弱咄陆五部的实力。 果不其然，对面坐着的贺鲁太子眉头一皱。 “我就知道你没憋好屁。” “李存希，我问你，倘若你大周遭到他们的袭击你也会这么放弃么？” 李存希面色如常，道：“我大周已经遭到他们的袭击了，而我们也确实放过他们了。” 贺鲁太子一时语塞，猛然想起契丹攻打他们咄陆五部之前，确实是和大周的右威卫、营州卫战了一场。 “李存希，我们的损失有多么大，你心里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凭你一张嘴，就想让我做主退军？你以为你是战国时期的张仪吗，靠一张嘴游说天下？” 席间的气氛一瞬间急转直下，贺鲁太子的烦躁已经写在脸上。 这位早就已经失去了父亲的儿子，没有了父亲的谆谆教导，在这场战争中已经遗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不记得自己具体要做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要报仇雪恨。 可是，如果一味地以报仇雪恨做为目的，那么这个目的永远都达不到，因为国与国之间的“报仇雪恨”，那就只有亡国灭种。 “太子殿下，莫非是要和契丹拼一个亡国灭种，不死不休乎？” 李存希郑重的问道。 “没错，一直就想！” 贺鲁太子当仁不让的回答。 面对这个像是耍小孩子脾气一样的回答，李存希喝了一口酒，已经想好了对策。 “太子殿下可知，突厥已经无力再战。” “放屁，我突厥别说战他一个小小契丹，就是连你大周一起打，那也未尝不可！” “你李存希反倒是还来劝我，你就不怕死在我的手里么？” 那贺鲁太子彻底被激怒了，瞪着李存希，好似一匹凶狠残暴的大虫，时刻准备吞噬自己的敌人。 面对如此模样的贺鲁太子，李存希更加无所畏惧。 精明如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贺鲁太子完全是强弩之末、色厉内荏。 “太子殿下且暂息雷霆之怒，且听我慢慢道来。” 李存希挺直脊背，声音清脆。 “太子殿下可知，何为战之本？” “攻城掠地强取豪夺？” “不不不。” “遍地横尸血流成河？” “不，不对。” “那是什么？” “太子殿下所言的，不是战之本，而是战之况。” “哦？那何为战之本？”贺鲁太子压下怒火，试着询问道。 “曰，为国取利。” “此乃何意？” 李存希说：“我曾记得，去岁十月鹰飞之时，贺鲁太子曾带着咄陆五部的贵族们，向吉利可汗请命，言说向大周发起战争，好攻城掠地。” “不错，你说得对，但是这又有什么呢？” 李存希以眼神示意，让好儿子拔汗那给贺鲁太子倒了一杯酒。 贺鲁太子看也没看就直接接到手中，小口小口的喝着。 “太子静听，十月鹰飞之时，突厥要与大周开战，其根本是不是在于，要为国取利？” “我想这个问题，贺鲁太子已经有了答案，你们的好战不仅仅只是好战，而是存在于‘为国取利’这个基础上。” “当征战无法让咄陆五部为国取利时，这个征战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李存希挑眉：“我说的，没错吧？” 贺鲁太子半低着头，仔细思考一番，发现这小子说的确实没有错。 咄陆五部屡次要求重开和大周的战事，其根本原因还是在于李存希所说的“为国取利”。 倘若十月鹰飞之时，突厥对大周发起的战事于突厥国内没有任何的意义，那么咄陆五部也不会自讨没趣要求重开战事。 一切的缘由，还是在于李存希口中的为国取利。 这么短短的一个词语，就点出了咄陆五部屡次要求重开战事的根本原因。 第509章 劝说成功，入契丹 坐在贺鲁太子对面的李存希微微一笑。 他看见了，这个太子殿下沉默了。 沉默就代表着认可，这个太子殿下已经被他说的无言以对。 后世有人说过，政治人物是复杂的，不能单凭他人的喜好论其人的好与坏。 一如此刻，贺鲁太子可以被称之为突厥的第二面旗帜，他虽然背负着好战者的名声，但他要做的事情如果成了，就是突厥上下一起牟利，而非他咄陆五部得到充足的利益。 这就好比一个乞丐抢米造了一锅饭，几十个乞丐都吃了，但是最后官府来抓的，就只有抢米的那个乞丐。 “李存希，我觉得你说的没有问题，但是我并不认可你说的话。” 贺鲁太子突然冷冷的开口，他半抬着头，目光如蛇蝎一般狠毒。 “我咄陆五部在外界的名声，一向是睚眦必报。” “契丹犯境，我咄陆五部敢战，而且我咄陆五部必战！” 李存希叹了一口气，只好换种方式劝说道： “可是，若是突厥和契丹真拼了一个你死我活，大周趁机进攻又如何是好？” 声音刚落，只见贺鲁太子那凶狠的眼神荡然无存。 这个咄陆五部的掌权者，在这一刻总算是想起了突厥的旁边还有大周。 如果突厥旁边只有契丹，与契丹拼一个你死我活也就罢了。 可是突厥旁边还有一个大周。 “贺鲁太子可知，国内诸多大臣，对于突厥屡次犯边亦是不满意。” “倘若突厥在这关键时刻，又和契丹拼一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只怕国内立马就会有人不顾及我等使臣的性命，向陛下请命开战。” 李存希说到这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贺鲁太子可知我大周政事堂？” “那里只有大周的中枢大员才能进入，商议五品以上官员的调任，以及军队的调动。” “在下荣升河南府牧之后，也进去旁听过一次，虽为政事堂最高级别的官员，却依旧不敢发言。” “以那些人的行事风格来看，只要突厥和契丹两败俱伤，他们甘愿主动发起战事。” 大周官场对突厥的敌视也并不是什么秘密，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李存希甚至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这些年来两国交战，死伤无数生命受苦，要说大周对突厥没有恨意，那才是虚伪至极。 深谙这个道理的聪明人，早就可以看出，只要突厥露出疲惫的姿态，大周的铁骑就会毫不犹豫的跨过边境杀进突厥之中。 两国之所以能维持现在的和平，全靠狄仁杰、李存希以及吉利可汗这些可以主事的人在中间维持。 但是，只要大周或者突厥遭到重大打击，另外一方一定会选择落井下石，甚至亡国灭种。 “是以，我要主动放弃这场战争？”贺鲁太子脸上阴晴不定。 “在下不做评价，还请太子殿下好生考虑一番。” 半晌，贺鲁太子突然凄惨一笑。 “罢了，罢了，李存希，你说的没错。” “我们的目的是为国取利，不是为国家带来灾祸。” “就按你说的办吧。” 李存希赶紧起身，朝着贺鲁太子行了一礼。 作为一个致力于维护国家的人，李存希面对贺鲁太子这种为国为民之人，还是多了一丝敬意。 即便两人身份不同，种族不同，也依旧改变不了此刻李存希的尊敬。 贺鲁太子站起身来，立于风中，朝着李存希欠身拱手。 “先生大恩，永不敢忘！” “咄陆部贺鲁，多谢先生排忧解惑。” 李存希也躬身拱手。 “在下谢太子殿下为和平做出的贡献。” 贺鲁太子微不可查的摇摇头，又道： “但是咄陆部的损失太大了，我需要得到吉利可汗的支援。” “想必，拔汗那，你会告诉你的父亲，对吧？” 拔汗那轻松自如的欠身：“世叔安心，我回去之后便会将此事转告给父亲。” 在贺鲁太子的盛情邀约之下，众人在咄陆五部休整了一夜。 在夜晚的宴会上，贺鲁太子拐弯抹角的询问有关于乌勒质和驭风者的下落。 对于这种送命题，李存希自然是胡扯八扯，最后提起了铁手团，言说回国途中虽然没有发现乌勒质，却发现了铁手团尾随自己的痕迹。 为了显得真实一点，李存希甚至详细的描述出了铁手团成员的衣装。 贺鲁太子将信将疑，借着如厕的机会，让人连夜前往大周境内，探听铁手团的消息。 翌日，红日升起，李存希一众把拔汗那和可汗亲卫遣回，随后告别贺鲁太子，直奔归诚州。 …… “报告大帅，李府牧，来了！” 归诚州外契丹军营，一员将领冲进了无上可汗李尽忠的营寨。 靠在椅背上休息的老人睁开眼睛，古井无波的脸上出现一抹喜色，紧接着是狂喜，而后整张脸都弥漫着喜气洋洋的感觉。 “快，快！” 他从椅子上跳起来，生龙活虎，完全不是六十岁的人该有的样子。 “快，快带我去请恩公李大人！” 李尽忠声音洪亮，喜出望外。 不多时，站在营寨之外的李存希，就看见了一个鞋都来不及穿的老人，一路小跑着出来。 “李大人！” “李大人！！” “李大人！！！” 隔的老远，李存希就听见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 李尽忠一路小跑着，花白的胡须一颤一颤。 在他的背后，几员将领亦步亦趋的跟过来。 一路小跑而来的李尽忠，来到李存希近前，确认为首之人又年轻又有上位者风范，便毫不犹豫的欠身拱手见礼。 “败军之将李尽忠，拜见恩公李大人！” “多谢李大人在朝中为我等仗义执言，此等大恩永不敢忘！” 李存希也欠身拱手见礼：“在下大周李存希，见过无上可汗。” “不敢，不敢。” 六旬老汉李尽忠此刻激动到流泪，他和李存希手掺着手，走进了军营之中。 入帐之后，众人分宾主坐下，李尽忠问道：“李大人，但不知突厥一方意下如何？” “突厥一方已经决定退兵。”李存希说，“不知崇州和营州方面筹集的物资，可曾送来？” “已经送来了一部分，不少了，不少了。” 李尽忠搓了搓手，有些局促。 第510章 大事频出 “无上可汗，这是怎么了？” 李存希看出了李尽忠的局促，便问道。 “李大人，我是一个有罪的人，我攻打崇州，杀了那么多人，皇帝不杀我？” 李尽忠内心不安，以他对武则天的了解，他都这么做了，武则天要是不杀他，那就不是武则天了。 见状，李存希只是摆了摆手。 “我已经在朝中言说分明，陛下已经赦免尔等的罪过了，从今以后，你代行归诚州刺史之职责。” 李尽忠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他郑重的起身向李存希拱手，拉低姿态感谢李存希。 李存希怎敢受此大礼，上一个受如此大礼的人是营州都督赵文翙，受了几次就把人家当狗，直接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他起身将李尽忠虚扶起来，又说了些客套话，两人这才重新落座。 时间到了半下午，李尽忠吩咐手下人，说是要大摆筵席宴请李存希等人。 李存希这才缓缓起身，道：“可汗稍待，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李大人的意思是？” “我与契丹的孙大帅神交已久，也算半个知己，还请可汗容我先去看望一番孙大帅。” 李尽忠黯然神伤，摆出一副请的姿势。 李存希一侧，虎敬晖、李元芳、武延昊、陆大有、魔灵和影子尽皆起身，跟着李存希往外走去。 翻过了一个山头，顺着李尽忠手指的方向，众人总算是看见了孙万荣的坟茔。 这个生前威震一方的契丹大元帅，死后也不过是小小的一座坟茔。 因为契丹境内国贫民弱，同时还在打仗，甚至于孙万荣的葬礼，都并没有举办。 “昔日崇州一别，不过数月之久，大帅居然已经魂归长生天，我等天人永隔，再见不到。” 李存希感慨良久，目光迟迟无法从孙万荣的坟头移开。 “万荣一个月前离世，当时还在和突厥对峙。”李尽忠似乎是回忆起了老朋友，泪流满面。 古话说的好，将军难免阵前亡。 可是，真到了同生共死的老朋友死在战场上，又有多少人可以承受的住这个压力。 李存希紧紧盯着墓碑，内心不知作何感想。 “现如今契丹重新归附大周，大帅在天之灵，应该也足以宽慰。” “无上可汗，日后还是要带领契丹族人修生养息，切莫再行兵甲之事。” 李尽忠拱了拱手，歪着头，满脸羞愧。 “万万不敢如此，还请李大人放心。” 李存希转过身来，朝着李尽忠摇头。 “不不不不，你说错了。” “我的意思是，若是以后边关守将或营州卫都督再欺辱尔等，且暂忍片刻，派人去大周寻我。” “你等归附于大周，那就是我大周的子民，我无论如何也会为你们做主。” “况且，新的营州卫都督性情温良，为人随和，应当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我说这个，也是为了让你们在日后，有其他的处理方法。” “孙大帅心向大周，却不得不与大周开战，实在是万幸之中的不幸，日后应当竭力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李尽忠泣不成声，一躬到底。 “李尽忠，谨记大人的教诲！” ”契丹上下，从今以后再不敢反！” 李存希无奈的扶起李尽忠，不由得想起赵文翙。 武周时期最不需要打的仗，就是契丹和大周之间的营州之乱，以及东硖石谷之战。 可惜赵文翙这厮作为边关守将，不仅不重视双方和平，反倒把李尽忠一国之君呼来喝去，当做野狗玩弄。 这才引起了营州之乱以及后来的东硖石谷之战。 在这两场战争中，大周付出了无数的人力物力，才扑灭契丹带来的战火。 “李族长，只要你心不变，日后但有为难之处，大可以派人进入大周，向我求助。” “只是希望再也不开战。” 李存希悠悠的叹了口气。 “再过几天，就又是五月啊。” 崇州案从去岁十月开始，持续半年有余，总算是要结束了。 而他的十六岁生日，也将在后天来临。 …… 风高，阳光洒落。 契丹的平原上，来自崇州和营州的物资，交付到契丹官员的手中。 李存希让陆大有亲自对照单子带着官员点了一遍，确认中间没有人贪污之后，这才放下心来，带着自己的小团队离开此处。 从契丹返回崇州，尚需一些时日，他已经迫不及待返回大周，向皇帝复命。 一路轻骑直下，总算是回到了崇州，和乌勒质以及乌勒质老娘一起吃了个晚饭，夜晚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来自湖州县和扬州城的信使，在知道李存希回来之后，请求相见。 坐在正堂上的李存希，接过两人递来的书信，先拆开了来自湖州裴伷先的书信。 在信中，裴伷先具言越王宝藏已经全部重见天日，藏在翠屏山中的最后一处宝藏已经在搬运的过程中，最多一个月，这最后一处宝藏，也会被他们尽收手中。 看完这封信，李存希悠悠起身，取出笔墨纸砚，认真的给裴伷先回了一封信，递给湖州来的使者，交付给了对方。 “带回湖州，交给伷先，让他务必按照我说的做，越王宝藏的彻底现世，任何知情人都不能走漏了风声，不然会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 “明白了，家主大人。” “嗯，另外给参与挖掘的兄弟们一人发些银子，具体数量让伷先考虑。” “是。” 那信使脱身离开，踏着月色归去。 另一位使者来自扬州城，是陶干派来的。 他此后在一旁，等罗琪看完他带回来的那封至关重要的信。 这封信之所以要留在最后看，自然是因为这封信的重要程度远超越王宝藏。 越王老爷留下来的宝藏，之所以引得无数人前赴后继的送死，自然是因为庞大的财富。 但是，扬州铁手团的覆灭，对于李存希来说，重要程度要远超财富。 李存希撇开蜡封，把里面的信件取出来。 看完之后，他把信放在油灯上点燃，烧到一半，就丢在院子里，任其烧成灰烬。 “铁手团这就要开始抢劫运盐官船了？” “那就不能让他们过的太舒服了。” 李存希转过身，又给陶干、龙风和陈义渠写信。 第511章 回洛阳，又升官 月色之下，两匹快马从崇州离去。 一人奔向湖州，一人奔向扬州。 行辕的大堂上，李存希闭目养神，开始回忆这几年的时间里，这个破烂的世界，又发生了什么变化。 思来想去，为数不多的变化就是：李尽忠没死，孙万荣死了；苏宏晖没死，赵文翙死了；铁手团提前出手了。 武李之争在原着中已经有了体现，并不算在这些变化之中。 许久，李存希睁开眼睛，说：“元齐，你找死，就别怪我了。” “怎么，要对铁手团的人动手了？” 武延昊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边喝茶一边坐下。 “是的，线人传回消息了，铁手团很快就要实施邗沟覆船案。” “就在今年，他们就要开始。” 李存希思来想去，还是不明白铁手团的人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原着中，他们好歹还等到了695年才动手。 现在不过693年，这些人这么搞，就不怕提前出手惹出祸端来？ 李存希不懂，也猜不明白。 就连久伴元齐左右的龙风，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元齐提前这么做。 经历了诸多挫折和打击的元齐，虽然多了理智和智慧，却也少了一份对其他事情的慎重。 “他们……”武延昊眼中闪过不解之色。 只是，他终究没有把话说完。 他喝了两口茶，选择继续当一条咸鱼。 反正不管案子怎么发生，李存希都能把案件查的水落石出。 他武延昊，也就只好跟着李存希步步高升了。 破了邗沟覆船案，李存希肯定得有个爵位什么的。 到时候，他武延昊也就只好成为河南府尹。 十七八岁的年纪，就成为了本朝臣子们用尽半生都未必能达到的从三品。 “你怎么不说了？” “延昊兄，你……不会是打着让我去查案，然后你跟着往上爬的想法吧？” 李存希挑了挑眉，一脸正色的看着漫不经心的武延昊。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之间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存希啊，都靠你了。” “延昊兄，你不能和恩师学啊！” 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口，一个眼中充满憧憬，另一个只有无尽的笑意。 “你既然知道我的想法，那你肯定也猜到了，我的目标是成为我爹那样的人。” “官大官小无所谓，我只想乐得清闲。” 武延昊舒舒服服的缩在椅子里，叠着腿侧身看向李存希。 “你一点都不争？”李存希目瞪口呆。 “我们兄弟好几年了，你也看出来了，我就是这种闲云野鹤的性子，当然了，要是能让我做点喜欢做的，也未必不能争一争。” “比如说？” “比如说跟在你后面，捡现成儿的。”武延昊哈哈大笑，爽的飞起。 …… 一路入崇州，见到王孝杰之后，双方合二为一，一起南下。 用了整整半个多月的时间，众人总算是见到了洛阳城的城门。 一匹飞马赶到，在王孝杰的马头前面停下，拱手见礼道： “大将军，陛下领着百官在城门外等候。” 王孝杰大吃一惊，这种待遇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的了的，虽然他也不是一般人，却也不敢贸然托大。 仔细思考了一番，王孝杰赶紧转身，看向被千牛卫保护着的钦差卫队，轻易的找到了李存希的座驾。 那辆超级奢华的魏王府出品的马车。 王孝杰调转马头往回，在李存希的马车外面停下。 “存希我弟！” “陛下领着百官在城门外等候，你和两位大人快快换上官服，随我步行去见陛下！” 马车里，一身常服的李存希闭着眼睛侧着身子吃葡萄，陆大有任劳任怨的给他剥葡萄皮。 另一边的武延昊摇头晃脑，朗诵汉末时期文坛大家曹植的《洛神赋》。 听到王孝杰的话，三人顿时爬起来，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也顾不得男男授受不亲，就在马车里坦诚相见，互相帮着把官服穿上。 很快，李存希换好了衣服，在马荣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又把武延昊和陆大有带上，三位官员站在一处，互相注视彼此，确认对方穿戴齐整。 虎敬晖、李元芳、魔灵和影子也都各自收拾好了，换上各自的盔甲。 “走吧，我们几个必须步行面圣，不然那些尖酸腐儒就该弹劾我们了。” 王孝杰牵着战马，走在前面。 走了数里路，李存希的视线中，磅礴大气的洛阳城东门外，一道明晃晃的身影身处罗盖之下。 百官在后，乌泱泱的站成一群。 李存希提起不甚合身的官袍，跟着王孝杰往前一路小跑。 “陛下！” 王孝杰率先朝武则天喊出声，却特意落后了李存希一个身位。 武则天欣喜万分，领着群臣而来。 “好啊，好啊！” “存希，孝杰，好啊，好啊，你们都回来了！” 武则天亲自上前迎接，瞅准时机，把一个滑铲跪在她面前的李存希搀扶起来。 “陛下，臣等幸不辱命！” 李存希抱拳行礼，单膝下跪，声音发颤。 “好，好！” “存希能耐非凡智力超群，真乃我大周之福！” “朕有诸位扶持，何愁大周天下不能安定？” “朕已命人在太初宫中设宴，今日定要不醉不归！” 武则天心情甚好，命李存希和王孝杰随侍左右，带着文武百官回宫。 此次北方之战的最大的功臣，除了不能来的苏宏晖以及黄真，剩余的都在这里了。 宫中设宴，席位也已经定好，李存希一行从北方回来的功臣，就在武则天下首坐下。 面对看似丰盛，实则清汤寡水的宴席，李存希只是象征性的动了一筷子，随后看也不看。 武延昊坐在一边，低头抿着酒水，也什么都不说。 百官们摇头晃脑的欣赏宫娥的舞姿，沉醉在其中。 一场饮宴，很快就来到了尾声，武则天端起酒杯站起身来，高声道： “诸位为了边境安宁，奔波半年有余，真是辛苦了啊。” “柬之，命门下省拟旨，河南府牧、金紫光禄大夫李存希屡立奇功，特封李存希为秦国公！” “河南府少尹武延昊，随佐存希，劳苦功高，领银青光禄大夫。” “谏议大夫陆大有，随佐存希，劳苦功高，领通议大夫。” 第512章 入主政事堂 “千牛卫将军虎敬晖，屡建功勋，领忠武将军。” “检校千牛卫将军李元芳，屡建功勋，领忠武将军。” 李存希五人起身走出来，领旨谢恩。 尤其是李存希，此刻已经成为了本朝万众瞩目的焦点人物。 就连赏赐力度仅次于他的武延昊，此刻也只有他的好父亲魏王武承嗣，向他投来了一瞬间的赞许。 随后，武承嗣的目光，也就顺理成章的落在李存希的身上。 鬼都知道，秦国公这个爵位，代表着什么。 太宗皇帝年轻时，就是秦国公。 这个位置如果一直往上升，那就难免会成为秦王。 “存希，这次回来，就多歇一歇。” “你也该入主政事堂，好好的历练一下了。” 底下的武三思，听到武则天的话后，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让李存希入主政事堂，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以前狄仁杰不在的时候，武承嗣不喜上朝，他在政事堂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张柬之也拦不住。 后来李存希四处查案，狄仁杰那个老帮菜身处朝中做内史，在政事堂联合张柬之把他变得毫无用武之处。 现在，李存希入主政事堂，武承嗣肯定不会在家里躺着，一定会进政事堂给李存希撑腰。 那么他…… 他已经可以预料到，他在前面十年时间里，安排的所有官员，日后只要李存希想罢黜他们，这些官员就会被一贬到底。 “臣……领命。” 李存希无奈的拱拱手，看样子不太情愿。 只是，作为百官之首，他如果不进入政事堂，早晚是要被人诟病的。 日后他也要当一个合适的掌权者，提前熟悉政事也很有必要。 回到位置上坐下，李存希歪着头，低声道： “延昊兄。” 闻言，武延昊放下了鸡腿，笑眯眯的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存希，恭喜你啊，你都要入主政事堂了。” 李存希有点不爽，心说我是让你恭喜我吗。 他微微黑脸，说：“延昊兄，你搞错了，我的意思是，你作为河南府少尹，领银青光禄大夫，你必须跟在我后面啊。” “你就偷着乐吧，我会把所有的工作都扔到你的头上。” 武延昊张了张嘴，吐槽的话停在了嗓子眼，和一块鸡腿肉一起塞住他的喉咙。 良久，武延昊咽下鸡腿肉和吐槽李存希的话，心说自己这个破嘴真是多嘴。 半个多时辰之后，宴席结束，李存希跟着狄仁杰打道回府，又在狄府进行第二场宴会。 这一天全是饮酒作乐，之前极少喝醉的李存希，今天喝了个酩酊大醉。 也不知道最后是怎么回到家中的，李存希歪着头睡了半宿，迷迷糊糊之间，他被人呼唤了两声。 醉醺醺的李存希一动不动，又听到对方说了一大堆屁话。 许久，见李存希一动不动，逼逼叨叨许久的马荣，无奈之下只得上手，像是往常一样，把李存希的衣服都穿上，而后背在背上，冲出李府。 又让乔泰在马车上面接着，两人齐心协力，才把李存希塞进马车，侧着身子睡着。 马荣怕李存希在里面摔着，只好钻进马车里，坐在边沿，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李存希。 晚春时节的天空一片蔚蓝，几十辆马车行走在宽敞的道路上，路边还有同方向的文武官员，在下人的陪同下往太初宫走。 “爹，这不还早吗？” “你从来都是卯时出发的啊，来的迟不迟都与你无关啊爹。” “你怎么寅时一刻不到，就带我到这里来了？” 太初宫外，武延昊哈欠连天，无力的吐槽老爹武承嗣。 昂首挺胸的武承嗣大踏步而来，威严底脸上充满生人勿近的感觉。 “我是魏王，而你只是一个河南府少尹。” 武延昊：?·°(???﹏???)°·? 委屈巴巴的武延昊差不点就泪流满面。 他是河南府少尹怎么了，这不是靠李存希的关系爬上来的吗？ 身为魏王的儿子，他学学老爹偷偷懒怎么了？ 现在时间约莫后世3点15分左右，武延昊委屈的蹲在一边，摸出从武元徽手里抠出来的花生，丢在嘴巴里面。 大周朝上朝时间是卯时四刻，后世的六点左右。 结束的时间最早也是辰时开始的时刻，也就是后世的七点左右。 武延昊一想到昨晚子时不到才睡，丑时四刻就被喊醒，内心悲痛无比，决定不回魏王府睡了。 他的小狗窝虽然小了不少，却要比家里舒服多了。 寅时四刻，黑夜依旧。 巡逻的左金吾卫中郎将陆仝，带着巡逻士兵来到这里，眼看太初宫外官员越来越多，也就停下脚步，准备确保这里的安全。 黑夜逐渐出现些许光亮，一辆马车停在太初宫宫门外，乔泰停稳马车，掀开帘子，对里面说话。 很快，李存希迷迷糊糊的下了马车，还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穿着官服的他，漫无目的的看了又看，总算是找到了目标。 “恩师。” 李存希快步走向武承嗣，拱了拱手。 “这是昨晚睡晕了？”武承嗣挑挑眉，“李存希……殿下？” 李存希猛然惊醒。 他站直了身子，一股寒意从脚底直通天灵盖。 时隔数年，他再次从武承嗣的嘴巴里，听到了“殿下”这个要命的称呼。 “恩师，咱们如此关系……应该不必吧？”李存希一阵牙酸，只觉得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 “哈哈哈哈哈，你担心什么，你可是我的门生，我还能对你如何？”武承嗣哈哈大笑，随即目光看向阴沉着脸的武三思，“大菜叶，昨晚这是没睡好？” “堂兄，你这是何意？” 武三思气的暴跳如雷，攥紧拳头恨不得和武承嗣来一次搏击。 “没什么，我说你是大才。” “可你刚刚明明说的是大菜叶！” “这是你自己说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堂兄！”武三思眼中喷火，“你看不见吗，我们马上就要……” “嘿，三思。”武承嗣打断了他的话，“我们马上就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而你，存希入主政事堂，以后你猜你会怎么样？” “你……”武三思咬牙切齿。 第513章 上朝的欢快时光 卯时三刻，百官入麟德殿。 在百官的拥簇下，李存希极不情愿的走在最前面。 “拜见陛下！” “众爱卿请坐。” 麟德殿内外，已经放下了供百官坐下的垫子。 麟德殿内的大臣们，基本上是不打算坐下的，就算有那么几个老臣感觉累了，也不愿意做出头鸟。 而今天，李怀远刚刚抬头，准备和武三思斗一个你死我活的时候，他就看见，位列百官之首的李存希已经欣然坐下，不看其他人，闭着眼睛打瞌睡。 同一时刻，武承嗣也缓缓坐下，闭目养神，置身事外。 麟德殿中段，武延昊探着头张望一番，看见李存希坐下来睡觉时候，毫不犹豫的也坐下来，开始补觉。 百官们的战斗，还没有开始，而武承嗣和李存希已经睡着。 “算了，不管秦国公了！” “真正的战斗，是时候开始了！” 李怀远咳嗽了一声，宣布这场朝堂之上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这场战斗才终于落下帷幕，从各方各处寻找各个缺点攻击其他官员的争论，总算是结束了。 李存希睡得正酣，被武承嗣轻轻拍醒，总算是抬起头来，睁开惺忪的睡眼。 “吵完了么？”李存希揉了揉眼睛。 百官鸦雀无声，不知道这个荒唐的百官之首到底想说什么。 下一秒，望着一言不发的百官，李存希噌的站起身来，朝着武则天拱手一拜。 “陛下。” “李爱卿睡好了？” “不敢，臣一直在暗中思考。” “哦？暗中思考？” “是的。” “那你说说，他们刚才说的那些话，对不对啊？”武则天乐的不行。 李存希一本正经道：“陛下，对与不对，要看这话是谁说出来的，臣才能判断他说的对不对。” “哦？那，柬之说的话，是不是对的？”武则天微微一笑。 “张阁老深明大义，所说的一定都是对的。”李存希言之凿凿的仰头。 当了半个小时哑巴的张柬之，心满意足的捋了捋胡须，越发觉得李存希这个河南府牧当的好。 “那么，怀英说的话，也全部都是对的了？”武则天又问道。 “叔父所说，定然都是对的，要不然的话，陛下也不会如此信任叔父，所以叔父说的一定都是对的。” 狄仁杰呵呵笑着，和张柬之对视一眼，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那么，承嗣说的，是不是也都是对的？” 李存希愣了愣，他记得他刚坐下来，武承嗣就跟着睡觉了才是，居然也发言了？ 忽然，他想起来刚才他就是被武承嗣喊醒的。 也许，大概，武承嗣就是在他休息的时候发了一次言。 以他对武承嗣的了解来看，对方的嘴巴里面也说不出来什么坏话。 想到这里，李存希站直了身子，高声道： “恩师为国为民，一心为陛下着想，只期待国泰民安，所以，恩师说的话，也一定都是对的！” 武承嗣仰头大笑，一甩袍袖，心情甚是愉悦。 武则天点了点头，又一指梁王大菜叶。 “三思所言如何？” 李存希的视线转了过去，内心开始思考自己和武三思之间的差距。 很快，他就认清了两人的差距。 现在的武三思，已经不再是他的对手，甚至没有翻盘的可能性。 想到这里，李存希道：“听之如同杂音，不如根本不听。” 麟德殿内，心向李氏的官员哈哈大笑。 钦天监监正许西甚至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这个不忠诚于任何人的官员，几乎是跳到武三思的脸上开大。 在一片大笑声中，今天的大朝会迎来了结束的日常结语。 武则天发表了一些屁话，然后带着上官婉儿离去。 百官三三两两结伴离开，麟德殿中只留下有资格进入政事堂的五位宰辅大人。 武延昊和陆大有站在外面，回头看了看剑拔弩张的麟德殿内，顿时涌起了看好戏的心思。 两人现在都隶属于李存希麾下，也没有别的任职衙门，自然是乐得清闲，在外面等待李存希出来。 “几位大人，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政事堂吧。” “关于京县县令曾泰补凉州刺史空缺，以及陆仝升任左金吾卫将军，还有其他几件事情，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讨论。” 掌管门下省的张柬之，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不过这种事情讨论不讨论，显然没有什么意义。 就算武家的两位王爷齐心协力，也不可能在政事堂拗得过狄仁杰、张柬之和李存希。 更何况，武承嗣和李存希关系这般好，绝不可能和武三思沆瀣一气。 “李大人，请啊。”张柬之哈哈一笑。 “诸位阁老，诸位大人先请。” “诶，你入主政事堂，自然是你先请。” “没错，李大人先请。” 几人推推让让，最后结伴同行。 黑着脸的武三思走在后面，怨气冲天而起。 很快，在门下省的一个大堂里面，李存希整理了一下仪容，大踏步走了进去。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是每次来这里，还是觉得很激动。” 李存希亦步亦趋，四处张望。 他的位置就在主位的那张椅子上，在他到来之前，那个位置空了几十年。 而他，如果不是成为了河南府牧，但凡换一个官职担任，也没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 无非，是相当于储君罢了。 “李大人，你也入座啊。” “来人，看茶。” 门下省是张柬之的地盘，这个能耐非凡的老人请众人坐下之后，便令下人端来茶水。 “几位，我想今天的政事堂议事，我就不参与了。” 武三思黑着脸，缓缓站起身来，似乎要以拒绝参加议事的方式，来表达他对众人的不满。 张柬之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歪着头，说： “你现在走也来得及呀。” 武三思脸色一阵难看，最后却还是忍住，攥紧拳头留在这里。 “李大人，今天议事，当由你来主持。” 张柬之呵呵一笑，抛了一个难题给李存希。 “这样啊……”李存希摸了摸下巴，“不知道今天我们的章程应该从哪里开始呢？” “就从曾泰补缺凉州刺史开始吧？” “行。”李存希点头，又看了一眼武承嗣和武三思二人，“恩师，这件事情你反对吗？” 第514章 彻底撕破脸 武承嗣翘起二郎腿，说：我不反对。” “好的，恩师。”李存希又看向武三思，“梁王殿下不知道是否反对这件事情啊？” 武三思脸色难看。 五个人里面，四个人不反对，那么即便最后一个人反对，也几乎不会有所改变。 正所谓人多势众，政食堂里面三票对两票就足以改变一件事情的结局，更何况四票对一票。 现在四个人都不反对，他就是把嘴皮子磨破，也不可能让这件事情泡汤。 “看来梁王殿下也没有意见，好了，这件事情全票通过，我们商量第二件事情。” 李存希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又看了看第二件。 第二件需要处理的事务，就是左金吾卫中郎将陆仝升任左金吾卫将军。 这个事情很好讨论，毕竟只是升任将军，而不是升任大将军。 而陆仝显然也不是在场其他人的部下。 李存希歪着头，淡淡的问道：“这件事情，有人反对吗？” 武三思咬咬牙，心说又是冲着我来的，只好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 他酝酿好情绪，一指李存希。 “你小子想怎么样你就说，你不要在这里问来问去问来问去！” “你问再多遍又有什么意义，反正这政事堂是你们几个说了算，和我又没有关系！” 李存希漫不经心的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这才缓缓抬头，道： “政事堂议事，这是陛下的意思，你想说出你的意见你就说，你管我问不问做什么？” “要是你实在不愿意回答的话，你就在那里坐着，只当你哑巴，我李存希肯定不去多这个嘴问你。” 武三思积压数年的怨气喷薄而出，对李存希的杀意几乎浓郁到极致。 “你放肆！” “你以为你现在是秦国公，位列百官之首，你就可以踩我一头？” “我告诉你，李存希，你就是个小瘪三！” “你这个小王八蛋，当年李蔼死了你没死，那是你的好福气，你要是落到我手上，我非得治死你！” 李存希面无表情，一边喝茶一边看笑话。 要不是需要忍一忍，他现在就能在几位宰辅面前表演一个哄堂大笑。 想来武三思这几年积攒的怨气挺多，在武则天面前他不敢这样，反倒是在李存希面前宣泄出来。 武三思破口大骂，唾沫星子乱飞。 狄仁杰和张柬之像是看猴一样，看着这场好戏。 许久，武三思骂累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掀开茶碗盖子灌了一大碗茶。 再一回头，他正好看见李存希脸上的嘲讽表情。 “梁王殿下的脾气还真是臭呢，好似平常人家挖的粪坑一样。” “李某今天不过是问两句政事应该如何解决，梁王殿下就气的火冒三丈意图把李某治死。” “怎的不见梁王殿下在麟德殿上这般述说？” “莫非知道李某不会恶言相向，而百官一言不合就互相攻讦？” “还是说，梁王殿下已经忘记了，李某家里的事情与谁有关系？” 李存希目光平静，淡然的提醒武三思。 倘若武三思还没有蠢到立马拔剑和他对砍的地步，他就可以想怎么侮辱就怎么侮辱武三思。 所谓梁王和当朝宰辅的组合，在李存希面前已经不太够看了。 只不过，为了某些人的面子，武三思还不能被杀，否则，洛阳城中也不是不能多出一具尸体。 “你……你敢威胁本王？”武三思一指李存希，气得发抖。 他无论如何也想想不到，三年前跪伏在太极宫甘露殿地面上瑟瑟发抖的少年，现如今已经成长到敢于威胁他的地步。 现如今，李存希已经是实至名归的李氏宗嗣扛鼎之人，他再想进谗言除掉李存希，就只能拿他阖府上下所有人的生命，去赌武则天对他还有没有一丝亲情。 以武三思的智商，唯一能想到栽赃陷害李存希的手段，就只有武三思一家上下全部死绝，包括武三思自己也得死，死前留下指向李存希的线索。 而且还得是被人谋杀的死法，留下来的线索也必须模棱两可，只且恰好让李存希成为唯一嫌疑人。 也只有如此，武三思才能有几率栽赃陷害成功。 否则，也就只有起兵造反。 可是，武三思这样的人，真的有魄力放弃这些年靠着栽赃陷害、欺男霸女得到的一切吗？ 显然不可能。 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他会无比珍惜他的一切。 就好比现在，没得到李存希的回答，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武三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 “从今往后，只要不商议那些和我有关的事情，我来政事堂就不说话了，你们四个人商量这些事情吧。” 他颓丧的坐下，心中懊恼无比，悲伤于当年为什么没要了李存希的命。 “既然如此，梁王殿下，你就上一边凉快去。” 李存希也是毫不客气，没有了武三思搅局，众人处理政务会越来越快。 在以往的政事堂里，武三思不管狄仁杰和张柬之说的话对与不对，都会毫不犹豫的进行反驳，然后陈述自己的道理。 就好像他的见解独一无二，别人永远思考不出来一样。 可是，武三思这样的蠢货又有什么见解呢，他只能在政治博弈上毫无建树，看其他人高谈阔论，最后默默放弃了自己的鄙陋之言。 是以，每次争辩一件政务，都会浪费许多时间，武三思自己虽然次次都输的体无完肤，依旧兴高采烈决定下次还来。 剩余不过五六件足以送进政事堂的政务，四个人用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就已经商量完毕。 狄仁杰和张柬之看着空空如也的政务厅，顿时无事一身轻。 他们年纪也都不小了，天天趴在办公室处理政务，那叫什么事。 现在好了，没有了梁王这颗老鼠屎，他们处理政务速度快的飞起。 “好了，几位长辈，政务都已经处理完毕，送往陛下阅览。” “我们在这里歇一会儿，等来陛下的阅批，待会就可以各自打道回府吃个午宴。” 李存希呵呵一笑，来到武承嗣身侧，低声道： “恩师，我想让延昊兄去洛州刺史府历练历练，你觉得怎么样？” 第515章 掌柜 原本就是来看戏的武承嗣，也没想到李存希有这个想法，略一思索之后，当即点头。 “也好，如果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们不准备出去代天牧狩，那就让我儿延昊去刺史府历练历练。” “不过，此事还得给陛下递上文书，待陛下批准之后，送与洛州刺史府。” “待洛州刺史府提前准备一番，你才能带着我儿延昊前去。” “延昊现在是你的下属，他第一次去刺史衙门，你得陪着一起才是。” 李存希忙不迭的点头。 “恩师，我自然是知晓这个道理的，回头我先跟延昊兄商量一番，待他应允，就给陛下上书。” 武承嗣心满意足的点头。 “如此甚好。” 平日里威严肃穆的武承嗣，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他越发看好李存希，即便他现在所掌控的权力和人脉，已经不如李存希。 师生二人心照不宣，也不点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昔年萧山顶峰的约定，直到今日依旧算数。 唯一的受害人武三思恨得咬牙切齿，也没办法打破两人的关系。 不过半个时辰，武则天复查一遍又一遍，最后把阅批过的政务送了回来。 众人闲来无事，结伴离去。 武三思一个人走在后面，愤怒不已。 出了太初宫，也不和众人打招呼，武三思上了他的马车，招呼下人赶紧离开，省的沾染晦气。 李存希目送他离开，笑着回头道： “叔父，恩师，张阁老，那我们也就在这里分别了吧？” 武承嗣点了点头，眼角的余光看见远远跟过来的武延昊和陆大有，大踏步上了马车，让一个身形粗壮的光头男驾车离去。 狄仁杰和张柬之呵呵一笑，也上了各自的马车，打道回府。 姗姗来迟的武延昊松了一口气，说：“我爹走了哈哈哈哈哈哈嗝……” “恩师真该好好的教训你。”李存希说，“找个酒楼和我一起去吃点喝点。” “行，不过你们知道的，我陆大有是穷光蛋，家里还有个没出嫁的妹子……”陆大有痛心疾首。 “京城的酒楼，你陆大人自然是去不起的，我也去不起。”武延昊说，“这不是有存希么。” “行啊，我请客，待会儿边吃边和你们说点事情。” 李存希也不含糊，招呼两人上了马车，又让乔泰驾车，马荣在侧面坐着，往京城一家有名的酒楼而去。 不多会儿，马车就停在一家名为“十里香”的酒楼外面停下，马荣把李存希几人全都搀扶下来，这才让乔泰去安置马车。 仰头看着这个号称洛阳城中最高档的酒楼，李存希却是只关注了酒楼的名字。 “十里香，还真是好名字。” 当年他给希泽银号取名的时候，就是从名字“李存希”和“李泽州”里面各取了一个字。 他觉得自己已经够没有文化了，却没想到，这个酒楼的老板比自己更没有文化。 取什么不好，取“十里香”。 “想来这个老板也是个知道返璞归真的人。”武延昊笑着打趣道。 马荣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保护着几人走进这家酒楼。 “在二楼的雅阁给李大人觅个座。” 还没脱下官袍的武延昊，三分人样还没学会，七分官威倒是学了个通透。 他昂首挺胸，把李存希拖了出来，让李存希走在最前面。 “诸位大人，请。” 其中一个小二注意到这几个狗官身上穿的官服，毫不犹豫的溜到柜台后面。 不多时，一个大腹便便、一身肥肉的中年人就笑呵呵的上了二楼，在其中一间雅间外站定，酝酿了一番情绪，便满脸堆笑的敲了敲门。 很快，雅间的门被推开，乔泰虎着个逼脸杵在门框之间，恶狠狠的瞪着中年人，像是要把对方生吞活剥。 “这位大……” 不等对方说完，乔泰立马怒声问道：“你是谁，你有什么事？” 那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并没有被打断之后的恼怒，而是露出讨好的笑容。 “鄙人是这家酒楼的掌柜，听说诸位大人前来，特地前来伺候。” 乔泰把门关上，转头询问李存希的意见。 本来已经打算和武延昊、陆大有提一下入洛州刺史府历练之事的李存希，因为掌柜的突然到来而停止，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 此刻，听说对方想要进来伺候，也就点了点头。 “那就放进来吧，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乔泰转过身去，把门打开，把掌柜的放了进来。 那掌柜的一进门来，就注意到了李存希的官袍，也不管看没看清，就立马双膝跪地。 “诸位大人，小的有礼了。” “听闻诸位大人到此，小的不敢怠慢，特此过来伺候诸位大人。” 李存希呵呵一笑，却是不甚在意。 “掌柜的，你认得我们吗，就不怕认错了人？” “诸位大人日理万机，平日里都是匆匆忙忙、为国奔走，小的自然是无福得见诸位大人，只知晓诸位大人丰神俊朗、神采飞扬、英姿飒爽，只亲眼得见，便是三生有幸，便前来伺候诸位大人。” 掌柜的一磕到底，声音洪亮。 如此识时务之人，李存希倒是很感兴趣，他托着腮笑着看对方。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亲戚？” 敢在京城洛阳开酒楼的人，一定不会是泛泛之辈。 别看这个掌柜的如此谦卑，李存希也不会相信对方背后没有背靠势力。 “小的姓张，算是张阁老的远房亲戚。” 掌柜的满脸羞愧。 “只不过小的没甚出息，只好经营酒楼，以此谋夺生计。” 武延昊听的不禁战术后仰。 他倒是猜测过这个酒楼掌柜背靠何人，却是没有猜到张柬之。 别看这厮嘴上说的是张柬之的远房亲戚，真要给他逼急了，往张柬之家门口磕他个几百个头，五品以下的官员就得收拾收拾谢世了。 “原来是张阁老的亲戚，那倒是不敢叫你来伺候我等了。” 李存希放下酒杯，杯子里已经空空如也。 那酒楼掌柜赶紧凑过来，拿起酒壶，小心翼翼的给李存希倒上。 “能伺候大人用餐，是小的的无上荣耀。”掌柜的舔着笑脸，双手奉上酒杯。 “这官服穿身上，就是猪，也能飞起来。”李存希感慨了一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516章 论事 这掌柜的都直接上手了，李存希自然也知道，全是身上这身官服震慑了对方。 “既然是大门大户出来的，那就猜猜本官是谁。” “小的只怕猜不准，冒犯了大人。” “但说无妨。”李存希摆了摆手。 那中年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李存希，只是几眼，就把应该看到的地方都看过了。 “大人身着紫色官服，腰间系着金龟袋，用的是金玉带，想是三品及以上大员。” “不错。” “大人头戴展脚蹼头，想必是一位文官老爷。” “嗯。” “大人官服上绣着的锦鸡纹，是为刚正不阿、守耿介之，为二品大员的刺绣。” 掌柜已经开始颤抖。 一个如此年轻的二品当朝大员，在武周朝也只有一个人。 他好像迎来了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草民张贺，拜见李大人！” 他跪倒在地，不敢抬头。 “起来吧，张阁老的亲戚，确实有些见识，换作其他百姓，怕是无论如何，也认不出我的身份。” 李存希所言倒是不假，真正为官的人，才知道他现在的地位如何。 不为官的人，大概率都分不清胸前刺绣代表着什么官位。 “李大人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张贺又是连连叩首，声音中带着激动。 商人多是追本逐利，他知道李存希来十里香吃饭的事情一旦传出去，会给他带来多少收益，此时更加不敢怠慢了。 “快起来吧，就别跪着了。” “谢大人。”张贺赶忙起身，站在一边随时伺候。 武延昊此刻玩心大起，笑眯眯的问道：“那你且来猜上一猜，本官是何人啊？” 张贺连忙一拜，道： “小的在民间时常听闻，李大人身边有两位得力的文官，其一是魏王殿下之子，才貌双全，聪慧过人，财富五车，追随李大人左右，为李大人排忧解难。” “后因功受赏，封为四品河南府少尹、领银青光禄大夫。” “见大人青年才俊、光彩照人、英俊不凡，想来便是少尹大人。” 武延昊一下就被识破身份，脸上笑意浓郁。 “夸的不错，下次继续。” 张贺陪着笑，又转向一直捧着论语的陆大有。 “想必这就是陆大夫了，陆大夫好学之名，已是人尽皆知。” 陆大有合上书，点了点头。 他对于身份被辨认出来，并没有感觉到惊讶。 他们三个形影不离，这是满朝官员皆知的一件事 从武延昊被认出来的那一刹那，他的身份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小的今日能侍奉三位大人用餐，真是三生有幸。” 张贺在旁边，不遗余力的跪舔三人。 “嗯，侍奉倒是不必。” “你且去忙你的吧，我们自有要事详谈。” 眼看端着菜肴的小二出现在门口，李存希也就下达了逐客令。 张贺看了一眼，立马躬身行礼。 “那小的就不在这里搅扰诸位大人的雅兴，还望诸位大人用餐愉快。” 不过一刻钟，菜肴就都端了上来，李存希招呼马荣和乔泰上桌，而后才举起筷子。 “延昊，大有，阿荣，阿泰，吃！” 五人伸出筷子，就如同昔日一般，在一个盘子里面乱搅，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开炫。 边吃边聊足足一刻钟，李存希才放下筷子，正色起来。 “我要和你们两个说个事。” 马荣和乔泰闻言，赶紧把筷子放下，准备静听李存希的安排。 李存希看向左右两边大吃特吃完全没有紧张氛围的好兄弟，说： “是他们两个，不是你们两个，阿荣，阿泰，你们两个继续。” 喝酒喝到一半的武延昊愣了愣，立马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存希，接下来不是在洛阳读书么……我和延昊能有什么事啊？”陆大有有些为难。 “额，存希你想做什么，你说吧。”武延昊放下精美的酒杯。 “是这样，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们都是在洛阳闲耍。” “这倒没错。” “我的意思是，你们两个，也是时候进入洛州刺史府历练历练了。”李存希十指交叉，笑容温和，“你们两个觉得呢？” “不要啊，存希，我们出则同车，食则同桌，没有了你们，我就是入了刺史府，也难免遭人排挤啊。”武延昊立马叫屈，死活不愿意历练。 “无妨，你反正是跟着那位河内郡王学习。”李存希淡淡的说。 “啊？我那堂叔？”武延昊摸了摸下巴，思考一番，也就不再拒绝。 河内郡王、洛州长史、礼部尚书、宗正卿武懿宗，和他父亲武承嗣私交甚密，想来也不会放低姿态为难他这个侄子。 倘若真是跟着武懿宗历练的话，那他就算去洛州刺史府玩几个月，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里，武延昊哈哈一笑，看向一旁坐立不安的陆大有。 “大有啊，存希这可是为了我好，我不得不去。” “就是不知道你该去往何处历练？” 陆大有忐忑不定，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李存希。 “存希，延昊去洛州刺史府，那我呢？” 李存希吃了一块不知道用什么香料煮好的鹅肉，一边嚼一边说： “你是谏议大夫，隶属于张阁老的门下省，负责向陛下进谏，要不然就是讨论朝政，自然是跟着我了。” 武延昊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他一指李存希，半天说不出来话。 “你怎么这般厚此薄彼？” “都是兄弟，就我得去洛州刺史府是吧？” 他满面悲愤，一想到三人行从此以后白天就只剩他一个，他就咬牙切齿。 身边没有了李存希和陆大有这俩兄弟，平时得少多少乐子啊！ “淡定，你上午的时候，辰时四刻才到洛州刺史府里面，午时不到就可以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下午那更是申时到酉时回，一天才两个半时辰。” “这可比我和大有清闲多了，你还不满意。”李存希义正辞严道。 武延昊指着李存希的手，逐渐放了下来。 他被李存希说动了。 貌似现在的情况确实如此。 他一天才去两个半时辰，这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那你们呢？”他赶紧问道。 “我们白天也去洛州刺史府啊，我可是河南府牧，得对洛州境内上下安危负责，大有得跟着我，要好好学习。” 第517章 乌勒质到扬州 武延昊咂摸出来味儿了。 “也就是说，你们两个该玩还是玩？唯一开始历练的人，只有我一个？” 李存希咽下嘴里的肉，沉默了一会儿，说： “你要这么说，其实也算是这样。” “毕竟，我现在挂着的都是闲职，我虽然是名义上的洛州最高行政长官，但是实权在洛州刺史手上。” “说起来，新任洛州刺史上任时间，还是我们在崇州的时候，我们回来之后他也没来拜见过我。” 李存希的眯着眼睛，眸中闪烁着精光。 “咱们这位新任洛州刺史，叫陈明，他就是昔日白鹤林十九贼劫夺官眷的受害者。” “当年马荣，抢的就是他的东西。” 武延昊显然已经把上司的身份打探清楚了。 他这个河南府少尹，地位等同于洛州长史，也就是他的堂叔武懿宗。 那他的上司，自然就是洛州刺史。 “原来是陈明啊。” 马荣尴尬一笑，多年前他劫夺官眷，差一点就要了陈明全家的小命，更是逼得陈明逃回洛阳不敢就任利州刺史。 李存希也不禁想起了那个倒霉蛋，如果不是马荣领着白鹤林群贼搅扰好事，只怕陈明已经做了好几年的利州刺史了。 在天府之国当刺史，天晓得陈明得捞多少好处。 不过这个倒霉蛋还没到真正倒霉的时候，要不了几年，外放的曾泰就会凭借狄仁杰这层关系，调回到洛州当刺史。 那个时候，他的命运的转折点才会刚刚开始。 “既然知道了新任洛州刺史是陈明陈大人，那我们自然是要去拜访拜访的。” “阿荣，待会儿回去的时候，你记得去买份点心，便宜不便宜的无所谓，只要是绿豆糕就行。” “李某这点俸禄，也就够吃绿豆糕的，贵的点心我还真买不起。” 李存希说着，突然呕了一下。 一想到连吃了几个月、活活给自己弄到此生最不想吃绿豆糕的幽州案，李存希就胃里发酸。 他是真没办法再去直视绿豆糕这种东西。 当年他有多爱，现在就有多受不了。 “我知道了，家主。”马荣拱了拱手，应下了这个差事。 “好，让我们继续吃吧。延昊兄，明天记得早些起来，在家里吃过早餐了再走。” “知道了知道了，一想到明天我去干活，你们在旁边摇头晃脑评长论短，我就觉得受不了。” “这有什么受不了的，咱们都哥们儿。”陆大有哈哈一笑，又回头看向他的书，“存希，我明天带什么书比较好啊？” “就带《论语》吧，没有什么书能比这本书更好。” 李存希悠然自得的吃着菜，开始思考这个狗币系统怎么还不结算崇州案。 总不可能，是历时大半年的崇州案，直到现在还没有结束吧？ …… 扬州城，希泽银号。 一伙西域打扮的蒙面人走进了希泽银号，为首之人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一个老人，带着老人到一旁的椅子上稳稳坐下。 他又轻声细语的安慰了一番老人，这才转身朝着如临大敌的陶干走去。 已是黄昏，希泽银号已经没有客人，这白布裹头的蒙面人来到柜台边，递出了一个信封。 “家主让我把这封信交给希泽银号的陶干陶掌柜，你应该就是掌柜的吧？” 陶干松了一口气。 对方既然提出了家主二字，那就说明此人定然是李存希派来的。 只是，从对方身上不自觉间散发出来的气势，陶干明显感知到，这是一个强于龙风和马荣的人。 不客气的说，整片天下能战胜对方的，只怕也没有几个。 “我就是掌柜的。” 陶干拿过那个信封，也不避讳其他人，拆开信封看了一遍，顿时脸上露出喜色。 “阁下就是乌勒质先生？” 乌勒质点了点头，说： “我正是乌勒质，带着麾下驭风者保护我的老娘来扬州，在此保护希泽银号。” 陶干大喜过望，连忙问道： “身上可还有一封，交于越王次子的信？” 乌勒质默不作声的点头，算是回应。 “好，还请诸位将马匹全部送往马厩之中，今晚我为诸位接风洗尘。” 陶干走出柜台，开始有条不紊的布置关门之前必须要走的步骤。 驭风者的马匹，也全部送往马厩之中好生看养。 等陶干再回来的时候，身边又多了一人。 这人丰神俊朗，身材瘦弱，好似一个文人墨客，却又多了些戾气在身上。 这人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来，朝着陪在老娘身边的乌勒质拱手道： “乌勒质将军，我便是李规。” 乌勒质也颇晓大周的礼仪，连忙起身拱手还礼。 “败军之将乌勒质，见过李规殿下。” 两人双双起身，却见李规又转向乌勒质的老娘，笑容温和，彬彬有礼。 “老人家，一路颠簸，想必也是受了不少的罪吧？” “我已经命手底下的兄弟，给您老准备了一间上好的厢房，周泸前些日子回来的时候，便从洛阳带来了几位西域舞女，这便派给老夫人支用。” “老夫人在咱们这里，若是缺了什么、短了什么，或者是下人伺候不到位，您老就跟我说，我呀，再给你寻点侍女来。” 老夫人感激涕零。 “老身绝非不通情理之人，小儿先前于突厥咄陆部为将，奉命刺杀李大人。” “刺杀不成，李大人又好言相劝，承蒙李大人不嫌弃，饶恕小儿的罪过还把小儿和老身送到此繁华之地，真是何其光正伟岸啊！” “这是多么宽广的胸怀啊！” 老夫人泪流满面，一时之间诸多回忆涌上心头。 在突厥那杂草丛生之地，乌勒质为将多年也只买的起一座宅子。 到了大周，李存希直接把他们送到富庶之地，名为看场子，实际上他老人家还不是在这里享清福。 “诸位之事，我已经知晓，存希吾弟心胸宽广，为人正直，高风亮节，大人大量，只要真心相投，吾弟存希自然不会介意这些许小事。” 李规声音洪亮字字珠玑，也不管其他人信不信，只管把李存希一顿乱夸。 显然，不仅仅是乌勒质和他老娘，就是那些驭风者也都相信了。 他们毕竟是亲身经历过，更何况李存希还有天人庇佑，岂敢三心二意。 “我等誓死效忠大人，永不敢忘记大人的恩情！” 一众驭风者像是排练好的一样，高声道。 第518章 奖励结算，凡人之上 洛阳。 夜幕降临。 早早沐浴更衣来到书房，开始写文书的李存希，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笔。 脑海中，迟迟未曾响起的系统声音，如同天籁一般降临。 “检测到边关安宁祥和，战事彻底结束，罪魁祸首其中三人死亡，宿主升任河南府牧、领金紫光禄大夫、受秦国公，位居百官之首，宿主一党集体升迁，主线任务关河疑影完结！” “宿主获得buff‘吉人天相’。” “吉人天相：宿主面对任何困境时，无论是什么场面，都有一半的概率转危为安。” “boss任务蛇灵大姐肖清芳已被消灭，肖清芳爆出金银铜宝箱中的金宝箱。” “boss任务突厥默啜太子已被消灭，默啜太子爆出金银铜宝箱中的金宝箱。” “隐藏boss契丹大元帅、归诚州刺史孙万荣已被消灭，孙万荣爆出两个金宝箱。” 等这个任务完结等了几个月的李存希，此刻已经抑制不住激动之色。 “总算是结算了，光是孙大帅就给我爆出了两个宝箱，也不知道能给我开出多少好东西。” 这还是李存希第一次开好几个宝箱。 在以往的案件中，他最多也就是开一个宝箱。 也是命好，崇州之战能同时出现这么多boss，一次给了四个宝箱。 “来自肖清芳的金宝箱开启。” “恭喜宿主获得蛇灵大姐肖清芳特殊性格‘不择手段’（可丢弃），自由属性点10点，武力5点，白银120万两，黄金10万两，散落在各州的69座宅子，以及田产若干。” 肖清芳爆出来的宝箱相当给力，李存希咽了口唾沫看向下一个。 “再开。” “来自默啜太子的金宝箱开启。” “恭喜宿主获得突厥默啜太子的特殊性格‘我命由我’（可丢弃），自由属性点10点，武力10点，突厥货币若干……” “来自隐藏boss孙万荣的两个黄金宝箱开启。” “恭喜宿主获得隐藏boss契丹大元帅孙万荣的特殊性格‘心如止水’（可丢弃），自由属性点30点，体质15点，特殊buff‘契丹的友情’。” 喜滋滋的听着脑海中系统的播报，李存希好像听到了什么新词。 他敢保证，他以前从没有听说过系统还有这玩意。 特殊buff，这东西他以前还真没听说过。 “让我看看，这次一共加了15点武力，15点体质。” “我还有50点自由属性点……” 李存希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实在是激动不已。 他的各项属性，好像可以直接点满了。 “姓名：李存希。 体质：102。 武力：86。 智力：104。 特殊性格：我命由我（已使用，可丢弃）。 buff：百毒不侵，一剑穿心，真龙天子，无往不利，吉人天相。” “肖清芳的不择手段直接抛弃，我儿默啜给的我命由我和我现在用的一样，只有心如止水对我还有点吸引力，不过现在的我貌似并不需要绝对的冷静。” 李存希稍加思索之后，决定抛弃这三个特殊性格。 当前的50点自由属性点，此刻也全点在了体质、武力和智力上。 点了3点体质，19点武力和1点智力之后，李存希的各项属性算是拉满了。 不过，眼下还有整整27点自由属性点没处使，这就好像李存希兜里有钱却没地方花。 实在是过于憋屈。 “系统，我多余的属性点怎么办？” “宿主，你可以尝试一下继续加点啊。” “什么意思，105以后还能加？”李存希讶异道，“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以前你也没到105啊。” “好吧，加了有什么用？” “加了之后，你就不是一般人了。”系统言简意赅。 “可我现在就不是普通人啊。”李存希道。 “你可以尝试一下，加一点在体质上。”系统循循善诱道，“然后感受你身体的变化。” 李存希识趣的走到院子里，加了一点，默默等待身体的反馈。 很快，他那看似瘦弱的身躯，突然涌现出一股无穷无尽的力量。 这股力量以极短的速度充斥了李存希浑身上下，带给李存希无法言语的感受。 “这是……” 李存希抬了抬腿，隐约能感受到小腿上的肌肉。 他蓄力起跳，居然一蹦两三米高，差点没给他跌下来。 “我特么成轻功高手了？” 李存希疯狂挠头。 在这个高手如云却并非高武世界的地方，他李存希居然凭借加点，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一个轻功高手。 “有没有一种身轻如燕的感觉？”系统的声音有一种非常贱的感觉，似乎是在诱惑李存希继续加点。 忘乎所以的李存希刚准备再加一点感受感受区别，却突然之间回过神来。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他强压住欲望，问道。 系统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来： “在我的系统设定里面，普通人的三方面身体极限就是105，只要全部达到了这个数值，就可以尝试着往上面摸索。” “在往上的话，就已经不再属于普通人的范畴。” “就好比现在，体质达到106的你，即便没有修行过什么轻功，也依旧可以一蹦两三米高。” “同样，当你的智力达到106或者更高的时候，你的思考就不会如同现在这般，而且，达到110的时候，你还可以同时加持两个特殊性格。” “至于武力值，不知道宿主可曾听说过开山裂石？” 李存希缓过劲来，也逐渐听明白了系统的意思。 也就是说，普通人的极限就是三个105，超过了105就不再是普通人。 显然，普通人也不可能拥有某些手段。 他转过身去，看向某个房间。 房间里，正在吃独食的虚谷子摇头晃脑，还没说什么话呢，就听见房门被人一脚踢开。 李存希大踏步冲进来，一指头指定虚谷子。 “你特么的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修炼法门？” 虚谷子被李存希唬的一愣一愣的，闻言有些不知所措，只好道： “我这里有静气凝神……” 第519章 递上文书 虚谷子的话还没说完，李存希就不耐烦的问道： “你那天晚上的五雷诀，是不是真的？” 房间里的光线影影绰绰，只照到虚谷子的半边脸，还有他手中的半只烧鸡。 隔着好几米远，李存希可以轻易地看见，虚谷子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家主，你怎么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五雷诀这么夸张的东……” 李存希淡淡的说：“你继续编。” “家主为什么会好奇这个呢？”虚谷子放下了手里的烧鸡，“这种东西在这种时代并不应该出现才是。” “到底有没有？”李存希目光灼灼。 “有，确实有，不过我不会，我之前的都是障眼法而已，我只知道我的祖师爷确实是会这个的，只是后来失传了而已。” 虚谷子很配合的说出了这种惊天大秘密。 李存希可不会相信虚谷子说的话，那一晚李存希亲耳听见过这厮念五雷诀的口诀。 “好了，无事了，我走了。” 李存希挥了挥手，走出虚谷子的小房子，还给他带上了门。 坐在床榻上的虚谷子也没有了继续吃独食的雅兴，他静静的看着门口，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回到房间的李存希深吸了一口气，一点一点给智力加点。 加点的效果也不佳，除了106之后，他感觉自己好像突然理解了很多以前无法理解的事情，貌似就没什么奇怪的感觉了。 很快，智力就来到了110，李存希的的特殊性格，也出现了第二个槽位。 扫了一眼还没有被丢弃的boss给予的特殊性格，李存希选择加上心如止水。 刚刚还激动万分的心情在这一刻彻底平复下来。 怀着摸索的心跳，李存希又把体质加到了110，感觉身体也没有太大变化之后，李存希索性又给武力加到110。 只可惜，三个属性几遍都加到了110，李存希获得的加成，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除了身轻如燕的感觉和茅塞顿开的恍惚，他的变化谁都看不出来。 剩余的12点自由属性点，李存希花都花不出去，只好暂时存着。 狗系统也没有再发出声音，仿佛从未出现过。 “姓名：李存希。 体质：110。 武力：110。 智力：110。 特殊性格：我命由我（已使用，可丢弃），心若止水（已使用，可丢弃）。 buff：百毒不侵，一剑穿心，真龙天子，无往不利，吉人天相。” “属性虽然上去了，可是有的东西却不是属性提升了就能有所改变的。” 李存希幽幽的叹了口气，决定找虎敬晖和李元芳练武。 回头学习也不能落下了，某些他这个年纪应该读的书，是时候差人从狄府拉到他的李府来。 翌日，风轻云淡，李存希从睡梦中醒来，身体表面没有体质增强而排出的毒素，也不需要洗澡，他只觉得一身轻松，随意洗漱一下，就带着马荣出了李府。 昨天分别之时，李存希和武延昊以及陆大有约定好了，一起到太初宫面圣。 面完圣就该送他们两个去历练。 还没睡醒的武延昊早已经等在太初宫外面，哈欠连天，道： “存希，我能一觉睡到自然醒吗？” 李存希笑着侧身，和武延昊勾肩搭背。 “你说你能睡到自然醒吗？” “那我怕不能吧。” 两人正说话间，只见陆大有也走了过来，三人从龟袋里面取出龟符，交于监门卫士兵查验。 “存希，延昊，大有？” 今日当值的虎敬晖从一旁路过，刚好看见三人，也不必再浪费时间查验龟符，当即带着三人进宫。 “今天并非朝会之日，怎么今日入宫面圣啊？” 虎敬晖走在前面，边走边问道。 “准备让他们两个历练历练，这不是进宫给陛下递个文书么。” 李存希嘿嘿一笑，也没什么顾忌，直接掏出了昨晚就写好的文书。 此刻，走在李存希后面的武延昊里面叫屈。 “可恶啊，历练的人分明只有我一个啊，当年就天天看人脸色，现在还要看人脸色。” “敬晖兄，你说说，我跟着李存希，一路看他努力破案，我才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上来。” “我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不看别人的脸色吗？” “没想到，随后还是要去看别人脸色。我都能想象的到，洛州刺史府里面的官员得给我穿多少小鞋。” 河南府官员和洛州刺史府官员完全是两个概念。 武延昊也不是个傻的，他自然知道，即便他只是在武懿宗的位置上玩几天，也难保其他官员甩活过来的时候不会为难他。 “担心那些做什么，反正我和大有会全程陪……不对，是半程陪同。” 李存希打了个哈欠，俨然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对了，敬晖兄，你是每隔六天当一次值，对吧？” 虎敬晖点点头：“没错，六天轮一次，怎么，这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 “那倒不是。”李存希摆摆手，“我怎么敢使唤一个活着的忠义伯，我那堂姐不得骂死我。” “她的脾气很好的，不会骂你的。” “我听说，我那堂姐经常骂你，不会是假的吧？” 虎敬晖脚步不停，反问道：“这话是不是文忠跟你说的？” “怎么可能。” “那没事，你堂姐温柔知性，怎么可能骂人呢？”虎敬晖大言不惭，“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传我点剑法。” “行，我只要有空就去洛州刺史府寻你。” “好。” 两人迅速达成一致，随后并肩往前。 迎面而来的宫人小心翼翼的在一边侧立，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上两眼。 很快，麟德殿的偏殿就在眼前，李存希走进偏殿，朝着武则天深深一拜。 “臣李存希拜见陛下。” “存希啊，有什么事吗？”武则天淡淡的问道。 李存希迅速瞟了一眼衣冠不整的张昌宗，又注意到武则天面色不对劲，岂能不知道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为了不搅扰武则天的雅兴，他赶紧递出了自己的文书，朗声道： “臣有意令河南府少尹武延昊入洛州刺史府历练，还望陛下应允。” 第520章 洛州刺史陈明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李存希就走出了偏殿。 他不禁为这个皇帝的荒谬感到……奇怪。 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种事情，实在是有伤体面，还偏偏被自己碰到了。 好在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李存希向武延昊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跟他一起跑路。 偏殿之中，张昌宗上前去，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武则天，问道： “陛下，我们……” 武则天唉声叹气一阵，道： “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大臣要来递文书，今天在这里怕是不好继续下去了。” 张昌宗无可奈何，却又不能多说什么。 在偏殿里面做那种事情本来就不雅，他第一次这么做，就被李存希撞破了好事。 看来以后…… 就只能天黑以后再在偏殿玩双人小游戏。 “罢了，罢了，不去想这些了。” 武则天严肃起来，看向面前书案上摆放的大量需要处理的政务，当即起身。 “走吧，回甘露宫，到了那里，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了。” 张昌宗赶紧站起身来，和另一个宫人一起，搀扶着武则天往甘露宫走去。 ……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洛州刺史府的大门外，三辆马车依次停下。 驾驶马车的人停好马车之后，便搀扶着马车里面的官员走下来。 三个穿着官袍的狗官大摇大摆的站在门外，其中两个年纪轻轻，另外一个胡子拉碴。 早有识货的的官员走出来，朝着为首的李存希拱手一拜。 “拜见府牧大人。”那官员露出讨好的笑容。 “陈刺史安在？”李存希并不看他，只是淡淡的问。 “李大人，陈刺史正在阅览政务，下官这就去喊陈刺史过来见大人。” 李存希总算是看了一眼这个身材短小的官员：“那就劳烦你去请了，我在正堂等他。” “是。” 一直在翻阅政务，一心维护好京畿地区安稳和平环境的陈明，很快就被司马高途打断了思绪。 他抬起头来，不满的看了一眼高途，问道：“何时如此惊慌？” “秦国公、河南府牧、金紫光禄大夫、宰辅李大人就在正堂等您。” 洛州司马高途此刻慌张的不成样子，他是跟着陈明一起升迁过来的，自然知道升迁之后拜见上官的道理。 可是，他们升迁一月有余，至今还没有拜见过顶头上司李存希。 这在官场上，可谓是大忌。 那李存希若是没有主动过来找他们还好，他们还有机会再去拜见，现在李存希主动前来，他们两个回头必定被穿小鞋。 “完蛋，我这两天忙忘了，我差点以为我才是京畿地区的最高行政长官。” 陈明一敲脑壳，两鬓之间已经出现些许斑白的他，缓缓站起身来。 也不敢再耽搁下去，陈明提溜着自己的官袍，就往外面跑。 不多时，陈明和高途就来到了正堂外。 在前面的陈明止住了脚步，探着头往里面偷看。 只见正堂的坐榻之上，李存希正侧着身子坐着，和对面的武懿宗闲聊。 同样坐在坐榻上的武延昊，则是一脸没睡醒的迷糊表情，撑着侧脸打瞌睡。 另一边的陆大有手捧一卷书，看也不看任何人，只是一味看他手里那本被视为稀世珍宝的书。 “这几位大人看着和蔼可亲，应当不会对我的些许不敬之处有意见。” 陈明暗自思索一番，心中大定，赶紧带着司马高途走进了正堂之中，对着李存希遥遥一拜。 “下官洛州刺史陈明，见过李大人。” 李存希闻言，回头看向陈明。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却不是第一次听说对方的大名。 “我道是何人，原来是陈大人和高司马来了。”李存希不咸不淡的说着，“请坐吧。” “谢大人。” 陈明和高途连忙欠身拱手，这才小心翼翼的落座。 “大人为国事操劳，倒是极少来洛州刺史府。” “额，下官也知晓大人归来，却是近期多为府中事务忙碌，因此不曾前去拜见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陈明说出一早就编好的说辞，只期望李存希不是来找他的麻烦的。 李存希本身也就不是来找麻烦的，他喝了一口茶，轻轻的点点头，算是回应陈明。 见此，陈明心中彻底平复下来，他赶忙道： “李大人今日到此，可是为了接手刺史府事务？” “若是大人有此意，下官便立刻取来政务与大人一一盘……” 李存希摆摆手，打断了陈明的话。 “陈大人怕是误会了，本官这个河南府牧不过是名义上的官职罢了，怎敢夺陈大人的权。” 陈明头上唰的一下冒出冷汗，脸上站起来躬身道： “大人，下官并非此意。” 李存希深深地看了陈明一眼，淡淡的说： “本官此番前来，只是为了将武少尹送来，在刺史府历练历练。” “此事本官已经呈报陛下，陛下业已应允，特送来刺史府，交由河内郡王，好生教导一番。” 此刻，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的武懿宗，深以为然的点头发笑。 果然，玩得好的自家亲戚还是得念着自家人。 身为河南府牧麾下唯一正职人员的武延昊，在需要历练的时候，不管是武承嗣还是李存希，想到的都是他武懿宗。 现在朝堂局势趋向于稳定，武懿宗看不见前路的光辉，是以，也只好另择一个名主了。 “既然如此，就请河内郡王教导一番武少尹，此事下官绝不会过问，也不会做出逾越之举。” 陈明脸上虽然慌慌张张，但心里已经是心如明镜。 现在什么情况，他的心里还是有数的。 他基本上已经处于安全区域，这些大人物也不会揪着他不放。 “很好，本官很欣赏你啊，陈刺史。” 李存希抿了一口茶，脸上逐渐浮现出笑容。 “下官多谢大人的赏识，今日一定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陈明连忙接了一句，便就此告辞，退出了正堂。 司马高途也向李存希拱拱手，这才跟着陈明一起离开。 正堂中，不知何时沉沉睡去的武延昊突然打了个哈欠，睁开惺忪的睡眼，伸手揉了揉眼睛。 “存希啊，刚才谁来了，都给我吵醒了。” 第521章 光棍大有 “延昊，平日里如此这般倒还好，真在朝堂上，可不能如此啊。” 作为武延昊的堂叔，武懿宗还是忍不住出口提醒了一句。 早年武承嗣被发配之后，先出生的武延基、武延秀和武延安等孩子，武懿宗也是等他们长成了半拉孩子才真正见到。 可是武延昊不同。 武延昊是武懿宗眼睁睁看着长大，并且在外面饱受磨砺、历经寒霜成长起来的。 武懿宗可不希望武延昊日后跟他那个混帐爹一样，当了十年的百官之首，主打一个躺被窝里面不上朝，要不然就是在朝堂上睡大觉。 天知道当初的御史大夫李昭德参了武承嗣多少次。 要不是武则天是武承嗣他姑妈，武承嗣只怕早就坟头草三丈高。 更何况，武延昊不是武承嗣，李存希也不一定能像武则天护着武承嗣一样，护住武延昊。 武懿宗一捋长须，感慨万千。 “多谢堂叔教诲。”武延昊赶紧起身，深深一拜。 “你还认我这个堂叔，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武懿宗叹了口气，“自从族内子弟互相攻讦，还认我这个堂叔的人，是少之又少。” “他人如何，侄儿不明，但是堂叔对侄儿，侄儿永远铭记在心。” “有你这一句话，就够了，日后我若是在朝中倒台了，指不定还要仰仗你们呢。” 武懿宗缓缓起身，眉宇之间是看不透的阴云。 他是一个明白人，从当年武则天夺权的时候就能看得出来，他是第一个坚定不移跟随武则天的人。 可越是明白人，有的时候就越糊涂。 昔日幽州案之时，他想不明白武承嗣为什么会把金字令牌给李存希。 等到李存希步步高升之后他就明白了。 口口声声说“爱看西域舞女跳脱衣舞”的武承嗣，从一开始就找到了急流勇退和激流勇进的双保险。 而这个双保险，就是身处多重身份的李存希。 本来都快走到门口了，武懿宗突然停下脚步，他回头看向已经起身的李存希，嘴唇翁动。 良久，他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叹了口气。 只恨当年他有眼无珠，没有雪中送炭，现如今再往上攀，倒是失了他的风骨。 “你这位堂叔，对你倒是够关心的。”李存希笑道。 “毕竟是看着我长起来的。”武延昊说，“我记得第二次出门远游的时候，是跟着三姐婿一起，三姐婿在凉州做县令，要把我带到凉州去。” “这个我有印象，我记得你说过，你当时确实去过凉州。” “没错，其实我不想去，那边据说很危险，时不时的还有大地动。” “那你怎么还去了？” “人总是要成长的嘛，所以我去了。但是，据说我走的第二天，我这位堂叔就来我家和我爹干了一架。” 武延昊揉了揉太阳穴。 他不能否认，武懿宗对他是真不错，这可能和他幼年时期总往武懿宗家里跑有关系。 而他在凉州接到家里来信的时候，也确实没想到，他的堂叔能为了他的安全和他爹干了一架。 堂堂礼部尚书和魏王就在正堂掐架，这是正常人能干的出来的事情吗？ “怪不得是把你往这里送。” 李存希顿时就笑了。 “有了陈明做保证，又有河内郡王教你，我也就不担心这些没用的了。” “待会儿我带大有出去给你买点糕点回来，你跟着河内郡王好好学习学习。” 武延昊点点头，朝着等在前面的武懿宗赶去。 “河内郡王，我等稍后再来叨扰。”李存希拱手。 “秦国公，我等稍后再见。”武懿宗也拱手道。 双方随后分别，李存希带着陆大有出了刺史府，走在洛阳的街道上，很快就找到了一条全是小吃的街道。 这个时期的小吃一条街已经颇具规模，李存希和武延昊在马荣的保护下往前，来来去去拥挤的人们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 天子脚下的万民，生活要比其他地方好上许多，能在大白天跑来逛小吃一条街的，更是比常人富裕……一转身，李存希看到两条狗。 一对男女依偎在一起，大庭广众之下根本不避人。 “该死。” 李存希闭上眼睛，转过身来，嫉妒之意溢于言表。 陆大有也看到了那对你侬我侬的狗男女，三十好几还没老婆的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也没个媳妇。” 陆大有唉声叹气，甚是不满意。 他堂堂朝廷谏议大夫，连个老婆都没有，传出去像话吗。 “回头跟叔父说一声，让他帮你留意留意哪家没出阁的姑娘，帮你寻个好的。” 李存希一推二五六，当即把这个选妻的重任推给了好叔父狄仁杰。 特殊性格“心如止水”虽然一直在发挥作用，但是一想到两世为人，加一起也有三十好几年，还没老婆。 真是，越想越不甘心。 好在明年就有了…… 李存希的目光，不自觉的瞄向陆大有。 按理说陆大有背靠他和狄仁杰，又是正五品上谏议大夫，想给他送老婆的官员肯定是一找一大堆，却至今没有人主动提过。 也是蛮奇怪的。 两人一边怀揣着对未来老婆的思念，一路走出了这条喧闹的街市，又走了不多远，两人抬头一看，前面的两座石狮子中间的朱漆大门已然打开。 硕大的牌匾上刻着“内卫府”三个大字。 “奇怪，怎么走着走着，走到内卫府了呢？”陆大有挠挠头。 “罢了，反正也来了，咱们去欣赏欣赏内卫府阁领抽人的风姿。”李存希说。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走进了内卫府中，迎面而来脚步匆匆的赵海朝着李存希拱了拱手。 “末将参见秦国公殿下、谏议大夫！” “不知您二位今日来此，因此不曾出迎，还望二位大人见谅。” 李存希摇摇头。 “本官和陆大人乘兴而来，想看看你们内卫府的审问之法，不知今日是哪位阁领审问犯人？” 赵海愣了愣，欠身答道：“今日审问的犯人多是之前抓进来又不听话的，因此大阁领要亲自上手，再有约莫一刻钟，就要开始了。” 李存希两眼放光。 “赵将军，那还耽误什么啊，还不快带我们过去旁观。” 第522章 真是好兄弟 今日审问的犯人，第一个就是梁王的一个家臣。 这厮之前意图离开梁王府，往汝州而去，在洛阳边上就被内卫抓住，因此被关押在内卫府里面。 黄胜彦见过李存希和陆大有，连忙向两人行礼。 “末将内卫府黄胜彦，见过殿下，见过陆大人。”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李存希说，“我们也来观摩将军你的手法。” “李大人是想知晓，当年你穿给末将的口号，末将是否遗忘，对否？”黄胜彦洋洋得意，“李大人，且听好了。” 一向满脸严肃、不苟言笑的黄胜彦，摆出了十分欠揍的表情。 同时，魔性的歌声响起。 “皮鞭子这个沾盐水，定打不容情……” “啊啊啊啊啊！” 软骨鞭泡了盐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续挥出。 当真是好一个闪电五连鞭，迅速抽打在那中年瘦弱男人的身上。 五鞭落下，五道惨叫声响起。 那被抓起来的梁王家臣，挨了几鞭之后，眼中的光逐渐消散，他垂着眼皮，好似快死了一般。 李存希连忙道： “这厮是不是快死了？” “快再抽他三十鞭，让他清醒一点！” “快啊，快啊！” 对于梁王武三思的家臣，李存希一点仁慈之心都不可能有。 此刻的催促，更是让准备装死的武三思家臣打了个激灵，当即在老虎凳上疯狂挣扎起来。 “啪啪啪啪啪！” 黄胜彦当机立断，就是一套鲜活的闪电五连鞭。 “啊啊啊啊啊！” 那梁王家臣疼痛难忍，在老虎凳上疯狂挣扎，惨叫连连。 “李存希，我上早八！” “你踏马的一个流人出身，被陛下下旨流放的罪人之后，一朝得势就在这里耀武扬威！” “哼，你想从我嘴里问出点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没有！” “你要是想要我的命嘛，我也告诉你，梁王殿下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那梁王家臣毫不犹豫的怒骂李存希，迫切希望李存希能因为恐惧武三思，从而放他一条狗命。 当然，这多少有些病急乱投医。 李存希打了个哈欠，镇定自若的问道： “本来我不是为了这个来的，但是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仔细的问一问吧，又显得我这个人不理国事。” “那行吧，告诉我，武三思那个狗杂种让你出城是为了什么？” 梁王家臣怒火中烧，当即对着李存希就要辱骂。 只是，嘴巴刚张开，就看见黄胜彦拿起一块烧红的烙铁，就要往他的脸上烙。 “草泥马的，你这个狗屎不如的畜牲，你还敢骂殿下，本将军这就要你尝尝你自己的熟肉。” 黄胜彦不待分说，烙铁直接就要戳在梁王家臣的脸上。 越是靠近，那烙铁上的温度就越是灼烧着梁王家臣仅存的一点理智。 眼看那烙铁真的要烙在他的脸上，他才大喊道： “不要，不要，我招了！” 陆大有满脸疑惑，问道： “你招什么啊？” “明明他们什么都没问不是？” 李存希：？？？ “大有，我刚才什么都没有问吗？” 陆大有愣了愣：“问了吗？” “我没问？” “你问了？” “我问了啊。” “我怎么不记得了，我们出去好好讨论讨论。” 两人说着，就站起身来，也不等黄胜彦出口阻拦，就一并出了审讯室，越走越远。 黄胜彦目送两人离去，也不阻拦。 出了内卫府的李存希在街边找了一家卖春卷的小摊坐下，点了三十来个，兄弟两个往长条凳上一坐，笑容满面。 “也不知道黄胜彦能不能猜到我的意思。”陆大有笑着说。 “应该是可以的，他应该知道牵连到武三思的头上的，毕竟是个聪明人。”李存希说。 他们提前跑出来，目的可不就是为了让黄胜彦套出武三思么。 以黄胜彦的能耐，最迟今晚，武则天的手中就会拿到牵扯到武三思头上的口供。 保护两人一路的马荣，随后就看见李存希的示意，也就信步走来，和两人一起吃春卷。 直到一个多时辰之后，吃了个闷饱的三人转回洛州刺史府，手里提着一袋子绿豆糕的李存希，闲庭信步的找到武延昊。 “哟，还忙着呢，延昊兄？” “延昊真是一个好官，这么努力的处理政务，我们这种狗官见了都感觉对不起陛下。” 伏案处理政务的武延昊抬起头来，充满幽怨的眼神在李存希和陆大有身上转来转去。 “你们俩可倒好，这是在外面吃炸春卷吃饱了才回来的吧？” “你俩就是站在门口，我也能闻到你们身上春卷的味道。” “我在这里累死累活，你们倒是吃香的喝辣的。” “真是好兄弟！” 他愤愤不平的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不敢停下来。 为了锻炼武延昊，武懿宗特地把洛州长史需要做的事情，都仔仔细细的交代了一遍，又看着武延昊处理了一刻钟的政务，这才去忙礼部的事情。 兼着礼部尚书和右金吾卫大将军的武懿宗，要比武延昊想象的还要忙碌。 “给你带了吃的。” 李存希上前来，递上了绿豆糕。 武延昊这才放下毛笔，出去洗了手，得意洋洋的走进来，亲手拆开了外面的纸皮，露出了里面的绿豆糕。 他心情大悦，把绿豆糕捻了一块，放在嘴里细细咀嚼。 良久，武延昊问道：“汇香坊买的吧？” “李府牧亲自为我这小小的少尹买东西，这还真是我的荣幸。” “想来，本朝上下，应该没有几个人，能够有此殊荣才是，这还真是不胜感激。” 李存希看也不看绿豆糕，这东西他已经吃够了，现在看着就反胃。 也就坐在一侧，闭上眼睛，说： “延昊兄怎的这般生分？我与延昊兄情同手足，买点东西给你打打尖，这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吗？” 小小一块绿豆糕，武延昊一口一块，一连吃了七八块，武延昊这才放下来，洗干净手，提起毛笔，继续处理政务。 一整天的时间，忙忙碌碌着过去了。 一直到申时，武延昊才伸了个懒腰，搁置下手里的笔，打了个哈欠。 “你们两个真是好兄弟，真就在这里看了好几个时辰。” 第523章 赐名 歪着头打瞌睡的李存希赶紧坐直了身子，嘿嘿一笑又站起身来。 “怎么了，延昊兄，这是处理完了？” 五月份的天气已经有了一丝丝的热气，外面的天空依旧明朗，漂浮在天空中的云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飘来飘去。 申时三刻左右，后世的三点45左右，现在正是温度略高的时候。 正适合出去吃饭。 “是不是要开饭了？” 陆大有猛然合上手里的《论语》，他早上没吃，只和李存希打了个尖，未时的时候就已经饿了。 “看来大有兄是饿了。” “既然如此，我去和我那堂叔说是一番，我等兄弟也好出去用个餐。” 武延昊淡淡一笑，把处理完的政务放到一边，这些东西晚些时候武懿宗还要来查一遍，以防出现纰漏。 在武延昊的催促下，李存希和陆大有检查了自己的随身之物，确认无误之后一起离开。 …… 甘露宫中，武则天坐在龙床上，镇定自若的翻看手里的供词。 这份来自梁王家臣的供词之中，句句不提武三思，却句句都在点武三思。 “他要去寻铁手团，以20万两白银，买下李存希的命？” 武则天眯着眼睛。 “而且还是在两年前。” “朕还记得，唐州平原之战，铁手团宗主加十名堂主一起出手，最后被桓斌率领的千牛卫击溃。” “他是在这件事情之后出发，想去买李存希的命？” “胜彦，你能保证他说的话都是对的，其中也没有掺假吗？” 面对武则天的问题，黄胜彦不敢有所迟疑，连忙欠身拱手。 “陛下，此贼熬不住刑，这才说出了他当初离开梁王府的实情。” “加之臣昔日在他身上搜出来的二十万两银子的银票，想来不会作假。” “好啊，好啊，好啊！” 武则天眼中喷火。 “这个该死的畜牲，昔日李存希说他勾结铁手团行那肮脏龌龊之事，朕还有所怀疑，今日却是再无疑窦。胜彦，把此贼连夜处死。” “是！” …… 今天的饭，还是在十里香吃的。 李存希点完了菜，就在二楼的雅阁欣然坐下。 三人闲聊着，陆大有忍不住想起来白天遇见的那对男女，又想起自己的近况，心中闷闷不乐。 “怎么了，大有，你好像不太高兴啊。” 武延昊侧着身子饮酒，眉飞色舞道。 “想我陆大有三十好几了，也没个内室。” “我长的，也不是那么磕碜吧？” “现在我家那妹子都有人上门提亲了，却是无人顾及我陆大有。” 陆大有一阵唉声叹气，这自古就有说法，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三十多岁没老婆，要么就是老婆死了没续弦，要么就是一辈子没出息找不到老婆。 君不见武延昊家里的老大武延基，15岁那年的春节娶了老婆，当年就生了个小兔崽子。 只是两相对比一下，陆大有顿感身上的责任感就又重了许多。 “这个啊，倒是不好说，不过我听我娘说，已经给我找了一个姑……” 武延昊适时闭嘴，他已经看见了陆大有脸上的哀怨之色。 “咳咳咳咳，大有，我回头跟我娘说一下，也帮你留意留意，毕竟是正五品官员，总不能家里一直冷冷清清不是？” 为了避免待会儿陆大有唉声叹气，武延昊也只好换了个说辞。 当然，这个说辞，在陆大有眼里甚是熟悉，好像是听谁说过一样。 好一会儿，陆大有突然转向李存希，问道： “这个话，你下午是不是跟我说过一遍？” 一顿饭吃了快一个时辰，酉时将尽，一行数人才从雅阁里面走出来。 迎面而来的张贺看了一眼李存希，连忙欠身道： “不知道诸位大人用餐可否尽兴？” 李存希嗯了一声，点头： “菜肴甚是鲜美，甚好。” 那张贺连忙讨好道： “大人喜欢便是，日后这个雅阁，便一直为大人留着，大人只要想来，二楼的这个位置永远是您的。” 被人如此捧着，李存希依旧淡淡的点头。 特殊性格“心若止水”稳定发力。 “这是需要本官做些什么？” “草民没有文化，因此不会取名字，才取了这个‘十里香’，还请大人为咱们这个酒楼，取个新名字。” “本官的字丑的很啊。” 张贺会错了意，连忙道：“大人请放心，可不是让大人白取名。” “不，不是。”李存希摇头，“就是字面意思。” “数年前，散骑侍郎李大人曾说过，得到了一幅来自李大人的墨宝，甚是宝贝。”张贺由衷道，“此事，满城尽知。” 李存希无奈摇头，他那破字也能称之为墨宝？ 那不过是李怀远上门的名义罢了。 他的鸡扒字，现在的陆大有看了都摇头，也配称得上“墨宝”？ 李存希很有自知之明，他来到一边早已准备好的小方桌边，只见两个下人奉上了笔墨纸砚。 “也罢，便写上一幅与你。” 李存希想了想，忽然记起前世看电视剧的时候，有一位大人物给别人酒楼赐名，写的是“嘉鱼居”。 这名字很有深意，取自“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 他索性大手一挥，下了个“嘉鱼居”。 张贺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管李存希到底写了什么名字，当即大喊一声。 “好！！！” “取纹银二千两，送与和善可亲的马管家！” 张贺话音刚落，只见两个店小二就一同走上前来，捧着银两送与马荣。 李府恶奴马荣的名声，两年前就被乔泰和虚谷子败坏了，此刻自然是潇洒自如的当中接过银两，昂首挺胸踹在身上。 “不过润笔便是二千两，张掌柜真是阔绰。” 李存希站在一旁，朗笑一阵。 “些许好处不过尔尔，日后还有厚报。” 张贺细声细气的说着，生怕其他人听见。 李存希也猜出来张贺的厚报是什么，无非是打着他的名头挣得更多一点，而后悄悄送给马荣。 “好，掌柜的，那我们就去了。” 李存希酒足饭饱，当即就要离开。 张贺陪着笑，从二楼一直送到一楼。 上了马车，李存希看了一眼跟上来的武延昊和陆大有，道： “我先给你们送回去，待会儿还有事，明天辰时刺史府见。” 第524章 寻太子 深夜，热浪翻滚。 早已经沉寂下来的东宫，今夜还如同往常一样，光亮点点，却始终连不成一片。 在这个安静祥和的夜晚，清冷的月光之下，被照亮的街头的边缘，两道身影缓缓前行。 巡夜的士兵看见了两人之后，刚想上前盘问一番，转瞬就被其中一人拿出来的官凭吓到，退到一边低头不敢言语。 “无需管本官，尔等自去巡城便是。” “是，大人！” 李存希和马荣越过这些士兵，继续往前。 他的目标是东宫，而东宫就在两条街道之外。 不费吹灰之力，两人就安然的来到了东宫外面，负责监视太子的内卫府成员们看清李存希的脸之后，顿时吓了一激灵，赶紧缩回藏身之地，不敢再露面。 聪明如他们，已经猜到今夜李存希在宵禁之后出门的目的。 无非就是东宫里的太子。 其中一个胆大的探头张望，亲眼看见李存希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油纸包。 那是城里糕饼铺子的常用包装手法，想来那里面一定是某种糕点。 一个内卫也看见这一幕，当即朝着一旁的同伴小声说道： “堂堂河南府牧，秦国公殿下，送礼物居然只送一包糕点？” 他旁边的内卫探出头来仔细看了一眼，随后就把头缩了回去，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这蠢货，莫非不知道秦国公殿下公正耿直，勤俭节约、洁身自好。” “他去谁家送礼物，送的都肯定是一包糕点。” “知道为毛吗？” “因为他善，他勤俭！” “他多么清廉的人啊，哪里有钱送一马车的银子给别人？” 还在探头张望的内卫一脸不忿。 他可不觉得李存希是什么清廉的官员。 他可是听说了，百官经常给李存希送礼，只不过收礼的人全是李府管家，那个李府恶奴马荣。 哦，马荣跟在李存希旁边的。 内卫眼睁睁瞅见马荣站在李存希身侧，也没有用布匹蒙住脸，只是两眼从其他内卫的藏身之地一一掠过。 “我可听说了啊，朝中大臣多有给李大人送礼的。” “虽然那些大人送的礼，最后都到了李府恶奴马荣的手里头。” “但是本朝官员受贿，不都是由手底下的管家、护卫、师爷之类的代收吗？” “最后啊，全得落到这些官员自己手里头。” “我就不信，这个李大人能和其他人不一样，就能忍得住，不找他的人把贿赂要回去。” 这内卫嘴里说着，眼睛却是一直盯着李存希和马荣的位置。 两人已经站在东宫正门外，却并不急着走上台阶去敲门。喊醒老门子。 “你快别躲着了，李大人和恶奴马荣马上就要去见太子爷了。” 被这个内卫打扰的内卫一脸郁闷。 本来监视太子就不是个好事。 怎么这个傻逼还越干越起劲呢。 真以为他们内卫干的是什么好事啊。 未来的皇帝要是继位，得给他们都弄死才是。 偏偏这个不知道死活的，还搁这里蛐蛐太子殿下和大红人秦国公李存希。 “躲好，别出声，就在这里蹲着就行了。” “你要是惹出了祸事，可别怪老哥我没有提醒你小子哈。” “我可告诉你，太子殿下和李存希殿下，这都是我们惹不起的人。” “陛下只让我们监视太子，我们就不要管其他的事情，省的事没做好，还惹了一身的骚。” 这年纪稍大的内卫把年轻内卫拽回来，劝说了一番之后，又朝着某个方向看过去。 只见民居的窗户框上，那盆本该放在窗沿的植物，已经消失不见。 这代表着守在那里的内卫，已经回太初宫向皇帝禀报这里发生的事情。 而他们这些人，现在要做的，就是时刻注意太子门前发生的一切。 年纪稍大的内卫仗着自己的经验足，便稍稍抬头，露出一双眼睛，准备看看太子门前的李存希和马荣。 可是，他的目光，下一瞬就和李存希的目光相对。 那个年轻的百官之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然后迅速把目光瞥到一边，假装没看见他。 这内卫好似触电一般，赶紧坐下，再也不敢探头张望。 内卫的规矩他是知道的，执行监视任务的时候要是被人发现了，还被人直接揪出来，那就不用活着回内卫府了，直接收拾收拾当场谢罪就是。 好在李存希知道这个规矩，还迅速把视线挪开，又没有把他揪出去，他这条狗命算是保住了。 “怎么样？” 旁边的小内卫眨巴着眼睛，还想问问这年纪稍大的内卫发现什么情况没有。 怎料，这年纪稍大的内卫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没看见，你小子也最好不要抬头，不然我怕你回头出事，吃不了兜着走。” 小内卫赶紧缩成一团，再也不敢提探头看看这种屁话。 很快，李存希注意到所有内卫的岗哨和隐藏地点，高达110的身体素质，带来的是全方位的改变，他的目力在黑暗中也变强了许多，很轻易就发觉了最后几个暗哨。 当看完了这些内卫的隐藏地点，李存希单手扶额，心说李显搞不好都不是武则天的亲儿子。 如果真是亲儿子，又怎么会在亲儿子表明不争不抢之后，派出20几个内卫在外面守着。 光是东宫的正门就有20几个内卫守着，其余的几个门更是可想而知。 高高在上的武则天从来没有信任过李显，这些内卫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真是，母慈子孝。” 李存希暗暗的说了一句，带着马荣踏上台阶，来到朱漆大门外面。 他轻轻叩了三下，便安然站在门口等待。 老门房很快就把大门打开一条缝，借着月光看清来人的模样，不过也没认出来李存希。 “这位大人，深夜来到东宫，所为何事啊？” 李存希微笑着拿出龟符，递与老门房： “请禀告太子殿下，就说李存希深夜前来拜见，还望太子殿下相见。” 老门房恍然大悟，连忙拉开一侧的门，朝着李存希深深一拜。 “原来是秦国公殿下，还请殿下稍等片刻，老奴这就让人与太子殿下递去您的龟符。” 第525章 不高兴了 不过须臾，一名侍女跟着传信的娈童走来。 看清门内的李存希，那侍女慌忙跪下，朝着李存希俯首道： “秦国公殿下，太子殿下有请。” 李存希应了一声，回头转向马荣，说： “你且在门房处等我，阿荣，我去面见太子殿下。” 马荣欠身应了一句，随后把手里的糕点递到李存希的手里。 很快，跟着侍女走到二堂的李存希，就看见了正在看书、但书却拿反的太子李显。 “臣弟李存希，拜见太子殿下。” 李存希进门来，朝着李显躬身一拜。 李显一把丢掉手里头的书，也装不下去了，连忙站起身来，朝着李存希大跨步而来。 这是两人第一次私底下会面，李显也是闭门思过之后第一次见到李存希。 兄弟见面，两人互相搀着对方，李显早已经泪流满面，激动的无以复加，只是哆哆嗦嗦的看着李存希，嘴里还说着“好好好”。 “存希我弟，日后在我面前，无需如此，你只管喊我为堂哥即可。” “堂哥。” “诶。”李显应了一声，又说：“存希啊，你真是我李家的希望。” 李存希能从李显的语气中，感受到他的真情流露。 这个实在人堂兄，确实是把他李存希当成了李家最后的希望。 作为当事人的李存希，显然也知晓这个令人欣喜的答案。 只是，李存希不能这么说。 只见李存希话锋一转，道：“堂哥，日后还是要看你啊。” “看我？”李显忽然一笑，“我已经把一切都交付给你了，存希，你是我们李家的骄傲，也是我们李家的希望，我真心希望你可以挑起这个重担。” “我真的可以挑起这个重担吗？”李存希挑眉。 “我已经半退出，李旦真正退出，令月因你而死可死前还想着给你铺路，青霞大事不成死于幽州，李规起兵不成蛰居他处。” 李显提起这些弟弟妹妹们，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为了李氏宗嗣重掌大权，这些弟弟妹妹们前赴后继的拥抱死亡。 宛如扑火的飞蛾，即便撞上去就是死路一条，也坚持向前不会退缩。 李存希也咂摸出了味道，他把手里的糕点放到一旁的茶几上，不动声色的问道： “令月堂姐的事情……和堂兄莫非是有关系的？” 李显睁开眼睛，露出了深不可测的笑容。 那笑容甚是瘆人。 “存希，你莫非觉得，我有这个胆量，让令月这么做么？” 李存希干笑两声。 “倒是我的不是了，刚才说错了话，希望堂哥千万不要介意啊。” 李显把李存希让到坐榻上，兄弟两个总算是要进入正题。 李显：“存希，你既然已经位列百官之首，那么就可以放手打压武三思了。” 李存希点头：“这自然是实话，已经在准备了，只是还有一件事情，想跟堂哥说说。” “你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关于……” 甘露宫中。 一名内卫双膝跪地。 “陛下，秦国公于两刻钟之前拜见太子。” “知不知道他们是要做什么？”被打扰的武则天精神一振，赶紧问道。 “不知道，陛下，只怕出了问题，所以提前回来禀报陛下。” “存希找李显，能有什么事呢？无非是深夜叙叙旧罢了，毕竟是堂兄弟。” “是，陛下，我明白了。” “下去吧，没什么大事不要吵到朕。” 武则天挥退了那名内卫，打着哈欠回到龙床上。 床榻上的张昌宗连忙把武则天扶回来，两人继续做不可言说的事情。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了，李存希从东宫走了出来，背后还跟着吃了好几碗热酒的马荣。 今晚的李存希有很大的收获。 最大的收获，就是知道了他之所以能爬到这个位置上来，全是因为毁掉了自家人的机会。 幽州案的李青霞，湖州案的李规，滴血雄鹰案的李令月，这其实都是李氏宗嗣对武则天的反扑。 只可惜机会渺茫，幽州案被狄仁杰带队处理掉，湖州案武则天亲自下场，抹除了李规的最后一点念想。 唯有滴血雄鹰案，是为李存希所破。 好在三个由李氏宗嗣挑起来的案子，最后只死了一个李令月，不然李氏宗嗣对李存希的看法就是第二个李孝逸。 回到李府之中，即便早就已经猜到前面几个案子是怎么回事，李存希心里依旧不是滋味，他坐在浴桶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家主，自从离开东宫，你就一直都不高兴，这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马荣泡在旁边的浴桶里，满脸疑惑的问道。 李存希睁开眼睛，说： “李氏宗嗣对皇帝的反扑，成为了我上升路上的垫脚石。” “虽然以前也有想到过这一点，但是真正从太子嘴巴里面说出来，他甚至还有些得意，我的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他觉得李氏宗嗣死掉几个并不是很重要的事，因为李氏宗嗣已经死去很多人，不差这么几个。” “而我爬得越高，李氏宗嗣就会越来越安全。” 李存希表情落寞。 两世为人，这还是为数不多能从别人那里体验到托付身家性命的信任感。 最重要的是，在分别之前，太子告诉了李存希一个惊天动地、足以改天换日的计划。 那个计划由李氏宗嗣们一起定下，在计划开始的那一刹那，太子将会以最好的表现，把武则天活活气死。 这个计划的具体内容就是…… …… 天光破晓。 洛阳八门齐开。 从柳州大杨山回来的苏显儿来到李府，先把小梅的信送到李存希手中。 “留下来吃个饭吧，显儿姐。” 苏显儿：( ′? ? `? ) “不了不了，我要赶紧回去休息了，这些天来回跑累死我了哈哈哈哈，存希我走了哈。” 苏显儿挥挥手，而后往李元芳的府邸而去。 回到书房，李存希慢悠悠的拆开手里的信封，取出里面的信。 这封信写的行云流水，字迹娟秀，看着当真是赏心悦目。 他微微往后靠，目光始终不曾从信上面挪开。 “存希，见字如晤。 自上次一别又是许久不见，我甚是想念你，只是你我天各一方……” 第526章 举贤不避亲 十月鹰飞。 一晃数月过去，又到了突厥好战五部贵族催促吉利可汗南下的时候。 在洛阳刺史府呆了好几个月的武延昊，结束了一整天的工作，收到了武懿宗的大加赞赏。 和武懿宗告了个别，武延昊收拾完东西，就准备打道回府回家喝个小酒。 自从开始在洛州刺史府历练之后，武延昊为数不多的乐趣，就是结束忙碌的一天之后，回家吃个饭喝点小酒。 “老黑，回家。” 武延昊爬上马车，淡淡的说。 “从老爹那里拿回来的酒，好像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啊，你明天别忘了去一趟，带回来十几坛。” “又到了十月鹰飞的时候啊，也不知道这个冬天能不能过的安稳一点。” “这几天存希和大有好像也忙碌起来了，可是好几天没来刺史府了。” 外面的老黑驾驶马车往前，头也不回，道： “公子，李大人好像外出游玩去了，就是不知道在哪里玩乐。” 马车里面的武延昊闻言淡淡点头，打了个哈欠，往后靠了靠。 往常他肯定是要跟着李存希一起玩耍的，只不过今年完全是因为特殊原因，他在洛州刺史府脱不开身。 前些天武懿宗跟他说，让他好生干活，武懿宗自己要忙礼部和右金吾卫的工作。 “可恶，我埋着头好生历练，他倒是跑出去玩了。” 武延昊虽然已经认定了事实，但是嘴上还是表达出了相当不满意的情绪。 “公子，李大人估计马上就要回来了。” “为什么？” “契丹今年大丰收，去岁和我们拼命的契丹可汗李尽忠派遣使者入朝面见武则天，并且带来了他们献给陛下的粮食和马匹。” “不会吧？”武延昊大吃一惊，“契丹那些蛮子居然跟紧孙万荣，主动向我们大周进贡马匹？” 这个时代马军和步军的差距太大了，所以马匹是重中之重。 契丹能进贡马匹，就是几百匹马，也足够展示出这些草原人的诚意。 更何况这些人还带来了粮食。 去岁颗粒无收的契丹今年就带着粮草上门，只能说死去的孙万荣改变了很多的契丹人，这些人甚至都知道投桃报李了。 “世道都变了，我又岂能不变？” 武延昊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看来，是时候向堂叔请辞了。” 武延昊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的喧闹街市。 历练了几个月，他也是时候离开这个位置，跟着李存希吃喝玩乐去了。 能在洛州长史的位置上，干好几个月，已经是他的极限。 要知道，他从一开始打定的主意，就是变成他爹武承嗣那样的闲散人员，喝喝酒吃吃肉，闲来无事还能看看西域舞女的脱衣舞，这才是正事。 他要做的是正事，而不是干政事。 三天后，在洛阳周围玩了一圈，最后跑到永昌县落脚的李存希，受到了刘传林和方莹玉夫妇的热情款待，而后回到洛阳。 正是深夜，李存希进宫面见武则天，刚好撞见衣衫不整急匆匆跑到偏殿的张昌宗。 已经习惯这种场景的李存希，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在甘露宫外待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走进甘露宫。 引李存希进来的左金吾卫将军陆仝站在外面，手持大枪威风凛凛。 本朝的规矩也是不少的，比如臣子过了戌时就不能主动面圣，因为皇帝要好生歇息。 唯独那几个另类，总是在夜晚来太初宫。 李存希就是其中一个另类。 他朝着龙床上的武则天深深一躬。 “陛下，臣代天巡狩，安然归来，特来拜见陛下。” “代天巡狩？”武则天呵呵一笑，“跟朕说这么些场面话干什么，说吧，这次在外面可曾碰到过案子？” “不曾，倒是好生游玩了一番。”李存希答道。 “是么，存希，你倒是好大的胆子，这话你随口就说出来了？” “陛下也能料到，臣一定会这么说，臣无论如何，也不敢欺瞒陛下。” “那你说说，哪个县的县令政绩最好？”武则天挑眉问道。 李存希不假思索：“陛下，臣所过之处，各个县令都是勤勉无比。” “朕问的是最好的那个。” “那自然是永昌县县令刘传林！” “哼哼，你倒是说的好听，这永昌县令刘传林，为什么最好？” “若论功绩，各个县令干的都好，我李存希没什么好说的，但要是问谁最好，那一定是刘传林。”李存希说，“自然是因为，刘传林是臣的故交，昔日湖州案时便已经认识。” 武则天被李存希这直白的回答哽住，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李存希也正好印证了那一句“举贤不避亲”。 他说刘传林最好，也就罢了，甚至还能说的出来他和刘传林是故交这种话，真是…… 真是坦率至极，没有隐瞒君王。 这样的人是好样的。 武则天颇为欣赏的看了一眼李存希，心里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许久，武则天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明日小朝会，就任命刘传林赶赴江州，就任江州刺史吧。” “江州刺史糜青很快就会回到朝堂，任尚书左丞。” 李存希心中微动，朝武则天拱手一拜。 “是，陛下。” 刘传林从京县县令调任江州刺史，不可谓不是一步登天。 此刻，远在凉州当刺史的曾泰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个年轻的官员，入仕不过两三年，就要直接就任江州刺史，位列从三品。 说起来都是血泪史啊，曾泰做了十年的县令，要不是遇见了狄仁杰，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混资历。 再看看人家刘传林，只考了一次科举，然后原地起飞了。 至于糜青…… 走出了甘露宫的李存希，想起来大破江州案时，糜青给自己帮了不少忙。 这次糜青从江州调到京城，算是明降暗升。 尚书左丞虽然只是正四品上，但是看看尚书台的两位领导人，武承嗣和武三思。 也就明白，这是一个实打实的实权官职。 武承嗣不管事，武三思能力不足管不了太多事，也就只好尚书左丞管事。 “唉，说到糜青，倒是想起来我那个未来岳父锤灵了。” 第527章 往事重现，索要例银的小黄门 江州案之后，为了确保锤灵林永忠不暴露真实身份薛青麟，两人几乎再也没有通过书信。 一年前，薛青麟被糜青举荐，凭借功绩就任苏州刺史，算是直接调到海边去了。 那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通过信，不过李存希也有默默关注这个便宜岳父，生怕对方死在苏州那鱼龙混杂的地界。 不过好在薛青麟在那边干的挺好，真是如鱼得水，这才让李存希放心下来。 今年五月之后就没有正式代天巡狩，李存希已经准备在冬天来临之前去一趟苏州，好好体验风土人情。 跟着陆仝走到一片宫墙之下，李存希搓了搓手，看出对方有话想说。 只不过，这个汉子憋的脸通红，也没能说出点什么话来。 “有话就说啊，陆将军，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李存希打了个哈欠，又道： “你要是再不说的话，本官可就要出宫打道回府去了。” “这三更半夜的，谁不困啊。” 陆仝一张国字脸憋的通红，许久，他朝着李存希抱了抱拳。 “末将听说，末将升任将军之事，是李大人在政事堂力排众议定下来的，末将无以为……” 李存希打断了陆仝的发言，淡淡的说：“虽然是本官定下来的，却并不是什么力排众议，不同意的人只有武三思。” 陆仝那张憋的通红的脸更加红了，不过看上去更像是红温了。 他在左金吾卫待了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怎么武三思还不愿意让他爬上来呢？ 李存希瞅着四下无人，便道：“好生做你的左金吾卫将军，梁王不愿意，我等却不反对。” 陆仝连忙抱拳，朝着李存希行了一礼，而后恭恭敬敬的送李存希出太初宫 又将李存希搀扶上马车，目视李存希离去，陆仝这才返回甘露宫外尽忠职守。 大家都是官场上的人，挡了别人的道自然是要遭别人埋怨，陆仝虽然脾气好，却也不是个傻的。 昔日好不容易有机会混到将军的宝座，那武三思还敢跳出来说不愿意。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 翌日早朝，李存希早早到来。 看了一眼值守一夜还在四处巡逻的陆仝，李存希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陆仝心神一动，赶紧上前，朝着李存希拱手。 “拜见秦国公！” “免礼，我正是去云素殿等候上朝，却不想在这里见到你，你当真巡逻了一整宿。” “为陛下分忧，我等义不容辞。” “嗯，好，我去了，你继续。” 李存希没多说什么，从监门卫手中拿走了他的半块龟牌，大摇大摆的走进太初宫。 去云素殿的路，李存希走了无数遍，自然是记在心中，不多时就到了。 冷冷清清的云素殿，只有少数几个官员在，为首之人正是面对武三思时嚣张跋扈的许西。 “我等见过秦国公。” 许西看清来人，连忙带着一众清流朝李存希躬身行礼。 “诸位大人，倒是来的早啊。”李存希乐呵呵的上前来，和众人攀谈。 “李大人，我等都是闲人，自然是睡得早起的早，今早我们可是寅时不到，就到了这里啊。” 许西得意非常。 早上三点不到就跑到云素殿等着上朝，李存希也不知道该说他们是尽忠职守，还是说他们是一群…… “好官”。 明明身居别人干不了的闲职，即便不上朝也没人说他们什么，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三点不到就来云素殿。 只能说梁王武三思费尽心思想要弄死却永远弄不死的一棒子大臣，确实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李存希坐在避风的位置侧身，用手肘撑着桌子，单手撑着下巴，好一顿呼呼大睡。 许久，安静的云素殿突然热闹起来，李存希睁开眼睛，就看见还没醒酒的武延昊坐在自己旁边打瞌睡。 陆大有捧着一卷书，站在自己和武延昊前面，生怕两人一个不慎栽下去。 狄仁杰、张柬之正和一棒子李氏旧臣有说有笑，大概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大家乐呵呵的，笑容真挚无比。 武三思和他的同党们坐在一起，还在商量着什么。 闭目养神的武承嗣和喋喋不休教训礼部侍郎的武懿宗坐在一处，从武承嗣平静的脸上，基本上什么信息都得不出来。 朝会之前的惯例，百官在云素殿吵吵闹闹，就没有说哪一天是能安静下来的。 算是被吵醒的李存希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两刻钟，云素殿总算是安静了些，一个小黄门大大咧咧的走进来，四处打眼看了一看，最后找到张没人的桌子，跑过去登记上朝官员的名姓。 作为百官之首的李存希，自然是跑不了要第一个登记，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接过笔写下名字，便回到位置上打瞌睡。 没过多久，睡意朦胧的李存希，突然听到一道声音响起。 “你这狗头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例银！” “本官从外县调到京中，本就清贫，哪里有什么银两把你这狗头？” 随即，那小黄门的声音猛地炸响，似乎是无比的愤怒，就连声音也有些发颤。 “哼，满朝官员，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第一次入朝的官员，要把1600两例银孝敬黄门官！” “你倒是敢坏了这个规矩，我怕你今天是面见不了陛下！” 被小黄门公然索要例银的官员勃然大怒，他身穿青色官服，绣着鹌鹑纹。 和当年初次上朝的李存希一模一样，乃是正八品上监察御史。 因为愤怒，这位监察御史气的浑身发抖，怒道： “你这狗头，云素殿中公然索要贿赂，真是不把我大周的律法放在眼里！” “本官定然要狠狠地参你！” 那小黄门兀自不惧怕，他趾高气扬的说： “你这不知深浅的东西，你也不想想，你连陛下都面见不了，还想入宫参我？” “我还就告诉你了，今天没有1600两例银的孝敬，你连陛下的面都见不上！” 小黄门猖狂至极，根本没有意识到，造成他两个前车之鉴的两位大人物，此刻正在盯着他。 武承嗣的眼睛一早就睁开了，眸子冰冷，始终停留在小黄们身上。 李存希也起了杀心，饿死似的盯着小黄门。 “孽畜，该杀！” 第528章 原来是周必 小黄门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取死之道，只是一股脑的臭骂那监察御史。 御史台御史大夫宗秦客愤怒不已，站了出来，一朝笏打在那小黄门的头上。 “你这该死的狗头，也敢拦着我御史台的人上殿面圣，谁给你的胆量让你这么做的！” 这老头夹枪带棒，似乎是有意询问背后之人。 那小黄门果然上当，当即大吼道： “你也敢打我，可知道现如今黄门官是谁么？” “那可是梁王武三思的妻舅，名唤朱利己的便是！” “你敢当众殴打我，就是在打朱国戚的脸面。打了朱国戚的脸面，那就是不把梁王殿下放在眼里！” 躺着中枪的梁王武三思，闻言有些不知所措。 他哪里还不知道，这小黄门是仗着他另一个妻舅朱利己来索要贿赂。 上一个妻舅朱利人，因为李存希而死。 这一个妻舅朱利己要是也因为收受贿赂而死，家里那位怕不是要闹的上吊。 那小黄门怒火中烧，也是个把不住门的，当即怒声道： “你要是有胆量，你就动我试试？” “你不敢了吧，不敢了就上一边站着去，别挡我的道！” 小黄门说罢，也不管其他人如何看他，大踏步来到监察御史面前。 “我告诉你，为了你这事我挨了几下朝笏，今儿个没有3200两例银，你休想面圣！” 那监察御史梗着脖子，誓要与奸险邪恶之辈不共戴天。 他举起朝笏就朝着小黄门的脑袋来了一下，这一下力度不可谓不大，打的小黄门后退好几步。 小黄门咬牙切齿，恨不得立马就去禀告黄门官朱利己，借由武三思治死这小小的监察御史。 “你给我等着，你若是能面的了圣，便是我家大人没能耐！” 那监察御史犹不解气，作势举起朝笏就要痛击小黄门的狗脸。 好悬小黄门掉头就跑，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等到小黄门一路跑出去之后，百官的目光才从门口转移到武三思的脸上。 气的浑身哆嗦的监察御史宗秦客咬紧牙关，颤颤巍巍的来到李存希的面前，道： “秦国公！” “待会儿朝堂之上，我一定要狠狠地参那黄门官朱利己！” “还望秦国公能够仗义执言，莫要让这等贼子搅乱了朝堂的风气啊！” 李存希也挺生气的，闻言重重的点头，却不发话，只是朝那个监察御史招了招手。 那监察御史眼看李存希朝他招手，立马提着官袍，朝着李存希一路走来，很快就来到李存希的面前。 “周必，你入朝面圣之前，怎的不来找我，倒是让这等小人先折辱你一番！” 李存希怨气很大。 百官闻言，立马知晓这监察御史认识李存希，而且两人交情不浅。 “哼，这个狗头索要贿赂，居然要到李大人熟人的身上，这次可有他受的！” “没错，魏王和李大人这对师徒已经打杀了两个小黄门，今儿个这个大抵会是第三个！” “没错，这等陋习居然死灰复燃，真是恶劣至极，必须扼杀！” 百官们议论纷纷，根本不顾及武三思的死活。 这个被刁难的监察御史周必，还是李存希第一次代天牧狩时，在梁县遇见的。 当时太子李显和相王李旦合谋，把自己从朝局中摘了出去，在那场腥风血雨中，周必就是既得利益者之一。 此刻，再次看见周必，李存希心中还是蛮高兴的。 只不过，自己的门生故吏进京了，不来先拜见自己一番，反倒是先面圣来了。 周必无奈的笑笑，握着朝笏，朝李存希躬身拱手一拜。 “学生周必，拜见恩师。” “昔日梁县一别，学生再也没见过恩师，只偶尔听到恩师的好消息，心中甚是欢喜。” 他很聪明，没有第一时间讲述原因，倒是说出了往事。 而后，他话锋一转，道： “学生自从拜入恩师门下，不敢怠慢，只恐辱了恩师的名声，日夜操劳，如此一年有余，得恩师荫庇，这才有幸升任监察御史之职。” “学生前日入京，四处打听，确实找到了恩师的府邸，只可惜不曾得见恩师。” 李存希也是心里有数的人，听了这话，就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他是昨天下午回来的不假，虽然天色不早，但是府里的下人却没跟他说过这个事。 周必承了他的恩，自然不像其他人那样对他所有欺瞒，也绝不敢如此。 既然是这样，那么出问题的，就是他府上。 李存希把这事按在心中，道： “既然如此，下朝之后来我的府邸一趟，我把点银子给你，你也好去交这个例银。” 这么大一个坑，自然得有人钻才是。 武三思闻言，顿时跳脚。 “李存希，你莫要乱讲！” “这是跟朱利己没有关系，全是那小黄门自己主动索要，跟别人毫无干系。” 李存希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梁王武三思，转向侍立在一旁的周必。 “坐吧，我李存希的门人入京面圣，居然还要交例银，这种陋习必须根治。” 武承嗣点头，非常认可李存希说的话。 他当年就被小黄门索要例银，血气方刚的他直接把小黄门活活打死才罢休。 数年前，李存希第一次上朝，也是被小黄门索要例银，李存希直接斩草除根，把黄门官朱利人活活打死。 现如今，那朱利人的弟弟朱利己又担任黄门官，站出来自寻死路，也没有不杀了他的道理。 “气死老夫了！” 就在空气突然安静之后，被气的直跳脚的宗秦客突然发出了怒吼。 “这等陋习屡次出现，就是太惯着他们了！” “老夫必须狠狠地参、狠狠地参！！” “此贼不死，天理不容啊！！” “我管他什么皇亲国戚，我管他什么梁王亲戚！” “这次老夫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也要参他一个欺君之罪！！” 宗秦客咬牙切齿，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他的弟弟宗楚客连忙小跑过来，搀扶着宗秦客的胳膊，给宗秦客顺气。 “大哥，大哥，没必要，等上了朝，再来参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今天满朝文武都看着呢，到时候这个东西肯定跑不掉他。” 第529章 痛殴朱利己 “两个墙头草，甚是可恶！” 有不祥预感的武三思，恨不得把这两兄弟立马治死在云素殿。 这两兄弟完全是冲着他来的，找小黄门和朱利己的麻烦，可不就是找他武三思的麻烦么。 回想起来当年为了笼络他们，还给他们送过几次礼物，现在想想真是好心喂了狗。 这才过去多少年，就不知不觉的站在李存希身后，帮着李存希对付他了。 “三思，我奉劝你今天最好把嘴闭上。” 武攸暨站在武三思身侧，忍不住提醒道。 “你放屁，你没看见，没听见吗？” “这两个家伙要帮着李存希那黄口小儿对付我！” “我还把嘴闭上，我恨不得治死他们几个！ 武三思眼里喷射着怒火，对李存希等人的表现甚是恼火。 他只恨当年李存希入朝之前，没把李存希弄死在江州的彭泽县。 如果早早的把李存希弄死，或许就没有现在这么多的烦心事。 “你忘了承嗣当年做过什么事？” 武攸暨皱着眉头，把武承嗣提出来，压着武三思。 正在气头上的武三思，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立马就冷静下来。 他看了一眼坐在原位一动不动，表情十分淡漠的武承嗣，那个男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却依旧带给他如小山一般的压力。 是的，他想起来了，多年前武承嗣第一次上朝的时候也被小黄门刁难，武承嗣活活打死了那个小黄门。 武承嗣，武承嗣的门生李存希，李存希的门生周必，这三个人都被小黄门刁难过。 不管是论关系，还是论过往，武承嗣面对今天这一幕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待会儿在朝堂上，武三思要是敢为朱利己开脱，只怕他会立马遭到诸多大臣的围攻。 那御史大夫宗秦客甚至可能骑在他的脸上把他一顿臭骂。 “该死，该死！” 武三思气的直跺脚，心说这个妻舅的狗命也要保不住了。 很快，那个逃跑的小黄门又趾高气昂的冲了进来，背后还跟着一个昂首挺胸、神色倨傲的官员。 这两人刚走进来，只听那小黄门吼道： “黄门官来了，我看你这小小的监察御史又该怎么评说！” “我就不信，你还敢和朱国戚争嘴！” 那朱利己显然也是个不长眼的货色，他挺胸抬头，一副看不上所有人的表情。 “哼，本官倒是想看看，到底还有谁敢……” 他话还没说完，一块朝笏就打在他的胖脸上。 火气很大的宗秦客举起朝笏一下又一下，不断的抽打朱利己。 “我入你妈妈的，你这个贱货！” “云素殿上公然索要贿赂、没有例银孝敬你，你就假传圣旨不让大臣面见圣上，当真是欺上瞒下，罪该万死！” “天子脚下能有尔等这等败类，真是我等之大不幸之事，也不知尔这狗贼是仗着谁的势，也敢如此！” “本官今日便是要把你这腌臜的狗头活活打死，也叫那些个居心不良的朝中大员看看，我们御史台也不是泥捏的！” 那朱利己平白无故挨了十几下，顿时愤怒不已。 他一边用手遮挡，生怕自己的脸被打破相，一边愤怒的说： “本官乃是圣上亲封的黄门官，你敢打我，你可知道我到底是谁？” 那宗秦客不管不顾，只是拿着朝笏一通乱打。 旁边几个御史台的官员也不含糊，五六个人围成一圈，把朱利己往死里面揍。 那朱利己后脑勺上挨了一下，吃痛道： “你们这些个狗东西，你们可知道，我也位列皇亲国戚！” “我的姐婿乃是当朝梁王武三思，你们打了我，就不怕我姐婿找你们的麻烦？” 朱利己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旁边的几位当朝大臣再也受不了，举起手里的朝笏就抽的更加用力。 “三思，你倒是有个好妻舅，这皇亲国戚真是什么人都能当。” 武懿宗嗤笑一声，索性坐在地上看戏。 他就要看看，武三思这个吊样应该怎么收场。 御史台这些老东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过朱利己那个蠢货。 要是这些御史高兴了，指不定还会顺带参武三思一本，让武三思好看。 今天的朝会，在迎接契丹使者之前，将会相当的热闹，武懿宗已经预见到武三思被群起攻之的结果。 想想都觉得高兴啊。 角落里的武三思脸面无存，把头埋低不敢去看那个把他架在火上烤的朱利己。 他真怕他看了一眼朱利己，随后就把对方活活打死在云素殿。 很快，这场闹剧就迎来了终结。 朱利己被御史台一帮子人围殴一番，打的鼻青脸肿好似猪头一般，也不顾什么礼节，逃出生天之后站在门口咒骂御史台众人，又看宗秦客要追出去揍他，便赶紧逃跑。 朱利己虽然跑了，但是武三思可还在云素殿中。 方才朱利己压根就没有发现武三思在殿中，不然早就朝武三思求助去了，怎料最后只落得个狼狈而逃。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上官婉儿出现在云素殿外，身边还跟着今天当值的千牛卫将军虎敬晖。 “陛下有旨，令诸位大人前往上阳宫麟德殿上朝。” 百官闻言，出了云素殿，跟在上官婉儿屁股后面，往麟德殿而去。 不多时，众官员在上阳宫麟德殿外站定，随着太监的一声喊，众人这才列为两班缓缓进殿。 皇帝左手一侧，李存希站在最前面，其次是武承嗣和武三思等人。 皇帝右手一侧，狄仁杰站在最前面，其次是张柬之等一众六部实权干员。 都是上朝的老油子，各自找到各自的位置之后，李存希便坐在坐垫上，像往常一样闭着眼睛。 方才云素殿中之事，他只字不提，只等武则天亲自发问。 果然，武则天说完了开场白，便面向武三思，开口询问道： “三思，方才云素殿中之事，你准备如何解释啊？” 武三思连忙拱手，辩解道： “陛下，此事臣当真不知道。” “昔日朱利人收受贿赂最后还是臣扭送大理寺，现如今又岂敢让朱利己也这般行事？” “臣虽然愚笨，却也不至于记吃不记打。” “还请陛下明察秋毫，还臣一个公道。” 第530章 孙万荣的儿子 不出意外的，武则天再一次偏袒了武三思。 在群臣的注视下，朱利己从登上麟德殿到被脱出去押送内卫府，一共也没有用几分钟的时间。 满头大汗的武三思站在一侧，脸色非常难看。 即便这件事情没有牵连到他的头上，他依旧感受到了无尽的愤怒，以及那些官员对他的针对。 朱利人死于李存希之手，朱利己又因为敲诈李存希的门生故吏，从而栽倒。 不出意外的话，他的老婆彻底没有了兄弟姐妹。 从今往后，朱家那边的遗产，就只能归于他梁王武三思。 早朝的氛围相当的不错，除了摆着臭脸的武三思之外，每一个人都非常的高兴。 李存希也很高兴，他一屁股坐在坐垫上，笑容如同春风一般和煦灿烂。 不多久，辰时四刻已到，后世的八点整，麟德殿外原本昏昏欲睡的百官突然精神起来，再也不复之前的状态。 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麟德殿内龙床上的那道身影。 叱鸡司晨的武则天，今天要见大周附属国契丹的使者。 随着繁杂的礼仪结束，来自契丹的使臣走在如鲜血般通红的地毯上，一步一步朝着麟德殿的方向而来。 礼部尚书、河内郡王武懿宗在前引路，礼部官员在后陪同。 来自契丹的年近四十的使团带领者往前，目光坚定不移，他在思考，当年他父亲代替契丹走上这条道路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很快，他来到麟德殿外站定，千牛卫将军虎敬晖昂首挺胸，俯视普遍矮了他一头的契丹的使臣们。 千牛卫内部的将军和中郎将们，能堪大用的还真不多，不然今天守在这里的，也不会是虎敬晖这个原本应该在家休息的人。 当然了，另外一个能用的李元芳，现在还是个挂名将军。 使团领头人深深地看了一眼虎敬晖，眼中是由衷的敬畏之色。 契丹与大周兵戎相见的那一年，他父亲孙万荣诱惑前营州都督赵文翙袭营。 李存希带队赶到之后，他和十几名将领护佑着他父亲孙万荣去和李存希见面，远远的看见过李存希身边的两位无双上将。 这位守在门前的将军，一看就是当年的无双上将之一。 “宣契丹使者进殿！” 一个太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礼部尚书武懿宗在前引路，领着契丹使团全员进入麟德殿。 “外臣，契丹使者孙向周，携使团上下，拜见大周皇帝陛下！” “诸位平身吧。” “谢陛下天恩浩荡！” 武则天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心里舒服了许多。 她十分满意的看着底下的这些契丹使者，朝着为首的孙向周看过去。 “使者远道而来，所过之处，所见如何？” 孙向周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便拱手欠身。 “外臣所过之处，但见各座城池威武不凡、百姓一应安居乐业，田产丰富，土地肥沃，一片歌舞升平的美好景象。” “如此盛景，在我契丹，是无论如何也见不到的。” 武则天更加满意，点头道： “朕听闻，你乃是亡故的归诚州刺史、右玉钤卫将军孙万荣的孩子？” 双方和睦，武则天便也不再称呼孙万荣为孙万斩，李尽忠也从李尽灭改回李尽忠。 当前如此盛况，武则天也不会去说那让人心头不快的话。 那孙向周闻言，顿时泪眼婆娑。 不待武则天询问缘由，只见孙向周拱手泣声道： “陛下，正是如此。” “臣之父心向大周，临死前还在不停的劝说可汗要重新投入大周，再不可肆意妄为。” “外臣之名，生来便是这般，便是两国不得已交战之际，这名字也从未更改过……” 说到这里，孙向周已经是泣不成声。 一国使臣如此模样，已经算是失礼了，但是此刻殿上群臣无不动容。 那孙万荣虽然迫不得已起兵与大周为敌，最后还不是力排众议，只弄死了一个赵文翙就走了。 要知道，去岁的契丹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饿死了近十分之三的人口。 “幸得存希早些将契丹的近况传告朝廷，这才让你契丹及时止损，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武则天一顿感慨。 那孙万荣对大周算是忠心耿耿，多年以来为了和大周交好，那是付出了无数的精力。 若不是赵文翙那蠢货乱搞，把李尽忠和孙万荣一顿侮辱，当成狗来使唤，孙万荣无论如何也不会挑起和大周的战火。 “万荣虽去，但契丹重归大周，便是最好不过的结局了。” 两国重新修好，是武则天最想看到的局面。 她可不愿意再次面对崇州之乱的的凄惨景象，王孝杰能赢一次，不代表还能赢第二次。 随后，武则天便令孙向周领右玉钤卫将军之职，也算接替他父亲的职务。 至于归诚州刺史，此刻还是由李尽忠这个契丹的可汗领着。 经历过崇州之战和咄陆五部血战的李尽忠，已经做好了随时累死的准备，但是，在累死之前，他还要给他的族人们留下一些机会。 就比如这一次孙向周入大周，他带来用以进贡的粮食和马匹，都是族内凑出来孝敬武则天的。 对于粮草，大周大概是不缺的，但是马匹可是任何时期任何国家都缺少的战略物资。 …… 突厥。 石国。 又到了十月鹰飞的时刻，咄陆五部的贺鲁太子骑在一匹高头大马的马背上，仰望着天空中盘旋的鹰。 “又到了十月鹰飞的时刻，可汗陛下，我觉得我们可以重开和大周的战事。” 贺鲁太子看向刚刚见面还没说两句话的吉利可汗，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当然，重开和大周的战事，这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意见，而是整个咄陆五部贵族们的意见。 在这个秋高气爽的时期，如果可以和大周来上一场酣畅淋漓的战争，并且夺得大量物资牲畜人口，那对于即将面对冬天的突厥，有很大的好处。 吉利可汗手握马鞭，稳坐马背之上，侧着头看了一眼贺鲁太子。 许久，他背过身，淡淡的说： “默啜突然起兵谋反的案件还没有查清楚，等这个案件查清楚了，再跟我提重开战事。” 第531章 吉利和贺鲁，战与不战 默啜太子之死，已经过去了十个月的时间。 只是，当年温文尔雅、知书达礼、孝敬父亲、关爱兄弟的默啜太子，一夜之间就大变样。 甚至于，带着鹰师起兵造反。 要说这中间没有人挑拨是非，吉利可汗也是不会信的。 能做到一国之君，吉利可汗有的时候可能会脑子一热做出蠢事，但是绝不可能一直愚蠢下去。 于是，在李存希离开突厥回崇州参战的那一天，吉利可汗就让手底下的人去查了一下其中的端倪。 果不其然，在默啜太子举兵之前，曾经和蛇灵的人碰过面，还和贺鲁太子私底下见过几次。 想到这里，吉利可汗轻飘飘的扫了一眼贺鲁太子。 “咱俩论辈分，也算是兄弟吧？” “你也不要瞒我，你就告诉我，我儿默啜起兵造反之事你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 贺鲁太子眉头一皱，就想说一说那一夜他让乌勒质去营救吉利可汗的事。 只是，他刚张开嘴，还没说话，吉利可汗就往后靠了靠，冷冷一笑。 “你可千万不要跟我说，你让乌勒质来营救我这种话。” “我要是没有经过缜密的思考，我也不会问你是不是那个幕后黑手。” “而我，相信你没有。” “但是，我必须要亲耳听到你说你没有。” 吉利可汗顿了顿，又说： “你算是我的兄弟，我也不需要你向狼神发誓，我只要你回答我。” 贺鲁太子面色恢复如常。 他淡淡一笑，一手按在马鞍上，淡淡的说： “咱们也是兄弟，我也不想欺骗你。” “我对你的位置确实有想法，以前有，以后也有。” “但是我绝对不会愚蠢到，挑拨你的儿子去抢你的位置。”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吉利可汗并没有一丝一毫被冒犯的感觉。 在突厥内部就是这样的。 拳头最大的人才能做突厥的可汗。 三年前如果不是他拳头够大，在幽州案的时候，咄陆五部的莫度可汗就会代替他成为突厥的可汗陛下。 此时，面对贺鲁太子直白回答和刁钻的问题，吉利可汗不假思索的答道： “因为我的叔叔、你的父亲莫度，就是抢侄子的位置从而死在咄陆部。” “默啜当了可汗，你也复刻不了莫度做过的事情。” 贺鲁太子按马不动，像是没听见吉利可汗说的话。 许久，他眯着眼睛问道：“你觉得我还有嫌疑么？” “没有。”吉利可汗说，“但是默啜起兵造反的原因我还是不知道，我依旧要查下去。” “那么和大周开战呢？” “往后拖呗，我知道默啜起兵一定和突厥内部的人有关系，一天查不出来我就一天不考虑和大周开战。” “你……”贺鲁太子气急，“不对，你刚才说的是考虑开战，对吧？” “没错，考虑开战。” “那就是说，不管你有没有查出来到底是谁蛊惑了默啜，你都不一定开战。” “对。” 吉利可汗露出嘲讽般的笑容，拨转马头大笑着离开这个山丘。 和大周开战？ 他又不是蠢货，他为什么会觉得现在和大周开战是好事？ “你难道不知道我的意思？我一直要求重开战事，难道只是为了我咄陆五部谋利？” “当然不是，你们要求重开战事，是为了整个突厥谋利，但是我以后不能接受。” “你不能当一个懦弱的可汗！” “我只记得当年我被莫度叔叔一路追杀逃到大周境内，是大周的宰辅狄仁杰、李存希、李元芳、虎敬晖、陆大有等人救了我。” “这……” “而且我能打回来重新坐在这个位置上，也全靠他们的帮助，不然我早就死在莫度叔叔的手底下。” “……” “你现在说的倒好，让我重开战事？”吉利可汗冷哼一声，“我就这么告诉你吧，贺鲁，死了这条心吧，只要我还活着，突厥就不会主动重开和大周的战事。” 都聊到这里了，吉利可汗索性也不装了。 不管是念着什么人的恩情，他都不可能重开大周和突厥的战事。 打不打的过是一回事，主要还是因为他不愿意和大周重开战事。 “如果你不愿意，明年的十月我还会来找你。” “你来找我多少次，我都不可能同意重开和大周的战事。” “所谓的恩情真的能拴得住草原上骄傲的雄鹰吗？” “恩情可以栓得住骄傲的雄鹰，但是友善却驯不了桀骜的苍狼。”吉利可汗高声道。 贺鲁太子听出了弦外之音，拔马便走，召集他新组建的卫队，离开了石国，头也没回。 始终不曾发过一言的达勒哈，一动不动的眺望着贺鲁太子远去的背影，终于开口： “可汗陛下，贺鲁太子大概率并不是挑唆默啜殿下造反的贼人。” “想来，幕后的主使者已经隐藏在黑暗之中，等待着我们放松警惕。” “那么这些人到底是谁呢？” …… 大周，洛阳。 李府中，正在数钱的乔泰打了个喷嚏，不停的吸着鼻涕。 在他对面坐着的三个男人正在盘账，把乔泰和虚谷子收的那些贿赂折合成现银计算总量。 这三个男人最后，就是肖清芳逃出内卫府时带走的三个阁领。 在最后的时刻，肖清芳让李存希保住了他们的小小狗命，已经顺理成章的投入李存希的麾下，充当门客。 乔泰揉了揉鼻子，一脸无奈的说：“我等习武之人寒暑不侵，怎的凭空打起了喷嚏。”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一边盘账一边说：“兴许是有人在记挂着你吧。” 乔泰哪里有人记挂他，除非是远在扬州的陈义渠和陶干，也就这俩人记挂他。 至于李存希、马荣，几个时辰前三人才一起吃的早饭，哪里来的记挂一说。 不过乔泰也没把这个当回事，立马就盯着这三人帮他盘账。 这几年李存希突飞猛进，连带着马荣、虚谷子和他都收了不少的礼，今天李存希突发奇想，才想着盘一次账。 三个门客吃完早饭就在书房坐着了，马上辰时都过去了还没盘到十分之一。 “看样子咱们上午是盘不完了，当初收礼的时候都忘记瘦了多少了。” 乔泰挠挠头。 “我去吩咐伙房做饭，咱们下午继续。” 第532章 又占人便宜 巳时三刻，李存希带着马荣和周必回到府内。 一抬眼，就看见正在嗦面条的盘账三人组。 乔泰坐在一边的宽椅子上，一边嗦面条，一边提醒三人千万不要算错了，不然回头不好跟李存希交代。 年纪最大的门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账本，头也不抬的答道： “乔护卫放心，我吃了这么多年的官粮，可还没有崩掉过一颗老牙哩。” 乔泰暗自发笑，低声说： “肖大姐掌管蛇灵也没多少年，你能吃多少年的官粮啊。” 年纪最小的门客喝了一口茶，说： “倒是也有一二十年哩。” 二堂门外的马荣咳嗽了两声，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阿泰你出来一趟，这里我来盯着。” 乔泰抬头看了一眼马荣，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门外的李存希和不认识的周必，三两口把面吃了个干净，放下碗出来找李存希。 马荣顺理成章的坐在乔泰的位置，细声细气的说： “诸位先生先吃完了再说，等吃完了咱们再来盘一盘这些账，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那几个人在李府里面闲了半年，现在好不容易出一次力，自然是要卯足了劲开干。 当即三人连连摆手，如疾风扫落叶一般开始，只在偶尔的间隙中吃上一两口。 出门来的乔泰朝着李存希欠身道：“家主，找我什么事啊？” “阿泰啊，这位是周必，我的门生故吏，你该认识的。”李存希把周必推出来，“他来找我的时候被人拦着不让进，你带着他去处理一下这个事。” 李府不成文的规矩里面有一条，可以收受贿赂，但是不能主动找别人要。 不给例银就不让见李存希，这种人和朱利人、朱利己兄弟有什么区别。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李存希都必须把这件事情严查到底。 乔泰也意识到了李存希的情绪变化，当即微微拱手道： “家主放心，不管是谁开了这个坏头，我都会把他处理掉。” 李存希点了点头，示意乔泰带着周必先去忙活这个事。 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乔泰就领着周必从外面走了回来。 “这是解决了？” “是的，家主，已经彻底解决了。”乔泰说。 李存希很信任乔泰，也就不再过问。 至于乔泰到底是把人赶走了，还是别的什么情况，李存希并不放在心上。 “你们进来坐吧，待会儿伙房也该往膳厅上菜了。” 周必闻言，赶紧拱手道： “学生来洛阳，还没有宴请恩师，怎好如此。” 李存希摇摇头，他又不是朝中的那些酒囊饭袋，天天压榨没多少油水的下官做什么。 “你既然升任监察御史，就该先在洛阳安个家，有什么缺失的就跟我说。” “怎好如此。”周必臊着脸，“学生多谢恩师提携。” 周必可是记得，他在梁县的县丞的位置上做的好好的，突然之间，他和县令余庆就高升了。 他到京城做监察御史，位列正八品上，余庆到上县做县令，位列从六品上，都是高升。 为何同州其他县令不高升，偏偏他们两个人高升。 肯定是因为他们两个有好恩师啊。 “到了京城做官，尤其是在御史台就任，千万千万不要随心而动。” “一切都要在保全自己的基础上，来做这个监察御史。” “朝中风云变幻不断，我尚且不能够在这波谲云诡的官场上保全自己，你更要小心谨慎。” 看着年近四十才走上自己老路的周必，李存希还是给他提了个醒。 这官场上什么官都好当，唯独御史台的官不好当。 君不见，上任御史大夫李昭德，只因力劝武则天传位李显，光复李唐正宗，最后落了个斩立决的结局。 这一任御史大夫宗秦客，前些年因为想保住身为李氏宗嗣的太平公主，差一点就死在内卫府的大狱里面。 御史大夫的阵亡率都是一半一半，御史台其他官员的阵亡率也就不必多说。 但凡不顺武则天的心意的御史台其他官员，前几年可死了不少。 “恩师，我都记在心中了。” 周必满脸感激。 …… 李存希刚送走周必，就遇见了特地前来拜访他的孙向周。 这位已故归诚州刺史、右玉钤卫将军、契丹大元帅孙万荣的长子，一进入李府，立马双膝跪地，朝着李存希叩头。 “小侄孙向周，拜见叔父。” “此番来到大周一直为礼部盯着，因此不得已来拜见叔父，还望叔父见谅。” 孙向周非常诚恳的朝李存希磕了又磕，对这位被他父亲盛赞的大周宰辅异常尊敬。 伸手把孙向周搀扶起来的李存希，虽然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对方的叔父，却也没有反驳，而是欣然接受。 占人便宜这种好习惯，早在突厥的时候，李存希就养成了。 当时吉利可汗前后让两个儿子认他做从父，处男的他不过数日之间就有了两个年纪比他还大的儿子。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谢叔父！” “快随我进去坐坐。” “谢叔父！” 孙向周和李存希手搀着手，一起走进了李府的大堂之中，分宾主坐下。 乔泰眼尖，看两人开始闲聊，便令佣人赶紧煎茶端上去。 “今年倒是风调雨顺，来年食粮可够么？”李存希问道。 孙向周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笑道： “叔父，今年风调雨顺，契丹产粮不少。” “年初时，尊敬的大周皇帝陛下向我们契丹送来了大量物资，缺衣少食的族人靠着大周的物资撑到现在，至今仍有富余。” “族长令我入京，向陛下进贡粮草马匹，正是向陛下表明，我等拿了大周的粮草，并未坐吃山空，也有奋力耕耘之心。” 李存希微微一笑，手掌摩擦着扶手。 “尔等倒是还有些孝心，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新任营州都督苏宏晖待尔等如何，可有如同前任营州都督赵文翙一般蛮横无道？” 那孙向周赶紧摇头，替苏宏晖辩解道：“叔父，营州都督待我等恩重如山，从来不曾欺辱我等。” “如此便好，我还是那句话，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不要妄动刀兵。” “我明白了，叔父。” 第533章 邗沟覆船案 到了如今，李存希也不得不承认，官职一高，什么人都得高看他一眼。 原来高攀不上的大人物们，也与他平辈而交。 吉利可汗的两个儿子，都是他的从子，孙万荣的儿子三十好几，还管他叫叔父。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源自他身份的提升。 不过数日，契丹使者离了洛阳，返回契丹复命，李存希的旅程也再次开始，这一次也是毫无例外的代天巡狩，真正的四处游玩。 只是，在游玩的前一夜，李存希出现在太初宫外，看了一眼巡逻的左金吾卫将军陆仝，道： “本官要面圣。” 陆仝欠身拱手，领着李存希进了太初宫，直往甘露宫而去。 不多时，清冷的甘露宫中，李存希朝着龙床上的武则天拱手一拜。 “臣李存希拜见陛下。” “免礼。” “谢陛下。” 武则天托着腮，歪着脸道：“今日大朝会，存希你也听见了，朝廷运往淮扬的官盐在邗沟两次翻船。” 运盐船两次翻船的具体原因，李存希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只不过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出来，不然的话就显得有些居心叵测。 皇帝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不过一个区区百官之首，他凭什么知道。 “看样子你当时睡得有些太熟了，已经记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 武则天只当李存希当时睡得正香，根本没听见这一码子事。 当即就要把水部郎中李翰递上来的文书交给李存希看上一看。 本来就已经想起来其中之事的李存希，也不好拂了武则天的面子，只好上手接过来看了一看。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李存希放下了文书，抬起头来目光凝重。 “陛下，只怕其中有问题。” “你说的问题是哪里有问题，李翰的问题还是盐船的问题？” “倘若李大人所言不虚，那么有问题的就是邗沟一段，因为年久失修从而暗礁丛生，这种理由在我看来并不合理。” “为何不合理？”武则天又问道。 李存希皱着眉头，脑子里面飞速思考应对的话语。 “运盐船队自然不止一艘，全部沉船无一人幸免便是最大的疑点之一。” “其二，漕运衙门下辖的护漕的纤户，每年都领着护漕饷却不及时清理河道，这合理么？” “其三，盐船触礁沉没，其中的官盐却不曾打捞起来，船虽触礁，为何不救人捞盐？这也是最大的疑点之一。” 武则天点了点头，道： “所以朕今夜一直在等你，希望你可以和往常一样替朕排忧解难。” “你和前些年的狄怀英何其相似啊，当年无论是什么疑难杂案，只要狄怀英出马便会轻易解决。” “现如今，狄怀英久居朝中，替朕稳定朝局，而你在外四处破案，替大周解决内在的蛀虫，叔侄二人皆是功不可没啊。” “这一次，也依旧由你带着他们去吧，不管要谁跟着，都是你一句话的事。” 李存希双膝下跪，朝着武则天磕了三个头。 他和铁手团的恩怨早在两年多之前就结下了，元齐那厮几次三番要刺杀于他，真是罪该万死。 要不是为了某些事情的顺利进行，李存希早就让这头蠢猪死在扬州的烟雨中。 而今，终究是要在扬州处理这头愚不可及的蠢猪。 “臣李存希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朕不要你死，朕要你活着替朕解决所有的事情。” “臣领命！” …… 翌日，虎敬晖出现在千牛卫将军府，向千牛卫大将军桓斌交割防务，准备离开。 “此去定要好生护着秦国公，切记小心行事。” 一边着手把虎敬晖防务安排给其他人，桓斌一边提醒道。 那张憨态可掬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流露出一股大聪明的气息。 只是，真正的他依旧不为外人看破。 “我知道。” 虎敬晖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千牛卫将军府。 他走出千牛卫将军府，一眼就看见了李存希的豪华马车座驾，轻笑一声，牵着一匹骏马，跟在李存希马车之侧。 驾车的马荣一路往前，带着众人前往内卫府。 内卫府的下一任大阁领魔灵，以及阁领影子都收拾好了东西，此行前往扬州，乃是重中之重，他们两个断然不可能缺席。 七人组重聚的欢乐时刻，只少了一个检校千牛卫将军李元芳。 “奇了个怪了，不是约好了么，元芳兄怎么还不出来和我们会面？” 马车行驶到李元芳府邸外，看着紧闭的大门，武延昊托着腮，满脸不解。 又等了两盏茶的功夫，李存希示意影子去敲门。 怎料李元芳的府邸大门突然打开，管家抬头一看，马车都到了门外，连忙牵着马匹从侧门出来，陪着笑。 “秦国公殿下，我家将军昨夜睡得晚，这会儿刚起没多久，还在用早饭，很快就来，很快就来。” 果然，李存希还没开口，就注意到铠甲加身、嘴里咬着馒头的李元芳大踏步出门来。 眼尖的虎敬晖，一眼就看见了李元芳脖子处的红色痕迹，那痕迹他可不陌生。 “元芳不是正经人么，怎么也这样。”虎敬晖感叹。 “正经人就非得娶回家了，然后再那什么？”武延昊歪着头笑。 “说的倒也是……不对，延昊，你这话从何说起？” “我什么都没说。” 着急忙慌的李元芳跨上马匹，大手一挥。 “走吧。” 准备挑事的李存希却不着急了，他抿了一口茶，问道： “不等苏姑娘了？” 李元芳臊着脸，也不敢说什么，只好用出惯用技能来，绷着脸不让任何人看出他的情绪。 四个骑士分前后左右护送着一辆马车出了洛阳，一路往东而去。 行至洛水河畔，只见前面一辆马车等待多时，却不见随行之人。独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昂首挺胸，望着汹涌湍急的洛河之水。 “水部郎中李翰。”虎敬晖一眼就认出对方。 “看来，是陛下派来帮忙的。” 李存希掀开马车的帘子，躬着身子在马荣的搀扶下离开马车。 武延昊和陆大有随即跟在后面，一起往李翰所在的位置而去。 听到声音的李翰转过身来，连忙拱手行礼。 “下官水部郎中李翰，拜见秦国公、武少尹、陆大夫！” 第534章 出发扬州 “李郎中，倒是早有耳闻。” “看来本官这次代天巡狩，李郎中要陪同了。” 那李翰朝着李存希深深一拜。 “秦国公殿下，下官了解其中之事，陛下令下官前来陪同殿下调查。” 李存希点点头。 他对李翰这个水部郎中甚是看好。 就连李翰的夫人宁氏，李存希也很看好。 在李存希看来，这夫妻二人就是两个理想主义者，为了破邗沟覆船案前赴后继，这等悍不畏死的精神令李存希感动不已。 “还有老夫！”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工部侍郎封可言哈哈大笑着走下来，朝着李存希三人拱了拱手。 “下官工部侍郎封可言，见过秦国公殿下。” “封大人，昨日朝会上倒是见过哩。” “见过武少尹、陆大夫。” “见过封侍郎。” 四人各自见礼，随后站定。 李存希环顾众人，大笑不止。 “好啊，此番往扬州而去，路上有诸位陪伴，倒甚是快活。” 封可言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在李存希看来，早晚可以成为工部尚书。 在邗沟覆船案里，封可言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物，主管邗沟一带。 如果没有封可言带路，他在淮扬地区就只能一力破万法，灭了铁手团然后把证据堆到元齐头上。 “运盐官船屡次倾覆在邗沟一带，下官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秦国公殿下此行，是为了调查邗沟覆船的主要原因，而下官主管邗沟一带，秦国公殿下对下官有着极大的恩情。” “下官此番跟随殿下往扬州而去，自然是尽全力为之，大人但有吩咐，下官定不容辞。” 封可言言辞真挚，朝着李存希拱手一拜。 邗沟覆船案屡屡发生，他在工部的地位摇摇欲坠，若有政敌攻讦他，只怕武则天就会将他罢职夺官。 和他从无关联的大周秦国公李存希，在他危难之时挺身而出，他自然是要投桃报李。 李存希伸出手来，把他扶起来。 “封大人，我需要的可不是封大人此次效劳。” “秦国公，这……” 封可言艰难的抬头，看着李存希脸上的古怪笑容。 “本官说句不好听的，工部派不派人到扬州，本官都能把此案查明。” “想必，封大人应该明白本官的意思。” 封可言额头上一颗豆大的汗珠滑落下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李存希居然说的这么清楚明白，一点装糊涂的机会都不给他。 “怎么，封大人？”李存希笑笑。 “秦国公，下官愿为李氏宗嗣赴汤蹈火。” “这就足够了，诸位，走吧，启程前往扬州！” 此行的大致路线，早在出发之前，李存希就已经定下了。 从洛州洛阳出发，前往汝州，途中经过了许州、豫州、颍州、徐州、泗州、豪州、滁州之地，最后到达扬州城所在。 除去出发和到达之地，中间还要经过八州之地。 这期间运盐官船还会源源不断的从水路前往淮扬地区，解决淮扬百姓的食盐问题。 只不过，李存希用屁股想，也知道铁手团那帮畜牲不会让官盐进入淮扬。 回到马车之后，李存希从怀里摸出了一份信件，他把信取出来，交到武延昊的手中。 武延昊低头看了一眼，顿时惊讶的试图站起来，但他立马就停止了动作，重新坐下去。 他指着手里的信，哆哆嗦嗦的问道： “扬州上下，十之六七的官员，都已经被铁手团和扬州刺史崔亮收买了？” 李存希淡淡的点头。 邗沟覆船案刚发生的时候，龙风就让陶干派人送信回来给他。 经过几个月的变化，铁手团联手扬州刺史崔亮、扬州长史吴文登、漕运衙门漕运使杨九成，已经在扬州独霸一方，让淮北彻底断盐。 而之前落水的官盐，也已经被铁手团派人暗中打捞起来，只等淮北盐荒百姓彻底无盐可吃，再高价发售到淮北各个地区。 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搞钱，搞更多的钱，搞永远也用不完的钱。 “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一定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你来说说吧，你想怎么对付铁手团。” 武延昊挠挠头，心中的烦躁一闪而逝。 既然李存希这个办案大臣都不慌，他自然是应该随着李存希才是。 “延昊兄啊，且听我慢慢道来。” …… 扬州，乌云压城。 希泽银号后方的庭院之中，李规牵着一个可爱的女娃娃走在石子铺就的狭长小道上，慢慢来到石亭之下。 他仰着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小姑娘嘴里吃着糖葫芦，眉眼弯弯。 “伯伯，这个糖葫芦好好吃。” “喜欢吃的话，以后让陶干天天派人给你买。” 两人一路往前，再不停歇，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小院落，从外面依稀可以看清里面的场景。 一个老太太躺在躺椅上，吹着悠悠的凉风，闭着眼睛小憩。 中原人装扮的乌勒质忙进忙出，似乎是在搬什么东西。 李规定睛一看，终于发现乌勒质是在搬晾晒的衣服和被褥，也就推开门。 “乌将军，老夫人。” 老太太闻声而起，仔细一看，发现是李规之后，便朝着李规欠身。 “原来是李规殿下，老身有礼了。” “老太太千万不要如此，快快坐下。”李规笑着将老太太搀扶着坐下去。 “李规殿下今日眉宇之间有丝丝喜气，想必是有什么好事要告诉我儿乌勒质。” “自是如此啊，老太太，确实是有天大的喜事。” 乌勒质刚好走出来，满脸疑惑：“殿下，可是家主那里传来了什么指示？” “殿下，老身失陪了。”老太太赶忙站起来，“老身也是知晓规矩的，殿下且和我儿说道说道，老身去里面坐坐。” “老太太，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多谢殿下，只是老身乃是一介女流，有的事情不可知晓太多。” 老太太拒绝了乌勒质的搀扶，健步如飞走进了屋子里。 乌勒质愣了愣，也没想到自己的老娘在突厥的时候病怏怏的，到了大周反倒是身强体壮了。 “殿下，请坐。” “好。” “不知家主有什么指示？” “存希让我们配合蛇灵来人，在一个月之内布控整个扬州上下。” 第535章 动静 蛇灵！ 这是一个庞大又令人感到陌生的组织。 蛇灵首领肖清芳死在洛阳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只是，天下人并不知晓，肖清芳死前，已经把蛇灵全权交付给李存希。 当然，身处于牢狱之中的袁天罡，也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蛇灵成员，已经不再视他为主人。 在崇州案结束之后，蛇灵隐藏于各处，几个月之后的今天，这群蛇灵逆党再一次浮出水面，目标正是扬州城的铁手团。 乌勒质眼中迸发出亮光。 “不知道领头之人是……” “闪灵虺文忠和血灵姐妹。”李规说，“存希从洛州来，会带来剑灵虎敬晖、魔灵、动灵影子以及变灵苏显儿。” “天下顶尖高手齐聚于扬州给铁手团送葬，那铁手团宗主应当感觉到荣幸之至！” 乌勒质眼中的火热已经遮掩不住，这位当世顶尖强者之一，已经在手抖了。 他很清楚，李存希的两个保镖，虎敬晖和李元芳都是当世顶尖。 李存希的大哥虺文忠，也是当世顶尖。 再加上他乌勒质。 一共四个当世顶尖强者。 那宗主就是武功盖世，也绝不可能在四个顶尖强者的手中逃出生天。 至于铁手团的那些堂主么，只能说李存希的后手远远不止他们所能看见的这些。 “此番灭铁手团，扬州上下将会是我们的地盘，希泽银号也将不会再有敌手。” 李规往后靠了靠，伸手把小女孩抱到腿上。 “乌将军，请坚信，跟随存希，才能更好的发挥你的价值。” “以前你是突厥的乌将军，以后你肯定是大周的大将军……” 乌勒质眼神火热，赶忙拱手，面色坚定。 “殿下这话说的不对，我哪里是什么突厥将军，我分明是大周秦国公卫队的卫队长！” “请叫我，乌队长！” 李规抚掌大笑，道： “好，乌队长，那事不宜迟，请和我一起动身。” “我们去一趟会武客栈，寻找我那位同宗兄弟虺文忠去也。” …… 不消半个时辰的时间，在扬州城东的会武客栈，两方人马总算是见了面。 虺文忠热情的拥抱了李规这么一个同族兄弟，两眼泪汪汪。 小梅和小凤站在一边，也是心有所感。 那虺文忠放开李规之后，便悠然转身，指了指站在一边的小梅，介绍起来。 “堂兄，这是舍弟未过门的夫人，昔日萧淑妃的族人，小梅。” “她旁边那个双胞胎是她的妹妹小凤。” 小凤紧咬银牙，一脸的不服。 怎么的，介绍我姐姐就是存希弟弟的夫人，介绍我就成打酱油的人物了？ “见过殿下。”小凤拱了拱手。 “弟妹何须如此，我已经没有越王之子的头衔，如果没人认我，我就是风中浮萍罢了，反倒是你……” 原本十分严肃的李规，突然就没了个正形。 “弟妹可是秦国公夫人，要说见礼，应当是我向秦国公夫人见礼才是。” 小梅瞬间羞红了脸，脑海中想起那一晚发生的奇妙故事，低着头不好意思说话。 小慧撇撇嘴，道：“堂兄倒是不像个样子，当年不一直都是严肃的么？” “确实应该如此，不过这些年装的有些累了，还是偶尔放纵些好。” 李规抹了一把脸，瞬间严肃。 “我身后这位就是乌勒质乌队长，存希手下的最强之人。” “这次破铁手团，诸位需要和我齐心协力，让铁手团彻底没有复生的机会才是。” 众人收敛表情，严肃的点头。 这么多人齐聚铁手团，蛇灵六大蛇首共七个人都要到这里，目的可不就是灭亡铁手团么。 要真是半途而废，他们来到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存希何时抵达？” “多则一月，少则半月。” “好。”虺文忠微笑道，“那就放手干一场！” …… 长夜漫漫。 汝州，极海，一片密林之中。 李存希侧卧在马车上，翻着手里的书卷，一时之间竟然难以入睡。 武延昊托着腮看他，眼睛一眨不眨。 “你是在担心什么吗，怎么不睡觉了？” “你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你忘记了，我这个人很敏锐的，没有什么简单的异常情况可以逃得过我这双眼睛。” 李存希淡淡的看了一眼武延昊，又看了一眼正在呼呼大睡的陆大有，朝着马车外偏了偏头。 武延昊心领神会，和李存希一起离了马车，来到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白天我不是说过我的计划么，你居然还能盯我一整天，你这个无聊的家伙。” 李存希无奈的扫了一眼武延昊。 武延昊丝毫不介意甩着两条修长的腿，呵呵一笑。 “我跟着你三年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难道心里不清楚么？” “我善于观察面部表情，你告诉我们计划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你脸上的不自然。” “之所以一直不问你，就是想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你在担心什么，存希？” 李存希仰着头看树梢上的月亮。 看了许久，他转向武延昊，问道： “恩师跟你说过元齐是什么人吗？” 武延昊愣了愣，说： “皇帝最信任的臣子之一，讨伐徐敬业的最大功臣之一，因功被封为异姓……王。” 他顿了顿，突然想明白李存希到底在忧虑什么。 “你担心我们拿出来的证据，不足以让陛下相信邗沟覆船案的主谋是颖王元齐？” “嗯，前有肖清芳，后有元齐，皇帝最信任的几个人里面，除了我叔父、武三思，恩师之外，都死在我的手里，你猜陛下会怎么想。” “不管元齐是不是主谋，陛下都有可能认为你是在剪除她的亲信？” “你看，你已经猜到了。” “那你准备怎么做？” “我准备让扬州上下所有贪污受贿的官员，都死在铁手团手中。” “你要栽赃陷害？” 武延昊挑了挑眉，心里有数了。 也就不再过问。 李存希的神色一整天都不正常，显然是在思考怎么让扬州上下所有贪污受贿的官员都死铁手团手里。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做的事情，而且还不能让人看出来任何端倪。 “你我一起思考几天，到扬州之前一定要拿出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案。”李存希拍板道。 “行。”武延昊打了个哈欠，“睡觉吧。” “走。” 第536章 铁手团的天塌了 大雨滂沱。 扬州城中，颖王府。 数十道打伞的身影走进颖王府中，老门子看清为首之人的长相，不敢怠慢，急忙把众人领进了元齐的会客厅。 早已经安然睡下的元齐被下人喊醒，穿好衣服从房间里面走出来，很快就来到会客厅中。 铁手团的一众堂主在龙风的带领下站起身来，朝着元齐行礼。 “宗主。” 元齐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坐下。 他一边走向他的位置，一边问道： “何事如此惊慌，于夜半寻我？” 往日里铁手团众人虽然也时刻保持警惕之心，却不会在半夜聚集一起来找他这个宗主。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龙风无奈一笑，站起身来，拱了拱手，道： “宗主，京城来信，河南府牧、秦国公李存希带队正在来我扬州的路上。” “随行之人，乃是河南府少尹武延昊，谏议大夫陆大有，千牛卫将军虎敬晖，检校千牛卫将军李元芳，内卫府阁领魔灵和影子，工部侍郎封可言以及水部郎中李翰。” “一行九人由洛州出发，路线不明，但是目标直指扬州。” 天塌了！ 元齐屁股还没挨到椅子，立马就瘫坐下去浑身发抖眼神飘忽。 李存希！ 虎敬晖！ 李元芳！ 元齐的思绪，回到当年的唐州平原上。 一十一位铁手团高手，他元齐亲自带队，七位堂主随行，虎云、豹冲、云姑三位虎将陪同。 这等阵容，放眼全世界任何一方势力，都很难凑得出来。 不管他们要面对什么人，元齐都有信心让人死无葬身之地！ 直到在唐州的平原上，元齐遇见了他的一生之敌，李氏宗嗣李存希。 当年还是区区一个河南府少尹的李存希，居然有虎敬晖和李元芳两位顶级高手保护。 在那场战斗中，李元芳和虎敬晖联起手来把他当成陀螺抽！ 这是多么大的屈辱啊！ 他带过去的十大高手也被人打了一个屁滚尿流，千牛卫一千具甲骑兵在军头的带领下把他们彻底碾压。 千牛卫打他们！ 内卫也要打他们！ 他们铁手团被打的好惨啊！ “是我的对手来了。” 元齐抹了一把满头的汗，拒绝了龙风的搀扶，爬起来坐在椅子上。 “虎敬晖、李元芳皆是虎狼之将，若非我谨慎，唐州平原上二将联手差点将我杀死。” “李存希乃是我大周第一青年才俊，被陛下封为秦国公，还是河南府牧、金紫光禄大夫、同凤台鸾阁平章事，身为宰辅入住政事堂，位列百官之首。” “这三人我等无论如何，也很难对付。“ “更何况，李存希身侧有两位大才，一为河南府少尹武延昊，一为谏议大夫陆大有。” “此二人虽然名声不及李存希，却是李存希不可或缺的助手。薛府惨案之后，这二人跟随李存希南来北往立下汗马功劳。“ “内卫府那两位亦是如此，堪称一代高手。” 至于工部侍郎封可言和水部郎中李翰。 这两位官员如果不是跟着李存希来扬州，元齐甚至都不会多看他们两眼。 这等官员若是敢单独来扬州查案，那么他们一定会因为贪污受贿而死，死亡方式一定是上吊自杀。 后果如何，元齐并不怕，反正不派出政事堂大员来扬州，他就不担心。 元齐抬起头来，看了个分明，二十一位堂主表情难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诸位，这是怎么了？” 龙风表情有点不自然，你元齐自己都把理由说出来了，还怪我们担惊受怕吗？ 之前李存希不来扬州的时候，铁手团就有规定，把李存希定为永远不可刺杀之人。 现如今李存希要来扬州和他们对线了，他们又该如何是好呢。 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找李存希的麻烦吗？ “宗主。” 龙风脸色不太好看，起身抱了抱拳，而后转向诸位堂主。 “兄弟们，先前我们两次刺杀李存希，皆是大败而归，输的好惨啊！！” “为了区区一个李存希，我铁手团折损了一百多位兄弟和五个堂主啊，兄弟们！” “这李存希于我们铁手团而言，那就是最大的生死之地！” “可是……” 龙风眼中的仇恨逐渐消散，他话锋一转，幽幽的叹了口气。 “可是那李存希身居高位，说是大周官场第一人也不为过。” “我们先前刺杀于他，已经是大大的不敬。” “倘若这李存希再知晓是我们在扬州阻拦他，他嫉恶如仇，岂会善罢甘休。” “届时，他一纸文书送往洛阳，陛下岂能轻饶我等兄弟，定然会派来大军讨伐我等，将扬州杀一个天翻地覆。” “到那时，一定是宁杀错不放过，我等兄弟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一众堂主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神中迸发出恐惧。 尤其是当年跟随元齐在唐州平原上刺杀李存希的堂主，此刻更是忍不住浑身发抖。 那李存希何许人也，对他的敌人是凶狠残忍，没有一丝丝的情谊。 想那滴血雄鹰案的太平公主，那可是他的堂姐，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把对方送上了断头台，让太平公主李青霞身首异处。 连他堂姐他李存希都不放过，铁手团这些几次三番要找李存希麻烦的人，又当如何？ “不行！” 元齐一拍扶手。 “邗沟翻船是我们发家致富的最佳时机，我就是死也不会放弃这个计划。” “龙风，虎云，豹冲，云姑，麒海，你们几个好好的想一想。” “我们完全可以换一个方法，不让李存希查到我们的头上。” 惨遭点名的铁手团五虎大将各自对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避开李存希，让李存希发现不了他们。 良久，这五位铁手团的大将各自对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龙风和陈义渠索性装起了鸵鸟，不太想为这个计划提供自己的想法。 元齐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他头一歪，看向缩着脖子手拢在袖子里的龙风。 “龙风，你是铁手团的副宗主，还是大师兄，是我最信任的人。” “你先来说说，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万般不情愿的龙风，只好站起来，双手也从宽大的袖袍里面放出来。 “宗主，我觉得这个季节……” 第537章 上中下三策 “再敢说这个季节吃点小毛虾小河鱼我就给你拉出去打。” 元齐阴恻恻的说着，表情不善。 他就料到龙风这张狗嘴里面说不出来什么人话。 当年刺杀李存希的时候，让他说说意见，这闷骚的男人说的也是这种话。 他想不明白，明明龙风平日里是那么正经的一个高人，怎么一面对李存希，就好似一只缩头乌龟呢。 甚至于这种屁话，他都能说一遍又一遍。 “我没有计策，我只能缓解缓解气氛。” 龙风尴尬一笑，索性坐了回去。 “宗主你是知道的，我龙风是个实诚人，我没有计策，我也不能乱说一气不是？” 元齐伸手按了按人中，让自己避免晕过去的凄惨状况。 不过他也不打算怪罪龙风。 毕竟是个人就会有缺陷，就比如龙风擅长武功和管理，让龙风去出谋划策，那实在是为难龙风也为难元齐自己。 “虎云，你来说。” 元齐一指指定虎云，迫切希望虎云能给他一个完美的答复。 但被点名的虎云好像死了亲娘老子一样，脸色甚是难看。 只不过，老大都点了他的名字了，他自然是不能装聋作哑，只好搜肠刮肚寻求办法。 可惜，没有二两墨水的肚子，始终没能给他一个很好的答案，虎云心一横，决定学习学习大师兄龙风的绝妙计策。 他挺胸抬头：“宗主，我觉得让大师兄一个人请客实在是不太好，我可以补贴一两银子，大家一人二两面也算……” 元齐火气很大！ 他一指门口，怒吼道： “把龙风虎云给我拖出去！” “拖出去！！！” 本来已经稳坐钓鱼台的龙风愣了愣，“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被两名弟子送出了会客厅。 跟出来的虎云扫了一眼四名弟子，发现他们大气都不敢出，便示意他们去门口守着，自己和龙风单独待在一起。 等四名弟子离开，虎云和龙风并肩站在廊檐之下，看着瓢泼大雨从天空中倾泻下来，最后落在颖王府的青石砖块上。 “一场腥风血雨要来了，虎云，你要早做打算。” “我能做什么打算？”虎云轻轻一笑，“大师兄，你不是一开始就跟着宗主的，你有退路，但是我们绝对没有。” “胡说什么，我都跟了宗主，哪里还有什么退路可言？”龙风嗤之以鼻，突然说：“李存希往扬州来，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而是冲着官盐来的。” “冲着官盐来的？”虎云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若有所思的点头。 “我们可以尽力让李存希查不到端倪，二师弟，你觉得呢？” “大师兄所言极是，如果是这样，那我们不妨试着把那些窟窿都填补一下。” “你和我倒是想到一起去了，不过这种事情可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大多数师兄弟都是因为利益聚集在一起，倘若让他们知道我们把财路堵了一大半……” “师兄真是高。” “师弟能明白师兄的意思，也是甚是聪慧。” 龙风和虎云对视一下，数年以来达成的默契在这一刻具象化。 而会客厅内，一众堂主愁眉苦脸，生怕元齐犹如阎王点卯似的点到他们的头上去。 很快，豹冲这个不太聪明的三师兄，以及云姑这个不太聪明的女人，就被元齐点过名了。 两人十分默契的站起来一言不发，元齐没办法，让他们两个坐下之后，只好看向自己的救命稻草麒海。 往日每一次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之中，麒海都会站出来为他排忧解难，让他欢欢喜喜的做好决定。 想来这一次也不例外。 “麒海，你是四师兄，你来说说吧？” “是，宗主。” 陈义渠抖擞精神，站起身来。 现如今，正是使劲忽悠最愚蠢之人的关键时刻！ “好，好，好啊！” “你们看看，麒海这个精气神，才是最好的。” “他没有因为李存希的到来而恐惧，也没有因为那两位顶级高手的压力而退缩！” “他依旧是他，是我们铁手团的四师兄，是我这个宗主十分看好的才俊，也是具有你们不曾拥有的性格的豪杰。” “快，快说一说，麒海，快说一说你的看法！” 元齐已经拭目以待、侧耳倾听，准备听一听来自陈义渠的高论。 陈义渠深吸了一口气，道： “宗主，我有上中下三策！” 元齐眼中的欣喜更甚，他越发觉得他当年邀请陈义渠加入铁手团，是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在龙风、虎云、豹冲、云姑四人纷纷派不上用场的关键时刻，陈义渠宛如一个救世主一般站了出来。 他甚至还有上中下三个计策！ 这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啊！ “快快讲来！”元齐两眼放光。 陈义渠昂首阔步，道：“我的上策，我称之为与民同乐！” “怎么个与民同乐？” “当然是把那些纤夫的护漕饷都发给他们，让一部分官盐先通过刺史衙门流入市场，解决淮扬的盐荒。李存希一来，发现这里并不缺官盐，百姓安居乐业，自然不会再找麻烦。” 元齐皱了皱眉头，转瞬舒展开来：“如此这般，倒不失为一个上策，只是诸位兄弟分得的银两就少了。” 陈义渠撇了撇嘴：“倘若连命都没有了，要那么多的银子做什么。” “嗯，中策呢？” “杀光和我们做交易的官员，带着官盐跑路，回头交给卧虎庄，转而卖给盐商，由盐商高价卖出，我们赚的盆满钵满，死的却是崔亮、吴文登和杨九成。” “现在衙门中知道我们身份的，确实只有他们三个人，可我也不能保证他们有没有留下后手。”元齐面色阴沉，“中策却也可以备用，下策是什么？” 陈义渠目光突然变得凶狠：“李存希到扬州，一定会去刺史府中，宗主可传令让崔亮在饭菜中下毒，毒死李存希一行人！” 元齐闻言，心中暗道这他妈的确实是一个下策。 且不说李存希乃是钦差大臣，光说李存希的秦国公身份外加河南府牧身份，就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这就是未来的储君。 把李存希毒死了，武则天得让左右龙武卫把扬州上下屠一遍。 第538章 云姑回铁手团 铁手团这边的密谋，李存希并不知道。 不过，他很快就会知道的。 两辆马车从汝州一路往东，朝着扬州赶去。 又是一个大晴天，扬州漕运衙门的纤夫们拿到了久违的护漕饷，各个欢欣鼓舞，再不提之前的事情。 下午时分，这些纤夫们又接到官府的命令，前往邗沟地带，从水里面捞那些沉到底下的盐。 一处高处，龙风虎云并肩站着，俯视着那些拖着盐袋从水里游出来的纤夫，笑容不减。 “想必再有一个两到三天，这些人就不会再提起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了。” “这些愚民就是这样，只要有点钱能过活，只要让他们吃上饭，他们甚至会短暂忘记之前的痛苦。” 虎云兴高采烈，心说纤夫和官盐这一环节算是有了交代。 那一日陈义渠提出上中下三策，众人无不称奇，最后元齐拍板，决定执行上策，中策是为备选，下策则是不到关键时刻绝不用出来。 当然了，真到了关键时刻，下策想必也不会有使用出来的机会。 “我们这里虽然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 龙风皱了皱眉头。 “也不知道豹冲和云姑那边如何了，卧虎庄的那位庄主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虽然云姑加入了我们，可他却有其他的心思。” “最重要的是，即便我们已经展示出来了强大的一面，也依旧为他所看不上。” “他们为什么会觉得，我们铁手团输给了李存希，也会输给他们这群蠢猪？” 虎云也是眉头一皱。 铁手团的葛天霸就不是个好东西。 那厮之所以臣服于他们铁手团的手底下，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铁手团的综合实力要比卧虎庄强大太多。 前番元齐闭关不出，龙风掌铁手团大权，这葛天霸就在阳奉阴违，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若不是看在云姑的面子上，虎云就带着兄弟们屠了卧虎庄换个傀儡一了百了。 “大师兄，这可如何是好？” “那葛天霸是撅着屁股看天——有眼无珠，真把他自己当成李存希了。” “倘若他连他女儿的面子都不给，我们又该如何？” 龙风轻轻的摇头，心里也没有对策。 他倒是有一个双全法，那就是除掉卧虎庄。 只要卧虎庄一倒，官盐无处倒卖，仓促之间寻找来的傀儡也不一定能和葛天霸一样。 到时候新找来的傀儡只要露出马脚，李存希那么一查，立马就能查到元齐的头上，让元齐这个颖王死无葬身之地。 同时，除掉卧虎庄，还能讨来元齐的欢心，元齐归来之后，听闻卧虎庄几次三番藐视龙风的决定，就已经有除掉卧虎庄的心思。 只是碍于云姑这个一流高手的面子，这才把这件事情暂时搁置下来。 倘若他龙风亲自向元齐开口，要求灭掉卧虎庄，想必元齐也不会拒绝这个很好的提议。 “大师兄，你是不是在思考对策？” 虎云见龙风久久不言语，便凑近了询问道。 龙风一把把虎云扒开，淡淡的说： “是的，我已经有对策了，但是需要宗主同意，方可以实行。” 虎云嘿嘿一笑，又凑了过来： “咱们可是好几年的兄弟了，这种事情跟我说说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 龙风被虎云缠的有点不耐烦了，索性怪笑一声，问道： “你确定你要听，并且不会给我的计划透露出来，对不对？” 虎云一拍胸脯，一句话都不说，却已经表明了他的意思。 他，虎云，义薄云天！ 绝对不会出卖兄弟！ “我准备灭掉卧虎庄，在李存希到来之前动手，否则，以卧虎庄的行事风格，早晚要因为他们的狂妄无知从而把我们的事情抖落出去。” “嘶……这么夸张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未尝不可行，毕竟他们确实是这样的人物，葛天霸和他的结义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可不要告诉云姑，这件事情由我先行问过宗主才是。” …… 卧虎庄！ 云姑和一瘸一拐的豹冲走在庄子里，打量着那些卧虎庄的家丁。 今天的家丁和往常的家丁不太一样，这些家丁对他们这些铁手团成员已经没有了尊敬。 那眼神之中的色彩，倒更像是鄙夷一般。 豹冲还以为这些家丁是在鄙夷他这个瘸子，顿时攥紧了拳头，很想把这些家丁杀一个一干二净。 “三师兄。” 云姑转过头来，轻轻的唤了一声。 豹冲攥紧拳头，最后还是强行忍住了动手的欲望。 他闷着头和云姑并列前行，很快就看见了卧虎庄的正厅。 坐在里面的卧虎庄诸位当家的，看都不看他们两个铁手团来人，而且神色倨傲，颇有一些看不上他们的意思。 主位上的葛天霸轻捋胡须，眼中尽是得意之色。 区区铁手团，早已经不似当年，连那李存希一个人都斗不过，铁手团还能杀谁？ 他葛天霸的卧虎庄中高手众多，豹冲要是敢在卧虎庄乱来，都不需要他的女儿云姑动手，这些家丁就能把豹冲活活打死。 要是那元齐敢对他们不尊敬，想以豹冲被打死为借口找他们麻烦，他葛天霸也不介意把元齐溺死在粪坑里面，让他吃屎吃到饱。 想到这里，葛天霸更加倨傲。 “亚云啊，怎么回来了，这是有什么事情要找为父帮忙吗？” 葛天霸昂首挺胸，几乎是用鼻孔对着他的大女儿云姑。 “父亲，您这是……” 云姑怔了怔，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这是怎么了，完全没有了昔日的毕恭毕敬，反倒是看不起他们来了。 “没什么，亚云，说说吧，有什么事情需要为父帮忙的？” “父亲，您的语气怎么越来越奇怪了？”云姑眯着眼睛，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亚云啊，为父对自己的女儿这么说话，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父亲……” 饶是云姑再怎么迟钝，此刻也明白了自己老爹的意思。 这不就是看不上他们铁手团了么。 当年葛天霸为了给铁手团当傀儡，那可是跪舔元齐好几天，并且让云姑加入铁手团，这才成了事。 怎么现在就如此忘恩负义了呢？ 第539章 彻底翻脸 葛天霸冷冷一笑，说： “亚云啊，听为父一句劝，不要在铁手团里面待着了。” “你啊，还是早些退出铁手团，跟着为父吧，我们卧虎庄家大业大，总得有个人掌权不是？” “你妹妹生性顽劣，之前让她嫁给你六叔邓通，她死活不愿意，非得跑出去，大半年没回来。” “她不省心，你可不要辜负为父的期望。” 云姑眼中尽是寒意，怒道： “父亲！” “你不要再说了！” 葛天霸愣了愣，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这是发什么疯，居然敢和他这么说话。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他缓缓站起身来，朝着云姑走来。 “是谁给你的胆量，让你敢和你父亲我这么讲话？” “是铁手团的宗主元齐吗？” “是你们铁手团的副宗主龙风吗？” “还是你们铁手团的二师兄虎云呢？” 葛天霸啐了一口，肆无忌惮的嘲讽道： “他们在你爹我的眼中，那就是噗噗噗噗屁！” “你爹我只要愿意，我当场就能放出来！” “你仗着他们给你撑腰，就敢对你爹我这么说话，真是胆大包天！” 云姑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葛天霸。 这才多久没回来，自己亲爹好像是走火入魔了。 他怎么敢说出这种话的，他真觉得就凭卧虎庄的这些个仨瓜俩枣就能打的过铁手团？ “葛庄主，放肆了啊！” 豹冲跟随元齐多年，早就已经把铁手团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 他绝对不能允许外人如此侮辱他们铁手团。 即便这个侮辱铁手团的人是云姑的亲爹，他豹冲也是一样，照砍不误！ “怎么了，这不是三瘸子么？” “当年你刺杀李存希未果，被麒海所救，这才万里逃亡回来。” “后来你跟着元齐那厮前往唐州平原，意图再次刺杀李存希，结果却瘸了一条腿，回来尽是笑……” 豹冲很想发火，却被云姑抢了先。 云姑一把拔出鞘中宝剑，无比愤怒的低吼道： “闭嘴！” “三师兄乃是为了救我，才中了那千牛卫军头的长枪，这才瘸了腿！” “父亲，你对三师兄说这种话，把我置于何地？” 葛天霸闻言，不忿道： “好你个不孝女，也敢这么对为父说话？” “这三瘸子本来就是个无用之人，铁手团上下又能有几个高手？” “倘若真有高手，唐州平原之上又岂能输的一败涂地？” “为了这么一群人，为了这么一个瘸子，你跟为父这般说话，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葛天霸越说越气，一指头指定豹冲。 “你这个不孝之女，信不信老夫现在就派出你六叔邓通，先斩了这三瘸子，再去那铁手团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此言一出，不仅仅是云姑，就连豹冲也开始怀疑这铁手团六庄主的武力是不是突飞猛进了。 邓通颇为自傲，昂首挺胸，好似当真是一个实力不凡的超级高手。 “愚蠢的家伙。”豹冲冷冷一笑。 “三师兄，看来今天什么都做不了，我们走吧。” “嗯。” 云姑和豹冲打定主意，便打算离开卧虎庄。 这个破地方已经让云姑很是失望，她不想因为自己父亲而继续失望下去。 只是，葛天霸并不准备让两人就这么离去，他双手背负在身后，道： “豹冲我们铁手团并不欢迎你，你赶紧离开这里。” “亚云，你这次回来了就不要离开了，帮助为父好生处理卧虎庄内部的事情吧。” “且不说这些弱者不配和你待在一起，单说你是一个女儿，就不能和这些个臭男人搅在一起。” 云姑刚走出去没两步，听到这话便停下了脚步。 而葛天霸显然觉得自己的女儿还算听话，便又道： “你回来之后，也帮着打理庄里面的事情，为父也能轻松些。 “你妹妹出去半年多，你回头也帮着找一找。” “你年纪也不小了，回头为父给你找一个好人家，招一个上门女婿回来，为你排忧解难。” “为父百年之后，这铁手团还不是你的？” 云姑嗤笑一声，对自己的爹失望透顶。 明明是巴结铁手团才有如今的地位，却在看见铁手团不如他人之后果断跳反。 明明还不如铁手团，却狂妄自大到以为铁手团上下连蝼蚁都不如。 她很失望，觉得以前没看清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父亲，我不会留下来，我很喜欢铁手团，也很喜欢和兄弟们待在一起。” “最起码兄弟们不会把我当成工具，呼来喝去。” “至于我妹妹亚清，应该也很讨厌你这一点吧，她觉得你从没有尊重过她的选择，所以她才会跑出去。” “父亲，你忘记了你自己的初心，也变成了你曾经最讨厌的人。” “以后要是没什么事就不要找我了，我在铁手团里待着挺好的，我挺喜欢那里的。” 云姑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从今以后，没有卧虎庄葛亚云。” “我，是铁手团五堂堂主云姑。” 葛天霸回过味来，一脸冰冷。 “你这不孝之女，这是要跟为父断绝关系么？” “我生你养你，把你养的这么大，是为了听你说这种话吗？” “葛亚云，你还是我的女儿吗？” 云姑面不改色。 她不怕发怒的葛天霸，毕竟这老头生气的时候只是气了一下，并没有其他的释放方法。 “我说过了，没有卧虎庄葛亚云，我是铁手团五堂堂主云姑。” “你这样的利欲熏心之辈，我不认识你。” “从今以后，不要对别人说你是我的父亲，我也不再认你。” 云姑声音冰冷，说完最后一句，拉着豹冲往外走。 至于此行回来的目的，她已经抛之脑后。 反正她说了，葛天霸也不会听。 “哼，你这个不孝之女！” “你以为我卧虎庄是你想进就能进，想走就能走的吗？” “你是我的大女儿，这里的人才会尊敬你，你要不是我的大女儿，这里的人只会看不起你！” “可笑你还以为铁手团是什么好去处，为父今天就让你看看，我们卧虎庄的强大，也让你死了回铁手团的心！” 葛天霸大手一挥，声音宛如寒霜一般让人齿冷。 “卧虎庄兄弟们听命！” “斩杀豹冲！” 第540章 刀斩邓通，豹冲进步 “我看谁敢乱来！” 云姑忍无可忍，抽出了腰间长剑。 唐州平原一战中，豹冲为了救她的命，被千牛卫的长枪刺穿了腿，落下了残疾。 这就是她云姑一辈子的恩人。 自己的亲爹要向恩人挥刀，这岂能是对待恩人的举动？ “你这不孝之女，速速退到一边，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对你太客气。” “这豹冲是个什么东西，你冲着一个外人，对你的父亲这么说话？” “云姑，为父真是太惯着你了。” “为父对你的宠爱，不是为了让你来忤逆为父的决定，兄弟们一起上，斩杀豹冲！” 葛天霸气势汹汹，像是一个举世无敌的强者，随意剥夺一个蝼蚁的生命。 对于这种人，豹冲想起了元齐曾经说过的话。 这个世界上，好人不会死，坏人也不会死，只有蠢货才会死。 如果一个人真的死了，他一定不会是因为自己的好坏而死，而是因为他自己的愚蠢而死。 今天的卧虎庄！ 已经有取死之道！ 豹冲提起了自己的环首刀：“云姑，你且退后。” “我不愿让你们父女相残，你今天不必动手，我一人杀出去。” 云姑咬着嘴唇，迟迟不收刀。 卧虎庄的家丁们，也都凑了过来，个个手提利刃表情不善，势必要把豹冲的这条狗命留在卧虎庄。 “你们一起来我也不惧！！！！” 豹冲声若奔雷，拖着那条瘸腿主动出击。 冲在最前面的家丁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瞬间被砍翻在地，喉咙处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血线。 “该死，竟然敢杀我卧虎庄兄弟，给我砍死这个该死的畜牲！” 葛天霸愤怒不已，咆哮着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豹冲以手中环首刀挥出一轮圆月，最后双手握刀，目光狠厉。 云姑闭上眼睛，似乎是做好了决定，她忽然飞身一剑直直的冲杀出去，一路连续砍死七八个家丁，这才落在一处廊檐下。 “父亲，你知道女儿的实力，若是再敢造次，休怪我翻脸无情！” 云姑单手握剑，做好了大杀八方的准备。 她的实力在铁手团排不进前三，但是也只是仅次于宗主元齐、大师兄龙风和二师兄虎云。 在卧虎庄，她云姑完全可以把卧虎庄上下杀一个血流成河。 云姑自认为自己出手，就能震慑住愚蠢的老爹，但是她注定要失望了。 葛天霸环臂抱膀神色不变，根本就不把他这个女儿放在眼里。 “亚云，你是我的女儿，你以前确实是我们卧虎庄的第一高手，甚至比你六叔略强那么一丁丁点。” “但是。” “你六叔这几年实力突飞猛进，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 “现在的你想打败你的六叔，怕是难上加难，你最好站着别动，不然我就派出你六叔把你抓住，而后灭了铁手团，淮扬地区我卧虎庄一家独大！” 云姑难掩失望之色，知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便飞身而出，连续出剑。 在刺伤十几名卧虎庄家丁后，她一路冲杀，往卧虎庄大门而去。 “三师兄，跟我一起冲出去！” 豹冲露出笑容，知道云姑选择了铁手团，便毫不犹豫的跟着冲出去。 埋伏在这里的数百名家丁，从四面八方冲出来，意图留下云姑斩杀豹冲。 只不过，这些人和他们的主子葛天霸显然忘记了，兔子再多，也是狮子口中的食物。 一位一流高手和一个顶尖二流高手联手，这些杂鱼就是把命都填进去，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战胜的了他们两个。 豹冲砍死十几个人，手中的破刀已经砍卷刃了。 四下一看，他顺手抄起一把木柄关刀，当场展示了一波弯月刀法，所过之处卧虎庄家丁无一合之敌，尽是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目视云姑和豹冲一路砍杀出去，葛天霸老脸一黑，大手一挥。 “老六，擒下亚云，斩杀豹冲！” “我倒要看看，在卧虎庄到底是谁说了算！” 早就等不及的邓通从正堂跳出来，手提双刀，朝着豹冲冲杀而来。 观其架势，倒像是一个二流高手。 他满面红光，想疾风卷落叶一般斩杀豹冲，好在众兄弟面前露一把脸。 云姑一看邓通这个架势，还真以为在这几年的时间里邓通有了长进，生怕豹冲抵挡不住，便要主动出击拿下邓通。 怎料，豹冲此刻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他一把拨开云姑，愤怒的火焰在双眸中燃烧。 “那秦国公李存希我奈何不了，你们这些废物难道我也对付不了？” “我豹冲即便是瘸了一条腿，也永远不是你们这些废物可以匹敌的！” “云姑退后，看我斩他！” 豹冲的气势高涨，在刺杀李存希未果的两年半后，他在卧虎庄找到了他的信心。 气力相合，豹冲一步跨出，手中木柄关刀在半空中画了一轮弯月，而后斜斜的砍向邓通。 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刀王邓通，顿时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在逼近，只是他现在并不觉得，这豹冲能有什么能耐。 倘若豹冲真的有能耐，当初也不会在唐州平原上瘸了一条腿。 “看我斩你！”邓通双刀齐出。 “哼，鼠辈安敢大放厥词？”豹冲愤怒一劈。 下一秒，两人身形闪过，背对背而立。 鬼刀王邓通已然来到云姑面前，双手不断的颤抖，手中双刀不曾沾染血迹。 在他的背后，豹冲手中关刀再次挥舞，刀刃上的鲜血拍打在四面的墙壁、梁柱上。 “还有何人胆敢造次！！！” 豹冲刀柄向下，关刀重重的砸在青石地面上。 他声音洪亮、昂首挺胸。 此刻，他不再是颓废了两年多的铁手团三师兄，而是昔日容光焕发的杀手豹冲。 在多年不曾精进的沉沦之中，豹冲完成了属于他自己的修行。 他现在，更进一步了，那压在他肩头让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喘不过来气的麒海，再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横眉，像是一尊怒目金刚。 “葛天霸，你还有什么底牌，尽管使出来吧！” 他手握关刀，死死地盯着早已目瞪口呆的葛天霸。 葛天霸被点名，顿时吓了一个激灵。 “你是人是鬼？” 第541章 问题怎么解决 “邓通武艺精妙绝伦，在江湖上有着赫赫凶名，你怎么可能战胜的了他？” 葛天霸不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 自己面对的豹冲身上毫发无伤，反倒是已经站在云姑面前的邓通，浑身上下一直在发抖。 突然，那邓通长长的“啊”了一声，而后倒在地上，浑身抽搐，被关刀撕裂的衣服破口处，鲜血如泉水一般涌出。 堂堂鬼刀王邓通，呈大字型躺在地上一阵抽搐，嘴角溢出鲜血，眼睛宛如铜铃般。 “还有谁！！！” 豹冲声若奔雷，吓破卧虎庄众人一身的肝胆。 这些之前叫嚷着要拿下豹冲、与铁手团分庭抗礼的庄主们，此刻不敢发一言。 葛天霸哆哆嗦嗦的，一手指着豹冲，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今日之事，我会禀报宗主，你们好自为之！” 豹冲翻身一刀，关刀那锋利的刀刃砍在邓通的脖子上，把邓通的人头砍了下来。 身体转过来之后，豹冲低头捡起来邓通的那颗死不瞑目的狗头，提着这颗头就往外走。 云姑回头，对着葛天霸冷冷一笑，跟在豹冲身后离开。 沿路的卧虎庄家丁们不敢阻拦，畏畏缩缩的退到一边，让出了一条直通卧虎庄大门的路。 豹冲一手提刀一手提着人头，神色高傲，不将这些小人物放在眼里头。 一直到豹冲带着云姑离开铁手团，葛天霸才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极其难看。 “铁手团被那李存希打成猪狗一般，怎么面对我们的时候就这般强大？” “不过是铁手团的三师兄而已，居然就可以轻松斩杀邓通，那么剩余的几个高手岂不是……” 二庄主、三庄主、四庄主和五庄主纷纷走出来，脸色也十分难看。 “大哥，我们高估老六了。” “那个废物总是自称什么天下第一高手，说什么铁手团里面都是废物，现在可好，他死了，祸患全留给我们了！” 几个庄主兀自懊恼不已，只怪自己眼神不好识人不明，反倒是惹了这么大的祸害。 不过，现在俨然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 葛天霸从地上爬起来，朝着豹冲离去的方向看了又看，狠下心来，道： “不行，我们不能在这里坐着等死。” “豹冲和亚云回了铁手团，一定会报告给元齐那个忘八端，到时候元齐一定会派人杀光我们。” “现如今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想尽办法逃跑，然后找扬州刺史崔亮，把铁手团这些年干的事告诉崔亮。” “等崔刺史知晓此事，为了他的政绩，也一定会想尽办法保护我们，从而和铁手团开战。” “最后，两方实力火拼，一定是两败俱伤，而我们卧虎庄就可以从中取利！” 葛天霸越说越兴奋，好像已经看见了崔亮和元齐死磕的场景。 “快让兄弟们收拾收拾，我们赶紧前往扬州刺史府去，把铁手团的脏事都告诉刺史那狗官。” 说干就干，卧虎庄的青壮和家丁连忙收拾细软，而后跟着葛天霸离开卧虎庄。 卧虎庄上下的老弱妇孺，也在二庄主的带领下找地方躲起来，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一时间，偌大的卧虎庄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半个时辰之后，赶回到扬州城颖王府的豹冲，就带着云姑面见了元齐。 “怎么回事，看样子好像不太顺利。” 元齐喝了一口茶，注意到云姑那死了爹一样的丑恶表情。 下一秒，他就看向豹冲，问道： “这是，又变强了？” 豹冲拱了拱手，道： “在卧虎庄杀人的时候，久久无法平静的心突然安静下来，然后就这样了。” 元齐点头，也看出来豹冲的变化。 自从刺杀李存希不成、反而瘸了一条腿之后，豹冲一直畏畏缩缩。 现如今倒是和以前不一样了，有了自信，也阳光许多。 “说说吧，在卧虎庄发生什么事了？” “宗主，事情是这样的。”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豹冲就把他和云姑在卧虎庄被刁难的事情说了出来。 元齐尚且没有表态，只听得颖王府正堂外面，虎云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群家伙真是不知道好歹，居然还想把我们铁手团取而代之，我非得把他们……” 一步跨进正堂的虎云下意识闭上了嘴巴，他的目光停留在云姑的身上。 跟过来的龙风偷笑一阵，推搡着虎云进了正堂。 “你们也来了啊，麒海那小子呢？”元齐用手掌心托着侧脸，笑着问道。 “上茅房去了，估计快来了。”龙风说。 话音刚落，陈义渠就着急的冲进来。 “好了，都到齐了。” 元齐笑着扫过面前五位得力干将的面孔，最后停留在龙风和虎云身上。 “你们两个今天还顺利么？” “一切顺利，官盐被捞出来的时候，纤夫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护漕饷他们也拿到了。想来，他们是不会继续闹事了。” “嗯，你们这里倒是顺利，但是豹冲和云姑可就不顺利了。” “我们知道了，卧虎庄的那些人肆意妄为，已经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是啊，他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们应该如何是好啊？” 龙风闭上嘴巴，不回答这个问题。 他是铁手团的大师兄兼副宗主，这种问题不管怎么回答，都会让他在铁手团里面不好做人，他只能选择不回答了。 “虎云，你说说吧。”元齐说。 “我觉得三师弟应该有想法。” “我想要你的回答。” “我的回答就是，我觉得三师弟应该有想法。”虎云坚定不移道。 “好吧。”元齐无奈的转向老三豹冲，“豹冲，你觉得呢？” 豹冲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云姑，连忙道：“我觉得卧虎庄毕竟是云姑的家，还是让云姑说说她的想法。” 云姑一时语塞，说不出来个好歹。 葛天霸纵然是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卧虎庄上下除了小清纵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里毕竟也是她的家。 那里还有她的妹妹葛亚清。 “让你做选择，大概是有些太过于残忍了。” “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做选择吧。” 元齐微微一笑，倒是不似以前一般残忍。 “放过你爹肯定是不可能的，看在你的面子上，就把你爹关押起来吧。” 第542章 卧虎庄人都跑了 元齐笑容阴冷：“卧虎庄上下其他人，一概杀光！” “你们有别的意见吗？” 他缓缓看向云姑，那双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云姑的眼睛，似乎想从中看出什么异样的色彩。 “一切，全凭宗主决断。”龙风拱了拱手，并不会为卧虎庄求情。 卧虎庄上下这次是自寻死路，他们不管怎么劝说，都没有什么作用。 这些人靠着铁手团发家致富，却在铁手团败于李存希之手后，选择和铁手团为敌。 这样的部下，不如不要。 扶持这样的傀儡，还不如换一个听话的新人。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云姑，你觉得呢？”元齐目光从未转移过。 “云姑听从宗主决断。”云姑拱手道，“只是，我那妹妹心地善良，也和父亲不是一路人，还请宗主能手下留情。” “你妹妹在外待了许久，自然不是你父亲的帮凶，我们是不会对她出手的。” 元齐站起身来，消瘦的身材让他感觉轻松许多。 摇曳的灯火之下，元齐甩着宽大的袍袖，将右手背负在身后。 “我元齐以前，或许凶狠残暴，但现在不同往日。” “唐州平原一战给了我沉重的教训，那一战也让我们有所改变，我觉得现在的我和现在的铁手团应该是最好的状态。” “我这种残忍的人，如今也明白了什么是情谊和手下留情。” 他似乎是在感叹，感叹昔日的战败带给他的只有进步。 侧旁的龙风呵呵一笑，一捋胡须，打趣道： “宗主，改变的不仅仅是性格，还有你的体型哩。” “以前的宗主比我和虎云加一起还沉重，现如今倒是瘦下来了。” 元齐仰头大笑，心情愉悦。 他得意洋洋的摸了摸腹部的肌肉，甚是满意。 “说起来，我还得谢谢李存希哩。” 虎云、豹冲、云姑和陈义渠低着头，都不敢笑，唯有龙风捧腹大笑。 现如今的铁手团，敢这么和元齐相处的人，也只有一个龙风。 深谙元齐脾气的虎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龙风大笑一阵，拐回正题，问道： “此次屠灭卧虎庄，应该由谁带队，由谁陪同？” 元齐背着手走了一圈，目光逐渐落在陈义渠脸上。 “麒海，由你陪同豹冲去吧。” “三堂、四堂兄弟跟着你们一起，天亮之前，必须拿下卧虎庄。” 陈义渠拱手一拜，跟着豹冲出了正堂。 云姑虽然和葛天霸断绝关系，然而那毕竟是她的父亲，卧虎庄也是她的家。 似是不忍，她的目光久久不能从豹冲的背影挪开。 “如果你做不到彻底和家里断绝关系，那你注定会被他们掣肘。” “当他们要和我们为敌的时候，你只能二选一，而做不到袖手旁观。” “这个时候，你又该如何呢？” 元齐眯着眼睛，走出正堂，仰望天空。 今夜的天空繁星闪烁，弯月高挂。 正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在元齐看来，今夜的卧虎庄，必定血流成河，弱小的葛天霸将会为他的贪婪、无知、卑鄙付出血的代价。 这种忘恩负义、意图反噬主上的畜牲东西，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 三堂和四堂的兄弟们连夜集合，跟着豹冲和陈义渠出了扬州城，直奔卧虎庄而去。 子时刚过，这些杀手就冲到了卧虎庄外。 原本应该和往常一般灯火通明的卧虎庄，今夜居然漆黑一片，看不见半个人影。 就连巡逻的家丁，今夜也是半个都看不见。 “师兄，这不对吧？” “确实不对，往日卧虎庄的夜晚可都是灯火通明，可不曾见过如此场景。”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白天和师姐在这里和他们交恶，他们知道我们会回来找麻烦，所以……” “你是说有埋伏吗？” “我觉得没有别的可能性，可以如此合理的解释卧虎庄今夜的怪异。” “嗯。”豹冲点了一下头，“为兄倒是还有另外一个想法，那就是这些人，通通都跑了。” 陈义渠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扫了一眼只有三米多高的卧虎庄墙面。 他借着月光看了一番坡度，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师兄，不管里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我想我们都得进去才是。” “师弟所言极是。” “师兄且在这里看着，师弟我这就进去把门给你打开。” 陈义渠后退七八步，起步助跑，迈开右腿脚踩斜墙用力一蹬，身子宛如飞燕一般冲到墙头，手扒着墙沿翻了上去。 他现在所在，就是卧虎庄门楼之上。 往日里卧虎庄家丁就是在这里巡逻，随时注意卧虎庄外面是否有可疑之人靠近。 陈义渠小心翼翼的落地，单手握刀，贴着墙面往前走。 走了五六步，前面就是往下的十几级台阶，陈义渠依旧谨慎的往下，总算是下了门楼。 倘若真有埋伏，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卧虎庄之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出手，让陈义渠饮恨西北。 只不过…… 今晚的卧虎庄真的很奇怪。 这里安静的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陈义渠皱着眉头沿着墙面后撤，不多时就退到大门边，他一一搬起四条横木，把大门打开。 豹冲看着逐渐打开的庄门，挑挑眉。 “师弟啊，看来是没有埋伏啊。” “这实在是太轻松了。” “倘若一点埋伏都没有，那就只能是逃跑了。” “不过兄弟们还是要谨慎一点才是，不然的话他们万一还在埋伏，我们容易阴沟里翻船。” 豹冲手持镔铁关刀，带着一众铁手团杀手进入卧虎庄。 沿着白天行走的那条路一直往前，众人逐一排查，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埋伏。 很快，豹冲就重新站在卧虎庄正堂外面。 月色照耀下来，照亮半个正堂，正堂里面的椅子还和白天一样，只不过里面空无一人。 “有意思，看来是一个人都没有，既然都跑了，这卧虎庄我们也就只好笑纳。” 豹冲带着众人来回看了一番，发现整个卧虎庄上下一个人都没有，也就认定这些人都跑了。 心中暗骂葛天霸是个大怂蛋，豹冲又差人把陈义渠喊来。 “麒海，葛天霸不知去向，你且带着四堂兄弟回扬州城，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宗主。” 第543章 李存希身边的内卫 洛阳。 漆黑如墨的黑暗中，一道身影出现在洛阳东门外，来人并不多言，而是递出了手里的令牌。 那赫然是一块内卫腰牌，这块腰牌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叫开洛阳城的大门。 守门的士兵验明了腰牌的真假，便打开城门，放来人进洛阳城。 这人在一路飞奔着前往太初宫，在太初宫外被监门卫士兵阻拦住。 “来者何人？” “深夜进宫意欲何为？” 这位拿着内卫腰牌的人默不作声，只是如同城门处一般递出自己的内卫腰牌。 监门卫士兵皱着眉头看了又看，最后后退几步，齐刷刷的站到两边，识趣的把路让开。 不多时，这道看起来有些消瘦的身影，就出现在甘露宫中，朝着被吵醒的武则天深深一拜。 “末将参见陛下。” “免礼，深夜见朕，可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陛下，那一位传回来消息，一路往东的秦国公李存希一伙人已经抵达了颍州，不日就将继续动身直奔扬州而去，这一路上秦国公心事重重，像是提前知道了什么。” “提前知道了什么……此案如此诡异，他会提前知道什么呢？”武则天揉了揉太阳穴。 “陛下，此事末将也不知晓，末将只奉命暗中跟踪秦国公，那一位传递消息给末将，末将就会立马返回洛阳告知陛下。” 武则天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李存希到底是提前知道了什么，才会让他心事重重。 在扬州那屁大点地方，李存希面对什么人什么事情才会心事重重？ “或许，也并非是因为他知道了什么。或许，李存希是在思考这个案子应该怎么破。” 武则天低头看了一眼底下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脸在摇曳的烛火之下总算是逐渐看清。 这是内卫府阁领之一的赵海！ 前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时代的八大阁领之一，论资历还要在魔灵和影子前面。 在如今内卫府缺少人力的时刻，一直在外面处理事务的赵海，返回内卫府之后，却是在沿途尾随李存希一伙人。 堂堂内卫府阁领，做的事情单单只是负责传递李存希身边那位内卫送来的消息。 真是讽刺。 “赵海，你回去之后要好好配合那一位。” “他给你的消息，一定要尽早送到我这里来。” 赵海眉宇之间微微颤动一番，像是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无言以对，拱了拱手，便要就此离去。 “我知道你在怀疑他，毕竟内卫府找到他的时候，他一次都没有拒绝，就心安理得的加入。” “你们或许都在想，他加入内卫府的原因，可能是李存希在幕后指派。” “朕要告诉你们的是，即便他加入内卫府是接受李存希的指派，朕依旧用他，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武则天抿了一口茶，表情淡然。 那位内卫，是李存希身边的唯一一个受皇帝直接指派的内卫。 虽然对方加入内卫府的原因很牵强，但毕竟是内卫府的成员，绝不可能放任不管。 “臣不知，还请陛下恕罪。” 赵海拱了拱手，不敢不服气，只好一味地服从。 “那自然是因为，李存希如果能直接到送一个内卫给我，我们君臣之间还有什么不能信任的呢？” “昔日狄怀英为了让朕安心，将他的管家狄春送入内卫府；武承嗣为了让朕安心，让他的贴身护卫也入了内卫府。” “张柬之、李怀远、姚崇等一众大臣，也都是如此这般。” “他们之所以这样行事，就是为了告诉朕，他们是朕的忠臣，他们甘愿为了朕而妥协。” “现在你明白了吗？” 武则天说罢，斜斜的睨了一眼赵海。 赵海连忙双膝跪地，一头磕在地上。 “明白了，陛下，是末将鼠目寸光了。” …… 两天后，赵海在颍州追上了李存希一行人，远远的看着这些人往前，赵海按兵不动，一直等到深夜，这才主动前往联系接头人。 月色之下，李存希的马车中钻出来一人，他小心翼翼的离开，最后在一处灌木丛中发现了赵海。 两人凑在一起，迅速交流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而后两人各自返回。 李存希的马车中，一觉醒来的武延昊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对面依旧熟睡的陆大有，感觉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也就歪着头继续打瞌睡去了。 装睡的李存希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丝丝杀意。 “系统，属性面板。” “姓名：李存希。 体质：110。 武力：110。 智力：110。 特殊性格：我命由我（已使用，可丢弃），心若止水（已使用，可丢弃）。 buff：百毒不侵，一剑穿心，真龙天子，无往不利，吉人天相。 特殊buff：契丹的友情。” “把剩下的十二点自由属性点全部点武力，都铁手团了，我必须亲自出手。” “宿主成功加点，当前武力值122点。” 李存希睁开眼睛，从陆大有和武延昊中间钻出去，手提幽兰剑在火堆附近开练。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一直在跟随虎敬晖学习蝮蛇的剑道。 在超级智力超级体质和超级武力的三重加成下，李存希的剑道可谓是一日千里，现如今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 今夜李存希风中舞剑，剑鸣声撕裂空气发出阵阵声响。 本来睡的正香的马荣听到声音，一脸警惕的探头查看，发现自家公子努力练剑，便在一旁细细观望。 看了不过一两口茶的时间，马荣就感觉不对劲，曾几何时弱小无助的李存希，举手投足之间俨然有剑道宗师的威严。 “这剑法，要比化身蝮蛇的虎敬晖将军更胜三分。” “怪哉，以往倒是不见家主如此强悍。” “难不成家主这是颍州悟道，一步踏入剑道大宗师的行列？” 马荣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大跳。 如厕完回来的虎敬晖，满脸惊讶的看着于风中练剑的李存希，感叹道： “或许你说的没错，马荣。” “颍州悟道，存希一步踏入剑道大宗师。” “如此锋利之剑，便是我也无法斩出。” 虎敬晖两眼放光：“这把幽兰剑能为存希所用，是这把剑作为武器最大的荣耀。” 第544章 葛天霸的末路 靠着系统给的属性点，李存希已经不太属于凡人的范畴。 他手中的幽兰剑割开呼呼作响的风，最后飞身没入山林之中。 “家主如此武力，虎将军觉得如何？” “远超于我。” 就在马荣和虎敬晖说话的时候，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二人身侧的李元芳，瞪着眼睛望着李存希没入山林的方向。 “存希这是，一步踏入剑道大宗师？” “这怎么可能，在我所认知的范围之内，剑道大宗师绝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踏入的。” “更何况，存希自练剑到如今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罢了。” “曾经存希即便使剑，也不过堪堪入门，也仅仅只会一剑穿胸而已。” “难道 李元芳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转向虎敬晖。 感觉到异样的虎敬晖，也转过头来和李元芳对视。 两人的视线交汇，眼神中的震撼让两人都明白了对方此刻的想法。 “我过去的几个月，一直在教导一个绝世天才？” “而我自己还没有发现？” 虎敬晖鼓着眼睛，不敢置信。 “没错，没错，一定是这样，存希他是一个绝世天才，天生剑种，他就是独一无二的练剑天才！” 李元芳低声说着，眼神里全然是火热之色。 这个当世前几的顶尖高手，也是在刀山火海之中闯出来的。 而李存希呢，他不过练了几个月的剑，就已经臻入化境。 当然，李元芳并不会知道，李存希之所以进步如此神速，还是因为三项属性远超常人的缘故。 恐怖的体质和傲人的武力让他得以轻易入剑道，过人的智力也让他在步入剑道之后融会贯通各类招式。 于是，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李存希不单单只是剑道大成，更是把虎敬晖轻功学了个通透，还杂七杂八融入了马荣的霸刀、乔泰的通背拳。 现如今，李存希单论武力，已经是世间第一人，当然，前提是这个世界没有神明。 再就是，李存希的武力虽然臻入化境，但是他并没有进行过生死之战，倘若被三五个元齐围攻，也依旧有身死陨落的可能。 当然，这个世界上，并不会有三五个元齐。 在山林中同时训练轻功和剑道的李存希，在半个时辰之后返回了营地，看了一眼熟睡的马荣，他松了一口气。 “看来还没有睡醒哩，果然还是应该跑远一点练。” 他小声嘟哝着，绕开了乔泰，回到自己的马车里。 武延昊和陆大有还在安睡，李存希绕开二人的腿，坐在了最里面，歪着头靠在窗户上。 一旁精美的茶具上还有半杯没喝完的茶水，这是武延昊醒过来之后喝了一半的。 李存希晃了晃茶壶，发现里面还有水，也就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喝下去。 喝完之后，李存希的目光，不自觉的就落在了陆大有的脸上。 这张憨厚老实的脸，这个憨厚老实的人，在他的身边待了数年之久。 或许很多人都想过，苦劳比较多的陆大有，到底是靠着什么爬到如今的位置。 同样是苦劳比较多的武延昊，暗地里一直担任的是殿后的工作，能爬到如今的位置，也有一部分武承嗣的原因。 陆大有之所以能爬的上来，不是因为他的苦劳，也不是因为狄仁杰的抬举，而是因为他的手臂上有梅花刺青。 作为李存希送给武则天的内卫，陆大有从湖州案开始，就是以内卫的身份跟着李存希。 “你们没睡着，对吧？”李存希摸摸下巴，突然说。 正在装睡的某两个人嘿嘿一笑，睁开眼睛坐好，一个喝茶一个吃糕点。 两人的演技实在是有点拙劣，武延昊的茶碗边沿还有水渍，陆大有吃了一半的糕点还在嘴巴里面包着。 “你们方才都看到了？”李存希试探着问道。 武延昊抿了一口茶，便把茶碗放下，悠哉悠哉的往后靠了靠。 “你指的是什么，是你一剑斩出，破风声阵阵？” “还是说你小子左脚踩地面、右脚踩空气、三两步飞进山林里？” “存希，你真是条狗啊！” “进步如此神速，你小子居然还不跟我们透露，我还以为你小子武力和我差不多呢。” 武延昊愤愤不平。 都是在剑道初窥门径的小垃圾，怎么你李存希转瞬之间就牛逼哄哄起来了？ 之前也没听说虎敬晖虎将军教导别人如此牛逼啊，不然他武延昊就是腆着一张逼脸也得贴上去学一学。 “我也不知道，我突然之间就变得这么……” “改日我也去找敬晖兄好好的练一练。” 武延昊满脸悲愤，本来半斤八两的好兄弟，转瞬之间就变成一方顶尖。 这种眨眼之间就被拉开距离的生疏感，让武延昊万般痛心。 他痛定思痛，一定要好好的训练，争取早日……步入三流高手的行列。 …… 扬州城外，葛天霸带着二庄主隐藏在阴影之中。 只等天色大亮，扬州城城门大开，他就会带着二庄主进入扬州城，寻找扬州刺史崔亮。 就在这时，前方的黑暗之中，逐渐有人走出来，为首之人面容刚毅，身形消瘦，有着一缕长须。 这人赫然是龙风，他目光停留在葛天霸身上，眼神中是无尽的杀意。 在龙风的背后，手握砍刀的虎云笑容狰狞。 “葛庄主，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龙风怀抱铁仙剑，语气平淡的问道。 “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葛天霸眉头一拧，往后退了几步。 “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了，你们这些人赌性太重，总得双管齐下才是。”龙风说。 “你们……”葛天霸一时语塞，“赌性太重也是原因么？” “你这样的墙头草，卑鄙无耻的狗东西，有点风声你就自己先摆动起来，我等岂不知你是个什么东西。” 龙风不屑的看着葛天霸。 自从元齐闭关开始，这些年来葛天霸对铁手团的命令阳奉阴违。 要不是看在云姑的面子上，葛天霸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现如今彻底撕破脸，他们也不会对葛天霸仁慈。 “把葛天霸这个狗东西砍死，找个地方埋了。” “可不要让我亲眼看见他被砍死啊，我龙风晕血！” 第545章 临死反扑，钦差卫队到扬州 “你这条恶狗！！” “龙风，你这条恶狗！” “我女儿亚云要是知道我死在你的手里，你就等着被她报复吧！” “我女儿亚云最听我的话了，她一定会把你这条恶狗砍死！” 葛天霸愤怒的大吼，不甘心自己的性命终结在这一处小小的树林。 “你为你的女儿带来了多少的麻烦，你自己却不自知，还在这里狺狺狂吠。”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人，你以为你能怎么样，你以为你对云姑的少许恩情有用，你以为你今天还能活？” 龙风左手握住铁仙剑的剑鞘，右手按在铁仙剑的剑柄上。 “你这个罪该万死的蠢货，你这样的货色，只知道带来灾祸的害虫，你真该死！” “兄弟们，上！” 打完了嘴炮，龙风自然是要干活的。 虎云带着二堂的兄弟们往前，对着葛天霸和二庄主步步紧逼。 就在这时，葛天霸背后的黑暗中，不停的有人窜出来。 以卧虎庄三庄主为首的一众卧虎庄家丁，手持刀剑和铁手团二堂上下针锋相对。 葛天霸得意一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兄弟们，悠然自得的说： “你们这些个蠢货，和元齐一样愚蠢的东西，你们当真以为我是个不聪明的么？” “我能想不到你们会派人来劫杀我？” “哼哼，你们就算武艺高强那又如何，我们人多势众，一样能踩死你们。” “卧虎庄的兄弟们，告诉铁手团这群井底之蛙，我们卧虎庄的口号是什么！” 二庄主扯着个破锣嗓子大喊道：“卧虎庄……” 背后的卧虎庄家丁们纷纷跟着大喊：“战无敌！” “卧虎庄！” “战无敌！” “卧虎庄！” “战无敌！” 耳畔还充斥着家丁们的“战无敌”，葛天霸转过身来看向龙风，满满的都是挑衅。 “你能把我怎么样？” “啊？龙风，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别说是你了，就是元齐那厮来了，又能把我葛天霸怎么样？” “我们卧虎庄可是战无敌！” “你们区区铁手团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龙风和虎云对视一眼，对于卧虎庄这群傻缺，已经不报以对待正常人的看法。 毕竟这就是一群傻缺，怎么可能是正常人。 倘若是正常人，就不会主动攻击自己的主子，还特么想反水。 倘若是正常人，他们也就不会把自己喊的口号当成事实了。 像什么“卧虎庄，战无敌”喊喊就行了，谁他妈的让你们这些人都当真了？ “我只能说云姑脱离这么一伙人是正确的选择。” “嗯，没错，跟他们待在一起时间长了，早晚得把云姑蠢死。” 龙风和虎云都庆幸云姑脱离的早，也没了在这里陪葛天霸耗时间的心思。 “师兄，咱们还是赶紧动手吧，不然的话我怕他们又说出什么令人忍俊不禁的笑话。” “那行，你带着兄弟们杀吧，为兄就不上了。” “哦……对哦，我记得你好像晕血啊，那还是我来吧。” “师弟啊，你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都是师兄你平时教我教的好，不然的话我怎么可能如此懂事？” “太懂事了，师弟，那为兄就背过身去，静听你的好消息。” 龙风说完，居然真就背过了身去。 “杀！”虎云大手一挥。 …… 天亮之后，在扬州城外，路过的百姓发现了地面的大片血迹。 他们惊慌失措的报官，忙活一整天，那些官老爷却始终没能发现这些血迹的来处。 此事，最后按照扬州刺史崔亮的意见，将其压了下去，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 一晃十余天过去了，波涛汹涌的扬州忽然间平静下来。 纤夫们拿到了护漕饷，尽心尽力的工作。 扬州上下官员该打点的都打点了，确保这些人不会乱说话。 大量官盐出现在淮北各县，缺盐的县的百姓们吃到了久违的盐，也不再闹事。 扬州各地，呈现欣欣向荣的一幕。 这种安静祥和的氛围，终于还是被打破了。 江淮转运使运盐船队如约而至，停靠在扬州城外的码头上。 与运盐官船一起抵达扬州的，是钦差卫队以及部分协助钦差的官员。 新任尚书左丞糜青从船舱中走出来，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年不过三十有六，就已经位列尚书左丞，志得意满昂首阔步往前。 “我等拜见大人。” 扬州刺史崔亮、长史吴文登以及漕运使杨九成站在一处，齐齐朝糜青行礼。 “本官尚书左丞糜青，奉圣命来扬州，协助秦国公殿下查察邗沟覆船案。” 糜青斜着朝着天空拱手，意在尊敬陛下，也是用皇帝压这些地头蛇。 当过数年地头蛇的糜青，太清楚这些人是群什么东西，必须得给他们狠狠压住才是。 崔亮、吴文登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更加不敢造次，低着头不敢言语。 “这些日子本官就住在官船上，诸位倒也不必屡次过来探望，毕竟本官要陪同秦国公殿下查案。” “是，是，我等知道了。” “把盐船上的官盐搬下去吧，可不能再出现差错。” “是。” …… 忙活到天黑，糜青回到船舱里，缓缓坐下。 他的对面，一个青年左手边一盒棋子，右手边一盒棋子，正在独自下棋。 棋盘上无论黑子白子，都始终无法连成五个，最多也就是四个，而后就被堵住。 这盘棋已经下了许久，大半个棋盘都被棋子占据，任何一种棋子再想获胜都是难上加难。 青年独自一人下棋，非但没有兴致缺缺的感觉，反倒还有一种乐在其中的味道，他时常躬身，时常直立，或许皱眉思考，或许得意一笑。 终于，一整个棋盘都被下满了，他往后靠了靠，打了个哈欠。 他累了。 糜青注意到这青年收手，便问道：“让底下的人送点饭来吧，你也该饿了。” “好咧，师兄。” 青年推开棋罐，满脸堆笑。 这青年正是前些天还跟李存希待在一起的武延昊，他笑眯眯的收起东西，准备吃饭。 “存希让你跟着我来这里，目的是为了给这些人一个他在船上的假象？” “昂，确确实实是这样，我来了也可以更好的迷惑那些人。” 第546章 崔亮行贿 “那存希呢？” “他准备直接从缺盐的各县打开缺口，我就只好来这里坐镇了。” 武延昊打了个哈欠，开始期待今天的晚饭。 他已经习惯和李存希分开办事，这种代替李存希独霸一方狐假虎威的感觉，他还是蛮享受的。 不多时就有饭菜送来，武延昊提起筷子刚要开始，忽然想起来什么，他转头看向后面的一扇关闭的门。 “阁领倒也不必要这么尽忠职守，我在这里不可能有什么危险。” “谅那些蠢货也不敢潜到船上找我的麻烦，还是安心些许。” 房门被摊开，如同普通人一般的魔灵仰泳出场，来到武延昊的身边，一屁股坐下。 “正好我饿了，武少尹我就不客气了，这些还不够我吃的，再让厨下多送一些上来。” 魔灵伸手拽了一条鸭腿，大口咀嚼起来。 “我们在船上大概要待多久呢？” “大概十天半个月，又或许不需要太长时间，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给他们一种李存希在船上的假象。” 天色逐渐昏暗，两道身影带着随行的护卫来到官船外面，并不登上登船梯，而是遥遥拱手。 月色下，为首之人酷似太子的脸让人极为出戏。 这人正是扬州刺史崔亮，他背后的人是扬州长史吴文登。 “来者止步。” 千牛卫军头张环、李朗手持铁棒拦在前面，表情冷淡。 扬州刺史崔亮拱手一拜： “本官扬州刺史崔亮，带长史吴文登，特来拜见秦国公殿下。” “我等身在扬州，对秦国公殿下仰慕已久，迟迟没有得见，只觉得难慰平生，今日如此，正是想面见秦国公殿下。” “还望将军卖个面子，向河南府牧进言，让我等一瞻荣光。” 张环、李朗对视一眼，由李朗收起铁棒，转头走上登船梯，踏上甲板，走进船楼汇报。 只是，李朗这一去，好似泥牛入海，久久没有走出来。 底下的扬州刺史崔亮和长史吴文登心里恐慌不已，不知道那些大人物是想干什么。 其实他们两个也不愿意过来，只不过白天没有见到李存希，甚至都没有见到武延昊，只见到了糜青，心里不放心。 下午的时候他们去见了元齐，根据元齐的提议，两人往这里来，只为了见一见李存希。 就算见不到李存希，只要能腆着一张逼脸见到河南府少尹武延昊，那也足够了。 只要这两人其中一人在，就能保证两人都在。 要说为什么，那自然是因为这两人形影不离，他们是好兄弟啊。 在两人的焦急等待之下，李朗手持铁棒走了回来，瞪着一双死鱼眼看崔亮。 “几位大人说了，不想见。” 崔亮松了一口气，心说这确实是李存希的脾气。 他们可是听说了，秦国公、河南府牧李存希只和对脾气的人玩，不对脾气的人想凑过来那就是热脸贴冷屁股。 这是铁手团副宗主龙风，耗费近千两银子，让人不远万里从洛州打听来的。 这等机密情报，怎么可能有错。 果然，这等回复，一看就是李存希说出来的。 他后面的吴文登突然往前一步，一副不见李存希誓不罢休的架势。 “这位将军，还请你……” “大人说了不愿意见你们，你还跟一个狗皮膏药一样在这里贴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滚？” 李朗趾高气昂，根本就不把吴文登放在眼里。 好歹是一州之长史，被区区一个千牛卫军头如此臭骂，无论如何也该生气。 但是，吴文登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朗，便赶紧拱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些金子，挨个塞进张环和李朗的手里。 “你这是做什么？” 张环义正辞严，瞪着一双眼睛。 吴文登眼看张环已经把金子揣怀里，却还这么说，脸上有点挂不住。 “我们跟着秦国公殿下走南闯北，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你就拿这个孝敬我们？” 李朗站在一旁，毫不犹豫的说道。 吴文登愣了一愣，立马就明白过来，赶紧从怀里掏出了自己剩余的金子，一股脑全塞给了张环和李朗。 张环和李朗自然是照单全收，收完之后依旧半点好脸色都不给这两个狗官。 崔亮注意到这两个军头的脸色，觉得是他们行贿还不够多。 思索再三，崔亮还是把自己手指上的金戒指、玉扳指，双手手腕上的金镯子，脖子上挂的金项链，腰间系着的昂贵玉佩，以及缠在腰间的金腰带，统统都解下来放在一边。 吴文登有样学样，也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薅下来放在一边。 “你们这些蠢才还不赶紧的，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放下来啊！” “啊，都在这里看着干什么，都把东西拿来献给两位将军和诸位兵士，给他们买点酒喝喝。” “该死的蠢才们，还等着我来提醒你们。” 吴文登一顿提醒，跟着他们来的那些随从赶紧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薅下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旁的空地上就堆了不少的金银饰品和值钱物件。 张环和李朗深深地看了一眼，对这些扬州的狗官有了新印象。 真他妈的有钱，这些狗官要是不掏出钱来孝敬孝敬军爷，那他们真是该死。 即便有些眼馋这些财富，张环和李朗还是收回自己的视线，掩盖下那一丝贪婪之色。 正对二人的扬州刺史崔亮，捕捉到了张环和李朗眼中的贪婪之色，站直了身子朝张环和李朗拱手。 “两位将军，两位将军。” “这只不过是些许薄礼而已，还请两位将军笑纳。” “本官实在是太想进步了，所以才想见一见尊敬的秦国公殿下。” “还请两位将军在秦国公殿下面前，为我等美言几句，不管能不能见到秦国公殿下，我都会为两位将军奉上一份丰厚的谢礼。” 张环和李朗眼中的贪婪愈演愈烈，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点头。 这一动作在崔亮看来，已经代表了两人上钩。 如他所愿，张环转身，道： “刺史大人，明日巳时和长史大人来这里，我等有办法让刺史大人见到其中一位大人。” “但是，我等也不能保证到底是哪位大人。” 第547章 崔亮拜见武延昊 崔亮一挑眉，抓住了重点，连忙问道： “将军这话是何意？” 张环半仰着头，得意道： “刺史大人有所不知，我等跟随秦国公殿下走南闯北，实在是知晓诸位大人的脾性。” 崔亮和吴文登对视一眼，只知道李存希脾气不好，倒不知其他人。 “还请将军明言，我等定有重谢！！” 张环回头看了一眼，确认甲板上无人偷看，这才开口道： “秦国公为人薄凉，武少尹脾气古怪，陆大夫不喜见人。” “虎将军、李将军如笼中猛虎，见之骇人。” “魔灵阁领、影子阁领乃是内卫府大人，见到朝中大员尚且有心盘问，何况二位大人？” “至于工部侍郎封可言封大人，水部郎中李翰李大人，更是想都别想，这两位现在忙的焦头烂额，一心想查一查邗沟覆船案，苦于没有线索，也不会见你等。” 崔亮和吴文登对视一眼，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这么些人既然都在船上，那就再好不过了。 只要这些人什么都查不到，那他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来年重开邗沟覆船案就是。 两人欢欢喜喜的离开，一路往刺史府走去。 张环和李朗随后就来到了船楼里。 “武少尹。” 两人齐齐躬身，看着正在吃饭的武延昊。 “他们给的贿赂你们给士兵们分一部分，剩下的你们两个分了。” “明白。” “明天巳时，我会在甲板和他们两个见面，你们不要透露关于秦国公的事情，别忘了。” “我等知晓了，武少尹请放心。” …… 翌日巳时，已经收拾齐整的武延昊走出船楼，腰上挂着玉佩，系着香囊和龟袋。 为了今天的见面，武延昊甚至换上了一身官袍。 今日波涛不起，天光大亮，万里无云，微风和煦，武延昊做出拥抱的姿势，脸上挂上了职业笑容。 登船梯下面，张环和李朗拿上了沉甸甸的袋子，便笑眯眯的带着崔亮和吴文登走上甲板。 “武少尹，扬州刺史崔亮和长史吴文登到了。” 张环介绍完了这俩狗官，便转身介绍武延昊： “崔刺史、吴长史，这就是秦国公殿下唯一的下属河南府少尹武大人。” 崔亮和吴文登不敢怠慢，连忙站在一处，朝着武延昊欠身行礼。 “下官扬州刺史崔亮。” “下官扬州长史吴文登。” “拜见武少尹。” 武延昊转过身来，面对崔亮和吴文登，脸上的职业笑容有点挂不住。 看着崔亮那张酷似太子李显的脸，武延昊着实有些绷不住。 以前李存希总是说，扬州刺史崔亮和太子殿下容貌酷似，几乎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 今天之前，武延昊对于这句话还存有疑虑。 此刻看见了真人，他只能说，李存希说的话一点毛病都没有。 这扬州刺史崔亮刮掉胡子之后，基本上就是太子李显，换上李显的衣服之后谁都看不出来。 “两位大人没能见到秦国公，是不是不太高兴？” “昨日两位大人就想见他，怎料秦国公对诸位并不感兴趣，因此让我代劳。” 武延昊装模作样，冷冷的扫视二人。 “两位大人，也不要说那些客套话了，本官知道本官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河南府少尹，位高权重，算是青年才俊。” “好了，客套话本官说完了，你们也来说说自己的来意吧。” 崔亮满头大汗，尴尬一笑。 他本来还打算吹捧吹捧武延昊，天知道武延昊为了省事，自己替他吹捧完了。 “武大人真是与众不同。” 崔亮抹了一把汗。 “武少尹，我等此来，是为了瞻仰诸位大人的……” “说正事。” “是是是是，因前番邗沟区域屡次翻船，导致淮北盐荒，幸得漕运衙门出力，纤户用命，这才捞回官盐，流入市场……” “说人话。” “好，好好好，是这样，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诸位大人到此是来查何事？” 武延昊嗤之以鼻，道：“崔刺史岂不闻，在其位谋其政，此事虽然已经完结，我等却不得不前来查看。” “武少尹的意思莫非是？” 崔亮刚发问，立马就看见了武延昊锋锐的视线。 他不禁臭骂自己蠢得可以，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了，居然把公费吃喝这种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很明显，武延昊的意思就是借着这次代天巡狩察查大案的机会，在扬州好好的娱乐娱乐。 “武少尹，下官刚才一时愚蠢，还望武少尹不要介意。” “崔刺史这话说的，呵呵。”武延昊冷笑着看崔亮。 “武少尹，这……” “本来此案已结，我等只是想在扬州游玩些时日，回京之后也好跟陛下说我等未发现异常。” “武少尹，现在这般回答也是极好的。”崔亮赶忙说道。 “极好的？”武延昊嗤笑道，“本官倒是怕崔刺史届时给皇上上文书，说我等在扬州吃喝玩乐，不顾朝廷的大事，借此参我们一本。” “我等不敢啊，武少尹，我等岂敢如此？” 崔亮暗暗叫苦，心说这武延昊本来都打算游玩几天凑日子，自己多个什么逼嘴。 现在可倒好，这武延昊反倒是害怕自己上书告他一个刁状。 “哼，既然崔刺史不喜欢我等如此闲散，那我等也只好在这邗沟好好的查一查。” “倘若我等没能发现什么，崔刺史自然是可以轻易地把自己摘出去。” “倘若我等真的查出来什么线索，崔刺史还是好自为之吧。” “哼，尔等回去吧，本官就不送了。” 武延昊气冲冲的拂袖走进船楼，一点面子都不给崔亮。 “武少尹，武少尹，下官方才不过是一时脑子没转过来弯，还请武少尹不要介意啊，武少……” 崔亮苦着脸，唤了几声，见对方不理不睬，只好垂头丧气的走下登船梯。 张环跟在后面，眼看崔亮站在地面上，便说： “你这崔刺史好不通情理，我等费劲心思好不容易才说得诸位大人和你见上一面，你可倒好，这般说话，回头我等少不得一顿臭骂。” 李朗也满脸的不高兴，说： “崔刺史好歹也是浸淫官场多年，怎的今天这般不智？” “罢了罢了，这些金子你都拿回去吧，可不得对外面说我们受贿。” 第548章 李存希到扬州 崔亮尴尬无比，今天算是栽在自己的愚蠢上。 一看张环李朗嘴上说着让他把东西拿回去，又有些恋恋不舍，崔亮自然知晓事理，带着吴文登说了句告辞，而后赶紧离去。 两人离去之后，张环和李朗这才转身上了甲板。 来到船楼外面，张环恭敬道： “武少尹，扬州刺史崔亮和扬州长史吴文登已经离去，想来我等演技精湛，应当不曾让他发现端倪。” “这是他给我二人的黄金，还请武少尹验看。” 已经手捧书籍的武延昊看也不看两人，淡淡的说： “拿去吧，既然是给你们的，那你们就拿着呗，只要不给他们办事就好了。” 武延昊翻了一页书，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你二人等在外面就是了，万万不要让这些乱臣贼子发现端倪。” 两人拱了拱手，带着沉甸甸的金子出了船楼，回到登船梯下面严阵以待。 崔亮和吴文登早已经远去，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这二人就跑到颖王府外面。 和门房老头通了个气，崔亮和吴文登就来到颖王府的正堂，坐在了元齐的下首处。 “你们两个去探听消息，探的怎么样了。” “那李存希、武延昊一干人等，都在官船上面么？” 元齐令管家给这二人看茶之后，也就顺口问道。 “不辱使命，此行倒是从武延昊那黄口小儿的口中得知李存希等人都在船楼上。” “那黄口小儿说了，李存希这些人的意思是，邗沟覆船案已经了结，李存希和武延昊他们，想在这里玩耍玩耍。” 崔亮不自然的解释道，没有第一时间说出后来发生的事情。 闻听此言的元齐欢欢喜喜，连忙道： “这可是大好事，这是天大的好事，李存希等人不彻查此案，我等就有了翻身的机会。” “改日我就摆上一桌，宴请李存希和这些洛阳来的大员，理由我都想好了，我好歹是位王爷，请百官之首吃饭是理所当然。” “到时候我再请李存希在整个扬州玩上一玩，领走的时候给李存希送些金银珠宝……” 元齐笑容灿烂，已经为接下来的一切做好了精确的准备。 他会把李存希等人服侍好，直到这些恶臭的洛阳大员乘坐官船离开扬州。 他的准备虽然做好了，但是他随后就被崔亮打碎了幻想。 “颖王殿下，我刚刚话还没有说完。” 崔亮擦了擦额前并不存在的汗珠，无力道。 元齐顿感不妙，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从崔亮的嘴巴里说出来。 “你想说什么？” “崔刺史，你可要酝酿好了再说，不然的话我的小心脏可不一定受得了。”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颖王殿下……” 崔亮一五一十的说出后来他和武延昊之间的对话，可他还没有讲述完，元齐就嚎了一嗓子，头一歪倒在坐榻上久久没能爬起来。 他和吴文登一起出手，又是帮着掐人中，又是帮着顺气，好不容易才让元齐苏醒过来。 三人面面相觑，久久无言。 元齐喝了一口浓茶，好一阵唉声叹气之后，却也没有怪罪崔亮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罢了罢了，此事不成乃天命也。” “崔刺史切记小心行事，千万不要让李存希一行人发现什么端倪才是。” “倘若他们真的要查，那就让他们查去吧，反正他们不可能查到钉死我们的证据。” “还有，这段时间尽量配合李存希等人，我会等他们一周，待到他们查不出任何线索的时候，再出来向李存希递上拜帖，再尽地主之谊。” “到时候李存希他们能向皇帝交差，我们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故。” 深以为然的崔亮和吴文登鸽子点头，就这么愉快的做出了决定。 同一时间，扬州城外。 一伙人出现在一处树林外面，为首之人赫然是消失了十几天的李存希。 他淡定的行走在树林之中，很快就来到葛天霸昔日被围杀的位置。 马荣嗅了嗅鼻子，面无表情的四处扫视。 “家主，这里只怕是死了不少人，虽然过去了好几天，但是这里的痕迹却依旧没有被抹除。” “因为没有冲刷痕迹的大雨？” “是的，这些人太愚蠢了，我要是他们，我就在大雨到来之前把人杀了，等雨过天晴，就算尸体被发现，痕迹也都消失不见，谁也查不到我头上。” “你这一招可不要用在我的身上，不然我就会让你知道知道，你家主我的厉害。” “我对谁动手也不敢对您动手不是？” 李存希来到马荣身边，顺着马荣手指的方向，他看见了地面杂草上的红色痕迹。 “这里的植物和其他植物比起来，都有明显被踩踏的痕迹。” 虎敬晖四处看了一番，回到了李存希身边。 “以你为中心，方圆五十米左右，就是那一晚的战场。” “在这个范围内，有超过三百人进行过战斗。” “最后死了的一方被胜利的一方拖走。” 李存希挠挠头，投去了疑惑的表情。 杀人埋尸很正常，就是不知道那些人把尸体弄到哪里去了。 虎敬晖带着李存希来到通往官道的小路上，指了指他脚下的地面。 “胜利者把失败者拖到我脚下的这一片位置，然后搬到马车或者牛车上面运走。” “我敢跟你保证，当时运送尸体的车辆绝对不止十辆，车队应该从我们这里排到十几丈开外。” 李存希默不作声，轻挥袍袖从官道走下小路，然后一路走进树林。 当他回到马荣身边后，他的脑子给出了答案。 “在扬州地界，能出动百余人参加死战的非官方势力，一共也才三家。” “其一就是我们知道的铁手团，其二是盘踞卧虎庄的那些江湖歹徒，其三则是盐枭。” “杀人之人，极大概率是铁手团，而被杀之人，更有可能是卧虎庄。” “卧虎庄的匪徒们个个都是见利忘义之辈，一个个蛇鼠两端，值此关键时刻，我要是元齐，为了确保铁手团不被这些贼子出卖，我也绝不会允许卧虎庄上下苟活于世。” “我的判断对与不对，倒是不好说，我们可以去一趟卧虎庄看看。” 第549章 给足压力 天色蒙蒙亮，一伙人就出现在卧虎庄外三里处。 一夜未眠的封可言和李翰站在一处，已经是有些困意袭上心头。 正在两人打瞌睡的时候，从卧虎庄方向飞奔回来的影子，已经以最快的速度靠近。 “秦国公殿下，卧虎庄之中的那些贼人，他们的穿着居然和铁手团贼子一般无二。” “依我看来，他们根本就不是一群家丁，而是真正的铁手团杀手。” 坐在河边的李存希微微颔首，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在我们到来之前，铁手团和卧虎庄发生了无法逆转的矛盾。” “这个矛盾大到双方只能有一方活下来，又正值我来扬州的消息传出去，于是铁手团派遣杀手出手灭亡卧虎庄。” “卧虎庄一方知道铁手团要杀人灭口，于是有一部分人逃了出来……亦或者所有人都逃了出来。” “之后，铁手团占据了卧虎庄，而铁手团派出去的杀手则是在扬州城外堵住了卧虎庄的人。” 封可言早就已经没有了困意，他连连鼓掌，忍不住赞叹道： “真是精妙绝伦的推理。” “殿下未见过程，仅凭借自己的所见所闻，就把贼人的动向推理出来，真不愧是我大周第一青年才俊。” 李存希站起身来，对这种级别的夸奖并不感冒。 他真正想听的那种夸奖，应该是曾泰的无底线疯狂乱夸。 封可言这种文人，还是要脸的。 “那我们接下来如何？”虎敬晖按着刀问道，“要不然我们杀进去，抓几个人严刑拷打？” “倒是没有这个必要，我们这么做，只会暴露我们的身份，让那些老鼠们知道我们在暗访。” “好吧。” “好了，诸位，我们是时候找个地方歇息歇息了，跑了一夜也该累了，找个客栈暂且休息一日。” …… 第二天，扬州城外。 被崔亮派来监视官船的衙役们，迷迷糊糊之中被人踢醒。 做梦做的正舒服得众人，被人弄醒心里不快，就想骂上几句。 怎料，一睁眼，就看见张环和李朗二人，这两人举着硕大的铁棒，照着这些衙役劈头盖脸的一通乱打，直打的这几个衙役叫苦连天。 挨打归挨打，这些个衙役也不敢还手，只好默默忍受着。 也不知被打了多少棍，这三个衙役突然感觉身上没有被暴打，这才畏畏缩缩的看着俩军头。 “张环，李朗，你们打他们三个做甚？” 一道宛如救世主一般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 三个衙役翻了个身子，努力抬头，正好看见一群人正站在官道上。 为首之人昂首挺胸、身形消瘦，身穿紫色官服，头戴展脚蹼头，衣服上绣着锦鸡纹，腰上悬着玉佩和金龟袋，目光灼灼。 他们虽然不认识这个官员，但是他们认识昨天和崔亮见面的武延昊。 眼看武延昊都站在半中间，这几个衙役又如何猜不到李存希的真实身份。 三人赶忙跪地磕头，高呼： “小的见过大人！” 李存希伏低身子，压低声音问道： “尔等狗头监视我等一天一夜，可好玩么？” 三个衙役如同听见恶魔低语一般，连连磕头，浑身颤抖不断。 “把他们几个带上，本官正好要去见一见崔刺史，询问前番邗沟覆船案前因后果，这几个狗头可不能留在此地。” 在李存希的示意下，六名千牛卫走上前来，押着这三个衙役，跟在李存希等人的后面，直奔扬州刺史府。 李存希这边的动静，自然是瞒不住有心人。 很快，扬州刺史府的官员就乱作一团，在崔亮的带领下，众人串通一气，决定对李存希来个瞒天过海。 口供串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众人都铭记于心，这才一起到扬州刺史府外面等候李存希的大驾光临。 同一时间，入了城的李存希已经身处扬州刺史府一条街之外的某个小摊上，十几个人点了几十个春卷，买了三五十个甜饼，就着路边的甜茶，往嘴里炫。 一直吃到了午时左右，李存希这才站起身来，环视众人，道： “诸位，我们也该去一趟刺史府了。” 吃饱喝足的众人纷纷起身，跟着李存希往扬州刺史府而去。 一行十余人拽着三个被五花大绑的衙役，大摇大摆的走上街头，不多时，就在百姓的围观之下到了扬州刺史府所在街道。 “来了，来了，那位传说中的百官之首带着随行的官员到了！” 扬州刺史府外面，等候已久的崔亮，终于听见下人来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应对李存希一行人。 一盏茶不到的功夫，翘首以盼的崔亮就看见了一个身穿紫色官服的青年，带着一大群人朝他这边走过来。 那青年龙行虎步，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当年他在朝堂上见过的百官之首的风范。 当年的百官之首是谁来着？ 好像是河南府少尹武延昊他爹，魏王武承嗣来着。 在崔亮的讶异下，李存希来到他的面前，淡淡的笑着。 “怎么，崔刺史，这是见到本官之后惊掉了下巴？” 崔亮瞬间回过神来，拱手一拜。 “下官扬州刺史崔亮，带着扬州刺史府合衙缭属，拜见秦国公殿下及诸位大人。” 一众官僚纷纷躬身行礼。 “我等拜见秦国公殿下及诸位大人。” 得到李存希授意的虎敬晖，佯装怒气冲冲的往前走了一步，不满的道： “尔等只知道拜见他们，我等武将官职低么？不值得尔等拜见么？” “好歹也是一州之刺史，为官多年代天牧狩，如此厚此薄彼，真是令我等心寒。” 这等蛮不讲理的行为，换作以往，崔亮一定是嗤之以鼻。 但是今天截然不同，他隐约看见虎敬晖的奇怪行为背后有李存希的影子。 “大丈夫能屈能伸！” 崔亮一咬牙，朝着虎敬晖躬身行礼。 “本官扬州刺史崔亮，携扬州刺史府合衙缭属，拜见虎将军、李将军等诸位将军。” 刺史府官员们一起欠身拱手一拜。 “我等拜见诸位将军。” 虎敬晖依旧是那副不怒自威的小表情，脸一撇。 “哼，这次让尔等长个记性，再有下次，看本将怎么收拾你们。” 第550章 收受贿赂 “下官知道了，下官以后绝对不敢对诸位将军不尊敬。” “还请诸位将军万万不要因为这些许小事，对下官感到不满，下官甘愿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来补偿诸位将军。” 崔亮把姿态放低，希望这些个久经沙场的无脑莽夫可以放他这么一次。 同时，他也没有忘记李存希以及几位文官。 “下官知晓诸位大人都是文人骚客，特地准备了一些好物件给诸位大人掌眼。” 李存希闻听此言，喜笑颜开。 “崔刺史说的哪里话，我等到此是为了代天巡狩，岂能找崔刺史要那些个不干不净的东西？” “此处绝对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进刺史府细说一番，崔刺史以为如何？” 崔亮松了一口气，连忙让开一条路，摆出一副请的姿势。 “秦国公殿下，请。” “诸位大人，诸位将军，请。” “请。” 李存希一行十几人，前呼后拥，一起进了刺史府里面。 来到二堂，崔亮又请众人坐下，命底下的小厮煎茶倒水，这才朝着侧面鼓了鼓掌。 “来人啊，把本官精心挑选的那几副好物件拿过来，也给诸位大人看上一看，有没有合意的。” 李存希等人故作矜持，只等那宝贝送过来，就要大饱眼福。 很快，就有下人端来十几样稀罕物件，从字画到古玩，倒是有十好几样，摆在众人面前。 崔亮得意的起身，洋洋洒洒的介绍起这些东西的来历和年份。 从第一份汉末钟繇的大作开始，又到后面的一块有着数百年历史的美玉，崔亮讲的天花乱坠。 说了足足两刻钟的时间，崔亮总算是停了下来，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便要继续展现他的才华。 早已经按捺不住的封可言道：“崔刺史，这等稀罕物件，当真是要让我等掌眼？” 崔亮顿了一顿，眼中一抹肉疼之色一闪而过。 “既然拿出来了，自然是想让诸位大人掌眼。” 武延昊相中了那块美玉，便缓缓道：“我能端到官船上，好好掌眼么？” “自然是可以的，武少尹。不仅仅是武少尹，诸位大人，诸位将军，但有看得上的，尽管拿回去好好的看上一看摸上一摸。”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陆大有上手，把那份钟繇的大作拿在手中。 崔亮的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之色。 天知道他为了收集这些个好东西，付出了多少的代价。 现如今，他就是找铁手团的颖王元齐要赔偿，也绝对无法挽回他的损失。 伴随着武延昊和陆大有的出手，虎敬晖、李元芳、封可言、李翰等人纷纷出手，拿走了自己喜欢的物件。 就连魔灵和影子，也各自上前拿了一样。 “不知道秦国公殿下，可有看的上眼的？” 崔亮眼看李存希动也不动，貌似对这些东西不太感兴趣，只好觍着脸发问。 面对崔亮，李存希倒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他往后靠了靠，倒是不发一言。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李存希对这些十成十的稀罕物不感兴趣，崔亮又如何看不出来。 他大脑飞速转动。 随行的武延昊、虎敬晖等人都已经拿到了好处，唯独李存希没拿到好处，此事断然不可能就这么结束。 良久，崔亮站起身来，朝着李存希拱了拱手。 “秦国公殿下，这些许物件想来殿下应当是看不上的，下官这里倒也没什么好东西。” “然而，下官前些时日偶然得到一把扇子，上面还有画。” “下官对字和玉虽然有所涉猎，却对书画倒是并没有什么研究，因此那把扇子一直在下官的书房，今日还请大人掌掌眼。” 李存希知道崔亮要拿什么，也不阻拦，只是略微点头。 崔亮赶紧告退，出了二堂，往书房而去。 在书房的书桌上面，一副扇子正安然躺着，崔亮将之拿起，满脸的心痛。 这副扇子是晋之顾恺之所画，若是放到市面上去，岂止值万金。 平日里，崔亮对这副扇子也是爱惜不已，几乎到了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状态。 为了讨好李存希这头畜牲，他也只好送出去了。 不过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崔亮就拿着一副扇子回到了二堂。 他把扇子随意拿着，像是当真不知道这副扇子的珍贵程度一样，递给了李存希。 “秦国公殿下，此扇是我偶然得之，今日便给秦国公殿下看一看。” 李存希接到手里，刚一打开，便像是一个乡巴佬一样，惊诧道： “纨扇仕女图？” “这居然是晋之顾恺之的纨扇仕女图？” “崔刺史还真是运气绝佳，居然能得到这么一个好物件。” 说到这里，李存希轻抚下巴，露出一副惋惜之色。 “可惜了，崔刺史不精此道，倒是不知道这么一幅纨扇仕女图的价格。” “惜哉，惜哉。” 事到如今，崔亮也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哪里还敢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只能更加小心的放低姿态。 “秦国公殿下，此扇正是送与大人的，还请大人笑纳。” “那我就……不客气了？” “殿下能看的上此物，乃是此物的无上光荣，正所谓宝马配英雄，宝物自然也是要配高风亮节之士。” “好啊，好啊，说的好啊，本官甚是喜欢。” “大人能喜欢，那自然是更好了，能被大人喜欢，此物足以慰平生。” 崔亮极尽生平之花言巧语，决定好好的捧李存希的臭脚。 只是他给李存希一顿夸之后，但见李存希目光停留在纨扇仕女图上，根本没心思看他。 他心中愤恨不已，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只好站在一边，随时等着捧李存希。 李存希这一看，就是足足半个时辰，嘴里一直啧啧称奇，水都没喝一口。 站在一旁的崔亮已经有些站不稳，又不好说什么，只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李存希赶紧结束。 终于，李存希看完了纨扇仕女图，揉了揉有些发红的鼻子，小心翼翼的收好，揣进怀里。 “本官看崔刺史就是一个好官嘛！” 李存希站起身来，猛拍崔亮的肩膀。 “这么努力的一个好官，还知道孝敬我……” “啊呸，还知道为人处世，什么孝敬，刚才是我说错话了。” 第551章 再见陈义渠 崔亮满头大汗，心说李存希原来也是一个贪赃枉法的狗官。 他崔亮和李存希这等狗东西比起来，倒也算的上是一个好官了。 心里臭骂了李存希一阵，崔亮赶紧抬头，看向身边的李存希。 只见李存希心满意足的说：“崔刺史如此大气，实在是本官之幸。” “但是崔刺史有一事不明，今天我等受贿的消息，只怕不日就会传回京城。” 崔亮顿时菊花一紧，连忙问道：“大人此言何意？” “崔刺史有所不知，本官虽然位列百官之首，但是本官身边一直有一个内卫，一直在监视本官。” “什么？”崔亮目瞪口呆，“那今日诸位大人贪污受贿岂不是就被那位内卫看在眼里？” “这个本官倒是可以肯定，因为那位内卫即便不向皇帝汇报，我身边的这两位内卫府阁领，也绝不会向皇帝隐瞒这件事。” 李存希一脸的无辜，顺手就把魔灵和影子出卖了。 魔灵和影子伸出手来，朝着崔亮挥了挥手。 “百密一疏，我居然当着两个内卫府阁领的面，行贿这些朝中大员。” 此事传回京城，传到皇帝的耳朵里面，崔亮这个扬州刺史也就当到头了。 武则天岂能容忍他贿赂办案大臣。 “崔刺史，你是不是在为他们两个的身份问题，而感到恐慌？”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的。” 李存希嘿嘿一笑。 “殿下，殿下，还请你救我一命，下官行贿钦差大臣之事若是被陛下知晓，陛下一定会把我剥皮萱草的，殿下！” 崔亮扑通一声跪下，慌忙之中磕头不停。 李存希伸手把人扶起来，道：“这倒也无事，本官既然拿了你的纨扇仕女图，就一定不会坐视你死去。” “还请大人相救。” “这样，稍后你跟我们说一说这个邗沟覆船案，我知晓其中实情之后返回洛阳，也好跟陛下交代。” “这真的可以救下下官吗？” “或许吧，陛下到时候一高兴，说不定就把这个事抛之脑后了。” “大人，下官这就跟大人说一说这邗沟覆船案。” 一个多时辰之后，崔亮说完了邗沟覆船案的前后，这才用带着希冀的目光看李存希。 怎料，李存希动也不动，视线始终落在他的脸上。 “秦国公殿下，下官可是说错了话？” “不，你没有说错话。”李存希说，“你只是说漏了一些事情，就比如说城外树林的那些血迹，到底是何人所流的？” “这……下官实在不知啊。” “不知？那你就没有调查过么？” 崔亮额前渗出一层冷汗，道：“调查过了，但是并没有查出什么端倪，我们没能找得到尸体所在，只发现了那一滩血迹。” 李存希点头，缓缓起身。 “既然如此，那么这就是一桩悬案了，悬而未决是为悬案，既然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本官也没办法再去查个一清二楚，也就只好算了。” “崔刺史切记，无论面对任何人，都要向今天跟本官说的一样，切记不可胡言乱语，否则……” 李存希轻轻抚摸手里攥着的那把扇子。 “这幅纨扇仕女图，本官也不是非要不可。” “比起自己的名誉，本官觉得这东西还是可以舍弃的。” 崔亮赶紧下跪叩头：“殿下放心，下官就是万死，也绝不敢胡言乱语。” “这样最好。” 李存希合上扇子，眼中的火热褪去了许多。 他回头看向依旧坐着的武延昊等人，说：“我们可以回去了。” “我送送诸位大人和将军。”崔亮谄媚道。 “好，那就陪我们走走。” …… “你是说，亲眼看见那李存希、虎敬晖等人招摇过市，去了扬州刺史府？” “那李存希去扬州刺史府的目的是什么？” 颖王府密室，铁手团总部。 一脸阴翳的元齐，朝着下面拱手的铁手团成员投去了死亡视线。 那铁手团成员也是叫苦不迭，官船来扬州多日，这还是李存希这些人第一次下船。 他不过是铁手团一普通成员，怎么可能知道李存希到扬州刺史府的目的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宗主。” “废物东西，你连李存希去扬州刺史府做什么都不知道，你还能干什……” 元齐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发现不对劲。 这个铁手团杀手的话说的没毛病。 就一个小小的杀手而已，他凭什么知道李存希到刺史府的目的啊。 他要真知道了李存希去刺史府的目的，元齐才应该怀疑他。 “好了，没事了，你先下去吧，时刻注意李存希等人的去向，随时向我汇报。” “是！” 铁手团杀手抱拳行礼，赶忙逃了出去。 “龙风，你怎么看？” 元齐转向龙风，迫切希望龙风能给他一个合理的猜测。 龙风轻抚下巴上的长须，摇头晃脑好一阵，就是一句话都不说。 “龙风，你怎么装哑巴？”元齐皱眉问道。 龙风依旧是老神在在的样子，忽而道：“宗主，我虽然是咱们铁手团里面最为了解李存希的人，却也不敢直言李存希此行的目的。” “此话怎讲？” “李存希此人善于查案，善于搅混水，善于浑水摸鱼。” “这倒不错。” “此人在过去的数年时间里，从来都是令人摸不着头脑，没有人能准确的猜到他想做什么。” 元齐一时哑然。 面对振振有词的龙风，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对话。 这厮说什么李存希令人摸不着头脑，这不是脱裤子放屁么。 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龙风帮着他一起思考。 “罢了，罢了，不和你这家伙说了，你管理好铁手团就行，这事我会让麒海去打听。” “宗主此言在理，麒海为人谨慎细心，让他去调查实在是人尽其才。” 很快，被传唤而来的陈义渠，就接到了这个十分重要的任务。 他闲庭信步离开了颖王府，刚走到大街上，正好撞见李存希等人在街上乱逛。 他和李存希远远的对了一下眼神，各自心领神会，陈义渠也就远远的跟在李存希后面，一路尾随到扬州城外渡口边。 在渡口的一处角落，他看见了头顶英雄盔、一副绿林豪杰打扮的马荣。 以及戴着草帽装海贼王的乔泰。 第552章 得意忘形 “马大哥，乔大哥，你们这是做什么。” “怎么穿成这般模样。” 陈义渠信步上前，来到两人身侧站定。 马荣和乔泰见到陈义渠，欣喜万分，连连在陈义渠身上拍来拍去。 好半晌，乔泰这才说：“你小子这几年搞得还不错嘛，身上这都结实了，以前多瘦啊。” 乔泰围着陈义渠走来走去，啧啧称奇。 “两位大哥莫要说笑，我是被元齐那厮派出来的。” “家主先前去了刺史府，他们让我来打探消息，探听探听家主去刺史府是做了什么。” 陈义渠连连叫饶，只得说出了自己此番出门的目的。 马荣和乔泰也不再说笑，把李存希出行的目的是敲诈勒索崔亮，给说了一遍。 随后，马荣又说：“算算时间，这会儿铁手团的人也该从刺史府那里探听到消息。” “你就是把确切消息都给送回去，也迟了一些，好在回去了好可以交代。” 陈义渠得到消息，拱了拱手，道：“两位大哥，事不宜迟，小弟这就回去把消息报告给元齐那厮。” 乔泰点头说：“快去吧，义渠，不要耽误了时辰，我们回头还有再见的时间。” 陈义渠依依不舍的同二人告别，转身离去。 马荣和乔泰在渡口徘徊了一会儿，也一起离去，在扬州城内找了一个客栈住下。 官船上，李存希等人坐在船舱里，也不避着其他人了，掏出各自收的贿赂，拿在手中细细把玩。 陆大有拿着那幅字看了又看，爱不释手，眼中的喜爱几乎溢于言表。 一旁的武延昊侧躺着，把玩着手里的美玉，视线却始终停留在陆大有手里的钟繇大作上。 过了许久，武延昊突然开口道： “大有啊，你何以确认，这是汉末钟繇的大作啊？” 闻言，陆大有仔细看了又看，也没发现这幅字哪里有问题。 不过，武延昊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这幅字极有可能是一幅赝品。 豪门大家出来的贵公子，一定比他知道的多得多。 “可恶啊，这崔亮居然拿一幅赝品来忽悠我，我与他势不两立！” 陆大有愤怒不已，火气很大。 他出身幽州的山沟沟，来自贫穷的小连子村，本来就没什么见识。 好在这几年先跟着狄仁杰，后跟着李存希，涨了些许见识。 各门各道均有涉猎，但也不精，只识得钟繇的大作却不知道是不是真迹。 若不是武延昊这么一提醒，他险些被那崔亮用赝品搪塞过去。 当真是令人愤怒至极！ 哪有人行贿的时候用赝品的？ “倒是我疏忽了。” 李存希揉了揉眉心，“钟繇的传世之作大多都已经遗失了，现如今这些，大概就是后人模仿的。” “我还以为凭借扬州刺史的身份，以及铁手团的能力，真能弄来一幅钟繇的传世大作呢。” 说罢，李存希随手将自己手里的纨扇仕女图递给了陆大有。 “我对此物倒是不感兴趣，就送与大有兄了。” “刚才我在刺史府，演的可好？” 陆大有拿到扇子，感慨万千。 李存希果然还是好兄弟，看到他被坑，直接拿出自己收受的贿赂给他。 这等兄弟情义，万金也买不来啊！ 陆大有把纨扇仕女图收好，决定在密文上面为李存希多说点好话，然后再给崔亮进几句谗言。 “今天表现的倒是有些贪，但这是人之常情，如此高官若是不贪，别人只会觉得你有问题。” “想必那崔亮知道你收了贿赂，一定觉得你也是一个贪官，然后告诉元齐，他们自然有办法来应对你。” 武延昊顺手把手里的玉石揣起来，坐直了身子。 “只等陈义渠把消息带回去，我们就可以坐等元齐那个狗贼上门找我们。” “他真的会来么？”陆大有疑惑道。 “会的，不管是为了迷惑我们还是为了别的，他都会过来找我们的。” …… 颖王府，元齐等候已久，没等来陈义渠，倒是等来了去刺史府打探消息的铁手团杀手。 那杀手大概是一路跑回来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讲述了此番去打探消息的过程。 得知李存希前往刺史府，只是为了走个过场，最后从崔亮那里拿到贿赂，就欣然离开，元齐松了一口气。 他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号称大周第一青年才俊的李存希，也没有发现邗沟覆船案背后的阴谋。 这个年轻一代的第一人，朝廷的百官之首，在他们扬州马失前蹄，错看了扬州这趟大水的深浅。 “如此这般，我也就放下心来。” “既然他李存希没有发现我们扬州的深浅，那我也就只好等到他离开之后，再大大方方的搞邗沟覆船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们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到啦哈哈哈哈。” 元齐爽的飞起，就像大夏天跳到漕渠里面洗了三个时辰的澡。 他在无边的漕渠之中肆意游玩，根本没有人来管他光着屁股蛋子是否雅观。 “宗主。” 龙风突然开口道。 “怎么了，龙风？” 元齐的爽感还没持续几秒钟，立马消失不见，就像寒冬腊月被泼了一头的冷水。 让人心神不宁，浑身发颤。 这种感觉来的猝不及防，就是龙风这孙子带来的。 以往每一次他得意忘形的时候，龙风来上这么一句屌话，他就会从云端跌到地面，好长时间爬不起来。 “你让我有点心理准备，龙风。” 元齐揉了揉眉心。 “你在想些什么？” 龙风不解的看了一眼元齐，又说：“我是想说恭喜宗主，总算是得偿所愿。” “这李存希与我们为敌这么多年了，这一次我们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又能把我们怎么样呢？” 闻言，元齐松了一口气，脸上的阴霾被一抹笑容取而代之。 两人相视一笑，又抚掌大笑。 多年的积累，多年的隐忍，多年的煎熬…… 在这一刻，曾经他们所经历的磨难、努力的过程，都变成了通往发家致富之岛屿的伟大航线！ 他们铁手团，在穷了百余年之后，总算是要跻身一流富户，彻底成为有钱人啦！ 元齐猛地跳起来，情不自禁的扭了一段。 “发财啦发财啦，发财啦！” 第553章 元齐要请客，再见乌勒质 “宗主，你们这是做什么？” 姗姗来迟的陈义渠满脸不解，大踏步走进正堂来，朝着元齐拱了拱手。 元齐的舞蹈立马停下，因为太过匆忙的缘故，他的身体差一点就侧躺下去，好在及时摆正，这才避免了在部下面前丢脸的惨状。 最后，元齐站了个军姿，稳住身体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 为了掩饰他的尴尬，他便朝着陈义渠说： “麒海，你回来了啊。” “消息打探的怎么样了？” 陈义渠把马荣和乔泰告诉他的消息，又说了一遍给元齐和龙风听。 这两人本来就已经知道消息，此刻闻言便是更加坚信李存希只是为了拿点贿赂。 元齐往后靠了靠，沉吟一阵，说： “这李存希虽然是一个好官，虽然也是一个有能力的官员。” “但是，他毕竟年轻气盛，容易被这个花花绿绿的世界遮住眼睛。” “他这次不过是收受了贿赂，就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自己应该做什么。” “不过嘛，他这样行事，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我们也可以对他行贿。” “明天我就派管家去官船上，向李存希投递请帖，请他在三天后来我府中赴宴。” “宴席上我再对他行贿，多说些好话，骗他赶紧回去，我们也好……” 元齐一想到李存希离开之后，他在扬州肆意妄为，捞一笔又一笔银子。 最后赚来的银子整个颖王府都放不下，他只好带着阖府上下都搬到别的地方住，白天有事没事就回来隔着围墙看看堆的冒尖的银子…… 画面太美不敢想。 元齐呼了自己一个嘴巴，把自己从幻想之中脱离出来。 他转头看向面不改色的龙风和陈义渠，说： “宴请李存希等人可是一件大事，我等必须有人作陪才是。” “只不过，前几年唐州平原之上，刺杀李存希的行动中，虎云、豹冲、云姑等十名地位靠前的堂主，都参与了刺杀。” “而你们两个，并没有参与其中，为了防备李存希识破我等，你们两个就来作陪吧。” 龙风：ヽ（?＿?；)ノ 陈义渠：(???w???) 龙风一时间高兴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陈义渠也是如此。 这元齐真是太信任他们两个了。 让两个李存希的家臣，陪着他一起设宴款待李存希一行人，这要是宴席上打起来了，你元齐可不就立马就死了？ 心中暗道元齐是个缺心眼，龙风和陈义渠又觉得是自己的潜伏有了效果。 “宗主，这件事情吧，我们两个义不容辞！” “没错，为了我们铁手团的光辉伟业，我和龙风师兄一定是义不容辞！” 两人说的斩钉截铁，生怕元齐反悔，喊其他人前来作陪。 元齐满脸感动，道：“有你们帮助我，我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 他顿了顿，又说：“除了刺杀李存希。” 三人都站起身来，手握着手，各自感动不已。 元齐斗志昂扬：“既然如此，那就三天之后，宴请李存希！” …… 官船船楼，李存希手里捧着书，就着昏暗的烛光翻阅。 武延昊早已经困的不像话，却还是坚持着陪陆大有写文书。 陆大有入官场时间虽然不短，却很少给别人写文书这种东西，因此只好求助于武延昊。 两人打着哈欠，一点一点磨洋工。 一直到亥时，陆大有的文书才算是写完，他把文书装好，走出船楼，下了登船梯，和张环和李朗打了个招呼后，就来到一处草丛边。 眼看四处无人，陆大有解开裤腰带，呲了一个刺史府衙役一脸的尿。 那刺史府衙役被尿呲中眼睛，赶紧跳起来，嗷嗷一阵乱叫，跑出去百十米。 早已准备多时的张环和李朗立马上前，把这衙役按住，剩余几个千牛卫，也把另外三个草丛的衙役按住。 “天天派人监视我们，这刺史胆子不小。” 陆大有说着，指了指堤坝边。 “拖到那边去，把头砍掉，人头沉到河里，然后把尸体送回刺史府去。” “这个小气的崔亮，拿他一幅假画，他就这么不高兴，还来监视我们，真该敲打敲打。” 他一边说一边走，很快就来到一处小树林边上，顺手就把手里的文书丢了进去。 小树林里，隐藏了许久的赵海命手下把文书送回洛阳去，面呈皇帝。 做完这一切，赵海找了棵树，在树下坐好，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就在内卫们放松警惕之后，一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飘上了官船，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船楼里。 那人身穿黑袍头戴黑头巾，面部还有黑色的纱布遮脸，一进门来，立马朝李存希拱手一拜。 “属下乌勒质，拜见家主！” 他拽下脸上的纱布，露出了那张酷似龙武卫大将军方哲、突厥兵马大元帅达勒哈的脸。 这几个人的模样实在是太相似了，几乎达到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 李存希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来，上前把乌勒质搀扶起来。 “乌勒质，在扬州待的可还舒服？” “托家主的福，我在扬州过的甚是舒坦，老娘也很喜欢扬州。” “喜欢就好，来。” 李存希把乌勒质引到坐垫上坐下，又说了些家长里短的话。 末了，李存希才问道：“你夤夜而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是的，家主。” 乌勒质认真的说：“我已经拜见了大老爷，大老爷夫人，以及家主夫人，数百名兄弟也都到了扬州，我们随时听从家主的吩咐，和铁手团开战。” “这确实是一个重要的事情，乌勒质，你做的很好啊。”李存希深感欣慰，“此次扬州破敌之战，你和你的驭风者，必须要出击了。” 乌勒质眼中燃起熊熊烈火：“属下时刻准备着！” “好，今夜回城与老夫人告个别，明日出扬州，去北沟大仓，帮我杀死那里所有人。” “明白！” 乌勒质初到扬州之际，李规就按照李存希的意思，让乌勒质带人去了一趟北沟大仓。 此次前往，正是轻车熟路。 屠戮区区一群北沟大仓的水鬼，对于乌勒质而言是轻而易举。 “家主请放心！” “这是我们驭风者第一次为家主而战，一定打的漂漂亮亮！” 第554章 秦王的含义 “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的。” “曾经纵横西域，令无数过往商客闻风丧胆的驭风者，将会在扬州重现昔日的雄威。” “而你，乌勒质，昔日突厥的第一高手，在这个天下都位列前几名的顶级杀手，你也会在扬州，为我立下汗马功劳！” “我李存希，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立下的功劳，日后我若成帝，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李存希也不管乌勒质吃不吃的下去，当场就是一番心潮澎湃的夸赞，夸完了还给他画个大饼。 乌勒质大概是真饿了，他单膝下跪，高声道： “末将愿为家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存希用力的拍了拍乌勒质的肩膀，转过身去。 “为我李存希做事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们。” “你，乌勒质，是我麾下的第一高手，我迫切需要你在这个危急关头，和我并肩作战，为我分忧解难！” “明夜，我会安排人于子时向我汇报，言说北沟大仓多出几百具骷髅和满地的碎肉以及鲜血。” “你自己思考思考动手的时间。” 乌勒质躬身：“我已经知道了应该在什么时间出手了，家主，明晚子时，您一定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李存希一边说着，一边用热烈的视线盯着乌勒质。 “是！” 乌勒质应了一声，就此告退，离开船楼，很快就消失在无边夜色之下。 坐在垫子上的武延昊连连咋舌。 “天下英雄尽入彀中，这扬州一战，我甚至想不到元齐怎么赢。” 外有四大强敌，内有两名卧底。 这么致命的武力差距，元齐应该怎么弥补？ 此次李存希光是召集来的高手数量，就远超元齐的想象。 只要虎敬晖拖住元齐，虺文忠、李元芳和乌勒质就能在极短的时间里，以里应外合的手段，配合龙风和陈义渠抹掉铁手团所有的堂主。 “存希，我们又是必赢局啊。”武延昊轻声说。 “是啊，又是必赢局。”李存希说。 “你已经位列百官之首，官居河南府牧，同凤台鸾阁平章事，以宰辅之姿入主政事堂，受封秦国公，官职已经封无可封。” 陆大有舔了舔嘴唇：“也就是说，此次存希侦破邗沟覆船案，回朝之后，最有可能得到的赏赐就是……” 武延昊深吸一口气：“秦王！” 自秦王李世民受封诸多官职之后，有唐一朝就不再设立从二品以上的官职。 就连从二品的官职，也只有少数几个才能放出来让人争一争。 李存希的从二品河南府牧之所以能位列百官之首，其原因就在这里。 同理，被赋予特殊意义的秦王爵位，也在太宗皇帝李世民节制天下兵马大权之后，有了新的含义！ 秦王！ 玄武门！ 继承制！ 大唐的皇位传承方式，已经变成……抢。 而李存希成为秦王，也注定要去抢那个位置。 “我老爹几年前管你叫殿下，我当时还在外面，一直不理解。” “现在么，质疑老爹，理解老爹，成为老爹。” “下官武延昊，拜见殿下！” 武延昊面色庄重，当真起身朝李存希一拜。 “何至于此啊，延昊兄？” 李存希侧躺下：“我还不了解你？又跟我装？是不是也想封个爵？” 武延昊立马恢复到往日嬉皮笑脸的状态。 “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存希也。” “不过我爹的魏王之位肯定是轮不到我的，我也只有跟着你混一混，看看什么时候能混个国公当当，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武延昊彻底躺平，捻起一块做工精美的糕点放在嘴里。 这糕点很甜很香，但是比不了前途一片光明带来的感觉，那感觉让他甜到心里。 曾经他是魏王的第十二个儿子，早早就出去历练，只等孽父夺位，他就可以成为一方王爷。 后来他老爹让他回来，和李存希搞到一起，说是要沾一沾李存希身上的贵气。 他不愿意，却也回来了。 如今，数年过去。 他理解了老爹。 曾经的他，无官无职，只有魏王之子的名头。 现如今的他，诸多官职加身，还是一个没有实际职责的官员，天天游山玩水，跟着李存希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而且，等他封无可封了，无论如何也有一个国公爵位。 至于家里的魏王之位，还是留给好大哥武延基吧。 “延昊啊，你可不要自甘堕落啊。” “你有宰相之才啊！” 李存希义正辞严，他绝不愿意武延昊学习恩师武承嗣，当一个甩手掌柜。 “没有，我没有，我绝对没有！” “我天生就是一个草包，我就会吃喝玩乐。” 武延昊闭上眼睛，嘴里絮絮叨叨。 笑话，我马上就要过上如同老爹武承嗣一般的美好生活，你李存希好言相劝，我就能放弃我的梦想？ 生于魏王之家，武延昊自从记事开始，就记得老爹天天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这让小小年纪的武延昊，无比期盼长大以后能过上这种生活。 现在，他马上就要成了！ 你李存希能拦得住我吗？ “你放心，你绝对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延昊。” 李存希低着头，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 …… 睡了一宿，李存希在陆大有的朗朗读书声中，缓缓苏醒。 粗盐浸入热水，咸味弥漫在口腔中，李存希刷了牙又漱了口，出来喝了一碗早早就为他煎好的茶。 “今天的茶倒是不错。” 他说了一句，转身坐在垫子上。 已经有军士端来吃的，那是和昨晚武延昊吃的糕点类似的糖饼，旁边还有五道小菜，荤素搭配甚是可口。 同样被陆大有读书声惊醒的武延昊，瞪着熊猫眼走出来，他一屁股坐在李存希对面，朝着外面仰头。 “再上一副碗筷，拿七八个汤包过来，再加三道小菜，都要肉。” 很快，就有军士送来包子和小菜，又送来碗筷。 “下去吧。”武延昊伸手拿起一个汤包，“大有，吃饭了！” 陆大有的读书声戛然而止，他放下书出来，坐在一侧，三个人开始进食。 吃了一半，外面突然有人进来，朝着李存希拱手。 “存希，颖王府来人了。” 第555章 颖王府管家，北沟大仓的兄弟俩 进来的人正是魔灵。 他刚刚和影子在甲板上面玩“你捶我一拳我捶你一拳”的游戏。 他刚捶的影子直叫饶，眼角的余光就看见穿着华丽的人跑到登船梯下面，跟张环李朗套近乎。 因为站的比较近的缘故，魔灵清楚的听到那人自称是颖王府管家。 “看来元齐坐不住了。” 武延昊美美的吃下三个大肉包子，心情大好。 “待会儿你稍微阻拦一下，然后就让他上来吧。” “该敲诈点银子就敲诈点，蚊子就算是再怎么小他也是块肉。” “当然了，这也是对你我才这么提醒，要是乔泰在这上面，他自己就摸过去收点银子了。” 李存希一边说着，往嘴里塞肉。 今早的八碟小菜里面有鸡、鸭、鹅、牛、羊、鱼，还有一碟青菜和一盘莴笋。 这等待遇他已经习以为常，主打一个见肉就吃。 不过，他的体质好像比较特殊，胡吃海塞好几年了身体都不见膨胀。 魔灵领会了李存希的意思，走出了船楼，在外面万般阻拦，最后收了一万两银票，这才把颖王府管家放进来。 那颖王府管家进了船楼，朝着里面的三个官员各自看了一眼。 他只知道李存希非常年轻，就轻易地排除了胡子拉碴的陆大有。 最后，他的目光在李存希和武延昊之间转了一圈，没办法确定哪个是李存希，索性直接下跪磕头。 “草民颖王府管家元路，见过秦国公殿下，见过诸位大人。” 李存希面无表情，依旧是胡吃海塞。 武延昊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元路，问道： “颖王府管家？” “来者何为？” 元路还以为武延昊是李存希，连忙磕头道： “秦国公殿下，我听从颖王的命令，来给诸位大人送请柬。” “还请诸位大人赏脸，于十月二十九的午时，来颖王府赴宴。” “我家主人想要招待招待诸位大人，从而和诸位大人交交朋友。” 武延昊露出看戏的表情，放下手里的筷子，眼神中的揶揄之色不加掩饰的展露出来。 他们来扬州好几天，昨天更是招摇过市，这颖王府的管家来请他们赴宴，居然不知道谁是李存希。 这可真是太有趣了。 李存希总算是吃完饭，用手巾擦了擦嘴巴，转头看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颖王府管家，冷冷一笑。 “你管谁叫殿下？” 那管家顿时如遭雷击，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吃相极其难看的李存希。 “我真是草了，堂堂国公吃饭如此不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小子是个莽汉子。” 认错了人，正主还是个记仇的，这可让他如何是好啊！ 管家元路心中顿时涌出无数的思绪，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弥补自己的过错。 良久，他一咬牙，果断的开始磕头。 “殿下，殿下！” “草民有眼无珠，不识得殿下，因此搞错了，还望殿下恕罪！” 李存希巍然不动：“回去告知颖王殿下，我李存希一定会登门赴宴。” “是，殿下，草民这就回去告知家主。” 元路转过身去，再也不敢多言半句，慌慌张张的离去。 魔灵见他离去，便走进船楼，朝着李存希看去。 李存希喝了一口茶，朝着魔灵比划了一下手势，魔灵心领神会，出了船楼，尾随而去。 过了半个多时辰，魔灵转了回来，朝着李存希拱了拱手。 “拿到了？” “咳咳，又得了一箱珠宝。” “给影子分一点，剩下的都是你的。” “行。” …… 天色将晚。 北沟大仓。 彭春、彭秋兄弟二人带着数百名水鬼坐着闲聊。 自从那个“伟大的计划”搁置以来，他们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下水打捞官盐，因此闲了不少。 彭春嘴里叼着一根细长的管，呼呼呼的吹。 彭秋坐在一旁，说：“哥，咱们什么时候才能继续干活啊。” “现在没活干，三兄弟都没有什么钱去花船上找女人了。” 彭春摇摇头，停止嘴上的动作。 “我说老弟啊，你要知道，咱们这可是拿命去做事情，要是被发现是要砍头的，闲一点准没错。” 彭秋愤愤不平。 这年头天大地大，都没有银子大。 他们要是不干活，哪里来的银子去吃吃喝喝。 他作为水鬼队长，手底下管着这么多的水鬼兄弟，没钱怎么服众。 “伟大的计划”搁置至今，他和兄弟们的伙食都差了许多，以前一天见一次荤腥，现在三天两头才见一次荤腥，差太多了。 这种日子，习惯了花天酒地的彭秋怎么可能过的下去！ “你就安生待着吧，等李存希一走，我们就可以继续进行这个计划了。” 这个工作前景还不错，彭春已经看见李存希离开扬州之后，他们发家致富的美好景象。 但是，愚蠢的欧豆豆彭秋桑却不可能看到这美好的一面。 他只觉得李存希来到扬州之后，他们没有赚到白花花的银子。 想到这里，彭秋低声骂道：“这该死的李存希、武延昊一伙人，他们为什么要来扬州？” “不过是皇帝的命令罢了，你们抗命不就行了？” “皇帝派不出去他们，肯定要派遣其他的官员，其他的官员再抗命不遵，那不就更好了？” “没有人愿意查这个案子，皇帝还能把他们怎么办呢？” “法不责众的道理他们难道不知道吗？” “所有人都抗命不遵不就行了，非要来我们扬州查案子，一群小婢养的东西。” 彭秋嘴里不干不净，一句好听的话都没有。 他是一个极度自私自利的人，他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应该给他让道。 他靠着“伟大的计划”捞钱本来就不容易，大头也不是他们兄弟的，可是该死的朝廷非要派人来。 正所谓挡人财路好比杀人父母，朝廷和李存希如此这般，他彭秋恨不得给朝廷上下杀个一干二净，把李存希一伙人都按死在邗沟的水里。 “你不要乱说话，小心被人传出去，给你头砍了！” 彭春急忙出手，捂住了彭秋蠢蠢欲动的嘴巴。 他弟弟是一个活沙壁，但他不是。 他可不想因为他弟弟的屁话，引来九族消消乐。 彭秋扒开彭春的手：“哥，我说的不对吗？” 第556章 驭风者屠杀水鬼 “如果不是那该死的李存希，你我兄弟现在起码也能捞到些散碎银子，天天开开心心吃他娘的。” “现在可倒好，别说吃肉喝酒，就是咱们平时多吃点大米饭，都得思考思考够不够大家伙吃。” “说起来，这一切都是李存希惹出来的祸事！” “这个小婢养的东西，真是该死！” 彭秋愤愤不平。 “回头要是给我惹火了，兄弟我就提把刀，砍死这个遭瘟的畜牲玩意！” “砍死了这个小畜生，我就隐藏在田野之间，等他个十年八年再出来逍遥快活。” “想必皇帝也不会因为李存希这个小畜生，就发兵扬州，来个彻查。” 彭春眼看自己的这个愚蠢的弟弟越发不着调。 赶紧伸出手来，推了对方一把。 “你这个臭小子，我可告诉你，收起你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那李存希乃是天潢贵胄，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尚且惧他三分，各路王爷对他又惊又敬。” “在我们这小小的扬州，这李存希更是如同神仙一般的人物。” “别说咱们的顶头上司林阳，就是宗主大人和各位堂主，都得想方设法的巴结此人。那崔亮身为扬州刺史又如何？还不是卑躬屈膝？” “所以，你还是收起你的愚蠢想法，千万不要给我们家带来灭顶之灾。” 身为管库，彭春知道的消息，要比彭秋这个水鬼队队长知道的更多。 他也更清楚，不当官永远不知道李存希的地位有多高。 别说让李存希死在扬州，就是李存希在扬州受点轻微伤，武则天下次派来的就不会是查案人员，而是屠城大军。 须知，只有查案才会派大臣，除恶只需要大军。 此时天空已经彻底阴沉，一轮圆月挂在天上。 彭春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颤，总觉得今晚的扬州有些太过阴冷了。 “老二，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感觉好像是出了什么事。” 内心越发感觉不安的彭春站起身来，探着头四处看去，表情难看。 空气中一时安静不已，彭春觉得就是一根针掉落在地上，他都能精确的听到声音。 忽然，天空中飞过一群鸟，那是乌鹊，它们成群结队，往更南边飞去。 而彭春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 太安静了！ 都太安静了！ 他猛然回头，大喊道：“都摸出去，看看外面的岗哨还在不在！” 水鬼们一阵骚动，赶紧起身，就着月色摸出了北沟大仓，开始寻找林阳离开之前布置的岗哨。 很快，有一个水鬼就摸到了其中一个岗哨，往那里一看，并没有人守在那里。 水鬼赶忙走上前去，正准备蹲下来看上一看，脚底下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脚底下一滑，直接溜出去一尺多远，摔了一个屁股蹲。 “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滑，他妈了个巴子的。” 那水鬼骂骂咧咧的，伸手往后面一摸，立马摸到一根骨头。 “原来是根骨头啊，真是的……” 水鬼十分无语，心说这里的守卫怎么就不见了，合着是去啃骨头吃肉去了。 人都跑了，还把骨头留在这…… 等等！ 水鬼突然屏住了呼吸。 他的一根手指挨到了地面上，地面上有一摊比水粘稠得多的液体。 空气中，也隐隐约约多了一丝血腥味。 他把那根光滑的骨头拿到手上，由于夜盲症的原因他看不清这根骨头，但骨头上却有同样粘稠的物体。 他想到了一个十分恐怖的可能性。 “我靠，不会是人骨头吧？” 水鬼咽了一口唾沫，把骨头拿到眼睛前面，凑近了看。 不看还好，一看就让他吓一大跳。 那居然是一根沾着血液的肋骨！ “我草！” 水鬼一把甩掉手上的骨头，慌张的爬起来，正欲逃跑，一不小心又踩到一根骨头，顺势滑倒，一头栽在芦苇荡里。 他惊魂未定，刚想爬起来，就被一只大手抓住了头发，直接拽到岸上。 “宰了。” 一道冰冷至极的声音响起。 随后，这水鬼就看见四个壮汉挡住了他的去路，手里拿着刀，将他围在中间。 四人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而后各自挥刀。 连痛呼声都喊不出来的水鬼，顷刻之间就被削成一具骷髅。 飞溅出去的血肉，洒在各处，多数都落在水里，顺流直下，不知冲到何处去。 这样的一幕出现在北沟大仓的各处，去摸各处岗哨的水鬼毫无例外的都成为了骷髅。 北沟大仓中，彭春早已经坐立不安。 他派出去的人，就没有一个回来向他报信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没有一个人回来？” 彭春皱着眉头来回走动，愈发焦躁不安。 一直以来没什么脑子的彭秋，忽然一指外面，说： “大哥，我好像知道是为什么了。” “你往外面看看，大哥，那是不是骑兵？” 彭春脸色一变，驻足观看，果然见到正大门外百米远，十余骑悄无声息的摸上来。 为首之人擎着两把刀，背后之人人手一把快刀，正朝他们北沟大仓的入口杀过来，沿路的水鬼都被人一刀砍死。 这些人行动如厉鬼，竟然都没发出来什么声音。 隔的近了，彭春才看见，对方的马居然衔枚裹蹄，怪不得基本没什么动静，就杀到北沟大仓外。 “老二，快走！” 彭春大喊一声，扯着彭秋就要逃跑。 还跟在他们身边的只有百十个水鬼，众人一起逃向水边，只等跳进水里，游向下游顺利逃生。 只是，刚从北沟大仓的侧面逃出来，彭春和彭秋兄弟两个就看见二十余骑挡在前面。 这些人的穿搭和北沟大仓正门外的那些骑兵一模一样！ “家主有令，一个都不放过，不留活口，给我杀！” 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挥了挥手，手里的快刀在月色下绽放着寒光。 驭风者骑兵们催马上前，挥刀边砍，彭春和彭秋兄弟二人一个照面就被砍倒在地，好在都避开了致命伤，躺在地上嗷嗷乱叫。 乌勒质及时带人过来，三十余骑加入战场，不过几息时间，就把这里的人也都杀了个干净。 看了一眼惨叫连连的彭春和彭秋兄弟，乌勒质冷冷一笑。 “你们就是北沟大仓的管事人？” 第557章 贼喊捉贼 彭春一脸冷汗，疼得龇牙咧嘴。 “我是这里的官库，英雄，这里可是铁手团的地盘啊，你们千万不要乱来。” “可我们已经乱来了。”乌勒质不屑一顾。 彭春：…… “我就是顺嘴一问罢了，你也不要觉得你还有苟活的机会，砍了！”乌勒质说。 “等等！” 求生的欲望让彭秋赶紧爬起来，他捂着伤口，说话都艰难无比。 “你们这些个狗贼，让爷爷死的明白点，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和我们铁手团为敌！” 乌勒质冷冷一笑，只是挥手。 他身后，四名驭风者骑兵翻身下马，往前一冲，对着彭春和彭秋就是一通剔骨刀法。 很快，两具失去了血肉的人骨就倒在地上。 “给你们脸了，你们这些小人物，也有资格问我们的名字。” “米哈，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被称之为米哈的男人策马走出来，说：“大概是戌时三四刻了。” “把这里的尸体都剔成白骨，然后我们就可以打道回府。” “是！” 这些驭风者骑兵翻身下马，把一具具尸体踢飞到半空中，三五个人一起出手，不过两息时间就把尸体剔成白骨。 其他人如法炮制，不过两刻钟，这里的尸体就都成为了白骨。 “检查一遍，只要没有尸体了，我们就可以走了。” 乌勒质不太放心，又朝着驭风者们说了一遍。 “是！” 这些人花了一刻钟的时间，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这才策马离去。 此时天色已晚，乌勒质并不打算回扬州城，而是带着兄弟们到了卧虎庄外。 他看了看灯火通明的卧虎庄，找了十几里外的小山头安营扎寨。 子时刚到，就有一人着急忙慌的来到官船外，对着值守的杨方和仁阔说北沟大仓出现几百具骷髅。 杨方仁阔二人也不敢怠慢，连忙上了官船，敲门禀报李存希。 丑时不到，李存希等人就趁夜来到了北沟大仓。 被强行带来的扬州刺史崔亮和扬州长史吴文登，吹了一路的夜风，总算是没那么迷糊了。 到了案发现场，看着北沟大仓外围地面上的骷髅，李存希将双手背在身后，看也不看脸色大变的崔亮、吴文登二人。 “崔刺史，吴长史，这就是你们口中安静祥和的扬州？” “这位壮士要是没有说错的话，地上的碎肉可还没有腐烂呢。” “想来，死者身死的时间还不超过半天。” 李存希看了一眼乔装打扮之后前来报官的乔泰，心中一阵暗爽。 这特么可不就是欺人太甚吗？ 前脚他麾下第一高手乌勒质带驭风者带队屠了北沟大仓，后脚乔泰就跑过来报案。 主打一个贼喊捉贼。 他李存希倒是要看看，这崔亮如何化解当前的不利局面。 崔亮和吴文登本就不认识乔泰，也不可能知道乔泰就是李存希的人，因此看着满地的碎肉和森森白骨，头疼欲裂。 “进去看看吧。”李存希说，“虎将军，你在前面打头，我们跟着查探一番。” “明白！” 虎敬晖按着排练好的剧情，又朝着李存希拱手： “请赐幽兰剑。” 李存希解下腰间幽兰剑，直接扔给虎敬晖。 虎敬晖接到手里，拔出幽兰剑，装出一脸谨慎，走在最前面，时刻警惕着空无一人的各处藏人地点。 掉在最后面的崔亮、吴文登二人，脸色极其难看，凑在一起，小声议论。 “北沟大仓出现骷髅，还是好几百具，这可真是一个不妙的消息。” “这地方可是元齐的地盘，待在这里的除了水鬼就只有彭家兄弟，所以……” “那几百具骷髅是彭家兄弟和水鬼？” “我也不想这么猜测，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 “如同报官之人所说的一样，这里的碎肉还没有腐烂，死者死亡时间还不超过半天，他们甚至有可能是在下午的时候死的。” “没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群高手，能做到把这些人都剔成白骨？” “无法想象，难以置信！”崔亮眉宇之间尽是恐惧之色，“我都不敢想，如果这些人的目标是我们，我们会死的多么凄惨。” 两人一阵恶寒。 离北沟大仓越近，地上的白骨就越多。 令人不敢靠近的碎肉、脑髓、五脏、手指，被动静脉血沾染，洒落各处。 众人千躲万躲，以后还是踩了一脚的碎肉。 这过程可谓是相当的恶心。 崔亮和吴文登已经开始干呕。 李存希、武延昊和陆大有走在中间，虽然也被恶心的够呛，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心里更是疯狂夸奖乌勒质和全体驭风者干的漂亮。 这么细致的活，天底下前几名高手里面，也只有乌勒质能带人干的出来。 “呕……” 崔亮实在是绷不住了，他走到一旁，对着地上一阵干呕。 “呕，呕……哇吐吐吐吐。” 崔亮的干呕带来了连锁反应，吴文登蹲在地上，对着角落一身吐。 没吐多久，他睁开眼睛，借着月光看清地面上的肮脏，顿时吐的更加厉害。 只见地面上，人眼珠、耳朵、牙齿、和被削成两半的心脏落在一处，观之令人作呕。 武延昊脸色也不是很好，他背过身去，知晓北沟大仓里一个活人都没有，索性拽着李存希和陆大有疯狂往前。 等崔亮和吴文登吐了个七荤八素，抬起头来，才发现只有一个影子捏着鼻子等他们两个。 “既然吐完了，那就走吧。” “几位大人可没有心思在这里等你们，已经进去查里面的线索了。” 崔亮和吴文登丢了脸面，不敢多言，边走边用水囊里面的干净水漱口。 进了北沟大仓，李存希看了一眼里面为数不多的白骨，闲庭信步的走着，顺利避开每一坨碎肉。 “干的真漂亮。” 武延昊深吸一口气，歪着头看了一圈。 “真是无愧于天下前五高手之列，这等手段怕是元芳兄也不及吧？” 武延昊说着，转向李元芳。 李元芳并不否认，点头。 “乌勒质将军和他麾下的驭风者的这等手段，堪称举世无双。” “倘若在空旷地带，单凭一手轻功和如此快刀，可不会有几个人能与他一战。” 第558章 崔亮:一定有人算计我们 天下第五，乌勒质！ 这是一个顶尖杀手。 以庖丁解牛般的快刀法和波谲云诡的轻功，震慑一方。 原着中，这一位在开阔地带能与全盛时期的李元芳放对，只可惜身为突厥贺鲁太子的亲兵将领，他需要一直保护贺鲁。 因此，在最后时刻，他在地形狭小的王帐之中，被愤怒的李元芳抓住，没有施展快刀和轻功的机会。 这才被李元芳一刀割下人头。 若是换成开阔地带，两人都是全盛时期，且没有任何负面影响的情况下，乌勒质完全可以直接跑路。 现在，李存希招揽乌勒质，乌勒质自然也不会死在李元芳的手中。 那支闻名西域，震慑富商的驭风者骑兵，也会在大周绽放光芒。 今夜，他们的光芒已经绽放开来，一百多人，杀了数百水鬼，死者全都被剔成白骨，一具完好的尸体都看不见。 “魔灵，传我命令，让千牛卫和我的钦差卫队进驻此地，把所有的白骨都搬到一处，统一清点数量。” “我必须知道，在这里死了多少人，又是谁有这么凶狠残忍的手段，把人剔成白骨。” 李存希闭上眼睛，好一波贼喊捉贼。 武延昊和陆大有在一旁，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嘴里还说着“绝对不能放过罪犯”之类的话。 刚走到后面的崔亮和吴文登，闻言对视一眼，心说不管怎么样，千万不要调查出来啊，不然他们肯定得玩完。 这种漂亮活，世界上没几个人能做得出来。 想查到真凶的身份，可谓是难上加难。 但是。 查不到凶手，李存希也可以查北沟大仓为什么有几百个人。 在一个一看就是仓库的地方，死了这么多的人，而且这些人还不知道是怎么聚集在一起的。 细思极恐。 只要查出来彭春和彭秋其中一个，到时候暗中察访一番，北沟大仓的奥妙就会被破解。 “要完蛋，我们回去之后必须赶紧告知颖王。” “需要早些拿出应对的方法，否则一旦查到我等头上，后果不堪设想。” “没错，必须早些拿到应对方法，这几百人的死必须有一个交代。” “我不知道为什么，后背发凉，内心惶恐不已，我觉得我们像是被人算计了。” “谁会算计我们呢，这扬州上下，该打点的官员我们都已经打点过，不会有人算计我们。” “没错，扬州上下不会有人算计我们，而且李存希收了我们的贿赂，也不会算计我们。” “那算计我们的人是谁？” 崔亮和吴文登对视一眼，一时间想不出来突发状况因谁而起。 在他们看来，李存希既然收受了贿赂，并且已经表现出准备离开扬州的心思，就断然不会在第二天的晚上闹出这种事情。 而且，李存希就算有心这么做，他手底下的千牛卫和钦差卫队也做不到把人削成白骨不是？ 是以，李存希一行人没有了嫌疑，扬州的官员们没有了嫌疑，扬州的纤户也不会有什么嫌疑。 那么，剩下的还有谁有嫌疑呢？ 崔亮脑子突然开了窍，伸手一把拽住了吴文登。 吴文登似乎和他想到了一起，猛然抬头。 两人的嘴巴一张一合，没有发出声音，却是完全一致。 “元齐！” 他们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惊，不敢相信和他们合作的元齐居然会坑害他们。 “你有证据么？”吴文登眯着眼睛。 “你说呢？”崔亮咬牙切齿。 没有证据是事实，但是，最有可能最有能力做到这种事情的，只有铁手团。 两人不愿意再去思考其中的关系，也已经思考过一遍了。 他们不是傻子，他们能猜的出来。 想分析一件事情是谁做的，不需要四处去找证据，只需要思考到底有谁能做到这一点。 江湖第一杀手组织铁手团，就能做到这一点！ 李存希在前面走着，绷着脸，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这俩人在后面嘀嘀咕咕，真以为他们什么都听不清楚，可他李存希的三个属性早已远超常人，耳力惊人，清楚的听到两人的对话。 此时此刻，崔亮和吴文登对铁手团有了疑心，却不思考思考，北沟大仓本就是铁手团的下属单位。 这北沟大仓所有人，归铁手团二十二堂堂主林阳，也就是鲁吉英管辖，元齐吃饱了撑的杀死这些人。 “存希，清点完了。” 虎敬晖大踏步走进来，并没有避开满地的碎肉、脏肉。 “哦？这么快？”李存希挑挑眉。 “是的，千牛卫和钦差卫队的士兵，指挥刺史府的士兵，把白骨都搬出去，他们负责清点。” “这不，352具白骨，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天，凶手手段残忍，以庖丁解牛的手段，把他们剔成森森白骨。” 虎敬晖立马变脸，似乎对这么残忍的手段表达出不满。 “352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在了这里，甚至我们都不知道凶手是谁。” 李存希仰天长叹一一声。 他的无奈被众人尽收眼底，就连站在后面的崔亮和吴文登，也被他感染。 在崔亮看来，此行对于李存希、武延昊等人来说，那就是妥妥的一次完美旅行。 谁知道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李存希等人的旅行泡汤了，他们的赚钱机会，也被直接拨开。 “秦国公殿下，这事……” 崔亮主动上前一步，摆出一副苦瓜脸。 话说到一半，他就看见李存希伸出了左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崔刺史，这件事情不可谓不大。” “本官即便有心为你开脱一二，却无力辩驳。” “352条人命，352具白骨，352个亡魂。我初到扬州不多久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人命关天啊！” “莫说你的扬州刺史之位难以保住，就是我李存希位列百官之首，此次这免不了被那几个对头狠狠地参上一本！” “我李存希尚且如此无辜，崔刺史就是把舌头嚼烂了，我也没办法为你说上话。” 李存希满脸无语，堵住了崔亮的话头。 “秦国公殿下，此事事关重大，下官也不好欺瞒殿下。” “前段时间扬州城外的大片血迹，依下官看来，也和今日的白骨这些有关系。” 第559章 夜入颖王府 “你说说，有什么干系？” 李存希指了指一旁还算干净的台阶，众人往那边走去。 待到了台阶旁，各自寻了一处没有碎肉和骨头渣子的干净地方坐下来。 那崔亮也顾不上替其他人遮遮掩掩，坐下来之后，就缓缓开口。 “秦国公殿下，诸位将军，诸位大人，扬州城外的大量血迹，诸位既然已经看见，那断然不可能只是几十人流血。” “据下官看来死者应当有百余人，他们被人杀死在那里，尸体都被带走，我们一路追到官道上，再也没有找到其他的痕迹，因此只好放弃寻找。” 他编着谎话，以为能瞒住其他人。 怎料，李存希等人早就知道崔亮的本性，只当崔亮是在放屁，陪着崔亮演戏。 自作聪明的崔亮，描述他自己迫不得已，只好提前结案。 最后，他一指满地的尸体，朝着李存希道： “秦国公殿下，前后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一共死了数百人，性质极其恶劣。” “下官还请大人明察秋毫，将那群杀人凶手绳之以法！” 李存希露出意味不明的神情，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 在崔亮期盼的目光中，李存希缓缓站起身来。 他轻轻的挥了挥袍袖，缓缓走在碎肉骨渣之间，无边的月色照在他的脸上，照出他脸上的无奈。 “想来，在崔刺史的印象中，本官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可是，崔刺史如何不知晓，断案讲究的是什么？” “是证据！” “此地数百人全部都被剔成白骨，还能有什么证据让本官去查明真相？” 他转过身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本官累了，延昊，你和敬晖兄留下。” “埋葬完白骨之后，命人把这里打扫一番，碎肉和骨渣丢进河里喂鱼去吧。” “诸位，我们回去吧，本官心情不好，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李存希说着，幽幽的看向崔亮。 “崔刺史觉得如何？” 崔亮莫名的心头一颤：“下官谨遵大人之命！” …… 送走了李存希等人，在月色之下，武延昊和虎敬晖来到湖边。 他们静默的看着平淡无波的湖面，强忍着的情绪终于暴露出来。 他们仰头大笑，他们肆意的嘲讽着即将赴死的颖王元齐。 他们今晚装的很好，崔亮被他们吓唬到了，今晚回去之后一定会暗中找元齐汇报这个消息。 北沟大仓被屠灭意味着什么，元齐不可能不知道，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寻找林阳。 而他，永远都不可能找得到林阳！ “我们要不要搜一下这里的东西？”虎敬晖歪着头问道。 “咱们象征性搜一搜吧，以铁手团的这些人的谨慎程度，林阳下手一定会干净许多。”武延昊转过身来看虎敬晖，“我敢保证，我们什么都搜不到。” 两人在北沟大仓寻了许久，就连林阳平时最喜欢待的那个小房间都搜了个遍，也什么都没搜到。 出来之后，两人心照不宣的看了对方一眼，打定主意，回去让乌勒质审问林阳。 说起来，林阳也是一个意外之喜。 因为一个意外，落在了乌勒质的手里。 “吩咐下去，我们直接回。” 虎敬晖朝着张环和李朗招招手，示意两人召集千牛卫、钦差卫队和刺史府属下集合，准备回去。 扬州城内，回到刺史府中的崔亮和吴文登对视了一眼，关上门来，各自坐下。 “老吴，回来的路上我又想了想，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北沟大仓毕竟是元齐的地盘，他没有理由对自己人下毒手，而且我们也没有听说，元齐的部下里面有人能把人剔成白骨。” “你这么一说，确实是这样，我们并不没有听说过元齐的下属里面，有这么样的一群杀手。那你怀疑的人是谁呢？”吴文登皱了皱眉头。 崔亮一拍大腿：“李存希！” “你为什么会怀疑他呢？” “直觉！”崔亮说，“我的直觉告诉我，就是李存希的人杀了他们。” “依我看来，李存希初到扬州什么都不知道，绝无可能是他！而且，就我们得到的消息来看，李存希的下属并不具备这种能力。” “嗯，你说的也是，数百人就这么被杀了，能杀他们的人，一定不少于千人……更遑论把他们剔成森森白骨。” 两人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到底是谁的人，把北沟大仓的水鬼剔成白骨。 把崔亮和吴文登的脑子都想破，他们也想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么可能还有这样的高手存在。 就在他们还在冥思苦想的时候，刺史府外面的黑暗之中，一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伏在房顶上。 那人注视着刺史府的正门，不敢丝毫分心。 很快，他就看见两道黑影走出了刺史府，一路往颖王府而去。 不多时，这两道黑影就走进了颖王府，在通报老门房之后，两人顺利的进入了颖王府。 那黑影见状，悄无声息的隐入黑暗之中。 很快，渡口的官船上，李存希就看见影子从外面走进来。 “那位传来消息，崔亮和吴文登果然中计，连夜去了颖王府，至今未曾出来。” 李存希翘起二郎腿：“继续查，我倒是要看看，他们就算去找元齐，又怎么能猜的出来是谁下的黑手。” 颖王府中，被喊醒的元齐来到正堂，看见坐立不安的崔亮和吴文登之后，脸色不大好看。 “你们夤夜而来，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我看你们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崔亮扶了扶额头。 “别说我们的脸色不好，你自己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元齐，别说客套话了。” “北沟大仓的人惨遭屠杀，你手底下的几百名水鬼被剔成白骨，无一活口。” “有一个江湖人士路过北沟大仓，看见地上的森森白骨，去找李存希汇报情况……” 崔亮又看了一眼元齐。 “现在李存希身不由己，北沟大仓死的人太多，他必须严查到底。” “他能怎么查，还不是查这些死者的身份，然后从这方面下手？” “真让他这么查下去的话，没查出来彭春和彭秋尚可，查出来了……” “我们都得完。” 第560章 让他查去吧 一道惊雷炸响，扬州城的上空顷刻之间乌云密布。 随之而来的，是无数的闷雷声。 颖王府的正堂中，众人悄无声息，揣测自己未来的命运。 元齐站在正堂中央，脸色一如之前一般，难辨现在的喜怒。 在诡异的寂静之中，元齐一步步走向他的位置，大大方方的坐下去。 “查？” “李存希如果真的要查，那就让他查去吧！” “我会派人把知晓彭春彭秋身份的人都暗中送走，光凭北沟大仓的几百具白骨，李存希能查得出来什么东西？” “只要我们管好自己的嘴，不给李存希机会，他又能查出来什么？” “我可告诉你们这些人，我们是为了自己的未来而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如果我们之中有人乱来，要和我翻脸，去告我的黑状……” 元齐顿了顿，转向崔亮和吴文登。 “你们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想和你们翻脸。” “所以，无论李存希开出什么样的价码，我都希望你们不要透露哪怕一星半点消息。” 崔亮和吴文登此刻甚至都不需要对视，就一同点头应下。 自从选择和元齐一起搞出邗沟覆船案之后，他们两个就没有撤退的机会。 这条贼船好上，想下去却是万万不可能。 “齐心协力，不给李存希机会！”崔亮说。 “齐心协力！”吴文登嗷了一嗓子。 …… 渡口，官船上。 李存希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哦？” “齐心协力，不给我机会？” “这三个人想的太美了，他们怕是忘记了，有的人出手甚至不需要证据和理由。” 陆大有把一本《论语》摊开盖在脸上，不去看李存希和一旁发笑的武延昊。 虎敬晖和李元芳在一旁对坐，正喝着小酒，闻听此言，双双站起来。 “存希，要是选择出手，我们很快就可以让元齐付出死亡的代价。” “没错，我和敬晖兄联手，天下无敌！” …… 身处颖王府，刚刚送走崔亮和吴文登的元齐，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在这入冬时节，他总不可能感冒了吧？ 他这几天也没有冻着啊！ “奇怪，总不能是有人在念叨我吧？” …… “魔灵，去找乌勒质，让他请那位林阳林先生向元齐写一封求救信。” “切记，不要让他落款。” “不给我留线索，我难道就不能自己造一个不存在的线索吗？” 李存希嗤笑一声，脸上尽是揶揄之色。 他这些年来为了断案无所不用其极，这种事情不过是家常便饭。 他的恶心人的招数在这个时代用不上来，这种基本手段也就够用了。 武延昊打了个哈欠，侧躺着说： “存希，我现在越发觉得我和大有就是纯粹放屁添风的。” “不过这个正好符合我的喜好，存希啊，以后你可要多多努力，我和大有的升官发财梦，可就靠你了。” 陆大有猛然坐起来，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扭扭捏捏的不太好意思说，只是一直瞅着李存希的侧脸。 “我去了。” 魔灵拱了拱手，主动退出去。 但见魔灵刚刚出去，陆大有就站了出来，嘿嘿笑着看李存希。 “那个，存希啊。” “怎么了？” “我的年纪真不小了，再不娶妻生子，只怕这辈子都没有指望了。” 陆大有挠挠头，一脸的无奈。 他的年纪比之虎敬晖小不了两岁，山沟沟里面的农户出身，他自然是更注重传宗接代。 可惜以前他没钱娶老婆，后来跟随李存希，又没有时间娶老婆。 再往后拖几年，他可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讨老婆了。 “邗沟覆船案结束之后，我会带着大家返回洛阳，届时一定让叔父给你保个媒。” 李存希扶着额头，无法评说。 翌日天明，北沟大仓数百个活人被剔成白骨的消息不胫而走。 顿时，整个扬州上下人人自危。 直到辰时四刻左右，一伙地痞流氓聚在一个小破茶馆里面，说了没几句话，就有人提起这个事。 那地痞流氓说的十分火热，三人成虎稍微一传，就传成一个绝世高手一刻钟之内把北沟大仓的所有人都剔成白骨。 茶馆里的平头老百姓也兴致勃勃的说出自己听说的消息，众人开始疯狂交流。 突然，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地痞流氓喝完碗里的茶水，问道： “一个绝世高手，一刻钟，把几百口子人全部都剔成白骨了？” “你们他妈的以为这是茶馆说书呢？” “就是那些说书先生也不敢说这种屁话！” “杀人者总不可能是天神下凡吧？” 平头老百姓和其他的地痞流氓恍然大悟。 原来屠灭北沟大仓的真实凶手是天神下凡！ 除此之外，他们也想不到，到底是什么样的高手能把几百个人剔成白骨。 把活人剔成白骨，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得到的。 扬州城渡口，官船的船楼，影子在半空中使出直角拐弯，钻进船楼里，朝着李存希单膝下跪。 “该传出去的消息，都已经传出去了。” “只等一个知晓北沟大仓先前驻扎之人身份的‘过路人’，我们就可以继续推进了。” “卧虎庄方向也传回来了消息，元齐要派豹冲和陈义渠灭了卧虎庄，他们到的时候，卧虎庄的人已经全部逃跑。” “真正死了的人，只有之前扬州城外树林中的那一些人，他们的身份是卧虎庄庄主葛天霸，以及二当家和一批家丁。” “尸体大概率是被铁手团的人拖走掩埋，但具体埋在哪里，我也不清楚。” 听影子汇报听到打瞌睡的李存希骤然惊醒，他揉揉脸，坐直了身子。 “你去希泽银号，让掌柜陶干联系铁手团大师兄龙风，我需要知道卧虎庄那些人的尸体埋在哪里。” “是！” 影子刚回来还没歇息，就又出门而去。 半个多时辰之后，一道身影出现在希泽银号之中，铁手团大师兄龙风身披黑袍走进来。 陶干和影子起身来接，却看见龙风不停的摆手。 “都是为家主办事情，就不需要这么客气了，都坐吧。” 龙风看了一眼生面孔影子，便坐在一侧。 “说吧，找我何事？” 第561章 这是第几个了 影子直截了当的说：“家主需要知道你们杀死的那些人的埋尸处。” 龙风抬了抬眼皮，道：“出了树林，你们应该能看见官道，沿着官道走15里左右，就能看见水面，在一棵奇特的柳树下，你们能发现刚覆上去的土。”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铁手团的人能在一棵柳树下面埋一两百人？” 影子惊诧不已，不敢相信一棵柳树下面能埋一百多具尸体。 “当然不是，尸体都是分开埋的，但是你们只要找到了那里的尸体，剩余的就都好找。” “因为剩余的尸体，都在那具尸体附近，你但凡看见有新覆盖上去的泥土，那就可以尽情挖掘。” 龙风重新戴上兜帽，幽幽的看了两人一眼。 “我身份特殊，不能随意走动，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需要继续回去潜伏。” 陶干起身道：“我送送你。” “不必，容易被人发现，我自己悄悄的出去。” 龙风说着，拔腿就走。 “真是一个厉害的家伙。” 影子看着龙风的背影，不由得说道。 “确实是一个很厉害的家伙呢，在乌勒质将军没有加入家主麾下之前，他就是家主手底下最强的那个。” 陶干满眼都是欣赏。 “我说的厉害不是指这个。”影子说。 “那是什么？”陶干问。 “他都混成铁手团副宗主、大师兄，一人之下、数千人之上，就这样还能跟着家主忠心不二，很厉害。” 影子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原李存希麾下第一人，这个瘦巴巴的中年道士给他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 但是，作为伙伴来说，这个中年道士的能耐却足以傲视这个天下。 能一对一击败这个中年道士的人，这天下只怕不超过五个。 就是好兄弟魔灵来了也不行！ 影子收起思绪，朝着陶干讨了杯酒水，一饮而尽之后连夜返回。 …… 并州，太原。 王家的深宅大院之中，样貌俊俏的女孩站在窗户旁边，仰望外面天空中的一轮圆月。 她叫王潇，是家里的大小姐。 只不过，最近遇见了一些让她心烦的事情。 侍女站在坐榻的旁边，小心翼翼的给茶碗里面添了一碗茶，坐在坐榻上的中年男人始终黑着脸，喝了一碗又一碗。 那侍女也没办法，看见茶碗空了之后，只好一次又一次的添满。 终于，男人再一次把茶碗里的茶喝完，眼看着侍女又要给他添满，当即怒道： “我到你这里，还没兴师问罪，倒是生了一肚子的气，又涨了一肚子的水！” 那侍女赶忙退到一边，不敢多言。 反倒是王潇站在窗户边上，根本没把中年男人放在眼里。 “你说说，这是第几次了？” 那中年男人低声吼道。 王潇托着腮，侧着脸，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怒发冲冠的中年男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不记得了，爹。” 那中年男人差不点气的摔掉手中的茶碗。 “潇儿，你不记得了是吧？” “那爹就给你数一数！” “我们就从李存希过来之后，无缘无故在青楼被人阉割的卫家公子说起！” 王潇转过身去，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无缘无故？ 在青楼？ 被人阉割这不是活该么。 她有心反驳，却又不能冲着老爹哔哔，也就只好装作听不见。 “那卫咨何许人也，本来应该是卫家未来的家主！” “可是爹刚跟他们说好，结果李存希回了一趟太原城，没过半个月，那卫咨裤裆里的东西就被砍掉了。” “凶手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堂堂卫家天之骄子，因为逛了一次青楼，永远的丧失了做男人的资格！” 中年男人喋喋不休，根本不准备停下来。 王潇无奈，回过头来，说：“逛青楼被人阉了，这不活该么，当太监去呗。” 中年男人气急，捂着胸口，疯狂按压自己的人中。 “好好好，卫咨德行有亏，这个爹不说你什么！” “那么，那个陆家的小子呢？” 江东陆家，虽不为五姓七望，却也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大家族。 只因为两家意图联姻，事情还没谈妥，人家陆家的大少爷突然之间就被山贼抓起来，打了个七荤八素，送回来的时候没了半条命。 报官之后，官府都快把江州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抓陆大少的山贼。 “兴许是他运气不好呗，可能是出门忘了看黄历，被抓了也是活该。” 王潇淡定的说着，极力压制着笑意。 “好好好好，好啊，好啊！” 中年男人捂着胸口。 “陆家大少爷也是活该？” “他家也是名门，受了如此大辱岂会善罢甘休？” “若不是没有证据，他都想贿赂御史大夫去参李存希一本！” 王潇挑挑眉，不自觉的眼神开始飘忽。 “什么李存希，我怎么不知道？” “李存希是谁啊，我可不认识啊，爹，你知道的，女儿连家门都不出去。” 中年男人火气更大了。 “你连家门都不出去？你确实是连家门都不出去。” “所以这些人都是活该呗，他们就没有资格和我们家结亲？” “卫家、陆家两家你不愿意去，没事！” “那其他几家呢？” “幽州陈家，凉州周家，洛阳于家，这都是有名有姓的家族，你都不愿意？” “南阳阴氏你也不愿意？” 在过去的几年里，王潇的出嫁问题一直是老头子的心头病。 不管他挑了哪一家的贤婿，王潇都不会同意，然后对方的家族就会站出来拒绝，要不然就是联姻的人惨遭横祸。 南阳阴氏那边更加离谱，听说他是为了给女儿找婆家，更是闭门不见，把他堂堂五姓七望中的王家扔在门外看也不看，丝毫没有大家族的风范。 对此，嫁不出去的王潇反倒是越发欢乐。 作为爹，老头子心里苦啊！ “你这么挑，你就能保证，那李存希会把你娶过门去？” “别忘了，他已经是秦国公，以陛下之前的作风来看，破了邗沟覆船案，他就会进位秦王！” “曾经我若是没有拦着你南下，你一定是接下来的秦王妃，可我拦了你！” “李存希的秦王妃不管是出于什么角度，都不可能是你！” “甚至侧妃也轮不到你！” “你为什么一心想着李存希？” 第562章 你这个逆女 王潇侧着身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爹。 “我又没说我等的是存希，你管我那么多做什么？” “我嫁不出去的主要原因是你没能力，不然的话，凭我王家的地位，我想嫁谁都是轻而易举。” 末了，王潇又说：“其他几家除外。” 太宗皇帝李世民时期，曾经禁止五姓七望通婚。 因此，这几家的女子最好的选择就是嫁个王爷，当王妃。 要么就是嫁给其他家族的人，相夫教子当个一家之之母。 最次的就是进皇宫当妃子，一辈子锁在深宫大院里面不出来。 但是架不住就有人愿意为了家族利益嫁入深宫。 “你这个不孝女！” “咳咳咳咳咳咳，你还好意思说？” “老夫为了你的婚事可谓是煞费苦心，可你呢？” “你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每次眼看着就要说成了，要么对方家里突然变卦，要么对方的公子有血光之灾！” “你和李存希那瘪犊子……咳咳咳咳……是不是串通好了来让老夫生气？” 王家家主王莱咳嗽了好一阵，对这个不孝女彻底没有了催促成婚的心思。 他知道，当年李存希南下之后，他禁止王潇和李存希写信，使得两人三年不见。 这让两人之间的感情出现了不小的裂缝。 也是他以王家家主的名义阻止两人交流，让这俩青梅竹马没有在一起的机会。 可是，他有错吗？ 那李存希是黄国公李霭的儿子，李蔼死了他儿子还活着，妥妥的反贼后人一个，要不是这几年命好，当了大官，这辈子就算完了！ 他王莱阻止自己的女儿和一个可能是窝囊废的流人之后亲近，他有错吗？ 现在好了，这俩人明面上不搞到一起，暗地里倒是联手对他使绊子！ “说，快说！” “你和那李存希什么时候联系到一起的？” “是不是那次他回太原的时候？” 王潇把脸歪到一边。 “没有，你可不要诬陷我啊，爹，你女儿我是那样的人吗？” 王莱一瞪眼，一仰脖子往后一倒。 “你这个不孝女，不孝女！” “你和李存希待在一起也就罢了，为何屡次让为父颜面尽失？” 王莱心里苦啊。 自从李存希回转太原，和王潇见过一面之后。 他作为父亲最担心的事情，就接二连三的发生了。 先是王潇死活不愿意嫁的卫咨，在李存希离开太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就在青楼被人割掉了小吉吉，当场和王潇结为姐妹。 第二个是陆家大少爷，好歹也是个霸道公子哥，被山贼掳走不过两天，回来就变成温顺小绵羊。 别说和王家结亲，就是提一下王家，都得让他惊吓过度。 后面几个家族还好，直到碰上了南阳阴氏，好歹祖上也是出过阴丽华这等人物的，怎么说也是名门望族，居然不顾体面，连门都不让他们进。 各个家族，现在避他们家如避瘟神一般。 “爹，你可不要诬陷我，我的清白也是很重要的好吧？” “您说我和李存希搞到一起，您倒是拿出点证据来给我看看啊。” “常言道捉贼捉赃，您连证据都拿不出来，还能诬陷孩儿么？”王潇说。 王莱气急败坏的站起身来，指着王潇，久久说不出来话。 他快被这个逆女气死了。 他是看不上曾经的李存希，但他也有他自己的理由啊。 单凭流人之后的身份，李存希就算背靠狄府，他也不能让女儿嫁过去，作为父母，这是人之常情。 哪有父亲母亲不想让女儿过上好日子的？ 后来李存希当官了，他又怎么看不出来，皇帝要安李氏之心？ 那个时候但凡王潇说要跟着李存希，他豁出一张老脸不要，也会亲自前往长安，跟李存希商量这件事情。 可是，这个逆女没提。 他说给这个逆女找个好人家，这个逆女也从来没有反对过。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你这个逆女。” 王莱捂着胸口，只觉得喘不上来气。 “我王家好歹……好歹……” 他“好歹”半天，愣是没有下文。 终究是五姓七望不如当年，自动相互之间不能联姻之后，太宗皇帝又重新编撰了氏族志，所谓的豪门大族已经不如昔日的名望。 李唐王室就算再怎么没落，也比他们五姓七望高上三分。 更何况李存希离封王就剩临门一脚。 “爹，忍一忍就过去了，没事啊。” “什么没事？” “你说什么没事，自然是女儿我的事儿咯。” “可恶，可恶啊！” “别管我，爹，反正那些人我不嫁。”王潇随意的坐下。 “你这个离经叛道的……” 王莱心里苦。 他不想再去说什么了，站起身来掉头就走。 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大不了再养王潇几年，早晚也得送李存希府上去。 走出门来，王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再想着让王潇嫁到其他家族去。 又走了几步，来到院子里面，王莱想起了什么，又转了回来。 “你和李存希怎么联系的？” 王潇伏在坐榻上，不发一言。 笑话，她和李存希怎么联系的，岂能告诉王莱这个臭老头。 不然的话，以后再联系岂不是要麻烦许多。 “罢了，罢了，罢了！” “你既然这般愿意，那为父即便豁出这张老脸，也要在李存希面前说说此事。” “秦王妃我是不敢想，我起码非让你当个侧妃吧。” “你嫁过去了也不能太受气！” 王莱颇为无奈的看了王潇一眼。 早几年幽州案刚破的时候，他把女儿嫁给李存希，再送多些嫁妆出去，以王家的地位，当个夫人自然是理所应当。 现如今…… 据说魏王武承嗣也有意当李存希的泰山，如果李存希自己没有心怡的人选，那么未来的秦王妃一定是武承嗣的女儿。 至于他的女儿，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 “我心甚痛！” “爹，天色不早了，您心痛就回去心痛吧，女儿这就要休息了。” “好吧，家里的不和谐的声音，我会为你压下来，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知道了，爹。” 王莱走出房间，仰天长叹。 今夜的风儿甚是凉，这太原的冬天，似乎来得更早了一些。 第563章 虎云的天塌了 翌日天明，王潇的侍女一如既往的出门买糕点。 在常去的一口酥买了两盒脆饼和一包绿豆糕，她就回转了家里，来到王潇的房间。 “小姐，我回来了。” “放那儿吧。” “是，小姐。”侍女说，“消息已经送出去了，想必李大人知道之后应该会蛮高兴的。” “我只觉得老爹太没意思了。”王潇伸了个懒腰，露出修长的脖颈，“不过这样也好，只要能和他待在一起我就乐意。” “小姐才是慧眼识珠呢。” “哪里有什么慧眼识珠，不过是想找个人厮守一生罢了，正巧那个人是他。” 王潇感觉有点累了。 出身豪门大族最大的好处就是尽得资源，可以竭尽全力的提升自己。 而坏处也很明显。 豪门大族出身的孩子，极大一部分都要为了家族的利益而奋斗。 即便是婚姻大事，也得听从家里人的安排。 “唉，我那些妹妹年纪才比我小一两岁，就要为人娘为人妻，出嫁之前甚至都没见过对方……” 王潇幽幽叹了一声。 …… 扬州城外，树林。 李存希、武延昊、陆大有走在一处，魔灵和影子带人在树林中搜索了一番，没发现可疑人员，这才回转回来。 “走吧，按照原定计划行事。” 李存希等人装模作样的来到路边，盯着官道嘴里说着闲话。 远处，始终注意这里的几个人眉头一皱。 “这，他在看什么？” “不知道，要不要回去告诉堂主？” “他们不会是有进展了吧？” “谁知道呢，他们怎么可能有进展，明明我们下手那么……” “还是回去报告堂主吧，总不能让他们真的查出什么线索啊。” 他们在阴影中窃窃私语，很快就走了一人。 不过半个时辰，虎云就从睡梦中惊醒。 “什么？” “李存希发现城外树林的端倪了？” “不可能啊，我们做事可谓是天衣无缝，除了那些无法清理干净的血，剩下的我们什么都没留下。” “根本不可能有人找得到线索才是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虎云想不明白，只好跑出来，去找龙风。 龙风平日里并不住在扬州城，而是住在通济渠畔的铁仙观。 那铁仙观四面空旷，没有村舍房屋，只面向一片柳林，背对漕渠。 在那等鸟不拉屎的地方，龙风建了一座铁仙观，也是有相当多的闲情逸致。 又过了些时间，策马而来的虎云，也用不着铁仙观的弟子通报，随手把马鞭丢给一人，就直接冲进去 “大师兄，大师兄！” 铁仙观中三清殿，龙风给三清上了香，听见虎云在喊他，便怀抱铁仙剑大踏步走出来。 宛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寻找龙风的虎云，一眼就看见三清殿中走出来的龙风。 “大师兄诶！” 他赶紧上前来，面露苦涩。 “出事了，大师兄。” 龙风斜睨他一眼，心中了然，但是脸上还装作疑惑不解。 “出了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大师兄你还真是淡定……李存希似乎是在查葛天霸他们的尸体。” “什么！” 龙风佯装惊讶，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是的，大师兄，李存希在查葛天霸他们的尸体。” “而且，在我寻找你之前，他们好像已经有了十足的进展。” 虎云心中苦涩。 直到今日，他终于明白了，号称大周第一青年才俊的李存希，以及他背后的团队，有多么恐怖的实力。 他们居然能从没有线索中找到线索！ 当真是恐怖如斯啊！ “依为兄对他们的了解，李存希此人既然能发现线索，那他们离找到尸体也就不远了。” 龙风猛然转身。 “这件事情你报告给宗主没有？” 虎云哑然：“没有，我不敢。” 他也是实话实说，没有把龙风当外人。 元齐的脾气如何，他们都是知道的。 即便经历过唐州平原之战，战败之后险些被乱刀砍死的元齐，在休养的时间里，性格转变许多。 可是，铁手团的规矩摆在那里，他们斩杀葛天霸等百十人还得保证不被发现这就是任务，任务完不成，就得接受惩罚。 虎云好歹为铁手团操劳许久，他可不想忽然之间就被砍断一臂，成为一个废物。 “不敢就对了，宗主的脾气虽然好了不少，但是规矩不可废。” “我们两个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可毕竟也是立下功劳的，好歹不会把我们的手都砍断。” “回头咱们两个进去之后，就说我们的错误，然后一起找宗主请罪。” “你承认我们的错误，我在一旁打助攻，实在不行就装可怜，想必宗主念在我们的赫赫功劳，也不会为难我们。” 龙风撸了一把头发，把头发扎起来。 他自然是不慌。 如果他仅仅只是一个大师兄，犯下超级大错，可能会断一臂。 但他不仅是大师兄，还是副宗主，还立下了赫赫战功，在铁手团一人之下千人之上，被元齐视为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再加上虎云，这是跟着元齐的辈分最高的人。 他们俩一起犯错，元齐就算是个大傻逼，也不可能把他们两个人的手都砍了。 “好，大师兄，那就听你的，我们这就去！” 虎云打定主意，要和龙风同生。 同一时间，在漕渠边的一棵大柳树下面，一层盖上去的土被人用力一踩。 武延昊抬了抬腿，笃定道：“这层土是被人新盖上去的，底下一定有问题，来人，开挖！” 几个卫队士兵拿着铁锨上去开挖，很快就挖出三具尸体。 那几具尸体掩埋的时间不短，尸体上多出了不少的虫子，但是尸体的面容依稀可见。 武延昊伸手捏住鼻子，大喊：“赶紧把尸体给我搬走，送去净房洗刷干净，然后贴出公文让人认领。” “是！” 同一时间，李存希、陆大有、李元芳、虎敬晖、魔灵和影子，都带人挖出了尸体。 几十具尸体被小推车送回扬州城中的刺史府，送往净房清洗。 “任重而道远啊。” 李存希回头看了一眼附近的诸多柳树，知道今天上午得挖一两个时辰。 “元齐，孙贼，你等着老子吧！” 第564章 铁手团内有叛徒! 颖王府。 天光大盛。 元齐美滋滋的从睡梦中醒来，只等明天宴请李存希再送点银两贿赂一下对方。 要是能把北沟大仓的杀人案揭过去，随便定性为坟墓被掘，那就更好不过。 他用粗盐刷了个牙，又用下人端来的热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脸，这才来到正堂，大大咧咧的坐下。 “老爷，今日早晨吃些什么？” 元路走进来，恭恭敬敬的询问道。 “老三样，脆饼、甜茶、一只鸭。” 元齐往后靠了靠，随意的说。 这三种吃食两甜一咸，早上一吃一个不吱声。 在这之前的半个月的时间里，元齐一直都在坚持这个吃法。 很快，厨下就端来了热气腾腾脆饼、甜茶，先按照元齐的规矩摆在他面前。 “王爷，鸭子很快就送过来。” “嗯。” 元齐不甚在意，先吃了一口脆饼。 脆饼和甜茶很快就用了一半，那只鸭子也端了上来放在他的身前，半个脆饼和半碗甜茶往后捎了捎。 元齐看了一眼翘起来的鸭子屁股，站起身来，撅着腚，一口咬在鸭屁股上面。 “香，真香啊！” “这股带着怪味的香，真是沁人心脾啊。” 元齐十分陶醉的闭上眼睛，反复咀嚼着这一坨鸭屁股，吃的满嘴流油。 门外，龙风和虎云被管家元路带进来。 龙风朝着元路道：“倒是不必，我们自己进来就可以了，宗主说了，我们可以随便进，不用通……”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视线落在撅着屁股的元齐的身上。 而且，元齐脸上的陶醉表情是怎么回事？ 宗主变得这么变态吗？ 虎云坐在一侧，咽了一口唾沫，惊讶的说不出来半句话。 他们印象中的宗主，是一个曾经残忍现在温和，颇有威仪，从不失态的人。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平时都是装出来的不成？ 私底下这般放纵的吗？ “家主，副宗主和二堂主来了。” 元齐脸上的表情僵硬无比，他一抖衣服，恢复往日威严表情，一屁股坐下来。 他抬眼看了看龙风和虎云，又瞅了瞅元路，心说今天是在龙风和虎云面前丢了大脸。 “咳咳咳咳，怎么回事啊？” “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啊？” 龙风和虎云走进正堂，看见元齐装模作样，便对视一眼。 “师兄，你来吧。” “好吧，你帮着点。” 两人眼神交流完毕，龙风主动上前一步，朝着元齐开口道： “宗主，不好了，出事了，扬州城外的事，被人发现端倪了。” “李存希那厮，好像已经带人开始挖掘那些尸体。” “一旦让李存希发现了问题，只怕最后会对我们十分不利，我二人过来，询问接下来应该如何是好。” 虎云暗道龙风不愧是大师兄，就是会说。 轻描淡写之间，就把任务失败后的惩罚撇到一边，单问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元齐脸色愈发难看，面前香喷喷的鸭子也没有那么好吃了，他皱着眉头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一眼龙风和虎云。 他十分清楚这两个手下的办事风格。 作为铁手团的骨干，龙风和虎云无论如何，也不会留下什么端倪。 如果李存希真的挖出来尸体，那就说明李存希一定是从什么地方得到了消息，知道尸体埋在那里。 至于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消息…… 当天夜晚，知晓此事的人只有他、龙风和虎云！ 他吩咐龙风和虎云之前，豹冲和麒海已经离去，往卧虎庄杀人去了，云姑也被他派出去，就待在城里，时刻监视刺史府。 是以，如果还有内奸…… 这内奸一定在龙风和虎云之间！ 可是，虎云从小就跟着他，两个人即便位列主臣，身份还不如说是兄弟。 即便元齐自己是卧底，虎云也不可能是卧底。 而龙风……龙风对铁手团忠心耿耿，真是卧底，前几年就不可能竭尽全力发展铁手团，直接趁元齐不在把铁手团整完蛋，岂不更好？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元齐思绪万千，想不明白自家的卧底到底是何人。 忽然，他好像想起来了什么。 他的视线，十分突兀的落在了管家元路的身上。 这中年管家站在侧面，低头不语。 “貌似，我每一次下达命令，元路都在身侧。” “我们之中一定会有一个卧底，这个人不可能是虎云，也不可能是龙风。” “而我下达命令的时候，这个人每一次都在身边看的清清楚楚，知道我们的具体情况，所以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元路！” “一定是他！” “除了他之外我想不到任何人！” …… 漕渠。 一排大柳树下面，近百具尸体叠在一起。 带来的推车已经送了一批尸体回去，却还有这么多的尸体摆在这里。 看见这么多的尸体，已经经历过无数次鲜血历练的李存希，十分淡定的找了处干净地方坐下，然后唤人拿来了水囊，饮了一口。 “李府牧，这附近的尸体都给我们挖出来了，一共179具。” “剩余的柳树我们经过排查，发现并没有新盖上去的土，因此底下绝不可能有新埋进去的尸体。” “现在还有98具尸体没有运送回去，但是只需要再运送一次就够了。” 封可言从一边走过来，朝着李存希汇报道。 “嗯。”李存希淡定的应了一声，“命刺史府那边赶紧清洗干净，然后贴出公文，让人前来认领。” “是。” 封可言转身就走。 而此刻的李存希突然想起来，前世在贴吧里面看见的一些分析。 在神狄的贴吧里面，有人分析说，封可言原来是铁手团的宗主，后来入朝为官，宗主之位就落在了元齐的身上。 因此，在邗沟覆船案的最后，元齐临死之前才会大喊一声。 “我才是宗主！！” 李存希看向封可言，心道：“检测工部侍郎封可言的武力值。” “封可言武力值：61。” 检测结果一出来，李存希立马就觉得自己是个超级大煞笔。 贴吧里面的大佬可以相信，但是他怎么能去相信大牢呢？ 这封可言当官的时候，元齐这厮好像还在扬州狗屁不是吧？ “看来是剧本打磨问题了。”李存希揉了揉眼睛。 第565章 叛徒是管家元路! 与此同时，颖王府正堂。 管家元路依旧低头不语，但是他没有意识到，他的家主元齐，已经将目光投到他的身上。 “我们身边一定有一个卧底，他去给李存希通风报信过！” “藏在我们身边的这个卧底，他清楚我们的每一次行动，你们说，这到底是什么人呢？” 元齐咬牙切齿，目光森冷。 龙风赶忙道：“宗主，你知道我的，我从来都不会居功自傲，但是今天我不得不说一句，我为铁手团呕心沥血、披肝沥胆啊！” 虎云一看好大哥龙风都已经表忠心了，也不敢怠慢下来，赶紧走上前。 “宗主，俺也一样！” 元齐根本就没有怀疑他们两个人，闻言只是摆了摆手。 “我相信你们。” “可是这个卧底到底是谁呢？” “征伐卧虎庄之事，知道的人有好几个，但是征讨葛天霸之事，只有四个人知道！” 元齐的目光从龙风和虎云身上扫过，之后落在了元路身上。 龙风和虎云立马反应过来，也看向元路。 元路跟随元齐二十余年，忠心耿耿，他如果都是李存希的卧底，那铁手团内部的情况，不得让李存希摸了个一清二楚？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元路。” 元齐缓缓拔刀，目光凶残。 “我冤枉。”惨遭点名的元路赶忙抬起头来，意图辩解。 “你冤枉？” 元齐来到元路面前。 “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去邀请李存希等人来我颖王府赴宴之前，城外的事情李存希是毫无头绪的。” “而你去邀请李存希赴宴之后，当天夜晚，北沟大仓数百名水鬼被屠戮一空。” “元路啊，元路，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又怎么解释这其中的原因？” 元路头上立马出现冷汗。 是啊！ 这他妈的太他妈的巧了啊！ 偏偏他去邀请李存希赴宴的那天夜晚，北沟大仓的水鬼就被人杀光了。 李存希的钦差卫队做不到这一点，但并不代表李存希手里掌控的力量做不到这一点。 元齐，想通了！ “这，这……” 元路结结巴巴，说不出来个好歹。 元齐得理不饶人，上前一步，就要一刀把元路给攮死。 “等等，宗主！” 龙风忽然伸出手来，拦住了元齐。 “此事尚且没有盖棺定论，还有诸多的蹊跷，岂能这样轻易断定？” “我等与李存希交手数次，无论是那虎敬晖、李元芳，或者是魔灵和影子，都是千牛卫和内卫府的人！” “千牛卫和内卫府杀人，从来都没有把人剔成白骨的先例！” “因此，依我之见，此事一定还有诸多的怪异在其中。” 还不等元齐质问，龙风就一股脑的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想混淆视听，让元齐没办法把北沟大仓那些死去的水鬼联想到李存希身上。 至于元路这个颖王府管家…… 龙风还没见过，元齐怀疑一个人之后，这个人还有机会活下来。 “也就是说，北沟大仓的水鬼，或许并非是李存希派人所杀？” 元齐皱了皱眉头，手上的动作也停下来。 “没错，我们也并不是没有派人出去调查过李存希此人，可我们得到的消息里面，李存希手底下并没有这么一伙穷凶极恶的剔骨杀手。” 说完，龙风十分善解人意的让到一边。 元齐手起刀落，直接把无辜的元路一分为二。 “哼，即便北沟大仓的水鬼并非李存希所杀，也一定是这个孽畜给李存希通风报信。” “我可是听说了，这个孽畜给李存希手底下的内卫府阁领魔灵送了近万两银子。” “现在看来，这是送给李存希的进身之阶。” “此贼既然已经死了，我心也就安定了。” “现在说说吧，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是好啊？” 虎云终于等来了发言的机会，赶紧往前走了两步。 接下来的他，一定要出一个响当当的计策，让元齐对他刮目相看。 “虎云，你来说说。” “是，宗主。”虎云昂首挺胸，“依我之见，即便李存希能翻的出来尸体，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哦，此话怎讲？”元齐把刀放下，准备听一听虎云的高论。 “宗主，莫忘了，那是卧虎庄的两位庄主以及百余名家丁，这可是扬州地界明面上最大的黑恶势力，他李存希就是张榜寻苦主，又有谁敢去衙门？” “嗯，说的不错，继续。” “是，宗主。卧虎庄余孽活命尚且来不及，又如何敢去认领尸体？云姑是我们自己人，也绝不会去。” “倒是没错，虎云，你倒是看的通透，继续说下去吧。” 虎云抖擞精神，继续道：“既然他们都不敢去认领尸体，李存希又从何查起？唯有等人告知他，那是卧虎庄之人，他才会把视线聚焦在卧虎庄上。” “说的好啊！然后呢？” “我们可以令老三、老四带着他们的人，提前撤出来去搜查卧虎庄之人的下落，把他们赶尽杀绝，然后方可无忧，谅李存希也只能得到空无一人的卧虎庄，什么都查不到。” 元齐欣慰的看了虎云一眼，心说虎云都变得这么聪明了。 他这几年又没有培养过虎云，那么虎云的提升来自于谁，就显而易见了。 一定是龙风教的好！ 古人的那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当真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你变得越发聪慧了，我甚是欣慰，日后还是要多和龙风待在一起，多学习学习。” 虎云拱手：“属下明白！” 龙风笑而不语。 多和他待在一起？ 宗主你倒是给虎云找了一个更好的死法。 邗沟覆船案马上就要结束，你这不是给我送来一个天大的功劳？ 他看了一眼虎云，暗道：“师弟你可不要怪我，咱们各为其主，我到时候让你死的舒服点就是了。” 元齐背着手走回他的位置坐下。 “你刚才说的都是对的，只有一样你漏掉了。” “你忘记了，云姑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葛亚清！” “此女虽然与家里关系不好，且早早离家不回，但是当她看见她父亲的尸体的那一刻，她一定会为葛天霸收尸。” “届时……只怕就是李存希摸到我们身上的时候。” “所以，去把葛亚清带回来，交给云姑吧。” 第566章 沸沸扬扬 元齐上嘴唇一搭下嘴唇，说的倒是轻轻松松。 可他却没有想过，龙风和虎云能不能找到葛亚清。 那小妮子为了逃避卧虎庄的老六邓通，出门都有好一段时间。 这么大的扬州，上哪里去找一个意图藏匿起来的葛亚清？ 无语许久，龙风拱了拱手：“宗主，寻找葛亚清之事，我和虎云会尽力为之。” “时间紧任务重，人还不好找，我们也无法保证可以找到她。” “我倒是有另外一个想法。” 元齐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说。 “我的想法就是，派人盯住前来扬州城的每一条路线，只要发现了葛亚清，就赶紧把她绑起来，带到我的铁仙观，然后让云姑去照看。” “这样的话，既能让云姑安心，也能让我们没有任何的破绽。” 龙风怀抱铁仙剑，不自觉的仰起头来。 他敢说他提出来的意见，绝对是元齐能想到的最好的。 元齐这个蠢货，就是把脑子摘下来，他也不可能想出比这个计策更好的。 果不其然，元齐两眼放光。 “好，好，说的好啊！” “龙风，你这个计策深得我意，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元路这厮死了，虎云，由你去传我命令，把六堂到二十一堂的兄弟都撒出去，只要看见葛亚清，就把她给我带回来。” 虎云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龙风，你去安排安排，明天跟我一起招待李存希此子。” “是。” …… 扬州城外漕渠边，一个上午就挖出来179具尸体。 因为运回去的时候没有特地掩饰过，所以这件事情很快就传的沸沸扬扬。 不过三两个时辰，扬州城内大街小巷，就开始议论这个话题。 龙风和虎云从颖王府里面走出来，刚把事情吩咐下去的虎云饥肠辘辘，决定找个地方吃吃喝喝。 正好龙凤也有这个想法，师兄弟二人便来到颖王府一条街外的一个小摊前。 这里是个炸春卷的小摊，兼带着卖甜茶。 两人敲定主意，买了五六十个春卷，又一人买了一碗甜茶，就着春卷大吃大喝。 由于实在太饿的缘故，虎云的七八个春卷就着一碗甜茶很快就下了肚子。 “不够喝啊，大师兄，我再去盛一碗过来。” 虎云说着，就站了起来，去找摊主盛甜茶。 还没有走近，就听见摊主一边炸春卷，一边听顾客吹起了牛逼。 “王老二，你可能还没听说吧？” “这几天啊，可是出了大事！” “先是扬州城外的树林，地面一夜之间被鲜血染成红色。” “紧接着，北沟大仓忽然之间多出了几百具森森白骨！” “然后就是今天早晨，从洛阳来的李大人，带着他的下属在漕渠边的柳树林挖出了一两百具尸体！” “那场面，老他妈的震撼了！” 几个顾客七嘴八舌的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摊主王老二根本没有兴趣听他们讲。 这个王老二炸好了春卷，就准备给人送过来，刚转过头来，就看见虎云顿在原地，手里还拿着盛放甜茶的碗。 “客官，怎么了，这是要再添一碗吗？” 极强的素质，让王老二迅速忘记刚才差一点就把春卷抖地上去的尴尬场面，迅速就想到了虎云的需求。 虎云回过神来，赶忙道：“对，对，是这样的，不好意思啊，你给我盛一碗甜茶吧。” “客官还是自己来吧，我把这一份春卷给那一桌客人送过去。” 摊主让到一边，任由虎云自己去盛甜茶。 虎云心中难以平静，心说这事情怎么闹这么大，又伸手去捞起勺子，给自己盛了一碗甜茶。 等他回到桌子边的时候，龙风已经吃了二十来个春卷，还在不停的往嘴里塞。 “我说大师兄，你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这才多少，兄弟我再让摊主给咱们上个三五十个过来，一准让大师兄你吃个酣畅淋漓。” 虎云坐了下来，情不自禁的抬起右脚，踩在板凳上面，右手自然而然的搭在膝盖上，夹着春卷往嘴里送。 “对了，大师兄，李存希他们挖出尸体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扬州城内知道葛天霸模样的人，只怕不在少数，就算我们抓住了葛亚清，也……” 龙风咽下一口春卷，满不在乎的表情溢于言表。 “你知道你和我之间最大的差距是什么吗？” “你太幼稚了，虎云，你总想着办一件好事出来让宗主对你刮目相看，而我并不会这样。” “我们做任务是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是办的多么的漂亮。” “就拿这件事情举例，就是有人认出来其中有一个死者是葛天霸又能如何？” “只要我们把葛亚清抓起来了，送到我的铁仙观之后，一切就全部都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反正李存希就算能找到铁手团，豹冲和麒海也都带着人跑了，他能查的到什么？” 龙风一脸的不屑，装的很好。 虎云恍然大悟，不断的点头应和。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他和龙风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这个差距不仅仅只是实力之间的差距，更是精神状态、做人做事之间的差距。 “大师兄，我悟了！” “悟了就好，准备好把这个案子拖到最后吧，我们的胜利很快就会到来！” “是！” “你的鸡血打的差不多了，虎云，你应该没那么饿了吧，剩下的都给我吧。” “大师兄，你这是几个意思，咱们兄弟当然是一起吃才对。” “那行吧，师兄我一直以来都很贫困，上午这一顿你就替我把钱出了吧。” “你还真是我的大师兄，这么点钱还需要兄弟我替你出。” …… 扬州刺史府。 府衙的正堂之上，武延昊侧着身子坐在靠椅上，淡定的看着崔亮。 一脸惨败的崔亮，刚才被迫拉到停尸房，去挨个看了一遍死者的模样。 那些死者里面，崔亮只认识两个，一个是卧虎庄的庄主葛天霸，一个是二庄主。 这两个人曾经都对崔亮行贿过，前些天被铁手团派人斩杀，就连老巢都被人占据了。 “真的是……” 崔亮擦了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偷偷的看了一眼武延昊。 “大人，这又当如何是好？” 第566章 风暴即将来临 “你问我如何是好？” “刺史大人，您可不要忘记了，我可不是代天巡狩的李府牧。” “我，武延昊，我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河南府少尹罢了，我能管的了你们刺史府的事？” 武延昊一脸的不爽，心说今天就是来找你的茬，你他妈的踢皮球踢到我胯下干什么。 崔亮脸色愈发难看，但还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既然武大人都这么说了，那么这件事情小的我就拍案决定了！” 崔亮深吸一口气，似乎做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把他们埋了吧！” 武延昊一听这句逼话，当场站了起来，一甩手中的茶盏，手指指着崔亮。 “卧槽泥马的。” “你身为扬州刺史，治下发生这等骇人听闻的惊天大案，你非但不彻查到底，反倒意图就此打住，这等行事风格，真是令人发指！” “本官这些年来走南闯北，尚且不曾见过有哪一州刺史如你一般，对如此惨案视若无睹，还意图遮掩，真乃荒谬至极！” “莫说本官此次只是跟随秦国公前来，代天巡狩之职也在秦国公身上，本官亦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荒废政务、遮掩黑白。” “今日你若说出个合理缘由，还则罢了，要是说不出来，哼哼……” “本官必然向陛下递上文书，狠狠地参你这狗头一本，叫你这狗头滚下刺史之位！” 崔亮吸了吸鼻子，被骂的狗血淋头，却又不敢出言反驳。 他知道他这件事情做的不地道，可他还能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难不成真让他自己去察查此案，把自己做出来的事情都给他们翻出来？ “尔这狗官，还不速速辩解？” 武延昊怒斥道，恶狠狠的瞪着崔亮。 崔亮搜肠刮肚的寻找理由，隔了半晌，才道： “武大人，仵作已经验过尸了。” “死者都是被一刀毙命，说明动手之人一定是诸多高手。” “而死者的身份尚且并不明朗，还没有人认出他们的身份……” 武延昊找到漏洞，一把掀了崔亮的桌子，怒道： “你这混蛋，没有人认出他们，你就要把他们入土为安？” “那么此案应该如何查明？” “我等到了扬州不过些许日子，你扬州就连续发生数个案件，我等难不成就这么回到朝廷去。” “等到了那时候，陛下坐在上面问我们，这几个案子怎么都没有人破啊？” “你让我们怎么回答？” 崔亮一个头两个大。 他一心想把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偏偏武延昊非要查明此案。 而且对方的理由还很正经，都把皇帝搬出来了。 倘若此时他依旧固执己见，那么，他也用不着在这里犟了，武延昊只需找到李存希，以李存希等人名义罢免他的官职。 真到了那个时候，他狗屁不是，还怎么从邗沟覆船案里面捞钱过好日子？ “不知道大人的意见是？” 他腆着笑脸问道。 “贴出榜文，就说挖出尸体近两百具，问哪一家有失踪男丁，可以前来认领。”武延昊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 “明白，明白，我这就让人去。” …… 榜文很快就贴了出来。 站在街道上的李存希一行人，也看见了这些榜文。 李元芳快步走过来，说：“存希，我们只需要一个引子，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找到卧虎庄了。” “嗯，影子，乌勒质那边如何了？”李存希转向影子问道。 “影子盯着卧虎庄，只要铁手团的人敢逃跑，那么他们将会知道剔骨刀法的威力。”影子说。 武延昊和魔灵从渡口过来，魔灵道：“存希，封可言和李翰已经回到官船上待命。” “好，只需要一个机会，我们就可以让铁手团付出血的代价。” 李存希背着手，看着那封榜文，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多年前，通往洛阳的官道上、唐州的平原之上，铁手团两次刺杀他，甚至就连宗主都亲自出手。 这等深仇大恨，他李存希总算是可以报了。 “明日还去赴宴么？” “去，当然去。” 同一时间，卧虎庄。 豹冲在庄外送别陈义渠和三堂的兄弟们，双方分别之后，陈义渠带人赶往扬州城。 早在两日之前，陈义渠就接到了元齐的命令，让他于今天赶回扬州城，好去配合龙风，跟随元齐一起宴请李存希一行人。 他今天还好好的收拾了一番，这才带着一众兄弟返回扬州城去。 卧虎庄外数里外的密林中，乌勒质对着副手米哈笑道： “我们驭风者在扬州将会立下汗马功劳。” “米哈，你可一定得盯住铁手团的豹冲啊，他只要带人离开，我们就把他们全歼。” 平日里很是木讷的米哈点了点头，翻身上马继续去监视卧虎庄。 散到扬州城外的铁手团六堂到21堂数千人，开始寻找流浪在外的葛亚清。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重重叠叠如蛛网般交错，看似杂乱无章，实则井然有序。 身处风暴中央，却没有这种感觉的葛亚清，此刻正躺在一条小渔船上。 她仰望着蓝蓝的天空，船下是清澈的河水，一路跟着保护她的壮汉撑着船一路往前，不知道会漂流到这条小河的哪一段。 “我们有好长时间没有回去了吧，你说，家里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 “不知道，小姐，我只知道，您如果回去的话，老爷一定会让你嫁给六庄主。” “不要提那个邓通，我现在听见他的名字我就作呕想吐，这家伙真是烦死个人了，要不是他天天都围着我转，我也不至于有家难回。” “额，所以您现在也不能回去，回去了还是要被他缠着的，其实外面也挺好的。” “唔，其实外面还真挺好的，没有人烦我，也没有人催我赶紧成婚，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多舒服。” 葛亚清闭上眼睛，享受着远处吹来的凉风。 忽然，她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 “我在外面纵然是舒服了，可我姐姐还在铁手团里面呢。” “前几年铁手团刺杀李存希不成，据说就连宗主都差点死了。” “以我爹那种性子，失败过好几次的铁手团，肯定压不住他，他一准要让我姐姐回去……” “到时候，邓通那个混蛋找不到我，万一找我姐姐又该怎么办？” 第568章 机会还在卧虎庄 “他找你姐姐？” “他的命不想要了？” 那中年汉子撇撇嘴。 整个卧虎庄上下谁不知道，大小姐葛亚云的实力在卧虎庄乃是一绝。 那邓通的些许武力也就是在几个庄主里面算好的，放到大小姐葛亚云面前，那就是稀屎一坨。 葛亚云想杀邓通，只需要一剑就足够了，第二剑甚至都不用出。 如此恐怖的实力差距，如果邓通还觉得他可以驾驭的了葛亚云，那才真是招笑。 “他卑鄙无耻，尽是些下三滥的手段，万一他找我爹，缠着我爹不放，我爹又是个爱面子的，说不准就把我姐许给他了。” 葛亚清摇摇头，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作为葛天霸的小女儿，她太了解自己那骄傲自大而又愚蠢至极的父亲。 当年她就明白，自己的父亲喜好面子，架不住别人低声下气、几次三番的求。 若非葛天霸真的架住了邓通的哀求，她也不至于年方十八，就在外面四处流浪，过不上一天安生日子。 “哼，那邓通是个恶徒，哪里知道什么礼节廉耻。” “论身份，小姐是他的侄女；论年纪，小姐比他小了整整十八岁。” “如此这般，这邓通也好意思向老爷求娶小姐，老爷甚至还真的同意了，真不知道老爷是怎么想的。” 那汉子说完之后，猛然间想起来，邓通之所以能在卧虎庄横行无忌，自然是因为对方的武力。 要知道，在许多年前，邓通就已经于淮扬一带闯出了“鬼刀王”的名声。 实力纵然不济，却也并非喽啰兵可以比拟。 葛天霸除了给邓通一个六庄主之位外，好像也没有什么手段可以拉拢邓通了。 是以，两个小姐嫁出去一个捆住邓通，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还能怎么想的，把我当成拴住邓通的工具呗。” 葛亚清嗤笑一声，对自己的父亲愈发不满。 她爹管不了底下人，那是她爹无能，跟她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关系。 非得逼着她嫁给自己的叔叔，那葛天霸才能如愿以偿的管理好整个卧虎庄？ “小姐放心，小姐不愿意嫁给那邓通，那就不嫁给那邓通。” “小的保护着您，就在这河上飘荡，哪儿也不去。” 那中年汉子一撑竹竿，小船继续往前，飘荡在绿水之间。 …… 扬州城中，尸体摆了一天，也没有人站出来认领。 元齐的目的达到了一部分，心中欢喜不已，只等明日宴请李存希，继续下一步行动。 刺史府里的崔亮和吴文登也松了一口气，准备磨迹几天，只要没有人站出来认领尸体，那就早早的入土为安。 已经预料到这种状况的李存希，暂时还并不着急，魔灵和影子已经带着手底下的内卫，沿着河道搜寻葛亚清去了，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回来消息。 而他自己，也在等待明天的一场宴会。 深夜，武延昊从刺史府回来，朝着李存希道： “尸体没有人认领的消息，让崔亮和吴文登放松了警惕。” “从我得到的消息来看，卧虎庄的人虽然死了一部分，但是更多的人却依旧不知去向。” “也就是说，除了我们正在寻找的葛亚清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人，不知身在何处，我们大可以同时寻找这些人，只要找到其中一方，我们就可以把卧虎庄摆在明面上。” 李存希搓了搓手，把头摇了又摇。 “难，难，难。” “卧虎庄那帮子人干的可是杀头的买卖，他们不会愚蠢到拿自己的性命去赌元齐这些人的命。” “我敢保证，这一批人绝对隐藏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面，不会让我们有机会找到他们。” 卧虎庄干的是私盐买卖，这是皇帝无法容忍的恶劣事件，只要李存希找到这些人，这些人的下场一定是被砍掉人头。 在这种前提和下场的影响下，这些人宁愿在阴沟里面藏一辈子，也不可能站出来自寻死路。 想找他们，难度堪比登天。 现在唯一能找的就是葛亚清，把这个姑娘当做诱饵跑出去，引元齐这个颖王殿下入瓮。 “若是连葛亚清都找不到呢？” 武延昊眉毛一拧，心说难不成要靠豹冲之死来翻盘不成？ “如果找不到葛亚清，那么，被乌勒质杀死的豹冲及其部下，将会是我们治死元齐的最好机会。” 李存希说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武延昊。 “这是什么？” “乌勒质送回来的。” “嗯……他准备强攻卧虎庄？” “没错，他知道我们这边受挫，想尝试着强攻卧虎庄，给我们创造点机会。”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他妈的都这么牛逼了，手里有这么多高手，我还怕没有机会么？我已经让人给乌勒质传递消息，让他按兵不动，盯死豹冲和他的四堂。” 李存希面色突然冷漠下来。 “明日赴宴之后，我们就根据龙风送来的情报逐个猎杀铁手团堂主。” 小小铁手团的二十二个堂主里面，除了龙风和陈义渠是自己人之外，其他的大半都是因为利益才加入铁手团的。 而今，二十二堂堂主林阳，也就是山阳县令鲁吉英已经落入乌勒质手中。 剩余的十九个堂主，多半不过泛泛之辈而已，回头挨个猎杀，不可能有人幸免。 不好缠的几个堂主就是虎云、豹冲和云姑，直接让李元芳对付虎云、乌勒质对付豹冲，而后所有人一起围攻元齐一人。 至于云姑葛亚云，只要找到了葛亚清，她自己就知道应该怎么做。 “明天赴宴之时，我们或许可以与他针锋相对，顺带把嫌疑推到元路那个蠢货身上。” 武延昊已经安然坐下，又提起了明天赴宴之事。 元路被当成卧底砍死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接下来只需要把死去的元路当成卧底来使用，那么接下来的一切都会轻松许多。 “行，那明天你们就看我眼色行事。” 李存希又侧躺下去，还打了个哈欠。 “大有啊，咱差不多就行了，你都偷听这么久了，累不累啊，还不把《论语》放下来，咱们聊聊天。” 陆大有涨红了脸：“谁在偷听，你怎的凭空污人清白？” 武延昊：“你手上的书拿反了。” 第569章 赴宴 翌日，天光大盛。 已至辰时，李存希、武延昊和陆大有坦诚相待，待在船楼的一个小房间里。 他们的面前摆放着自己的中衣和穿在外面的官服、靴子、展脚蹼头。 刚从浴室出来的三人毫不避讳，不讲究那些文人墨客说的什么些许礼节，就那么互相看。 “存希，大了。” “大有，你的也不差。” “延昊老弟，我的虽然不差，可我至今没有老婆。” “快别说了，这次回去一定给你讨一个老婆。” “真是好兄弟，我都三十好几了，可还是一个童子鸡呢。不像你们两个，老婆都已经讨好了。” 几个人一边说着，一边甩干了身上的水珠，然后各自穿上自己的中衣，又套上官服，穿上靴子。 龟袋就放在一边，李存希拾起金龟袋，系在自己的腰间，又把小梅当年送来的定情信物——一块玉佩，也系在腰间。 三人都拾掇的差不多了，这才各自戴上展脚蹼头，依次走出房间。 “好样的！很精神！没丢份！” “看元齐能把我们怎么样！” “焯！” 影子昂首挺胸，大踏步走在前面。 “焯，一边去。” 魔灵把影子拨开，自己走在最前面。 作为李存希手底下的血牛一般的人物，魔灵自然是要顶在最前面的。 要是让影子设个脆皮站在前头，他魔灵还要不要这个脸？ “好了好了，他妈的我们是去赴宴，不是他妈的和元齐那厮开战。” “你们挡在前面又是做甚，那元齐总不能狗胆包天到直接派人过来砍死我吧？” 李存希把幽兰剑挎在腰间，昂首挺胸。 他丝毫不惧怕元齐派人对他们下杀手。 以他现在超乎凡人的武力值，说是陆地神仙也不为过了，真要是开打，正面迎击四五十个具甲骑兵都是轻而易举。 更何况区区一个元齐。 前五高手一起上，李存希也未必杀不完。 “好好好，知道你这孙子一步踏入剑道大宗师，堪称世间无敌手，但你也不要忘了！！” “兄弟们的武力可差着呢，你要是杀嗨了，把我们给忘了，叫我们被人杀了，你就完了。” 武延昊满脸悲愤，心说为什么李存希的奇迹他复刻不了。 明明他也是一个剑客，可他没有一步踏入剑道大宗师。 “走了走了，去赴宴去了。” 李存希推搡着武延昊和陆大有，三人有说有笑的走下登船梯，跟在魔灵后面。 换上千牛卫标准服色的虎敬晖和李元芳，带着二十名千牛卫跟在后面，要为李存希保驾护航。 “马车已经备好了。” 魔灵指了指李存希的豪华马车，主动上前去，替李存希驾驭马车。 “好，我们出发！”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之后，虎敬晖和李元芳带着二十名千牛卫，策马护卫马车左右，不急不慢的往扬州城颖王府而去。 魔灵借着身法，一直跟随在两侧的道路上，时不时先跑远，替众人探路。 一路有惊无险，马车也停在颖王府外。 元齐早已经带着龙风和陈义渠在颖王府正门外等候着，红地毯也已经铺在地面上。 “秦国公大驾光临，我特地在此迎接。” 元齐上前来，搀着李存希的手。 这般假模假样的客套，让李存希生出玩意，也就客套起来。 “颖王殿下真是客气，按道理，我到了扬州，就应该来拜访您这位颖王殿下的。” “盖因事务繁忙，因此无法脱身，拜访之日一直拖到今天，真是有失礼数，还望颖王殿下不要怪罪。” 元齐一边搀着李存希走进颖王府，一边笑道： “秦国公为民操劳，忧心家国大事，本王焉能说三道四、挑秦国公的理？” “小王曾多次听闻秦国公的丰功伟绩，对此真是惊为天人，若非亲眼所见，岂能想象，秦国公不过小小年纪，却已经凭借聪明才智、屡立功勋，进而位极人臣，为百官之首、天下楷模。” 元齐也是个会来事的人，他净挑好的说。 绝口不提李存希曾经是流人之后的惨状。 “颖王殿下乃是一方俊杰，存希在京之时时常听闻颖王殿下的赫赫威名。” 李存希和元齐手搀着手走进正堂，坐在了元齐的下首。 “存希为颖王殿下介绍一番。” 李存希呵呵一笑，一指吊儿郎当的武延昊。 “这位便是当今朝堂上的魏王之子，我李存希的唯一下属，河南府少尹武延昊。” 又一指陆大有。 “这位是谏议大夫陆大有，早在幽州案时，他便与我相识，起于微末，不过三年便位列谏议大夫。” 李存希默默的转向虎敬晖和李元芳。 “这二位乃是我大周一时间风光无二的勇士，这位是千牛卫将军虎敬晖，他右手边那位是检校千牛卫将军李元芳。” “二将护我多年，实在是我李存希的救命恩人。” 李存希突然停了下来，轻抚下巴。 元齐心里咯噔一下，好像猜到了李存希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李存希忽然叹了口气，说： “颖王殿下，存希现如今虽然风光无限，可昔日却是被人视为猪狗。” “数年前，我那堂姐太平公主谋逆，派人往江湖巨恶铁手团花银两买我的命。” “幸得两位将军和诸多将士用命，存希这才活着回到洛阳。” “后来，在唐州平原上，存希代天巡狩，却被江湖巨恶铁手团再次围攻，这一次铁手团更加过分，听闻是铁手团宗主亲自带队，十个铁手团堂主随行。” 元齐微不可察方法颤抖了一下。 卧槽泥马。 果然是要说这件事情。 你李存希真她妈跟一条狗一样啊！ 该死的元路，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联系上李存希的，这不是纯纯给他找不自在么。 李存希这边，还在继续输出。 “想来是天不绝我李存希，千牛卫桓斌大将军率一千具甲骑兵前来，一个冲锋就把贼子冲的屁滚尿流。” 元齐藏在袖袍之下的左手已经攥紧。 “又有内卫府阁领在旁相助，率二百内卫夹击铁手团之人，差一点就把那些贼子全部抓获。” “只是未曾想到，那些贼子之间倒是还有些兄弟情义，其中有一个叫狮雄，还有一个叫貔貅的，替其他人挡住追兵，死于千牛卫枪下。” “倒是可惜，没杀死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