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梦红尘》 第1章 门的那一端 (ps:节奏舒缓,伏笔很多,有些剧情或是自认为的伏笔,可以带上大脑过分深度解读。若是想快过一遍,也可以暂时将大脑寄放此处。) “妈,我回来了。” 许轻舟像往常一样将钥匙插入已经磨的光滑的锁孔,略微转动后,轻轻推开那扇有些许破旧的家门,但迎接他的不是住了十多年逼仄熟悉的房间,不是母亲满怀慈爱与疲倦的声音,而是一道刺入眼帘的白光。 “什么鬼?” 他心里一惊,手中刚给老妈买的最爱吃的鲜鲤鱼也没能拿稳,直勾勾掉在地上,那尾鱼从袋子中滚落出来,不服输地甩动着身子,但那鱼眼里折射的光门越发耀眼,像是一只无物不噬的饕餮,瞬间将许轻舟吞没。 …… “我这是…在哪?” 许轻舟只感觉自己像是坐上了许多年前坐过的过山车,上奔下跳,东摇西晃,连同灵魂都被搅拌成一团浆糊,头疼欲裂的他只得痛苦的趴在地上闭着眼,咬牙忍受。 终于在一阵剧烈的颤抖之后,光圈消失了,原本的寂静被突如其来的嘈杂取代,有风吹过他头顶虚汗,舒爽的凉意使他缓缓睁开了眼睛,而眼前的场景也让他说出了刚才的疑惑。 这是一方不知道什么年代的村落,金灿灿的稻田一望无际,秋收的季节里,人们喊着丰收的口号,整齐的在田野里挥洒汗水,有农妇手牵着小孩,带着水和干粮来到地头给自己的男人送饭。 这是属于劳动者的季节。虽然场面很是温馨和谐,但许轻舟没有半点这样的念头。因为他身上还穿着从地摊买来的廉价羽绒服,脖间也带着他妈辛辛苦苦给他织的毛绒围巾。 而现在,这条织满爱意的围巾让许轻舟有些喘不过来气,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娘亲!那里有个好奇怪的人!” 他寻着声音转过头去,看见一个妇人正带着个小女孩,应该也是送餐到地间,那女孩一手拎着水壶,一手指向许轻舟,那女孩穿着他从未见过的衣服,很旧很破,但又很净很素。 “冬儿,别乱说话!” 那妇人拍了拍女孩的头。 “孩子不会说话,小哥请见谅。” 她将孩子拉到身后,向许轻舟道歉,态度诚恳,相貌朴实。 “没…没事…” 他心不在焉的回应着,看着那对母女收回奇怪的目光,一步步向着远处麦地里走去。 胃里因颠簸而产生的不舒服被远远的抛在了脑后,他现在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 “这是…哪?” 他又喃喃了一句,从怀里掏出了一部用了几年的手机,手机上有道破碎的摔痕,但他没舍得花钱去修。开玩笑,修一次手机,老妈不知道要织多少件衣服才能够,还不如给她和自己加顿餐来的踏实。 手机上是许轻舟和母亲的照片,他随母亲,长的很好看,只可惜母亲因为生活的压力,眼角布满了细小的皱纹。但现在他没有心情注意这些了,因为手机上,那显示信号的图片暗下去了。 “不可能!” 他不信邪的打开电话号码,点击了母亲的头像。 “嘟…嘟…嘟…” “妈,接电话啊,接电话啊!” “嘟…嘟…嘟…叮!……” 许轻舟只感觉天旋地转,比其刚才被光门传送过来时还要晕眩,手机刺耳的尾音也渐渐飘远,他一时没缓过神。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抓起袋子装着的鱼,向着村庄里跑去。 “小哥哪个村子来的,跑那么急干什么?” 地里不停有朴实的壮劳力抬起头,笑呵呵的看着他。 “大,大哥,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有没有高铁站或者汽车站?” 奔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他问向了一个冲他问话的壮汉。 “高铁站?汽车站?打铁和坐马车的行当吗?小哥,你说的东西好生奇怪,要找这些你得去镇上才是。我们这是小南庄,你应该是从镇上来走亲戚的吧?” “小南庄?小南庄是哪?” 许轻舟彻底懵了。 “小哥你不会是走错村子了吧,我们这是泗国最东边了,你要是想再往东走,可就是大海了!” 壮劳力还在说着,许轻舟已经听不进去了,他脑海里只跳动着一句话。 泗国?泗国是什么鬼。 “嘿,村长来了,小哥你有啥不懂的事就去问问村长吧,他知道的比俺多。” 劳力指向路头一个拄着拐杖,慢步向这边走来的老者,转而低头继续割稻子。 “年轻人,看你的样子似是迷路了吧?” 这老者才走到跟前,还未等许轻舟开口,便一语就道破他心中所想。 “老人家,请问一下,今夕是何年?” “今年,已经是盛兴十七年了。” “盛兴十七年?朝代年份?” “呵呵,年轻人看来是从不闻世事,连泗国年号盛兴都不知道了。” “泗国?盛兴?穿越?泗国!盛兴!穿越…” 完全确认后随之而来的绝望感,让许轻舟眼前一黑,他多希望这是一场梦,醒来后依旧是母亲为他准备好的早餐。 他踉跄两步,彻底崩溃,晕倒在地。 …… 远在不知多少里之外的皇宫,歌舞升平,灯光华美,似是在举办着什么盛席宴会。 觥筹交错间时而有高声论阔,立马就会回以一群恭维。 “我大泗王朝得天之眷,七公主碧玉之年获神启,从天界唤来谪仙人。” “前日我军破川国大军于江城,不日那川国王族便要仓惶来降。” “近十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周边小国无不顶礼来朝。” “天下儒武繁盛,道佛不忌,百家争鸣,太平盛世。” 众人云云不休。 “哼,不过是运气好了些,若是让我得其命数,定要!” “嘘,三皇子,您声音小些,可别让有心人听了去。” 相比于殿中喧闹的人群,此处犄角旮旯可谓静悄。一位身着华裳,面容俊贵中带着些许阴鸷的青年将酒杯重重磕在桌上,磕碰的声音虽然响亮,但却被更大的觥筹声掩盖。 他还未将那破天荒的不义之言说完,就被一旁的心腹给小心翼翼的打断了。 “怕什么,她不过是在定天命时比我多走了几步,竟,竟让她有如此奇遇。” 三皇子狠狠的将杯子举起一饮而尽,但心中的嫉妒不满却无法随酒精的挥发而散去,反而如同酒窖,时间越久,越发醇厚。 “三皇子不必太过在意,小人听宫内线人说,神启已经结束了,就是不知道这一次唤来的谪仙人是天庭中司掌何事。” “上次唤来谪仙人也是在近千年之前了,其司掌世间之医理,又恰逢天下大疫,民不聊生,所以当年的谪仙人之力可救苍生与水火,难免被天下铭记,而唤者也随之船高水涨,受尽颂歌香火。” “可当今天下,民有食有居,余粮余富,虽有小灾,但无大难。说是谪仙人遇世而出,但不过是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那般重要,七公主虽然是唤来了谪仙人,但到底是何仙人,有何用途,尚未可知呢!” 听心腹分析的透彻,三皇子脸上也舒展了一些。 “听你一番言论,倒是舒合我心。” “为三皇子分忧乃是下人的职责所在。” 心腹应了一句,转头看向了大殿中心。 而这时,嘈杂的大殿陡然安静了下来,人群中匆匆让开了一条走道。一位容貌尊贵,神色威严的中年男人慢步走向大殿主位,而其身后正跟着一位白衣胜雪的少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殿中百官立刻整齐下跪,高呼万岁。 “众爱卿平身!” 泗国盛兴年皇帝洛坤,虽一身王贵之气,但神情平淡,甚至看起来有些和善。他看着少女入座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今天是大泗王朝千年来的祥瑞之日,朕心甚悦!敬苍天!敬大泗王朝!” 洛坤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文武百官也随之将杯中玉酿囫囵下肚。 “今日大宴,一是为庆祝我泗国大败川国军队,攻进川国王庭指日可待。二是我儿落霞公主,定天命唤来谪仙入世,造福天下。霞儿,你且上前,说一说定天命唤来的谪仙是何人。” “是,父皇!” 那少女坐的端正,行也笔直,虽是王宫大宴,却穿着一身白色公子服,白衣盛雪,她更盛白衣。看她一双眸子淡泊有神,菱唇若琉璃,未点红脂,却如同樱珠华润,一双修长玉足张弛有度,两只春兰柔荑鬼斧神工。 她走上前行了一礼,转而又面向了座下文武百官。 “今日是本公主定天命的日子,但在定天命的最后,脑海中忽有神音回荡,昭示有谪仙降临本国,望本公主寻其于人海,得谪仙可护本国千载山河无恙。” “公主殿下,不知如何寻得这谪仙人?” 殿下有文官站出提问,却是当朝大学士宋满忠。 “自是广发告帖,让其来朝觐见。” 公主好像并未将仙人放在眼里。 “这……” “罢了罢了,只要其能够来朝,自有高管俸禄,锦衣玉食,不似天上,更胜天上。” 洛坤抬手示意了一下后,转而又说起了破川国的诸些事宜。 “父皇,孩儿告退。” 洛秋霞从满宴宫快步走出,自是有些不喜欢这样嘈杂的环境。她比了个手势,立刻有一道黑影从殿顶落下。 “公主,唤我何事?” “去,用尽方法,找到那个谪仙人,带到我的面前!” “是!” 那黑影瞬息消弭,竟是一点声音也未发出。 “谪仙人,呵,居然不是直接出现在我的眼前。” 原来千年之前的药仙人出世是直接来到召唤者身边,而她召唤之时却被一股强烈的抗拒所干扰。等到最后,那神启之音才告诉她,是谪仙人不愿前来。 不愿前来?多么耻辱,这对从小就冠绝同龄的洛秋霞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才在含糊的说明了谪仙人的下落后退出大殿来。 “可别被我逮到了……” 她眼里跳动着光,有着愠怒,有着耻辱,甚至还有着些许趣味。 (为了不浪费读者宝贵的时间,所以下面的作者有话说请一定要仔细阅读,之后再决定去留。) 第2章 该去往何方 “许哥哥?许哥哥?吃饭啦! “嗯,我就来。” 许轻舟将手中的笔放下,一张宣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加减乘除的记号。 这是到此地的第三个月,秋初到深冬。他身上的衣服也就自然而然穿到了现在。 从那天受不了打击晕倒后,他就一直住在村中。期间不知多少次尝试用电话打通母亲,可无论怎么样,尾音永远是不在服务区。再接着打的话,手机的电就快用完了。也好在每次出门,他担心手机没电接不到母亲电话,就总是带着个太阳能的小小充电宝。就是这小小的充电宝也让他在大学宿舍,给那个低价卖给他的哥们带了三个多月的早饭。 当然,是室友给的早饭钱,顺带还给他的饭钱报销了。 许轻舟甩了甩手,站起身推开门,屋外还在下着小雪,门口,一个二八年华的俏丽女孩正对着手哈气,看见他出来后还皱了皱嫩红的小琼鼻。 “小雪儿,你可以不用站在这等的,喊一声我就知道了。” 他跟着女孩向着她家的方向走去。 “许哥哥,你是客人,爷爷说得招待好了。” “客人?我不是客人,不过是一个迷了路,找不回家方向的傻子罢了。” 许轻舟自嘲的笑了笑。 “怎么会呢?你会算数,还会写字,还会唱歌,人又和善,还…还长的那么好看…” 女孩声音渐小,有些羞怯的低下头,不敢让许轻舟看到她脸上若隐若现的红晕。 “会唱歌?” 谁知某人的侧重点压根不在后面,反而是有种大半夜鬼嚎被人抓住的羞耻感。 “嗯…我有次给你送灯油,就听到你在屋里唱着歌,唱的真好听。遥遥的天之涯,萱草花开放…” 女孩说着,轻轻哼着她还记得的一句歌词。 “啊!别唱了别唱了!” 突然的社死让许轻舟恨不得满地打滚,然后找个地缝钻进去。 “呀,是我唱的不好听吗?” 小雪儿有些委屈,小心的撅了撅嘴巴,不想让许轻舟看见。 “啊,不是不是,是我唱的不好,你唱的很好,很好。”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我是被你狠狠的伤害了。许轻舟恨恨的咬咬牙,有些嫉妒小雪儿如同甘泉般清澈甜亮的嗓音。 “不会呀,我觉得许哥哥比我唱的要好听。你再教教我接下来该怎么唱嘛。” 得到了许轻舟夸奖的小雪儿,眼睛笑成了月牙。 “许某颇受打击,对你的话不予理睬。” 许轻舟面无表情,装作机器人发出无情的声音。 “哼!许哥哥,大坏蛋!” 这三个月来,每到饭点,村长的孙女小雪儿都会从村子的看粮房叫他来自己家中吃饭。几个月来,她看着眼前这个人从愁眉苦脸到颓废不堪,又在某一天突然焕发新生。 她只记得那一天,已经几天不吃不喝的许轻舟洗干净了脸,修剪了指甲和胡须,往日死鱼的眼中充满了渴望。 她不理解那种渴望是什么,只感觉他突然间变了个人,原本只剩下的好看皮囊中又镶嵌进了一道活生生的灵魂。 他活过来了,也开始和自己说话,和自己开着一个个的小玩笑,自己也很喜欢这种感觉,像是哥哥,又像是… 她不知道。 “爷爷,我们回来了!” 二人慢吞吞的终于走到了村长家,小雪儿像往常一样喊了声,便去厨房准备端碗拿筷。 “小许,住着还习惯吗?” 村长笑呵呵的放下拐杖,坐到他的对面。 “嗯,很舒服,叨扰许久了,实在抱歉。” 因为家里有女眷,没办法住下来,村长排除乡里一众人的议论,让他住进了看粮房。他也争气,一顿加减乘除,小学段位就把那些怕他偷粮的村民给折服了。 对朴实的乡里人来说,会算数等于文化人,文化人就是读圣贤书的君子。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贞。 许轻舟也有些不懂他们的脑回路,会算数就不会偷东西吗。 “没事没事,小许你可是文化人,咱们这十里八乡几个识字的都去镇上找活了。这收麦子,零零散散,家家户户茶米油盐靠我这老头子一个人也算不过来。” 村长林墨抚了抚胡须,很是器重于他。 “没事没事,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可做。林老,再借我看看泗国志与泗国杂谈吧。” 小许也是很感激眼前的老人,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哦,对了,住下也有些时日了。还尚未说过你家住何处呢。” “我家?” 许轻舟只感觉久违的窒息感涌上胸口。 “我家…离这很远,很远…” “哦,这样啊…” 村长脸上流露出一些不舍。 “大致需要多久能够回去呢,如果可以,来年我去镇上给你找匹快马吧。” “马…可能到不了,我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回去。” 许轻舟说着,眼里的光又有些暗淡了。 是啊,有回家的渴望了,有为了回家敢于上刀山下火海的勇气了。可方向呢?该如何回去。 “我得好好想想…” 村长看着许轻舟陷入沉思,不禁开口劝慰。 “没事,就算回不去了也无妨,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小南庄地处丰饶,你又是文化人,要养活自己还是简单些的。” 门帘厚布外,听到爷爷和许轻舟谈话的小雪儿像是放下心事般松了口气。 她知道许轻舟一时半会回不了家,虽然可能很自私,甚至恶毒,但她真的很希望许轻舟能够一直留下来。 他聪明,好看,善良,会帮助村里的老人背柴火,会扶起摔倒的孩子哄到不哭为止。他不像村里那些人会用粗俗的眼光看着她,用奇怪的言论惹得她恼羞。他一直是那样,彬彬有礼,却又和自己保持着距离,体贴而尊重。有时她也会想,他的家人是不是也是一样的好看,善良。 她想肯定是这样的。 许哥哥是个好人,她时常这样想。 “饭来了,许哥哥小心有些烫。” “麻烦了。” 许轻舟轻轻接过小雪儿盛过的米粥。看着这碗她加量不加价的米粥plus,又看了看眼前村长一脸无奈却又宠溺的表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饭后,他怀揣着那两本跟随了村长不知道多少年的书籍走回了看粮房。 就着微弱的灯火,他逐字逐句的阅读着。不敢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是回家契机的线索。 奇怪的年代,奇怪的历史发展,就连这字也是奇怪的简体。从泗国志中,他大致搞清楚了,这里还是那个地球。不过历史在某一处突然发生了扭曲,因为始皇帝未曾一统六合而直接暴毙,历史错位后,诸雄盘踞各地,之后也不在是唐宋元明清,反而是各个小王朝的更替,按照正常历史的发展,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唐朝了,但好像比真正的唐朝要繁盛很多,连基础科技好像都先进许多,因为他在农村的餐桌上看到了细盐与细糖,甚至家家户户都有外藩的一些蔬菜,比如辣椒,这玩意不是明代左右才进来的吗,啥情况?翻阅了半天,原因也尚未可知。 他又开始翻阅泗国杂谈,明白了自己可能在哪里。 泗国只有原来祖国六分之一大小,北为河北山西,南至湖南江西浙江,东靠海包含山东江苏,西为湖南湖北,接川国于江城。 川国?许轻舟仔细查阅了一番,才搞懂了川国是何。这四川云南贵州广西怎么跑出去了… 始皇帝啊始皇帝,你不在。日月残晕,乾坤不齐啊。 但这不些不是阻止他的理由,他对此毫不关心,因为没有一点归属感。 两本书一写建国历史,一写地域人情,却对回家的路没有半点帮助。 查阅了好大一会,连外面的雪也开始大了起来,有风将雪吹打在屋顶的茅草上传来沙沙的声响。 许轻舟有些无力的躺在床上,心里想着刚才林老说过的那句话。 既来之,则安之?不去找回家的路可以吗?可能林老的确是善意的劝告。 但如果经历了许轻舟的前半生,那么就会知道既来之,则安之这句话会显得多么可笑。 六岁那年,许轻舟的父亲因病去世了,家中欠了一堆外债。母亲为了轻舟并没有改嫁,反而化作了承重墙,支撑起了整座家。他本想在高中的时候打算辍学打工,却在那个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的路口又被母亲的眼泪给堵了回去。 这么多年,母亲终于含辛茹苦供他念完了大学,还完了债务。终于也该到许轻舟工作挣钱,好好报答母亲的时候了。他第一个月的工资被紧紧揣在身上用身体温暖着,还买了条她最爱吃的鱼当做庆祝。 可结果呢?上天是对许轻舟开了玩笑,还是对他母亲开了玩笑。 这一点都不好笑,他只想回家,回到那个逼仄但是温馨的小家。看着妈妈下厨忙碌的身影,自己给她剥葱剥蒜,给她打下手。而餐桌上夸奖一句今天的饭菜真好吃,就可以让她一夜好梦。 他是她的幸福,她是他的归宿。 回家!回家! 他在本子上,在手机备忘录里,在心里,脑子里,甚至梦里都写下了这句话。 他也会想起小雪儿,他心里想着这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如果他不是因为意外来到这里,可能会真的喜欢上她吧。 他对善良的女孩子没有免疫力,只要对他好一分,他甚至十倍回还。 可现在他做不到,也强迫自己不去做。他有更重要的事。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女人可以让他停下步伐,那就是自己的母亲。 第3章 靠近些,小声点 冬月十二,如同往常一样的清晨。 许轻舟睁开眼来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房间。这几乎成了一种习惯,可身旁粮仓发出的阵阵稻米清香让他明白,这场梦还没有醒来。 也许永远都无法醒来。 呼出一口浊气的他将棉袄套在身上,走到桌前,用自制的一根包裹布条的炭笔在手绘的日历上画下一条竖线。 “今天是平安夜吗?” 他喃喃自语一句,随即推出门。屋外的雪此时已经停了,天地被一片银装覆盖。放眼望去,除了雪还是雪, 连同远处的矮山丘陵构成一幅素白的画卷。 “这就是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吗?” 他将路边杂树丛上的雪捧起,拍去脸上的倦意与灰垢,又抓起一把塞在嘴中净口。 三个半月了,还是没有一点办法,任他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遇到这样荒诞的事该怎么办。 “许哥哥,你起的真早。” 身后,小雪儿穿着毛毡鞋,正一步一步踏雪走来。 “习惯了,我妈不喜欢我赖床。” “我娘以前也经常催我早起,还总是说太懒的话就不会有人家要。嘻嘻,我爹和娘亲也快要从镇上回来过年节了,许哥哥还没有见过他们吧。” 双亲的归来让小雪儿很是欢喜,她脸上红彤彤的不知是因为雪后的寒冷还是雪地上蹒跚的缘故。 “嗯,是该认识一下。” 许轻舟知道的,小雪儿的父母在镇上的一家大户当长工,父亲负责大户家里的一帮伙计门卫,他想,应该是属于保安队长之类的吧,而母亲则是大户女眷的日常起居,属于管家之类的。 二人属于脱离了农耕阶级,开始成为上班族,工作稳定且轻松,只是一年也回不来几次。 镇上到这里也不过小半天车程,虽然许轻舟也有过走出去的冲动,可是去那里又有什么实质性用途呢?反而是食无饱,住无居。 “这几天总是下雪,也不知道爹和娘亲能不能及时在大雪之前赶回来。” 小雪儿皱了皱可爱的眉头。 “在我所在的世…所在的故乡,有着一种外来的节日,叫做平安夜,也就是今天。传说若是向着平安夜的神明许愿,就可以让家人平平安安。” 许轻舟用一个善意的谎言劝慰道。 “是真的吗?” 小雪儿明显是信了,因为许轻舟是文化人,他从来不骗自己。 “那…那该怎么做呢?” “在雪地上画一个圆圈,把蜡烛插在正中心,然后再默念自己的愿望,最后吹掉蜡烛就行了。” 许轻舟感觉自己像是骗小孩的怪蜀黍,正在违法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伟大的神明啊,请您保佑我的家人平时安安,保佑我父母快快回家吧!” 小雪儿打了个草稿,像是拜佛一般双手合十,嘴里念念叨叨。 “嗯,就是这样…” 许轻舟看着她一脸崇敬,模仿着自己乱七八糟的胡诌,罪恶感更深了。 “我父母常年在外,总是知道些地方,到时候我替许哥哥问问吧!” 放下心事的小雪儿挥动着小拳头信誓旦旦,像是在许轻舟面前狠狠刷了波好感。 “可能他们也不会知道吧…” 许轻舟明显是呆住了一下,但还是借用直男癌晚期的方式将小雪儿送来的好感扼杀在摇篮里。 “哎呀,万一呢,万一呢。” 小雪儿撅起了小嘴。 “呵呵,那许某就多谢。” 机器人许轻舟再度上线。 “许哥哥,大坏蛋!” 小雪儿踩了踩身后许轻舟折过来的影子。 那个愿望到底没有许下。 傍晚时分,两匹马踩着天边那一抹怎么也暗不下去的月晕光出现在雪道之上。 雪面极滑,那马跑却飞快,正应了那句马蹄催趁明月归。 平时就一直等在村口的小雪儿此刻一声惊喜,也似一匹小小的骏马,向那还很远的两道黑影迎去。 “小心些,雪地滑。” 许轻舟放下手中在雪地上乱画的树枝,无奈的摇摇头,但他又很清楚小雪儿为何如此激动。若是现在他能够回去,或许速度会比她更甚,神情更惊喜吧。 那两道黑影在小雪儿十几丈处停了下来,两道人影从马上落下。其中一道比较矮的,立马迎了上去。 许轻舟只看到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紧紧抱在一起,久久都未曾分开。 “真好…” 他的眼里交融的两道身影化成了比糖水更甜,比苦粥更苦的温柔。右手不自觉地紧抓在心口位置,只感觉那里有点疼有点空,他再不想耽误小雪儿一家人的团聚时刻,苦笑一声回过头向着看粮房走去。 第二天一早,如同往常往常一样的清晨。 许轻舟睁开眼,看着日渐熟悉的茅草屋顶,擦了擦眼角。 昨夜一夜无雪有风,他睡了个好觉,好像还梦到了些什么。伸手擦了擦眼角,只感觉那里有些粗糙。 “还是没有办法吗…” 他喃喃一句,下了床推门出去。 今天是大晴天,村长家门外,小雪儿正准备叫他吃饭,却看见许轻舟自己已经赶了过来。回想昨夜母亲问她陪在身边的许轻舟是何人时,她躲闪不定的眼神和父母有些了然又吃惊的表情,小雪儿只感觉自己像是快要被融化的冬雪。 “许…许哥哥…你来啦,我父母想见见你…” 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声音软软糯糯。 “嗯。” 许轻舟点点头,随她向院内走去。 院中种着一棵大槐树,深冬季节已是枯枝败叶。但那树下未清理的雪迹里,好像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画的有些扭曲的圆,圆的中间还有个洞,几滴红色点缀在那洞的周围。 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没有放在心上。 屋内已经准备好了较为丰盛的早餐,腌肉米粥,富足安康。 “这就是小许吗,果然长的一表人才呢。难怪雪儿…” “娘!” 刚进门,一个长的颇为柔美的妇人给他放下碗筷后,打量了许轻舟几眼,随即半开玩笑道,羞的小雪儿赶忙打断了母亲接下来的胡话。 “呵呵,是长的比我年轻时候好看多了,还会识字算数,很不错。抱歉了,昨夜雪儿问过我你的故乡,那名字我从未听说过,但你不用担心,想在这住多久就住多久。听老头说,你有上进心,人也和善,想养活自己还是容易的……” 早已有心理准备的许轻舟并未感到太多失望,只期待着能出现转机。 之后餐桌上,小雪儿的父母又问了许轻舟年龄喜好等等,男女混合双打,许轻舟且战且退,让他一度以为穿越来到了相亲现场。许轻舟是选择性直男癌,但不代表他情商很低。小雪儿父母的表情语气完全是看在未来上门女婿,而且还好像有些满意。 这年代真好,有文化,长的好看,人好些,有上进心就被承认了。 小许同志嘬了口米粥,第一次肯定了这个奇怪的世界,殊不知到底哪一个世界才是真正的奇怪。 “东头老李家杀猪,吃过饭记得去帮忙。” 冬节将至,腌菜腌肉要开始准备了,乡里只要杀猪宰羊,都会请村里人前来帮忙,并留下吃一顿热气腾腾的杀猪饭。 虽然许轻舟对杀鸡都皱眉,但看杀猪也很是新奇,关键是有肉且管饱。 路上父女二人紧紧黏在一起,小雪儿悄声对其父林子业说着悄悄话,偶尔还转过头偷看许轻舟一眼,若是和许轻舟的目光撞到一起,还会羞怯的立马转回去。 还未到门口,就看到一群壮汉用绳子绑住一头大猪,那猪吃的骠肥体壮,许轻舟估摸了一下,少说得有五百多斤。 突然,意外横生,那猪自知死期将至,用尽力气,竟真让它挣断了绳子,之后跌跌撞撞向着他三人冲了过来。 “不好,这畜牲!” “快快快,让开,被撞到起码断两根肋骨!” “糟了,怎么向着这冲过来了?” 许轻舟暗道一声不好,上前想去拉开小雪儿和林子业。 小雪儿被他一把抱在怀里,但在拉她父亲时,却发现如此惯力下,林子业居然纹丝不动,如同脚下生了根般。 接着,他就看到了让他cpu差点烧掉的画面。林子业抬起手,猛喝一声,然后出掌。一掌将那横冲直撞的猪打晕了过去,而他也不过只是退后了几步,脸上泛起一阵用力的怒红。 “嗯?” 许轻舟睁大了眼,心里一个劲的在打鼓。 啥玩意?那么大的猪一掌就拍晕了?您老是天生神力,当个保安队长委屈了吧。 众人的欢呼并没有掩盖他的吃惊。 “许…许哥哥…松开手吧。” 反而是怀里,已经融化的林雪儿小声呢喃了一句,让许轻舟羞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是真小丑… “哼哼,我爸爸可是临境的武者,一拳可以打出上百斤的气劲呢!他以前啊,赤手空拳打死了两匹狼,还有还有…” 离开他怀抱的林雪儿看着他合不上的下巴,虽然脸上红晕不减,但更多的是小小骄傲,开始叨叨着父亲曾经所干过的丰功伟业。 而许轻舟则因为无法识别词语含义而进入宕机模式。 “临境?武者?” “对啊,许哥哥应该不是武者吧,可能以后会是儒者,毕竟是读书人嘛…” 小雪儿没有注意到许轻舟已经神游天外,还回答了他的问题。 到此刻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世界不是我曾经世界的分叉?我好像进入心理盲区了,看见他们和原本时间的古代如此相似,就认为是同一个世界的不同分支。 可这一切从开头的假设就错误了,若是物理学能够解释一切的话,那我就不会穿越过来了,但若如这个世界是真的神话,有法术,有神仙,那一切皆有可能。” “林叔叔,请问一下,你们所说的临境是…” 心中突然的大彻大悟让他需要证明自己的观点是否正确,许轻舟急忙上前询问道。 “惭愧惭愧,我二十八岁开启天命,至今八载却一直在临境,此生无望兵境了。” 林子业笑着甩了甩手,没有太过在意他刚才无意轻薄自己女儿,反而很是欣赏他愿意在危难时刻的挺身而出。 “那请问有没有境界是能够凭空唤物,又或者是将人从未知之地召唤而来的法术之类。” 许轻舟总算搞明白,这里的确不是完全的物理世界,心中不禁涌起了一丝回家的希望。 “这…小道三千,大道五百,但能够修炼到极致,成为神的也只有三五种吧,我等凡人又怎能知晓。但神之术起死回生,不入轮回,偷天换日,移山填海,非常理所能言语,可能有你所说的手段。” 林子业解惑道。 能修炼已经不能用常理言语了,机器人许轻舟在心里默默的想。 “天命又是何物?” “呵呵,许小友莫不是在开玩笑吗?连天命都不知道是何物,这可是连乡下三岁小孩都该知晓的。” 淦,文化人被半文盲嘲笑了,许轻舟无奈摇了摇头。 “天命,如其所言,上天注定之命,为修炼者天资,决定了一个修炼者一生的修炼高度。人的一生也只有一次开启天命的机会,越是年轻开启,就代表天赋越高。开启时走的越远,就证明心性越好。但天命者万里挑一,无不是上天垂青,若是能有幸开启,也可确保此生衣食无忧。” “那天命如何开启,是仙人抚顶又或是打通任督二脉之类的?” 许轻舟彻底沦为这个时代的文盲,看来得找时间补习一下了。 “非也非也,只要去郡城,能够通过天命门,就证明拥有了开启天命的资格,而之后就是看是否能走远。” 这一天,许轻舟都心不在焉,连小雪儿往他碗里放了几块肉也未曾发现。 “我…” 饭桌上,他拨下最后一粒饭,终于打算说出口。 “林老,雪儿,叔叔阿姨,我打算走了。” “嗯?这么早吗,许哥哥不留下来陪爷爷聊会天吗?” 小雪儿收拾起他的碗筷,没有搞懂他的真正意图。 “不是的雪儿,我是…要离开这里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咣当…”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见小雪儿手中碗掉落的声音。 “雪儿,你怎么了?” 一家人都看了过来,却发现女孩脸上像是失了神。 过了小一会,她才反应过来,捡起地上的碗。 “许哥哥,这个玩笑不好笑。” 她在自欺欺人。 “我该离开这了,打扰许久了,现在终于有了方向,也该出发了。” 许轻舟知道,对这样一个善良,女孩来说,长痛不如短痛。 “就,就不能过完年吗…” 她眼睛看着许轻舟,语气近乎有些哀求,因为太过突然,她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但她只看到,这个无情的男人微微摇了摇头。 “许哥哥,你…是个…大坏蛋…” 她再也忍不住,哭着跑了出去。 “雪儿!” 剩下几人不知如何是好,许轻舟满含歉意道。 “哎,我去劝劝她吧…” 第4章 再近些,大声点 “雪儿!” “雪儿!你在哪?” 茫茫雪地,虽然一眼所视可得一切,但看久了依然会觉得头晕眼花。 这个时间段,家家户户都在屋里吃饭唠嗑,也没个提供线索的路人。 许轻舟从村长家出来后,沿着村子绕了一圈,连池塘那样一个不确定因素他都在上面瞅了几眼。 “应该也不至于…这丫头,平时也看不出这么能跑啊,去了呢…” 还好平时注重锻炼,要不然这一圈下来可有的受的。 村外没有脚印,那应该是躲到谁家里去了。他也只能挨家挨户的敲门询问。 “哎呀,许小哥,吃过饭了吗,要不要进来坐坐。” “那个,有看到雪儿那丫头吗?” “雪儿?没看见。” “那没事,打扰了。” “呦,许哥,我爷爷眼睛好多了,你教的药方可真是管用啊…” “…打扰了” 离开最后一户人家,也还是没能找到。 “不可能啊,眼皮底下消失了?” 许轻舟一阵挠头,今天脑壳涌进了太多信息,导致他反应有些迟钝。直到路过树下,突然有几片雪滑落进他脖子里,他才猛的醒悟过来。 快步又向回走去,推开看粮房的木门,他看见自己叠的整齐的棉被此刻搭起了一个小帐篷,床边有一双被甩倒的毛毡鞋,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苦笑自己再次陷入盲区,随即低头将那双鞋摆的整齐。 “许…许哥哥。” 被子里传来少女柔弱的声音,略微带着颤抖,明显是哭过了。 “嗯,是我。” 他点亮了油灯,将小小房间带来了一抹温暖的橘色。 “你为什么,跑到我的床上啊。” 他将棉被掀开一般,只露出那个小小女孩红红的眼睛与洁白的小脸。 “我听爷爷说过,只要男人和女人在一个被窝里睡过觉,那两个人就会一辈子在一起。” 小雪儿语出惊人,许轻舟缴械投降。 “小雪儿,可不能这样说。” “许哥哥,你真的要走吗,可不可以…可不可留下来。” 她多希望瞳孔中的那个人能点点头,但可惜没有。 “人,总会有离别的,离别是为了更美好的重逢…” 虽然他可能不会再回来,但善意的谎言他可以接着编。他坐在床边,背对着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结束他们之间短暂的相遇。 “许哥哥你终于可以回家了对吗?” 却是小雪儿先开了口。 “只是有了目标,有了方向,但也总好过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做。” “许…许哥哥,我可以靠着你一会吗?” 她鼓起勇气,向前挪了挪,一双被灯火点亮的眼睛一闪一闪。 并未等许轻舟反应过来,就感到一个很轻的温暖依靠在了自己身边。 “呵呵,真是没办法,就借你靠一会吧,我的肩膀这辈子可是只为一个人准备的。” “是嘛…是女孩吗…” 小雪儿只感觉心里抽搐了一下,又疼又酸,眼里忍不住又要落下泪来。 “额,是我妈。” “噗嗤…” 突如其来的反转让小雪儿破涕为笑。 “那假如,我是说假如,许哥哥以后有了喜欢的女孩子,那该怎么办。” “怎么怎么办,坐我旁边啊,还能和我妈抢地盘吗,如果敢抢,我就揍她的屁股。” “啊…可许哥哥不是有两个肩膀吗?” “淦…思维盲区了。” “哼哼,许哥哥是笨蛋,肯定没有喜欢过别的女孩。” 女孩悄悄再靠近了许轻舟几分,分外珍惜这短暂的依靠,耳畔却传来许轻舟的自言自语: “我曾经,遇到了一个和你很像的女孩,和你一样善良,一样可爱,甚至连相貌都有三分相似。” “曾经的我不懂这些男女间的情情爱爱,和女生说话就会脸红心跳,言语结巴。也是她教会了我如何和别的女孩子聊天,让我不在直男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直男?” “就是,额,嗯,就是不会哄女孩子开心的男生。” “后来呢?” “后来呀,我们的感情被打败了,被我家庭的贫穷,被她家庭的富裕。” 许轻舟眼里倒映着油灯燃烧的光热,燃烧着一段他曾经有始无终的恋情。 “我不懂…” 林雪儿的眼里也燃烧着,是他和自己短暂而又幸福的时光。 “你…最好永远不要懂,你应该也不会懂的,呵呵,我相信。” “哼哼,许哥哥是大坏蛋!是直男!” “是是是…” “再后来呢?” “再后来呀我就不敢恋爱了,我只敢一个人。然后努力,努力,只有不停的努力,才能让我的家人过上想要的生活,也只有不停的努力,才能避免那种事情再度发生。 小雪儿,你很好,很好。但你不该遇见我,我只是一个旅人,一个你生命的过客。可能我的旅途永远不会停下,而停下的那一刻或许就是永别,所以不要记住我,忘了我吧,虽然,对你可能,有些自私。” “但…对不起…” 他知道肩膀边的少女可能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感,他必须亲手做个了结。 “可…许哥哥刚才说过,离别是为了更美好的重逢…我会等着,一直等着…” 突然间,许轻舟好像第一次真正想看懂这个女孩。她温柔,善良,会将自己的所有优点悉数珍藏,会记住自己所说过的每一句话。也可能自己和她相性的确很好,否则彼此之间也不会都有了好感,说不定连八字也意外的合适。 可他不能停留。 小雪儿好像第一次真正靠近这个男孩。 此刻的他就是一个孩子,急切想要找回属于自己心灵港湾。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止他踏上旅途走向终点。这和那一次听到他唱歌时,给自己的感觉一模一样。忍受孤独,渴望被爱,想要回家。 可她做不到让他停留。 “许哥哥,我想听你以前唱过的那首歌。” 小雪儿不禁又靠紧了他几分。 “我唱歌很难听的。” “没有,我觉得很好听的,真的。” “那好吧。” 许轻舟想了想旋律,开始轻轻哼起那首曾经母亲总是喜欢在自己悲伤,沮丧,无奈,又或是委屈时,唱给自己的歌。 “遥遥的天之涯,萱草花开放。” “每一朵,都是我,牵挂的模样。” “让它开遍我,等着你回家的路上。” “好像我,从不曾,离开你的身旁。” “啦啦……” 歌很温柔,就像曾经唱给他听的母亲。他转头,看着肩膀上已经熟睡的少女,露出一抹释怀的笑意。 月亮高悬,明天应该也是一个好天气。许轻舟背着熟睡的女孩,一步一步向着村长家走去。 “在你那里找到的吧。” 村长看着他背上的雪儿,开口道。 “林老知道她在那,为啥不提前告诉一下。” 他苦笑了一下。 “哼,就知道你这臭小子会把丫头弄哭,活该多找一会。” “小声些,林老您可别吵醒她。等她醒来后,关于我的一切就都该结束了。” 林子业上前接过女儿,对许轻舟开口道: “你白天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还给村里干了不少活,我们几家给你凑了凑。明天一早是不是太匆忙了?” “多谢了,林叔,林老。” 他向着这些纯朴的人深深鞠了一躬。 “是该走了,多谢你们这几个月来的照顾,我会永远记住的。” “小子,要是…要是找不到路,就回来,村子永远等着你。” 村长上前扶起了许轻舟,捏了捏他的肩膀,随后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子里。 “这是你要的背包,还是我年轻时候去郡城时背的,里面准备了些干粮,钱财也放在里面,可得多注意了。” “嗯,我会的。” 他接过沉重的背包,里面是这些萍水相逢的人对自己最大,最美好的善意。 回到看粮房,他将自制的日历,炭笔以及所有能收拾的通通放进了背包中,又拿出枕头下母亲织的那条围巾慢慢摩挲着。 “明天,终于要踏上旅程了。” 收拾完东西的他,却好像感觉那背包背在自己身上,有些喘不过来气。 躺在床上,闻着带有那个少女清香的被子,迟迟无法入睡。失眠了一会后,他还是心烦意乱的下了床,拿出纸笔刷刷刷的书写起来。 写完之后,他如负释重,看着纸笑了笑。 “再见了,可爱的人…” 清晨,林雪儿像往常一样睁开眼。 但她感觉心里好像空缺了一块。 “许哥哥,许哥哥呢?” 清醒过来的她穿好衣服,立刻向着看粮房跑去。 近了,更近了,许哥哥就在眼前,他不会突然消失的,一定会像平时一样推开门,用温柔的笑容看着自己。 “许哥哥?许哥哥?你在吗?” 她拍拍门,却无人回应。 女孩颤抖的伸手推开门,门内是一方叠的整齐的被子,一盏熄灭了的油灯,还有桌子上,一张写满整齐字迹的纸。 “许…哥…哥…” 林雪儿拿起那张纸,虽然不识字,但她就是知道许轻舟写的是什么。 这是那首歌的歌词,因为上面还有一幅两个小人倚在一起的画面,一个小人身上还盖着被子。 她鼻子一酸,捧起纸,向着村口跑去。 远处的太阳还未升起,但远处的小路上,一个很小的黑影十分显眼。 林雪儿站在路口,向着那个黑影放声呼喊。 “许哥哥!” “许哥哥!一定不要再回来了!一定要找到回家的路呀!” 少女的呼喊被风声携带而去,但炙热的真情却没有被深冬的白雪覆盖。 那孤单的人影好像听到了她的呼唤,在她眼里停留了片刻,又再度向着远方走去。 “如果可能的话,记得回来看看,我会等你的。” 小雪儿小声喃喃,看着许轻舟消失的背影,抱紧胸口的白纸,忍不住落下泪来。 (雪中萱草·林雪儿) 第5章 江上月来江边芷 “这鬼天气可是有些恼人,能不能冻死寒鸦我不知道,冻死个我倒是轻轻松松。” 许轻舟嚼了嚼不知谁家送的硬实肉干,将背包再向上扶了扶。 抬起头看着又开始飘落小雪的阴沉天空,估摸着夜里可能会有大雪。遇上这样的天气,他就就只能找个大树洞生起火来,等到天气稍微好点再继续赶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元旦了,可惜也没人能给自己放个假。趁着雪不大,再走一会吧…”他握紧了手中的木杖,继续向着郡城方向前行。 自从两天前到达了县城后,许轻舟马不停蹄的买好了地图,补充好了干粮。本来是想找个能把自己送到郡城的马车行当之类的,可许轻舟身上的钱财压根不够,且到了年底压根也没什么人会接这种远行。悲戚哀哉的许轻舟同志只能一个人偷偷从官道向着郡城行进。 他估摸着算过,若是从官道走的话,有可能在两个月后能赶到。 也…还行… 反正许同志是这样想的。 这官道也不知用什么材料铺设,异常平整。且雪落在上面后竟会以极快速度融化掉,降低了雪地行走的艰难与危险。搞的许轻舟甚至想掀开一块地砖来仔细研究一番,看看这贴心的发明究竟是何构造原理。 “驾!驾!前面的人!闪开些!” 本来世界只剩下了沙沙的雪声。胡思乱想间,许轻舟身后县城方向好像来了一辆马车。那马车前后各有一人骑马护着驾,而马车御座上也有一人持缰掌控着,那声音就是前面一位马上的护卫呼喊而出。 此时,绣满白锦狐绒的马车内,正端坐着两位长相颇似的少女。二人手中都揣着一个做工精致,样貌可爱的紫铜小手炉。就这,在二人中间还放着一张烧着炭火的小香炉。 若是让正在挨冻的许同志看到这些,肯定又要怒斥一声万恶的资产阶级。 “姐姐,这几年本家居然如此不济,竟要我们这些家族外系去帮他们撑场子。那个混世魔王江涂打架不是挺厉害的嘛,怎么连个诗会也要姐姐出马,害的我们姐妹俩雪天奔波,还不能待在家中过年,真是恼人。” 江小月一身绿色绒袄,头顶两个小小揪揪很是俏皮,她说到气处还撅了撅樱唇,活脱脱一块玲珑碧玉雕刻成的顽皮少女。 “小月你呀,出门不过半天,都已经讲这些话念叨些许回了。《论语》言: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如今已经决定出来了,就全当是出去远游吧。况且此次诗会,不仅是皇室主办,且听说连几位皇子公主也要参加,说不定能见到那位唤来仙人的七公主,也能多长长见识。” 江小月对面,其姐江芷兰对着她发的牢骚耐心劝解,语气颇为温润,转而又有些倾佩道: “听说那七公主却是比我还要小上两岁,二八年华便开启了天命。加上经史子集,歌词诗赋,琴棋书画,兵策国法,无一不通,压尽了同龄才子。真是给我们女儿家好好的长了脸。” “哼,我就不信她如此厉害!姐姐你书看的这般多,医理药理,诗书词篇,不可能都被她比了去。” 江小月孩子脾气,只感觉天下姐姐最大,母亲第二,自己第三,父亲第四。(江爹:汗颜汗颜,我给男同胞丢脸了。) “自是应该有比她强的,人无完人。” 江芷兰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而此时,外面也传开了护卫驱离许轻舟的声音。 “漠叔,何事喧哗?” “大小姐,前面有个路上走在路中央挡了车道,刚刚是护卫喊他离开的声音。” 车外驭马的老者漠叔回应了一句。 “时辰也差不多了,就地休息一番吧,这天看着好像要下大雪了,帐篷扎的牢固着,不用省着炭火。” 江芷兰玉手掀起一角厚厚的棉绒车帘,看一了眼正在下小雪的昏沉天空后,吩咐了一句。 “嘿嘿,不容易啊,这个时间,如此天气居然还能遇上行人。可惜了,能载我一程就好了。” 许轻舟自然不会天真到拦车求带走。那两个身穿厚衣的侍卫遮脸布巾之下,露出一双如同鹰隼的利眼四处扫视观察着,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二人腰间都各挂着两柄刀,估计自己只要稍微抬抬手,有什么别样动作,就会被一刀送回地府废品集中站了。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许阿q开了开玩笑,看了一眼天空,打算退到林子中找个树洞生火过夜。 他刚走近林中,就听闻身后一阵停马的“吁”声。 “嗯?” 许同志转过头,看见那辆马车已经停在路旁,两个侍卫下马开始在旁边树林的空地里搭设起帐篷来。 装修华丽的车门打开,一只小手先探了出来,试了试温度后觉得还行,紧接着就见一个绿袄女孩跳下了车。 她玉一般透亮白皙的琼鼻仔细吸了两口冬天雪地的舒爽空气后,有些滑稽的打了个小小喷嚏。 “噗…” 抱歉,许轻舟有些没忍住,因为画面很可爱,可爱的他有点想笑。 “你…你…你!你这坏胚笑什么!” 女孩原本以为四周无人,她还瞄了一眼侍卫和漠老,发现他们正在布置帐篷,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小小出丑。正放心地拍拍自己没有搭好的帐篷,突然就听到林子里边传来的一声坏笑。 抬眼就看到了背着背包,捂的严严实实,脖子中还围着一条黑色围巾的许轻舟。 她感觉像是被翻开了最耻辱的经历,刚才打完喷嚏,做贼心虚,四下打瞄的画面他肯定也看了去了。一瞬间,江小月的脸上就染上了一层红霜。 用许轻舟的话,这应该叫突发性社会死亡。 “坏胚!你是不是看见了!” 江小月咬牙切齿,但配上她娇小玲珑的容颜身材,属实没什么太大杀伤力,倒是让他想起了宠物市场的仓鼠。 “我没有,别胡说。” 许同志义愤填膺,打死不认。废话,这仓鼠杀伤力不大,但她有两个替身使者,万一给自己来上一顿欧拉木大拳,估计就又是废品集中站了。 “哼哼!可注意着些,记住别乱说话!” 小仓鼠威胁挥了挥小拳头威胁道。 “小月,别胡闹了。” 此时车上,另一只仓鼠掀开绒帘,如云如风般轻柔落地。 许轻舟稍微估计了一下,嗯!应该是大大大仓鼠。 “家妹有些不懂事,请见谅…” 大仓鼠替小仓鼠微微致了歉。 “没事。” 许同志点了点头,没有在意,准备转身向着林内走去。 “风雪渐大,不知这位…咳咳,不知这位好汉打算如何度夜。” 我穿的严实,但一双眼不是露在外面吗?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窗户开着呢,你还看不出我多大吗,好汉是什么鬼,虽然这风雪天敢孤身前往郡城,还真是傻且好汉。 “没事,找个树洞点一堆柴火就可度夜了。咳咳,在下姓许,名轻舟,今年不过二十出了点头。” 舒服了,停步回头说完后半段话的许轻舟感觉自己灵魂得到了救赎。 “许小哥,若是不嫌弃,可愿随他们挤一挤帐篷,夜里有火炉暖帐,总是比树洞要强上些的。” 大仓鼠变成大救星了,许轻舟一顿泪目,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姐姐,他一个陌生人,我们怎可轻易信他!就让他在那边林子里挨冻得了。” 小仓鼠变成小恶魔了,可别被我许无情逮到机会,不然可得好好rua你一顿。 “爹娘常说,路遇可怜之人,能帮就帮一下,也算是为自己积下阴福了。” 江芷兰摸了摸妹妹的头,又对许轻舟道: “许小哥意下如何?” “嗯,可以,多谢多谢。” 许轻舟便随着她二人走向了正在布置帐篷的那个中年人。 “漠叔,这位许小哥,你且看一下。” 江芷兰明白,出门在外,该有的谨慎还是不能少。 “根骨不错,没开天命,不会武功。” 漠叔只是略微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不是大爷,您老人体扫描仪?一眼就把我分析完了? “那今夜,就委屈你就和漠叔挤挤吧。” 江芷兰交代完,就准备回车上了,她身子有些弱,吹了一会风雪,有些吃不消了。 “喂!许坏胚,你刚才确定没看见吧!” 小仓鼠倒是活波了点,身体也比她姐姐要好,在这寒冬里未曾露出半点寒怯。 “在下许轻舟,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轻舟,不叫坏胚。” 许轻舟放下背包,自觉从不远处捡一些枯枝木柴回来,而那江小月就不停跟在他身后。 “我不信,你发誓!” 小仓鼠依旧不依不饶。 忍了忍了,许同志看了看两侍卫比自己粗三倍的胳膊,觉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话说的一点没错。 “我发誓,没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那个小动作也不算不该看的吧,许轻舟如是想。 “这次,就放过你了,许坏胚!” 江小月鼓囊着小嘴,满意的回车上去了,留下抱着一堆柴火的许轻舟苦笑着摇了摇头。 “还是,谢谢了…” 他轻轻道了声谢,继续弯腰捡起了柴火。 (羞云月见·江小月) (雅兰藏香·江芷兰) 第6章 月留人影芷留香 雪在某一刻突然停了下来,但阴沉昏暗的天空昭告着这片刻的停雪不过是暴风雪前片刻的宁静。 估摸这场雪若是落下,最起码能把脚踝淹没。还好,骆驼厚缝制的帐篷已经搭好,许轻舟又在心里给江芷兰道了声谢。 篝火点燃,四个大老爷们围着火,煮着肉汤谈着话,多是那两个比较年轻点的与许轻舟搭话,而漠老只会在问他问题时简单的回答一句。 “喂,你们在聊些什么。” 不甘寂寞的江小月从车上跳了下来,走到几人身边,放下了一个垫着棉垫的小凳子。 “没什么,在聊天南海北,聊吴兄刘兄二人谁去过的地方比较多。” 许轻舟笑着解释了一下。 “聊那些干什么,又不好玩,聊些有意思的多好。” “比如说?” “神话怪谈,妖魔邪说之类的。” 不是,你个黄花小仓鼠,怎么喜欢这些东西,不是应该琼瑶甄嬛嘛? “呵呵,多是人为杜撰,不足为信。” 漠老将一根许轻舟大腿粗细的木桩轻轻一捏碎,丢进了火堆中。 嗯?妖魔竟在我身边? “漠叔也是天命者?” 许轻舟试探着问了一下。 漠叔没有感情的点了点头。 许轻舟赶忙朝旁边挪了挪屁股,感情自己坐在人肉核弹附近还没察觉呢。 “漠叔可是至圣郡排名前十的高手,江家本家的供奉的顶级强者,若不是此次诗会太过重要,才请不动他来护卫姐姐和我呢。” 江小月如同骄傲的小孔雀,一副我家有钱,你快来跪舔的表情。 许轻舟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正好补充一下天命的相关知识,于是开口问道: “漠叔,请问您是?” “武者,阵境。” 回答还是那么简洁。 “这…阵境,是第几境…” 许文盲厚着脸皮问道。 “不是吧,你连这些基本常识都不知道吗,从哪个山沟沟里爬出来的啊。” 这次终于轮到江小月参团嘲讽了,许轻舟感觉受到一万点心理伤害。 “武者,九境,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阵境为第六境。” 漠老照顾了一下许文盲的自尊心,许同志在心里给漠老点了个赞。 “不知这九境登顶后,会是怎样,成神吗?” 许轻舟很想知道。 “没见过,听过的也多为杜撰,所以不知道。” 回答干脆利落。 “额,那冒昧的问一下,您老用了多少年到的阵境?” 他有些不甘心。 “我二十二岁开天命,命路走了七十四步,用了五十一年修到阵境。” 漠老没有因为许轻舟的无知而搪塞过去,反而大方的告诉了他自己修炼的天赋与时长。 “五十一年…” 许轻舟吸了一口凉气,只感觉自己一阵头晕眼花。我可能需要修炼到第九境,甚至可能得需要成神。我…有那么长时间吗?母亲有那么长时间吗?但还有其他办法吗? 母亲曾经…可是因为绝望…而自杀过无数次的… 他不敢多想,可那些黑色的药,锋利的剪刀,细长的绳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至。 他有方法回家吗… 答案是,暂且只有这一条路… 许轻舟伸手捏了捏围在脖子中的围巾,想感受到那份温暖,却只感觉那只手在不停的颤抖。 而漠老目光稍微倾斜了一下,伸出一指轻轻点在了许轻舟眉心一瞬,那些绝望,失望,恐惧,焦虑的情绪就如同潮水般退去了。 “你刚才,心绪波动很大,像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漠老收回手,语气中淡漠又带着些许惊讶。刚刚许轻舟明显是走火入魔了。这种情况最多存在于修炼者身上,若是一般人则会直接疯魔掉,无一例外。但看他刚才那般,即使自己不用清心咒帮他,他也不会陷入疯狂。而仅仅只是点了一下,就让他脱离了这号称修炼之人最为害怕的灾难。 此子的心性坚韧的有些妖孽,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他找回清明。 “多谢漠叔了。” 许轻舟站起身弯腰鞠了一躬,他知道刚才是漠叔帮助了自己。 “没事,坐吧。” 漠老突然生出来爱才之心来,有意点拨了许轻舟几言。这才让许轻舟悄悄搞懂了武者每一境的实力有何区别。 这下轮到当局者清旁观者迷了,江小月还没有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好像突然增进了不少。 “喂,许坏胚,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呀?” 小仓鼠又变成小灯泡了,破坏许轻舟与漠老继续增进感情。 我总不能告诉你我是穿越过来的吧,那漠老就真会以为我刚才走火入魔果然是傻了。 “我从一个你不知道的地方来,想去郡城开启天命。” 许轻舟回答的模棱两可。 “你一不骑马,二不驾车,脚走之地不过这方圆千里,能有我不知道的地方吗!哼哼,我看你就是嫌家乡穷,怕我笑话,羞着不说。” 江小月本想着痛击许轻舟,却发现他对这番话完全免疫了。 “的确是你不知道的地方。” 许轻舟很肯定的回复。 “不可能!这天下没有我…没有我姐姐不知道的地方。我姐姐古今大家,诗词歌赋,无一不知。” 好家伙,怎么还带场外救援的,我举报小仓鼠作弊。 “额,那你知道澳大利亚,巴西,冰岛,南北半极吗?” 许轻舟试探着问了问,因为他不确定这个世界有没有高人踏出海,去往别的大洲环游过。 “澳…澳什么?” 江小月眨了眨眼,的确是没有听说过。 “就是住着和我们不一样的人种,他们有的是黑皮黑发,有的是白皮金发,有的瞳孔也和我们不一样,有青蓝有琥珀甚至还有绿色的。” 许轻舟解释道。 “不可能,怎会有这样的地方!你在胡说!” 小仓鼠被啪啪打脸,气急败坏。 “小月,别胡闹,许先生所说的人种是真实存在的。” 江芷兰不知何时从车上下来,估计是待在车上时间久了太闷,出来透透气。这刚出来,正好听到许轻舟在对江小月解释。 她很吃惊,这个人年纪不大却好像知道些非寻常学子应该知道的事物,甚至就连他刚所说的各个地名,人种瞳色是连自己都未曾听说过的,所以对许轻舟的称呼也换上了敬称。 “哼,姐姐,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在胡诌。” 江小月看姐姐一点也不向着自己,反而胳膊肘往外拐,于是鼓起了嘴。 “有一年,我年幼之时去过皇城,正巧看到过有外藩来朝,正和许先生刚刚所说其中一种一样,金发蓝瞳。” “您坐您坐。” 许轻舟看她没拿凳子,赶忙起身。虽然好不容易把屁股底下的木头捂热,但还是让了出去。 “多谢了。” 江芷兰也没有做作,姿态轻柔的抚衣坐下,并没有半分厌恶。 “许先生刚才所说的,其他人种是在何处得知的呢?若是书籍的话可否告知一下,我也想翻阅一二。” “额…没有,只是听老师说的。” 许轻舟挠了挠头,地理老师,学生对不住了。 “是哪位高人,竟然去过如此多的遥遥之地。” “额…家师没啥功力的,估计杀鸡都费劲。” 他想了想初中高的所有地理老师,发现找不到一个壮汉出来,全是年轻姐姐。 “哦,那某非远游之人是师之师,就是不知师之师…” “咳咳,到现在还不知道二位姓名,实在是心里难安。” 许轻舟赶忙打断大仓鼠不停的套娃。 “哼,记好了,姐姐名江芷兰。你知不知晓这名字取自哪一篇古籍?” “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好名字啊。” 许轻舟知道,这是取自《离骚》中的一句。 “哼,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文化的嘛!” 江小月看没有难住他,又是一顿撅嘴。 “没想到许先生竟能回答的如此之快。” 不才,许某书背的还是挺多的。 “那…” 许轻舟转而看向了小仓鼠,只见她像泄了气般低下了头。 “我就没姐姐那么好的名字了,我…我叫江小月…你…你可不许笑!” 她感觉爹娘给姐姐起名字时用光了脑细胞,于是乎花了不到三秒钟便给自己起了江小月这个烂郡城的名字。 “江小月?落月摇情满江树,也挺有诗意的呀!” 许轻舟安慰道。 姐妹二人眼前一亮,江小月是因为自己嫌弃了这么多年的名字居然也有出处,而江芷兰却是因为她从未听说过这样一句诗句。 “不知许先生可否告知,这句落月摇情满江树出自哪一首古籍诗篇。” 许轻舟愣了一下,眨了眨眼。不是说古今大家,诗词歌赋全部可知吗?吴中四士之一张若虚都不知道的吗?这《春江花月夜》可是享有“一词压两宋,孤篇盖全唐”之名,没道理没看过甚至没听说过啊。 许轻舟突然意识到自己又进入思维盲区了,这已经不是原本那个世界,又或者说从秦朝之后就完全不同,之后不同的水土,风情养育的也不在是当初那批人。虽然可能诗词又出现了,且也有不同的传世新篇,但曾经的辉煌已经永远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难道要许轻舟重铸唐诗宋词,文学荣光? 他的选择是——猥琐发育。 废话,我去整那些干什么,文抄公能当饭吃,但是回不了家。我妈不让我骗人抄袭,可我妈也说过饿坏了肚子她会心疼。咳咳,以后缺钱买饭吃就去卖两首诗吧。 各位诗词先贤,许轻舟小朋友在这里谢过了。 “落月摇情满江树,出自我的语…师父,呵呵,师父。” 许轻舟只得搪塞过去。 “那请问许先生还记得全篇吗?” 对于文学少女,可能这些未知且优秀的诗篇文章最是吸引人吧。 “嗯,你等着,我写给你。” 许轻舟从包中取出纸笔,掉在腿上就提笔写了起来。 江小月一脸欢喜的靠了上来,这可是自己名字升华的可能,可得看仔细些。 “喂,坏胚,你这用的什么笔,写出的字还挺好看嘛。” “嘘,别打扰我,让我好好想想后面是什么。” 许轻舟写到遗忘处,不禁站起身,绕着几人低头沉吟,绕其圈来。姐妹二人看的心生疑惑,总有种他临场而作的感觉。 突然,思绪在现,他又坐下书写起来。不到一会,一首《春江花月夜》被他整齐的默写了下来,一字不差。 “给,幸不辱命。” 许轻舟将那纸递给了江芷兰,大仓鼠难以置信的接过,仔细阅读起来。 她越读越心惊,越读越痴迷,直到那句“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时已是被彻底折服。 “许先生,这…这真的是令师写的吗?” 江芷兰有些不太相信,这一首诗篇几乎写满了江月。就像是,就像是专门为了江小月这个名字量身定做的。 “是的呢…” 许轻舟机器人回答。 “那令师的名号我一定听过,能写出如此之作的大家,绝对还有别的诗篇。” 江芷兰像是智商上线了,但许轻舟感觉她是智商下线了。不是姐姐,我写一下你稍微看看就得了,没必要刨根刨底的吧,我总不能说是这个历史上一个压根不存在的人写的。 “坏胚,这真是你师父写的吗…写的真好…” 江小月也看完了整首诗,虽然她没有姐姐那般的文韵功底,但诗词的好坏他还是能品析出来。若是这首诗不能流芳百世的话,那她曾经学的那些就更不可能了。 自己的名字以后也有出处了,《春江花月夜》,真美,嘻嘻。她的眼睛不自觉的也笑成了小月亮。 许轻舟想说我不是,我没有,但他知道,此时说话,越描越黑,只能憋着气,一脸难过。 “时辰不早了,雪又要开始下了,两位小姐还是赶紧回车上吧,别着凉了。” 吴兄见状赶忙给许轻舟支招。 许轻舟当然不敢再乱刷好感度,心里默默给吴兄点了个赞,不愧是我的好队友! “嗯,那诸位就歇下吧,夜里冷,别省着炭火。” 江芷兰明白此时再问不出什么,只得带着一脸欢喜的江小月回了车上。 几人目视两位小姐上车后,众人一阵沉默,却又是刘某某开口说道: “那咱哥几个也早点睡吧。” 呸呸呸,什么叫一起睡,能不能说清楚点。 许轻舟笑着摇了摇头,随着几人,钻进了帐篷。 第7章 至圣郡 起了个大早,许轻舟拿开担在自己肚子上的手臂,推开帐篷走了出去。 果然,昨夜大雪纷飞,本就只到小腿的积雪,此刻已是漫上了膝盖。 天还是有些灰蒙蒙的,白天应该还有一场小雪,不过之后的问题就不大了。 “该上路了。” 许轻舟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告辞一番后就继续赶路。 “小子,昨日你曾说过,此行的目的是去郡城对吧。” 这时他才注意到,漠叔已经坐在火堆旁点燃了篝火,正在烧煮着什么。 “嗯,去开天命。” “正巧,我们也是往至圣郡去的,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们同路。” 漠叔没有看他,伸手将一堆茶叶泡在了杯子里。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 许轻舟身上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值得他们惦记的。母亲教过他,要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恶意,要用最大的善意去相信善意。况且他相信,此时这个世界不会有任何一条阴谋诡计是为自己准备的。 “那两位小姐同意吗?” “不用她同意,我只代表我自己。” 漠叔吹了吹茶叶,细细品了一口。 “这…” “若是许先生愿意的话,可以与我们一起同行。” 这时,江芷兰从车上下来,她明显已经梳妆打扮过了,浑身整齐无瑕,姣容略施粉黛。只是眼里的一丝微微血色,让她颇有种黛玉哭花后的凄美。 “江姑娘熬夜了?” 许轻舟大直男如是说。 “啊?很明显吗?” 江芷兰忙摸了摸卧蚕,有些羞赧的转过了脸,这一动作真是应了那句香靥凝羞,可惜还没有一笑开,就被无情的破坏了。 “啊,坏胚,早上好啊。” 江小月头上两个揪揪扎的歪歪扭扭,还有几根流云像杂草一样窜了来。 “昨夜姐姐研究了半夜的诗句,眼睛都看直了,扰的我很晚才睡。” 多么爱学习的同学啊,许轻舟真诚的想。而余光轻瞟间,他看到那原本凝结些许红霜的侧脸上更是染满了赤霞,只现一隅便美的足以天仙。 女孩子家家,脸皮就是薄。 “咦?坏胚你要走了吗?一路顺风啊。” 某些人,不仅爱煞风景,听完自己的话就忘了。你看看人家漠叔,多有人情味,虽然人是寡言了点。 “承蒙恩情,日后必报。” 许轻舟确认了一番后,不在拒绝,随着他们五人,踏上了前往至圣郡的路途。 “指望你个穷光蛋报什么呀,昨日见你知道的不少,讲两个好玩的故事给我听就行了。” 江小月坐在车里还不忘输出两句。 “人穷志不穷,三十年…” “行了行了,上路上路…”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一行人,白日赶路,而每到夜晚之时为了照顾两位大小姐一日的颠簸,就需要歇马休息,而许轻舟就会自觉的去帮忙捡柴搭帐篷。 每到这个时候,江小月就会凑上来,询问着许轻舟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她发现这个满脸胡茬,还总是围着围巾的男人,总是能说出一些自己从未听过的神话怪谈,不得不承认,他讲的很精彩,故事也很迷人。 “喂,坏胚,你昨天说的那只猴子的故事还能接着说吗,我…我想听。” “是孙悟空…” 不出所料的,喜欢神话怪谈的江小月在听到许轻舟某一次讲起了《西游记》的故事后,便一罢不可收拾了起来,每天只要有闲暇时光,就会缠着许轻舟说上一段。 许轻舟只能无奈苦笑,当做是一种变相的回报吧,毕竟这丫头嘴上恶毒,但总喜欢用一种傲娇的方式去帮助自己,也可能应该是关心这么一个免费,还带人音的神话故事书某天突然歇工不干了吧。 “哼,这混蛋唐僧,我若是孙大圣,定不会向观音如来所屈服。保护这怂人去取甚破经!” 火堆旁,小仓鼠鼓起红彤彤的脸蛋,有些义愤填膺。这时正讲到三打白骨精,唐僧不识妖精,赶走了孙行者。江小月上帝视角,听得是咬牙切齿,肝火大起,怒声连连。 “可他若是不去取经,就会被困在五指山下,永不可再出来。” 许轻舟笑着,想给小仓鼠消消火。 “不出来就不出来,反正死不掉,还怕他们不成?” 江小月固执己见。 “对对对!要是我,我也就呆在山底下不出来了,风景又好,还不用像这般快过年了还要在外奔波。” 睡觉不老实的刘某某附和了一句,感叹九九七的日子多么艰辛。 “他可以不怕死,可他的家人呢?他的猴子猴孙呢?孙悟空自是可以一辈子被压在山底下不死,可他的猴子猴孙还在等他回去,就让他们一直等下去吗?” 许轻舟语气很温柔,比江小月平时与他犟嘴时,他无奈劝解的温柔还要温柔。 “我又…” 江小月鼓着嘴扭头想再拌嘴两句,却发现许轻舟根本没有看自己。他此刻好像是与平时有些不太一样,但又像和平时一模一样。她看到,许轻舟此刻的眼神中有火,有水,有风,甚至还有一座无形的五指山。 她突然想,自己是不是可能是无意间触碰到了许轻舟埋在厚厚积雪下的伤疤。 “我又不知道,我都…忘了有…哼,睡了睡了。” 江小月不知为何有些烦躁,想要反驳的话刚到嘴边,却又变成了这样一句听起来是在为认输辩解的话。 “喂,坏胚,虽然你已经穷光蛋了,但看在你给我又讲了一晚上的故事,这些炭火你拿点去用吧。” 她指向车后行李中,一个用华布缝制的袋子,里面是一些如同琥珀一般的块状物。许轻舟知道,这是琥碳,价值不菲,只需要在炭火中加入指甲大一块,就够足够燃烧一夜。能够增大普通炭火的燃烧温度,还会飘出一种宁心安神的淡香,一般也只要达官贵人才会在家中准备。 “多谢了,江姑娘。” 穷光蛋许轻舟还以了一个微笑。 “哼,我去睡了,晚…哼。” 江小月再不看许轻舟,跺了跺鞋上沾染的白雪,上了车去。 “你刚才,似乎又有了走火入魔的趋势。” 身边,一直仔细听故事的漠叔开口道。 “这种情况很不稳定,你心中似乎有一种很可怕的执念。” “嗯。” 许轻舟点了点头。 “你不顾寒雪,不惜跨越千里,去开启自己是否存在都尚未可知的天命,也都是为了那个执念?” “对。” 他又点了点头。 “你很好。” 漠老很是赞扬的看了一眼,不枉他开口说了那么多话。 “你这几日所说的《西游记》不错,若是你懂得了那孙猴子大闹天宫时的意志,就会明白临,兵,斗,者这四字所蕴含的境界。” “漠老请赐教。” 这是遇到大佬带新手了,许轻舟激动万分。 “不急,等你开了天命,去双刀门找我即可,届时我在考虑考虑是否教你。” 漠老因为许轻舟优秀的心理品质而起了收徒之心,一个人的天赋决定了他的上限,但他的心性决定了下限。虽不知许轻舟这块石头剖开后是玉是石,但现在,即使他是一块石头,也是一块比玉石更为坚硬的石头。他可以不美,但一定够坚硬,可以不被雕琢,但绝不可能被摔毁。 这一夜,许轻舟在一个安静的梦中度过,那轻柔的碳香将他原本有些烦躁的心安抚了下来。 路继续再走,而许轻舟的故事也仍在继续。 终于,经过十多天的赶路,至圣郡的城门终于出现在了许轻舟眼前。 “不愧是出过至圣的郡城,果然是繁华。” 许轻舟跟随马车进了城中,一路上的人群流动,车马行辕,各色商铺,甚至桃柳之所,烟花之地都让他有些眼花缭乱。 “就到这了,之后的路得靠你自己走了。” 刘某某下马,拍了拍许轻舟的肩膀,对于这个待人和善,又吃苦耐劳有上进心的年轻人,很难有人生不起好感来。 “嗯,两位大哥多保重。漠老,我会很快去找您的。” 至于漠老,他说过让自己觉醒天命后就去找他。 “喂,许坏胚,接着。” 车帘打开,一个小荷包被丢了出来,正好砸到了许轻舟的怀里。 “这是你天天给我讲故事赏你的。” 许轻舟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细碎银两,不是很多但够用。 “小月姑娘,这些日子多有打扰,再会了,也请替我向芷兰姑娘转达一下。” 自从那一日江芷兰的倦状被看见后,就很少再下车走动了,许轻舟无意问过小仓鼠,只得到大仓鼠总是要冬眠的消息。 他摇摇头,向众人鞠了一躬,随即朝着漠老告诉的方向转身离去了。 “小月,他走了吗?” “嗯…已经走了。姐姐,这些天你怎么总是魂不守舍的,也不愿下车去走走。” 江小月心里虽然可惜故事书跑了,但知道他去开启天命的地方,想要听故事,可以自己去偷偷抓他,不禁将心中莫名的失落忘的一干二净。 “嗯,没什么,就是身子倦,下不去。” 江芷兰脸上一红,身子又有些润热起来。 她经过几天的翻译注释,终于明白了这首《春江花月夜》的含义。 在她看来,这是妥妥的给爱人的情书。她翻开诗书一查,诗书中没有记录,但诗的每一行都写着江月,写着情话。有时半夜想起,便横竖睡不着,又拿出那纸仔细读阅,才从字里看出字来。整首诗,字里行间只透露出一句话来:我爱江小月。 “小月,你觉得许先生如何?” 他虽然穷了点,但看起来很有志气,又很讨小月开心,没看她一天到晚都缠着许轻舟讲故事嘛。 “那坏胚子,故事还没讲完,但我知道他在哪,迟早会给他抓回来还路钱。” 江小月心不在焉,小声嘟囔了一句。 而此时的许同志,还正处于千辛万苦到达关卡点的兴奋当中。 “不容易,不容易。” 他看着眼前高大的石刻牌坊,上面屹立着三个大字:“地武院。” “天命,我来了…” 许轻舟激动的踏了进去。 第8章 天命路上破天命 武学院的建筑风格很有意思,明明是个学院,但走进之后却发现别有洞天。 入眼是偌大的一处几个足球场大的练兵广场,已经有武生在上面运气习武,他们使用的动作大多相同,好像是一套公用的运气方式。武场四周有许多小商小贩在席地摆摊,其间不少穿着黑色武服的人在穿行。 “这是?运动场…嘿,移动式学校小卖铺吗…这么多。这这黑色的,莫不是校服,嘶…穿这么少,不怕冷吗。” 乡下穷光蛋许轻舟左看右看,感觉对这里的一切都有些新鲜好奇。 “那个,这位兄台,请问唤醒天命该去何处?” 他礼貌的拦下一人,轻声询问。 “前面,转过石像便是。” 那人看许轻舟一身朴素,料想他应该也是来碰碰运气,想开个低步天命一步登天,也好回去找个轻松的营生。这样的人每年都有三五千之多。可是天命难出,基本上若不是家族遗传,便很难开启。 天命,天定之命。生来尊贵,也为天命。 “嗯,多谢。” 许轻舟鞠了一躬,继续向着前面走去。 “石像…石像。有了…卧槽…” 原谅许轻舟爆了个粗口,只因那石像实在奇特壮观。高达近百米的身体,竟是用整块黑玉雕成,神工巧匠雕刻出一个左手背身,右手抚须的老者。 “这位好像有些眼熟…我怎么感觉在哪见过。” 许轻舟驻足了片刻,仔细想了想也未从脑海里找到和这老者近似的人来。 他摇了摇头,走过石像,不一会便看到许多人围观的天命之门。 “嘿,听说了吗?白家大小姐白令云今日来武学园开启天命。” “是嘛,怪不得金家三公子金归边也急匆匆的赶过来,白金两家世代针锋相对,水火不容,连这开天命都要对上一对,这下可是有乐子看了。” “是嘛,金归边人称小神童,今年不过二十,便力可举鼎。金家那个列境老祖曾言,此子未来起码阵境为底,走过五十步不过眨眼之间!” “是嘛,可白令云外号白云飞将,比金归边还要年轻半载。虽力量上不比金归边,可将一招踏云飞燕练至炉火纯青,步法绕眼,极为难缠。白家家主曾经说过,吾女令云有列境之资!” “是嘛…那麻烦大哥可以让一让吗,让我也过去一下。” 许轻舟表示没有对上你们的路人发言,我很是抱歉,但现在我真的很急。 “是嘛…咳咳!嘿,你这小子,怎么也想着一步登天,麻雀变凤凰吗?我劝你务实一点,把天高地厚这个理念先搞懂,你在下面看看戏多好。万一,万一撞上两个大佬打架,哦,命…命都不要了。” “这位大哥,您老是不是姓范啊…” “咳咳…小兄弟认识我吗?” 许轻舟有些无语。 “没事,范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有必须要去的理由,况且我不招不惹,光明正大,他们凭什么打我。” 许轻舟挤开人群,在众人不解,看戏,嘲讽的眼神下,慢慢向着前面的天命门走去。 “呼!” 他深呼了口气,向着天命门踏了过去。那天命门说是门,只不过是一个黑石雕刻的巨大门框,其上两个大字天命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似乎没有受到什么阻碍?许轻舟本想着会不会有什么掉帧网卡的现象,可是好像一点都没有,直接穿了过去,没有感受到半分的阻碍。 嗯?自己直接被无视了? “不是,那小子好像真的走过去了!” “是嘛!” “在哪在哪?” 本来众人目光都在向着山上看去,可是现在,却被山脚这个背着背包的寒酸小子吸引了目光。 “好多年没见过了,居然真有乡下人走过去了。” 许轻舟此时身穿的不是那件廉价棉袄,而是林老给自己准备的他年轻时的衣服,看着很是老气。 “你们猜,他能走到多少步?” “撑死了二十步!” “二十五吧,如果运气再好点,说不定能达到学院的入学要求。” 学院规定,若是年龄低于二十五岁且超过三十步,都可以进入学院深造。 “也不知道那小子今年多大了,刚刚也没注意,但听声音好像二十二三岁。” 许轻舟自踏上天命路之后,就感觉身上有种若有若无的桎梏,像是在河底,被水流不停的包裹冲刷。漠老告诉过他,只有当自己在某一步坚持不住,脑海中想要放弃时,这股力量才会退去,也意味着会被定义为多少步。 “还行,不是太难。” 他将背包向上挎了一下,抬腿向着天命的山路直走而上。 天命路,前三十步,十尺为一阶,十阶为一步。前三十步都在山脚之下,无遮无掩。而过了三十步以后,全部被山边的树林遮盖。 天命路上,此刻也有不少人正在攀登,大多是在二十步之外,能走过二十步的少之又少。 许轻舟感觉余力很足,且天命近在眼前,自是加快了脚步。 “嘿!快看,刚才那小子上山了!” “是嘛!这么快,这还没一柱香时间吧!” 三十层之后,压力倍增,但许轻舟也只是略微感到了些许疲惫。他从小锻炼,勤干家务,又热爱运动,不然也不可能从小南庄走到县城。 “天命,天命,我的天命…” 许轻舟不知道要走到多少阶才能确保他成神。他的心态,他所遇到的磨难,以及他来到这里的目的,与寻常人要多为不同。所以他的目标很高,高到别人听说后除了嗤笑,还是嗤笑。但他别无选择,只有向着最高处攀登,才能搏得那一丝回家的可能性。 第三十步时,那台阶材料变了,不再是普通石砖,而是青玉石砖,从十尺一阶也变成了五尺一阶。 “六十步了…” 此时的许轻舟开始喘起气起来,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只在不远处能看到两个若隐若现的身体。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他心里默默想着,脚步竟是又加快了几分。 许轻舟回想起了小时候。有一次夜晚,自己因为贪玩,没有来的及回家,母亲出去寻他。而他回家后没有看见母亲的身影,以为她会像父亲那样突然消失,永远离开了自己,于是也跑出去疯狂寻找。母子二人互相寻找着彼此,却又总是在即将相遇时错开,直到许轻舟累倒在了家门口。 他回想起了那时母亲抱着她哭了很久,只是一夜不见,就发现她多了几根白头发。 那时他明白了,他是她的幸福,亦是她的苦难。 现在她是不是还在寻找着自己,是不是会希望自己睡在家门口等着她回来,他不敢再继续想。 “七十步…” 许轻舟咬了咬牙,他此刻感觉身上已经不是水流,而是厚重的铅汞。每走一步,就需要停下呼吸片刻。 “我要回家…谁也无法阻止我,即使是天命!” 许轻舟抬起腿,向着八十步继续前行。 “咦?怎么有人这么快赶上来?” 七十三步白玉石阶之上,一位白衣少女转过头看向身后咬牙走来的许轻舟。 她身着轻快白装,红绳在如瀑青丝上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辫,红唇半张半合,凤眼炯炯有神,整个人英气十足。只是此刻,她腹息涛涛,香汗点点,娇喘连连,再难向上。 “呵,这年头,居然有乡土之鳖能爬到这么高的位置,当真是罕见至极。” 七十五步之上却是一位身着金丝锦衣的玉面公子,他手中捏着柄扇子,苦苦忍受天命路的同时还不忘开口嘲讽两句。 “可别被他超过了就有意思了,我们今日的赌约是这天命路上谁走最远,谁就能得对方的一样东西。你手中的白玉青云扇一定要替我保管好了。” 白令云淡淡道。 “你还是先追上来再说吧,不然某人的雪玉燕子佩就要改名换姓了。” 金归边也不甘示弱,他已是胜券在握,这白令云虽然年纪轻轻,但终是比自己差了半筹。今后再次遇见,那今日的经历就能成为嘲讽她的神兵利器。 二人还在互放垃圾话,许轻舟却是看也不看他二人,直接走了过去。路过他二人的速度很快,却又好像将这片空间凝固了片刻。 “怎么可能!” 看着正在挪上七十六步的许轻舟,他们二人呆滞了一会,才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喊出了这一句。 可那人没有回过头来谦逊几句,也没有半点轻视他二人的意图,因为两人完全不在他的目光中。那人只在七十六步之上停留片刻,便又踏上了七十七步。 “土鳖!你是在挑衅我吗?” 金归边怒气渐生,自己堂堂金家三少爷,竟是被一个不知道从哪个山窝里爬出来的无名小卒给无视且超过了。耻辱,简直是奇耻大辱!甚至让他多了一点前进的动力。 “快到八十步了,快了!” 许轻舟心里想着,刚要抬腿迈上八十步的台阶,就听到身后传来金归边的声音。 “这位仁兄,在下是至圣郡金家的三子金归边,不知兄台从何处而来,家住何方?” “此世红尘我无根,便如青萍随波流。家住烟雨飘来处,却非梦中白玉楼。” 许轻舟用打油诗淡淡回了一句。 “那不知可否就此下山休息一番,我等想与兄台好好熟络熟络。” 请客斩首,收下当狗。 “呵呵,不用客气,在下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上去,就此别过。” 许轻舟自始至终也未回过头,他抬起脚踏在了八十步的玉阶之上。 “混账!敬酒不吃吃罚酒!” 金归边恼羞成怒,恶从怒中生。抬手用扇子抛出一个漂亮的弧线,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许轻舟的背包上,又再飞回手中。若非走这天命路压低了修为,登山损耗了不少力气,这一下力气足可杀人。 可即使这般,许轻舟依旧是一个踉跄栽到在地。 “金归边你这小人,简直无耻!” 身后白令云喝骂一声,但又无可奈何。这下那人估计是很难再攀登,自己的雪玉佩也要被这小人赢了去。 但她却看到已经倒地的许轻舟,捂着胸口慢慢爬了起来。 “别来惹我…” 许轻舟回头瞪了一眼金归边,他头磕破在地上,头上流下了一道醒目红泪,流到眼角,流下脸颊,再流到下巴滴落下来。 没有管金归边,他咬咬牙,再度向上挪移而去。 “放…放肆!” 金归边从小到大,从未见过那般如此可怖的眼神。而自己方才与那眼神对视时,竟产生了令他片刻迟疑的怯意。 玉扇再度飞出,这次打在了许轻舟的腿弯,他吃痛单膝跪下,回过头的眼神已经灰暗无情。 “你在找死…” 他胸中孕育着怒火,眼中布满阴云,不停的颤抖脸角,昭告着雷雨将来。 “死去吧,乡土之鳖!” 玉扇再度飞来,这一次瞄准的是许轻舟的头。 许轻舟眼神紧盯那扇子飞来的路线,忍着那砸入手心的剧痛,一把将那玉扇抓住了。 在这个世界,他可以忍受孤独,可以被唾弃打骂,可以被嘲讽愚弄,他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因为这是无根之萍对待这个世界的唯一方法。但还好,他曾经遇到的都是善意,都是人情暖暖的和煦清风。 若是在别处,许轻舟可能会忍受下来这份践踏,可是现在不行,这里不行,这是他回家的路。天命无法阻止他,人便更不可能。天若阻我,我便逆天,人若阻我,我便杀人! “给我滚!” 许轻舟只感觉自己的眼里沁满了血,像是一头暴怒中的野兽一般疯狂。他抓起那柄玉扇,使尽全身力气,直直砸向了站在七十五步之上,无法移动的金归边。 “你该…啊!” 那玉扇化作流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砸在了金归边的膝盖上。他虽是习武之人,但未开天命,依旧属于凡人之列,那玉扇竟是一下将金归边的膝盖敲的粉碎。 金归边踉跄一下,吃痛的向后栽去。后脑勺将要磕到阶梯的一瞬间,突然从山顶飞来一道白光,将他包裹着向山下送去。 “少爷!少爷!您怎么了?” 金归边从山上,慢慢飘落回了天命门的边缘,一帮侍从赶忙迎了上去。 “滚蛋!” 金归边推开众人,冲着山顶大声嘶吼一句,但换回了一阵气虚的咳嗽。 “这是在白家大小姐手底下吃亏了吗?” “你小声点!不想活了!” 众人议论纷纷。 金归边目光择人而噬,死死盯在山上,可惜被树林遮掩着,完全看不到。 “呼…喝呼呼…” 许轻舟疯狂喘着气,有力竭的气虚,有疼痛的刺骨,有胸膛中难以平息的愤怒。 他转头看向了白令云,后者被他如同野兽的目光瞪的有些毛骨悚然。 “我,我不打扰了,你…你继续…” 许轻舟这才转过身,一瘸一拐的向上半走半爬。 “哼!那么凶干什么。” 留下白令云在那里小声的嘟囔着。 八十五步,许轻舟的双手血肉模糊,那是在地上摩擦带来的。 八十六步,指甲已经几乎掉光了,他爬行过的路上留下了一条扭扭曲曲的血痕。 …八十九步,前面的台阶不再是白玉,而是墨色的黑玉。 许轻舟闪眨着早被血汗模糊的双眼,看向百步上那天命路终点之后的光影。 在那里有一扇门,一扇他熟悉又陌生的门。 未经历过许轻舟曾经童年的一切,永远不会明白那个身影究竟代表着什么… 那是一个护住他许久年岁的圆圈。 他好像看见那扇门打开了,门内站着那道刻在自己灵魂深处的身影,她向自己伸出了手,并轻声呼唤了一句。 “轻舟,来…” 他将满是伤痕的手用力抓在了第九十步的石阶上,不去想那十指钻心的痛,不去管那流淌一地的血红。 “妈…我回来了…” 他眼里只有那道身影,像是不会走路的幼儿,追寻着血液共鸣的呼唤。他不知疲倦的向前爬,向前爬… “妈…” “…妈…” “…” 许轻舟也不知他爬了多久,只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像是飞了起来,世界的光暗淡下去,眼前的门再度合上,他的精神早已支撑不住,昏晕了过去。 山顶的竹林深处,一座听风亭内正端坐着两位聚精会神下着棋的老者。 “御老头,有人上来了。听说今年你们武学院出了几个不错的苗子,还有阵境备选的天才。” “呵呵,武院现在除了鸢岚,其他还有谁敢称为天才?” “哦?那丫头如今怎样了?” “八十五步,三月破临境,五月破兵境,从去年到今年,不过短短十个月,在斗境中已是再难寻得敌手了。前不久,还得了苍山郡的十君剑:龙青乱野。乐老头怎样,你们文学院有人可敌那丫头吗?” 看似询问,实则早已换上一幅显摆的嘴脸。 “呵呵,可终究年龄大了点。” 白乐下了一子。 “二十四岁,属于年轻的了。” 黑御补了一子。 “对了,夏乐赏筹备的怎么样了?你们文学院今年好像没什么动静啊,怎么一片死水?” “呵呵,总比你们一群喜欢喊打喊杀的莽夫弄出来要高雅。咦,又上来一个,这下有两个过七十步的了,今年真是群龙过江啊!你怎么没什么反应?” “和你下棋,哪敢分心?” 黑御仔细研究着棋盘,敷衍着回应。 “是嘛,那就好,呵呵…” 白乐眼中精光一闪,笑着摸了摸胡须。 (ps:当前男主性格上可能有不讨喜的地方,并不是写作失误,而是故意刻画。切记,你后面所见到他的所有负面,或是夸张的性格都是伏笔!切记!!) 第9章 天命楼中知善首 许轻舟虚弱的睁开眼。恍惚间看到,眼前有一老一少两个背影正背对着自己。 “白乐大师,弟子明白了,这件事我会保守秘密的,可是那金归边也看到过他,不知大师如何处置?” 那年轻弟子正是刚才在天命路上行了七十三步的白家大小姐白令云。 她在和一个老者轻声交谈,态度颇为尊敬。 “无妨,归边离开之时,这小子不过踏上了八十步而已,虽为惊艳,但并不会遭人惦记,你且去吧。” “是,弟子告退。” 白令云好像转头看了一眼许轻舟,便推门出去。 “你醒了。” 白乐走了过来,轻抚胡须,笑吟吟地看着他,许轻舟这才看清老者相貌。他的容貌十分和善,一双眼睛比年轻之人更加清亮,虽然披散着白发,却透露出一种极为优雅知性的美感。 “你的身体吸收了一粒春风丹,,经过一夜的蕴养,身上的伤痛应该修补的差不多了。” “天命路…我天命路走了多少步,不知…” 许轻舟支撑起身体,开口便是询问,因为此刻他只在乎天命路的结果。 “你在天命路失败了,所以…” “失败了?” 许轻舟不可置信的睁大眼,脸色变得灰暗无比,因为家的路再一次离他远去,他捏紧了已经痊愈的拳头,只觉得胸口一团气上不去,下不来。 “我明明……” 他手指抓在心口,感觉那里空落一块。 “「你很痛苦,很压抑,别忍受,释放出了吧…」” 老者的话,似乎让他本就崩溃的内心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他们得到天命成就武学,都是为了什么?自私的人,为名声,为了财富,为了地位,为了女人…” “正义的人,是为天下,为苍生,为社稷…” “不是虚伪就是空谈…” “可我呢?可我呢!” “我只想要回家!” “只想要回家!” 他嘴里不停念叨着,声音逐渐嘶哑。 “老先生,难道我的愿望真的无法实现吗?您知道吗?” “请告诉我!” 这是当希望再一次被掐灭时,歇斯底里的绵羊亦能发出喋血苍穹的怒吼。 “我是罪人吗!为什么会是我!我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凭什么会是我!” 但也只有怒吼… 许轻舟浑身脱去了力气,像是失去水的鱼,瘫软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眼里又出现了那座五指山,那座怎么也逃不掉的五指山。而自己被压在那山脚下,只能苦等,等观音度化,等唐僧拯救。 “我要回家…” 他将右手放在嘴中,狠狠地撕咬,直到那血流下嘴角,染湿胸膛,他胸中的怒火,脑海的绝望才渐渐被疼痛惊醒抹去。 “我不能停在这里,一定还有别的方法,一定还有别的方法。” 老者只是默默看着许轻舟的一番痛彻,并未阻止也没劝慰,直到他用自己的方式冷静下来。 不过令老者惊奇的,是自己引出了许轻舟潜藏许久的心魔后,年轻如此却能极快恢复过来了,甚有意思。 “你是想要回家,才来此地觉醒的天命吗?” 老者开口问道。 “嗯。” 许轻舟点点头。 “只有足够的实力,才可以回去对吗?” “可能要…成神。” 许轻舟不害怕老者嘲笑他,而老者也并觉得他这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 “你,很不错。但你知道吗,其实成神并非只有武道一种方法。” 老者的话如春日惊雷,将许轻舟震醒。他想起了雪儿父亲曾对自己说过的,能修炼到极致的体系有三五种,是自己陷入了思维盲区之中! 还有希望! “请老先生教我!” 他起身给老者鞠了一躬,因为自己不知道古代的礼仪,自己所能想到除了跪拜礼,就是鞠躬礼。 “你可知武学院的另外一半是何处?” “不知…” 老者将一张校园地图拿了出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徐徐展开。地图上竟然是一张极大的太极八卦。 “黑白两仪,天文地武。” “天文院?” 许轻舟反应了过来,好奇特的名字,应该不是自己世界的那个天文吧。 “呵呵,没错,就是天文院,地武院中的天命路是开启武道。而天文院的天命楼则是开始儒道。” “儒道亦可成神?” 见老者微微颔首,许轻舟激动万分。 “多谢老先生指教,轻舟定当涌泉相报!只是不知,这文楼究竟在文学院何处?” 老者笑了笑,指了指脚下。 …… 文与武不同,武的目的只有纯粹的一条路,那便是变强,不停的变强。而文则不同,人是复杂的生物,是矛盾体的结合,所以不同人对文的看法不同。 学院中,文即儒。 儒者以不偏不倚、无过无不及的态度为人处世,以中庸为道德实践的标准。 至圣将中庸,看做最高的道德境界。 而许轻舟,就是一个中庸的人。无论从性格又或是品格,甚至是连为人处世。 中庸不是平庸。 这是老者选择他的原因,他看出许轻舟为人的本质。他属于矛盾集合体中,偏于良善的那一种。 “文楼九楼,每楼都各不相同,但有一种人可以直接穿过前八层,去往第九层进行考核。” “第九层考核的内容很难却也很简单,失败了前八层如无基之楼轰然倒塌,而成功了则是为你以后的修炼之途打下了一个无边的基础。” “你…愿意试一试吗?” 老者神情温和,但言语很是认真。 “我愿意!” “好,好。从那里上去吧,无需注意什么,一直向上走就好。” 老者满意的点点头,指向了一旁的黑玉楼梯。 一层文采二层术,三层舞乐四层艺。 八层德尺识君子,九层天斗分善恶。 许轻舟路过每一层,都能看到那一层中所要考核的内容。 白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第九层的祭台上,那祭台上有一尊用白玉雕刻出的老者。老者双手交叉,掌心朝上,呈一个爻字。若许轻舟在这里,就会发觉,这是那武学园广场旁用墨玉雕刻的抚须老者。 “至圣,您觉得他应该从儒弃武吗?” 白乐上了两注香,可是无论如何,其中有一根也不见燃烧出烟来。 “呵呵,弟子也是这样想的。此世红尘我无根,便如青萍随波流。家住烟雨飘来处,却非梦中白玉楼。呵呵,不错的苗子。” 他对着白玉石像鞠了一躬,那久久未动的香又开始徐徐升起烟来。 许轻舟踏上了第九层,那里是一片平坦,中央只放了一座巨大的白玉秤。 “这就是天斗吗…” 他绕着天斗走了一圈,发现那称秤砣之上写着一排字: 汝之善恶,与羽何重? 汝之承恩,皆为人情, 情多几何,汝受几善。 此生之善,此生之恶, 两者当判,彼之善恶。 “拿起那根羽毛,滴上一滴血,再放回秤砣,然后将自己所感受到的所有善意,全部放到那个称盘里,天斗会评判你是善是恶。” 身后,白乐不知何时出现。 “这么简单吗,那若是随便来个人,准备好东西岂不是就可以在这开启儒道天命了?” 许轻舟有些疑问这的安保工作。 “呵呵,这九楼必须得是至圣所认可后才能上来,而且要老夫亲自为至圣焚香才能开启天斗。” 白乐笑着解释道。 “您?您是?” 许轻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遇上真正的大佬了。 “老夫天文院院长白乐,这下你明白了吗?” 老者自我介绍了一下。 “谢白乐院长的点拨,小子没齿难忘。” 许轻舟恭敬道谢。 “呵呵,叫我乐老就好。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办了吧?过去吧。” “嗯!” 许轻舟将身上的东西逐一检查,先是拿出了室友送给自己的充电宝,这是友情的象征。 “还坑了我带饭呢。” 他怀念起与那几个室友没心没肺的大学生活,平淡且快乐。他们总是在偷偷照顾自己,却又表现出一幅欠揍的表情,许轻舟明白,他们只是不想让自己多想。 小小的充电器却撬动了庞大的秤砣,而那秤砣上羽毛内,代表的是许轻舟一辈子所做过的恶。 他又将背包以及背包内所有村民送的东西放了上去,还有身上的衣服以及腰间系着的小小荷包。这些,是异世之人对他这个陌生人最美好的情意,纯朴且友善。 那称杆再度向下了几分。 最后,他解下了围巾,那条母亲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黑色围巾,他轻轻捧着,放了上去。 秤砣一瞬间就超过了持平,并向下坠了不少。 “乐老,这样就足够了吗?” 许轻舟问道。 “正常是够了,可你的目标是成神,那就还差了点。” 白乐回复道。 “可我已经想不起还有什么了,难不成还要现在跑出去接受一下别人的善意吗?” 许轻舟挠了挠头。 “不,接受别人的,永远是别人给自己的善意,你要学会发现自己的善意。” 白乐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眼光和蔼的看着他。 “好好想想吧。” “自己的善意…” 许轻舟从来没有刻意去做过好事,几乎都是本能的,所以他也不记得自己做过。 自己拥有的善意… 他思考了片刻,看向了称盘里的所有物品,最后落在了那条围巾上。 “我的善意,我的善意…” 他慢步走了过去,坐在了称盘的边缘,却见那称盘慢慢慢慢落了下来,直至落地。 “呵呵,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白乐满意的点点头。 “百善孝为先,是我一叶障目了。谢老先生提醒。” “没什么,若是你心中没有那颗万中无一的孝心,根本就不会被选中,那是你难能可贵的宝藏,要好好珍藏。” “嗯,我会的。” 许轻舟站起身,那天斗也随之恢复原状。而秤砣上面散发出一股清流涌入许轻舟体内,他感觉自己的心突然之间变得开朗了些,整个人也好像轻松了不少。 “看来,你的天命已经开启了。呵呵,还有件事老夫要告诉你。” “哦,老先生请讲。” 许轻舟洗耳恭听。 “你的武道之路登上了九十多步,虽尚未走完,但刚才昏迷中已经开启了武道的天命。” “嗯?!” 许轻舟一阵晕眩,感情自己刚才被乐老耍了? “你说你想成为神。” “那你知道锻造一柄绝世神兵需要什么吗?是最好的材料,让最优秀的匠人用最烈的火,最冷的冰,辅以最苛刻的锻打。” “你踏过了武道天命路中无人踏足的第九十步之后,且登上了儒道文楼的顶点,你就是最好的材料。而你心中有一个良善的执念,那是最苛刻的锻打与督促。老夫不知道能否成为最优秀的匠人,但这天下亦有无数可以捶打你,淬炼将你的匠人。刚刚老夫所说的谎,是为了帮你补上一道最烈的火,最冷的冰。不过老夫不会破坏你的内心,因为不仅是神兵需要灵性,作为一个人,更加需要。” “你,可明白?” 许轻舟这才意识到乐老的良苦用心,什么叫再造之恩,这就是再造之恩啊! “多谢老先生。” 许轻舟再度给乐老鞠了一躬。 “没什么,你虽有成神之资,但路在脚下,远且曲折,多加努力吧。” 乐老挥挥手示意他起身。 “今天起,你就是天文院盛兴十八年的学子了,去找入学办的马沓飞让他安排你的住宿,就说是老夫指定的。” “你且去吧,但切记,万不可和别人说你走到过九十步的事情。人心莫测,神兵藏锋。” “嗯,学生明白。” 今天就要改口,见谁都要自称学生了,哎,活回去了。 许轻舟收拾好了背包,和乐老道了声别就下楼离去了。 等到许轻舟离去片刻后,白乐的脸上终是露出了些许奸计得逞的表情。 “御老头呀御老头,没想到吧。你天命路出的天命之子,被我截胡了,哈哈。” “这下,我天文院可是有可能要出神了!” 第10章 竹林间的小屋 “哈哈哈!” 出了文楼,许轻舟放声大笑,世界的大喜大悲有时真的只在一瞬间。 他感觉自己一天之内经历可以排进以往所有岁月中的前十。 “爽!” 人逢喜事精神爽,就连这冬天吹来的寒风都不是那么的冷了,许轻舟脑子这样想。 “啊嚏!” 身体说:你放屁! “那么高大上的楼里也不知道装个空调。” 许轻舟淡淡吐槽了一句,开始打听起了入学办的位置。 “大爷,您知道教学办马沓飞在哪吗?” “马什么飞?” …… 兜兜转转,终于是让许轻舟摸到了马沓飞的位置。 “请问,有人在吗?” 许轻舟敲开了门,无人回应,但是门没锁。他斗胆推开了门,发现昏暗的房间里,一个满脸胡茬的大叔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额…,马大叔!马大叔!” 许轻舟有些无语的上前晃悠了几下。 “啊…啊!怎么了怎么了,发俸禄?” 那马沓飞哆嗦了一下,睁眼便看到一个穿着比自己还土的年轻人。 “诶?你哪来的?” “我是今天通过文楼的学生,乐老让我来找你报到。” 许轻舟如实回答道。 “那老鬼,都快过年了,也不让人歇会。啊~” 老马伸了个懒腰,还顺带打了个超级长的哈欠。 “小子,通过的是哪一层啊?” “额,乐老不让说…” “不让说?白乐这老家伙,越活越回去了,捡个小孩当宝贝。” 老马站起身,招呼了一下许轻舟。 “跟我来,我带你去学生宿舍。” “这位,额…” “额什么,我姓马,你可以叫我马师叔。” “马师叔。” “嗯~叫的很有诚意,不错不错!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需子可笑。” “师叔,是孺子可教。” “哎呀,都差不多。呵呵,差不多。” 许轻舟跟着马沓飞向着一片竹林走去,但越走,许同志越觉得奇怪。 “师叔,我怎么发觉人越来越少了,这地方是学生住的地方吗?” “不是不是,寻常学生哪有这待遇啊,你过来了就知道了,呵呵。” 许轻舟感觉他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师叔腰间佩剑,手有厚茧,眼神看似浑浊,实则锋锐,是习武之人?” “呦,你观察的倒是仔细。” “马师叔是文武双修?” “嗯,修了很多年,修废了,总感觉当初就不该被白老头忽悠来学儒,搞得我文道境界低的可怜,还卡死了我的武道境界。” “文武不可同修吗?” 许轻舟心里颤了一下。 “可以是可以,至圣不就是文武双修吗,天文地武,两个学院其实都是供奉的至圣,但他们一直在争至圣究竟是武道厉害,还是儒道厉害。你说,这不闲的吗?” 许轻舟可不敢说,他憨笑了两声。 “那师叔你?” “我有心结。” “原来如此…” 许轻舟有些歉意,他挠了挠头不敢再多说话,但马沓飞好像完全不放在心上。 “你是哪里来的?没有什么下人吗?” “我…从乡下来。” “等发了助学金,我劝你最好去买个下人回来,不然待会你就明白了。” 助学金真能轮在咱穷苦人的身上?苍天有眼啊!许轻舟心中狂喜,而老马则是一阵脸黑,似是想起了什么黑历史。 经过十多分钟的行走,二人来到了一处荒废掉的四合院。 “马师叔…就是这?” 许轻舟看着眼前诺大的诺大四合院,脸瞬间耷拉了下来,他明白刚才师叔为啥脸黑了。 “师叔你以前就是住这的?” “对。小子,好好保重,现在是年假时间,你不回去过年吧,那就把这好好收拾一下吧,这地方是全部属于你的了!” 不是马师叔,你说的再振奋人心,这地方不还是破烂一处啊,那窗户上全是破洞,院子中还有一堆积雪与落叶。 “你加油,我走了,等到开学我会来接你的,再见!告辞!永别!” 马沓飞如风一般的逃走了。 “他**!” 许轻舟机器人把那句话给屏蔽掉了。 他踏进大门,打开所有房间通风,顺便查看了一番。这四合院虽是破旧了点,但还好,屋上的瓦都完好无损,屋子里也没有水渍,只是时间久了落了不少灰尘。东西两个厢房都有内外间,他估计了一下得有个四十平。 院中心有两个大树,还有一个用石头砌出的花圃。 主厢房里,有一个大箱子,他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套套的棉被。 “天无绝人之路!” 便赶忙用布条绑在两棵树中间当起晾衣绳,边晒边打。 “咳咳咳……这样就好了。” 许轻舟暂时没有去收拾主房,只是收拾了一间西厢房,因为地方比较小,好打扫。 笤帚拖把都是现成的,山上不上冻的活泉就流过院外,可惜院中的积雪一时半会弄不走。 快要太阳落山,他才把西厢房的所有窗户补好,连同卫生,被褥铺叠。 躺在床上,终于可以安心的休息一下。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自己的脑子有些跟不上了。 许轻舟没有思考多少时间,不一会便传来他如同孩童般小心翼翼的呼吸声。 …… 至圣郡方圆千里,被四大家族和四大门派瓜分了近乎所有的经济来源与用途。 四大家族分别为城东金家,城南路家,以及城西白,江两家。各家族之间非仇即亲,大仇没有,小闹一堆。可是近些年来,郡城的风向似乎有些变了。 “这路家真是欺人太甚!” 江家大厅内,一位略微魁梧的中年人怒气冲冲的将手里的书信摔在了桌子上。 “老爷,什么事情发这么大的火?” 一旁的夫人给他斟了杯热茶,中年人端起茶喝了几口才感觉心里的火气消了些。 “路家伙同金家,准备这次诗会对我江家下手,将我江家踢出天下文人家族,并借此吞并了我们北城外的火岩矿场。此次诗会若是芷兰无法阻止,那我们江家可就有些危于水火了。” “没事,芷兰心思聪慧,若是一般人,她定当是不怕的。” “我已经派人告知于她了,就怕事情没有想的那般简单……” 而此时的江芷兰也知晓了江家的危机,以及自己来的原因。 至圣郡每五年都会举办一次文坛会,是由皇室主办,天文院协助的一场文学聚会。由诗书礼易经轮着来的,五年前举办的是经会,而如今轮到的就自然是诗会。 本来文化会以文会友,十分和谐。可大家平日里又肯定有些言语摩擦,利益纠纷,久而久之便都用文会的方式解决,皇室也赞同了这种兵不血刃的文化交锋。 “听说路家请了至圣郡的文军参谋,人称对王之王对穿肠的谷日召,不知我能否比的过…” 她还在沉思之间,却听闻门外传来了江小月的呼喊声。 “姐姐姐姐!你看看谁来了!” 江芷兰回过神来,推开门,便看到江小月牵着白令云手走了过来。 “呀,白姐姐!我们可是有些许年没见面了!” “是啊,芷兰妹妹,这次你们要呆多久?” “不知道,可能有些时日吧。” 江芷兰与白令云曾是闺中密友。此次初来不过一日,二人便能相见,自是十分欣喜,三人立刻进了屋内仔细交谈起来。 “听闻白姐姐昨日去开启天命,走过了七十多步,真是厉害!” “没什么,说到底还是败了金归边那小人两步。” 白令云虽是这样说,可走了七十多步,成为人尽皆知的天才,也是有些小小得意。 “那金龟鳖以前就喜欢和白姐姐作对,听说昨日天命路上被人打伤,如今还在家里躺着,真是解气。” 江小月在一旁附和了一句,同仇敌忾的表情甚是可爱。 “说起这些,我想起了在天命路上遇到的一个很有意思的男人。” “是谁家公子如此优秀,能被白姐姐惦记?”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呀,我和他话都没说几句,他还凶我!” 白令云像是被说到羞处,伸手去挠江芷兰的肚子两边,弄得她连连讨扰。 “但他很厉害,比金归边还要厉害,最重要的是他很有意志和骨气!” 白令云表情一转,不复刚才的嬉闹,带着一丝对许轻舟的佩服,把他与金归边的事讲给了两姐妹听。 “这个人,怎么这么熟悉?白姐姐说,他背着一个兽皮缝制的背包?” 江家俩姐妹对望了一眼,似是在互相确认。 “嗯,怎么了。” “那他脖子里是不是围着一条黑色的围巾?” 江芷兰问道。 “啊……对对对!是有是有!” “是他!许轻舟!” “坏胚!” 姐妹二人同时发声。 “你们认识他?” “对了白姐姐,我给你看一首诗。” 江芷兰从窗前抽屉中拿出了那张写着《春江花月夜》的纸,递给了白令云。白令云大家闺秀,虽然文采上输了江芷兰几分,但诗词歌赋也是读过不少,是远近闻名的才女。 “好文采,是哪位大家写的?额…怎么总有种写给小月的感觉。” “是……是许轻舟写的。” 江芷兰将路上遇到他的事情也仔细的讲了一遍。听完她的叙述,白令云原本的迷糊茅塞顿开,不禁自言自语道: “难怪他走过那么多天命步,却被文院白乐大师带走了……” “白姐姐,你说什么?” 江芷兰没听明白。 “我方才不是说他超过了我和金归边嘛。但我要告诉你,他被天文院院长给带走了,好像是想让他加入文学院,难不成真是白乐大师看上了他的文采?” 听了这些,江芷兰更是肯定了许轻舟的才华。果然!他那天所说的老师压根就是子虚乌有。难怪自己问许轻舟师名为何时,他总是支支吾吾不肯回答。 “白姐姐知道他在文学院哪里吗?” “这…我还真不知道…” “没关系,只要知道他在那就行。用小月的话来说,迟早能给他抓回来。” 江芷兰心中默默地想。 “小月,你想不想继续听许先生讲故事?” “嗯!” “那这几天你就去文学院找找看吧,正好最近郡城要举办年会了,你可以邀请他来江家玩。” “好!” 舍不得妹妹,套不着许轻舟了。 江芷兰如是想。 可能此时她还没有意识到,弃妹一时爽,追回火葬场。是舍羊套狼,还是羊入狼口。 也可能是许轻舟不是狼…… 第11章 感觉自己好帅啊 许轻舟如同往常一般起了个大早。 “这是…哦,我已经开启天命了…” 他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屋顶,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回想起昨日的事情来。 “这一觉,睡得真舒服。” 他从昨晚六点,一觉睡到现在。无论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不自觉的放松了一会。许轻舟伸了伸懒腰,只感觉神清气爽。他起身走向外面的泉水,就着冰冷泉水直接洗吧洗吧脸,转身回到房间,将背包里的干粮拿了点出来。 “哦!对了,手机!” 手在包底一阵摸索,却想起了好多天未给手机充过电了。 “这老式手机就是厉害。咦,一月十七日了,画一下画一下。” 便又将自制日历上的日子用碳笔去掉十几日。他将背包里的炭笔之类不急不慢的收拾完,脖子里的围巾也拿出去清洗一番。还有自己脸上的胡须,昨天正房中,他发现了其它诸如小刀镜子锅碗瓢盆之类的日常用品。 “好了!” 看着铜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许轻舟不禁咧嘴笑了笑。 “这或许就是以前经常有人送花的原因吧。砰砰!觉得自己好帅啊!” “嘿,小子,起的挺早啊!” 身后,突然传来马师叔的声音,着实吓了许轻舟一跳。 臭美时被人发现,可是能排进人生三大黑历史中的,颇有种被发现的强烈羞耻感。 “咳咳,马师叔,来的这么早啊!” “谁想大冬天的早起啊,但你是那死老头塞给我的,有什么办法?给,学服还有这个月的助学金。” 马沓飞将手里的一个包裹丢在了许轻舟床上,嘴里还在怨天尤人着。 “呵呵,多谢了马师叔。” “这地方收拾的还不错嘛,不愧是乡下来的孩子,就是能吃苦,不像我以前在这混吃等死。” 老马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欣赏着许轻舟这两天的劳动成果,看了两圈之后就失去兴致。 “走了走了,吃早饭去了,学院地图在包裹里,还有些其他小零碎,你自己研究着吧。” 他说着就向门口走去。 “哦,对了…” “嗯?师叔怎么了?” 许轻舟疑惑的看了一眼。 “没什么,就是…感觉自己好帅啊!” “你**!” 许轻舟差点喊出违禁词汇,门外那身影一阵飞逃,嘴中的狂笑让许轻舟恨不得跪在地上痛呼一句: “老贼我与你势不两立!我的学院生涯,完了!” 玩笑归玩笑,马师叔能一大清早给自己送来这些东西,他心里是很感谢。 好好研究了一番穿衣方法,里面云白色的内衬衣领勾画着墨黑色的边纹。外边是一件摸起来极度厚重平滑的黑边金丝白玉衣,不是汉服,胜似汉服,那白衣在领口处绣了一个形状奇特的字,好像是魅。 常言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许轻舟一身白衣上身,其他的没感觉(已经不敢觉得了),就一个字:暖和。 薄薄两层衣服,穿上后竟然让他在这雪后的天气中感到了暖意,就像是被空调暖气和煦吹着。 “我现在知道文楼里为啥不装空调了,感情人手一件,随身携带。” 许轻舟吐槽了一句,很好奇这衣服的原理是什么,但这应该属于商业机密吧,他放弃了刨根问底的想法。 暂时不能修炼,先去逛逛吧,只有清楚道路,才能制定目标。 花了他二十多分钟,总算是把文院地图给研究明白。学院位于至圣郡北边,占地千顷,呈太极八卦状,共有八个大门。两学院总共十个学区,除去平分的八卦,就剩下黑白两仪,而那天命路与天命楼正好就处于阴阳两仪眼的位置。 “哪位设计师设计的,这么有才?” 许轻舟找了片刻才从震门走了出去。 他只在附近街道逛了一圈,将至圣郡的风土人情大致了解了一下。他打算,等到这场梦醒了就把这场梦中的一切详细说给母亲听,他相信母亲一定会喜欢这个充满奇特的世界还要写一本《许轻舟的异世冒险》。 “若不是意外,我应该也会喜欢的吧…这包子怎么这么好吃!” 许轻舟嘴里咬着包子,向着住处返回。 文院和武院一样,也有一个极大的广场,广场旁林间深出同样有一尊巨大的白玉雕像。 他早上出门时正好看见,当他看清那至圣动作时才猛然想起,这不是孔仲尼孔子他老人家,换了个动作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难怪前几天那个黑色雕像自己没认出来,今天这个和善点的才熟悉嘛。 “同学,新星乐团招人,来看看吧。” 文院的广场上人数明显比武院少了好多,此刻也不过百八十人,还有一些是商贩。 “都快过年了,怎么这个时间段招人?” “哎,学弟你是刚来文院吧?文院人少,又嫌弃乐舞为粗鄙之类,可亦有君子爱风月,学弟你说是也不是!” 有那么一瞬间,许轻舟感觉自己回到了原本的世界,回到了大学校园,站在一群人潮中,被人推荐进入形形色色的社团。 “呵呵,很有意思。” “是吧同学,进乐团不?” “我先看看,呵呵,看看。” 许轻舟围着那几个吹拉弹唱的学生仔细欣赏,心里还随时点评两句。 “这笛子吹得还不错。” “这是筝吗?音色好低。” “那个学姐声音好好听,比我好听多了。” “咦?堂鼓,还有铜锣,这几个玩意可以做个简易架子鼓出来了。” “这个是……” 那是一个酷似吉他的乐器,许轻舟看着眼前那学生手忙脚乱,笨拙的弹动着,声音凄惨至极。 他在玩尬的,而许同志恰好也会。 “你从哪里弄到的这乐器?” 许轻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这是我家人从外藩带回来的乐器茬它拉!怎么样,弹的是不是很好听?” 那学生看见自己居然吸引来了人,很是欢喜,忙兴高采烈的介绍起来。 “额…请问可以让我弹一弹吗?” 许轻舟眼中光彩闪闪,不自主的搓了搓拇指食指。 “这…” 那学生露出为难表情。 “这很难的,你可不能太大力了!” “嗯,我明白…” 经过一顿软磨硬泡,许轻舟还是从那人手中接过了那把吉他。 “用手指拨动琴弦就可以了,要注意…” “嗯,没关系,我会弹。还有,叫茬它拉太难听了,你可以叫它吉他。” 许轻舟微笑着回应一句,没有调音便试着弹了起来。 “你怎么…” 那学生没有说完,就听见刚才在他手中刺耳尖鸣的乐器突然活了过来。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他只开口唱了片刻,周围便围上了一群人,连同刚才那些表演中的乐团人员。 “咦,他是谁,唱的什么词篇,真是好听。” “好奇特的乐器,闻所未闻。” “他好长的好好看啊…” “切,花痴。帅哥不知你是哪…” 钱才看着眼前这个拿着自己乐器,倾情演绎的学弟不禁呆住了。 “他!就是他了!我们需要这样的人!” 许轻舟没能唱完,一方面是因为太久没练习,弹错了几个音,而且这玩意音也没调好,自己用不习惯。另一方面……怎么围了这么多人?完了完了,社死了社死了,一天社死了两回,两回啊两回! 许轻舟赶忙将吉他还给了钱才,告罪了一声便逃也似的挤开人群光速离开了。 “哎!学弟,你是哪个楼的?我是震楼的!喂!喂!学弟!” 许轻舟已经跑没影了… “呼!还好,保住自己的名声了!哈哈哈!” 许社死拍着胸口疯狂喘气,及时止损的心情让他放声大笑,慢慢向着自己的小窝返回。 “咦,这怎么停了辆马车?” 大路转林间路的交叉口,一辆马车正停在那里,车型很是熟悉。 “喂!那个谁,你知不知道许轻舟许坏胚是不是住在这?” 从车上下来个熟悉身影,她人未下来,声音却先传到了许轻舟耳边。 “哇,这个人长的有些好看…” 江小月下车后定睛看得仔细眼前的白衣公子,心里不免这样想了一句。 “咦?江小姐,你怎么找到这里了?”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本小姐的名字!” 江小月微微惊叹,自己认识过这人吗?如此好看的人,自己断然不会忘记才是呀。 “额…在下姓许名轻舟,有个恩人叫江小月,她还有个姐姐叫江芷兰,不知道姑娘认识吗?” 许轻舟机器人上线了。 “许…许…许,许轻舟?许坏胚!” “啊对,是我,许许许许轻舟。” 这次轮到江小月脑子转不过来弯了,那个总是戴着棉袄帽子背着背包,围着围巾胡子拉碴的许坏胚怎么整容了。 不,这已经脱离整容,快要到进化了。 “修整了一番,安稳下来了总不能一直不收拾自己。” 许轻舟见她看自己的眼神越发难以置信,便解释道。 你这是修整把自己修成仙人了啊,江小月一颗芳心不停乱颤。姐姐说过人无完人,但许轻舟好像快变成自己眼中的完人了。 品格性格,仪表风度… “江小姐?江小姐?” “啊……啊?没事没事,你不带围巾,我都有些认不出你了。” 感情围巾才是我的本体啊。 “外面冷,前面不远便是我的住处,进去坐会吧?” “嗯,好…” 第12章 女孩带我去青楼 返回竹林的住处,许轻舟推开门,邀请了众人进入,并给江小月还有她的侍卫和丫鬟都搬了张板凳。 “那个,不好意思,没有茶具。没有办法给你们准备些热茶什么的。” “没关系没关系,许公子客气了。” 江小月的丫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随和的人,居然屈尊给下人搬板凳,立刻去帮忙。 “喂!坏胚!你不是说去地武院开启天命嘛?怎么现在变成天文院的学生了?” 江小月看那桌椅都被擦拭的十分干净,便坐了下来。 “呵呵,没什么,被白乐院长提点了一下,我就进来了。反正对我来说,学文学武都一样,能成神就行。” “你还在惦记着成神呢?” 江小月吃了一惊,但想到昨日白令云所说,他的武道天赋如此之高,还真是有可能,这让她有了一种莫名的期待感。 “对了江小姐,还不知道你是怎么知晓我进文院的,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许轻舟问了一句。 “你记不记得天命路上遇到的白家大小姐白令云?” “记得。” 许轻舟点了点头。 “她是姐姐的好友,也很照顾我。昨日听闻姐姐来了郡城,便前来看望姐姐。交谈中她提了一句,我和姐姐就猜到那人是你了。碰巧的是,我坐车到文学院来,问的路人刚好知道你住在哪。” 许轻舟脑海里突然飘过那一句贱贱的声音:感觉自己好帅啊! “岂可修!” 许轻舟咬紧牙关。 “你在天命路上真厉害!嗯当然,比我还要差点,和我姐姐那就更没的比了。” 江小月一捧二摔,许轻舟无奈笑笑。 “那江小姐来找我,是……” “你《西游记》还没有说完呢,就想赖账啊。反正我没什么事,往后我天天过来,你每天都要讲给我听!” 完,把自己当故事机了。 “江小姐,一个女儿家老是往男人住处跑可不太好,江大小姐不会说你吗?” 许轻舟祭出拒绝利器礼仪廉耻。 “啊,就是我姐姐叫我来的,本来我还打算给你放几天假呢。” 悲哉!许同志被江小月的场外救援战胜了。 “年前还行,年后开学之后就不行了。” 许轻舟无奈道,但人家毕竟帮过自己,自己也总不可能呆在这里发霉,是要找些事情做。 “哦对了,再过三天就是年节了,你有地方去吗?” “哦,要过年了…” 许轻舟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想。可终究还是会想到家里的年夜饭,那里有他最爱吃的甜醋排骨,有母亲最爱吃的红烧鲤鱼,有红红的对联,有家家户户升上天免费给他母子欣赏的满天烟火。 那是和母亲一年的快乐的时光中,最快乐的一天。 “我…没有地方去…” 又回到了现实,冰冷的现实。不过还好,他已经通过了双天命,心态上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平息心中负面的情感也是极快。 “哦,那你这几天都没事干吧?” “嗯,没什么事。除了明天要去漠老那里一趟。” 漠老说过,若是自己开启了天命,便能达到了教自己的要求。 “那你收拾收拾,今晚和本小姐出门吧?” 江小月没心没肺的说,许轻舟瞪大眼睛的听。 “今晚城中举办一个鉴宝会,肯定会很好玩,我带你去玩玩。怎么样,给我讲故事没有亏待了你吧?” 江小月得意满满,许轻舟如负释重。 丫的,差点就成拐卖未成年了!虽然在这个世界,江小月十七岁的年龄已经可以嫁人了,但许先生接受不了啊,主要是自己还没多大呢。 他总感觉自己是个孩子,可能是母亲把他保护的太好了吧。 “嗯,也行,那之后我怎么回来?” “还回来干啥啊,和本小姐回家啊!” 江小月回马长枪,许轻舟溃败而逃。 “江家很大的,怎么会少了你一间客房。当然,你要是敢惹我不高兴,我就把你扔在厨房里过夜,冻死你这个坏胚!” “是是是,江小姐威武,江小姐盖世!” 许轻舟害怕这丫头的语出惊人,不敢再乱接话茬,就趁着这点空闲,给她讲了一段《西游记》。 “啧啧,许公子故事说的真好。那唐僧也是个傻人,这都不留下陪着那女儿国国王,当真是无情。” 江小月一旁的丫鬟露水,听的兴起。且小女儿家的年龄,最是渴望着这些情情爱爱,竟是红着脸大胆点评了两句。 “因为他是和尚,若是凡人可能就留下了吧。” 许轻舟回答道。 “那,那若是许公子呢…” 露水羞得要蒸发了。 “我?我也是和尚。” 许轻舟直男系统上线了。 “小姐,快到点了,该去鉴宝会了。” 身旁的侍卫提醒了一下发呆的江小月。 “啊……啊,对对对,走吧走吧。圣僧,啊不是,坏胚!” “是是是,女王大人!等我去拿一下围巾。” “哼!快滚快滚!” 几人终于上路。 侍卫驾着车,而许轻舟没有坐骑,也不会骑马,只好和江小月露水一起上了车。 “喂坏胚,乱看什么?看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车内,许轻舟就不停的打量车内的装饰构造,眼里是满满的好奇,对于两个娇滴滴,美涟涟的女孩是半眼不看。 露水一副:你看我啊,你看我啊,我比装饰好看的表情。可惜这个样貌好看,言语温柔,性格和善的“御弟哥哥”是个不折不扣的机器人。 若是放到现代,他可能还要补上一句:呵!女人,你可没有高达模型的吸引力大! “从来没见过,很是新鲜。话说鉴宝会什么,鉴别宝贝吗?” 许轻舟嘿嘿的笑了一下,躲开露水幽怨的小眼神,问了问。 “鉴宝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就是赋诗夺宝。” “赋诗夺宝?” 许轻舟眼睛眨了眨。 “就是举办方出宝,参与者赋诗。若是主宾认可,便能用诗买得那件宝贝。” 露水为“御弟哥哥”解释道。 “这么大方?那岂不是要倒贴很多钱?主办方真有钱……” “笨蛋坏胚!本小姐还以为你什么都懂呢,连本小姐都知道这是吸引顾客的噱头,你居然不明白,哈哈!笨蛋!笨蛋!” 终于是被江小月抓到了许轻舟大脑宕机的机会,迎面便是一阵笨蛋攻击。 “是是是,江小姐冰雪聪明,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比许某人厉害多了!” “那是!” 江小月被许轻舟夸得笑没了眼,露水见她被当成小孩逗还洋洋得意,捂住了脸。 “小姐!” 露水鼓起勇气,决定要亲自出马,战胜可怕的许轻舟大坏蛋,拯救小姐于水火之中。可这勇气只坚持了半秒不到,当许轻舟一个眼神不经意望过来与其对视时,露水就又被他的一个温柔的笑给蒸发了。 “小姐,我们到了。” 车外侍卫的声音传来,拯救了笨蛋许轻舟,小孩江小月,以及快熟透的露水。 “侍卫大哥,你是好人!” 露水和许轻舟心里默默的想。 许轻舟下了马车,抬眼便看到门牌上三个大字:春香院。 “这名字怎么有些不正经?” 许轻舟皱了皱眉问道。 “用你们色鬼男人的话来说,就是妓院咯。” 江小月淡定回答道。 “你!你带我来妓院!” 许轻舟炸了,从脑仁到肝肺,无一不是变成了烟花筒。 “喂!你声音小点,怎么这么没有常识。这春香楼可不是寻常妓院,那可是全泗国最厉害的青楼四季院之一。里面多是达官贵人,武魁才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都来的起的。” 江小月看他一脸奇怪便有些好奇,按理来说男人见到这里不应该连路都走不动了吗。 “我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许轻舟眉头紧锁,不愿踏进门去。引得一帮进进出出的人侧目而视。 “兄台,此言差矣!其他青楼固然如此,可这春香院可不同,里面的女子多是世间少有之绝色,诗词歌赋那是无一不知,琴棋书画也都样样精通。若是不被人家看上,纵使你万金求情,人家也不愿理睬你一眼呢!” 一人见许轻舟穿着文院制度,仪表堂堂,且身旁马车装修华丽,料想他定是贵族子弟,忙上去劝慰一番,想交个青楼嫖友。 “受教了。” 许轻舟眉头稍微松开了些。他知道不能用自己的道德标准去看待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这可能就是常态吧,许轻舟有些悲哀的想。 “在下左家左寒梅,也是文院学生。” “在下文院许轻舟,幸会。” 许轻舟回了一礼。 “喂,坏胚,快进来啊!” 某人催促道。 “等开学若有机会,定与许兄好好交谈一番。” 左寒梅进退有度,说完一句话便告辞离去。许轻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这么年轻,就出来嫖了吗……” 第13章 明月有泪 许轻舟还是被江小月带了进来,或许许同志的内心深处真的对种地方有一些好奇吧。 而这春香楼也的确的不是他所想的那种,纯粹经营皮肉生意的场所。 光是进入时观赏到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就足以甩平常青楼几百条街。 “这下明白了这地方的奇特吧,别总是一副没有见识的样子好不好。” 江小月一阵鄙夷。 “是江小姐先说这里是妓院的,况且这里装修的再华丽贵气,来的人多么有地位才华,也难以掩盖它依旧是青楼的事实!” 许轻舟意外的顶嘴了,且语气有些冲。因为他的思想还未从原世转换到异世界的观念,总觉得相当违和,所以铮铮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你…你,坏胚!你敢凶我!” “事实如此!” 许轻舟决定硬刚到底。 江小月一阵恼怒,想踩一脚许轻舟,又怕惹他生气。 这很矛盾,江小月开始变得矛盾了。 “哎呀,小姐消消气,消消气。许公子您也少说两句,别气坏了小姐,算露水求您了。” 露水赶紧当起和事佬。 明明是我快被气疯了好吧,但又想到世道如此,错不在她,许轻舟也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今年这鉴宝会听说是好几样压轴的东西,就是不知道有哪些会是被诗买下来。” 小丫鬟赶紧营造一片祥和的氛围。 “用诗买宝,倒是稀奇的很,我们去看看吧。” 许轻舟借力消力。 三人便往内院走了几进,不得不说,这春香院还真是大,都快赶上学院广场了。 “这牛血红玛瑙镯五千两,不知您意下如何?” “这位公子,您写的这首诗探春姑娘很喜欢,想邀您入幕交谈一番。” “先生,我们东家说:您这首诗虽好,可还是没达到这白玉观音的价格,所以抱歉。” 刚进鉴宝会厅内,嘈杂的交谈声,吟诗声,争吵声就接连传来。 许轻舟看着这如同圆环展厅的大厅,眼神不断扫描着。 “这是什么?好漂亮的白玉手环!” “公子,这是琥珀。” “这是什么?好奇特的弹珠子!” “公子,这是猫眼石。” “这是什么?哦,这我知道,红珊瑚。” “公子…这是鸡血石…” 许轻舟的聪明形象彻底粉碎了,露水捂着脸,看着宝石白痴御弟哥哥,有种带着小孩逛街的感觉。 就连还在生气气的江小月都憋不住笑了一声,但又赶忙转过头,继续哼哼。 “公子,你有什么喜欢的吗?小姐也带了点钱,可以买一两件小巧的。” “谁要买给他,哼!” 看着还在生自己闷气的少女,许轻舟久违的有了朋友的感觉,这世界他能停留多久呢?为什么要留下一颗颗嵌在树里的钉子? “我对玉石这种除了纪念之外,没有其他价值的东西不感兴趣。” 许轻舟笑了笑拒绝了露水的好意。 “露水!我们去那边看,让他这个不爱没有价值的坏胚,就呆在这边看着!” “呵呵…” 被抛弃的许轻舟苦笑着看着主仆二人向着远处离去,决定也四周乱转。不得不说,他很感谢江小月能带自己来玩,虽然只是看看,可依旧他就很是满足。那个世界里,他从未去过珠宝店,也从未去过酒吧夜店之类的场所。 因为心不答应,身体不答应,钱包不答应,母亲应该也不会答应的。 他很幸运已经在这个世界,还有个人能够惦记着自己,虽然这玩的地方不敢太过恭维……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许轻舟目光在厅内不停摇荡,扫过红绸锦帘,金桌玉台,扫过才子骚客,朱颜玉骨,最后嘴中喃喃念叨了一句。 他并未注意到,身后一个侍女模样的路人听到此话后突然停了下来。 “这位公子,听您一词,如获至宝。但如此口气,您是不喜欢这里吗?” 许轻舟闻言回过身来,看到来人是一个容貌年轻可人的姑娘。他当然不会从穿戴的衣着看出人的贵贱差异来,对他来说,自己才是这个世界最卑微的人。 因为无根不得萍草,浮于异世如尘土般渺小。 “嗯,如此盛世,依旧有此场所。自古才子多无情,自古红颜多命舛。” 许轻舟看了她一眼,但又想到她来此游戏,自是不可能理解。 “公子认为红颜命苦吗?” “不认为,只是在此之地有感而发,或许呢?” 许轻舟其实也并不理解,他从未仔细去想过,只是单纯认为这里的女子被家人遗弃,从事最卑贱的工作。但他却忘了。若不是世界需要,这种场所也不会留存至今。 “谁家伊人,风尘沦落。彩绘披帛,难掩忧色。香车宝马,月上银妆。青楼声色,不诉离殇。尘世若戏,知音难觅。相见尽欢,衣带渐宽。” 许轻舟又开口念叨了一会,听得那侍女秋瞳涟涟,告退一声,便急忙离去了。 “人太多,快要有点受不了了…” 许轻舟深呼吸两口。这是他的一个古怪毛病,在人群之中待不了太久。 他在看台之上开始用目光四下寻找,发现了那两个小小身影。 “嘿,大人有大量的江小姐,许某有点闷,想出去透会气。” 许轻舟挤了一会人墙,终于是来到了她们二人身边,但江小月好像没发觉他,他以为江小月还在生气。 “许公子,你看那手链…” 露水在一旁拉了拉许轻舟的衣袖,小手指向江小月此时目不转睛盯着的玉盘。 玉盘内是一条红绳编制的手链,上面穿带着八颗色泽白润清透,如同奶珠的小玉球,很是可爱。 “小姐已经在这里看了那手链半天了,可是那手链太贵,小姐身上钱不够…” 露水悄声说完,便用一副恳求表情看着许轻舟。 “我身上钱也不可能够啊…” 许轻舟一阵无语,是我傍大款,不是大款傍我! 但露水不依不饶,可怜兮兮的看着许轻舟。这下,许轻舟机器人快要进水短路了。 “哎…算了算了,你去取纸笔来吧…” 文坛诸君,对不住了… 许轻舟含泪一呼。 “公子,多谢了。” 露水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纸笔,递给了许轻舟。 “原来你就是在这等我啊,哎,失策失策。” 许轻舟苦笑一声,提笔写了起来。 “细观玉轩吟,一生良苦心。雕琢复雕琢,片玉万黄金。” 他祭出夸玉万金油。 “给他们东家送去吧。” 许轻舟放下笔,把那纸递给了露水。露水读了一遍,眼中惊喜难掩,连忙将那纸送了过去。 江小月并未注意到许轻舟的到来和露水的离去,她的目光一直挂在那串手链上。 偶尔会有人来以诗换宝,但还好,多是不合格的废诗。每当听闻诗词不合格,江小月总会悄咪咪地呼出一口气。 “这玉链居然要五百两银子,比本小姐这么多年的零花钱还要多。要不回去找姐姐借点吧。可…万一这时候被人买走了呢?” 还好,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多少注意到那手链。那手链更符合是给小女儿家俏皮可人,而非成熟稳重之款,自然不在多数人的狩猎目标之内。 江小月想起了那个和她顶嘴的坏胚。 “也不知道…哼!才不要他帮我…” 江小月心中气鼓鼓地,因为最近总是会在无意间想到他。直到现在,那人已经变了个样子,更是让她有些在乎。 “除非,除非,他能把这玉链送给我…” 她心里的某一处,飘过这样一句话,但很快又立刻被她打散。 “不行不行!他个穷光蛋,把他卖了也换不来这玉链,还是安心给我讲故事比较好…” 某仓鼠神飞天外,突然见那玉盘被人端了出去,竟是有人将它买走了。 “真可惜…” 江小月心中一整惋惜,不由得撅起了嘴。 “呀,这不是江小姐吗!好巧啊,不知肚子里能撑船的江小姐可不可以容在下出去透透气?” 许轻舟怪怪的声音,搞笑的言语从身边传来,竟让江小月的小小苦瓜脸憋不住的笑了一下。 刚才的神思之后,江小月明显不在生气了,可傲娇的性格让她放不下自己的颜面。 “哼,你这坏胚,要出去就出去,关我什么事!” “这不显得江小姐比在下厉害嘛。” 许轻舟笑了笑,转而又道: “刚才在地上捡到了一串手链,我看和江小姐很配,不知江小姐喜不喜欢?” 他伸出手,放在江小月面前,那串原本已经离去的玉珠手链正静静的躺在许轻舟手心,好像比刚才在玉盘中的还要可爱迷人。 “你…” 女孩惊喜的捂住了樱唇,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拿去吧…” 许轻舟笑着提醒道。 江小月伸出手,但快触碰到许轻舟手心时,又不舍得缩了回去。 “它太贵重了,我不能拿…” “那你也把这个收回去吧,这个也很贵重。” 许轻舟从腰间拿下了一个小荷包,放在左手手心,他两手同时伸向江小月,掌心中都有一样东西。 它们是同一个故事的不同分叉口,而许轻舟把选择权交给了江小月。 “它比我送的要珍贵的多…” “比它更贵重的,我已经收到了。” “……” “所以,拿去吧…它是属于你的。” 这一刻,喧闹的鉴宝厅好像安静下来了,江小月眼中不自觉的升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她看着那个以前丢给他的小小荷包,上面有自己歪七斜八缝制的两个字:坏胚。 原来自己从那时就有些注意他了吗? “哼,就算……就算你把这个送给我。我也,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她还是没伸手去拿,而许轻舟却慢步走近了些,将那手链系在了她白皙无骨的玉腕上。 “是是是,江小姐海纳百川,天下无敌,可比我厉害多了。” 他的说话的气息不停拍打在江小月头顶,温热轻柔的双手在她手腕上无法避免的触碰,让她怀疑今年冬天是不是已经过去。 “好了…嗯,很好看…” 系好之后,许轻舟退回了原点,打量了一番,点评道。 “真…真的吗?坏胚,你没有骗我吧…” “嗯,真的好看…” “哼!” “好了,我快不行了,出去透透气…” 许轻舟终于通关副本,急需要去休息片刻。江小月此刻也是如同化了的蜜糖,又甜又缠人。 “本小姐也要去!” “是是是…” 露水此刻从暗处出现,给了许轻舟一个大大的赞,许轻舟也还了她一个。这两个联机队友可能此时都未意识到,彼此压根不在同一个服务器吧。 “喂,坏胚你看!好漂亮的宝石,真是奇特!” 三人正向外走去,江小月突然抓了一下许轻舟衣袖。许轻舟寻其所指望去,也不禁心中惊叹了一句。 那是一块足有拳头大的蓝色宝石,这并非惊奇特殊。奇特就奇特在它的中心,居然有一个指头大小的月色球体。若不是这世界没有机械工艺,许轻舟真会以为那块宝石是人工合成的。 而主办方更是巧妙的用铜镜的折射,将一束束灯光穿过那个球体,照亮了整个鉴宝会如同云雾般透彻的檀檀香烟,显得它更加的飘渺神秘,真如一颗明月在蓝色宝石中散发清辉。 “嗯,我也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玉石,海天之色就已是万中无一,更为特别的是其中的那一轮明月,大自然当真是鬼斧神工。” 许轻舟也略略点评了几句。 “哇,这好像是此次鉴宝会最珍贵的宝贝之一,价值千金。而且不能用钱买,只能用诗买。” 江小月看了一眼旁边的展桌上写着的简介,惊叹道。 “嗯,如此美玉,作为此次鉴宝之魁,当之无愧。” “坏胚,你再做一首诗吧。这块玉石真好看,得来给姐姐,她肯定很喜欢的。” 江小月刚才听了露水悄悄说了许轻舟如何得来玉链,心里也想为场外救援获得一件。 “你当是讲故事啊,一下给你整个三五首出来,贪心不足蛇吞象。” “哼哼,不写就不写,就是可惜姐姐没有宝贝拿了。” 许轻舟看着她爱惜的抚摸着那条玉珠手链,脸上压根没有一点可惜的表情,心里笑着吐槽了一句:你姐白疼你这丫头了。 几人终于退出了鉴宝厅,许轻舟如同缺氧的鱼,疯狂鼓动着腮。 “呼,哈,呼…活过来了…” “喂,坏胚,你行不行啊?” “呵呵,许某的弱点里就有这一条,有点怕人潮,不能在人堆里呆太久。” 许轻舟无奈摇了摇头。 “我求你们放过我们母女吧,我们从未做过什么有损泗国的事,只是无辜百姓啊。” “大人您醒醒好吧…” 不远处突然有熙熙攘攘的嘈杂声,有哭喊,有斥骂传来,与这边的鉴宝厅形成了一处鲜明对比。 “哎,兄台,不是说泗国如今正值盛世吗,怎么还有这种事…” “这…小人也不知道…” 许轻舟拉过了身旁一名下人,那下人没搞懂这公子称呼自己兄台的原因,急忙开口,想赶紧离开,免得待会被打。 “坏胚,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些不太舒服。” 他强忍着心中翻涌起的情绪,不停告诫自己这不是自己的世界,只有地位,金钱,名誉才能支撑自己多管闲事。没有这些,那就乖乖修炼,踏上回家的路。 他眼角微微颤抖,想要屏住心神,可他的所有忍耐,却在下一刻的呼喊声中支离破碎,因为那是一句痛彻心扉的: “娘!” 第14章 蓝田日暖 “那位公子当真是这么说的?” “嗯,迎春姐姐,他是这般说的。” “杏儿,你确定他真不是故意如此,引人注目?” “千真万确姐姐,他进门时杏儿就注意过他,他好像真的没有来过烟花之地。” 听到这,迎春一双紧蹙柳眉终于解开,有些微微欣喜道: “杏儿,你…你去帮姐姐寻一下他吧,妈妈已经催促好久了,若我再不……就可能要被用强了。若是…若是他真的如你所言那般,我…也不是不能…” “嗯,姐姐我就去,你且安心等着,我相信那公子不会让你失望的。” 杏儿说着,立刻出了闺房,去鉴宝厅寻找刚才那人了。 “尘世若戏,知音难觅…只是朱颜改…” “但愿你是我的知音人吧…” 迎春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只柔荑轻抚玉脸。 用那些文人的话“面如芙蓉眉如柳,唇如白露眼如秋”说的便是自己这般吧。 可她是一个青楼的坠尘女子,美便是最卑微的罪孽。这些年她用尽方法,也只能保下自己这受人觊觎的身体。可,能护住一时,护不住一世。 待到花落红,可有人来惜? 她怕,怕自己如果连最后的清白都无法守护,是否就会真的连心也一起沉沦。 所以她要找到他,一个懂她,理解她,怜惜她,可以在花落之后依旧陪伴着她的人。 她好像终于等到了… “小姐,那位公子人不见!” 杏儿的急切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她的思路。 “怎么会!” 迎春一声悲戚,险些昏晕过去。 “刚才还在那里的呀,回去寻他时人却不在那了。姐姐…他不会是回去了吧” “不,我不信…应该还在鉴宝厅内,你快些带我去寻他!” 迎春急忙拉起杏儿的手,向着鉴宝厅袅袅而去。 话回另一边。 许轻舟在听到那一声哭喊之后,终是情绪战胜了理智。 “江小姐,在这里等我片刻好吗?” “人家又不能拴着你,你…” 但未等她说完,许轻舟已是大步跑向了声音传来处,只留下被气的鼓起小脸的江小月。 “哼,坏胚!坏胚!坏胚!不再理你了!” 她跺跺脚,但看到手腕上那条红绳之时,胸中的气闷转而化成了一丝丝委屈,一丝他没有听自己说完话的委屈。 “坏胚…”她喃喃道。 许轻舟找到了呼喊之处,是一对被关在笼子中的母女,母亲紧紧护着已经哭晕过去的女儿,一旁还有几个神色淫秽的下人在锁笼子。 “喂!你们一群大老爷们,怎么能如此对这对母女!” 许轻舟上前指着笼子怒喝了一声。 “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这是前段时间攻破川国后抓到的俘虏里面姿色最好的两个,被我们春香楼买了回来。” “难道俘虏就没有人权吗?就不能被当做人,而是要被关在这铁笼之中?!” 他心中不解,原世的教养习惯令他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场景,一双紧盯众人。 “这位公子,您是不知道。我们泗国之女若是被他国虏去,下场更是凄惨,往往被折磨而死。公子,这是世道,您管不了的…” “可…” “公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 那些下人露出或是不解,或是看戏的表情,见许轻舟无力的垂下手,便绕过不再言语的他。 留下他一人站在那铁笼之前。 “…我…” 是啊,不是原本世界了,没有那些法律条文,没了那些约束之后人的底线是可以无穷而下的。 他无奈的抬眼看了那对母女一眼,后者正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他。 或许是许轻舟的那双眼太过清澈,又或是他的表情写满愤懑与无奈,又或是她们母女已经无路可退。那妇人还是鼓起勇气对他开口道: “这位公子…不知您能否行行好,将我女儿买去,她才十七岁,还是清白之身。” “我…” 许轻舟摇了摇头,他没有钱,没有权,只有哀。 哀她们,也哀自己。 “我女儿长的精致,性格乖巧,定会很听话的。” 许轻舟还是摇了摇头。 “她诗词也大多熟读…” “这…不买不是她的原因…你…为什么要做到如此呢…” 他看着这母亲如推销商品一般,想将女儿送出这沉沦之地的无奈,心中压抑到了极点。 “公子,求您答应贱妇的肯求,将我女儿买回去…” 许轻舟看着那女人红如滴血的望着自己,满眼是苦楚与哀求。 她脸上梨花带雨,嘴中杜鹃泣血,让许轻舟不敢再去看她的眼。 “公子,我求您了,我的女儿可以作奴作婢,但不可以为妓为娼。” “可我…” 他看着这个母亲为了她的女儿,给一个平生从未见过的男人跪下,头重重磕在地上,心里更添一阵痛彻心扉的悲与愤。 “你不是贱妇,您是一位母亲,站起来。” “公子…我求…” “我说了!站起来!我不配让一位令我尊敬的人跪下。所以,站起来!” 许轻舟轻呵一声,双手放在那铁栏之上。但那女人的动作没有一丝更改,始终将头深埋在地上,不肯抬起。 “…” 许轻舟胸中似升腾而起一股想要保护他是人的冲动,随即咬紧牙不再管她。转身向着鉴宝会走去,自始至终那女人跪在那,未动一下。 “小姐你看,是许公子回来了!咦,他似乎有些不高兴?” 他岂止是不高兴,他已经炸了! “来人,给我拿张纸,拿支笔!” 许轻舟径直走到了方才的那蓝玉旁,大手一挥喝了一声。 “哎,谁呀,这么大动静?” “走,去看看!” “这人是想题诗买这魁宝?真是异想天开,这蓝玉放在这已经半天了,无数人提笔都未能拿下,且看这小子怎么丢人吧。” 许轻舟没有去听众人的交谈,他拿起下人送过来的纸笔,提笔就写。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众人看的直点头摇头,这句写的很有功底,可却和这玉并不搭噶。 却见许轻舟又写下了一句: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众人更是一阵挠头,这啥玩意?写的很美很深。若是诗会,定当得上一魁,可这是鉴宝会啊,没写玉怎么写起人了? 但许轻舟毛笔还在龙蛇驰骋,又是一句在纸上出世: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这一联落下后,远处的人也不知道鉴宝厅为何突然安静了不少,他们全都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大气都不曾喘上片刻。 “怎么了怎么了?” 有好奇人低声询问,而那人却痴呆了回应了一句:我好像见证了传世之作! 许轻舟最后一句停了很久没有下笔。 “此诗定将名扬天下!公子快些写啊!” 终于有人耐不住寂寞,催促道。 “等等…” 许轻舟回应道。 “在等谁?” “是啊公子!” 许轻舟没有管其他人急切渴望的眼神,他闭上眼静静等待。 他在赌,赌一个拿珠宝来换诗词的人,他的心里会十分在意这首诗。那玉链换拿来的时间如此之快,他应该一直在鉴宝厅内。 “公子是在等奴家吗?” 终于,一个身穿紫衣大袄,围着一条白狐尾巾的女子从看台上走了下来。身旁跟着两个带着面具的女护卫,面具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春字。 “你一直在这里看着对吗?” 许轻舟将笔放下,看着她的眼睛淡淡问了一句。 “钱赚够了,自然是想弄些诗词来品鉴一二。” 那紫衣女子回答道。 “我这首够了吧?” 许轻舟问道。 “公子是想急死奴家,还是想急死这里的文人墨客?诗不写尾,可是该当死罪呀!” 那女子也是催促了一句。 “写完就够了对吧?” “那是自然。” “好!” 许轻舟再次提笔,众人也终于敢放开了呼吸。随着他书写,那女人也将那句尾联读了出来。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好!” 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厅内所有人都跟着欢呼起来。 传世之作出现了!自己见证了历史! “你可满意了?” 许轻舟放下笔,望了一眼那块珍奇玉石,转而又看向了紫衣女子。 “奴家昕紫钗,不知公子姓名?” “许轻舟。” 不适应人群的眩晕感让他皱了皱眉。 “许公子不喜欢我这春香院吗?” “我该喜欢吗?” 不是同一世界的二人,不会理解对方的所言何意。 “春色满楼,处处生香。” 昕紫钗道。 “只见冬雪,不闻春香。” 许轻舟道。 “看来是奴家洋洋自得了呢。不知许公子,这玉石你想要拿来何用,是送人还是……” “我不要那个东西,我用那玉石换你两个人。” 一旁的侍卫贴耳在与昕紫钗交谈。 “公子可想好了,那玉石可是值我这半个春香楼的!” 昕紫钗明白了缘由,笑吟吟的看着他。 “诗,我随时可以写,但人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救的,我只要那两个人!” 许轻舟肯定道。 “好!好!没想到许公子还是位性情中人。去,把那两个人的奴籍契书拿来交给这位公子。” “公子,这下你可满意了?” “多谢。” 许轻舟接过契书确认了一番,点了点头又转身离开了。他快步走回了关押那对母女的地方,将那奴书颤抖着塞到了那妇人面前。 “现在你可否站起来了…” 那妇人目光扫过那张轻薄却又无比厚重的契书,慢慢将它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多谢公子…多谢…” “呼,没事了,起来吧。” 许轻舟看着有人去打开牢笼,终于是吐出了胸中一口闷气。 远处,迎春眼含秋水,痴傻傻地看着许轻舟打开牢笼,救出那对母女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涩悲喜。 她遇到那个最想遇到的人了,她多希望现在许轻舟扶住的人是自己。 他何时才能如这般,也将自己从牢笼中拯救。 “我等到他了…就是他了…” 迎春目不转睛,嘴里不停喃喃。 另一边的江小月看完他刚刚的所做所为,一颗芳心不知为何,乱颤不停。 “他…真好…” 江小月不自知的说出一句。 第15章 魇梦醒来终暖阳 “娘亲…娘亲…” 小董儿做了一场噩梦,惊醒后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床榻上。 “娘亲…” 她嘴里不停喃喃着,又因气力不够,显得断断续续。 “娘亲在呢,娘亲在呢。” 董慧君端着药碗,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娘!” 董儿见娘亲还在,紧绷的心终于松开,可眼里是泪落点点,肩头是簸箕抖抖。 “董儿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董慧君抱着女儿,不停的小声安慰。 “娘,我们…” 董儿满脸疑惑。 “有位好心的公子,将我们母女二人买下了,董儿以后可以不用担惊受怕的了。” 母亲解释着,将热药舀了一勺喂给董儿。 “恩公?他在何处…” 董儿想看一看那位救了她母女的恩人,最起码要当面道一声谢。 “恩公说你身子现在还很弱,需要休息,便离去了。” “恩公人,真好…” 董儿喝着药,心里默默的想。 许轻舟大善人此刻还没注意到,自己正在被人狂刷好感度。因为他正在头疼江大小姐喋喋不休的轰炸。 “呵呵,江大小姐,许某多有叨扰了…” “芷兰哪里敢怪罪许先生,许先生可是有写出《春江花月夜》那般传世诗词的大师所教,不然此次鉴宝会哪里能美名远扬呢?”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鉴宝会就是这女的给我下的套。不然就以江小月的智商,怎么可能会想到要用诗去换宝,那露水肯定也是托,她都准备好了纸笔,只是我没发觉! 是我许轻舟大意了,没有闪!居然来骗,来偷袭我二十二岁的老同志,这好吗? “咳咳,额,误会,都是误会。” “误不误会,那还不是许先生说的算嘛。只是当时已惘然呢!” “噗…” 许轻舟再也招架不住,赶忙起身告辞。这妹子杀伤力有些大,许同志快要扛不住了。 来到住处,便看到露水鬼鬼祟祟的趴在窗台那里偷窥他住的客房。 “嗯哼。” 露水同学玩手机被许老师抓住了。 “呀,许公子…” “你不该向我解释解释吗?” 许轻舟一头黑线,都够织毛衣了。 “啊,许公子…许公子指哪件事呢…” 你还瞒了我不止一件事?许轻舟核反应炉都快被她气的炸成稀碎。 “许某很生气,现在要睡觉了…” “许公子,我…” 露水话未说完,就见门被许轻舟咔嚓关上了。 “累死了累死了,我脑仁要炸了…” 许轻舟是不能精神疲劳,他也不清楚那是不是俗称睡怒症又或是里人格的东西,此几乎就是正常性格的相反面。 因为只要神经不是过度劳累都没事,所以日常里他常常早睡早起,但今天之事让他精神很疲惫,得赶紧睡眠充电了。 他闭上眼,放空身体,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露水被他猛然关在门外,脸上的神情瞬间呆住了,一身的灵魂像是被抽了出去。 她回过神,轻轻拍打着门: “许公子,露水不该瞒着你的,露水是大小姐派到你身边监视你,看你是否真的是那般有文采的。” “您原谅露水吧,求您了!” “露水求您了!” 她瘫软的跪倒在门前,眼泪止不住的落下。今天自从认识许轻舟后,心中突然有了从未有过的两种感觉在相互碰撞。而在许轻舟不复白日温柔,将她关在门外之后,心中又多了了另一种更加撕痛的感觉。 “还有一件……瞒着公子的,露水其实…” “吵的很…” 门突然打开了,穿着衬衣的许轻舟出现在门口,语气清冷且幽远。 他单膝跪下,两指慢慢捏起露水的下巴,俯视着她。 “你,不许吵了,明白吗?” 清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只看见白日里那双温柔无比的眼里,此刻是一汪刺骨寒泉。 “嗯…” 等她反应过来时,面前那人已经关上门回去睡觉了。 “许公子……” 露水痴呆着喃喃,感觉许轻舟的动作神态将自己升华了。 江小月在房间里,借着灯光不停看着那串手链,时而想起那人亲手为自己带上之时的悸动,脸上总是浮起一片红霞。 “小月,还没睡呢?” 江芷兰走了进来,看见她平时精灵古怪的妹妹居然在少有的发呆。 “啊……啊,我马上就睡姐姐。” 回过神来的江小月本能的想把那手链藏起来,却还是拿出来给姐姐看。 “呀,好漂亮的手链,这就是许先生在鉴宝会上给你买的那条吗?” “咦,姐姐,你怎么知道?” 江小月有了种偷情被捉的羞意。 “那个许先生,不使点手段,还真以为我们女儿家的好骗。” “可,可他没有骗人呀。” 小棉袄不日漏风,胳膊肘迟早外拐。 “小月可要小心着他,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啊!姐姐你为什么这么说他?他今天还救了一对母女呢…” 好家伙了,还没怎么样就已经开始护着了。完了完了,出来一趟,妹妹丢了。 江芷兰有了种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痛楚。 “罢了罢了,你不懂,像往常一般就行。但要多留个心眼,可记住了。” 江芷兰说完便出去了,只留下江小月在那里再度陷入发呆。 “姐姐肯定是羡慕我,哼,我才不上当!” 她心里如此想。 许轻舟像往常一般早起,揉了揉眼,拍了拍头,清醒了些。他习惯性的捻了捻手指,感觉自己的拇指食指之间有些滑腻,像是润上了蜜糖珠粉一般。 “许公子?” 他推开门,却发现露水不知何时已经等在了门口。 “嗯?露水姑娘,怎么了?” “许公子,你昨晚…” 露水红着脸,低头不敢看他。 “哦,当时开个玩笑,现在已经不生你气了,哈哈。” 许轻舟笑着解释道。 露水看到许轻舟恢复了正常,心里不禁松了口气,但又想起了被他捏住下巴时那种奇特的感觉。 “许公子…还忘了有…别的事吗?” “别的事?” 许轻舟一呆,一时没搞明白她指的是啥。 “就是……就是,哎呀!” 露水又要蒸发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对于董慧君母女是,因为终于脱离苦海。对于露水是,因为许轻舟原谅自己。对于许轻舟…许轻舟悲戚一声,自己也没想到会这样。 他看到那个在床上躺着的女孩支撑着疲惫的身体,怎么也要给自己跪下磕头,一大清早的美好心态都快炸了。 “快快起来吧,你且在这里好好调理便好。” 许轻舟赶忙扶起女孩。 “那公子呢?” “我?我回家啊…” 啪,她又跪下了… “母亲说过,公子是我们母女俩的救命恩人,若是不能偿还这份恩情,那与畜牲又有何异?” “公子,是看不起我们母女的感激之情吗?” 看得起看得起,赶紧起来啊,地上凉!许同志快哭着给她跪下了。 “罢了罢了,等你们以后想离去了,就离开吧,现在起来吧。” “公子答应了?” 许轻舟悲痛的点了点头,快乐的独居生活只持续了一天,就结束了。 “坏胚,你要回去了?” 江小月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 “嗯,下午还有些事,先把她母女送回去吧,哦借你个人,帮我打扫一下,我怕人太少忙不过来。” 暗处偷看的露水立刻举手,表示这道题她会写。 一行人雇了两辆马车,终于是回到了许轻舟住处。 “咳咳,都说了我这条件很艰苦的…” 他无奈的指了指正房还有东厢房,示意那两个房间还没有被统一。 董慧君找来几块破布裁裁剪剪做成抹布,露水打水回来起锅烧水。 许轻舟看着二人井井有条的干着活,不禁点了点头。 “公子,我也可以干活的…” 董儿被许轻舟放在了自己的床上,自己则是在一旁擦拭杯子碗筷。 “不用,你好好调养身体便可。” “嗯…” 董儿乖乖躺在许轻舟的床上,一双杏眼不眨地看着那人低着头默默干活。冬日的暖阳窗户缝隙间挤了进来,打在许轻舟细长的鸦睫上,被他眼角里的和柔又温暖了三分。 他的手指修长好看,若是拿笔提剑应该会很好看吧。 董儿呆呆地看着他,一看就是大半个时辰。 “不睡一会吗?” 许轻舟放下已经擦的锃亮的杯子茶器,笑着询问了下。 “没能帮到恩公已是难安…” “那个,可不可以换个称呼,叫我许轻舟就可以。” “董儿怎可直呼恩公名讳!” 董儿一时气急,不停咳嗽起来,许轻舟赶忙倒了杯热水递到她手中。 “别气别气…” 许轻舟cpu又快跟不上了,你看人家江小月多懂事,不仅叫我叫的顺口,还能起个很烂的外号。 “那…我比你年长几岁,你便叫我一声哥哥可好,正好我一直想要个妹妹,怎么样。” 许轻舟出谋划策,誓要摆脱这个折寿称号。 “恩公…若是愿意,董儿也不是不行…” 打住,打住,你说的就很不行,已经快被审核干掉了。 “叫一声听听吧。” 许轻舟还真是想有一天有个人可以当自己的妹妹,叫一声甜甜的哥哥。 “哥…” “嗯嗯!” 对,啊对!就是这个味!我明白妹控的感觉了! “你且好好休息着,哥出趟门,晚上回来。” 许轻舟话刚说完,就被董儿拉住了衣袖。 “哥!董儿虽是你妹妹,但更是你买回来的丫鬟,你若是出去不带着服侍,董儿心里愧疚。” 嗯?什么逻辑顺序,许轻舟有些没搞懂。今晚估计还得早睡。 “啊,不是,我出去很快回来的。” “那…那也不行!” “就一会会,一会会!你还怕哥跑了不成?” “……怕。” 许轻舟呆住了,他没有了解过这个女孩的过往,所以此刻也不会理解她的恐慌。 她是个有故事的女孩,可话说回来,谁还没个故事呢? “……算了算了,在车上一定要躺好了,别着凉,衣服穿厚点。” 许轻舟拗不过她,只好将她带在车上。董慧君知晓女儿的脾气,虽然心疼,但也知晓女儿为何这般。 二人便坐车前往了至圣郡四大门派之一的双刀门。 第16章 临到前路莫迷茫 再过两天就是年节了,至圣郡的人流已经不是肉眼可见的变多了,而是都快贴到许轻舟脸上了。 双刀门在至圣郡中心地带,离文学院明明很近,马车却走了一个时辰才到。 “公子,就是前面了。可人实在太多,马车进不去,只能请公子抬步了。” 车夫停下几乎已经不走的车,无奈的对许轻舟说道。 “嗯,知道了,就在这边等着吧。” 许轻舟下了车,而董儿那丫头居然没听话,一个劲的要跟着她。 “我真的不会跑的…” 许轻舟苦笑着搀住董儿的手,从人群中不断向前穿行。 “是董儿的问题,不怪恩公…哥哥。” “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怕…” 许轻舟没去问她怕什么,那应该是她心中的伤痕,许轻舟没有为了好奇而去触碰别人痛楚的龌龊。 “别怕…” “嗯。” 世界很嘈杂,但也很安静,董儿这样想。 “嘿,你看又发通告了!” “是嘛!我看看,喝!又有人冒充仙人被砍了!” “是嘛!这都是第几个了啊,话说皇室还没找到那谪仙人啊?” “要是找到了,还能有这么多人被抓去砍了头?” “哎!这真是…哪个狗**把老子钱包偷了!” “是嘛!呀,我的也被偷了!” 一片嘈杂起哄,许轻舟拍了拍自己腰上的小小荷包,松了口气。 主要他这文院院服有些威慑,谁也不知道他这个天命者是何等阶。万一惹上大佬,年也别想过了,直接过丧年吧。 许轻舟检查完,又把思路转回了刚才“是嘛”路人组讨论的仙人。他对这些有可能送自己回家的人事很敏感。 “仙人,难道是九境之后的厉害人物吗,不知怎么才能见到他,若是能助我回家的话,看来之后得多留意一下了。” 他微微沉吟片刻,连到了双刀门门口都未察觉。 “哥…哥?哥!” “啊?” 董儿见他回过了神,指了指双刀门。 “哥,到了。” “哦,发呆了。” 他走近了些,看守立刻过来问询: “这位公子,可是许轻舟许公子?” “嗯?我是,你认识我?” “漠老昨日吩咐过,小人在此等候多时了。” “是这样吗?麻烦了。” “不敢不敢,小人这就带您进入。” 下人立刻带着许轻舟二人向着双刀门内部走去,一路上多是来下赏求护送的商旅。 双刀门原来是保镖护卫部门,许轻舟四处打量,好奇系统再度上线。 “许公子,我们到了。” 一栋黑砖黑瓦的大宅前,那下人轻轻拍打了门。 “漠总管,许公子来了。” “嗯,让他进来吧。” 漠老熟悉的冷漠声从屋内传来。 “漠叔!” 许轻舟带着董儿推门走了进去,就看见漠老正在擦拭一柄墨黑色的大刀。 “来了?随便坐吧。” “嗯。” 许轻舟找了个椅子随便坐下,而那董儿却乖乖站在了他身后。 “去找个位置坐啊?” 许轻舟笑了笑,有些无奈道。 “我…站着就好。” “坐吧女娃娃,你体内有瘀寒。” 漠老开启扫描了。 “不过骨资很好,适合练剑。” “谢谢老先生。” 董儿松了口气,她的身体确实站着很难受。 “漠叔,您说我开启了天命就来找您。” 漠老却抬手打断了他。 “可我记得你说的是去开启武道天命?昨夜鉴宝会消息传出后,听那名字后我就认定绝对是你,你怎么进文学院了?” 怪不得刚才那下人能认出穿文院衣服的我来,许轻舟默默想着。 “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被白乐院长带走了。” “你登上了文楼?” “嗯。” 许轻舟点了点头。 “可我浸淫几十年武道,对文道狗屁不通。” 漠老放下刀,惋惜的摇了摇头。 “没关系漠叔,武道我也开启了。其实我是开启武道之后才被院长带走的。” 许轻舟解释道。 “嗯?成功了?” “嗯!” “多少步?” “九十多…” “多少?!” “九十多,具体我不知道,因为当时已经晕过去了。” 许轻舟没有瞒着漠叔,因为他对自己是恩人,也是导师。 “好小子!” 老漠围着许轻舟走了一圈,仔细打量了片刻,又坐了回去。 “不愧是我看中的,果然是块好玉!” “漠叔言重了。” “从古至今,自打天命以来,就没有几个人能走过九十步,小子你大可不必谦虚。” 他喝了口茶,稳了稳心中的激动。这是一块可能天下第一的璞玉啊!居然落到了自己手中!这对任何一个有实力,有能力,有宏愿的人来说都是值得高兴的事。 “漠叔曾言我开启天命便可指导我,不知您要教我的是什么?” “我首先要确定你是否真的下定决心修练武道了吗?” “我听院长的意思,是想让我文武双修…” “什么?” 漠叔一阵恼怒,这白乐不当人子,居然将一块上好的武道璞玉拉过去你一半我一半,到最后若是弄得东不成西不就,自己非得心痛死不可! “你文楼登的哪一层楼?这老家伙,竟然出这种馊主意!” “漠叔别生气,乐老可能有他自己的考量。” “说!” “额…我登的第九楼。” 老漠呆住了,狠狠地呆住了。 “多少楼?” “第九楼…” “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是故意不小心的。” “*” 老漠终于反应过来白乐那老家伙究竟是想干什么了,他想造神!一个如同至圣一般文武双全的神出来。 “小子…你确定吗?” “嗯,只要能成神,怎样我都无所谓…” 漠叔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突然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便再也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 “痛快!痛快!我漠沙深活了这么多年,本来一颗武道之心已经熄灭,半死不死。可今日见了你这小子,我才感觉自己的心里还有那股劲!” 老漠不复当初刚遇许轻舟时的冷漠,他好似一棵将要枯败的朽树之上,又长出了一片鲜嫩的绿叶。 “我还未成你师父,却被你小子上了一课。哈哈…” 他狂笑不止,将这么多年郁郁不进的心态全部一扫而光。 片刻之后,他才转过头,一脸严肃的看着许轻舟: “小子,你确定,要拜老夫为师吗?” “嗯,我确定!” 许轻舟肯定道。 “嗯,好!今日起你便是老夫的关门弟子,也是唯一一个弟子,按照武道规矩,师父要为徒弟起一个武名。” “我便给你取名:不休!” “不休?” 永不停息,决不罢休?这名字正符合了许轻舟在此世的心态,他心中很是满意这个武名。 “多谢师父!” 许轻舟立刻跪倒在地,给漠沙深磕了三个响头。 “好!老夫深知你心中那股执念有多厉害,也相信你能吃的了苦。今日,老夫便传你双刀门中,最难最苦,也是最强最珍贵的武道功法!” “谢师父!” 许轻舟拜谢道。 “唤漠老便可,听着顺耳还亲近。” “是漠老!” “女娃娃也一起过来吧。” 漠老看了一眼董儿,眼里是看儿媳妇的满意。完了,这眼神是把董儿当徒媳妇了… 二人随着漠老向着双刀门更深处行去,期间无数双刀门的门人都恭敬的向漠老行礼。 “漠老在这双刀门中地位很高?” “还好,在至圣郡一言堂,到了皇城总部就得安分点了。” “嘶~” 许轻舟吸了口冷气,感情自己也终于有靠山了呀。 几人来到了双刀门的藏宝阁,看守几人看是漠老过来,忙上前来行礼。 “这是老夫新收的关门弟子,以后可以随便出入这里。” 许轻舟差点就又给漠老跪下了。恩人!大恩人呐!这到时候要是回去了,指定得给漠老布个灵位好好供奉一番。 “属下明白!” 几人对许轻舟也行了一礼。 走走爬爬,终于是来到了楼顶,要不是漠老隔空给董儿不停输送真气,估计她已经昏晕过去了。 “就是它…” 顶楼的一个角落里,许轻舟看着漠老所指,那是一块巨大的洁白石头。 “漠老,这是?” “《摩诃般若太悲大彻经》。” “佛法?” “对,但佛教已经失传了,这是老夫从一处古遗迹之中带出来的。” “它很难吗?” “学起来很是简单,且若是习会,进步神速…” “那就选它了。” 许轻舟肯定的点了头,伸手就要去触摸,但却被漠老抓住了手。 “老夫要最后再确认一遍,你小子为了心中的执念,确定是什么苦都能吃吗?” “对。” 他回答的斩钉截铁,而漠老也是松开了手。 “去吧,希望小子不要后悔…” 天命武者此生观摩的第一本功法将会被身体永远记忆,无法更改。而之后的功法虽然可以观看别的功法,但大多是借阅经验。 许轻舟将手放在了那玉石之上,身体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力量盘旋在手上一圈后,便极速向脑子冲去。 一股强大的刺激传来,许轻舟感觉脑海里好像正在被打印一份他从未见过,但就是知道的文件。 他有些痛苦的蹲在地上,抱紧了头。 “女娃不用担心,很快的。” 漠老对慌忙搀扶住许轻舟,一脸求助看向自己的董儿安慰道。 的确很快,许轻舟只感觉自己背部的骨头突然咔咔作响,想伸懒腰。 “嗯?这么快?” 漠老眼中精光一闪,脸色惊奇。因为许轻舟的境界正在极速的跳过临境,向着兵境推行。他没有基底,直接开始踏上了武道。 终于,许轻舟感觉自己骨头伸展的很是舒服,脑海中打印机的声音也消失了。 “这功法的修炼方法和效果你已经知晓,我管你进步神速,最近遇到了什么大悲大痛大彻之事?” 漠老好奇的问了他一句。 这功法的修炼方法,便是修炼者本身所受的悲,痛,苦转化为力量。醒彻的越多,力量提升的就越迅速。 “嗯…这功法果然奇特,我感觉自己现在身体好像结实了不少。” 许轻舟摇了摇头清醒一下,站起身。 “嗯,武道修炼与其他修行之路都不相同,其他都是蕴气,如道修的真气,儒修的正气,唯一可能与武道相通的便是佛修之中的武僧。都是不断磨练自身,将自己的身体捶打成极致,发挥出肉身的极限。” “但武道每一境都会有一道瓶颈,对应武修最难修练部位心的九道枷锁。你之所以可以这么快突破到临境,因为临境之颈的方向,就是临事临物临选择的方向,而你已经有了已经的方向了。” “有方向,所以临境水到渠成。但你要记住,不可一味的突破,前面的几个境虽然好破,但若是未能打好基础,到了后面的天下三境,将会难于登天。” “每一境多些时间缓冲,欲速则不达。你可明白?” 许轻舟仔细聆听了漠老讲的第一节课,脑海里做下笔记,并点了点头。 “明白了。” “嗯,你心里给自己的成神时间定了多久?有这样的资质心性,你小子是迟早能够达到的。” 漠老想了一个时间,大约在三十年左右,但若是许轻舟吃得苦中苦,那二十五年也不是不可能。 “三年吧,如果可能,三年之内我必成神。” 许轻舟信誓旦旦道。 “…” 漠老捏紧了了拳头,忍住想亲手灭了这个孽徒的冲动。 “年轻真好啊…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如此想。 第17章 十君剑 “漠老!漠老!有话好说,您把石头放下,别打别打!哦吼…” “兔崽子仗着有天赋,就妄想一步登天,看我不打死你个孽徒!” 双刀门藏宝阁上,传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大概是快过年了,要杀许轻舟了做年夜饭吧… 不一会,三人便出来了,前面是一脸怒气的漠老,身后是捂着屁股,扶着董儿的许轻舟。 “漠总管,什么事发这么大火?” 几人中一位资历比较老的上前询问。 “这孽徒!罢了罢了,你们去药房看看,还有没有春风丹,我怕这小子之后需要。” 许轻舟一下子就支愣起来,连屁股都不疼了。春风丹,不就是上次乐老喂给自己吃的那个药嘛,效果的确是杠杠的。 “嘿嘿,谢谢漠老。” “滚滚滚!看见你这小子我就烦。” 许轻舟已经严重打击了漠老的信心,有教人的,还有做人的。 这年头的年轻人都是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吗?这该怎么教?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小子,提醒你一句,老夫修炼了五十一年才到的阵境,你文武双修还要破九成神,不是几乎,压根就是不可能。何必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包袱呢?” 漠老再度提醒道。 “事在人为,而且也有不得不做的理由。漠老放心吧,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成神,不会把自己逼死的。” 许轻舟还是那般,只不过神色认真了很多。漠老知道再劝也无济于事,只能摇头叹气。 “刚才,我踹你那一脚,疼不疼?” “疼…” 许轻舟又开始捂屁股。 “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了,修为涨了一点点,但好像卡住了。心里不上不下,很是难受。” “这就对了。那股难受就是瓶颈,临境突破到兵境的瓶颈。没想到啊,这辈子见了这么多的天才,连老夫年轻时也自诩是天下良才之一,没想到却是遇见了你。若是破了这瓶颈,你就进兵境了…” “这么快?” “对,但弊端是,你小子现在可能连一个寻常临境都打不过。” “因为没有积累?” “对,你只是把自己那一境的水池拓宽了,可水池里一滴水也没有储存。武修不像其他体系,他们升境时,天地会回哺其身,将那水池蓄满。武道不同,需要你一滴一滴的攒。当然,同境界肯定是武道厉害,因为气不竭,力不尽,也很难被杀死。” 许轻舟感觉自己茅塞顿开,对这世界的修炼之途很是新奇。 “漠老,那不知我该怎么积累力量,锻炼?” “锻炼只是其一,还要蕴势。” “势?” 许轻舟念了一遍,摇了摇头,表示不懂。 “罢了,你且看我。” 漠老从一旁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摆好姿势,猛的看向许轻舟。 许同志只感觉漠老画风一变,好像已经超过了自己几个纬度。那是势给他带来的错觉,让自己的脑海中产生怯意,战斗之前在精神上就足以压垮他。 “感受到了吗?” “嗯,很可怕。” “这只是势其一的用途,还有一个用于自身,就是蕴养的越久,自身出剑出刀就越是无坚不摧。” 漠老耐心讲解。 “势是你水池的出水速度。速度不够,空有修为,没有杀伤,懂了吗?” “嗯,那我又要如何蕴势?” “你且随我来。” 漠老一直带着他出了双刀门的大门,门外依旧是人群嘈杂,堆叠成海。他三人直接穿过人海,来到了路对面的一个大门外。 “一…剑…堂?” 许轻舟读了一遍那门上牌匾。 “一剑堂也是至圣郡四大门派之一,郡内的九成兵器供应都是出自一剑堂。” 漠老解释了一句,抬脚走了进去。 军火商?你两个大门派挨这么近,就隔一条马路啊? “青老头!青老头!人死哪去了?” “漠老头?你来我这干什么,我这可没有酒!上次那半斤老白干你都还没给我钱呢!快滚快滚!” 还没看到人,漠老就已经亲切呼唤了起来,而对方也丝毫不客气,直接就是催债加送客。 高手交锋,恐怖如斯! 一个身穿黑色麻布的老头从熔炉房里走了出来,脸上写满了“高兴”。 “我带人来取把剑,我知道那把剑在你这,拿出来吧,算我这徒弟欠你个人情。” 许轻舟:? “这小子也配?一个临境的雏儿,你从哪找的人,不会是你私生子吧?” “老先生请慎言!” 许轻舟皱了皱眉。 “这是我刚收的徒弟,今天刚修武道,有个临境巅峰就不错了。这不才来找你要剑,为兵境准备嘛。” 漠老很是打脸的回答,让青仲剑以为自己耳朵坏了。 “今天刚修武道?”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许轻舟,后者点了点头。 “*,漠老头,你从哪里弄来的变态!” “你就别想撬墙角了,这小子已经和我行过师徒之礼了,哈哈哈。” 漠老看着挚友羡慕嫉妒恨的看着自己,心里别提有多舒坦。 “这下有资格去取那把剑了吧。” “哎,上次就不该跟你喝酒,我有几条裤衩都被你知道了。” 青仲剑悲痛呜呼,只得乖乖带路。 “我可提前说好,那把剑就没几个人知道在我这的,待会若是成功拿去也就算了。若是无缘,出去以后切莫声张!”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老家伙就是墨迹,犹犹豫豫的,不然早到列境了。” 漠老不耐烦的扣扣耳朵。 “*的!你这老不死的卡在阵境不也好多年了,还有脸来笑我?” “不提这条你会死啊,我*你*!” “*,来干一场,看老子不打死你个*孙!” *…… 许轻舟机器人听到后面,已经把违禁词汇给删除光了,连一旁大气不敢喘的董儿也闭上了耳朵。 神仙吵架,凡人遭殃。 “不知漠老,您想带我去拿的是何兵器?好像很珍贵?” 许轻舟看二人再吵可能真要打起来了,赶忙转移话题。 “小子,听说过十君剑吗?” 青老头转过头,回问了一句,后者没见识的摇了摇头。 “十君剑都不知道?你这徒弟这么无知?” “无知那是肯定的,几天前才知道的天命境界。” 漠老意外肯定了一句。 “那这小子岂不是啥也不知道?” “嗯…不能说啥也不知道。诗倒是做的挺好,其他乱七八糟的也知道些许。” 漠老淡淡道。 “怪哉怪哉,是个怪才!嘿小子!懂冶炼锻造吗?” 青老头又生出了些许兴趣。 “嗯,略懂合金工艺,叠打锻造之类。” “嗯,你只要记住十君剑是这个世界,所能达到的甚至可能已经超越的极致之上,就会明白它有多贵重了。从原料,锻打时间,祭炼仪式,还是造型设计,蕴意剑鞘。剑是好剑,锻造出它们的也是一帮不要命,不怕死的。全都是为了看一眼传说中的神剑究竟是何模样,哎…” “小子,知道为造出这十君剑,我们一剑堂总共死了多少人吗?” “……” 许轻舟没敢接话,他听得出老者的声音越发沉重,脸上的浪荡在说到十君剑时全部消失,换上了一副缅怀尊重的表情。 “十君剑,天下知认主,已出世的三把:龙青乱野,蜃海,酒中仙。光是这三把,取料、献祭、开锋、守剑,就已经死了九百多人了,所以一定要记住,千万别传出去。” 几人开始向地道深处走去,期间青老一直在解除前方的机关陷阱。 “嗯,我懂的。” 许轻舟心里不在为刚才青老头无意的失语而耿怀,开始有些佩服这些为了看一眼梦中之物,便不畏牺牲无惧粉身碎骨的有志之士。 “青老先生也想看一眼真正的神兵吗?” 后者沉默了片刻,或许是想看的太久,而又久久不能得偿所愿,一颗心已经枯槁的不再随意幻想了吧。 “想,很想看,做梦都想看,要是能看一眼便死,也可以说是死而无憾了…” 他还是如是说。 “这老家伙这辈子,锻造出的名剑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十君剑中都有他的血汗。可惜了,没人知道神剑该是什么样子,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和他样幻想神剑,却又无法得愿的人。” 漠老意外的夸了一句,叹了一句。 终于,经过一连串的复杂通道,许轻舟已经连身后的灯光都微弱到看不见了。 “十君剑被造出来时,天地都因其变色。所有参与造剑的人当时都曾发誓,只要有符合十君剑的天姿之人,都可尝试取剑。且剑若择主,不可阻拦,必须赠剑。” “此剑锻造六百年,算是十君剑里比较老的一把了。在这至圣郡里已经放了七十多年。有十二人来取过剑,都未曾成功。” 许轻舟明显吃惊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青老头。 “十君剑锻造历经一剑堂十八代人。所以说小子,你虽然天赋极高,但也需知道,有些事不是天赋就能得到的,它是无数人的心血…” 青老停下了脚步,伸出一只被无数次磨茧,火烫,刀破过的手,指向了前方。 点点萤光之石在黑暗中闪耀,两柄剑如连体一般被嵌在了石头之中。其中一柄被细丝蚕线编成的柄衣紧紧包裹,露出的半截剑鞘像是完全用白玉而做。上面镂空雕刻,群鸟衔枝,也不知意欲何为。另一剑柄上前后两排赤血宝珠,不过好像并没有那白柄剑夺目,似是沉眠未醒一般。 “这就是十君剑之一:玉碎凤凰鸣。” “小子…” “如果你自认为有能背负起那把剑的肩膀,而你的手中也需要一柄可以破开天,破开命的剑。那…就去试试吧。” 第18章 玉碎凤凰鸣 许轻舟走过众人,独自向前。 “这就是十君剑吗?” 他的心里再一次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倾佩。 那十君剑在他眼前静静而立,许轻舟已经分不清它究竟是武器还是艺术品。 白玉云间飞鸟衔枝,赤珠霞下凤凰眠盘。 “握住它,告诉它你的内心。” 青老在不远处提醒。 许轻舟伸出双手,握住了两把剑的剑柄。霎时间,世界颠转,天地变象,他眼中的画面从一剑堂的深深地下被突然拉上了云端。 有些不适应的许轻舟想要活动身体,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怎么回事?” 他心中惊叹,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度高亢的鸣叫。 那声音像是金石碰撞,不像世间万千虫鸟其中的任何一种,仔细听来却又无一不像。 动不了身,转不了头,许轻舟只能听着那声音不断靠近。 终于,那鸣叫之物从他头顶如同飞机一般掠过,宏伟画面甚至让许轻舟差点忘记了呼吸。 那是两只交缠在一起的,大若泰山的巨鸟。 不!不能说是鸟,那是对它们的亵渎。它们已经脱离了普通生灵或是孱弱,或是丑陋,或是无用的躯体,成为了另外一种更加完整,更加华美的存在。 “凤凰…” 许轻舟喃喃一句。 那两只凤凰庞大的身躯慢慢飞过眼前,连天空中的云彩都被它们的尾羽染成红霞。 但它们没有发现许轻舟的存在,不停向前飞进。 “喂!喂!我在这!” 许轻舟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想象,便开始大胆起来。这梦境再逼真,总不能把他主机烧坏了吧? 他的声音真的吸引了其中一只回过头来。 “凡人…” 它的声音明亮悠扬。 “是第十三个了,还不死心吗?!” “人族,蝼蚁!卑鄙之徒!” 两只凤凰开始围着许轻舟不停鸣语,声音中充满愤怒。 “你们说,人类是卑鄙之徒,这是何意?” “人类在我们离开梧桐之时,设下弥天大阵,将归来的我们封印在了寰宇铁内,又用寰宇铁造出了这柄剑,企图御使我们。” 凤凰盘旋在许轻舟头顶,同声而言。 “可计谋也是人类最擅长使用的能力,无论如何,能够捉到你们也算是他们的本事。” 许轻舟淡淡回应道。 “可我们做错了什么!” “那些人类不过是想造出传说神剑,便打起了诸天万灵的主意。” 它们愤愤言语道。 “我们被封印在这里,历经百年岁月不得自由。” “你若是也一样,定是比我们更加愤怒!” 许轻舟无语了,感情您是预言家啊,刀了! “那为什么不认个主人,让他帮你带出去呢?” 他提了个疑问。 “世间没有生灵可以做凤凰的主人!” “我们也不愿意相信狡诈的人类!” 许轻舟微微吸了口气,自信道: “三年!给我三年时间!我必将成神!” “三年之后,我给你们自由,这可能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他意义风发,眼中毫无畏惧,直视着凤凰。 “你这蝼蚁,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梦话?” “人类,目无天地,不可信!” 凤凰开口拒绝,但眼中也有一丝被他的豪气所动的疑惑。 “我,今年二十二岁。” “踏足天命路九十步之后,登上天命路九楼,文武双修,我会破开自己的命,我终会成神,这不是对你们的保证,这是我对我自己的保证。” “几百年都等过来了,难道还差着三年吗!” 许轻舟义正言辞,言语激进。 “这…” 凤凰有些犹豫了。 “三年!你们有无数个三年可以等,可我只有一个三年等你们。要么我成神,释放你们,要么我失败,化作一堆焦土。你们是想继续待在这,还是想和我一起去赌,赌一个你们所认为的目无天地之人,能否战胜天地,破茧成神?!” 许轻舟将心中所想呐喊出来,他就是要就此给自己定下一个目标,也是将自己所有退路斩断,破釜沉舟。 “好!我们就且依附你这人类。” “可若是三年之后,你未释放我们,我们将会用毕生修为诅咒尔等!” 两只凤凰高亢一声,将天空之中的所有赤霞一扫而空。 “准备好纳剑吧!” “但你的身体还太过弱小,需要另外一个躯体帮你共同纳剑,且必须是异性。” 凤凰提醒一言,目光都看向了许轻舟。 “会有什么危害吗?” “不会,反而能够在蕴养剑势剑意的同时,反哺纳剑。” “准备吧!时间不多了。你修为太低,进来的又太久,精神快要扛不住了!” “那就来吧!” 许轻舟说完,就感觉自己背后突然传来如火炙烤的痛感,让他一阵抽搐,却又偏偏动弹不得。 两只凤凰在空中不停盘旋飞舞,身躯逐渐化成一场如同烟火落下的倾盆大雨。 “忍住精神风暴!一次容纳两柄剑,你的躯体只能承受半刻钟!” “蝼蚁,先让我等见识下你的忍耐力。” 那些星火光点,化成一个个造型奇特的文字符号,其中记录了凤凰的一项绝技: “昆山玉碎凤凰落,北海烟云梧桐息。” 这是一种为辅助武道之路修行的呼吸方式,可以极大程度压缩自身潜力。且比普通运气更加流畅,能坚持战斗的时间也就越长。 “小子,再坚持片刻!我们的灵魂太过庞大,想要承载,必须忍住…” “蝼蚁,这就快要不行了吗?” 凤凰声音在这世界中不断减弱。 但,许轻感觉它们进了自己脑子中。 “啊!!” 漠老三人所看见的,是许轻舟的躯体突然不止的颤抖起来,跌倒在地后又抱紧头疯狂扭曲身体的场景。 “哥!” “丫头先别过去!” 青老真气一动,使了个点穴,将董儿定在了原地。 “还没到你过去的时候。” 他眼睛也是惊奇连连,这对凤凰居然真的认主了!现在,只要许轻舟能够抗住,就能真正得到这把十君剑。 “小子,抗住啊!” 他也在心里为许轻舟打着气。 英雄无剑为憾事,而剑无人配,枯等百年亦是。 渐渐的,许轻舟的身体浮现出一种极度病态的赤红,整个身体像是被蒸熟的螃蟹一般。 “快成了!” 见此情形,连青老头都忍不住欢呼了一声。 许轻舟有种主机烧坏的感觉,头顶虚汗不止,他的身体开始裂开一条条密集的血线。 青老一看那两柄剑从荧石上剥落,便迅速解开了董儿的定身。 “丫头,现在只有你能救他!千万别去触碰他的人,去拿那把白剑!快去!” 他催促一句,董儿也不敢再耽搁,便使出浑身力气,向晕倒的许轻舟跑去。 可她身体实在太差,不过才跑几步,双腿就已经不听使唤的打颤。 “这不过三五十步之内,已经成了凤凰巢穴一般,唯有与拔剑者之异性才能进去。” “那要是今天没这女娃,我这徒弟岂不是没了?!” “没这丫头我也不会带你们进来。哎?你不知道啊,我喝醉酒没跟你说吗?” “刚说完十君剑在你这,你丫的就晕过去了…” “……” 此刻许轻舟应该给自己的狗屎运烧高香。 “哥!” 董儿喘着气,三步一喘,五步一歇,但目光死死锁在许轻舟身上。 “你放心,董儿会来救你的!” “董儿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心里想着,在最后的十几步,几乎用了许轻舟登上天命路九十步之后一样的方法,连青老与漠老看得有一丝动容。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般,但就是不想让许轻舟离开自己。 或许是曾经有过同样悲伤的经历,或许是不想再经历那样伤痛的场景。 最后时刻,董儿起身慢慢握住了那把玉剑,将其揽在怀中,眼睛看着倒在地上的许轻舟,笑着晕了过去。 梦里是相同的场景,但她没能救下那人,所以他永远的离开了自己,而自己也随母亲过上了孤苦飘零的日子。 后来又遇见了他,他又倒在自己面前,而自己依旧是能否救他的关键,这次她做到了。 董儿感觉好像抱住了一个十分温暖的怀抱,又好像被一个十分温暖的怀抱给抱住了。 昏迷间,她感觉嘴里滑进了一颗药丸,甜甜的,然后自己好像飘向了天空,精神上是肉体上好像也是,好像还有点摇晃? “小子,怎么样?爽不爽?” “太…疼了…” 她听到了一声吸气,接着就是许轻舟那有些埋怨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好像离自己很近很近。 “感觉怎么样?” “我去除了大部分身体内的杂质,只留下小一部分。” “十君剑的妙用还不止如此,好好体会吧!” “嗯,多谢青老了,我会善待它的。” “最近你小子就在家休息几天吧,身体纳剑,是需要一段时间习惯的。” “我明白了漠老,等身体习惯了剑,我就立刻过来……” 董儿感觉自己的左耳好像能听到什么东西在跳动。很熟悉,因为自己也有,也很陌生,因为跳动速度和自己此刻不太一样。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从那地底深处出来了,此刻好像正在往一剑堂大门走去。一路上都能听到青老的夸赞声,漠老的违禁声,还有许轻舟的回答声。 “嗯?你醒了?” 董儿抬起头,就看到白日里那双很温柔的睫毛在自己头顶,她突然有了一种猫猫见到逗猫棒般想要伸手抚摸的冲动。 不过得先等等! “哥…你没事了?” 董儿的声音很小,不知是虚是羞。 “嗯,多谢了。” 许轻舟低头看着她笑了一下。 她发现,自己怀中抱着两把剑。一柄白玉如云,一柄赤珠似血。 她发现许轻舟怀里抱着自己,一个白衣胜雪,一个脸红似霞。 这段温暖之途董儿觉得好短,短到她还没仔细数清许轻舟的心跳频率,还没数清许轻舟眼角睫毛多少,就被许轻舟放进了马车里。 “小子,你很不错,上前来,我要和你说一下玉碎凤凰鸣的注意点。” “不能当着面说出来吗?” 许轻舟看了看身旁二人,不是师父就是妹妹,附近也没什么人懂,没必要遮掩。 “嗯!这是规矩,你且过来听完,就会明白了。” 许轻舟又跟随着青老回了一剑堂,二人进了一间密室,许轻舟附耳过去。听青老头念叨了片刻之后,他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这么……厉害?” “不然干嘛把你拉小黑屋里?” “不过这斗境之前都不能用,也太难受了吧?” “承受不住便就是这样,等到了斗境以后就行了,你现在已经兵境了,很快的…哎就没见过你这般变态的人。” 青老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和漠老一样,被许轻舟伤到了自尊心。 最后,在许轻舟离去时,他还是不忘提醒一句。 “你且一定记住!玉剑一出就是必死,不是敌死就是你死!没有例外!切记切记!” “嗯!我明白…” 第19章 岁岁迎新岁 “疼吗?” 车上,许轻舟看着抱着两柄剑,蜷缩在马车角落的董儿,笑着问了问。 “不疼,漠老先生给的药很好,连疤痕都没留下,而且感觉身体内多年的寒气也没了。” 董儿摇了摇头道。 “这次,多谢了。以后你就背着这柄白剑吧,对你身体有好处。” 许轻舟摸了摸她的头,而董儿也是羞赧地低下头。 许轻舟看了看外面越发热闹的街道,想起快要过年了。 “要准备过年了。怎么样董儿,有什么想买的吗?” 董儿立马摇了摇头。 “不用跟哥客气,虽然我也不是很有钱,哈哈。” 许轻舟自嘲的摸了摸鼻子。 “可哥是天底下心最好的人,就算哥再穷,董儿都会跟着哥的。” “哥快要感动哭了。” 许轻舟装模作样的抹抹眼泪,后者噗嗤一笑,感觉和许轻舟的每一刻给自己的感觉都不一样。 他有时很可靠,有时很温暖,但有时却又很蠢呆,还会很幼稚。 人,是矛盾的集合体啊。 “你知道过年要做什么吗?” “贴门联,吃年夜饭…” “答对啦!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去买菜。” “真的吗?” “对,且看你老哥我给你做道青椒肉丝。” 许轻舟在文院的广场下了车,带着身体痊愈,但还是有些虚弱的董儿慢慢逛着。 “这是春联,同学,才三十文钱,买一张吧!” “这么贵,你抢钱啊!二十九,要卖我就就买。” “嘿客官,我这猪肉今天刚杀的,你要不要买点?” “来点吧,随便给我拿个十几斤。” “好嘞!” “这啥鱼呀,这么丑。” “公子,这是比目,很好吃的。” “咦~吃了会不会变得和它一样丑,跟中了福岛辐射似的,不要不要。” 许轻舟跟老妈学的杀价大法还不够熟练,每个摊位都要听听看看,偶尔还要点评两句。 董儿看着那个白衣公子,气宇轩昂却挤在人群中,买肉买菜,不禁笑了一笑。 恍惚间总有种她已经失去很久,但却熟悉无比的温馨感觉萦绕在心头。 “董儿,你确定没什么要买的吧?” 许轻舟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董儿只是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终于是提着大包小袋一堆东西回了家,房子已经收拾的相当干净了,露水正在烧火做饭,董慧君在将被褥翻晒。 “呀,许公子你回来了?” 露水一声惊喜,她看着许轻舟拎着的东西,赶忙过来帮忙。 “今天,你可是走了大运了!看本厨神亲自下厨给你看看!” 在下不才,校园第三届厨神大赛第二名!许轻舟自信的笑了笑。 “可公子,这是下人干的活,怎能让您做这些粗鄙之事!” “哇!你居然说我做菜是粗鄙之事!许某要生气了!” 露水要哭了,这年头老板都是这般为难员工的吗。 “你帮我烧火吧,我不太会…” 许自信泄气的指了指那个灶洞道。 “哦…” 露水同志不敢再阻拦,急忙过去烧火。 “哎?董儿!去洗一下筷子,偷懒就想上桌吃饭啊,想都别想!” 董儿刚想去看看许轻舟为何跑进了厨房,就看到他正在吨吨吨的切菜,刀速流畅,切法干脆,明显是经常下厨的模样。 她偷看的模样正巧被许轻舟发觉,许老师皱了皱眉,给她布置了作业。 董儿拿着筷子,蹲在水池旁,水在冬天很冷,但一颗心在冬天里暖暖的。 “吃饭!” 终于,许轻舟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杰作,笑着点了点头。 “你们站着干什么?坐下吃饭啊!还有你,露水,你都流成口水了。” 饭桌上,许轻舟无语的看着站着的三人,自己坐在那里用一头黑线织毛衣。 “可…” “可什么呀,你们不吃看着我干啥啊,我这完美杰作你们不吃,怎么能肯定我的厨神称号?赶紧坐下吧。” 几人这才入了座,细细吃起饭来。 “董夫人,怎么样,我做的如何?” “许公子做的很好,原来你是真的学过厨艺呢!” “露水,怎么样?喂露水!你吃的太快了!给我妹留点!” “@\\u0026#%” “董儿,哥的手艺还不错吧?” 董儿吃着吃着,碗里就多了几滴泪来。 “怎么了?是我做的不好吃吗?” 董儿摇了摇头,就只是看着他。 她在战火纷飞的世界中担心受怕了半年之久,又被俘虏之后历经艰辛坎坷。 她原来一度以为世界将她抛弃了,甚至有过一死了之的想法。可她还有母亲,是母亲一直在鼓励着她。其实她明白母亲又何尝不是在鼓励自己。 世界最终没有抛弃她,没有抛弃她们母女,世界将她曾经吃过的苦,受过罪都化成了糖,可能是苦含在嘴里太久了,再吃这糖就会觉得分外的甜吧。 她感觉今天的菜特别的好吃,比曾经吃过的任何一次都好吃,也可能未来也不会有比今天,比此时更好吃的,因为是那人含笑做的。 “那你怎么?” “没事,就是有些辣了…” 她说着笑着,眼里落下泪来。 那泪,应该是甜的…… 饭后,许轻舟拿起了春联开始张贴,并把正房分给了董儿母女。 他看着这原本破财不堪的地方被收拾的井井有条,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喂!小子,收拾的不错嘛!” 马师叔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许轻舟的身旁,手里揣着剑,一脸胡茬,怪笑着看着被收拾好的四合院。 “马师叔就别想了,安心在老地方睡着吧。” “哇,师叔我好心过来提醒你最近几晚学院附近有灯会,你就是这么报答师叔的?” “啊~师叔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恭喜发财!有红包吗?” “咳咳…” “那红包就不要了,全是我孝敬给师叔的了,师叔也将心比心,别来破坏人家的劳动成果了。” 许轻舟想起了马师叔的猪窝,眼睛里是铿锵有力的拒绝与抵触。就应该在这门口写上邋遢与狗不得入内。 “哼!好人不和你斗!” 倒是难得的说对了一句,但改的乱七八糟。 “董儿!今晚去看灯火不?” 许轻舟对拿着笤帚扫着已经相当干净地面的董儿招呼了一声。 “…很好看吗?” “不知道,我没看过。” “那…” “反正我是会去,你要是累了就早点睡吧。” “哥,我去!” “哦,得先把露水送回去。” 偷听的露水快哭了,你们聊的好好的,扯上人家干什么呀,气抖冷。 “嘿!坏胚!人家来找你玩了!” 江小月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拯救下了垂危的露水。 “嗯?江小姐,怎么有空来我这,快请进来坐坐,这次可以给你准备茶了。” “嗯?收拾的还不错嘛。” 江小月围着四合院走了一圈,这里和上次相比简直就是完全变了样子。 “哦对了,坏胚,本小姐有话和你说。” 她突然想起,停下了脚步。 “明天能不能去见一下姐姐,她好像有事找你。” “江大小姐?” 许轻舟想起了一双幽怨的眼,浑身不自然的打了个冷颤。 “你姐姐找我何事?” 他只知道一点,能不去就不去,那女的杀伤力太大了,自己干不过她。 “不知道,不过最近整天唉声叹气,连饭也吃不好。还有大爷也是,他们心情都很差。” 江小月没心没肺的往房间里一钻,就找了个板凳大摇大摆的坐下了。 “你倒是呆头呆脑,没有烦恼。” 许轻舟苦笑着摇了摇头。 “哼,你这坏胚可比本小姐呆,就说去不去吧。” “江小姐都上门请了,哪敢不去啊。” “哼,人家可没逼你呀。” 江小月摇了摇自己的两个小揪揪,露出一对小小的虎牙。 “好啦,给我再讲点故事吧!我要继续听《西游记》!” “好好好…” 下午的悠闲时光,就在许轻舟的一个个富有趣味的取经路上度过了。 开始时,只有江小月在全神贯注的听,之后偷藏起来的露水也被吸引了过来,在然后就是董儿。 她们一起搬了一个板凳坐在许轻舟身边,沉浸在他所描绘的故事里。 “咳咳,讲的有些累了,下次再接着说吧。” 许轻舟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 “许公子故事讲的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哥,你这故事真有趣。” “嘿,接着往下讲啊,我这还有半包瓜子呢!鸽子是没有好下场的!” 许轻舟皱了皱眉,怎么还有个另类听众。 “哎?师叔你怎么还在这?!” “啊?那个丫头一打岔,你就走了,管都没管过我,我只能四处转转了。” 马沓飞嘴角撇了撇江小月,脸上是一副:你很不讲义气的表情。 “呀!大叔是你!坏胚,我第一次来学院找你的时候就是这个大叔给我指的路,他是个好人!” 江小月惊讶的一拍小手道。 好人?诱骗萝莉,死刑! “嘿,是你这个丫头!真是有缘哈,能不能赞助个十两八两的,我好去吃个饱饭。” 别听他胡扯!他能有老子穷吗!老子还要管两个人吃饭呢!应该给我。 “大叔真可怜!喏给,我就带了这么多。” “够了够了,小丫头人美心善,肯定能在新的一年福如东海,大富大贵,与有情人终成眷属!” 马神棍边说边跑,许轻舟还没来的及抓住他,人就跑在百十米之外了。 “这人真是的,一地瓜子壳,下次决不能让他再进门了。” 许轻舟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又看了散落一地的碎壳,捏了捏眉心。 露水赶紧懂事的去拿笤帚。 “你呀你,他那般明显是骗你,你还能信了?不是说没我呆的吗?” 许轻舟无奈的看着江小月,有些哭笑不得。 “嗯…嗯啊?哦…” 江小月卡壳了。 “咦,江小姐,你的脸有些红啊?发烧了?” “没没没,我我我…我回去了。” 江小月看他伸过手来,立马弹跳起身,逃一般的向外跑去。 “露水,我们回去了!坏…坏胚,记得明天一定要来!” “啊?” 露水哭着说。 “嗯。” 许轻舟笑着说。 第20章 灯灯映烛灯 “嘿!糖葫芦串!一文一串!好吃不粘牙!” “快来看快来买!刚做的纸灯笼,许愿祈福,心想事成嘞!” “观众老爷们,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 “人还挺多的,就是不知道待会放灯的时候有多好看。” 许轻舟身旁跟着背白玉剑的董儿,两个人在院外灯会旁的摊位上一阵闲逛。 “哥……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 “…怎么会呢?你开心吗?” 许轻舟顿了一下,又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我很开心能和哥出来逛街。可,我看你时不时的皱眉,好像在忍耐…” “呵呵,没有,是你想的太多了…” “嗯…” 他们路过的每一个小摊,许轻舟都会用手指一下,而董儿就会摇摇头。 “客官,来猜个字谜吧,一文钱一猜,猜错了不罚,猜中了有奖!” 路过一个字谜摊位时,许轻舟停下了脚步。有些趣味的看了看摊位上挂着的许多字谜。 “老板,我猜三个字的。” 他掏出三文钱递给了老板。 “客官随便选,看中哪一个就猜哪一个就行。” 老板指了指摊位上的许多礼品,礼品旁都有一张小纸条。 “早不说晚不说?这个有些意思呀。” 许轻舟拿过其中一张纸条,仔细看了看字谜,便笑着将它放进了口袋。 “客官可猜出这是啥字了吗?” 那摊主笑着问道,却见许轻舟指了指自己。 “客官何意?” 摊主一头雾水。 “呵呵,在下许某。” 那老板一听,立刻明白,赶忙将那礼品递给了许轻舟,笑着道: “这位公子真是厉害!没个多久就破了我这字谜,这个您拿去!” 许轻舟伸手接过,是一个鸡毛掸子。 “客气了,我家中就缺个这玩意,可以不用买了,呵呵。” 他将鸡毛掸子揣在怀中,又转过头对董儿道:“怎么样,你也来一个?” 董儿她正巧看上了其中一个样貌喜人的小香囊,想要又不敢要。且看得有趣,早就跃跃欲试。许轻舟这么一说,她很是欣喜的点了点头。 “三张口重叠,莫把品字猜…” 董儿将那香囊旁的纸条拿到手中,小声的念叨了一句。 许轻舟略加思索,这字谜就被他解开了。 “是……局?” 董儿不确定的看着摊主问道。 “不对哦小姑娘,还有一次机会。” “啊…我不猜了,能不能把那一文钱退回来…” 董儿有些后悔道。 “三张口重叠,莫把品字猜?这题有点难,不过我已经猜到了。” 许轻舟笑着摸了摸鸡毛掸子。 “哥真厉害,我就不知道。” 董儿撅嘴低下了头。 “嘿,董儿!” “嗯,怎么了哥?” 董儿听许轻舟唤自己,便抬起头看着他。 许轻舟笑着指了指她的眼,又指了指那纸条,最后指了指前面的老板。 “老…老板,是目字对吗?” “这位小姑娘真厉害,答对了。来,这个给你。” 她欢喜着伸手接过,是一个上面绣着“喜乐平安”的小香囊。 “哥,给你!” 他们二人离开小摊后,董儿双手摩挲着香囊,之后又肯定的点了点头,将它递给了许轻舟。 “给我干什么,是你答上来的。” “可要不是哥告诉我,我压根不知道。” “呵呵,没什么,算是我送给你的年节礼物吧。” 许轻舟的笑还是那般温柔,温柔的让董儿觉得有一丝丝虚假。 “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嗯?怎么这样说?” “嗯嗯~没什么。” 董儿看着他,摇了摇头。 二人最终走到了一座小弯桥上。 “在这歇一会吧。” 许轻舟大口呼着气,像只脱水的鱼,他摸着鸡毛掸子,看着桥下不停流过的花灯,眼里有星星点点在闪烁。 “哥,其实你很不喜欢待在人群之中吧?” “嗯?为什么呢?” “你小看了一个在战争中挣扎了半年多幸存者的直觉。” 许轻舟本来微笑的脸在听到董儿这样一句话后,微微蹙了一下眉毛。 “不要为了探寻别人,而揭露出自己的伤痕。这样对自己,对爱你关心你的人都不好,知道吗?” “可…我总觉得你是在迁就我,总觉得你是在为了让我高兴,而委屈自己。你说有没有,哥?!” “我…” 许轻舟没有想的这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居然如此敏感。是她对自己的直觉敏感,还是自己对她的虚假敏感,许轻舟不明白。 但许轻舟明白,别人的恩情最难偿还。 当他看到这个女孩满手血迹,昏倒在那石台之上还不愿放开那柄剑时,心里就已经明白了,他会被一些小事感动。 他对善良的女孩子没有免疫力,对对他好的女孩子没有免疫力,只要对他好一分,他甚至十倍回还。 所以他在生活中,用一些别人无法发现的小事去回报他们,同时也是想将那些恩与情还回去。 他无处不在的温柔是;他善解人意的体贴是;他带着董儿出来逛庙会是;连他为了让她们几人能够安心的坐下吃饭,而故意下厨也是。 许轻舟是一个自私的人,他不愿欠任何人的恩情,哪怕一丝一毫。 因为他怕,怕这些情感会成为自己的拖累,会成为自己回家的桎梏。 曾经的林雪儿是,江小月是,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努力斩断那些不会属于自己的情感。 他怕。怕哪一天,自己会因为这里的无数恩情温暖而感动的舍不得回去了。 许轻舟眼里的光又要熄灭下去了。 “董儿,你要做自己的董儿,而不是哥哥的董儿,明白吗?” 董儿摇了摇头。 “董儿,你要记住,你是为自己而活的,而不是为我,明白吗?” 董儿又摇了摇头。 “哎,我妹妹是个笨蛋。” “哥哥也没多聪明啊…” 好了,感情淡了。 许轻舟停顿了很久,看着冷清的星空,心里突然豁达了一点。 “董儿…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哥哥你说。” 为什么要和她说呢?因为她真的给自己一点家人的感觉吧… “其实,我是外星人!” “外星人是什么?” “就是不属于这里的人。” “哥哥的家在别的国家吗?” “比那还远…” 许轻舟伸出手指向夜空。 “你看,天空中有无数颗星星,你脚下的土地也是其中一颗。而我不属于这颗星星,我的家在那片星空之中。我在寻找回去的路,我回家的路,但我不知道能不能找的到。可能找到之时就是与你们永别的时刻,所以我不敢让自己对别人敞开心扉,也不敢欠下一丝一毫的人情。” 许轻舟顿了顿,眼睛看着不停流过的河水,心中的光像那水上纸灯被带向遥远的黑暗之处。 “你,也会怕在某一天的清晨醒来,身边重要的人突然消失了吧…” “那哥哥,你离开之时会好好道别吗?” 董儿的回问让许轻舟呆了片刻,他好像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的确曾经不敢去想这个问题。 我回去了后呢?他们失去了我又会怎样呢?我只是路过而已,他们也是一样… 灯会开始了,无数写满心愿,祝福,思念,期盼的纸灯飞上了天,化作了他刚刚所指星空中的又一颗颗。 “哥哥你看,天上飞着的灯,它们是不是很美?” 许轻舟点了点头。 “它们可能只有一次相见的机会,但是它们不会后悔,不会悲伤。它们会庆幸,庆幸遇见了彼此,遇见了其他一样只有一面之缘的飞灯。就是这样短暂的相遇,让它们组成了这样美丽的夜空。” “哥,我们也是如此,无论此刻多么短暂,但只需庆幸相遇时的美好,然后记住,永远不忘。这样就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况且离别不过是为了更美好的重逢。” “如果真到了要离开的那一刻,就让我们笑着告别吧!” 董儿笑着,她眼中无数升空的灯火缓缓在黑夜中构成一幅温馨祥和的画面。 “灯河祭团圆,何苦想别离。” 许轻舟呆呆看着眼前的少女,眼中的她突然如同灯火飞河一般耀眼。 而自己眼里始终不变的温柔最终化成了水,封固已久的内心终于被她的话撬开了一条缝隙。 “嗯,你说的对!谢谢你董儿…” “是我要谢谢你呀,哥哥!”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感觉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从未像现在这样放松下来。 禁锢他的锁链被董儿温柔的打开一道,之后不知是否会有别的人能够再抵达这里。但许轻舟知道,他永远不会忘了这个女孩,他会用他能在这个世界的所有时间对她好。 “灯都飘走了…” “还有机会再看呢!” “天黑了,我们回家吧。” “嗯,走吧,哥…” 董儿 第21章 江大小姐的求助 许轻舟向往常一般起了个大早,他眨了眨眼,轻轻呼出一口清气,明显感觉自己却比往常轻松了许多。 “哥?吃饭了。” 屋外有悦耳的呼唤声传来。 “嗯,我就来!” 他穿好衣服,推开门,就看见背着玉剑的董儿站在门外等她。 “在家还背着吗?” 许轻舟笑着指了指她的身后。 “嗯,背着它身体很舒服,而且总有种哥就在我身边的感觉。” “你背剑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是…嘛?” 董儿红着脸微微一笑。 昨日江小月说江芷兰要见自己,许轻舟吃完饭,稍稍练习了会梧桐息,便带着董儿向江家行去。 “哥,为什么对娘说中午不回来了?” “那肯定,她江大小姐使唤我跑来跑去,不要车费啊,白吃她一顿午饭怎么了!” 许轻舟心里狠狠的想既然嘴上说是说不过,那就靠别的嘴上功夫下江芷兰一城。 “哥,我是不是很能吃?会不会给你丢脸啊…” “没关系董儿,咱俩就敞开了肚子,谅她也不敢怎么说我!” 许轻舟一脸自信,还有种千军万马吾亦往矣的豪情。 这份自信和豪情要持续到被江芷兰叫去密谈为止。许自信在看到江芷兰的一双还含着些微微幽怨的疲惫眼睛时,又变得不那么自信了。 “呵呵,江小姐叫许某来,是有何事需要许某?许某定当全力相助!” 只要午餐管饱。 “许先生,这次可是真的需要你鼎力相助了!” “哦,发生了何事?” 江芷兰叹了口气,将至圣郡文坛会的由来,利益划分等对许轻舟讲解了一番。 许轻舟明晰后点了点头: “可这又与江大小姐唤我来商议之事有何联系?” 江芷兰又将前几日大爷告诉于她,关于路,金两家欲要在诗会上联手对江家不利的事说了出来。 “路,金两家对江家在城外的矿场觊觎已久,可那又是江家的经济命脉之一,绝不可以有失,所以才想请许先生助我。” 听完这些,许轻舟意识到此事一个不留神,若是处理不好,自己会摊上一门了不得的大麻烦。 “那为何不请几个诗词厉害的人来助江家一臂之力呢?” 许轻舟略微皱了皱眉头道。 “路金两家今年不知用何手段,请来了至圣郡的文军参谋谷日召,其人绰号对王之王对串肠。那些人在听到了对手是他后,纷纷表示不敢与他相对。” “所以江大小姐就把我这下驷牵出来和他这上驷对上?” “许先生何必妄自菲薄?你在鉴宝会上所写的两首诗已是万中无一,更有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这首可以载入史册中的名句。我相信,就算是遇上那对穿肠谷日召,先生也绝不落半点下乘。” “嗯…江大小姐可以容我考虑考虑吗?” “嗯,诗会是年节晚上,地点恰好还是春香楼,若是许先生愿意相助,江家定有厚报!” 厚报归厚报,有没有命享受是关键。 看许轻舟深皱的眉头,江芷兰明白他在顾虑些什么。 “此次诗会由皇室举办,且皇室也会有人参加。先生不需要在诗会上大放光彩,只需要不被那金路两家压制的太狠便可。况且有皇室的威慑,他两家也不敢做什么出格之事,绝无龌龊,许先生大可放心。” “嗯…” 听到这,他眉头解开了些。 “明天晚上吗,急了些。但也还好,若只是写诗的话我倒是能写一些的,能不能行就不知道了。” 许轻舟微微颔首,答应了下来。 “那芷兰就多谢了!” “没事,我还要多谢江大小姐曾经的仗义援助,不然还不知多久才能走到这至圣郡。” “许先生,若是愿意,就唤我芷兰吧。” “……也行。” 你管饭你是天,你叫我喊你姐姐我也得喊。 许轻舟走出了密室,便看到偷窥多时的江小月从一旁的草丛里窜了出来。 “喂,坏胚!你和姐姐聊了些什么的?” 她皱着小眉头撅起了嘴。 “嗯?和你姐聊今天中午吃些什么。” 许轻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骗人!” “哇,江小姐居然知道!果然是聪明盖世。” “你少糊弄本小姐!” 许轻舟看瞒不过去了,只得告诉她,反正她连队友都算不上,无伤大雅。 “这么说…坏胚你是在帮江家咯?” “江小姐觉得呢?” “本小姐感觉你有什么邪恶企图!” “噗…” 许轻舟又没憋住,笑出了声。 “对对对,我想让你们江家欠我一个大大的人情,然后入赘你江家,做上门女婿,怎么样?” 他难得开起了开玩笑。 “啊!你你你!果然!” “对!我我我!果然!” 江小月一阵羞恼,小脸如同熟透的苹果,红润鲜甜。 “坏胚!你!你是选……” “嗯?” 许轻舟没有听到她后半说出的话来,疑问着轻嗯了一声(疑问口气)。 “啊?真的啊!” 可好像某人把那嗯当成了回答,江小月的小脸又从苹果变成了番茄。一双小手背过身去又放回身前,就是感觉放哪也不合适,最后捂住了脸。 “你说的是真的?” “你问的是什么?” 许轻舟直男系统上线了。 “你……你没听清我刚才说的是什么吗?” “没有。” 江小月明显呆了几秒钟,许耳背看着她的表情好像变得越来越可怕。 “坏!胚!你!去!死!” 江小月一把拉过许轻舟的手,在他白净的手腕上狠狠啃了下去。 “啊!” 许轻舟痛苦的呐喊传遍了整个江府。 …… “谷参谋,此次诗会事成之后,我们两家必还有重礼!” 城东金家,大堂主座上坐着的不是当代家主,而是一个拿着扇子,抱着娇娘美人的圆脸文客。 “是啊是啊,我路家这次也准备了不少好东西,就等着孝敬谷参谋呢!” 下座两人不停的给上座谷参谋谷日召戴高帽,表孝心,只为了能够伺候好这位能一改至圣郡四家格局的人物。 “呵呵,明日诗会你们便瞧好,看那江家丫头有如何文墨,敢来本参谋的面前卖弄。” 谷日召自傲一言,两家家主马上就是一顿奉承。 “谷参谋说的是,那江家不知死活,居然也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不知从哪弄来个丫头,也是发了猴瘟,哈哈哈!且看她明日如何出丑!” “还是谷参谋面子大,威风足啊!那些穷才酸儒之辈一听谷参谋的大名,吓得都不敢再进江家大门,明日谷参谋再稍微动动嘴皮,那江家可就被您一张妙嘴给说没啦!” 谷日召听着舒坦,连在那娇娘身上的手劲都不自然的大了些。 “哎呀!大人,奴家~疼~” 这一动一颦,一言一语可真是风骚入骨,媚情画皮,只把谷日召迷的神魂颠倒,浴火不歇。 “你们且看明日便好,我要歇息了。” 二人知其将驰马拿缰,梦入烟雨,便急忙告退。 “江家?乌合之众矣!小娘子,我们今日再玩些不一样的吧?” 谷日召嘲讽一句,便抱起那女子向屋内走去。 …… 春香楼内,没有因为鉴宝会的过去而冷淡,反而更加活波热闹了些。 在另外一个更大的院子中,许多下人正在搭建平台。平台下摆满了雕刻精美,造型别致的桌椅。有下人将几丈宽的大红绢布铺在平台之上,上面放满了早春的花草盆栽。 旁边的阁楼之上,便是迎春的房间,她从窗台打开,可以清晰的看见院子中的一切。 迎春倚在窗台上,目光楚楚,神色痴痴地想着一个人。 “明天……便是诗会了,那位许公子不知道会不会来参加。” “姐姐放心,那诗会郡城内四大家族,年轻文人尽至。许公子那般诗才,想必也是会被邀请来的。” 侍女杏儿在一旁宽慰道。 “杏儿,你可打听清楚许公子的住处了吗?” “姐姐,许公子就住在文院里,那对母女也被他接了进去。” “嗯,明日诗会,假若他来,我便向他吐露心声。若是他愿意相助,我便随了他吧。” “姐姐…我相信他定会好好待你的…” “但愿吧…” …… 另一边,郡城中心的郡主府内此刻一片寂静。郡守跟在一个白衣少女身边,大气也不敢多喘一下。 “崔郡守,你这至圣郡管理的还算不错…” 女孩看罢量仓兵库,微微说了一句。这一言像是赦免了崔郡守的死罪,他稍稍的松了口气,擦了擦头上密集的虚汗。 “不敢不敢,食君俸禄,为君分忧而已。” “有件事问你。” “公主请讲,小人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行了行了,多大岁数了。我听有人说,你这至圣郡中,出现过天色异象?” 崔郡守明显呆了一下。 “小人斗胆问公主,不知您所说的天地异象是?” “四个月前,至圣郡内有天光滑落,如白昼流星,坠点不明。” 洛秋霞淡淡回答。 “呃,这等异象公主应该问监天部,下官从来都不曾关心过这些须臾之事。” “嗯,我知道了。对了,明天诗会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公主,已经准备妥当。” “听说你这里出了个诗才不错的人?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呵呵,有点意思。” 洛秋霞念叨了两句,微微笑了笑,那笑容如春风和煦,却又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威严傲慢。 美的纯粹但没人胆敢欣赏。 “回公主,是天文院刚收的一名学生,下官查过了,是四大门派双刀门漠总管从乡下带回来的,底子很清白。” “嗯,这人明天也不知道来不来。” “能被公主这般记住,也算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洛秋霞有些摆了摆手,那郡守终于是行了礼匆匆离去。 “这么久了,还没有找到吗?” 公主身旁,一个影子突然出现。 “回公主,都是些罪该万死,冒名顶替之人。” “你确定四个月前,出过异象对吧?” “禀公主,已经查实,千真万确,就是不知落在了何方。” “再去查!” “属下遵命!” 第22章 君之情莫敢回矣 “小月!你怎么这般胡闹!看看你都把许先生咬成什么样子了!” 江家客厅内,一脸悲戚的许轻舟痛苦的龇着牙,露水正蹲在一旁给他上药。 江芷兰正喋喋不休的指责着委屈低头的江小月,而董儿则是一脸警惕的看着她们姐妹二人。 是自己大意了!只不过与哥哥分开一刻钟的功夫,他便惨遭毒手,不对!是毒嘴。这江家姐妹看似和善,实则对哥哥爱而不得,由爱生恨。 想象力丰富,直觉又敏锐的董儿已经幻想了一部十分狗血的恋爱剧情,故事的主人公肯定就是江家姐妹与许轻舟这个大冤种哥哥。 董儿猜错了,但,也有猜对的部分。 江小月撅着嘴,心里很委屈,但就是不解释一句。 “你说说,为什么要咬许先生?” “没什么!” “你!” 江芷兰皱了皱眉头,这妹妹虽说脾气娇惯,但是从不对自己使性子,今天不知为何,对自己说话也不客气,连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居然还有着些许防备。 她叹了口气,转过头对许轻舟歉意道: “许公子,我这妹妹蛮横你是知道的,千万别往心里去。” “没事的,芷兰姑娘放心好了,况且我答应过的事从来不会食言。” 许轻舟回了她一个温柔的笑,那笑在江芷兰眼里是无奈和理解,但到了江小月眼睛却好像变了味。 往日里那温柔的笑此刻如同尖刀利刃,狠狠刺在江小月心头。 “……好…好!你都开始叫姐姐名字了,却从来不肯唤我一声名字。” “…许轻舟,我…” “…我讨厌你!” 明明被姐姐训斥了半天都未曾吭过一声的江小月,却被许轻舟无意的一语激的紧咬贝齿,红了双眼。她转过身,捂着嘴,哭着跑了出去。 许轻舟一头雾水,嗯?我怎么了,江芷兰半天没打过的boss被我单刷了吗? “哎!小月!你!” 江芷兰看见妹妹负气跑走,便想着去追,却耐不住身体柔弱,没跑几步就红晕上脸,香喘阵阵。 她只能回过头,一脸哀求的看着许轻舟。 “罢了罢了,还是我去吧,芷兰姑娘在这里等着吧,我会把江小姐带回来的。” “…麻烦许先生了。” 哎,剧情怎么这么熟悉啊,许轻舟感觉自己会不会一直有化身知心哥哥的任务。 江小月红着眼,只感觉心里疼,身上力气也用不尽,就想着远远离了那江家,让他们再也找不到自己,便卯足了劲往前跑。 大概出了江家几百米,她来到一处桥上,就坐在那桥头上看着河水,丢着石子。 “许坏胚!坏胚!” 她丢一颗石子就骂一句,好像将那河水当做了那张时不时会在浮现在心头的面容来。 “坏胚!骗子!” “姐姐也是骗子,都喜欢骗我。” 她说着说着,语气便有了哭腔。 “是我不好吗?为什么不肯叫我的名字?” “我没有姐姐好看吗?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也是我一天到晚陪在你身边,我还给你我自己缝的小荷包。” 说到这,她的抽泣声已经变成了小声嘟囔。 “坏胚…” “再也不原谅你了,再也不见你了!” “再也……” 她想不出更厉害的惩罚了。 “要是再不见我,你会不会想我…” 江小月柔荑握住另一只玉腕,那里有一串系着玉珠的红绳,她就这么静静看着河水中的自己。 突然她发现,自己好像从未像现在这般心心念念一个人,自己好像是着了他的道,不过才在一起度过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了御弟哥哥呢?” 这一刻倒映着她娇颜的冰冷水面,绽放了一抹不属于此时的春情。 可惜这一眼少女怀春无人欣赏,便被来人打断了。 “江小姐,天冷,该回去了。” 许轻舟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温柔的笑着。 “又是这般,总是这般!” 江小月刚刚消下去的火气又窜了上来,伸手便将什么扔进了河水中。 “嗯?江小姐扔了什么?” “一个破烂!” 江小月咬着牙,红着眼道。 “这般扔了,不心疼吗?” “不心疼,反正给的人也不心疼!” “会后悔吗?” “要你管!你是我的谁?是我的什么!” 她几乎是大声吼出来的,眼里满是恨和悲。 “那扔了便扔了吧…” 许轻舟扭过头,不想再和那双眼对视。 他明白了,如果这还不明白,他许轻舟就该死了。 “那,回去吧,我答应过你姐姐,要带你回去的。” “姐姐!姐姐!” “你为什么要提她!难道你心里只有姐姐吗!” “难道不是我先遇见的你吗?” “为什么不选我!” 江小月哭的梨花带雨,像是一片海棠花上落满了雨水露珠。 “你在说什么?” 许轻舟皱了皱眉毛,有些没明白。 “我不管,我不会跟你回去,除非你现在跳下水去,把那破烂捡回来!” 她变得不可理喻了,变得疯魔了,因为什么,许轻舟好像明白些了。 但他没说什么,只是连鞋和裤脚都没脱下卷起,便不顾冰冷的水,慢步走下了河。 江小月看着他走进河中,心里才微微消了些气,却是一双泪眼直勾勾看着他,不曾离开片刻。 “为什么要下去找?” “我答应过你姐,要把你带回去,如果这样你能消气回去,那便这样吧。” 气不消反升。 “那你就在里面找吧!” 她又咬了咬呀,一双柳眉随着他被冷水打的寒颤皱起,但就是嘴硬不休。 “江小姐,你是怎么看许某的呢?” 弯腰在水中摸索的许轻舟突然淡淡的问了一个问题。 “什么…怎么看!我…我听不懂!” 江小月一阵心慌,开始装傻充愣。 “在许某第一次看见江姑娘的时候,心里就肯定她是个有灵气的女孩。她很好,虽然有些刀子嘴,有些小任性,但她很善良,也很体贴。” 许轻舟没有看她,自顾自的摸索,自顾自的低头言语,而桥头上的江小月脸色渐渐红了起来。 “事实证明她的确是一个好女孩,她会在我心神不宁的时候,给我用上千金难买的琥碳,会在我离去之时,给予我足够的温饱碎银。这些情很难还,所以我给她讲故事,为她得玉链,给她快乐,给她温柔。” “但我不知道这些会让她喜欢上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许轻舟缓缓直起了身,目光温柔的看着她,看着她慌乱躲闪的眼神,看着她被揭穿爱意的羞赧,看她一手握在另一只手腕上,爱怜的抚摸着那条从未摘下来的玉链。 或许,就是从那时起,她对自己真正动了心吧。 “我……我哪知道!” 江小月嘟囔起嘴,但眼里的冰已经化成了柔和的春水,一滴滴落在桥下冰冷的水里。 “那可不行,我和她可还是有个秘密要遵守呢?” “……是,是什么?” “啊嚏!” 许轻舟还未说完,就因为水里的寒冷而重重打了个喷嚏,之后他狠狠抽了两下鼻子。而江小月看到他这般,也是被逗的一笑。 “嗯,就是这个!” 许轻舟肯定的点点头。 “你…你!你个大骗子!大坏胚!” 江小月猛然想起,脸上一红,心中一恼,从旁边汆了个雪球就向他丢去。 “哎,别打别打。” “你个坏胚!你气死我了!” 许轻舟没能躲掉,被打的头上一片雪白。 “百发百中,盖世无双的江小姐,气消了吗?” 他抬头看着江小月,眼里就像第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那般温柔的看着她。 “没!有!” “那要怎样,江小姐才才肯消气呢?” “我重新丢一次,这次你要是接住了,我就原谅你,明白了吗!” “行行行,江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看着江小月将手中的玉链解了下来,攥在了手心。 “你可接好了!” “嗯。” 许轻舟看着她站起身,使劲甩起了手,像是将那玉链丢出十万八千里之外般。 可根本没有东西被她丢出,许轻舟只看到她猛地一跨,从桥上跳下,向他飞了过来。 你可接好了。 他苦笑着张开了怀抱接住了她,她羞喜着将头低埋在他的怀里。 许轻舟慢慢抱着她,往岸上走去。 “江小姐……” “从今往后…叫我江小月……好嘛…” “嗯,小月姑娘…” “嘻嘻,真好听,再叫一声…” “……江小月。” “嗯嗯,没小月姑娘好听。” “我怎么感觉都一样…还不如江小姐听起来大气且明确。” “我不管!以后都不许再叫我江小姐!” “是是是!江小姐言出法随,许某岂敢不从?” “你你你!坏胚!” “我我我,哎呀,疼!别咬锁骨啊!不硌牙吗?” “\\u0026#%@” …… “喂…坏胚…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些变了?” “是嘛?可能是你感觉错了。” 她江小月没有感觉错,许轻舟的笑中少了很多虚伪提防,多了几分开朗豁达。 “喂坏胚,我…有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嗯?何事?” “你…今晚有没有空?” 哇,别吧?我可不想被当成萝莉控… “我得好好准备明天的诗会。” “可人家想跟你看看灯会。” 江小月抓着他的衣服袖不停摇晃,淋漓尽致的表现出了恋爱中小女儿家的娇憨粘人。 “好几天呢,再说再说……” 好几天呢,再拖再拖。 “好吧……” 江小月撅起了小嘴,跟着许轻舟进了江家大院。 “许先生你可算回来了!小月,下次可不能调皮了,知道吗!” “哎呀,知道了姐姐!” 江小月闪身插在了江芷兰和许轻舟中间,一把抱住了姐姐的手,将她向后拉去。 “哎,你这丫头,就是不让人省心!” “嘿嘿。” 是挺不省心的,他有点疲惫的坐回了椅子,感觉浑身酸软,很是劳累。 啊!世界难熬,路途艰辛! 江芷兰见妹妹眼中喜意不断,也不知许轻舟用了什么方法将她哄好带了回来,但肯定是花了很大功夫。 “许先生,若是方便,留下吃个午饭吧!” 许轻舟直接弹跳起步,只感觉世界美好,自己也是一点也不累了。 “我要吃三大碗!” 他自信满满道。 第23章 如此年味何处不家 “哥……你这样,总感觉像是怀了宝宝一般。” 董儿一脸嬉笑的看向许轻舟挺着的大肚子,慢吞吞的走在文院的林间小路。 许轻舟也是个狠人,逮着一顿饭就是猛刨。在两位江家小姐惊疑不定的目光下,干掉了一只大肘子,一盘牛肉,一只鸡还外加三大碗米饭,真正实现了说到做到。 “嗝,我这叫为打倒贵族势力而牺牲自我,哎哎,别戳哥肚子啊。” “哥,你这牺牲可真大。” 董儿收回手,一步一跳的往住处走去。待到准备推门进去时,她突然停下了动作,很是小声的开口问道: “哥…你和那江家小姐说了什么?她回来后好像很高兴,像是换了个人…” “嗯?你想知道?” 董儿回过头,很是认真竖起耳朵,显然是很想知道。 “我什么也没说。” 许轻舟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啊!” 留下一脸愤愤的董儿鼓起俏脸。 “哥!你骗人!” “真的,我真的什么都没说。” “你…你,哼,董儿生气了!” “你生气也没用啊,哥的确啥也没说,她好像是自己想通了。” 许轻舟看着董儿撅嘴从他身边经过,把他当做了木头人,也只能无奈苦笑。 “许公子,中午时有人给你送了请柬。” 董儿母亲董慧君正坐在院子内,穿着朴素布衣就着太阳缝缝补补,她见许轻舟二人回来忙起身将信递给了他。 “董姨,说了好几次了,叫我轻舟就行了。” 董慧君年岁虽是已是三十四五,可不知为何看起来如同二十几岁,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却沉淀了韵味。 也不知她曾经在川国是何阶级,居然能保养的如此之好,连战争摧残的也未能将她沉沦落魄,只觉得她像是一朵被风吹雨打后的月季,挺过摇摇欲坠,留下那般更为娇艳的雍容风情。 “我只是被公子买来的下人,怎能这么无理?” 她还是拒绝掉了,许轻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便打开了信封。 “冬雪年节,日渐思君。遂书一信,寄与许郎。望君明日,莅临春香。佳节之际,诗坛留芳——昕紫钗” 信上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女子香味。许轻舟看完之后又翻到背面,看见一幅不知用什么颜料画出的小画。 画功出神,将许轻舟写诗时的悠扬神态画了出来,那画中的许轻舟自信豪放,如同正真的诗仙一般。 “…自以为是…画的一点都不像。” 许轻舟皱着眉头,浅呼出鼻息,很是不满的将那信叠好放回了信封中。 “公子?是位女子寄给你的信?” 董慧君难得露出吃瓜的表情。 “嗯,把你们买进春香楼的那个女人。” 许轻舟看董慧君脸上先是露出一副委屈,紧接着便是释怀的表情。她的柳叶眉蹙起来的时候有女孩的娇弱,松开时又有了女人的成熟,许轻舟看得很是新奇。 “公子…我…” “别去想那些过往的糟心事。” 他开口劝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公子…可真是个怪人。” 身后,董慧君的声音传来,是在问他也是在问董慧君自己。 怪人吗?可能你们整个世界对我来说,都是怪人吧,许轻舟摇了摇头。 “明天,就是诗会了吗?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好玩的事发生。” 说真的,对于许轻舟这样的穿越者,诗会什么的完全就是打脸装*老套路,可他也想整整新活,怎么也得把江家承诺的大礼给完美拿下,不然家里过完年可就真揭不开锅了! “说干就干!” 他爬起身,走到桌前,拿出了一张纸和些许木条,就开始乱七八糟的组装。 “哥!你在干什么?” 董儿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也或许她压根就没有生气,一切都是为了让许轻舟关心的小花招。 可惜许大直男不吃这一套… “我明天要替江家参加个诗会,正在准备好玩的道具。” “诗会?董儿也要去!” 董儿很有兴致,可许轻舟后面的话熄灭了她的兴趣。 “在春香院…” 许轻舟瞟了她一眼,只看见她低下了头,委屈的撅起嘴,眼里灰蒙蒙,动作神态像极了她母亲,但她母亲明显心态比她强大许多。 许轻舟没有看她,反而是将手里的小东西不断粘合着,嘴里说道: “你现在是我的家人,不是春香院买去的奴隶,想去就去,不想去便不用去,但你只需记住一点。” “不要怕!有我在你身边,永远,永远都不要怕!” “知道吗?” 董儿原来或是自卑,或是伤痛,或是恐惧的感觉,听许轻舟一言后,只感觉乌云被狂风卷走,无数光点打落心房,如同得到救赎。 这就是语言的魔力,就是重要之人陪伴身边的力量。 “嗯!董儿不怕!董儿也去!” 她已经不是奴隶了,她是哥哥的妹妹。 她是董儿,是许轻舟的董儿。 许轻舟将手中做好的道具放下,嘴角露出了一抹满意的微笑。 “嗯,就这样,非常好。” 他赞叹道。 …… 啪嗒啪嗒的鞭炮声,烟火飞天的冲鸣声,孩童玩闹的嬉闹声,恭喜发财的祝贺声响彻了整个至圣郡。 年节到了… 许轻舟起了个大早,今晚要去参加诗会,年夜饭就要变成年午饭了。可是无伤大雅,其实只要能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哪都是团圆饭。 “马师叔?马师叔!你在不在?” 许轻舟虽说嫌弃马沓飞一身邋遢,可大过年的让他孤寡老人过年,许轻舟心里实在难安。 “怎么了?怎么了?发俸禄了?” “马师叔,大过年的,别说胡话了…” “嗯?是你小子?找师叔干啥?事先说好,我是不会还那丫头钱的!” 老马捂紧口袋,一幅防备表情。 “什么什么呀!大过年的,我寻思师叔一个人,想让你去我那吃个年夜饭…咳咳,年午饭。” 许轻舟苦笑着道。 “嗯?” 老马突然见了鬼的神情: “你不是许轻舟!你是谁假装的!” “额,如假包换啊…” “许师侄,大过年的,别说胡话了。你能让我进你那干净小院?” 肯定不能让你再揣一包瓜子进去啊! “师叔,不去就算了,我打算做红烧肉呢!” “去!我去!白饭不吃是傻子!” “是白吃不吃…” 马沓飞弹射起身,犹豫了半天,又从一个底板底下掏出坛酒来。 “好小子,看你这么有孝心的份上,我这还剩下的半坛白玉烧就便宜你了!” “师叔我不喝酒…” “那太好了,我可是给你小子了,是你小子不喝的哈!” 二人回了许轻舟住处,董儿母女已经在准备午饭,切菜烧火的声音温馨而又熟悉。 马沓飞只是略微看了一眼烧火中还背着剑的少女便转过了头。 “那把剑…” 他嘴里喃喃了一句。 “嗨嗨嗨!今天是该让厨师再度归位,给你们演示一番历经千年进步演化的红烧肉了。” 许轻舟穿好围裙,拿起菜刀,神情激扬。 “他这是发什么昏?说的什么胡话?什么厨神千年的?” 马沓飞被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向董儿,董儿也是三问一不知的摇了摇头。 我咋知道哥为啥又犯病了…… 不大的餐桌上摆满了菜,鱼肉都有,菜肴丰富,除了马沓飞带来的白玉烧,还有许轻舟买来的超低度米酒。 “哎!哎!不得说哈,小子你厨艺不错哈,这红烧肉被你做出花来了,还在文院干啥啊?去当厨子多挣钱啊!” 再好吃也堵不上你的嘴,可就是我的失误了,许轻舟狠狠的插了块肉。 “马师叔虽然看着落魄,但眼里清澈,放浪形骸,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呢!” 董儿为许轻舟竖起反攻大旗。 “哎,以前家里不让我练剑,非得让我去学文,我不听,家里就断了我的钱财,久而久之就成这个样子了。” 老马倒是觉得无关紧要,直接将经历说了出来。 “啊……抱歉马师叔…董儿不是有意的。” 董儿没想到马师叔如此难缠,居然以一招自爆换取同情,她只能祭出自己的乖巧不懂事与之抗衡。 “哪里哪里,董儿姑娘生的如此可爱,想必我师侄心里喜欢的很!” “不敢不敢,只是做一些妹妹该做的事罢了!” 许轻舟摇了摇头,完全搞不懂两人在干什么,只觉得过年外面的鞭炮放多了,这屋里都能闻到些火药味。 “新年了呀,不知道还要再等几个新年…” 他放下了手中的碗,看着这个世界,看着众人。 他的视角在不断拉远,不断升高。 穿过云层,穿过月星,穿过宇宙,穿过世界边隙。 最后落在了一道门前,他没有能力打开,也不敢打开。 妈…我很好,你怎么样了? “哥?哥?” 端着碗发呆的许轻舟被呼唤声拉回了现实。董儿正在一旁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怎么了?小子,想家了?” 老马话说的没水平,但直觉却是很准,许轻舟点了点头。 “那就喝了吧。” 他指了指许轻舟手里的碗,脸上满是看戏的表情。 “嗯?师叔你说什么?” 许轻舟端起碗一饮而尽,随后炙烈的感觉从嗓子眼冲了上来,他一时想喷却不敢,因为对面坐的是董慧君。 “嘿!小子!” 老马从一旁轻轻拍打了一下许轻舟的胸膛,那嘴里的烈酒就一口气被他全给干了。 “不用感谢我!” 老马看他喝下酒,料想肯定能做个甜甜美梦,随即挥了挥大手,一副做好事不留名的表情。 而许轻舟也是遇酒便要倒,但倒前还不忘咬紧牙,大喊一句: “狗*!!” 说完,他便一头栽倒在地,昏睡过去了。 第24章 梦醒春回杏花香 “哥!哥!快醒醒!娘!你这醒酒汤该怎么喂给哥呀,他晚上还要去诗会呢!” 董儿急得快哭了,年午饭桌上,只因许轻舟一时发呆,误将马沓飞的白玉烧干了一碗,而那老马也是火上浇油,偏偏还在那时通了许轻舟的气,让他将口中的酒咽了下去。 许同志沾酒即倒,话还没说完就歇菜了,别说老马没想到,就连董儿董慧君也没想到啊。 这酒量不能说是差了,都已经是惨不忍睹,众人突然就明白他买米酒回来干什么了,压根是给自己准备的啊! 不能喝酒,你去小孩那桌啊… “事到如今,也只能先将他送到春香院,看看能不能在晚上醒过来了。” “啊……” 董儿一阵纠结,她是不愿一个人去的,这哥哥已经醉成这副模样,若是被那些曾经打骂过自己的下人询问一番,可能真的会被吓晕过去。 “马师叔!你…你做的错事,你来!” “我?” 在一旁嗑瓜子的老马吐了口瓜子壳,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哪知道这孬蛋,一口就倒,偏偏晚上还有重要的事等他。” “你帮不帮!” “哎哎哎!丫头别拿那把剑对着我啊,小祖宗注意着点,别乱拔!我去我去,我把他送过去还不行吗?” 老马见那董儿抬手就要去拔背上的剑,吓得连连开口求饶,赶紧答应下来。 “我去给你们叫马车,师叔你带着我哥先去春香院,我去找江大小姐问问怎么办!” “行,就这么办吧…” 马车颠簸,可是颠不醒已经周游梦乡的许轻舟,他知道已经是在做梦,可就是醒不来,便只好沉溺于梦间,梦中,任何烦心事都会淡化,就连他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只觉得自己在飞,在飘。 “你这小子,下次别想和老子喝酒,酒量真差!” 身旁,马沓飞皱着眉头,磕着瓜子,还不忘踢醉梦中许轻舟一脚。 不一会,二人终于是来到了春香院大门,马沓飞率先跳下车,之后一把将许轻舟扛在肩膀上。 “来来来,让一让,让一让哈!” 有下人急忙过来询问: “这位…大人,不知您这是?” “去,找个房间,把他撂进去睡着就行!” “可大人…这…这不合规矩啊…” “他醒了,钱会付的…” “这位爷,您里面请!” 内院的迎春房间里,杏儿正在给迎春梳妆打扮,今晚是诗会,春香楼的所有花魁都要出场献舞,她自是不能例外。 “外面何事,怎么这么吵?” 房间外传来了喧闹声,她微微皱了皱眉,有些好奇。 “不知道呀姐姐,要不我去看一下吧。” “别了,应该是哪位贵客提前来了,不是什么大事。” 对她来说,今晚的贵客只有一位。 “真的吗?醉成这般?” “是呀是呀,醉春满春两位姐姐已经因为他,都快要打起来了。” “真的吗?我们快去看看吧!” 门外走廊中,有侍女的声音传来,让她的好奇心更重了些。 “叫她们进来问一下吧…” “是,姐姐。” 两个姑娘还没走几步,就被杏儿叫住,带到了迎春房内。 “迎春姐姐,是有什么事问我们吗?” 她们知道,这迎春虽是花魁,可至今从未有过入幕之宾,仅仅凭着一舞一曲,便让那些文人墨客流恋往返,爱而不得,人也是外柔内刚,心思细腻。 “你们方才谈的,是什么事?有哪位大人来了吗?” 迎春轻启樱唇,声音就如春风般温柔好听。 “姐姐,是一位公子醉了酒,被带到我们春香院休息。” “哦?是哪位公子?竟让醉春满春这两个喜文厌富,平时从不争锋的才女大打出手?” “就是许公子呀!” 迎春听着一激灵,眉头紧皱道: “是哪个许公子?” “就是上次在鉴宝会上,写出沧海月明的那个许轻舟许公子呀!哎!姐姐!你去干什么!” 她们两小只,看见迎春如疯了般匆匆跑出了门,向着门口跑去了。 “嘻嘻,这下…又多一个了…” 二人心里想。 春香院落,正群芳争渡。 “醉春!平时什么高官公子,妹妹都可以让你,可今日这许公子妹妹是非得带走不可!” “呦!满春,何必这般为难姐姐呢?姐姐也对许公子喜欢的不得了,想着和他交流一番诗词歌赋,妹妹怎么忍心打扰我俩呢?” “呸!什么交流诗词歌赋,我看你明明就是…明明就是…” 满春俏脸一红,自然不愿启齿。 “妹妹脸皮就是薄啊,那姐姐就说了,姐姐就是不但要谈论诗词歌赋,还有风花雪月呢!” “你你你!不知廉耻!” “是妹妹把你我想的都太纯洁无暇了。” 二人火力交锋,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醉春一套技能下来,把满春说的咬牙切齿,不发一言。 “呵呵,既然妹妹不说话了,那许公子,我可就带走了!” 醉春浅笑飞飞,不尽风情,看了眼许轻舟躺的位置后,一双桃花媚眼突然睁的老大。 许轻舟不见了!不翼而飞!在眼皮子底下被偷走了!她气的抓过身旁一位下人,娇声怒喝道: “我问你!许公子哪去了?!” “我不道啊!” 有丫鬟低声回应了一句。 “好像…被迎春姐姐抱走了…” 醉春到手的鸭子被抢走了,耻辱啊! “啊!迎春!你等着我!” 她咬牙切齿,怒气冲冲的向着迎春房间走去。 “喂!迎春!你给我出来!” 房间打开,迎春探头惊喜道: “呦,这不是醉春姐姐吗?怎么有空到妹妹这了?” “迎春!别和老娘说这些虚的,你把许公子藏哪了?” 醉春看了一圈,确认许轻舟不在她房间中。 “姐姐说的,妹妹怎么听不明白?什么许公子?” “妹妹可别装蒜,有下人说是你把许公子带回来了!” “迎春怎么敢骗姐姐呢?姐姐不信,就请进来搜一搜吧。” 迎春退开身子,给了醉春一个进屋的动作,那醉春刚抬脚,却见有个丫头跑到醉春身前,低头说了几句。 语罢,醉春一双桃花眼里全是气愤: “好啊!好啊!好你个探春,这一招声东击西玩的是真漂亮!” “姐姐!再不去,探春的马车就走远了!” 那丫头在身后催促道。 醉春点点头,对迎春福了一礼: “是姐姐错怪妹妹了,便不打扰妹妹休息了,姐姐就先告辞了!” 说完,她便带着那丫头匆匆离开了。只留下迎春重重呼出一口气,浑身疲软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 “姐姐!姐姐!探春姐姐说,她搞定了!” 门外,杏儿一脸兴奋的走了进来,就看见迎春坐在地上。 “她现在已经将醉春引出去了吧…” “嗯嗯,姐姐,你真厉害!这下许公子落在姐姐手里可跑不掉了。对了,许公子呢?” “呀!” 迎春急忙起身,从衣柜里将深醉未醒的许轻舟搬了出来,看着睡在床上的许轻舟,杏儿如同小麻雀般喳喳不休: “姐姐,你刚刚真厉害…” 杏儿笑嘻嘻的夸赞道。 “祸水东引,小计而已…” “不是这个,我是说姐姐刚才扛起许公子就跑,连我都追不上呢!” “咳咳…” “姐姐,上次未曾仔细看许公子,他长的可真是好看。” 杏儿鼓起胆子,用手戳了戳许同志的脸。 “杏儿别胡闹了,去煮碗醒酒汤来,再烧些热水,对了还有木桶。” 虽说迎春并未有过入幕之宾,可这些对付醉酒的功夫在春香院肯定是必修课程。 杏儿听话就立马跑出去了,留下迎春皱着眉,看着醒不来的许轻舟,脸上也不知是什么表情。 “怎么…喝的这般醉。” 她语气完全是带着怨气的嗔怪。 “你在做什么美梦吗?” 她手慢慢抚上许轻舟脸颊,可惜某人现在没法喊非礼,所以只能静静忍受。 这就是自己将要托付的人吗?看那日他的所为,他一定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吧。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怜惜自己,应当是会的吧,迎春呆呆地想着,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完全贴在许轻舟身上了。 “姐姐!我烧了些热水,还有毛巾木桶。” 迎春如触电般赶紧起身,还好杏儿没有看见,只在那里不停的润湿毛巾。 “姐姐,你怎么脸这么红,是热的吗?” “嗯…” “姐姐,你看看能不能叫醒许公子,让他擦擦脸,捂捂热毛巾,这样醒酒快…” “嗯,我试试…许公子?许公子?” 这方法董儿母女已经用过了,可惜是没有太大效果。 “不行,将热毛巾拿来吧,我来给许公子敷上。” “嗯姐姐,我再去盛一碗醒酒汤,马上回来!” 杏儿小跑着出去,留下脸色还是有些桃红的迎春。她将热毛巾轻轻敷在许轻舟头上,又将他皱起的眉头抚平了些。 “……是噩梦吗?” “杏儿这丫头,真是冒失…也不知道关门。” 迎春起身去关门,却没注意,身后的许轻舟缓缓坐了身,一脸清冷的看着房间片刻后,又将目光锁定了她的背影。 “我…在哪?” 迎春闻声一阵惊喜,回过头来就看见许轻舟如同不食烟火的仙人,慢慢下了床。 “这不是我的家…你是谁?” “许公子…你醒了?” “你是谁?” 他语气中没有半分情感,冷的让迎春打了一个激灵。 “我…奴家是春香院的迎春…公子是被送到春香院中醒酒的…” “怎么在春楼?” 许轻舟抬了抬眉,不再看她。 “我要回去了” “公子你…” “回去睡觉…” 他好像变了个人,变得冰冷无情,人冷心也冷,就连语言上也不让人感到一丝丝温度。 “…许公子,你…平时…就是这般吗?” 迎春只感觉此刻的心,比失望很失望,比绝望更绝望,就如同没了明天,没了以后。 “我很困,别扰我…” 此言,让迎春心生一丝怒意,平时温润如玉,柔弱如水的她竟是抬起手,想给此刻许轻舟一巴掌,可惜还是未曾落下。 “…许公子,你…你让我…很失望…” “聒噪!” 许轻舟此刻易怒易爆炸,被阻挡睡觉步伐的他甚至抬起手掐住了迎春的桃容。 “…许公子…” “不要说话,我要…” 但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身后悄悄摸过来的杏儿一棒子打晕了过去。 “姐姐,你…没事吧…” 杏儿颤抖着放下棍子,上前抱住了姐姐。 看着再度昏迷过去的许轻舟,迎春只感觉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地,刚刚是身累,如今是心竭,她终是没忍住,捂住嘴哭出声。 “我感觉哥哥就在这…” 门外传来董儿的声音,接着便是她捂着嘴看见门内情形。 “呀,许公子!你怎么了!” “坏胚!” “你们对我哥做了什么!” 露水与江小月急冲冲的走进屋内,围着昏迷过去的许轻舟,董儿更是一脸气愤加质疑。 “他!他掐我姐姐!” 杏儿慌忙解释,她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压根没有经历过这种事。 “你胡说!坏胚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江小月悍妇附体,贝齿紧咬,就想去打那杏儿。 “哥?哥?你醒醒呀!” 董儿看着许轻舟头上紫青的一块,只感觉心里痛的不行,眼里也是没忍住流出泪来。 “本来就是!他是个坏人!” 杏儿被吓的哭出声来,躲在迎春身后,就是不肯松口。 “不知这位花魁姑娘,你是不是在许公子特别困的时候惊醒他了?” 倒是露水反应了过来,她急忙询问道。 “我…不知道…” 迎春现在已经哀莫大于心死了,谁说话,说什么,她一点也听不进,听不懂。 “董儿姑娘,你说许公子是醉了酒对吗?” “嗯!” “那赶紧将小姐带来的醒酒药喂给他呀!说不定能让许公子清醒过来,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办法了。” 江小月听此,赶紧放过那杏儿,走到许轻舟跟前,从身上拿出一颗雪白药丸塞进了他嘴中。 “坏胚咽不下去,怎么办?” “那就只能…我给哥哥渡气了…” “不行不行,这种事还是让下人来做吧…呀,这里只有我一个下人呀,那就…” “露水!本小姐命令你出去!” “可是小姐…救人要紧呀!” 本来悲伤的场面慢慢向着不对劲的方向发展,三人一阵谈论,决定使用传统文化,石头剪刀布来决出胜负。 …… 许轻舟只感觉头疼的厉害,生理上,心理上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一个陌生的覆海,上面画满了瑰丽清雅的绘图。 “哥?你醒了?” “咳咳…我怎么,在这…” “…哥…是这样的…” 董儿将许轻舟被灌醉,然后马沓飞带到春香院,她去江家拿醒酒药,回来后看见他被打倒地的事全部告诉了许轻舟。 许轻舟捂着头,只感觉有些许被磕到般的疼,看来那丫头力气也不是太大,估计当时自己本来就昏昏沉沉,被打一下便彻底晕过去了。 “哥,她,你怎么处置?” 顺着董儿目光所视,就看到杏儿如同小鹌鹑般蹲在一个小角落瑟瑟发抖。迎春则是有些疑惑,有些庆幸的看着自己。 因为露水悄悄告诉了迎春自己曾经的一段秘密,她突然明白了,原来许轻舟可能同时拥有两个人格,只要试一试便知道了。 “许公子,您想如何处置杏儿?” 她故意这样,像是将杏儿的性命都交给了许轻舟一般,吓得小杏儿哀求的看着许轻舟。 “呵呵,这本就许某的错,还希望迎春姑娘与杏儿姑娘不要怪我才好。” 杏儿松了一口气,自己终于是保住了。 迎春松了一口气,许公子终于是保住了。 “现在什么时辰?诗会开始了没?” 许轻舟推开被子就想下床。 “没呢哥哥,你再躺会吧,虽说江小姐那药效果很好,可也不知有没有什么后遗症,而且你头还被打的青紫一片。” 董儿赶忙将他又摁回了被窝。 “呵呵,在女儿家床上,还是有些不习惯的,迎春姑娘,你这一床枕被大约多少,许某买下来吧…” “噗…” 董儿笑了,迎春笑了,连蹲在墙角被刚刚点名的杏儿也没忍住。 “许公子,春香院中本来就是寝眠之所,你却独辟蹊径想来买被子…” 迎春此刻心情大好,觉得世界再度迎春而来,口气上也是有些玩笑。 “咳咳…我也想买,可惜没钱,不知道能不能欠着…” “欠着?来春香院欠着吗?” “迎春姑娘直说吧,有什么是许某能做的…” 迎春计谋得逞,柔情一笑道: “许公子那日写下传世之作,可惜奴家并未亲眼所见,当真是可惜,不知今晚是否能有幸看到许公子再动笔墨?” 许轻舟微微颔首道: “许某今晚本就是受邀参加诗会,自然是要写一些的,难道迎春姑娘只要这些吗?” “自然还有…” 迎春将手中白色锦丝手帕打开,放在了手心: “到时候,奴家会把需求写在这手帕上,公子只需要捡到后打开便知。” 有些麻烦且磨叽,不过还挺简单,再说吧,许轻舟明白的点了点头,又对墙角蹲着的杏儿道: “杏儿小姐,让你受怕许某实在抱歉,写首小诗送给你吧…” 看了眼呆傻住的杏儿,又看了眼迎春,后者微笑着点了点头,许轻舟便起身走到桌前,拿起纸笔,淡淡写了起来: 一陂春水绕花身,花影妖娆各占春。 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 标题四个小小诗名:北坡杏花。 他看着杏儿笑了笑,随即穿好衣服,梳好头,带着董儿走出了迎春房间。 “姐姐?他?” “那个他…又回来了…写给你的,喜欢吗?” 杏儿如一只小猫慢慢爬到桌前,呆呆的看着那首诗,突然撅起了嘴。 “哼!早知道,就多打一下了。” (终迎春来·柳迎春) 第25章 秋露董董月钗兰 “小月跑哪去了?芷兰姑娘还没有来吗?” “没呢,我也不知道她跑到哪去了,兴许是去她姐姐那了?” “董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怎么眼睛躲躲闪闪的?” “呃…啊…没有啊!” “是嘛?” 许轻舟走在春香院长廊中,疑惑不解的看着董儿,总觉得她自刚才起说话就有些犹犹豫豫的。 “哥,我问你个事,你要如实回答我…” “嗯?你说。” “那个…哥…你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 “有没有…那个过别的女人…” 许轻舟一皱眉头,什么叫那个过? “具体点!” “就是…就是…嘴对嘴的那种…” “接吻?” “…嗯。” 董儿低下了头,不想让许轻舟看到她现在的表情。 “没有…怎么了?” “那…那个…假如…假如有人为了救你…和你接吻…你…会怎么办?” “董儿,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你…你先回答我…” 许轻舟停下脚步,扶额想了片刻道: “救我之情,定当回报。萍水之情,涌泉报之。救命之恩,以命为报。” 很明显,这不是董儿问题的重点。 “不是啊哥,就是…就是那个女孩为了你,放弃了自己初吻,你该怎么办?” “……” 许轻舟听着一阵头晕,咬咬牙道: “那就等发生了再说!” 说完就赶紧向诗词庭院走去了,只留下一脸不满意的董儿生气的跺着脚。 “哥!你真是大笨蛋!” 不会吧!不会吧!狗血剧情发生了?许轻舟背着董儿用手偷偷摸了一下嘴唇。 寄!他只感觉那手指间拈花般华润,放在鼻间微微一嗅,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味。 “!!” 他踉跄一步,不自然的转过头看了眼董儿,后者并未发现,因为这妹妹此刻也是心神不宁,思绪乱飞。 “!!!” 许轻舟赶紧转过头,继续装作无事发生。 诗会院内,此刻已经来了不少人,虽然还未有什么大人物到场,但也是热闹非凡。许轻舟走进院内,看到场地布置的很是有趣,如同宴席一般摆满了圆桌方椅,每张桌上都摆了糕果茶香,笔墨纸砚,桌中心还有一个大大的姓氏。 “这样区别家族吗?可真有意思。” 许轻舟抬眼再看,发现数十张圆桌所围一个巨大圆台,台上大红铺地,有两个座位相对。 “王牌对王牌?” 他没细想,摇摇头开始找起江家位置。 “哥…在那边…” 顺着董儿伸手提醒,许轻舟便看到江家座位上正坐着的江小月和露水,二人没有说话,却总是对望一眼,然后再突然撇开,很是有趣。 “呀…许公子…你来啦,我…我去给您倒茶…” “不用了,刚才喝了一大壶。” “那…那我去给您搬板凳…” “咳咳,我坐着呢,你要坐搬给自己就行。” “那…我…” “露水?你眼睛为什么老是躲着我?” 许轻舟好奇看了她一眼,直看得露水冬霜化了,红梅低头。 “许公子,你不知道吗?奥对,你当时又醉又昏,什么也记不清。” “嗯?是不是在迎春姑娘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啊!没有没有!” 露水一双小手不停挥动,脸上羞霞片片,眼中春水汲汲。 “总感觉…” 许轻舟转过头不再管露水,看向同样扭捏中的江小月。 “江…” 江小月的眼神瞬间变得可怕,好像是要吃了他般。 “小月姑娘…” 嗯,又变回了可爱仓鼠。 “嗯!坏胚你说。” “小月!你不愿也不会骗我的对吧…” 许轻舟只得祭出自己的大杀器:恋爱呆呆头脑江小月。 “嗯!我不会骗你的!” 嘿嘿,这丫头真好骗。 “你们…在迎春姑娘房间里做了什么?” 江小月一听此话,玉脸顿时晨光转晚霞,红了半边天。 “没…没什么…” “你说…江小月不骗许轻舟…” “江…小…哎呀!羞死了!” 江小月赶紧把脸埋在桌子上,用手好好护卫起来。 许轻舟只感觉一身恶寒,自己不会真的已经……嘶!细思极恐! “哥!江大小姐来了!” 关键时刻,董儿救场。 江芷兰随着一位中年男人进了院内,她身边却还跟着一人,那人姿色不在江芷兰之下,而其体态比起江芷兰更加修长,一双长腿在白袍之下尽显欣长匀称,许轻舟看她面容只感觉分外熟悉。 “许先生醒过来了?还好还好!” 江芷兰看见许轻舟已经落座,放心的拍拍胸口,显然是担心多时了。 “芷兰姑娘,许某这次可真是……” “许先生不用解释,起因芷兰已经知晓,此时安好万事大吉,待会还需要仰仗许先生呢。” 许轻舟连忙摇手,自己差点酒误大事,不被拉入黑名单就算不错了! “这位就是是我大爷,江家家主。” 江芷兰向许轻舟介绍了一下那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的中年人。 “江家主。” 许轻舟礼貌行礼,可那人并未领情,只觉得江芷兰找来如此年轻之人,莫不是在胡闹。 “大爷就这脾气,许先生多担待。” 江芷兰赶忙圆场。 “不敢不敢,咦这位姑娘好生眼熟?不知…” “许先生,你不是忘了白姐姐吧,当日她可是与你同登天命路的。” 这一提醒,许轻舟顿时便想起来了,这不那白家大小姐白令云嘛! “白小姐。” 他微微颔首,礼貌示意。 “哇,当时在天命路上许公子可没这么客气呢!” 白令云明显是在报那一凶之仇。 “呵呵,当时情况,许某只感觉四下皆敌,冲撞了白小姐,在这赔罪了。” “不用了许公子,待会助我这妹妹一臂之力,我便将那事忘了…” 白令云小仇得报,且也不是喜欢胡搅蛮缠的人,微微一笑道。 “那是自然。” 许轻舟点点头,却无意间看见那江大爷突然眼露寒光,目放杀意,如同看见了什么生死仇人般。 此时正有两家人马向院内走来,那下人在进来时便张口大喊道: “路,金两家随至圣郡文军参谋谷日召谷参谋莅临!” “哎呀!谷参谋大驾光临,此次诗会魁首必是您老囊中之物呀!” 立刻就有人迎了上去,一顿谄媚奉承。 “这家伙就是对穿肠?” 许轻舟好奇看了一眼那圆滚滚的胖胖笑脸参谋,又回头看了眼江芷兰,而后者如临大敌的点了点头。 “嗯,笑面虎说的便是这种吧…” 那谷日召看都未曾看江家众人一眼,便向着金路两家的宴桌走去,而那金家家主却回过头,给了他们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是直接宣判了江家此次诗会的败亡。 “切!长的贼眉鼠眼还四处乱看,不怕被当成偷窥狂抓起来!” 江小月嘴炮属性发动,小声嘀咕了一句。 “嗯,是挺像老鼠的。” 许轻舟看了江小月一眼,接着她的话道。却又吓得江小月再次抱头深埋,像一只偷吃的小仓鼠被发现时的窘迫。 “这位…是许公子吗?” 有一位侍女从院门进来后,直接走到了许轻舟面前,低声询问。 “嗯,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家院主想邀您过去聊一聊。” “院主…昕紫钗?” “正是,不知许公子可否…” “坏胚!你不许去!” 江小月羞如小仓鼠,怒若大花猫,气从心中来,吼了一嗓子,吓得那侍女与董儿露水几人微微一颤。 “我去还个东西,很快回来。” 许轻舟拍了拍她的头,温柔的笑了笑。 “你,你可不准骗我…” 小仓鼠委屈巴巴。 “我知道,带路吧。” 许同志的日子越发难过了,连出行都成了问题,还得向领导提交出行审请,活的毫无人权。 二人便向那院门口走去。 在接近那院门口时,又有一队人走了进来,为首一人明显是女扮男装,二八年华却不显青雉,白衣胜雪她胜白衣,脸上未点妆容却更能表现出她被上天钟爱的杰作,许轻舟感觉天生丽质,清水芙蓉这些词都很难形容她的容貌。况且她最迷人的应该是身上那股势压天下,无可匹敌的自信与傲视群雄,傲然群芳的孤傲。 许轻舟只在小学被老师点名背书时,从老师的身上感受过这种可怕的压迫感。 嘶~勾起了一些不美好的回忆。 “混账!见到公主还不跪下行礼!” 男装女子身边,一名护卫见那许轻舟只看了一眼公主后,便挪开眼继续向外走,顿时气的开口大吼。 这一吼可不得了,整个院内明显安静了下来,接下来便是一阵悉悉的下跪声。 嗯?什么情况?误入boss本了? “参见公主殿下,公主万安!” 许轻舟只感觉场面极度震撼,几百个人跪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居然还站着的感觉很是离谱梦幻。 “这傻坏胚!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跪下!” 远处,跪下的江小月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公主身旁的许轻舟,却看见他呆了一般傻站在那里。 “文人诗会,风雅随和,都随意些,起来吧!” 洛秋霞的声音清冷而又悦耳,不近人情却又如同天籁之音。 众人谢恩起身,但是明显少了刚才的热闹。 “喂!你!居然敢不给公主行礼!” “啊?哦!公主你好,公主再见。” 许轻舟只是感叹刚才不可一世的江小月都乖乖跪在那,想笑又怕被她咬,便忍住憋了半天,现在解放了,还不赶紧开溜。 “喂!你!” “算了,不知者不罪,放过他一次。” “是!公主。” 洛秋霞看着许轻舟匆匆离去的身影,脸上露出一抹看见新玩具的趣味。 “第一次见到常人不怕权贵,甚有意思…” 许轻舟随着那侍女来到了春香院顶楼,一处明显是女子闺房之外,侍女敲门: “院主,许公子来了!” “嗯,让他进来吧。” 随即推开门,让许轻舟进了去,屋内摆满了古玩字画,诗书如同小山般堆在柜子,桌子,床底。 “许公子在乱看什么?” 昕紫钗嗔怪的一笑,笑尽了风情。 “嗯,就是感觉姑娘房间有些乱,像我当年上学时候,书堆的到处都是。” “呵呵,许公子这是在嫌弃奴家?” “不是,我是在认可你。原来姑娘是真的爱诗词歌赋,许某还以为姑娘是附庸风雅,用诗词搞噱头的。” “原来奴家还被公子这般误会过?” “闲话不多说了,叫许某来何事?” 许轻舟一正神情,提出问题。 “许公子,不知最近有何墨宝留下,可否割爱?” “嗯?” 他一时没搞明白,眼中露出疑惑神情。 “许公子,奴家想向你求购些公子写的诗词,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他看着昕紫钗从柜子中拿出一本册子满怀期待的递给了他。他翻开第一页,入目便是一大幅诗词,那是他的笔迹,正是许轻舟救下董儿母女时所写的那首。再翻一页,是那首写玉链的万金油小诗。 “昕姑娘,你这是?” “许公子,能否给我署个名?” 许轻舟原本想来还那封昕紫钗年节时寄来的信的心情都没有了,只剩下一脸苦笑。 许轻舟明白了!自己有诗迷了… 姑娘您长的妖媚,身处春香,我以为你是个不检点的女孩,搞了半天你是个文艺少女啊! 真是人不可貌相…… “昕姑娘,签名可以,但是你得把这个收回去。” 他从身上拿出了那封信,放在了桌子上推回给了她,又便提起笔在那诗册上刷刷写下了许轻舟三个字。 “好了!” 他说了一声,便不再去管又喜又恨的昕紫钗,告辞一声出门离去。 “呼!现在的粉丝,应该没有我那个时代疯狂才对吧,呵呵。” 许轻舟摇了摇头,向着诗会亭院返回。 而方才的闺房内,原本只是柔媚神情的昕紫钗突然间如同换了个人,竟是一脸痴狂的拿起那诗册桃吻一片。 “奴家一定要得到你!奴家一定要得到你!” 她打开写着许轻舟姓名的那一页,用手轻抚,却又怕那未干墨迹花掉。 “奴家一定要得到你!许轻舟!” “一定要!” 第26章 诗会两局小小悲乐 “坏胚!刚刚你可是要吓死我才乐意吗!见到公主不跪,可是要杀头的!” “对呀对呀,许公子,你方才太鲁莽了!” “哥哥…那人就是泗国公主吗?她会不会事后找你麻烦?” 许轻舟刚回到座位,就被三个丫头一顿狂轰乱炸,一旁的江芷兰虽未说什么,但一张玉脸上也显露出些许担忧。 “无事,公主她才没空和我这种普通百姓,三世老好人计较才对。” 许轻舟笑着打散她们的疑虑。 “希望如此吧…” 江芷兰微微叹了口气。 突然,江小月眉头一蹙,撅起小嘴道: “坏胚…刚才,你被叫去干什么了?那个女人对你做了什么没有?” “没有没有,我去还了封信,她只让我给她签了个名。” 许轻舟赶紧解释,因为其他两个丫头不知为什么也一脸质问的望了过来,如同从今天起义结金兰了般,统一战线对抗许轻舟。 “你确定?” “我确定!” “……你说,说许轻舟不骗可爱,善良,大度的江小月和董儿露水!” 咳咳,你夹带私货严重了哈,那两个看你眼神已经不对了。 “我没骗可爱善良大度的小月,董儿,露水。” “你再说一遍,我……” “好了好了,再聊还比不比诗会了?改茶话会得了!” 许轻舟微微凶了江小月一下下,她才老老实实低头。 圆台上,昕紫钗身着紫色棉绒礼服,拿着一颗菱形晶石,慢慢摇曳,她微微张嘴,那声音就如同被扩音一般,响彻整个院落。 “今日,是至圣郡五年一届的文会,如此佳节再添诗会,可谓节上佳节节节高,希望诸君此次能留文青史,落墨诗坛。下面请泗国七公主殿下为大家致辞。” 众人起身,弯腰行礼,只有许轻舟一个人傻傻的坐在位置上鼓掌。 “喂!坏胚!起来啊!” “哇,你们这风俗真奇怪,领导讲话居然不是鼓掌!” 许轻舟无奈起身,弯腰行了一礼。他眼角偷看到那公主也好像往他这看了一眼,脸上正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 “都坐吧!今日,至圣郡内百家尽至,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可本公主从未这般想过,只觉得文既然有状元,有文曲星,那便必有第一。今日若是选出至圣郡文魁,父皇说过会有重赏,诸君勤勉吧。” 不愧是公主,两句话下去就把原来和谐一片的诗会搞的火药味弥漫。 “芷兰小姐,你眼睛快盯在公主身上了…” 许轻舟稍微提醒了一句,但好像没什么反应。 “嘻嘻,坏胚你不知道吧!我姐姐可是七公主殿下的头号迷妹。” “呵!你还知道迷妹?” 许轻舟啧啧称奇,却又听见台上那公主出了一题。 “今日诗会第一局,用自己与周围之人姓或名赋诗一首。” 许轻舟一听,觉得简单,便不再管她后面的赘述。 “喂!坏胚!你帮我想想!” 江小月赶紧呼救。 “这题一家只用出一首就行,你姐姐就能搞定了,写江,兰,月任意一字的诗很好写的…” 果然,没一会江芷兰便写好了一首符合的诗: “江上清风吹玉兰,君摘幽谷遗轻香。 寒露沉沉残茎冷,泣望江心空自怜。” 内含参赛选手江芷兰之姓或是之名即可,这一题还是挺简单的。 “看,挺简单吧。” 许轻舟笑了笑,却看到坐在金家的谷日召站起身来向台上公主行了一礼: “公主殿下,这题让在下想到些更有意思的玩法,若不是百族之人却进来的文人,不如各自都写一首吧。为表率,我等先些一首。” “徐徐林间默,悠悠空谷声。 金石路难见,烈日召英忠。” 说完,他便满脸戏谑的看向了江家位置。 我靠!我还没想出手,你就把我拉上来了?那没办法了…对不起了,古代文人墨客们,我又需要你的帮助了! 期间,不停有其他家跟随进来的文人张口吟诵,也只有一两人因为紧张被淘汰掉。轮到许轻舟时,他站起身,给了江芷兰众人一个无事的微笑。 “许轻舟许公子?” 台上那公主突然来了兴致很想看看这个胆子大,文采也好,长的也还行的男人能做出什么诗句。 许轻舟为了给穿越者争一口气,决定要开始打脸装*模式了。只见他装作思索模样,走出席桌,随即大彻大悟一合手道: “有了!” 他却不知,金路两家已经买通多家,只待那许轻舟说出诗来就一番贬低嘲讽。 “朝辞白帝彩云间…” 许轻舟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白令云,后者明显没反应过来。 “千里江陵一日还。” 到这,两个江家小姐算是喘了口气,他没搞错就行,却又听到许轻舟两旁一番讽刺挖苦,很是不堪。 但许轻舟并未注意,反而指了指他们道: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噗嗤……” 他们都看到台上那个一直冷如寒雪的绝世佳人笑了出来,虽然只笑了一声,可的的确确是笑了的。 “猿猴们,怎么样?” 许轻舟表情很是随意,但那些人却看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被打脸了…… “不愧是许公子!诗写的就是好!” “坏胚!太棒啦!” “哥哥你真厉害!” 许轻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有后援团,他看着院内一圈的阁楼上,不少看诗会的花魁舞娘,向他眉目传着情。 就连那公主也是微微点了点头,昕紫钗见公主示意,便开口道: “这一局,就算过去了,许公子这首诗当为此关第一。” 那江家大爷听后,脸上晦暗尽去,又有些惭愧自己刚才的心中所想。 “许先生,刚才是江某眼拙了,放心,此次诗会之后,江家的酬谢定让许先生满意!” 满意?我要每天吃三大碗米饭!却听见那公主再度开口: “第二局,写心心念念之人。” 许轻舟明显感觉好像有目光看了自己一眼,而且不止一道。 “这关就由许先生来写吧!” 江芷兰也对许轻舟心中之人感到好奇,将这题直接丢给了他。 “我?” 许轻舟疑问的接过了纸,也只是略微思索了下,便写了一首在上面,而周围几人目光随之偷偷看了过来: “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 慈亲倚堂门,不见萱草花。” 江芷兰看完心里微微一酸,她看出许轻舟所写的情感。 “许先生…想家了吗?” “嗯…” “坏胚…想家了就回去呀…” 江小月却见平日里意气风发,自信开朗的许轻舟慢慢低下头摇了摇,眼里像是初见时那般。 “哥!没事的!一定会找到那颗星星的!” 董儿说着只有许轻舟能听懂的密语,轻轻安慰道。 “嗯…呼!…已经没事了,就是突然间想起自己的事还没有做完,我会打起精神的。” 反而是他安慰起了众人,却不知何时起,他已经背负了些许人的牵挂了吗? “在下是至圣郡文军参谋谷日召,不知阁下何人?” 许轻舟面前,那谷日召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怀里搂着柔媚娇娘,看似客气,实则眼里满是嘲弄。 “在下文院学生许轻舟。” 许轻舟不卑不亢。 “不知许先生,待会可否敢上台与谷某谈论谈论诗词对子?” “哦?如此盛请,待会谷参谋若是没比过,岂不是面子上过不去?” “哈哈哈!不才不才!鄙人诗作了不少!” “呵呵呵!岂敢岂敢!在下书读的挺多!” 谷日召步步紧逼,许轻舟悠悠应对。 “哈哈,那我们就台上见真章吧!” 谷日召知道许轻舟也有些水平,便准备离开,哪知那怀中女子在谷日召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 “呵呵呵,红颜胜人多薄命,莫怨春风当自嗟!” 说完,便慢步向回走了。 江芷兰听此,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董儿,她知晓,这是在讽刺董儿曾经因为美貌而被卖进了春香院内。 “董儿,你过来。” 许轻舟招了招手,看她乖乖走到自己面前: “董儿,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我很庆幸救下了你,还好你没变成那样,还是这般纯洁无暇。” 此言一出,董儿与那女子的脸都变成了胭脂般的润红,那女子是怒,董儿是羞。 “嗯,哥哥,董儿谢谢你!” 她甜甜一笑,真是应了那句:嫣然一笑动人心,秋波一转摄人魂。 “董儿真好看。” 许轻舟下意识的夸了一句,一句说出,三人爆炸。 哦,露水不敢怒也不敢言… “坏胚!我不好看吗!你都没有夸过我!” 露水认同的点点头。 “虽然董儿是你妹妹,可也不能偏袒!” 露水认同的点点头。 “至少…至少也要夸夸人家…” 露水认同的…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露水快要哭了。 “行行行!小月姑娘,真好看!露水姑娘,真好看!芷兰姑娘,真…咦,芷兰姑娘你应该不需要吧?” 露水心满意足的点点头,江芷兰一脸无奈的摇摇头,她这是带了帮活宝来参加诗会吗? “这一局,出现了不少优秀作品,难分伯仲,对此我们直接列出最好的十首。” 几人抬起头,便在誊写着十首的大纸之上中间部分,见到了许轻舟方才写的那一首。 “哇,坏胚真厉害,又上榜了!” “低调低调!” 许轻舟示意声音再大一点,我听不见! “接下来,就是诗会重头戏了。” “嗯?” 他见江芷兰正襟危坐,看向金路两家,又听见台上昕紫钗柔媚声音传来: “最后一局,为文无双,可以自由选择家族探讨诗词!” “江老爷?您请吧!” 昕紫钗话刚说完,那金家家主立刻站起了身,对着江老爷遥遥一礼。 “大爷,莫慌,走吧!” 却是江芷兰临危不惧,站起身带着众人向台上走去。许轻舟这才明白,原来这大圆台中的两张椅子是这么用的! “这关过了就行对吧?” “对!许先生,就靠您了!” “嗯,早点弄完,早点回去睡觉…” 许轻舟摸了摸怀中的小道具,微微一笑,心里也期待了起来。 第27章 对王穿肠飞仙献礼 金,路两家桌位离那圆台稍近,一帮侍从仆人随着两家家主与谷参谋轰轰烈烈上了圆台。那谷参谋上台后对着公主行了一礼,便在那其中一个座位坐下了。 “怎么样,你们紧不紧张?” 许轻舟笑着看了一眼直打摆子的露水,又看了眼身后紧紧抓着他衣袖的江小月。 “坏…坏胚!不许笑…” “怎么说话都这般结巴了?你们看看董儿,人家胆子多大…” 她经历过国破家亡,胆子肯定大…许轻舟猛然想起,便再不说话了。 “呵呵,江家不知是谁出战啊?” 那金家家主站在谷日召身后,一手指向江家站着的众人。 “许…” 江芷兰还未说完,便被许轻舟按在了座椅上。 “这位置肯定是由江家的人来坐不是吗,哦?难道金家路家不是吗?呵呵…” 许轻舟声音很大,却是用这方式先下一城,说的那金路江家家主脸上又羞又怒。 江芷兰感激的看了许轻舟一眼。 “废话不多说!今日我们不仅比诗句,对子词联全都可以,不知你江家可敢应战?” 那路家家主将事先商量好的说词拿出来,只为了在大庭广众之下逼的江家应战。 “来吧。” 许轻舟在江芷兰身后淡淡一笑道。 “好!” 谷日召率先发难: “童子看像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许轻舟略一皱眉,回道: “先生讲命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见许轻舟快速对出,身后众人便是一阵欢呼。 “哥哥好棒!” “坏胚加油!” 台下其他众家族也是一片片的叫好声。 那谷日召低头片刻,又眼前一亮: “伶牙俐齿笨嘴拙舌。” 许轻舟不慌不慌道: “指鹿为马点石成金。” 谷日召合上扇子道: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夏夏秋秋,暑暑凉凉,严冬过后始逢春。” 许轻舟回头看了一眼众人,对道: “?圆?缺,?缺?圆,年年岁岁,暮暮朝朝,?夜尽头?见?。” 金路江家家主见那许轻舟气定神闲,不禁开口道: “出对子,快出对子对死他啊!” 那谷日召见半天都不曾拿下许轻舟,也气的从座位上直接站起,走到许轻舟面前道: “樱绯栌绀柳绿桃红。” 许轻舟微微一笑: “鸽胸鸭脖鸡腿鹅肝。” “你你你!我不信我堂堂文军参谋,会败给你一个小小的文院儒生!” 谷日召气的一捂胸口,直贴许轻舟面前: “假才假德假君子。” 许轻舟神色不变: “真奸真诈真小人。” 谷日召再吼: “江中无舟,定是漏水沉湖底!” 许轻舟对: “碗内有谷,原来诗台吐象牙!” 谷日召一阵气急,吼道: “灯初放夜人初会,裙带急急解!” “额……” 许轻舟脸色微变,很是尴尬的看了一眼身后几个姑娘。 “坏胚!快对啊!” “是啊!许公子!” 得,社死只在今日,江芷兰你要是不给我今后管饱,我就诅咒你和我说的一般! 许轻舟罕见红着脸,对道: “气若尤丝意若绵,蛮腰切切迎…” 他说完便不敢再去看众人目光,却没想那江小月非要知道意思,一个劲拉着早已红了脸的董儿。董儿无奈,只能趴在她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呀!” 听闻原意后,那江小月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躲躲闪闪的偷看几眼许轻舟,嘴里还念叨着: “这坏胚!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荤话!真是羞死人!”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许轻舟恶狠狠的瞅着罪魁祸首,而此时的谷日召满脸血红,仿佛只剩下一口气了。 “谷参谋,该出对了!” 许轻舟微微抬手示意了一下。 “好好好!许轻舟!是你逼本参谋的!我出对。” “驱车撞儒生,轮滚人滚,怎能不滚!” 许轻舟哈哈一笑,看着谷日召一字一句道: “放狗咬参谋,狗叫人叫,岂敢再叫?” 那谷日召只觉得胸中一闷,踉跄跌倒在地,捂住胸口,却不想一口血从嘴中喷了出来后,便如喷泉般再也止不住。 “对对子本为消遣作乐,今日穿肠兄居然对到呕出几十两血,可谓空前绝后,小弟佩服佩服!” 许轻舟终于掏出那日做的小小纸扇,如愿以偿说出了这段他早就想试试的台词。 那谷日召听此更是一声呜呼,晕倒过去。金路江家人急忙抬起他,灰溜溜的走下台去了。 台下响起了响彻云霄的掌声和欢呼声,最后又慢慢变成了“许公子”这三个字。 许轻舟转过身,对着众人比了个胜利剪刀手,笑着说道: “怎么样?帅不帅?” “哥你好棒!” 董儿一马当先,扑了上来,绝对不给其他人留半分余地。 “许公子是最棒的!” 露水一双粉拳捏的紧紧,激动不已的在许轻舟身边眨着布灵布灵的大眼睛。 “许先生,这次真的多谢了!” 江家家主江老爷赶忙上前为许轻舟行了一礼,许轻舟立刻将他扶起。 “没事没事,我与江家两位小姐本就是朋友,互相帮助理所应当。” “许先生,明晚我江家为您办谢功宴,一定要来!” “嗯!我会的!” 有饭不蹭,天理难容! “呵呵,精彩精彩!许公子的文采果然出众!” 高台上的公主不知何时走了下来,来到了许轻舟身边。 “拜见公主殿下!” 众人慌忙弯腰行礼。 “嗯?公主殿下有事找我?” 许轻舟又没弯腰,这可再度吓坏了身边众人。 “无妨…” 洛秋霞抬手阻止了身边想要发作的护卫,对着许轻舟道: “许公子诗词歌赋,全都是上上之品,是否有兴趣到皇城就职?父皇喜爱诗歌,我想你如果去定是极好的。” “公主这是命令还是推荐?” 许轻舟看了眼脸色突变的江小月和露水,开口问道。 “许公子可以当成是建议。” “哦,那我不去…” “为何?许公子这是放弃了大好前途,难道公子不想荣华富贵,衣锦还乡吗?” 看着这个白衣美人,许轻舟真的没有半分钱兴趣,甚至觉得她现在正在耽误自己回去睡觉的功夫。 “嗯…公主不会懂的,永远也不会懂的。我不会去的,不管你用任何方法…” 得,这一言,原本只是例行公事替皇室诏安人才的洛秋霞瞬间精神了起来。 因为许轻舟对她说了她不可能完成的事,这是在挑战她! “呵呵,本公主明白了!许公子,你是个有意思的人,我们会再见的……” 洛秋霞含笑离去,留下了一脸懵的许轻舟不明所以。 “哥…下次,见到啥高官还是行礼吧,你这样太吓人了…” 董儿看着远去的公主背影,在一旁扯了扯许轻舟衣袖抱怨道。 “是啊是啊,若不是公主殿下脾气好,许公子你已经被咔嚓好几回了!” 露水说着,还比了一个刀切脖子的手势。 “坏…坏胚,你为什么不跟公主去皇宫任职?” 倒是江小月小声的问了这个问题。 “嗯?我明天庆功宴还没吃呢!你们就想让我走!哼哼!” 许轻舟开了个玩笑,摸了摸江小月的头,那丫头便瞬间精神起来,不再想他离开可能。 “嗯嗯,坏胚还没吃庆功宴,不可能走的!” “对的,我要吃三大碗米饭!” “许公子真厉害!” 半天不曾啃声的江芷兰看着眼前的许轻舟,却感觉他不像以往那般,好像从月光变成了太阳,从温柔变成了耀眼。 “错觉吗?” 她喃喃了一句,便被江小月拉下了圆台座位,该换另外两家文斗了。 不过之后众人兴致阑珊,因为很难再有刚才如谷日召与许轻舟那般精彩的对决了。 “许先生,今日,真是万分感谢了!” 缓冲了半天的江芷兰还是压下了心中莫名的悸动,对着坐在身旁的许轻舟轻声道。 “没事,许某答应过的事,定会全力以赴的去做,这次只不过是运气好了些。” “许先生今日大名,必将传遍至圣文坛,可不能再说是运气的问题了。” “呵呵……” 许轻舟苦笑着摇摇头,他才不想出这种闲名呢,不如给两斤猪肉一斤粉条的用途大。 “还没结束吗?我看公主都走了。” “公主千金之躯,自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快了,还有最后献礼,便可结束了。” “献礼?” 许轻舟疑惑的看着台上刚登上去的昕紫钗,那昕紫钗不知得了什么东西,媚笑当中更添三分喜意,只叫人看得浑身骨头都轻了二两。 “今日诗会便到此为止,奴家多谢各位贵族能应邀前来。最后,众位才子,可有人想一试天仙献礼?” 昕紫钗说完,便看见不少人独自上了那圆台,等待片刻后又一脸垂头丧气的下来了。 “什么是献礼?” 许轻舟刚想问江芷兰,便被台上昕紫钗叫道姓名。 “许公子,按照习惯,若有一局得魁,是必须上台的…” “嗯?” 许轻舟不明白的站起身,却没发现身后江芷兰欲要拉他却又收回手的动作。 他慢慢走上了圆台,准备在上面站十秒便下来。 “许公子,待会手帕可不能捡错了哟…” 那昕紫钗在他耳边轻语一声,吓得他捂住耳朵后退了两步,恨的台下三小只咬紧了牙看向许轻舟身旁的妖艳女人。 “狐狸精!” 她们三人心里同时呐喊,就连江芷兰也不禁蹙了蹙蛾眉。 “我就数十秒钟,十秒后我就下去…” 他捂着耳朵,对着昕紫钗淡淡道。 “那可就随许公子的便了…” “十!” 许轻舟在台上站定,便静静说了一个数。 只见,方才围绕院子一周的阁楼上突然喧闹了起来,紧接着就是窗户稀稀疏疏打开的声音。 “九!” 大半夜不接客,也不睡觉的春香院姑娘们几乎挤满了阁楼上。 “许公子!奴家宣你!” “许哥哥!选奴家吧!” “许相公?快来玩呀!” …… “八!” 阁楼上莺莺燕燕,绿绿红红,可真是热闹非凡。许轻舟充耳不闻,只想用头上黑线织个耳罩,实在是太吵了! “七!” 那些姑娘们见他不作任何反应,便开始将手中的手帕从阁楼上扔下。霎时,庭院内下起了一场锦绣织成的雨。 “六!” 无数手帕如同羽毛,飘落在许轻舟周围,让台下众人看的一阵震撼加羡慕。 “五!” 一扇朱红色的窗子轻轻打开了,迎春那柔弱声音却是从嘈杂的混音中传到了许轻舟耳朵里: “许公子,要你做的事,便写在这手帕上,你……可得接好了…” 她将那雪白手帕向天空中一扔,许轻舟便慢慢向那位置慢慢走了过去。 “哎!许公子要选了吗?” “是嘛是嘛!选我选我!” “哎呀!肯定是选我的!” 许轻舟闭耳不听,向着那白色蝴蝶一步步寻去。 终于,手帕落在了一张桌子上,一只玉手拿了起来。 “你…想要这个吗?” 江芷兰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犹犹豫豫。 “嗯,我答应她。” 他没理解,她理解错了。 “嗯…好,给你。” 她有些颤抖的将那白丝手帕交到了许轻舟手中。许轻舟微微打开,只看到上面写着两个字:谢谢。 他一皱眉头,有些没搞明白,却只听到阁楼上一片失落的叹气声,甚至还有如同莺泣的落泪声。 “看来许公子是点礼了,快去寻这姑娘吧。” 昕紫钗走上台去,微笑恭贺着许轻舟。 “这是什么意思?” 许轻舟抓着那手帕,好奇的看向江芷兰。 “平时才子站在那台上,若是春香院内的姑娘将手帕丢出,证明她想与那人成为一夜之侣。而这文会上的天仙献礼,则是永远只为那一人卷帘,此后不再接待其他任何人。若是太多姑娘喜欢一人,便会丢出手帕,那人钟意哪位姑娘,只需要捡起她的手帕便可以了…” 江芷兰有些微微苦涩的解释道。 许轻舟听完,就觉得自己好像又被女人耍了… 怪不得昕紫钗让他别捡错,怪不得迎春让他一定要捡,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你且等着,我去把这还给她!” 许轻舟撂下此话,便气冲冲的向着迎春房间走去。 第28章 年夜佳人谈 咚! 随着一声毫不留情的开门声,许轻舟满脸气愤的走进了迎春屋内。 “许公子,你来了?” “你早就算好了我不知道规则?” “许公子若是懂规则,在我提出用手帕写需求时就该提出来了。” “你…我该说你什么好?!” 许轻舟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气也不是骂也不是,因为是他自己答应的,能怨谁?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江芷兰会骗我,却没想到这迎春看着娇弱弱的,切开来居然也是黑的,我真傻,真的。 他拿着那白手帕,将其递到了迎春面前。 “那现在怎么办?事先说好,我是不会留在这的过夜!” “许公子,难道迎春不美吗?就这么不堪入您的眼里?连做个床上陪榻的资格都没有吗?” 迎春眼神楚楚可怜,神情却是带着三分怒意。 “迎春姑娘为何自甘堕落?能洁身自好难道不好吗?” 许轻舟半劝半骂道。 可迎春依旧神色哀哀: “许公子,你是忘了这里是哪…您说过,这是春楼,是天下看似美娟,实则最肮脏的地方。奴家独身在这肮脏之地守身如玉这么多年,可…也只能守这么多年。妈妈说,若是今年过去,奴家还未出阁,便要随意用强了,公子您说,迎春该怎么办?” 她说着,眼里的泪便止不住的往外流。 “你…应该选一个自己喜欢的,而不是这般草率。而且我…” “公子,从您进春香院第一次,奴家便仔细观察过,您慷慨大义,为人和善,心中清澈,迎春初见时就心里记下了,之后您为助那董儿母女,写诗换玉,救她们与水火,迎春就觉得此生非许公子莫属了。难道许公子可以救那母女出了铁山牢笼,就不能渡我过沙洲苦海吗?” 许轻舟话未说完,就被迎春一套丝滑小连招打的晕头转向,言语不能,便只能一个劲的叹气。 “迎春姑娘,你确定不会后悔吗?” “迎春此生愿永侍公子,绝不后悔。” “你…你说,迎春不骗许轻舟…” “我柳迎春此生,绝不会骗许轻舟公子,若有违心,天打……” 许轻舟赶紧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够了够了,开个不合时宜的玩笑罢了,迎春姑娘千万别当真。” “那许公子,可是答应了?” 许轻舟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悲愤的点了点头。 “从今往后,也只有我能来找你对吧…” “嗯…从今往后,迎春只能侍奉公子一人,这便是天仙献礼。” “那你以后不用再怕了对吧…” “嗯…有许公子,便不用再怕!” “好,我明白了,就这样吧,告辞!” 许轻舟却是要推门离去。 “许公子!你…你怎么又要走?” 迎春一急,又有了些许哭腔。 “事情搞定了,我回去睡觉啊…” 许轻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要走这迎春怎么反应这么大。 “许……许公子,不留下来过夜吗?” “嗯?我睡哪?你这有空房间吗?嗯!咳咳,没事没事,以后再说吧。” 许轻舟直男系统终究是被迎春幽怨眼神攻破,他明白了迎春的意思,便立刻使用屡试不爽托字决。 “可……献礼第一晚,客人必须留宿,不然就会认为是客人不满意天仙,那天仙献礼就不成而散了。” “你确定没骗我?” 许轻舟刚问完就后悔了,迎春刚才已经发过毒誓了…… 他只能顶着她的眼神,坐下来慢慢思考对策,最终得出结论: 还是得留下来过夜…… 罢了罢了,打个地铺吧,算是对醉酒状态下冲撞了她做个补偿吧。 “嗯,我留下来过夜,你给我准备一床被子,要我能买的起的那种……” 迎春愁情一收,顿时喜笑眉开,让许轻舟真的怀疑这姑娘是不是一直在演戏。 “我得下去和她们说一声,很快的…” 下面还有个世纪大难题等着他,略微想象一下头就要爆炸。 “杏儿,你随许公子下去一趟,记得要懂礼貌!” “知道啦姐姐!” 小杏儿在屋外偷听了半天,叫到她的名字,便立马娇声回应道。 “还怕我跑了不成,呵呵。” 许轻舟苦笑的看着迎春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平铺在床上。 “杏儿姑娘,随我来吧。” 他起身带着这个傻傻女孩向着楼下走去,而此时江小月几人也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姐姐,那坏胚不会真留下来陪那迎春过夜吧!” “一开始只觉得她楚楚可怜,却没想到她才是真正的大敌!” “许公子,许公子,求求你,快回来呀!” 询问声,分析声也就算了,就连祈祷声都给整出来了,露水啊露水,加油啊! “你们在讨论啥呢?” “呀!许公子!你回来啦,露水的愿望成真了!” “那你今年其他愿望估计就实现不了了。” “嘻嘻,实现这一个就够了!” 许轻舟有些不清楚自己此刻的情感,第一次有这么多人在等着他回来,这和母亲两个人居住时完全不一样,但像极了曾经的那个与他热恋过的女孩在一起时的感受。 可能还没到,可他怕这情感如酒一般陈酿,便赶紧摇摇头不再去想: “我今晚可能要在这过一夜,董儿,你就随小月她们去江家住一晚。出来时我曾和董阿姨说过,可能今夜不归的,所以不用担心你娘亲。” 许轻舟身正不怕影斜,夜不归宿住春楼也说的铁骨铮铮。 “什么!坏胚,你要在这住一夜?!” 江小月率先发难,一双小虎牙对准了许轻舟,只待他说出一个不称心,便再在他身上留下些记号。 “对,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 “我不信!你一个男人,夜住春楼,还说什么不做,可能吗!” 小仓鼠发飙了,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你怎么能不信我!董儿,你信不信我?” 董儿低下了头,两只手在那里互相乱搅。 “露水!” 他回头看了一眼露水。 露水快哭了…… “你们……哎!许某很生气!” 许轻舟突然真的很生气,被自己信任的人不信任的感觉是很令人伤心且愤怒的,他一哼声,便带着杏儿回了阁楼。 “许先生!” 一向中立的江芷兰此刻都未站出来说话,只待许轻舟离去时,忍不住喊了一声,却看不见许轻舟的踪影了。 “我哥好像真的生气了……” “会不会真的冤枉许公子了呀,我感觉他好像很伤心。” “坏胚!坏胚!坏胚!” 江小月一咬牙,狠狠的离开桌子向着迎春院外面走去。 “小姐,你去哪?” 露水在后面追着喊道。 “回家!” 许轻舟带着不敢喘大气的杏儿再度返回,进了房间就把床上迎春铺好的被子抱了下来。 “许公子?你…” 许轻舟没理她,将被褥放在地上然后躺上去盖好。 “许某睡觉了。” “可公子,地上凉…” “没事,一夜而已,迎春姑娘也早点睡吧。” 他将头埋进了被窝,只觉得心里委屈,便不再说话。 迎春好像猜到了什么,紧张神情也渐渐松懈了下来,对小杏儿道: “杏儿,你也回去睡吧!” “可是…” 杏儿看了眼姐姐,又看了地上的许轻舟,害怕白日里的事再发生一遍。 “没事的杏儿,回去吧…” “好吧…姐姐,你有事就叫我呀!” 迎春含笑摸了摸杏儿的头,后者乖乖推门恋恋不舍的出去了。 这是第一次有男人在迎春房间里睡觉,她轻解绒衣绒裤,不自知间便羞红了脸,只觉得身后那人一直在看自己。 但她知道他其实没有。 终于躺进被窝,迎春略微松了口气,有庆幸也有一点点的失望,她觉得许轻舟像是一块石头,心很冷还捂不热。 片刻后,迎春依旧睡意全无,她能听见床下那人在小声叹气。 “…公子,你,睡了吗?” “……没。” “公子在想什么…” 她听见那声音停顿了一下。 “…我…在想她们为什么会生气,我没有骗她们,没有做错事,我只是做了这件事的最优解,如果可以打分,我觉得自己能得甲上。” 迎春心里有些发笑,原来他这块石头也不是捂不热,只是想要温暖他,有些难,有些慢。 许轻舟像是找她倾诉,又像是求解,而她却偏偏知道答案。 “可是公子,感情这种东西,是不可以用常规的标判去考量计算的。” “……我不太懂…” “感情,是不会出现对等,出现正好,出现最优解之说的。它是矛盾的,是互补,是包容,是迁就,是得舍。” “…我不懂…” “公子,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若是你喜欢的女人,为了救别的男人,而像你般。即使她问心无愧,即使她未做任何出格之事,可公子扪心自问就不会有一点点难受吗?” “…所以,我…不懂…” “那现在,公子明白了吗?” “嗯,我要去道歉了…” 迎春听见那人好像把手枕在了头下的声音,听见他的语气又从迷茫变回了温柔,不知为何,迎春起了捉弄这块石头的小小念头。 “呵呵,可能道歉不太管用呢…” “嗯?” 许轻舟头微微向那床榻上的人望去。 “其实,是她们应该先道歉的…” “为何这般说?” “她们午时趁着许公子醉酒,可是做了件不得了的大事呢,呵呵。” 许轻舟顿时睡意全无,直接坐起了身。 “你…你说什么?” “公子没发现吗?” 不知为何,即使是在黑夜之中,许轻舟好像仍能看到那双春水剪影的眼眸般,她在笑! “不…会吧…” “看来公子猜到了呢!” 那声音中传来一丝笑意,黑暗中许轻舟右手慢慢抚上脸颊,最后停在嘴唇上,只感觉那里火辣辣的热。 “不会吧!” 他心里在打鼓,可又想到醒来时董儿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小月露水躲闪的神态。 “不会吧!” “公子,曾经没有和别的姑娘,那般过?” 倒是迎春有些讶异,一个男人居然能守身到这个程度? 不会吧! “我我我…我出去透透气…” 许轻舟颤抖着拿起白衣,连滚带爬从房间逃了出去。 他穿过阁楼长廊,有些房间里还能听到靡靡之音,萎萎之声,可许轻舟一颗心不知飘到了哪里,只想赶紧离开那夺走自己初吻清白的房间。 “不会吧!” 他走到一处水坛边,看着水中月下倒映自己,那是一个长发公子红透了脸,许轻舟一阵羞怒便从一旁地上捡起颗石子砸乱了那水镜。 “怎么感觉有点像江小月了!” 他一个激灵,赶忙退开几步不去看那水中,可心里止不住的在想那几人,只觉得平时里十分正常的感觉此刻乱作一团,不想去想却又止不住的去想。 男人千万别对一个女人产生过分的心软,正如女人不可对一个男人产生不该有的好奇。 心软多了会牵挂,好奇多了会喜欢。 许轻舟凌乱了… 但,许轻舟处理系统极强,蹲在地上抓起积雪往脸上狠狠一砸,那些胡乱思绪便被他镇压下去。 “封印!封印!封印!呼!” 他连捏眉心,梧桐息都用上,最终胜利了。 “呵呵…许某…还是厉害的!” 许轻舟心中小小得意一番,却还没来的及起身,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将要昏倒过去。 他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那身影体态妖娆丰满,身穿紫色绒袄,烟花媚眼中写满了痴狂,她看着许轻舟倒下的身体,双手抚上玉容,用柔媚的声音说道: “许轻舟!” “奴家一定要得到你!” 第29章 三生不转鸳鸯咒 许轻舟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一双桃花秋水正痴痴的看着自己。 “昕姑娘?” 他以为是做了梦,摇了摇头,想将脑海中混沌全部驱散,欲站起身,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张铁椅上。 “许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奴家心里可是想你想得紧呢!” 昕紫钗温热柔荑轻抚上许轻舟脸颊,如棉触感让许轻舟脸上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呵呵,昕姑娘,我们白日里才见过面,你把许某绑起来却是何意?” 他挣扎两下,虽然开了天命,可是还未系统锻炼过,除了蛮力大了些,身体其他一切如原先那般。况且这绳子并非凡品,上面金光闪闪,好像有什么门道在里面,他只能无奈的低声询问。 “许公子,奴家就是想…” “别,你千万别说出来,我有点怕…” 许轻舟情商低,但是脑子不蠢,这把自己绑了来不是戒色就是劫财。 “哎呀许公子居然在瑟瑟发抖呢~怎么这般怕人家?奴家可有点儿伤心了呢~” 昕紫钗慢慢坐在许轻舟大腿上,一双圆润玉腿不停摩挲着,虽隔着一层厚厚衣服,许轻舟仍能感觉到那腿的软柔丰满。 “咳咳,昕姑娘,有话好说,别这般…勾引许某,许某刚才才熄的火气…” “哎呀,不过是被几个丫头调教了一番,这也算火气?” 许轻舟一皱眉头: “昕姑娘一直在监视我?” “呵呵…从许公子进了春香院,奴家的眼睛可就没离了公子你呢…” 完了!许轻舟的小小内心崩裂的粉粉碎,只感觉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了单纯女孩,自己遇到的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战斗力一个比一个高,切开来一个比一个黑。 “昕姑娘,许某一直有一个小小疑惑,不知姑娘能否为在下解答。” “嗯,许公子你且说,奴家听着呢!” 听着就行了,能别在我胸口画圈圈吗? “呵呵,许某自认为长的不是很好看(感觉自己好帅啊!),财不够温饱,文难比秀才,却偏偏有像姑娘这般红颜绝色倒贴上来,实在是…很难明白…” 许轻舟遇事不决,托字为上,便想用这方式拖点时间,以求出路。 “许公子不知道吗?” “不知道…” “许公子想知道吗?” “很想知道…” “亲奴家一口奴家就告诉你!” 你**!! 这家伙也不是好对付的家伙!许轻舟在心里给她打上了极度危险的标志。 昕紫钗见他狠狠的扭过了头,一脸的视死如归,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好玩。 “算了,便不逗许公子了…” 她慢慢从许轻舟身上爬起,慢慢走近桌前,将那再添词句的诗集拿在了手中爱抚: “奴家四岁便被卖进这春香院中,至今已经呆了二十多年,吃了二十多年苦,流了二十多年的泪,奴家从一个柔弱女子,一步一步向着高处爬。那些想碰奴家的要么断了手,要么瞎了眼,因为奴家有手段。” “在这冰冷冷的春香院中这么多年,什么甜言蜜语没有听过?什么寡意绝情没有见过?在这种地方待久了,别说脸上的表情,就连心都会被厚厚的冰雪给掩藏起来。”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他来此不是为了寻欢作乐,不是为了沉沦甜梦,他来这里只是为了救下了两个从未见过的人。” 咳咳,姑娘把许某想得太高尚了,许轻舟开始偷偷尝试挣脱绳索… “奴家看见那人扶起那个女人时,就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最幸运的人。为什么奴家吃苦受罪的时候没有人帮,为什么?为什么!所以奴家要把那人绑在自己身边,永永远远的绑在身边,让他只能对奴家一个人好。” “那个,昕姑娘,你前面说的过往经历,许某深感同情,可后面那人在你眼前如此作为,姑娘不是应该心里射进一道光,感觉世界仍有爱吗?怎么…突然变成病娇剧情了…” 许轻舟垂着头,只感觉自己做了件好事的同时,脱出了这么多附属剧情,甚是狗血。 “许公子可不知道,奴家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手,得不到就抢,抢不到我就偷,奴家不管别人愿不愿意,有志者事竟成不是吗?” “言之有理,但不得分…” 许轻舟好像已经把那手上绳索微微弄松开一点了,再多片刻已应该就能挣开。 “许公子,现在你明白了吗?” 昕紫钗又坐了回来,开始用手扒开许轻舟胸膛上的衣服。 “昕…昕姑娘,你在干什么…” 许同志有些慌了,他是真不知道这疯婆娘会干啥。 “许公子,别人碰的奴家却碰不得?你现在在奴家手里,还想着要如何?奴家自然是想在公子身上留下些属于奴家的记号呢~” “别别别!” 许轻舟一顿挣扎,终于是将那双手从背后挣脱了开。 “对不住了,昕姑娘!” 解放了双手的许同志自信满满,伸手便要推开昕紫钗,却没想被她一把抓住双手,按在了椅子上,许轻舟一身力气还不如昕紫钗一只手力气大。 许轻舟生理心理上被双重打败,有些接受不了,一脸狐疑的看着昕紫钗问道: “不是…昕姑娘…你也是天命者?” “呵呵,那是自然,不瞒许公子,奴家可是者境的武者呢~” *!这下没戏了,乖乖认命吧。 “昕姑娘,你这般,很让许某失望…” “嗯?” 昕紫钗一皱蛾眉,有些不解。 “这样做,实为下乘,得了许某的人,却得不到许某的心。” “得到人便已经不错了,许公子若是那般容易被拿下,估计也轮不到奴家了…” 昕紫钗一张玉脸贴近许轻舟,目光在他眼中不停打转。 “呵呵,是因为许某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是舍了一切,丢了命也要如做的那种。” “哦?不知许公子此言何意?” 昕紫钗好像来了些许兴致,而许轻舟决定死马当活马医。 “不知昕姑娘可否给许某三年时间,若是三年后许某未成功,那便算姑娘赢了,要杀要剐便悉听尊便。” “若是成了呢?” 真难对付! “若是成功了…成功前我会给姑娘答复的。” “嗯…” 昕紫钗闭眼思索了起来,她一只玉手掐着许轻舟两只手牢牢压在椅子上,许轻舟的脸正对着一条很深很深的山谷,山谷中不时因为昕紫钗玉息而传出一阵阵淡淡处子之香。 “昕姑娘,可想好了吗?!” 许下惠快要坚持不住了,他淡泊清心不代表他不是男人,此刻只感觉自己小腹底下可耻的起了反应。 “该死!” 他在心里这般骂自己。 “呵呵,许公子,奴家答应你了~” 昕紫钗放开他的手,却是因为他衣服穿的厚实,灯光暗淡,才没有看见许轻舟身上的反应。 “嗯,多谢昕姑娘了,那许某就先告辞了。” 快溜快溜! “哎!许公子,这钱庄存钱都还需要字据呢,这般放公子离开,若是公子反悔了,奴家哭都还不知道往哪哭呢~” “那,昕姑娘要如何?” 快结束了,快结束了!许轻舟在心里疯狂提醒自己,克制住想要爆发的冲动。 双重意义上的… “来,许公子你且闭上眼,别乱动~” 许轻舟此刻双腿还是绑着的,自然是动不了,打又打不过,只能乖乖照做。 他微微闭上眼,只感觉方才合上的胸口又被拉开了,便开口想要阻拦,却见那昕紫钗不知何时已经贴在了自己身边,柔荑轻上许轻舟脸颊,最后捂住了他的嘴。 许轻舟感觉自己锁骨处,在江小月曾经咬过的位置附近,落下了一片温暖的雪,他低头就看见那昕紫钗趴伏在他身上,玉唇印在了自己锁骨之上,开口阻止,可是嘴却被她捂住,伸手却又被她另一手如同导航般不停推开。 那吻如雪一般很轻很柔,也如雪一般短暂消逝。待到许轻舟双手使上全力推开她时,昕紫钗已经离了许轻舟身体,站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他。 “许公子,这三生不转鸳鸯咒,奴家可是为你种下了,从今往后无论你在哪,奴家都会知晓的,呵呵…” 她笑得很甜很媚,许轻舟却感觉她是小学老师抓住了乱跑的调皮学生那般,背后不自然的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真难缠! 许轻舟看着锁骨上那个如同蝴蝶的吻痕,一颗心跌进了谷底。 “昕姑娘…不至于这般做吧…” “呵呵,许公子放心,这鸳鸯咒平时不会显露出来,只有当公子情不自禁而的时候,呵呵…” “……这般,便可以放许某离开了吧…” “许公子请自便吧…莫忘了与奴家的赌约便可,但是…这三年内,若是被奴家再度拿下,可就怨不得奴家了哦…” “……告辞。” 待到许轻舟边擦唇印,边往回走时,那昕紫钗却是坐在高处,看着那人的背影,脸上又是露出了那副魅惑神情,她将手上残留许轻舟脸颊上的些许汗水味道放在唇上肆意亲吻品尝。 “呵呵,许公子~你逃不出奴家的手掌心的~” 第30章 与春夜无欢 迎春只觉得许轻舟出去了很久,一颗心也如同随他离了去。直到许轻舟一脸如丧考妣的回来时,那颗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下。 “许公子,冷静了吗?” “呵呵……” 前面的事冷静下来了,后面又有人抱着一堆柴火给他加了加温。 许轻舟慢慢躺回被窝,屋内灯未点,不然此刻迎春会知道到什么叫愁眉苦脸,悲惨少年。 “迎春姑娘,你们院主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许轻舟将有意思三个字咬的很重很重。 迎春听了却微微蹙眉: “许公子,这春香院内哪个姑娘您都可以喜欢,可唯独这院主是万万不能染指的!曾经有醉汉想要调戏院主,结果第二天就被发现溺死在二十里外的池塘里,官府至今未查出凶手呢,公子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你没明白!如今许轻舟是万万不敢再出去浪了,怕再被昕老师抓到一次,可能就真的要布置作业了… “迎春姑娘误会许某意思了,我只是好奇昕院主的为人处世之道。” 许轻舟解释道。 “院主其实人挺好的,定下不愿服侍便不待客的规矩,若不是她,迎春可能早早的就脏腌在了这春香院内吧……” “嗯,还有呢?” “院主喜欢诗词歌赋,曾经花重金买了不少,还有公子所知的鉴宝会也是院主为了搜集诗词而举办的。哦,对了!” 迎春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院主下午好像找过杏儿,杏儿回来时也不懂她是喜是悲,一会笑的开心,一会又把眉头紧锁,让我这个与她相伴多年的姐姐也搞不明白。” “应该是那首诗被院主拿走了…” 许轻舟淡淡解惑道。 “诗?哦!许公子写给杏儿的那首诗!” “对,就是不知道昕院主用了什么价把那诗买了去…” “要不明日……迎春去替公子问一问,看见能不能再买回来吧…希望公子别生杏儿的气…” “嗯?” 许轻舟不明所以。 “我为什么要生气?哦!你以为我会为此就生气吗?呵呵,迎春姑娘太小看许某的肚量了!” “许公子不生气吗?” “那是我送给杏儿姑娘的道歉,歉意是不可以被收回的,若是那补偿可以有惠于杏儿姑娘,那是再好不过。” 许轻舟如是说。 “许公子,你真好!” “还行,不是最好的。” “迎春觉得许公子是世上最好的人。” “要是加上之一,那我便承受的了,呵呵。” “许公子还有些孩子气…” “呵呵,可能是被我妈保护的太好了吧…” 迎春只觉得与许轻舟闲聊一番如此惬意,心里不自来的放松了许多,连语气都变得娇柔 无比。 “许公子?” “嗯?” “公子能让迎春一直陪在身边吗?即使这般,也已经足够了…” “我不知道…” “这是个一定有答案的问题,而不是知不知道!” 迎春难得的勇敢了一次。 “因为我不知道能留下多久…” “公子这是何意?” “你…” 许轻舟想说,却又摇了摇头。自己不会是能够陪她到最后的那一个人,如此再在她心中加重自己的重量,是对她的负不责任。 “你不会懂,也不用懂…该睡了…” 许轻舟机器人上线了。 “公子…” 迎春知道,自己还未能进的了他的心,虽然泄气,却也不急在这一时。 她想,终是有机会的。 一夜无话,许轻舟少有的睡了个懒觉。 实在是昨日太累,且这春香院内有一股隐隐靡香,许轻舟一闻便想要睡觉。 “许公子,你睡觉可真安静。” 迎春在镜子旁梳着一头如瀑秀发,如同新婚的小媳妇般从镜子中不时的偷看他。 “在上学时,室友便这般说过我。” “能做许公子的室友,那可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呵呵,他们整天儿子孙子乱了辈分,我是没看出来福分在哪。” “许公子又再说笑了…” 迎春看镜中那人打着哈欠,煞是可爱,便又想着走进他心,不用些手段肯定是不行的,她略略思索了片刻,便轻声道: “迎春其实有个小心愿,许公子可愿意让迎春如愿?” “嗯?你且说说看。” “迎春…想为公子…梳头理发,不知公子可否愿意?” “这不算心愿,这算是帮了我大忙…” 许轻舟一听直呼内行,你与昕紫钗一比简直不要太正常啊!正好自己不会梳头发,还好发质好,平时随便扎扎别人也看不出来。眼瞅着在这世界几个月,头发也长的越发长了,最近也开始疲于应付。 “那许公子,来迎春这坐下吧…” 迎春眯眼一笑,起了身对着许轻舟招了招手。 许轻舟将刚才胡乱扎的头发又放了下来,只见镜中多了一个长发古风的公子哥,劳苦不染依旧春雪,命舛难灭眸中清明,自是画中仙出世,可知少年异界游。 迎春拿起木梳,一手挽起许轻舟长发,一点一点的梳着。 “公子,你头发真好看,比女子的还柔还顺。” “早睡早起便就这般。” 许轻舟微微笑了笑。 “公子,你觉得我们这样…像不像燕尔新婚的夫妻?” “咳咳…” 许轻舟本是舒服享受着发间温柔的来回穿梭,却被迎春这一句惊世骇俗之言吓得差点没喘过气来。 “迎春姑娘,可别再吓许某了,许某昨夜里可是被吓了好几次,心脏实在是受不了…” “可…的确很像啊…” 迎春再度挺进,誓要拿下许轻舟这一城。 “像吗?” 许轻舟一问一不知。 “那,许公子觉得,夫妻应该是哪一般?” “我没结过婚,所以不知道…” 许轻舟被亲都快炸了,还指望他结婚吗… “那…公子喜欢过别的姑娘吗?” “……” 许轻舟犹豫了,犹豫就证明有过。迎春感觉心里有些酸唧唧的,居然真有人捂热过石头?! “那公子是怎么看待相爱之人的?” 她看见许轻舟紧皱起眉头,一阵纠结以后又变成了释怀,心里更是好奇起来,而许轻舟也淡淡开口道: “相爱的人是幸福的,两个人可以彼此交换喜悲。不同的喜悦可以互相分享,那就等于拥有了两倍的快乐。而悲伤也可以有人分去一半,共同承受。 但当最后,没有走到一起时。那种幸福,以及曾经交换的喜悲都会变成锋利的尖刀,爱的越深,刺的越深,就越痛。” 说到这,他的眉毛又紧皱了起来,迎春有些自责,觉得自己说了错话,做了错事,那梳子也被她轻轻放下,从背后张开一双温暖怀抱揽住了许轻舟。 “公子……迎春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你,会吗?” “嗯,迎春发誓…” “呵呵,帮我扎好头发吧。” 迎春听话照做,只见镜子中,那飘逸仙人又变回了谦谦公子。 “多谢。” “迎春是许公子的人,何必言谢呢?” “…告辞。” 许轻舟淡淡起身,慢慢推门走了出去。迎春看着那人背影离去,心里也有些许失落。 “方才…公子他…” 她觉得自己在说出永远陪着他的话时,许轻舟好像突然间离自己好远,就像是原本离得有些近的两颗星,其中一颗突然之间远远逃开了。 “许公子…你…为什么…” 迎春拿起梳子上许轻舟残留的一根头发,轻抚之后又将它慢慢系在了自己的小拇指上。 “是近了,还是远了呢?” 此刻许轻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是在迎春说出那句话时,他才惊醒过来。 自己差点坠入甜梦中,不愿醒来了!他不能再次停留,也不能让别人停留,因为他是个不知何时便会消逝的人,不可以过度依恋这里的人,也不可以让这里的人依恋上自己。 江小月,露水,董儿,他自己犯了几个错了,不能再错下去了。 “该死!” 他对自己说。 第31章 我将去往何处 江家大院之中,今日显得十分热闹。路金江家在文坛诗会上被金家打成落汤之犬,虽然当日没了什么影响,可之后就不好说了。 明星效应是很厉害的,江家赢了的当天晚上,江家家主便是接见了好几位贵客,一阵商议之后,笑得竟然连嘴巴都合不上了,而那金,路两家凭空少了二成交易往来,连锁反应,伤筋动骨。 这就是至圣郡诗会的厉害之处,有皇室参与,诸家分利,痛打落水,起死回生。 庆功宴也是在这个时候风风火火的操办了起来,连带着下人都分到了不少赏钱,一个个乐的连年都忘了过。他们也都知道了此次诗会恩情何处,此刻若是有人敢说许轻舟的不是,估计会有不少人上去理论。 但却还偏偏有人敢说。 “哼!那坏胚,此时定然已经死在那迎春肚皮上了!” “我哥答应过,肯定不会那么做!” “对呀对呀,许公子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做那种事呢?小姐你就放心吧!” 江小月每一次对许轻舟冷嘲热讽,董儿露水总要为他开脱一番,但是一双眼也止不住的往门口望,只期待着他快点回来。 “许先生还未回来吗?” 江芷兰也不知为何,也时不时从房间出来询问一下,脸上书写着一丝丝不悦与不满。 “可能是路上耽误了…” 露水小声声劝解道。 “什么耽误了!” 江小月再度发作可是吓坏了露水。 “我看他就是迷上了迎春那只狐狸精!昨日我就看出来那迎春对坏胚情深义重,也不知使了什么计谋,才哄骗的了坏胚!坏胚也是个傻瓜,是个女的他都能迷倒,也不知身上长了多少情蛊,命里犯了多少桃花!” 她咬牙切齿,却不想此话被正好进门的许轻舟听到了,他原本就有些压抑的心突然就坠入了冰谷之中。 “我哥…他好像来了。” 董儿感觉到了门后的许轻舟,甚至能感觉到背后,原本温暖的剑鞘突然之间冷如霜雪。 她赶紧拽了拽还在埋怨的江小月,示意她门外有人。 “董儿,该回去了。” 许轻舟声音传了进来,语气像是回到了江小月认识他的当初,最当初。 警惕,温柔,虚伪… “哥…” 董儿打开了门,有些不敢去看他。她看了一眼露水,又看了眼江小月。前者欢喜,后者恐慌。 因为他好像回来了,但好像又走了。 “董儿,收拾一番,准备回去了…” “……去哪?” “回家。” 她眼里露出了不解,委屈,还有心疼。明明那一晚,自己已经打开了他的心才对,怎么此刻他给自己的感觉更远了… “啊?哥,为什么?你不是说…要吃三大碗吗?” “不吃了,心情不太好,想去想去散散步,想些事。” “可…” 许轻舟伸手摸了摸董儿的头,又看向屋内的众人。 “嗯…昨日的事,很抱歉,让诸位担心了,许某很是抱歉,不过不用担心,许某已经彻底回来了,江姑娘,露水姑娘,告辞了…” “许先生…你真不留下吗?这也是为你办的庆功宴啊!” “不用了,好意许某心领了,告辞…” 江芷兰心里一紧,却又不知说什么话留下他,便只能微微叹了口了气,看向已经失魂落魄的妹妹。 “…坏胚…你听见了…” 她不复刚才的气愤模样,只因一句许轻舟一句平常而又异常的“江姑娘”而伤碎了心。 多么令人想哭的称呼… “说的很对,许某是该反省的…” 许轻舟这次没有躲闪,直视着她那越发绝望的眼眸。 “许公子…你,真的要回去吗?” “嗯,我要回去想一些事情…” “可…” 露水要哭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许轻舟回来这件值得快乐的事,如今却会变成这样。 “你走!走了你就别再回来!” 江小月再也忍不住,哭着声喊了出来。 “告辞…” 许轻舟此刻如同水泥封心,转过身没有去管那流泪的人,自顾自的往回走去了。 “哥…你…” 董儿抬头看了眼许轻舟,此刻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两瓣嘴唇微微抿住。她不敢再多说什么,陪着许轻舟一直到了江家大门。 那江小月心中堤坝尽毁,哭着声追出屋,就倚在那大门上,红着眼咬着牙: “坏胚…我错了还不行吗!坏胚你回来呀!” 那人站住身子,并没有回头看她。 “江姑娘只做错了一件事,便是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忘了许某吧,这样对你我都好…” “你这狠心的人!你气死我了!” “对不起…” 许轻舟说完,便自顾自的向着远处离去。 董儿看了许轻舟一眼后,又偷偷跑到江小月身边,给她擦了擦眼泪道: “小月,你放心,我会把哥哥带回来的,相信我!” 她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便使劲扯住董儿衣袖,使劲的点着头。 “……董儿,一定要把坏胚带回来!” “嗯,我先去了…” 从江家到文院,许轻舟是走回去的,他让董儿坐车先回去,可她不肯,执意要陪着许轻舟。那玉碎凤凰鸣也是厉害,不过短短几天,就让董儿身体痊愈,且气力更是温补的如同低境的天命者。 “哥…你在春香楼是不是发生了事?” “嗯?为什么这么说?” “董儿觉得你又回到了以前…” “哪个以前…” “就是陪我看灯会的那个晚上之前,哥好像又开始带上面具,想要拒人千里之外了…” 董儿的直觉还是一如既往的准,许轻舟在今日清晨被迎春一语惊醒。 自己的确是给不了她们永远的,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让她们与自己都陷的太深了,长痛不如短痛,至少现在都还可以全身而退。 他是这样想的,可江小月此时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董儿,你觉得…其他人都能如你一般,最后能笑着和我道别吗?” 他叹了口气,感觉胸口有些许烦闷。 “我能承受的极限,只有你一个人,一个陪伴了自己三年的人。若是再多出几个,可能哥真的就受不了了…而且这也是为了她们好,说不定哪一天我就消失在她们生命里了,你说呢?” 董儿不知该如何作答,她不可能让看待感情得如此甚重的许轻舟没心没肺的抛弃掉,重情重义正是他令自己着迷的一个优点。 “所以说,不要陷的再深了…” 许轻舟看了眼沉默不语的董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那笑里有释怀,有悲伤,有忍耐,有不舍。 “哥…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董儿看了看许轻舟远去的落寞背影,心里也是痛的厉害。 “该回去练武了,这几天松懈了不少…” 他没有回答,但这是最好的回答。 用迅速的时间回去,不将太多情感留下… …… 时间是抚平一切伤口的最简单疗效。 “呦!小子,这年节刚过完才五天,你就来我这,是与那十君剑磨合好了?” “还差点呢,不过可以先试着学学体术之类的。” “咦?替你纳剑的那个丫头没来?” “董儿玩去了,这十君剑真是厉害,不过几天就能有如此功效。” 许轻舟来到双刀门,就被漠老一脸稀罕的叫到了房间里询询提问,而许轻舟也是回答了来意之后,又与漠老寒暄了一番。 他想这么早来,实在是那天被那昕紫钗单手制住太过丢脸,许轻舟感觉自己若是再不学一些功夫在身上,估计可能下次就会被那疯婆娘抓起来当面首养了…… “漠老,我最近在家中练习呼吸法时候总是想要宣泄力气,自己却不会任意功夫,这般下去太过浪费,我便来找您,希望漠老能教我个能释放力气的功夫。” “嗯!小子你肯这般用功是好事,去藏宝阁上自己选吧,不懂的可以问守阁人,选好后老夫再教你。” 漠老先是夸赞一番,之后就开启了散养模式,指着阁楼方向,让许轻舟去自给自足。 “嗯,谢漠老。” 许轻舟听后起身敬了一礼,便向着藏宝阁方向走去。 年后的双刀门中,需求镖送的货运明显少了许多,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过道上行走,没了年前那一条人路的壮观场面。 “呀!许兄!你怎么在这里?” 许轻舟身后,一男子声音传来,语气甚是惊喜。他寻声转过头,就看见一个十分眼熟,身着粉白长袍的公子哥一脸热枕的看着自己。 “左…左寒梅?” “正是在下,看来许兄还未把在下忘掉!” 原来此人正是那一日被江小月初次带去春香院时,在春香院门口遇到的那名文院公子。 “左公子见笑了,许某也是想了一会才得以想起,是在惭愧。” “哈哈哈,无妨无妨。” 左寒梅哈哈一笑,开口道: “许兄当日文坛留名,以笔墨救母女,之后诗会对子重挫文军参谋,可谓是智义双全,现如今有谁不知道许公子大名?你成了贵人却不忘了左某名号,左某已然很是欣慰了。” “呵呵,过奖了。” 哇!这人说话好有水平,我要和他交朋友! 别人礼许轻舟三分,许轻舟便敬那人一尺。这左寒梅肤滑齿白,气宇轩昂,一对丹凤眼正气凛然,就是可惜了穿的一身骚粉。 许轻舟给他暂时打上了好厚米的标签。 “冒昧一问,不知许兄来此何事?” “哦,家师是双刀门主管,今日是来请教学习些东西的。” 那左寒梅听此一言,眼中不禁露出些许精光,他一向看人极准,这次也是又中一贵。 双刀门漠老的大名,至圣郡每个家族都应该知晓,那可是此郡前十的高手,只是在最近才听说收了个关门弟子,却没想到竟是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许轻舟!他不是文院学生吗?怎么拜了个武道师父? “许兄竟然是漠老先生的弟子,左某可真是没看出来。” “呵呵,说来话长…” “那如此,便不再打扰许兄了,我这家族还有些单子需要护送,就此告辞了!” 左寒梅微微一笑,行礼告退,他要根据许轻舟的价值而制定不同的交好方法。而双刀门总管弟子,若是不出意外,几年以后许轻舟在双刀门内也会任以重职。若是自己此时交好他,那往后的家族生意便真是如鱼得水,如虎得林。 左寒梅心里略略思索一番,便决定了以后针对许轻舟的攻陷计划。而许轻舟目送左寒梅离开口,也是转头向着阁楼走去,口里还念叨了一句: “奇怪的人。” 第32章 那个吻,怎么还 许轻舟与守楼人打过招呼,便慢慢登上了阁楼。 “二楼丙区…二楼…丙区…” 他循着守楼人所说的位置一路找去,最终站在了一处如同图书馆的房间中。 “铁砂掌?铁布衫?偷鸡摸狗手?” 许轻舟随意翻了翻染着厚厚尘灰的书籍,得到的名字都是这些烂番薯臭咸蛋的草根武功。 “咳咳!乱七八糟!乱七八糟!” 他又被灰尘呛得咳嗽,明白漠老为什么让他一个人来,感情他也怕被烟尘呛的流泪。 “《捻花玉一指》?好清秀奇特的名字,不会是什么高超指法吧!” 许轻舟翻了半天,发现此书后一阵惊喜,这书名一看就很正经,绝不像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般。 他满怀期待翻开了书,首页是一片人体穴位示意图,许轻舟仔细阅读,感觉很是新奇,便沉溺于间,不知不觉那书被他看了一大半,但他脸上不知为何渐渐充血起来,一双眼睛写满了难以置信。 直到书本最后一个字被看完,他猛地合上了书。像是发现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左右看了看发现无人后,许轻舟才重重呼了口气。 “竟然…竟然是!” 他不肯信邪,又是好奇,再度快速翻了一遍,然后做贼一般合上了书,快速喘着气。 “这功法…好厉害!” 的确是高超指法,对女不对男,对下不对上,许轻舟感觉自己的纯净内心好像被污染了,可他刚才就是忍不住想继续翻下去。 “该死…” 他骂了自己一句,男女之情第一次在他心里发生了偏颇转变。 颤抖着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他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在想: 为什么会舒服,舒服了为什么会哭,手指这么长……不疼吗… 生物满分,生理零分的许同志他的世界观好像有些许崩塌,因为他从未想过男女之间除了日常恋爱谈话外的其他任何事。 要记住他可是连初吻都未曾丢的少年… “许轻舟!镇定!” 他鼓励自己,也是在骗自己别去在意,许轻舟无敌封印大法再度上线,将那悸动封印在心中深处。 “呼!呼!好了好了,继续再找…” 他拿过另一本翻看了一下书名: “《洞玄子三十六式》?这本名字就正常多了,让我稍微看一眼。” 嗯,只能看一眼,因为再看一眼就会爆炸…… 终于,经过许同志一上午的生理补习过后,最终选了本他想修炼的功夫,名为《踏雨步》。此功夫可以让他快速压缩内力,使得自己在短时间速度得到质变,据说修到深处,可以踩着落下的雨水登上天去。 他将一堆比自己还高的房中神书放回原位后,逃也似的离开了那罪恶之地。 “下次,可不能再来了…” 回到漠老房间,正看见漠老在看着一封信,紧皱的眉头暗示着那信上的内容不是什么好事。 “漠老?我挑好了。” “哦?” 漠老并未抬头看他,依旧是阅读着那信。 “漠老?发生了什么事?” 他好奇疑问。 “嗯…鞑靼国又开始骚扰北河郡了,北河郡几百村庄被毁,数千人被屠,我们双刀门有几十镖在那也被抢了…” “鞑靼国?” “泗国以北,草原之上,便是鞑靼国。” “驱逐鞑靼这些事应该由皇室操心才对,漠老又何必担忧呢?” “呵呵,老夫是泗国的人,看到这些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小子,你的家乡也不知在何方,应该没有受到战火波及吧…” “嗯,我那里国泰民安。” “嗯,那便好,你先将所选的书带回去翻看一下吧,熟练于心后再尝试练习,若有不懂的,便来找我即可,去吧…” 许轻舟看出漠老此刻心情很是不好,就不再停留,准备返回文院。 依旧是那个双刀大门,此刻外面却停了一辆很是熟悉的马车。 董儿与江小月露水三人乔立在门口,神色不一的看着许轻舟。 “嗯?你不是说去玩了吗?” “哥…我…” 董儿有些踌躇的看了眼江小月,又低下了头。 “是本小姐让她带我来的!坏胚,这么多天过去了,你气还没有消吗!” 江小月撅起嘴,半是生气,半是委屈道。 “嗯?许某该生什么气?” 他温柔的对江小月笑了笑,但那笑里布满了伪装。 “你!你自己明白!” “许某不明白…” “你!” 江小月气竭,哭出了声: “你非要这般欺负我你才乐意吗?是我错了还不行吗?” 她的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连冬日的雪都能融化,却融化不了一颗决定冰冷的石头。 “小月姑娘…” 许轻舟走近了些,用手帮她擦了擦眼泪,那种温柔让江小月真的以为是那个他回来了,她眷恋的抓住那个熟悉衣角。 “你没有做错,错的一直是许某,呵呵。” 他说出了江小月此生听过的最无情的话: “姑娘之恩,许某定会回报,一件事不够,那就十件事,十件不够便一百件。” “情……总是能还完的…” 话完,那人已经转过身离开了,她发呆滞了片刻,只听见一颗心碎的声音,却是连许轻舟的衣角也未能抓稳。 他从她手间离开了…… “不!我求你!我不叫你坏胚了!我求求你回来好不好……” 江小月瘫软在地,哭若莺泣,泪如梅雨,只待是一场春未来,一场春便去。 “许轻舟……你回来啊!” 许轻舟充耳不闻,但并未走出太远,便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许……许公子,你…你变了…” 露水撅着小嘴,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挡在许轻舟将行的路上。 “嗯,只是变回了原样罢了…” “你…你这样…小姐不会喜欢,露…露水…也不会喜欢的!” 露水不肯罢休。 “嗯,那便最好…” 本就是为了这般,若是再变回去,才是对你们所有人不负责。 “露水姑娘…还有事吗?” “公子…真的要这样下去吗?” 他没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为什么呢?” 露水快要哭了。 “为了你们,也为了我自己。” “露水不懂,若是为了我们,许公子便不该这般!公子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有公子明白!” 露水第一次对许轻舟如此大声。 “你…当然不会懂的…” 许轻舟皱紧了眉头,一双拳头捏的苍白,此刻想要宣泄,却又不敢,身上浑身是气,但心中一点力也没有。 “董儿…走了。” 他吐出一口闷气,呼唤了一句后,便绕开了露水,独自向前走去了。 …… 董儿跟在许轻舟身后,一言不发,他觉得哥哥是生气了,可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哥,你这样,对小月和露水很残忍…” “至少还未到不能割舍的地步,整件事错在于我,所以我会竭力补偿…” “可…心里的伤呢?” “那就只能交给时间了…” 许轻舟默默回应道。 “这样对哥哥你,对她们都不公平…”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 “为什么不让她们把哥哥这个美梦做到最后呢?” “我怕梦做久了,就会想要成真,梦永远都是梦,终有一日会醒来,梦中的一切都会消失。这对她们来说才是最大的残忍,对我说亦然…” 二人谈了一路的辩论会,直到再度走回了家里。 午饭很简单,因为许轻舟那一日之后再也未去过江家,所以江家的大礼他还未收,就只能靠着他的助学金购买衣食。 “公子…有你的信…” 董慧君拿出一封字迹娟秀的书信。 “又是昕院主?” “嗯…” 许轻舟皱了皱眉头,这婆娘一天到晚发信息求他写诗,实在是烦,可恰恰自己就缺这点细软度日。 “哎!古有不为三斗米折腰,可现在三斗米可是够咱家吃好几天的,罢了罢了。” 他拿着信回了房间,随意提笔写了个“锄禾日当午”,便再度走了回来,将那信递给了董儿。 “董儿…帮哥哥寄一下,我不想去春香院…” “哦…” 迎春也被打入冷宫好几天了,董儿同情间又有了一丝丝庆幸,还好自己是哥哥的贴心小棉袄。 许轻舟在屋内翻读了一下午的《踏雨步》,晚饭后想出门再散散心,而寄信回来的董儿就一直跟着他。 她知道许轻舟最近心情十分糟糕,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可他不知为何从不发泄,就这般留在心底折磨着自己。 可能这就是他对自己的惩罚之一吧… “哥,你这般不会想她们吗?” “你,就这么想劝哥哥回头吗?” 许轻舟见董儿又开始开导自己,便苦笑着问道。 “…做过美梦的人永远会依恋着想再做一遍,董儿是,小月是,露水是,甚至连芷兰姐姐也是。大家都不愿醒来,因为那个名为许轻舟的梦太美好,太温柔了。” 董儿见许轻舟停驻了片刻,之后又听他问道: “小月…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你有没有恨过泗国的人吗?江小月,江芷兰,露水,马师叔,你…” “哥,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我在想,若是我如同你一般,留在这里,是不是会不再想回到家去…” 许轻舟神色迷惘。 “哥,你想错了…如果说董儿要永远留在泗国,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有哥哥在。哥,我有时做梦都在想,若是没了你,我会不会像现在这样。 哥,你被抛弃在这个世界,有过怨恨吗?你怨恨这个世界,就应该连着董儿一起怨恨吗? 你问董儿恨不恨泗国,恨不恨这里的人,董儿的确想过恨泗国,但这和我爱着哥并不冲突,不是吗? 董儿只是在为了你,董儿不想你为难,不想你不高兴,董儿会试着爱哥哥爱的一切,董儿想你一直像灯会那晚一般,那么温柔又那么快乐,像是对这个世界都敞开了怀抱,即使哥是被整个世界抛弃,可依然爱这个世界,董儿觉得那样的哥哥最是迷人!” 女孩的一番话让许轻舟驻足了许久,直到女孩微微抱住了许轻舟,他才微微反应过来。 他白日里被自己捏碎的心被董儿缝缝补补,此刻终于再度活络了点。 “嗯,谢谢你,董儿…” “嗯~” 董儿摇了摇头道: “哥哥是董儿的哥哥,永远都是,无论你在哪,无论你忘没忘记,你永远都是董儿的哥哥!” 他低下了头,她抬起了头,情到深处自然浓,意到浓时怎忍舍。 这一刻,有些细小成线的情感已经被温柔如水的目光点燃,白日里那烈火般的炽热突破了心中封印,冲上了许轻舟的脑海。他不知道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低头吻在了董儿嘴上。 嘴唇小小的,软软的,香甜滑润,带着种不知名的魔力,竟是让许轻舟失了片刻神。 “我…我…” 那难以抑制的情感来的快,去的也快,清醒过来时,自己已经吻在那一点樱唇之上。 许轻舟赶忙抬起了头。 “…不…不是…董儿…我…”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慢慢留下了眼泪,泪水从她脸颊滑落,滴落在董儿裙边,滴落在许轻舟心田。 “哥…你…” “我…对不起…” 许轻舟伸手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炽热散去,只剩下燃烧后残留的灰烬,他一时无法接受自己,又觉得对不起她,懦弱无能的跑进了竹林之中。 “哥!你回来呀!” 身后的呼喊已经听不清了,只有竹林被寒风吹动的沙沙声音在耳畔不停回响。 他不管一切的往前冲,往前冲,甚至用上了从未修行过的《踏雨步》。 因为他想要逃离,远远的逃离。 “许轻舟!你真是个禽兽!” 他在心里骂自己。 人…是矛盾的集合体… 第33章 那个吻,这样还 许轻舟疯了一般向山顶跑去,只觉得竹林越发密集清冷,周围的雾气也遮天蔽月。 “许轻舟,你做了什么!” 他自认为做了苍天难恕的罪事,后悔,羞愧在他心中来回穿梭,如同野马将他原本平静的草原踩踏的一片狼藉,一颗心里塞满了罪恶感。 林间的水雾更深,入夜之后会降到零下,水会化成冰,再炽热的心也会被寒冷浸透。 “该死…” 他的脚步慢慢降了下来,力气也终于用尽,便随着雾一直走,也不知走了多久。 文院四山,此锋笔山极少有人来此,但许轻舟的眼前,却有一个人影前来。 她背负长剑,一身黑衣侠客装,头带着一顶青竹编成的斗笠,头顶长发梳扎成几缕,而其中三指宽落于面前,余发披在身后竟是一点散乱也未有。 她走的很慢且稳重,许轻舟从雾中看不清她的容颜,只知道那人脸上没有表情,只有清与冷。 “你是…” “你就是许轻舟?” 那声音很清冷,清冷的让满头是汗的许轻舟打了个寒颤。 “嗯…我是…姑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受人之托过来办事罢了。” “是…” 许轻舟话并未说完,因为眼前那人瞬间化作了雾气,突然飘散不见。之后,许轻舟就觉得自己胸口被什么东西击中,他想要呼出的一口气被打散在胸口,十分难受的向后退了几步。 “嗯?” 那人看见此掌并未将许轻舟打飞出去,讶异了一下。 “姑娘,你这是何意?” 许轻舟本就急于宣泄,此刻一双眼睛更是如狼似虎般看着那偷袭自己之人。 “没什么,站着挨打就行,等你躺下清醒清醒就明白了。” 她语气很平淡,平淡到许轻舟觉得受到了嘲弄。但他还未来得及发作,就被那人突然踹飞了出去,接着在落点等着他的又是一掌。 “怎么这么弱…” 摔出去觉得浑身散架的许轻舟只能在脑子里听到嗡嗡声,还有这一句不大但正好能清的声音,他在曚昽间甚至能看到那人脸上露出的不满。 “那…还真是抱歉…” 许轻舟慢慢爬起了身,躲开那人的一记踩踏,运用起方才无意间学会的踏雨步,速度瞬间提升了几倍不止,咬紧牙关向那女人冲了过去。 女人眼里微微露出新奇,转眼便消失在了许轻舟视线里。 “这么快?!” 许轻舟神经一紧,立刻站在原地抬手挡在右脸上。巨大的劲道从右臂传来,许轻舟觉得胳膊如同骨折般的疼,身子不自然的向左退了几步。 “兵境初期便能接下…” 那人自语了一句,便再度向着许轻舟踢了过来,许轻舟耳边短暂失鸣,接着再度狼狈不堪的飞了出去。 “平时想要把我打倒很简单,可是今天不行,今天我不想倒下…” 再度站起的他,像一个对自己发着古怪脾气的孩子,给自己布置下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以此来惩罚自己所做错的事。 掩耳盗铃尔。 “你在说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对比起我想成神这点,姑娘觉得哪件事该算作不可能?” “呵,狂妄…” 那人冷笑一声,再度消失在许轻舟视野之中,接着就是对许轻舟的不断狂轰乱炸。 许轻舟的双臂双腿,后背胸口,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关照,一身上下几乎找不出一处不疼的地方。 “不想受罪,躺下就可以。” “想让我躺下,你得先帮我做件事。” “嗯?你说。” “送我回家…” “你家在哪?” “太阳附近…” “你耍我?” “呵呵,你猜…” “骨头挺硬,我要…稍微用力了…” 许轻舟吐了口磕破嘴角留下的血,又站直了身子。 那身影再度向他袭来,这一次许轻舟并未格挡,而是看准了时机向着她来的方向快速跑了过去,二人进行了一次位置互换。 “躲开了?” 她不信邪的再向许轻舟冲去,结果依旧是许轻舟完美的错过她的身体,来到了她原本站的位置。 “你很有意思。” “很多人都这么说过。” “你不该去学文道,应该来修武道。” “修文修武我都无所谓,能成神就行。” “狂妄!” “呵…” 那人变换招式,一掌踢落身旁竹叶无数,竹叶带雾水被这入夜寒冰冻的很是结实,如同冰锋,若是快速冲撞上去,不比被刀割差了多少。 紧接着那女人身影再度袭来,许轻舟前进不成便向后退去,就看是她追的快还是自己跑的快了。 很明显是跑不过的,他的后背又挨了两脚,差点踉跄跌倒在地。许轻舟稳住踏雨步,开始尝试直行加速中横向移动,借此来躲闪那女人的攻袭。 竹林间的雾更浓了,如此趋势必将下雨。许轻舟不敢将她往回引,只能在原地不停的绕着圈。在吃下百十次痛击之后,他终于能勉强躲开身后那人的突然袭击了。 “呵呼!…喘会气,我快不行了…” 许轻舟双手颤抖的支撑着膝盖依靠在一根巨竹上,只觉得腰酸背痛,心肺爆炸。 那人也是听话,真的停下来等着。 “兵境初期便有如此身手,你未开天命前曾每天锻炼?” “骑自行车上班算不算?” “自行车?” 许轻舟知道她其实并无恶意,若是真想杀他,那她背上那柄剑早该饮血,对此许轻舟更加好奇的是她受了谁的托付。 “这位姑娘,不知你所说的受人之托是何事?” “有人叫我过来让你清醒清醒。” “你就是这般让我清醒的?” “疼能让人清醒,不是嘛?” “有些道理。” 许轻舟此刻心里的确好受了很多,平日里的压抑此刻都被宣泄的差不多了,只不过刚才确确实实被打的挺疼的。 “嗯,我好多了,谢谢前辈了…” “没事,受人之托罢了…” “可否告诉许某,拜托前辈的是哪位?” “他说要你经历最冷的冰,最烈的火,此时不过是最冷的冰,他说我能解开你的惑,让你感受最烈的火。” “…乐老吗…我的惑,很难解…” “你且说。” 方才还在拳打脚踢,你攻我逃的二人突然变得一片和谐,虽然雾将转雨,可许轻舟浑然不知,他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将自己的烦恼说了出来。 “这便是你的苦恼吗?” “对,我一定会离去,所以不愿伤害她们的心,虽然这般很是无情,可我没有办法。” “你将他们看的很重要吗?” 许轻舟呆滞了片刻,她们对自己重要吗? 若是不重要,自己也不会这般愁苦了,她们可能是自己在这个世界存在过的证明吧,也可能是无数情感的寄托,和她们在一起时,那种离开家乡的痛苦情绪就会淡去许多。 朋友之上,伴侣之下,亲人之外… “若是有在重要与不重要间选,那应该是重要的。” “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证明他们是重要的了。” 许轻舟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你的苦痛的根源是什么?” “因为我必将离去…” 他的声音被林间雨前的最后一阵风吹散,像被风带去了永不归来的这个冬天。 “不再回来了吗?” !!! 不再回来了吗! 许轻舟只觉得耳边之音如春雷震鸣,那些被风一并吹散的感情,回忆在脑海中翻腾。 “你可以为了重要的人离去,就不可以为了他们再回来了吗?” “我…” “而且我想,当你有能力离去时,也同时拥有了返回的资格,难道不是吗?你可是要成神的人。将感情当做矛而不是盾,它是你前进的动力,而不是你懦弱的盾牌。” “前辈此言如雷贯耳,是我没有想到,多谢了!不知前辈叫什么?” 他给眼前之人鞠了一躬,这道困扰许轻舟几个月的题,答案或许很简单,或许很困难。 回答简单,做到很难。 但再难,它也是一个答案,和他回家是一个相同的答案,他被困在一个牢固的思维盲区里很久,如今却被眼前这人三两句解开了。 最冷的冰,最烈的火… “我叫陆鸢岚。” 那人慢慢离开了,许轻舟最终还是没能被她打倒,因为是他打倒了自己,那人却是来将许轻舟从泥泞里用力拽了出来。 他再也支撑不住濒临昏厥的身体,颤抖着缓缓跌倒在地,心里却是畅快无比,感觉自己的心再度被打开,过往的一切压抑都随着雾气化作雨水落进了大地。 耳边落下了雨,落下了叶,冰冷冷的寒冬,再也挡不住一颗炽热的心,他连这是冬雨还是春雨都区分不开。 “呵呵,陆前辈…多谢了…” 许轻舟不知为何,开始唱起了歌: “多想提起勇气, 好好的呵护你, 不让你受委屈, 苦也愿意, 那些痛的记忆, 落在春的泥土里…” “呵呵…哈哈哈…” 他哭着笑着,流着泪唱着歌,在冰冷雨夜的竹林里,第一次活在了这个世界。 …… “哥!哥!你快醒一醒!” 董儿找到许轻舟时,他如同散架般昏迷在雨夜中,自己一颗心也随着他的昏迷而碎裂在这雨夜中。 但是还好,董儿抱住他时,还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只是头烧的厉害,脸上没什么血色。 “哥……你快醒醒啊!” 她的哭泣声唤醒了许轻舟,迷迷糊糊的在董儿怀里睁开眼,他就看见雨止不住的落在脸上还有身边。 “董儿?你…咳咳…” “哥……我们快回去吧!” “…你…你不怪哥吗?” 董儿将他一只手担在肩膀上,一步一步的向着家走去,却是一句话没说,而他因为持续的高烧再度昏迷了过去。 董慧君从晚间找了二人许久,直到雨大了她才回了家中,站在门口继续等待。 直到几个时辰后,她看见远处林间有两道身影交叠在一起。 “董儿!公子!” 董慧君惊呼一声,急忙跑上前去给他们披上雨衣,又用自己的伞给他们二人遮的严严实实。 “娘,快去烧热水,哥他烧的很厉害!” “嗯,娘这就去。” 将许轻舟放回了自己屋子,董慧君立刻去厨房生火烧水,而董儿则是红着脸将许轻舟一身衣服脱了去。 “哥…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看着许轻舟身上布满了伤痕淤青,心里疼的厉害,忍不住哭出了声。 “董儿,水来了,你也去换身衣服吧。” “娘,我哥他…” “没事,公子是天命者,寻常发烧几日便好。” 董慧君安慰完董儿,又将热毛巾放在许轻舟额头。董儿换完一身干净衣服又立刻回了许轻舟房间,就坐在床前看着他。 “董儿,公子他一定没事的,你放心吧。” “可哥他全身是伤…我看着好难过…” “董儿…你是不是…” 董慧君深知女儿心性,如此这般,定是已经喜欢上了许轻舟,这才不到几日而已,便这般心系与他。 二人梁祝一段情,定然是前生恩爱未果,全为了到此世有个了结。 时间不是一段感情轻重的评判,经历才是。 夜色渐深,董慧君拗不过女儿的劝阻,便回了房间休息。 董儿一个人痴痴的守在床边,看着眼前陌生而又熟悉的人。 他是怎样一个人呢?她想起了自己曾经也睡在过这张床上,看着眼前这人在太阳下擦拭杯子,那时的他就是自己冬日里的光吧。 他说让自己当他妹妹,自己当时是高兴的吧,可是后来渐渐的,自己开始不满足只当一个妹妹,用了很多小心思小手段去吸引他的注意力。 事实证明她成功了,自己成为了他身边人中最特殊的那一个。 董儿是一个自私的人,她记得那天众人猜拳给许轻舟喂药时,是自己输了,但她耍了赖,她趁着其余人离开时偷偷吻了许轻舟。所以她有些愧疚,感觉像从别人的手中偷走了许轻舟一般。 感情是自私的,董儿也一样,她想霸占许轻舟所有的爱,但唯独做不到让他为难,让他受伤。而她偏偏知道许轻舟在吻完她后,为什么会显得如此崩溃。 “……哥,为什么…你要把我当妹妹呢?难道…就只能是妹妹吗…” “咳咳…” 微弱的咳嗽声打断了董儿思路,她惊喜的看许轻舟,后者正微弱的睁开眼。 “董儿?” “嗯!哥哥,是我!” “你…咳咳…不生我的气了?” “董儿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 董儿红着脸,红着眼,用手轻轻遮住了许轻舟的嘴,就那般直勾勾的看着他。 “哥…你曾经说…若是有一个女孩子,为了救你,献出自己的初吻,你会怎么做?” 许轻舟微微呼了口气道。 “救我之情,定当回报。萍水之情,涌泉报之。救命之恩,以命为报。” “那…若是有一个女孩子,喜欢你,献出了自己的初吻,你会怎么做?” 董儿就这么看着许轻舟,眼神丝毫不退,竟是看得许轻舟想要躲开。 “哥,别逃避,看着我说。” “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那个女孩,所以这个问题我不知道。” 许轻舟被那落着泪的侵略目光杀的丢枪弃甲,开始使用招牌拖字决和稀泥。 “哥!看着我!” “我…” “你明明吻了她的!” “我…喜…欢…” 这几个字用尽了许轻舟一身力气,说完此话的他只觉得烧的更高,头更晕些了。 “所以,哥,你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但我会对她好,一辈子对她好,永远对她好…” 他终于也有说出永远的资格了。 许轻舟没有因为董儿目光的退去而松气,却反而一颗心差点跳出了胸口,因为他被董儿揽住肩膀,吻住了嘴唇。 这个吻缠绵悱恻,软香窃魂,董儿的泪水夹杂着她唇齿间的清香,不停的冲击着许轻舟的神经。 他再也忍受不住,抱住她疯狂回应。 这个吻很长很长,但二人都觉得很短。 “哥…我不想只做你的妹妹…” 董儿握住许轻舟的手,眼睛飘忽不定。 “看来是我当初认错了…” 许轻舟苦笑了两声。 “哥,你好像变了好多…” “嗯,我想彻底放开心,在这颗星星活一次。” “哥…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董儿看着灯会那晚万千灯火下的熟悉眼神,只觉得那道目光比暖阳还要暖。 她终于是不用再忍受,哭着抱住了他。 “哥…欢迎回来!” “嗯,我回来了。” 第34章 阴晴圆缺全为你 清晨,许轻舟如往常一般起了个大早。 董儿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许轻舟呆呆的摸了摸嘴角,一丝丝馨甜能证明昨夜的吻不是一个梦。 “呵呵,我真是…” 想起身动弹几下,却发现自己一身酸痛无比,便无奈的再度躺下。他的目光在屋内流转,想起了柜子里有漠老送给他的药。 赶忙咬着牙从那柜子里掏出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药丸。 “呸呸呸,这么苦?” 刚放进嘴里,许轻舟就嫌弃的捋了捋舌头,感觉好像吃了个藿香正气丸。 “什么厂家,不知道往里面加些糖,小孩不喜欢吃,销量肯定不好。” 我们的吐槽达人许同志又回来了。 “哥?你醒了?” 董儿端着一碗还在冒烟的热粥慢慢走了进来,看见脸色不错的许轻舟,俏脸上写满了笑容。 “嗯…” 许轻舟温柔的笑了一下,然后想到昨夜二人的疯狂举动,又不自然的转过了头。 “哥刚醒,还发着烧,便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吧。” “嗯…” 董儿还是和往常一样,可惜腮边片片红晕出卖了她此刻也不是太过清心。 “哥,我给你煮了粥,你趁热喝吧。” “嗯…” “哥,能不能别总是嗯嗯嗯的,说句话呀。” “哦…” 董儿哭笑不得,自己这哥哥脸皮实在太薄,现在和自己说话都有些吞吞吐吐,只得用别的方法转移许轻舟的注意力。 “哥,你昨夜是被谁打成这样的?” “一个背上背剑,头戴斗笠,身手极好的黑衣侠客。” “女的?” 许轻舟快要哭了,我说了这么大一堆重要的信息试图掩盖,你偏偏瞬间就能找到bug。 “嗯…” 他输入法又只剩下一个字了。 “哥,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不认识。” 许轻舟连忙解释。 “那她为何这般对哥哥?” 董儿可能又在幻想什么一见钟情,见而不得的狗血剧情了。 “她是受人之托,来让我冷静冷静。此事我能想的通透,可是多亏了她。” 许轻舟是永远不会明白女孩子心理的,刚才还好好的董儿听完此话后,笑容里好像多了些奇怪味道。 “哥…来,喝粥。” “咳咳,有些烫。” “乖,张嘴,啊…” 许轻舟快哭了… 昨夜二月初时雨,寒意吹风春欲归。 雨在昨天半夜就停了,此刻阳光懒懒的打在雨坑里的枯叶,枝头新出的花苞,雨后泥土的气味夹杂着有些寒意的春风,吹拂在许轻舟的面孔上,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天气真好,完全看不出昨夜下的那么大雨。” 许轻舟磕了小孩不吃药后,半个时辰身上的伤就好的七七八八了,甩了甩胳膊肘,他不禁感叹了一声这药的神奇。况且他不仅伤好了,还感觉自己的肌肉骨骼又发生了一些变化,此时也明白了挨打的疼痛能修炼《摩诃般若太悲大彻经》。 “否极泰来,不错不错…” 许轻舟觉得现在世界美好,连空气都是香甜的。 “啊!春天!你…” 许大文豪还没尽情指点江山,因为根据泰极否来的原则,不出意外的话是要出意外了。 “许公子!你快去救救我家小姐吧!她从昨日开始便一直在哭,现在总是在说胡话,有些神志不清了…” 远处,露水一脸急切的向他跑来,一双绣花鞋也不知掉到了何处,露出的白嫩小脚丫全然不顾冰冷踩在还有积水的石板路上。 “你且跑慢些!” 许轻舟赶紧走过去,扶住险些跌倒的露水。 “许公子,露水求求你了!” 她抓住许轻舟衣袖,害怕他像昨日一般再度无情离去。 “小月她发生了…何事这么伤心…” “许公子,你!你真不明白吗!” 露水柳眉如风吹落,眼神里化作河水般的无奈,悲恨,委屈,让许轻舟愧疚的闭上了眼。 “你确定吗?” “嗯!许公子,现在只有你能救小姐了。” 许轻舟呆呆的扶着露水,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就这般呆在了原地。 董儿手拿着一条黑色围巾,来到了许轻舟面前,将那条围巾慢慢围在了他的脖子间。 “哥,你去吧…” “董儿…” “做人不能太自私了不是?” “可…咳咳…” “去吧,董儿不想让哥哥为难,哥哥快乐,董儿才会快乐…” “…咳咳…谢谢你,董儿…” “羞羞羞,哥哥把花心玩到了新高度,董儿决定今天之内都不会理你了!哥哥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哼!” 董儿做了个鬼脸,佯装生气的撅着小嘴,慢慢往回走去了,许轻舟扭了扭勒得有些紧的围巾,看着那道背影,觉得自己真该死。 “露水,我们走吧…” “许公子,你?啊!” 她被许轻舟突然横抱而起,向着远处马车走去。露水惊讶的抬起头,目光里好像再度看到了,曾经那个给她递板凳时温柔如水的许轻舟。 “露水,我回来了…” 许轻舟笑着看了看怀里的露水。 那温润声音将露水的一颗芳心唤的如春雨后的泥泞,泥泞不堪。 “公子……公子!许公子!露水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呵呵…” “许公子?” “嗯?” “许公子?” “怎么了?” “没事,露水就是想这般多叫公子几声。” 露水脸紧紧埋在许轻舟怀里,声音小小的道。 “露水喜欢这个梦吗?” “嗯,露水喜欢这个梦里的许公子!” “呵呵…走吧…” “公子现在要去救小姐吗?” “我不仅是在救她,也是在救赎自己。” 许轻舟道。 二人上了马车,一路疾驰,很快便来到了江府,马车停在正门后,许轻舟在露水的指引下,向着江小月所住的地方快步赶去。 江家家主今早听闻了江小月神志不清,已经请了不少大夫,但此刻却都被江小月撵到了门外,任谁也不给进去。 方才他也想进去探望两眼,不想也被江小月哭着赶了出来,之后那门就又被关上了。 “小月!别胡闹!快让大夫看病,你若是在这般作践下去,身子会吃不消的!” 江芷兰神色愁苦,昨日见妹妹失了魂魄般回来后,就将自己锁在这屋内,没有摔东砸西,就是止不住的哭。 她是知道妹妹昨日去见谁的,就是不知那人说了什么话,竟然害得她这般伤心难过,好好一个活泼姑娘变成了闺中泣妇。 一帮大夫你看我我看你,满脸苦笑,也不知如何是好,有的脾气好些还愿意等着,脾气差的早就甩甩衣袖走人了。 “江小姐,令妹若是如此,老夫便是医神下凡,药圣转世也救不了她呀!” “就先请老先生堂下等等吧,芷兰定会劝她安心治病的。” 江芷兰苦笑挽留。 “哎!” 那老大夫也是一阵叹气,被人搀扶着去休息了。 看着受不了春雨后冷,不断离去的大夫,江芷兰再温润的性格都生出了些许怒意来: “许先生呀许先生!你…你害的我妹妹好苦!若是我妹妹有个三长两短,我…我…” 该怎么样他?江芷兰叹了口气,怕是这件事错也不全在许轻舟身上。 “就绝不放过他对吗?” 江芷兰还没有说完,却被人接了话,她回过头,正看见许轻舟向她走来。 许轻舟用双手微微解开了点围巾,透着凉意喘着气。 “呵呵,董儿那丫头系的有些使劲,跑起来勒的慌。” “许先生?” “嗯,我来了。” “你…” 江芷兰想要替她妹妹讨个说法,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觉得许轻舟好像变了,但变在哪里,她也说不出。 “小月呢?” “她在屋里,她现在谁也不见,是不是许先生说了什么话激了她?” “可能吧…” “那…你来。” “我去陪她说说话。” “许先生,你…你还要继续害我那妹妹吗…” 她看见许轻舟只是略微呆滞了一下,随后又温柔的笑着道。 “曾经,许某可能让她做了个很温柔的梦,突然醒来让她有些承受不了吧…” “那许先生…要如何救我这妹妹?” 江芷兰看着许轻舟绕过了她,站在那房间门前伸出手,淡淡回应道: “我不知道小月喜不喜欢再做一遍这个梦。” “但,从今天起,这个梦不会再醒来了…” 他如是说完,推开门缓缓走了进去。 …… 屋里很清冷,许轻舟还以为这是来到了屋外,他赶紧关上了门。 “坏胚…坏胚…” “…我不叫你坏胚了…你回来吧…” 帘内香闺处,江小月无魂无魄,无气无力的嘀咕声时常传来。 许轻舟听得眼睛一凝,心里一痛。 他从未意识到这个有些傲娇,有些固执,有些傻傻的姑娘居然会喜欢自己到这个程度,而自己可能用了最残忍的方法伤害了她。 “该死!”他说。 漆黑的屋内,遍地书籍杂乱无章,应该都是江小月赶人时所扔,他将那些书籍一本一本捡了起来,放回书柜。 房间内早已冷掉的炭火被许轻舟再度点燃,一根根被寒风吹灭的蜡烛也明亮起来。 许轻舟看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那个用被子包裹身体,蜷缩在床边角落里的小小身体。 “你不该这般的…” 他小声说道。 “我不是说不许进来的吗!你出去!出去!快出去!” 江小月不顾声音嘶哑,哭着喊道,她抗拒的又想从身旁拿出书来丢掷,却又被床帘外的那身影唤的泪落不断。 “小月…” 许轻舟慢慢走了过去,用手拉开了床帘。 “坏…胚?” “嗯…” 江小月呆傻了片刻,便又用被子将头包裹起来。 “你是假的!你是假的!你不是坏胚!坏胚他走了,不再回来了…” 许轻舟慢慢从床边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又打开了她颤抖小手紧抓的被子。 “小月,你不该这般的…” “你…你真是坏胚吗?” 她如同仓鼠般楚楚可怜的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小小脑袋看着许轻舟。她怕,怕这人再次狠言伤她,怕这人再次无情离去。 “嗯,我是。” 许轻舟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又将她眼角被眼泪湿敷的青丝捋顺。 “坏胚!你不要再离开了好不好…” 江小月看见那熟悉微笑,急忙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了许轻舟的胸膛。 “…嗯…” 许轻舟抚着她的头,轻声回应了一句。 “你发誓…” 小仓鼠在他的怀里不依不饶。 “发誓什么的,多没必要…” “我就要我就要!” “呵呵,那小月得听话才行…” “嗯!小月听话!” “等你吃完饭再说吧…” 许轻舟拿出自己温暖了半天的糕点馒头,剥开一点,放进了她的小嘴,小仓鼠便吧唧吧唧很快咽了下去。 “吃慢点,我去给你拿茶水…” “不,不要,你别走…” 许轻舟看着她再度抱住自己的模样煞是可爱,心里却又是一阵自责。 “嗯,我在这呢。” 烛火未歇,寒清未央。 江小月就乖乖窝在许轻舟怀中,感受着他的温度,聆听着他的心跳。 “坏胚…我想听故事了…” “想听什么?” 许轻舟看了看怀中少女道。 “坏胚…你能再给我讲讲《西游记》吗?” “可以…你想听后面吗?” “我想再听一遍女儿国…” “嗯…那我就再讲一遍。” “坏胚…我不喜欢曾经的结局,为什么唐僧不可以留下,我…我想要一个他留下的结局,可以吗?” “……” 许轻舟眼里是屋内如星光般璀璨的光火,它们映照在眼中不断跳跃,一如许轻舟此刻的内心,他突然开口问道: “若是…有一天,我走了,去了一个你永远也去不了的地方,你会怎么办?” “必须得走吗?” “嗯。” “那我可以陪你走吗?” “我不知道…” 他们俩都皱起了眉。 “你走了…会想我吗?”江小月问道。 “…应该是会的…”许轻舟点了点头。 “那,我也会想你的…” 小姑娘又把头埋进了他的胸口。 如此,许轻舟便为她现编了一个唐僧留下永远陪女儿国国王的故事,故事最后以生了七个超能力小孩后平安幸福生活在了一起结束。 江小月微微羞红了脸,一蹙蛾眉道: “哪…哪能生那么多…” “女王生的,不是你…” “哼!坏胚!” “呵呵你说过不这样叫我的,说话不算话。” “哼!坏胚坏胚!我不管我不管!” 小仓鼠怎么可能说的过许轻舟,只能蜷缩在他怀里耍无赖。 蜡烛的就快要熄灭了,屋内因为炭火的持续燃烧,此刻已是不再寒冷。 “你要好好休息,我该走了。” 他感受到小仓鼠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坏胚…可不可以不要走…不要再离开我了…” 怀里的女孩小小的哭出了声,越是佯装强硬的外壳,被剥开后就越是柔弱。 “我不会再离开你的,我发誓…” 许轻舟低头在少女耳边许下了一个小小的誓言,便让那女孩不再流下泪来。 “坏胚…看着我…” 怀里的女孩颤抖着放开手,一双雨后双眼痴情的看着他。 “嗯。” 四目相对,俩心之间的距离不足尺余,江小月第一次感觉她与许轻舟二人的好像活在了同一个世界。 “坏胚,你能再抱我一次吗?” 他微笑着张开了手。 她羞红了脸,却依旧鼓起了勇气放开手中的被子,抬头闭眼吻了上去。 那吻没有得到回应,没有当时她偷吻许轻舟的轻柔,触电与温暖的感觉。 江小月睁开眼,看见她与许轻舟的嘴唇之间许轻舟的手掌不知何时放在了那里。 “坏胚…你不愿意吗?” 她委屈的低下头,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却见许轻舟抬起了她的头,在她光洁如玉的额头上蜻蜓点水一吻。 “这个还给你…我回去了…” 他说着,便用围巾遮住了红透了的脸,试图掩盖自己的心虚。 反应过来的江小月破涕为笑,抹了抹眼泪,又摸了摸额头,开心道: “嘻嘻,本小姐记下啦!” 她手上的玉链在烛火交相辉映下,如赤粉色的晚霞,一根编织着温柔与爱的红线究竟是栓住了她,还是许轻舟呢? …… 第35章 异世知冷暖 许轻舟关上了江小月的房门,在屋外等候多时的江芷兰立刻急匆匆的迎上前询问: “许先生,我妹妹她现在如何了?” 许轻舟示意她不用太过担心: “没事,吃了一些东西,已经睡下了,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江芷兰听闻后如释重负,一身紧张散去,剩下的就是心力衰竭后的空虚感。 “多谢许先生了…” 许轻舟摇了摇头,有些歉意的说道: “此事都是因许某而起,许某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 转而就是一阵无言的沉默,二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间事了,我和小月也该回去了。” 江芷兰突然开口。 “…去哪?” 其实许轻舟知道她们是要离开的,只是突然间的离别之感将他的脑海搅的混乱,也是在一瞬间他就明白了小月那时的感受。 但那个女孩应该更难受,更痛苦,因为她爱的更深刻,更纯粹。 “呵呵,这么快吗?” 许轻舟笑着握紧了拳头,有些心不在焉。 “可如今这般,小月是不会想回去了…” “那…” “我便书信一封寄回家去,就陪小月在这过一段时间吧。” 江芷兰狡黠的笑了笑,抱复许轻舟的小小快意让她像只狐狸一般眯起了眼。 峰回路转,电路接通,许轻舟也明白过来江芷兰这是在耍自己。 这个女人… “呵呵,江大小姐,你这般许某会生气的…” 许轻舟无奈的笑了笑,突然想起了什么般,又开口道: “我记得江家好像还欠许某一份大礼?” “呵呵,许先生那一日不是为了散心,不再要了吗?” “江大小姐怎么凭空污人清白,读书人的事,散心嘛!之乎者也!” 许乙己急忙狡辩,只因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而江芷兰寸步不让,誓死不屈。他只好运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和江芷兰进行着一番无硝烟但很艰难的拉锯战争。 结果当然是以许轻舟的惨败而告终,江家为许轻舟又办了场庆功会。 江家府上充满着活泼的气息。 许同志怀着呜呼哀哉的心情,吃下了三大碗饭,江芷兰这才把报酬给他,放了他回去。 车内,看着手中一沓厚厚银票,许轻舟乐开了花:今晚终于可以加餐了! 他不断翻数着数量,还感叹了几声自己乡下人没见过这么多钱,好没出息的来回数。 银票中突然掉落出了一封信,他慢慢打开,发现是从不知什么日记本上撕下来的几页日记。字迹灵动俏皮,像极了一个古灵精怪的丫头,许轻舟慢慢阅读了起来。 “今天,和姐姐在去往大爷家的路上,遇见了一个人,他故事说的很好,我很喜欢,但他是个坏人,我不喜欢。” 许轻舟皱了皱眉,他好像知道这是谁写的了,这封信被塞在一堆银票中,故意交给了许轻舟。 大小姐此举何意? 许轻舟有些不明不白,便再度低头读起信来,直到日记的最后,那些原本充满生气的字迹突然变得失去灵魂,呆纳如木偶般重复的写出一个外号,一个名字。 “呵呵…你是担心我还会这般无情吗?” 许轻舟眼里的二月煦风化作春雨,落下了一滴在那信纸上,晕开一朵墨花,最后幽幽一叹。 他感觉自己的另一种修为好像在突然间暴涨了许多许多。 他知晓了身在异世之中的悲喜冷暖,一颗心被冰与火再度锤炼了一番。 许轻舟拯救了江小月,也拯救了他自己。 …… 暖风吹柳柳欲醉,送来迎春十里香。 竹林间的小屋已经能不断感受到春日慵懒的暖风拂面吹来。 “哥!你今天好好看!” “呵呵,我也感觉自己很帅…话说哥哪天不好看?” 许轻舟站在刚买的镜子前,打量着一身白衣的自己,董儿在他身后抚平衣服间的一些褶皱,听到许轻舟如此言语,便红着脸小声嘀咕了一句: “那天…亲完人家…狼狈逃跑的时候…” “咳咳…往事不堪回首,往事不堪回首!” 许轻舟紧急避险。 “许公子,都收拾好了吗?今日可是你要去文院报道的日子,一定要多注意着些。” 董慧君的声音打断了二人谈话,许轻舟和董儿红了脸赶忙从房间里逃了出来。 “嗯,我知道了,反正离得这么近,再回来拿就成。” “公子!那可不行!这丢三落四的毛病可不能留!” 董妈妈开始唠叨模式了,许轻舟无奈的低头受训。因为曾经在家中的本能又发动了,骂要乖乖认,挨打要站稳。 董儿也在一旁一同挨罚,时不时偷看许轻舟一眼,然后撅撅小嘴假装生气,许轻舟就会做个鬼脸逗她。 “…好了,我就说这么多,公子你也长点记性!” 嗯,全国家长的通用结尾语,许同志在这方面颇有研究。 见董慧君结束语说完,许轻舟赶紧对董儿使了个眼色,董儿知意撒腿就跑。 “喂!公子!董儿…” 他似风絮她如鸢,只有风带回来的两道欢快笑声,而两人身影早已飞出去很远了。 董慧君无奈的摇了摇头,眼里的笑也融化在了春风里。 道路两旁白衣文院学生渐渐多起来了,有三三两两对着新开的春花一阵吟诵风雅,转而得到一片叫好声。 “哥,你作诗不是挺厉害的吗?” 董儿跟着许轻舟慢慢走在初春小径上,看着眼前不少歪瓜裂枣的诗句,笑着问许轻舟。 许轻舟也笑着摇了摇头道:“春天还是适合唱歌的,唱歌比较好…” “哥还会唱歌呢?是什么歌?” 董儿发现了新大陆,好奇的问道。 “小燕子穿花衣…” “这是什么歌?” “我也不知道…” “我哥是笨蛋!” “巧了!我妹也没多聪明…” 二人拌嘴间,两道身影出现在了许轻舟面前。 “喂!坏胚!昨天怎么没去给本小姐讲故事?罚你今天讲两个!” “是呀是呀许公子,鸽子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江小月和露水不知何时已经等在了这条路上,她们两小只一个傲娇精怪一个委屈巴巴,一个危言相逼一个苦心劝导。 “呵呵,昨天要准备要准备开学,自然是没时间过去了。” 许轻舟拍了拍她们二人的头,转而又道: “不如唱首歌给你们听吧?” 露水摸了摸小脑袋娇憨问道:“许公子,你要唱的是什么歌?” 董儿不满被打扰二人世界,撅着嘴,插入了话题:“小燕子穿花衣之类的。” “哼!坏胚你唱歌绝对跑调!” “怎么可能,我以前可是学校校队的!” 许轻舟愤愤不平。 “许公子,学校校队是什么东西呀?” “我都没听过哥唱歌…” “坏胚你行不行呀?” 三人轮番轰炸,许同志焦头烂额,只好示意安静,让他酝酿一下情绪。 冬日已过,春风和煦,许轻舟的路又开始慢慢向前走了,他看着身边陪伴的人,心里如同冬离春回,生机盎然。 他突然释怀一笑,转而自顾自的向前高歌: “那些痛的记忆, 落在春的泥土里, 滋养了大地, 开出下一个花季, 风中你的泪滴, 滴滴落在回忆里 让我们取名叫做珍惜。” 让我们懂得学会珍惜…… 春天,到了。 额外附带: 今日天气正好,即将三月的暖阳最适合透气通风,董慧君挨个打开房间,将屋里面的被子拿出来翻晒。 许轻舟的房间里,他的围巾已经叠好,放在一处最醒目的位置,屋内墙壁上挂着一柄暗淡无光的朱红玉剑。 他的背包放在床边桌子旁,桌上有董慧君从未见过的两个方盒,方盒中间被一根线连接着。 桌上是一张张信纸,却因为她的推门已经被屋外的春风吹的有些散乱。 她慢慢拿起那些信纸,将它们再度码好,又用砚台压住一角,防止再被风吹乱。 止不住的扫了一眼,董慧君笑着道: “没想到有人喜欢许公子到这般地步,呵呵。” 她说完,将许轻舟的被子抱出去晒了。 暖风轻轻吹过信纸,砚台垫不住的信角,一个少女曾经的日记被春风慢慢品读: “今天,和姐姐在去往大爷家的路上,遇见了一个人,他故事说的很好,我很喜欢,但他是个坏人,我不喜欢。” “今天,姐姐说我们快到郡城了,那个坏胚又说了个有意思的故事,但他好像心事重重的,有点可怜,今天就放过他吧。” “今天,姐姐说坏胚是个很有学问的人,但也很危险,我不明白。我看他那么笨,还容易欺负,姐姐她一定是被骗了。” “今天,坏胚又讲了一个故事,他好像到了郡城就要走了,他那么穷,没钱了会不会被饿死?真可怜(划掉)。” “今天,和姐姐到了郡城,坏胚走了,没人给我讲故事了,可是我知道他去了哪,我还给他的钱包上绣了名字,嘻嘻,其他人家养的猫猫狗狗都是这样的吧!” “今天,姐姐叫我带坏胚去鉴宝会,他好厉害!给我赢了玉链,还救了那对母女,真的好厉害!另外:他今天变化真大,变得好看了(划掉)有那么一些些好看了,只有一点点!但他是个坏人,我是绝对绝对不喜欢的!” “今天,我偷瞒姐姐去找坏胚玩了,露水在他家里好像很开心的样子?那个叫董儿的好像也是,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凶凶的,不会是因为我是泗国人吧,那坏胚岂不是很危险,她还总是背着一把剑…坏胚又讲了女儿国的故事,我很喜欢,就是那个唐僧太傻了!女王也挺傻的,要是我,我肯定就把唐僧绑着留下来了。那个马师叔说的话可真是没遮没拦,本小姐压根没有喜欢的人,有没有喜欢的人本小姐能不知道吗!对吧!对吧!” “今天,坏胚来了,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他叫姐姐名字都不叫我名字,我不喜欢,我喜欢他叫我名字。我还在桥上逗他玩,他像个傻子一样下去捡了,他是个笨蛋,但我跳的时候是真的希望他能接到我的,嘻嘻他接到我了,是不是代表心里有我呢?他是不是喜欢我呀,如果他对我亲口说的话,我也不是不能答应他(划掉),心好乱啊,怎么写着写着好热啊,另外他的怀里好暖过,真想睡在他怀里(划掉)。” “今天,坏胚讨厌死了,虽然他诗会那么厉害,虽然他对那个什么滚参谋的时候那么勇敢,虽然他不怕公主,虽然他那么好看,但是他讨厌死了!他肯定是被那个迎春给骗了,那个跟在她身边的丫头居然打了坏胚,她也讨厌死了!坏胚讨厌死了!明明本小姐的初吻都给你了,你!讨厌死了!下次再见,我要把你手上脖子上身上都咬一遍。他的嘴唇好软啊(划掉划掉)江小月你真不知廉耻!居然趁人家昏晕过去亲他!这样不会有小孩吧…如果像本小姐一样聪明就好了,长的像坏胚就好了。坏胚讨厌死了!哼,才不给他生孩子!” “坏胚!大笨蛋!大坏蛋!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生气!坏胚!坏胚!” “坏胚他好像变了,不像以前那样了…他不会不回来了吧,他看我的眼神…我不喜欢…” “坏胚…许轻舟…坏胚…许轻舟…坏胚…许轻舟…我一直都…” (第一篇完) 第1章 暖风已至花又开 春回屠苏,冰释水流。 莺飞燕归,虽暖尤寒。 草长二月天,许轻舟同志开学了。 “咳咳,同学们,今日是我们文院开课的日子,你们其中又有了不少新面孔,文院学生皆无尊卑之说,也无授师之说,学无先后,达者为先。但同学们需谨记:师者,非年龄之长,非地位之尊,非家财之富……” 白乐院长站在广场前,中气十足的阐述富有哲理的校训校规。 许轻舟看着身边站列整齐的方块队伍,恍惚间以为自己又穿越回了高中。 “不会待会还要唱校歌吧…噗…” 偷偷打量一番,他发现许多人都在偷奸耍滑开小差,竟是一时没忍住,笑出了猪叫。 随着白乐院长一声宣布开学,广场上响起了“大学之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的口号声。 呐,这个就叫专业。 许同志肯定的点了点头,心想没有校歌校训的生涯果然是不完整的。 “接下来,已经有班级的学生自行返回上课,去年九月后到今年开学前未被分班的学子留下。” 白乐说完,浩浩荡荡的学生大军开始分散瓦解,三三两两的回去上课了。等到人走的差不多,许轻舟仔细打量着数了一番,还剩下三四十人。 一个郡百万人口,半年才能收这么些人吗?许同志感觉很是骄傲的抬起了头,在下不才,刚穿越便占了你们一个名额。 “现在,通过文楼的学生分开站,一楼站到最左边,以此类推。” 不知名的路人甲老师指挥着剩下的新兵蛋子,让他们乖乖的分列站好。 “这位兄台,请问是第几楼的?” “在下过的是四楼。” “是嘛!失敬失敬,与在下同道中人…” “是嘛!日后请多关照…” 这么快交际花就上线了?许轻舟微微一叹气,纠结着自己的位置,如果不出所料,自己应该是个“孤儿”。 当一堆已经开始称兄道弟的公子哥看着独自一人站在最右边的许轻舟时,一双双眼里都露出了去动物园看猴子的讶异。 果然不出所料… “兄台是过了第九楼?” 第八队列的一人满怀好奇的询问许轻舟,见他微微点了点头才知道许轻舟没有昏头跑错。 “咳咳…那兄台还真是一枝独秀,就是不知那第九楼中是何考验?” 小伙满怀好奇。 “额…称重…” “称重?” “对,称重…” “不知兄台,这称重是何考验?” “额,虽然在下很想给你解惑,但是兄台,你该走了…” 许轻舟对着这位与他一见如故,一见钟情的大老爷们拍了拍肩膀,然后指了指已经走光的人群,笑着提醒道。 “啊!我还没被带走啊!我还没被带走啊!” 那兄台一摊双手,边走边喊。 “哎,你总归还有队伍收留,可我呢?” 我们的许同志愁苦与连班级和老师都没有,幽幽叹气,惆怅独惆怅。 “轻舟,在想些什么呢?” 白乐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笑呵呵的看着他。 “乐老,文院中就没有通过九楼的吗?” 许轻舟愁眉苦脸的又叹了口气。 “有是有,不过已经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人了,早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白乐回答。 “那乐老,我这就直接宣判流放了?” “呵呵,那是绝对不会的。轻舟,你且随我来。” 白乐招呼他一声后,自顾自向着授课方向走去了。 “额,乐老稍等,呵呵,我去叫个人。” 许轻舟叫住乐老,随后马不停蹄的找到了正在看小孩玩泥巴的董儿。 “咦,她两人呢?” “她们呀,嫌冷回去找娘亲喝热茶去了。” “哼!真没义气!” 许轻舟愤愤道。 “对对!真没义气!” 董儿点头附和。 “董儿,我要去上课了,你怎么办,也回去喝热茶吗?” “怎么会!我要和哥哥一起!” 刷好感肯定是得二人世界。 “嗯,那就随我走吧。” 二人返回了原处,院长还在那里等着他。董儿刚一走近,乐老那双笑眯眯的眼突然精光乍现,仔细在董儿身上打量一番后,又将目光放回了许轻舟。 “呵呵,人带来了?” “嗯,乐老,这是我妹妹董儿。董儿,这位是文院院长白乐老先生。” 许轻舟回答完后,又对董儿介绍起白乐来,是怕她无意中冒犯到这位文院大佬。 “乐老好!” 董儿有礼貌的行了一礼,在他哥身边的只要不是女人,都是好人。 “呵呵,小丫头很有礼貌呀,你身上背的剑应该不是你的吧?” “嗯,是我哥哥的!” “呵呵,果然如此。” 乐老点了点头,又笑着道:“可是学院规定,如若不是学子,便不可以长时间待在教室里,即使是家属也一样。” “啊?哥!难道我就这般在外面等你吗?” 董儿委屈的抓住许轻舟衣袖甩来甩去,好不容易有个二人世界,难道又要被无情拆开吗? 许同志的感觉带娃生活在向他招手…无奈的四下看了看,最后伸手指一处小沙堆道:“要不,你和那几个小朋友堆一会沙子,我上完课就来接你?” “哥!你怎么这样!” “呵呵,这丫头是你的纳剑吧?” 乐老打断了他二人。 “哦?乐老能看出来?” “老夫观你二人心心相印,且你身上有一股剑机被锁,而她背上的那剑的剑机也不是她自己的,由此可以推出来。” 白乐摸了摸雪长的胡子,开口解释。 “乐老慧眼如炬,董儿的确是我的纳剑,但她更是我妹妹。” “呵呵,若是妹妹,那就进不去了。但,若是纳剑,随你一同进去自然无妨。” “哦,那她是我纳剑。” “哥!” “别打别打!无奈之言,无奈之言。” 一顿粉拳在所难免,许轻舟指着小脑袋没皮没脸,董儿撅起红樱小拳乱锤。 白乐带着活宝二人组来到了教室楼处,入院便是一个庞大石块,上面一个笔走龙蛇的“震”字写的豪放无比。 “这里是震楼,一共三层楼七个班级,一楼二楼各有三个,顶楼一个。” “教室这么大的吗?!” 许轻舟通过窗户观察了一番教室内部,一间教室里面的面积绝对不比篮球场小多少,教室中也不过十几二十人,都在那里探讨之乎者也,仔细看却是有两三个或是走神,或是做小动作的也尽收许轻舟眼底。 那个偷看小说书的!你嘴巴都咧到耳朵后面去了,校长在窗外看着呢!他瞟了一眼乐老,发现他压根没发现,不禁为那名学子捏汗庆幸一番。 “上楼吧…” 二人随乐老爬了两层楼,来到了三层最里边的一间教室。 里面很是安静,甚至连一句交谈声也未曾传出来。 “乐老这是…给我俩找了个空教室?” “呵呵,进去看看吧。” 乐老推开门,走了进去。 董儿一脸高兴,这老先生真好!给了她和哥哥一个非常完美的二人约会地点。 她笑嘻嘻进去,看了一眼后,转而就撅起了小嘴。 里面不是没人,人很少,只有两个。一个外穿白衣内穿灰色连帽大袄的女子如同兔子一般,柔柔弱弱,委委屈屈看着进来的三人,她旁边还坐着个正在看书的清秀男子。 “乐老,这就是你让我来的班?” 许轻舟只觉得头如簸箕大,他是来学习还是来凑人打扑克的… “没错,还有几人还未来呢…” 这两个已经很说明问题了,那个女的一看就是胆子极小,我声音大点估计都能把她吓哭了,还有那个皮肤比我还白,眼睛比我还大,神态比我还娘的(咳咳)。这一看就是问题班级,怎么可能待下去? 我许轻舟可是要三年高考的人,乐老你这样搞我,小升初都成问题了好不好! “乐老,你这不是把我流放了,你这是直接判了我死刑啊!” 许轻舟悲戚一声,捏了捏眉心。 “是呀是呀!” 董儿也完全附和,因为这也不是她想要的教室。 “哟喝!白老头?你怎么跑我这来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来人正是许轻舟的头号大敌邋遢大王马沓飞。 “呵呵,给你送个学生过来,往后轻舟便由你来教了。” “他?不行不行!他酒量比什音还差呢!” 马沓飞抬手拒绝,搬出全班最低标准进行鄙视。 这时,坐在教室远处的那个兔子少女突然抬起了头道: “老…老师…你…你…叫我?” 声音小若蚊鸣,说出的一句话里没有超过三个字能组成团的,这也是个本事,众人闻声看了过去,差点吓得她缩进桌子底下。 “什音,不用怕,这来了个酒量比你还差的,以后你可以在酒课上向他挑战了。” 马沓飞一手扣耳,一手指着许轻舟对着那个兔子大声喊,吓得她用大帽盖住头,却又好奇将用眼睛偷偷看向许轻舟。 “那个…乐老,咱能不能商量商量,换个班之类的…” 许轻舟崩溃边缘,甚至想跪下来抱住白乐大腿求情。 白乐人已送到,便要离开,他回头对许轻舟小声道: “你若是在其他班中才是进步不够,唯有在此班里,才有可走到你想走的那一步。” “可…” 许轻舟又好好品味了一番班级构成:一个兔子,一个美娇男,一个邋遢大王,再加上自己一个文盲,身旁一个恋爱脑,这个阵容绝了! “轻舟,你以后会来感谢老夫的,呵呵。” 笑声过后,白乐人已经慢慢走出去了。 “老家伙装神弄鬼,能直接带你飞过来,非得走路,搞不明白。” “额…马师叔以后就多多关照了…” 许轻舟对着发牢骚的老马微微行了一礼,而董儿就司空见惯多了,甚至对这个大过年乱扔瓜子壳的家伙有些深恶痛绝! “哇!别以为过年请我吃了饭就想套近乎,我告诉你休想!我可是一个密语私情的人!” 马沓飞却一副义正言辞。 许轻舟品味了半天才搞懂他的意思: “师叔,你想说的是不徇私情吧…” “都一样,呵呵,都一样!” 一样你妹啊!你没看我妹看咱俩的眼神都不对了吗!老贼误我! “马师叔,这今日的课?” “奥,今天没课,过来教室散散步。” “这么随意吗?” “呵呵,你师叔我的课,讲的就是个随心随性,这班级还有三个人,应该都出去喝花酒去了。” “……” 如果能重来,许轻舟是肯定会给白乐跪下,这班级没有未来,许同志保证。 “明天下午有课,你明天下午再来就行。” “那他们?” 许轻舟无奈且好奇的看了看另外两人,好奇他们两个为什么要来,而马沓飞给了他一个你懂的“嘿嘿”表情。 “咳咳,那我们明天下午再来吧。” 许轻舟满脸黑线的走出了教室,然后抬头对着天空一阵抓狂。 “哥,你怎么了,是抽筋了吗?” 董儿看着他如此滑稽,想笑却又不敢笑。 “董儿,我觉得我的家现在离我好远啊…” “没事,总会有回去的那一天的,说不定马师叔教的的确很好呢?!” 董儿乖巧的从背后抱住了许轻舟,心里为刷了波好感而小小快乐。 “但愿吧…” 他带着董儿,慢慢下课楼,只觉得这二月的春风都不那么暖和了。 二楼角落,一个学生一脸苦涩的顶着书站在那里,好像是刚才那个看小说的,兄台还是被抓住了啊…他突然明白乐老为何不是如马师叔所说那般飞来的了。 学校校长不坐专车,走步路过班级查课,用心险恶(不是),用心良苦啊,哎! 他看着那原本快快乐乐在教室里偷看小说的同学被抓到外面,只觉得刚才那人的笑容转移到了自己脸上。 呵呵,二月的春风又暖和起来了… 第2章 甜香不仅只春芳 春日路上,一群接着一群的小孩活蹦乱跳的跑着。 在这个早恋早婚早产的神奇世界,像这样带着小孩来学院读书可谓是多如牛毛,数不胜数,就是不知道这学院的安保工作做的如何,有没有小偷小摸,人贩子之类的。 广场上依旧有许多小商小贩,但都是卖的什么拨浪鼓,糖葫芦,甚是没什么新意,许轻舟连想解馋吃个普通小零食都没得地方去买。 许轻舟微微有些苦恼道:“可惜啊可惜,现在是有些闲钱了,结果没什么地方花。” “这地方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哥你怎么能说没有地方花钱呢?” “呵呵,这些还没我做的零食好吃呢!上次做的那个面包,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嗯!好吃,董儿从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馒头!” “那是面包…不是馒头…” 许轻舟一心要为面包正名,他看了看附近这么多的小孩,还有这么多空闲的地方,不由得想出了一个很好的点子来: “董儿,你说我要是在这开个小卖铺岂不是会很赚钱?这样,董姨就可以自己挣下些钱,你也可以买一些想买的小玩意。” “好呀好呀,我想开家馒头店,就卖哥哥做的那种馒头!” “对!开家甜品店!董儿你这真是个好主意!小孩子都喜欢吃糖,开家甜品店,保证吃的他们一个个都长蛀牙!” 许同志为了挣钱已经黑化了。 “哇,哥哥你好坏…” “呵呵,要不开个奶茶店,效果差不多…” 许轻舟越想越觉得可行,这可是条财路!许某悲惨身穿异世界,不靠着这些未来产品发什么大财,解决解决日常开销,弄弄慈善事业,买买跌打药不过分吧… 他是个想到就要着手去做的人,当务之急肯定是找到这个学校最有权威,最有话语权的人好好商量一番。 乐老瞌睡送枕头,刚刚告辞,现在就又被眼尖的许轻舟抓住。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就是不知道方才乐老又抓见了什么,原本风清气正的淡定没有了,呈现在许轻舟面前的,妥妥是查教室后愤怒无比的学校校长。 “乐老,呵呵,还在转圈查教室呢…” “轻舟啊这么快就下课了吗…现在的学生,越来越浮躁了,上课看课外书,吃零食,还有聊荤话的,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白乐看上去是气的不轻,这么个温和老头都在一个劲的说有辱斯文之类,那看来荤话说的极为离谱,许某决心与那些聊荤段子的划开边界。 “那个,乐老,我想和你商量一下,不知道能否在学院里面开个小店铺之类的?” 许轻舟试探道。 “可以是可以,但需要担保人,必须是住在至圣郡有头有脸的人物才行。” 白乐摸摸胡须,肯定的点了点头。 许轻舟一听觉得有戏,立刻打起了精神。 “那行,我决定在学校开个小卖部,到时候希望乐老能来指点指点,哈哈。” 白乐并未觉得轻浮,反而觉得很不错: “嗯,生于红尘,回归红尘,也是一种历练。” 乐老不愧是大师,脑补的功夫也是厉害,许轻舟不再耽搁,带着一个劲对乐老哼哼哼的董儿向广场路边摊走去。 他要进行市场调研,顺便买点材料试着做些点心。 “哎,大叔你这生意挺不错呀,每天都卖什么东西,围这么多人啊?” “呵呵,小伙子,来尝尝我这蜜饯吧,好吃又便宜…” “俺这豆沙包味道也好,公子买点试试吧!” “比目鱼哎,比目鱼!” …… 一番调查过后,许轻舟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学院里小孩子多,多是普通家族,没有余钱找保姆或者下人带孩子,只能放在学院里面散养,况且天文院附近住户很多,散步唠嗑几乎全往这个校园学区内跑。 学院环境,书香氛围,“孟母三迁”的典故也可以简单明晰,家长对影响孩子的成长环境是很看重的。 许轻舟记下了这些,然后从小孩子喜欢的东西入手,从中再选出能够同时供求大人的东西。 那肯定就是吃的了,辣的不行,甜的最好,且是那种便捷管饱,好吃美味,保证孩子吃了会喜欢,家长吃了也忘不掉的。 目标渐渐明确,许轻舟最后真的选中了董儿想要开的面包店。 完美切合了这些需求,就是不知道这个时代,这些受过不同教育,经历不同思想,在不同的人文环境下成长的人们会不会喜欢另一个世界的味道。 试试! 要做就做最好,许轻舟到地摊上搜罗了一番,最后终于找齐了差不多的材料。 “哥,你买的这些东西,就是上次做馒头的原材料吗?” 董儿帮着许轻舟领着一大框笨鸡蛋,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打坏了它们。 “嗯,我先试试看这里的人喜不喜欢吃,如果可以的话,就开一家鸡蛋糕店。” “鸡蛋糕?” “对,比面包还要好吃一些,待会你就知道了,呵呵。” 许轻舟故意卖了个关子,脑海里已经开始播放起鸡蛋糕的制作流程。 竹院门外,江小月和董儿正搬着两个小板凳,坐在竹子旁吹风晒太阳。 “露水,你说坏胚看见我给他做的甜甜水,会不会高兴的哭出来?” “小姐放心,根据露水多年看小画本的经验来说,只要男人用了女人给他做的东西,都会控制不住的爱上他!” 露水肯定的点了点小脑袋,信誓旦旦道。 “甜甜水…是什么?” 许轻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归来的他刚好听见这两小只在讨论什么奇怪东西,便好奇的问了问。 “呀!坏胚!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江小月喜出望外,忙让露水去屋内拿东西。 “你们说的是何东西?” 许轻舟见露水从院内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小茶壶,还有一个茶杯。 “坏胚,这是我刚刚给你熬的茉莉蜂蜜茶!” 江小月双手一叉蛮腰,琼鼻对天,牛气冲冲,眼睛里写满了快夸我,快夸我! “哦?小月还会这些?” 许轻舟看着露水缓缓倒出的清澈茶水,有些讶异。 “哼,她竟能想到这招?居然被这笨蛋小月比下去一成!看来我还真是小觑了她!” 董儿心中一颤,心里又开始重新计算江小月的威胁指数。从不知某一天起,两个昔日战友摇身一变就成了情中对头,董儿心中当前的最大敌人应该就是这江小月了。 露水?呵,以董儿观之,如土鸡瓦犬耳!不堪一击! “公子,你手里拿着东西不方便,露水喂您吧,啊~” “啊~” 许轻舟在露水服侍下慢慢喝完了茶,品了品,感觉喉中甜凉,心里清润,消去了一身困乏,控制不住的微微一笑。 “!” 目光交战正酣的二人突然意识到家被偷了,气的咬牙切齿,秀目圆睁。 “露水!” “呀,怎么了小姐?” 董儿没看出江小月温柔笑容下隐藏的狂风暴雨,转过不灵光的小脑袋看向了她。 “本小姐突然想到家里还有东西内拿来,你回去替本小姐拿一下吧!” “啊?” 露水快哭了… 闹剧结束,许轻舟步入正题,走进厨房里准备好做这个世界应该从未有过的一道美味。 “许公子这是又要下厨了呀!” 露水扒在门口,偷偷向里面望去,她已经被下了“离许轻舟远一点”诅咒,若是不遵守,等待她的将是漫长的“拿忘在家里东西”的惩罚。 董慧君在一旁给许轻舟打下手,用水和着掺了鸡蛋的面粉,对还在想尽办法系好围裙的江小月开口道:“小姐还没吃过公子做的东西吧,公子做东西确实是人间难得的珍馐,若是不尝尝可就太可惜了。” “啊!坏胚!你会这么多东西都不告诉我!”忙于应付围裙的江小月为自己鸣不平。 “呵呵,我会的还多着呢,不可能全都靠说告诉你吧,你得自己去发现。”许轻舟放下手中的铁锅,笑了笑。 “哥,这个奇怪的圆锅是用来干什么的?煮饭吗?”董儿指着许轻舟手里拿的奇怪铁锅好奇的问道。 “这个,算是将就用的,若是可以,之后再换个大点的来用。” 许轻舟说着,便开始制作起鸡蛋糕来,他将已经揉好的面团醒发了一会,然后在锅底刷了一圈油,又刷了一层蛋液,最后将面团放了上去。 开始添火烤制,因为不确定温度的变化,他只能不断尝试烤制的时间长度。 “面粉,鸡蛋,蔗糖,酵母,菜籽油,这个配方的最难一点,就是没有爱的人,是做不好的。” 许轻舟不停的改变时间,最后,在用了大半材料后,他终于做出了一份合格的鸡蛋糕。 “怎么样,你们谁来尝尝?” 看着这个味道虽然成功,但是样貌确实是有些漆黑的东西,董儿江小月,包括董慧君都微微推后了半步。 “哼!你们不懂美味,不知道许某做了多久,才做出了这样一份口味合适的!” 许轻舟狠狠说完,又掰下一块塞进了嘴里。 “虽然但是,哥,你这做的样子实在太差,有点像煤球…” 其余几人纷纷点头同意,许轻舟就没见过她们这么团结的时候。 “公子…要不我来尝尝吧…” 门口的可怜露水自告奋勇的举起了手。 “露水,我现在很感动,好想抱着你哭…” 家人们,把泪目打在公屏上!许同志觉得还是露水好呀! 这不在身边还能有如此操作?头号大敌竟然不是你我二人?董儿江小月两人看了眼彼此,只觉得我们都被露水装出的傻呆外表给骗了,她定是一个极有城府的终极boss! “哇!公子,好好吃呀!” 露水浅浅尝了一口,就觉得香入天灵,甜入心扉,回味无穷。 “真的?” 董儿不信邪的拿了一块咬了一小口,真是如同吃了掺了蜂蜜的棉花云朵般,又柔又松,又香又甜。 许轻舟看着几小只不顾形象,开始用手不停捻着塞入口中,不由得开心笑了。 “这是…我是我妈教我的,呵呵…我叫它妈妈甜甜鸡蛋糕。” “妈妈甜甜鸡蛋糕?好好吃!” “对呀!许公子的娘亲真厉害!” “你们觉得好吃就好,哈哈…” 多么甜蜜的回忆才能让一个大男人有些红着眼说出这样肉麻幼稚的名字。 “公子,这鸡蛋糕你打算如何售卖?” 董慧君不愧是贤妻良母型,提出的问题都是极其关键的点。 许轻舟却拿出了他曾经制作的小小纸扇,笑着道:“山人自有妙计!” 第3章 不是她的味道 经过几个时辰的艰苦奋斗,许轻舟用上家中所有的锅,最后做了满满五大筐鸡蛋糕,足够三五十人吃到饱的。 “哥,你这般就要开始贩卖吗?” “卖?” 许轻舟咧嘴一笑。 “我这是免费送的!” “送?为什么?” 凭她们几个人的小脑袋瓜可能真想不通另一个世界的销售思路。 “你们且看好吧,我这只是试试水,你们喜欢还不够,要让大部分学院人都喜欢才行,这个属于底板,要进行实验升级的!” “底板是什么,升级又是什么…” “额…好吃的…” 许轻舟不再解释,带着几人向学院广场出发。 广场上,许轻舟借来一张桌子,将几筐新鲜出炉的鸡蛋糕放在了上面,旁边一张牌子上写着“免费试吃”四个大字后,便悠哉悠哉的坐了下来。 董儿看着一脸淡定的许轻舟,不禁询问: “哥,我们要吆喝几声吗?” “不用,你别小看大爷大妈们对免费鸡蛋的狂热。哎!待会要记得,只能现吃不能带走。若是想再来免费吃,就需要推荐五个人过来,而且还送一个大的鸡蛋糕,以此类推,反正是免费的,你就看着吧。”许轻舟淡淡解释。 “那要是他们不推荐,又想再吃呢?” 江小月问。 “不推荐?那就到后面排队咯,前面人少的时候,我们几个还是能记住些许面孔的,” 许轻舟又解释道。 江小月看了一眼堆成金色小山的鸡蛋糕,好奇的问。 “这么多鸡蛋糕,也不知道多久能发完。” 许轻舟略微估算后,悠悠道: “只要第一个人吃过觉得喜欢,不出半个时辰便能送完了。” “这么快?” 众人还没有惊讶完,就有个老大爷慢慢悠悠走了过来,看他的白袍服饰,应该是学院内的讲师。 “呵呵,小伙子,你这真是免费品尝的?” “对呀,但是老先生,您请先听我说…” 许轻舟将方才的规则讲给了老者,老者听完哈哈一笑表示知道后,便拿起了一个鸡蛋糕放进了都快没什么牙的嘴里。 “老先生,味道怎么样?” 那董儿见老夫子将那鸡蛋糕品鉴了半天,却是一句话不说,有些着急的问道。 “嗯!嗯!你们说叫五个人来,便可领一个大的对吧?” “对呀对呀!” 董儿急忙点点头。 “那好…呵呵,先容老夫去叫,你们可别走了!” 那老夫子说完,便两步并做一步,急急离去了,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许轻舟一拍手掌道: “妥了!” 三小只听得一头雾水,董慧君却站起了身子严阵以待,因为她明白,待会肯定是有的忙了。 果不其然,那老者再回来时,几乎带了他班里的全部学生来了这里,众人一呼而上,开启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试吃大会。 “哎!这位同学,你刚才不是吃过了吗!怎么又来了,人带来吗?” “嘿嘿,能不能买啊,我们班能来的都来了。” “喂!你们几个,呜呜呜,篮子还给我啊!” “再来三个,我带了十五个人来!” “妈,我也想吃那个…” 最后,来的人越来越多,试吃也从一人一块变成了几人分一块,众人都是尝着一口甜美,剩下的抿抿嘴就没了。 “这位公子,不知这鸡蛋糕以后还送不送了呀,就是卖我们也心甘情愿买呀!” “就是,这东西味道真好,可以我才尝了几口,就被分完了。” “哎!卖新鲜的鸡蛋糕嘞!价高者得!” “*!有黄牛!兄弟们干他!” 许轻舟看实验和宣传的差不多,便站上了桌子,对着围了一大圈的人群大声喊道: “诸位放心,今日明日都会再送两次,过几日后我会在学院内开一家鸡蛋糕店,保证价格实惠。但是老规矩,有限量,先到先得!” 人群一阵欢呼雀跃,这些人被许轻舟用宣传套路拿捏的死死地,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们已经成为了许轻舟销售鸡蛋糕的第一批宣传者,使用者与拥护者。 下午回到住处,许轻舟又是加班加点做了一批出来,赶在太阳下山前派发了出去。 几人忙完后,围着桌子喝着茶,许轻舟又仔细敲定了一番后,确认了无误又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了小月,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许轻舟转过头对发呆的江小月道。 江小月正愁无用武之地呢,听了此话连忙打起精神道: “坏胚你说,本小姐肯定给你办妥!” “在学院中开店,需要一个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担保,我需要你和江家主说一声,最好是书信一封。” 许轻舟说出了请求。 “这个简单,包在我身上吧!” 小仓鼠拍了拍还未发育起来的胸脯,自信满满。 “嗯,今天就先这样吧,时候不早了,你们该回去了,路上当心。” “那个…坏胚…” 江小月双手抓紧衣袖,扭扭捏捏。 “小月,怎么了?” “就是,就是…人家是不是帮到你了?” 许轻舟肯定颔首。 “那个…能不能…奖励一下人家…” 她声音小到连夕阳都没听清,就一消而逝了。 许轻舟摸了摸下巴,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可以是可以…” “真哒!” “不过得等这件事办完之后。” 不得不说,许同志画大饼的能力还是厉害的,小月听完立马充满了电,带着露水羞答答的跑掉了。 “哥…你对小月说了啥,把她乐成这个样子?” 怨妹董儿撅着小嘴,很不高兴的说道。 “没什么,小月说要奖励,我就答应给她了。” 许轻舟如是说完,董儿就爆炸了,这话谁听谁不迷糊?谁听谁不误解? “奖励!哥!你给了!” “没啊,等她办完事后。” 许同志没弄明白这些丫头为什么喜欢一惊一乍。董儿此刻玉面鼓的和金鱼似的,一双眼睛好像能吃了许轻舟。 “好呀!哥哥!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喜欢养鱼!” “嗯?养鱼是什么意思?不过你现在挺像只小金鱼的。” 董儿俏脸一红,转过去哼哼不停。 “哼!董儿才不是哥哥养的鱼,董儿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额…搞不懂你们脑回路,可能我是直男吧,溜了溜了。” 许轻舟给董慧君使了个眼色,二人便向着家的方向悄悄离去。 “娘!你也帮哥哥使坏!” 转过头来却发现娘亲和许轻舟全都撤退的董儿,气的直跺玉足。 这顿晚饭,董儿都是用一半脸去看许同志的,搞的他吃饭都能不敢大口嚼。 “好了好了,大不了也给你一份奖励不就行了!” 许轻舟实在抵挡不住董儿哀哀眼神,便缴械投了降。 “哥!这可是你说的!” 哇!这人变脸这么快,许同志又感受到了小女人家的难磨易变。 “咳咳,当务之急是办好三件事,第一件小月已经去做了,这第二件嘛就是建造一个小卖铺店面。我们这里我有绘图经验,可惜没个能搭把手装建的,这件事我会去想办法。” 许轻舟两件事说完,转眼看向了董慧君道: “这第三件事,最为重要,就是董姨必须学会我这鸡蛋糕的做法。” “不知公子,这糕点做法难不难?” 董慧君开口询问。 “说难肯定不难,比驴打滚,海棠酥那些贡品简单多了,董姨看我做出的时间也应该知道。” 许轻舟微微摇头解释完,又道:“不过做出来的只是一般水准,若是想做出极品鸡蛋糕,外表,甜度,松软口感都是需要精心把控的,这就需要有一颗心,” 他拿起了一块曾经的失败品,又笑着道: “别把它当作是一个简单的面团,你要记住做出来是给爱的人吃的…” 董慧君心领神会,便开始随着许轻舟的教导,开始慢慢制作起来。 “不行!太甜了!” “不行!火候长了!” “不行!外表蛋液刷少了,颜色不好看!” …… 一直熬到了明月高悬,才有一个被许轻舟点着说了声可以。 董慧君也终于重重呼了口气,做了一件对许轻舟来说十分有用的事情,让她感觉很是充实。 正房中,董儿女儿二人正准备洗漱上床,董儿脱下棉衣慢慢躺进被窝,心里对许轻舟方才的一丝不苟而感到好奇,对她来说,母亲做的第一个鸡蛋糕味道就已经是极好的了。 “哥他今天好奇怪呀,对这个鸡蛋糕有些偏执…” “公子是想尝一尝当年的味道了吧,他…应该是想家了。” 董慧君摸了摸董儿的头,轻声解释道。 “哥哥好可怜…可是娘亲,你做了那么多味道不错的鸡蛋糕,却没有一个能让哥哥点头啊。” 董儿有些不解道。 董慧君也是无奈摇了摇头,不明白究竟差在了哪里,每一道步骤都是根据许轻舟所说,半点差异都未有,可最后做出来的成品,许轻舟尝完却总是微微摇头。 “究竟差在了哪?” 董慧君喃喃着,抱着董儿,慢慢睡了过去。 第4章 销售的小套路 许轻舟的办事效率是极高的,第二天一早,他先是从马沓飞的小黑屋将他揪了出来,并承诺包吃有工资,五险一金还带休假。 马师叔听此,差点给许轻舟跪倒大呼“义父”,他也是离谱,将班里另外两个天天去班级里私会的小两口抓来给许轻舟当了苦力,并且还无耻的吞占了他俩的工钱… “马师叔,不得不说,你干起活来还是蛮手巧的,为啥不把自己收拾一番,出去找个兼职干?” 许轻舟看着一手拿着小锤,满脸随意,嘴里还衔着几根钉子的马沓飞,不禁开口问道。 只见马沓飞一钉一锤,钉的是板板正正,一丝力气都未曾多废,简直是将省力气贯彻到了极致,这不仅是对锤子运用熟练的体现,也是马沓飞对力道控制化境的体现。 “呵呵,白老头害怕我出去坏他名声,就只允许我给学院里的人做事,然后又没有人肯用你师叔我,于是乎老子就摆烂了。” 老马飞快钉完一片,又掏出酒壶大口灌了一下,才悠哉悠哉的解释。 看着这个问题中年,许轻舟也是无奈摇头,转而看向了另外两个被抓来的苦力。 那个兔子少女干活有些笨手笨脚,经常因估量错自己能拿起物品的多少,导致自己踉跄跌倒。而且胆子极小,有冬眠刚醒的虫子飞过,都能吓得她挥舞起小手来拼命驱赶。 此时她又想徒手去拿被切成几段的竹条,许轻舟见状赶紧阻止道: “姑娘,你这般拿竹条,容易被刮破手。” 声音不大且温柔,可是兔子胆子实在太小,吓得丢下竹条,跑到了那昨日同她一起在教室的公子身后。 “什音她胆子有些小,许公子可别吓到了她。” 那秀美公子哥单手护住她,示意兔子不要害怕,又对许轻舟解释了一番道。 许轻舟笑着摇了摇头,又对那公子行了一礼道:“是许某唐突了,日后我们便是同窗了,不知这位的公子名讳。” “在下汝舞水,早就听说过许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仪表堂堂,人中之龙。” 那公子汝舞水也回了一礼,且他说话声音真是清凉如水,温润如玉,有阴阳同合之感。 “不敢不敢,汝兄才是真如水中君子,地上香兰。” 许轻舟赶紧商业互吹。 “哎呀,许兄言重了!” “此番真是有劳汝兄了,哈哈…” “哪里哪里,都是同窗,应该的,应该的!” 两人从陌生之人到许兄汝兄,进度之快让兔子少女伍什音吃惊的睁大了双眼。 “什音,许公子曾经仗义救母女,今年的年会上更是文压群雄,获得文魁称号,为人谦逊慷慨,知书达礼,是个良人。” 汝舞水将身后少女微微放出一半身体,让她能看到许轻舟。 许同志被夸的直呼知己,看来这个班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嚯!超喜欢在里面的! “伍什音自幼胆子便小,不过许兄放心,她与熟人之间会放开许多。” 汝舞水又解释。 “嗯,我明白,有劳二位了,待会不如去寒舍吃个便饭吧,算是犒劳一下诸位。” “请客吃饭!” 某人的耳朵不是一般的敏锐。 好家伙,有些人的雷达拆开只有吃饭,喝酒,发工钱等字样,许轻舟扶头直摇: “马师叔,算是轻舟求师叔,别再带瓜子进我那院子了行吗?” 老马腆着个脸,喜笑颜开,手舞足蹈。 “好!行!你管饭你是大爷!” 您听听,您听听!多没骨气的话,我许轻舟可从未说过如此求全之语!(21章) 几人又是一顿忙活后,时间便是来到了晌午,董慧君早就准备好了丰盛菜肴,此刻摆好了菜,正一脸无奈的看着门口给马沓飞搜身的许轻舟。 “转过去,那个兜!” “没有呢!好小子!你不信师叔!” “师叔应该体谅我,我也只是求个心安…” 许同志搜完后,点了点头,放了老马进去,后者如饿狼般向着餐桌奔袭而去。 “汝兄,伍姑娘,也请进来吧。” “嗯,打扰了。” 几人围坐一桌,还真有了几分热闹,聊到火热,以酒助兴。 “那个…我…不会…喝酒…” 伍什音看着面前放着的小小酒盅,赶紧摇头求放过。 “巧了,许某也不会…” 许轻舟笑着拿出了他的米酒,倒了一些给伍什音。 “人家什音那叫不会,但是能喝点。你小子那叫什么?你那叫闻味已醉,见酒就倒,更提什么说喝了。” 许同志这段年午饭黑历史,被有些微醺的老马扒出来反复讲解,来回研究。董儿也是加入战场,一番补充什么他醉倒后的窘状,还有干过的荒唐事。 说的许轻舟差点将头塞在了桌子底下,只让他觉得自己的班级形象,今天算是彻底玩完了。 “噗,没想到许兄居然还有有趣的一面。” 那汝舞水浅尝水酒,笑着看了看许轻舟。 “没办法,人无完人不是…” 许同志自己都觉得没脸见人了。 “我…我…感觉…不会…喝酒…挺…好的…” 小兔子居然罕见的进去了聊天群,众人一阵惊奇。 “对对对,许某深感同意!” 这好不容易有个队友,许轻舟怎么能把她放跑了! 众人却是一阵鄙夷。 “哥,不能喝就是不能喝,不要找借口好吧!” “许兄,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就认了吧。” 我认了,那之后估计全校学生都会知道许轻舟这个人不会喝酒,喝了酒就会瞬间倒地。他是不会怀疑同学间丑事的传播速度的,可怕的记忆又开始攻击许轻舟的大脑了… 众人欢声笑语中结束了一顿午餐,老马回去准备下午的课了,只是他摇摇晃晃的步伐很让许轻舟头疼,伍什音与汝舞水也是告退离开。 董慧君收拾间,好像看见了几粒瓜子壳… …… “什音,你觉得许轻舟这个人怎么样?” 汝舞水欣赏着路旁的春花,开口问道。 “我…我不知道…但…应该是个好人…” 四下无人,伍什音的胆子逐渐大了些,说话也不至于断续的太过厉害。 “哦?” 汝舞水回头看了一眼伍什音,眼里有了些趣味。 “这才没相处太久,就已经认同了?” “我…是你说的…他是个好人…” 伍什音抬起眼睛,偷偷看着汝舞水道。 “呵呵,可无论怎么样,你都是我的。” 汝舞水走近伍什音,挑起了她的下巴,眼里是一丝丝的占有欲。 “我…我知道。” 伍什音赶紧低下了头。 “小姐,你看,哇!好浪漫呀!” 远处,有辆正在向汝舞水离开地方前行的马车,马车上的二人正一脸吃瓜的看着亲昵的他们。 “光天化日,胆子真大!就是…就是不知坏胚敢不敢,嘻嘻,他还要给我奖励呢!” 小个子女孩仔细看了看手中的信封,俏脸上红霜春生,甚是可人。 “许公子最好了,他肯定会给小姐一个满意奖励的!” 露水点头肯定道。 “哼!谁…谁稀罕!” 江小月一转小脸,不想让露水看见自己的神情,一双小手却紧紧抓着那信封不松。 …… “小月,可真是太感谢你了!” 许轻舟看着手里江家主亲手所写的担保书,脸上止不住的笑开了花。 “哼!也不看看本小姐是谁,这些事情,简简单单啦!” 江小月听完许轻舟的夸奖,不禁双手叉腰,玉脸生喜。 “嗯嗯,小姐可是求了好久,才让家主亲手写的呢!” 爆破兵露水进行爆破工程,可惜爆的不是自己。 “露水!本小姐有东西忘在家里了!” 江小月一阵恼羞,连忙开口阻拦。 “啊!小姐还有什么没拿?莫不是要给许公子做的鸳鸯香囊没带吗?” “啊!露水!本小姐以后再也不带你出来了!气死我了!” 露水和江小月都快哭了… “哥,接下来怎么办?” 董儿看着一脸热枕的许轻舟,不禁开口问道。 “嗯,让我再想想…” 许轻舟看着手里的信,随后略一思考,便是想到了开业大酬宾,会员卡,以及除鸡蛋糕这个除外的其他类甜品糕点。 “我们现在是主打鸡蛋糕,等大家都习惯了后,再推出不同口味的,不同形状的,还有其他各色甜品,我会一个一个教给董姨的。”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 “我们的售卖方式也不是简单的叫卖,而是要有趣味,有噱头,让顾客不仅仅是想来买鸡蛋糕,更是想来娱乐,来消费。” “趣味噱头?娱乐?” 几人不明白的看着许轻舟,等着他解释这一番天马行空的销售做法。 “买十送一,买多送多这个自不必多说。我们还可以增加些有意思的玩法,比如放置一个高处圆筐,买了多少量以后,就有一次投球的机会,投中则可以领到大礼。还有买礼盒装的鸡蛋糕,里面会附送一张小卡片,集齐不同卡片也可以兑换大礼之类的…很多很多,这些销售方法下,会大幅度刺激人们的消费欲望。” 许轻舟一顿解释后,几人的眼里越发惊奇,看着许轻舟也渐渐摩拜。 “许公子,你这些方法还真是厉害,就是不知从何处学来的?” 董慧君笑着夸赞,真感觉许轻舟是仙人下凡,不然脑子里哪来的这些神奇主意。 “嗯,我的家乡还有很多很多好玩的,好吃的,有意思的,以后再慢慢告诉你们吧。” 许轻舟略微呆滞片刻后,笑着摇了摇头道。 只见一旁的江小月又开始扭捏起来,董儿了然,就是不离开半步,这般人多下,谅他二人也做不出什么出格之事。 “小月,你怎么了?” 许轻舟看着玉脸微红的小仓鼠,不禁询问道。 “啊?” 江小月被点到名字,更是不敢抬头,便吞吞吐吐道:“没…没什么,等会再说吧…” 等一会后…许轻舟就被董儿急匆匆拉着上课去了,留鼓圆了香腮的江小月一脸愤愤的望着两道身影,大声吼道: “董儿!你个大坏蛋!” 第5章 夕阳下的剪影 “额,马师叔,我需要再确定一遍,今天下午的课是劳动实践?” “哎呀,我是老师,听我的就行,你马师叔向来说三道四。” “咳咳,马师叔,是说一不二。” “嗨!都一样都一样!” 许轻舟看着又被抓来当苦力的汝舞水伍什音二人,不禁露出些许苦笑。 这老马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直接说了句:下午劳动实践,便把几人带回了这施工现场,也不知教的是个什么。 “待会江家会派不少工人进来,我们只需要清点好材料,准备好图纸就行,不会太累的。” 许轻舟略微解释了一下,他可不想让另外二人以为老马被自己收买了,才使得二人又被拉来当苦力的。 “呵呵,无妨无妨,马讲师的奇思妙想,我和什音早已见识,他还经常上什么品酒课,学院环境保护课,你一两我一两孝敬老师课等等,以后许兄就会知晓的。” 汝舞水摇了摇头表示理解。 “额…” 倒是许同志一阵汗颜,再度看到了破灭的未来,乐老究竟安的是什么心,让许轻舟待在如同玩笑的班级里。 “咦?公子,董儿?你们怎么在这,还有马先生和汝公子。” 按照许轻舟规划,来此处派送鸡蛋糕的董慧君惊奇的发现,这几人未去上课,而是全部回到了工地挥洒汗水。 “哎,此事说来话长,简单点来说就是我摊上了个倒霉的土木工程老师…” 许轻舟扶额微叹,道不尽心酸。 “公子,这个卖铺大约还有多久能建好?” 董慧君看了眼堆了到处都是的竹子木头之类的材料,不禁有些好奇进度,她看到过许轻舟所设计的图纸,觉得很是新奇。 “三天左右吧。” “如此之快?” 许轻舟的回答令众人惊奇。 “嗯,因为我给的图纸就是类似于能拆能建的,只需要打好地基,装在哪里都成。” 许轻舟悄悄解释了一下。 “哟!小子还挺厉害,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老马两巴掌拍在许轻舟肩膀,但眼睛已经盯在了那桌上的竹篮之中,鼻子如同恶犬般狂嗅。 “呵呵,没马师叔的奇思妙想厉害,大家都来尝尝这新出的鸡蛋糕吧。” 许轻舟说完,便向那桌子走去。 “哦?还未知道许兄究竟是要贩卖些什么。” 汝舞水笑着问。 “是这个…” 许轻舟翻开篮筐上保温的棉布,露出下面金灿灿的鸡蛋糕,那香气瞬间便弥散在了众人身边。 “哇,这是何物,竟有如此甜香之气?” 汝舞水食多见多,但闻后也是微微赞叹,旁边的伍什音眼里更是露出嘴馋的表情。 人类对甜的食物本来就有些好奇与追求。 “诸位,净手尝尝吧。” 董慧君贴心端来水盆,几人洗干净手,便都拿起一个,开始慢慢品尝。 “哥,我还是未曾明白,昨夜那些鸡蛋糕究竟是差在了哪里,你为什么总是不满意?” 董儿尝了一口后,又开始好奇这个问题。 反应最大的居然是兔子少女,只见她小小咬了一口,还未细品,小脑袋就开始疯狂打点,随后飞快的将手里的鸡蛋糕吃完。 “你且吃慢些,还有许多,管饱的。” 许同志被这大胃王吃法吓了一跳,急忙开口提醒,生怕她被噎着。 伍什音桃腮一红,但又舍不得这美味,便微微点了点头,又悄悄拿出一个朵颐起来。 “这糕点味道甚好,方才董儿姑娘说许兄不满意?” 汝舞水吃了口后也是惊为天人,无论从口感味道,都是极高水准。这都不合格,那若完美,岂不是天上珍馐,仙宫贡品? “呵呵,已经很好了,但还差了些…” 许轻舟又尝了一口,依旧微微叹了口气。 “可这便已是奴家所能达到的极致了,实在惭愧。” 董慧君语气有些叹惜,倒是众人宽慰起来: “娘亲,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没错,夫人手艺确实难有比拟。” “董夫人这糕点做的很是不错,是这小子要求太高,不必管他!” 连伍什音也睁大眼,肯定的点了点小脑袋,然后又偷偷拿走了一个。 汝舞水看着有些陷入思索的许轻舟,微笑着询问道: “就是不知许兄曾经所尝之味究竟如何,在下也是有一些好奇。” “甜,很甜,是甜到灵魂里的甜,是能让一个哭着的孩子瞬间欢笑的甜。” 许轻舟思索片刻后解释道。 “额,一个劲的加糖?” “若是那样,为啥不直接吃糖?” 马沓飞明显是没下过厨房的,说出的话半分钱水平没有,许同志直接他的打断施法。 “罢了罢了,如此已经足够征服许多人了,准备一下,开始送吧。” “送?” 众人还尚未理解,就见许轻舟将几个篮子一打开,就要准备开始派送,吓得那伍什音赶紧过来抱住了篮子。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打几人来此干活以后,不断有路人询问许轻舟关于派送时间的问题,原来是要送这个鸡蛋糕。 “额,伍姑娘?你这是?” “我…我…买,别…别送!” “可是伍姑娘,我这是已经和顾客说好的,你若是想吃,待会再做些给你便好。” 伍什音听此只好红着脸,乖乖低头退到一边,有一些些委屈加可怜。汝舞水对这派送很有兴趣,便拉过许轻舟仔细询问,一番探讨下来,真觉得许轻舟是商业鬼才,销售之神,一个小小的鸡蛋糕被他玩出了花来,完全拿捏住了世人的兴趣心理等。 “许兄,你这些办法究竟是如何思索出来,实在有才,实在有才啊!” 汝舞水此番探讨收获颇丰,对许轻舟更是赞不绝口,恨不得想再与许轻舟深入探讨一番。 “呵呵,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许同志被夸的红了脸,因为这完全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另一个世界赠予他的智慧。 “许兄,不知你这方法可否教与在下,在下家中也是商贾世家,若是许兄肯献计,在下定有一番厚礼相送!” 哎呀,都是兄弟,说礼物什么的就不礼貌了,许同志肯定的点了点头,心里感叹原来智慧就是财富! 众人闲谈不过片刻,就有人开始过来品尝,伍什音为了能早些品尝到蛋鸡蛋糕,也是加入了董儿母女的派送队伍中。 人群越来越多,经过两天消息发酵,不光是学院内的学子讲师,就连学院外的居民也有到此,只为尝一尝这被许多人谈论的神奇美味。 汝舞水没有参与进去,可能是不太喜欢人多的场合,况且后面江家工人也已经到了,正需要人监工,于是许轻舟和汝舞水两人在不远处喝茶看,颇有地主遗风。 “如此妙计,到时候许兄的生意定是蒸蒸日上啊。” “就承汝吉言了。” 二人看着越发壮大的人群,也是一阵感慨。 学院内此刻还有不少孩子的,小孩喜热闹,喜甜食,人群中随处可见排队的或是插队的孩子。 可是总有例外,有些胆小怕生的孩子不敢加入人流,就只能靠长辈或是同伴带出些尝尝。而那些更加孤僻且自卑的,就只能默默站在远处观望。 那是个男孩,躲闪着急抢夺人群不及,被撞倒在地,但他没有哭闹,只是默默站起身流着泪走向了一旁的树林之中,许轻舟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站起身。 “许兄,你去何处?” 汝舞水察觉许轻舟起身,便好奇问了问。 “无事,片刻回来。” 他解释一句,便向着董儿那走去。 “哥?你来干什么,你看,我快送完了!” 董儿对着许轻舟甜甜一笑,憨甜模样可迷倒了周围不少人。 “没事,给我个鸡蛋糕,一个便好。” 许轻舟摸了摸董儿的小脑袋开口道。 董儿乖乖拿出一个,放在了许轻舟手里,随后就看着他慢慢向着人群外的树林边走去。 男孩还在那,将衣服上的灰尘慢慢掸干净。 许轻舟慢慢接近了他,见到来人,男孩清澈的眼神中夹杂了些许的好奇疑惑,而他的泪水在眼里始终都未流下。 “你在等谁?” “我在等我娘亲。” “你想要鸡蛋糕吗?” 许轻舟温柔询问。 “嗯…” “那你为什么不过去?” “不…我…娘亲说…不可以到人多的地方去,怕冲撞到人,让自己受伤…” “刚才怎么被撞倒了?” “那个人着急着进去买鸡蛋糕,没看到我…” “你娘亲是不是说让你做个听话的孩子?” “嗯!” 孩子肯定的点了点头。 “她是不是还说过,听话的孩子会有奖励?” “嗯…” “这是你的奖励,给。” 许轻舟伸出手,将那个鸡蛋糕伸向了男孩。 “真的吗?” 男孩用手擦了擦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对。” 孩子满是惊喜,擦干眼泪,笑着接过了那个小小的甜蜜。 许轻舟没有仔细听那男孩的道谢,转身回来,坐回了原本的位置开始默默的发呆。 他一直盯着那个男孩,或是想到了些什么。 “哥,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不满意娘亲做鸡蛋糕,明明很好吃的。” 董儿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许轻舟身旁,她方才一直在观察许轻舟,明白却又有些不明白许轻舟送给那个男孩鸡蛋糕的理由。 “呵呵…” 许轻舟没有解释,反而说起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鸡蛋糕是从何而来。 “那是我小学时候,第一次春游时我妈做给我的,当时班上同学都带了很多高档吃的。就如同别人家带着大厨做的鲍鱼燕窝,而我却拿着妈妈做的窝窝头。” “但我不感觉丢人,因为那是我妈熬夜为我做的,她怕我春游没有什么甜蜜回忆,就尝试做了鸡蛋糕;她又怕鸡蛋糕在锅上烤糊了,所以整夜没合眼;她还怕我把鸡蛋糕弄丢了,就用一条布巾包裹起来,放在了我的怀里…” “她成功了,我从未吃过那么好吃的鸡蛋糕,连班上的同学都用自己手里的东西跟我换。” “哥,你换了吗?”董儿小声询问。 “没有,我分享给了他们,这也是我妈教我的。” 许轻舟微笑看着那个刚刚摔倒流泪的孩子此刻正将鸡蛋糕塞进了嘴里,然后也满足的笑了笑。 他在笑现在,他在笑曾经的自己。 “爱哭鬼…” 他说。 那孩子吃的香甜,却最后留下了一半。 “他想留着以后吃?” 董儿好奇,因为多数孩子拿到后都是直接吃掉,会留下的很少。 “你小看了一个孩子,记住,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孩子。” 许轻舟笑了笑,示意她接着看那男孩。 时间不久,就有个妇人来到男孩身边,男孩见其来到,满脸兴奋的拿着那半个鸡蛋糕迎了上去。 “娘!这个好甜好好吃!给你!” “小顺!你从哪里拿来的?” “是那个哥哥给的!” 那女人看了看许轻舟方向,许轻舟身上的白衣让她打消了顾虑,接着又赶紧带着男孩走了过来: “这位公子,多谢您的慷慨,我家孩子贪吃,可千万别怪他,不知这甜点价格多少…” “没事,他已经付过了。” 许轻舟微笑着摇了摇手。 少年依旧抓着母亲衣袖,迫切想让她尝尝自己方才感受的美好。 母亲刚吃下一点,便立马捂嘴惊奇。 “嗯!真的好甜!” “呵呵,若是喜欢,以后可以常来,价格很实惠。” 许轻舟说着,便缓缓起了身,拍了拍董儿的头: “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董儿…” “好的哥!” 几人收拾一番后都各自离开了,许轻舟看了眼董儿道: “这下,你应该明白了吧。配方是爱,由爱的人做出来,给爱的人吃时,那一刻是最美味的。” “嗯…好像有些明白了…” 董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许轻舟笑了笑,看着不远处的那对母子。 两个人的身影被春日暖阳拉的修长,那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剪影。 “小顺,该和娘亲回家了。” “嗯!” 许轻舟如被电击穿身,随后在男孩欢快的笑声中幽幽一叹。 “真好…” 第6章 兰香水问 时间飞快,效率也高。 不过三天,原本广场旁的森林边上就多出了一间竹木修建的小卖铺。 开业很是有趣,早已等候的人们在见识了开业大酬宾,购买噱头等一系列未来销售的冲击下,都开始疯狂的进行购物反馈。 这可是忙坏了刚刚接触售卖这一行的众人,但只见许轻舟收款,打包递送一个人就可以干的井井有条,几人心里不免暗自佩服。 许轻舟的销售思路是成功的,不过片刻功夫,就卖完了几天的目标,实际的流水让许轻舟赚足了利润。 总是要试着让董姨单独练习一番的,许轻舟这才来到一旁的凉亭坐下,看着完工的小卖铺,马沓飞尝了口用刚领工钱所买的白玉烧,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哎,课外劳动实践课这就没了,又得回去上课了。” 话说你不才是老师吗,怎么唉声叹气像个学生,许轻舟扶额表示无语,心里又对老马的能力有了小小质疑。 “师叔,你是文武双修,肯定也就知道文修是修什么的咯?” “那是当然!” 老马一脸骄傲。 “能给我讲一下吗?乐老那天说我在师叔这更能锻炼与提升自己,我如今还是有些好奇。” “额,容我想想想哈!” 马沓飞脑子不灵光,只有借酒才能打通大脑电路,他猛地又灌了口酒,开口道: “文楼九楼,不像武道天命那般走的越远越好,而是一人一生只能登上一层楼,之后就是贯彻比楼的道到底,九楼每一楼都不尽相同。” “那是如何修炼的?” 许轻舟略微思索片刻后又问。 “嘿嘿,文修前七楼修气,后两楼修心。” “修心?” “对,修心。” “那…如何修心?” “额……这个…老子嗑瓜子扔你那院里,你小子从生气到不气的过程便是修心…” “……” 打比方你是挺会的啊,我现在明白为什么要把我塞这班里了,这玩意是找了个命中克星来针对我啊! 许轻舟翻了翻白眼,骂也不是,笑也不是,表情很是尴尬的僵在了那里。 “哇!你小子可别不知好歹,在我这还委屈了你不成?” “……” 许同志直接站起了身,不再去管身后马沓飞那喋喋不休的埋怨声。 “嘿!坏胚,你看谁来了?” 江小月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笑着拍了拍许轻舟的肩膀,而在他转头时又突然跑到了面前。 “你呀你,怎么总和个孩子一样长不大,可是被人宠坏了。” 许轻舟被小小戏耍一番,转过头无奈的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呵呵,她可不仅仅是被家里人宠,许先生也应该惯着她不少事情吧。” 江芷兰不知何时来了,就俏立在不远处看着有些亲昵的二人。 今日的江芷兰一身浅蓝锦裙,外面披着棉绒夹袄,少了三分知性,多了一半俏皮。江小月还在享受被一只温暖大手抚摸脑袋,这才想到姐姐也来了。害怕被其看见,忙羞红着脸跑回了江芷兰身边,抱住了她的胳膊甜甜撒娇。 “姐姐~他可不惯着小月,他是个大坏蛋!” “你呀你!就是不知羞,整天缠着许先生,莫不是喜欢上了他?” 江芷兰明明心里清楚,可就是想在二人面前挑明一番,她为的什么自己却是想不明白。 “哎呀,姐姐!你怎么…怎么说这些事…” 江小月惊羞着松开手,不敢去看许轻舟此刻神情模样。而许同志也是苦笑着,不明白江芷兰这唱的是哪一出。 “芷兰姑娘今日前来,是为了看看我这新开的小店铺?若是想吃,许某派人送到府上即可,也就不用麻烦江!大!小姐跑着一趟了,呵呵。” 虽然可能嘴皮子比不过这女人,可是许同志都被欺负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可能乖乖挨打,自然是吹响了反击的号角。 “哎呀,这不是因为家妹总!是!早出晚归,也不知与谁鬼混,做姐姐的自然担心她被人带坏了,许先生应该清!楚!我这做姐姐的辛苦之处吧。” 果然难缠,许轻舟有些怯战了,却不料关键时刻救星从天而降。 “大小姐!你送给许公子的花篮我给你送过来了,你看看可又什么遗漏之处?” “大小姐送的?” 许轻舟看着满头玉珠的露水,忙上前帮她接过花篮。 “对呀!大小姐编了好久呢,还有这些花呀啥的,都是她亲自选的,许公子你看看,多好看!” 的确好看,用细竹条编织而成的双漏斗形状,手法细腻,精致可爱,里面茬满了蓝白相间的各种花朵,几乎都是异变后的珍品,用心至深。 “我……” 爆破兵露水一顿狂轰乱炸之后,战况瞬间攻守异形,江芷兰玉面染红晕,双耳坠赤霞,一副羞女模样不知能让来此买鸡蛋糕的人秀色可餐多少。她不敢再言语,眼神闪躲不及又撞上了那个人,她见许轻舟听闻后微微呆了一下,随后张口欲言却又止,最后也只是看着自己温柔的笑了笑。 那浅浅的笑比暖风更舒爽,比糕点更酥甜。 江芷兰用了几天编织而成的心血,只换来了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微笑,却是让她觉得很是值得。 “姐姐,你的脸有些红,是太热了吗?” 江小月看了看许轻舟,又狐疑的看了看江芷兰,前者自然坦坦荡荡,那温柔笑容甚至也让小仓鼠一阵迷眩,但是后者的那个扭扭捏捏的样子可就不对了。 姐姐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江小月心中瞬间拉响了警报,脑海反复跳跃着一个想法:不会吧!不会吧!姐姐不会喜欢坏胚吧! “咳咳,小月我没事,只是过来看一眼,这便回去了,你且乖乖在此不可胡闹,记住了吗?” 江芷兰一招以退为进,不仅保住了自己,还成功降低了再度被爆破的风险。 “呀!姐姐,你这就回去了呀?” 难道是自己错怪姐姐了?姐姐不像那坏蛋董儿,整天缠着坏胚,看来姐姐不喜欢坏胚! 江小月嘴中说着,心里却微微分析了一番,她哪知道有些时候退比进走的更多。 “芷兰小姐这便回去了吗?带上着鸡蛋糕吧,都是刚出炉的,味道很是不错。” 董慧君端来一个极其精美的食盒,上面雕着桃花春开,喜鹊其鸣,栩栩如生。 “这也是许先生的主意?” “呵呵,那是自然。” 看着这个食盒,江芷兰竟然生出了一种买珠还椟的念头。 “公子说,这叫捆绑销售,食盒内的糕点吃完,食盒还能接着用,更是吸引人。” “的确不错,芷兰便多谢夫人好意了。” 江芷兰没有拒绝,伸手接过了食盒,微微行了一礼,便转身坐上马车离开了。 “露水,你说姐姐这几天是不是有些奇怪?” 看着逐渐远去的江芷兰,江小月偷偷问了露水一句。 露水想也没想便道:“没有呀,大小姐除了晚上睡得有些晚,喜欢看诗,喜欢发呆,喜欢偷笑,其他没什么奇怪的呀。” “是嘛?” “是呀,小姐,肯定是你太多心了!” “是嘛!” 看着两个小笨蛋的发言,饶是许轻舟也不由觉得自己被传染了呆瓜病,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气。 “许兄,在想什么?” “汝兄,怎么来这了?你大可待在班里的,那清净。” 老马今天翘班未去上课,汝舞水伍什音二人在班里又成了二人世界。 “无妨,出来透透气。” 汝舞水在许轻舟身边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呵呵,这离教室可不近,跑到这来透气,汝兄脚力还真是厉害。” 许轻舟不禁调侃了一番。 “许兄,这就不会聊天了……” 汝舞水知意而笑。 “汝兄是又想了解些什么?许某若是知道,定会为你解惑的。” 许轻舟也是轻笑两声,道出其来意,汝舞水暗赞其知心,忙开始从许同志那里询问先进的经商思想理念。 二人聊了许久,面前的队伍却越排越长,人来的有些过多了。 “看此情景,若是可以,之后就可以开分店了。” 就此情况,许轻舟又对汝舞水传授些许经验。 “分店?” “对,在至圣郡其他地方开分店,然后积累资本,然后再开分店。” “如此,不会抢占生意吗?” “并不会,至少目前是。分店趋于饱和后,就开始收购其他糕点甜品等类似铺子,之后就是垄断。” “垄断?” “其他大商铺使用卖断控制,而小商铺则是利诱加分险平摊。汝兄想想,若是这整个至圣郡只剩下我的店,到那时算不算是控制了甜品这一市场?” “对!” 汝舞水明晰后点了点头。 “到那时,只有我的店,我想卖什么,卖多贵,卖到何处,都是随我心意,这便是垄断。” 许轻舟用了比较通俗的语气解释了一下,听的汝舞水感悟良深,茅塞顿开,就好比七月暑中饮冰水,元宵飞雪弄炮仗。 舒爽而又心惊! “许兄,有时我真的觉得你是天上来的仙人,不然怎么能知道这些从未有人想出过的主意?” “呵呵,过奖过奖,对了,刚才汝兄提到这仙……” 许轻舟刚被提起一丝遗忘回忆,却被远处吵杂的人群打断了。 “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汝舞水抬眼观望,那排队的人群之中好像出了乱子。 “我这就过去看看。” 许轻舟说完,便起身向甜品铺走去。 第7章 她哭他怒 许轻舟凑近人群,打听了之后才明白了发生了何事。 “咦?怎么是他们三个?” 汝舞水站在许轻舟身旁,看着前面闹事的几人,眼里透出些许惊讶。 “哦?汝兄认识他们?” “自然…” 他点了点头解释道:“那三人就是许兄从未见过面的同班学生。看,那个左手边动手的是赵成功,此人性格耿直,为人一根筋,没什么头脑。右边那个劝架的是夏霄,一个老好人和事佬。” 他顿了顿,接着又指向了中间一人: “我道为什么这两个人会闹腾,原来是他在,许兄你看,那个被一众家丁护卫,看上去趾高气昂的人就是金家的二公子金奎程。此人有些据娇傲宠,仗着自己是四大家族的嫡系便目中无人,我与他曾经在班里因为伍什音发生过争执。” “他是金家人?” 汝舞水解释间却听闻许轻舟略略询问一句。 “嗯!怎么……哦,是汝某忘了,许兄曾经在诗会上替江家力挫路金两家,算是结下了仇怨。” “无妨,只要他不来惹我,我自然不会去管他。” 那金奎程的确没来惹许轻舟,但他惹了排队的所有人,这嘈杂声便是由他推阻人群而产生的。 “喂!让开,给本公子让路,你们听见了没有!” “你小子谁啊,想买就到后面站队!” “敢这么和本公子说话?成功,这人对朋友不敬,你该如何?” 那赵成功仿佛是天生的武学者,明明身着文院白袍,却活像个穿公子衣的拳击手,也正是应了那一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他听了金奎程蛊惑怂恿,转头就眼神凶狠的盯着那说话的路人。 “你们怎么能这般?这可是文院里,你们老师没教你们该怎么遵守礼仪吗?” “你等土鳖可别管老师教的如何,本公子先来教教你什么叫不识贵人,有眼无珠!” 金奎程说罢便要抬手去打那人,夏霄赶紧赔笑着阻拦:“金兄,学院之内,犯不着为难他人,我且劝他离开就是。” 他说着,对那人使了个眼色,那个差点挨打之人也能看出金奎程非富即贵,便赶紧向夏霄行了一礼,匆匆离开了。 “哼!这些土鳖,就是如此,不抬手拷打一番自然是不明白事理。” “呵呵…” 一亩花生地里总会有那么两个烂掉的花生,本来事情到此就该结束了,可董儿却气愤的走过来大声呵斥: “你这人好不讲理!怎能胡乱插队,扰了别人买东西,也不知羞耻!” 她声音很大,周遭有被插队的人也都点头肯定,更有些身份地位高一些的敢开口声援。 “对!你文院学生这么不守规矩吗!” “白穿了这么一身衣服,真是没脸没皮!” “耻于与此僚同院!” 那金奎程何时被人这般指着鼻子骂过,当下便开始发作。 “哪里来的小娘皮!胆敢在本公子面前放肆?赵成功!帮我制住他,我定要好好的收拾她一番!” 他说着,便让那高大男子去抓董儿。 “可…俺不打女人…” 赵成功为难挠头。 “你!你可别忘了,是我借你钱,才让你娘病情好转,现在这么快就忘本了?” 虽是借钱,可如同高利贷,当时他也是急乱投医,向这金奎程接了两百两银子,如今虽说互道朋友,其实就是他金奎程的打手。 “…可。” “都消消气,都消消气!” 夏霄又上前和事,不想把这事闹大,可那金奎程是蛮横惯了的,怎么会放过董儿,抬手就要家丁来抓她。 “你,怎么可以动手动脚!” 董儿委屈着,不敢给许轻舟惹祸,只能不停躲闪。 “呵!学院学子在学院内可是有资格驱散闲杂人等的,你懂吗?” “你!” 关键时刻,许轻舟终于穿过了围观人群,站在了董儿身旁。 “哥!这个人他不仅插队,还要打人!” 她有了主心骨,便不再害怕,伸手抓紧了许轻舟衣袖,瞪着那金奎程。 “董儿没事,哥在这呢,我来处理就好。” 他左手擦了擦董儿眼角委屈凝成了泪水,右手已经握紧了拳头。 “你又是谁,本公子怎么看你有些面熟?” 金奎程看出许轻舟是话事人,吩咐家丁停手后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他看这人模样好像似曾相识,让自己有种心里难受的感觉。 “呵呵,不才许轻舟,年节诗会上与公子金家探讨诗歌的便是在下。” 许轻舟转过身来面色平静的看着他。 “是你!居然是你!就是你小子害的我金家损失惨重,害的老子月例减半,害的整个至圣郡家族都在笑话!” 那金奎程睁大了眼,气的语速飞快,语气颤抖,伸出的手指恨不得戳到许轻舟鼻子上。 “呵呵,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下并不会管之后的事。况且若是江家败了,恐怕此刻的下场比你金家还要凄惨,金公子应该庆幸自己还能站在这耀武扬威。” 许轻舟嘴皮子比不过江芷兰,对付个纨绔不是轻而易举,几句话就怼的他哑口无言,只能在那里咬牙怒视。 “好!好!许轻舟你有种!你给老子等着!你们上!给本公子打断他的腿,有什么事本公子扛着!” 众人上前,却又被一人挡住。 “谁敢动我哥!” 董儿从后面跑出,护在许轻舟身前,像只小老虎一样瞪着众人。 “许轻舟,你不是厉害吗,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 “呵呵,金公子躲在男人身后也挺威风的。” 许轻舟不管董儿的抗拒,又将她拉回了身后,顺便再给金奎程来了一句。 “你们快点上啊!撕烂他那张嘴!” “学院内动手,谁鼓动谁重罚,我看你们谁敢!” 汝舞水也忍受着人群,挤了进来,冲着那即将动手的家丁一顿呵斥。 “姓汝的!你居然还敢来管我的事!” “怎么,金公子这是要对我汝家宣战?” “你!好好好!你俩是学院学子,今日我便放了你俩,但这小娘皮我一定要带走!” 金奎程没想到这汝舞水如此护着许轻舟,便是将目标转移到了董儿身上。 “哥,他……” 许轻舟拍了拍她的头,又冷冷看着金奎程,语气很是平淡道: “金公子,我奉劝你一句,若是想带我妹妹走,可是会死的很惨的。” “你妹妹?我看着怎么半分不像?莫不是在哪个窑子里买来的干妹妹吧……” “哥……” 董儿委屈的撅着嘴,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让人止不住的心疼。 看到董儿如此娇艳,那也是心生邪念,大放厥词恶语道: “这是不是你的暖床丫鬟啊,长的真是水灵,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送给本少爷玩玩?放心,本少爷会给你钱的” “呵呵,你在找死…” 许轻舟挥出了拳头。 “公子,你别!” 董慧君方才也被人群吸引,放下手中的活便过来瞧瞧,她从人群的缝隙间最先看见的是护在董儿身前的许轻舟。而最后看见的,便是许轻舟挥拳打在那一脸猥琐的金奎程脸上,再然后就是人群中呼喊起的惊呼。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怎么了?谁打了!” “不知道!好像是金家二少爷被打了!” “是嘛!” 人群更加嘈杂起来,淹没了董慧君的目光。 许轻舟话没有说完,他的拳头已经先打在了那张让他忍受多时的猥琐嘴角上。 “*你*!” 他被彻底激怒,完全没了往日的风度,怒骂了一句后又再挥一拳,直接打在了金奎程左半边脸上,打的他原地转了两圈后翻倒在地,许轻舟怒目一扫,看见家丁往他围了上来,大声喝骂一声: “**的,你们谁敢拦着我,老子断了他的腿!” 家丁自然不能被吓退,赶忙围了上去,有一人伸手去抓许轻舟肩膀,反被一拳打在门面,头栽身后,倒地不醒。 许轻舟睚眦一视,直接踹开众人,骑在那还在杀猪般尖叫的金奎程身上,左脸一拳右脸一掌,直打的他鼻青脸肿,眼紫头破,光嘴里的牙就被许轻舟硬生生砸断了三颗。 “*你*,你再嘴贱!你再嘴贱!” “救……哎呦!……别……啊!…” 大概打了十来分钟,那金奎程都被打的奄奄一息,众人这才赶忙拉开了许轻舟,若是再让他打下去,怕是那金奎程性命不保。 “他*的,再嘴贱!你在给老子嘴贱一个试试!” 他被拉开后,眼如恶鬼,状若罗刹,依旧死死盯着地上那泥软之人,吓他颤了又颤,甚至裆间还传出了尿骚味来。 “许兄,你…你冲动了!” 汝舞水赶忙找来清水布料,清洗包裹起许轻舟已经肿破的双手。他看着眼前怒气未消的男人,突然明白了他的逆鳞是何。 “许某不后悔,唯一不爽的就是没把他剩下的狗牙全部打掉。” 许轻舟哼了一口气,又转头看了看呆在一旁默默流泪的董儿。 “哥,都…都怪我…” “董儿你过来,若是以后有人还敢这般说你,我依旧这样往死里打。哥说过,会一辈子保护你的!所以,不要怕!” “…哥!” 董儿再也忍不住,冲过来扑倒在许轻舟怀里,放声大哭。许轻舟双手染血,便用脸庞爱抚着董儿的天灵。 “董儿…” “哥?”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那个又恢复温柔的笑容。 “有哥在,永远不要怕!” “嗯!” 第8章 何苦 很快就有学院夫子带着一群侍卫浩浩荡荡的过来了。 “这里发生了何事?吵吵嚷嚷的围了这么多人?” 为首夫子放声询问。 “夫子,快来看看,我家少爷被这厮打成什么样子了!” 金家家丁看见救星,忙抬起金奎程跑到夫子面前欲要先下许轻舟一城。 “先生!先生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我不过是路过此地,看这热闹便调侃一番,这厮居然便以此将学生打成这番模样,伤的极重,请夫子主持公道。” 那金奎程见有人能治住许轻舟,都不管嘴里疼肿,说话漏风。连忙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夫子听后神情一僵,转头看向许轻舟。 “人是你打的?” “对。” 许轻舟淡淡回答。 “你这般,可是将学院学规放在了眼里?不重罚尔等,不足以警醒众人!” 那老夫子未听原委曲直,只凭着伤者为大的想法,就要治许轻舟的罪。 “呵,若是先生至亲被人那般肆意辱骂还能忍住,那学生肯定甘愿受罚。” 许轻舟冷哼了一声。 那夫子听许轻舟不知悔悟,还当众挑衅,由此气急,抬手就要动戒尺。汝舞水赶忙伸手阻拦:“夫子消气,许兄,你也少说两句吧!夫子,这件事确实是这金奎程辱骂在先,许兄不过是受其挑衅忍无可忍才动的手,过错应该在这金奎程之身!” 汝舞水的话多少起了些作用,夫子不是明理之人,可这事自己便不太好定夺,于是道: “可打成这样,谅他再多无辜也是有罪,此事是非,老夫不再过问,便交由院长定夺吧。” 夫子招手,就有人上来要带走许轻舟。 “哥!你们放开我哥!” 董儿急哭,再一次拦在众人面前。 “没事董儿,等我回来便好,哥不会有事的。” 许轻舟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推到了刚挤进来的董慧君怀里。 “公子,你…” “你带着董儿先回去吧,别告诉小月,等我回来。” 许轻舟打断了董慧君的话,没有给她说出的机会,但她并没有如往常般顺受停下,反而伸手抓住了许轻舟衣袖。 “公子!你怎能这般鲁莽,你是我们的恩人,为了你,我们吃点苦,受点委屈也无妨,可绝不能连累了公子,公子你可明白?” 董慧君泪如雨下的埋怨,语气像孩子又像家长。 “我不明白…” 许轻舟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你!你!” 董慧君紧咬贝齿,竟真被他激起气起来。 “公子!你是何苦呢?” “不苦,董儿是我妹妹。” 他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董慧君。 “若是这般,那还不如让我们母女二人离了公子好,省的这般祸害公子。” 董慧君气急,红着眼就要带董儿往家中回去。 “我发过誓,要对董儿一辈子好的…” 许轻舟声音很轻,如同风般飘落进董慧君耳中,此话又让董慧君多了二两眼泪,心里又止不住的轻叹一句: “何苦呢?” “不苦…” 他还是这一句。 董慧君突然觉得,这些天做出的所有鸡蛋糕加起来可能也没这一句话甜,没这一句话重,可依旧是狠下心来不去看许轻舟。 汝舞水放心不下,随着大部队浩浩荡荡向着文楼方向走去,他看着身旁那个笔直的身影,竟然有一瞬间倾佩之感。 不为他的才,而是为他的人。 “许兄,你若是因此…就一点也不后悔吗?” “我说过,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把他的牙全打掉。” 许轻舟回了他一个微笑,淡淡回应道。 不多时,便至文楼之下。 “院长,许轻舟,金奎程被带来了,此事还是得让您定夺才是…” “你们几人进来吧…” 文楼大门开了,进去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对他二人此番事情的了结审判。 “许轻舟,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白乐看着台下站着的几人,率先问了许轻舟。 “没什么要补充的。” “许兄!你…” 汝舞水不解的转过头盯着他,刚起的一丝庆幸喜悦就被他一言熄灭,明明只要能辩解两句,即使受罚也会酌情从轻,可许轻舟为何偏偏要放弃这机会。 “汝兄不必多言,我就是单纯看他不爽,至于其他的,我想都未想过。” “许兄,你以为我是那忘义之人吗?” 汝舞水咬紧玉关,又看向白乐为许轻舟辩解:“院长,的确是金奎程这厮出言不逊,辱骂了许兄妹妹,许兄方才怒然出手,就算处罚,也该从轻才是……” “呵呵,你是?” 白乐笑着摸了摸胡子问。 “学生汝舞水,城北汝家后裔。” “哦?可是那汝不是的孙子?” “对,汝不是正是学生爷爷,院长知晓他?” “呵呵,汝不是当年可是响当当的镇远将军,可惜常年负伤实力不复从前,退下战场,不然这至圣郡十强定有他一席之地。咦,他不是一心想要家族再出一位将军,怎么你…” “文治军,武战军,商富军。父亲走的商,而我则想学文治军,只是爷爷他还是想让我…” 汝舞水解释到最后,微微叹了口气。 “这样啊…” 白乐沉默了片刻,又道:“你确定方才说的都是实话?” “没错,句句属实!他…” “院长,您老人家别听他胡言乱语,明明是这许轻舟先打的人!” 那金奎程眼见自己丑事快被揭开,忙令人扶自己上前,开口阻断汝舞水所言。 汝舞水话中被打断,随即呵斥道: “不是你辱骂许兄妹妹在先?” “按照学院规定,学院子弟有权利驱逐院外人士,汝舞水,你说说那小娘皮是哪个院的学子?” “你!” 金奎程仿佛被许轻舟打通了脑子,知道扬长避短,攻其弱处偷换概念,说的汝舞水有些力不从心。 “院长,您看看!您看看!我不过说了他许轻舟两句,他就这般打我,可是想要了我的命啊!若是院长不重罚他,学生心不会安,定要将此件丑事告知院中所有学子!到时候,整个至圣郡都会知晓我们文院中出了个斯文败类,殴打学院学子,院长还不管不顾!” 这还是金奎程?真是一顿打换一次升级,直接更迭了大脑,这动手皆主罪加不罚就曝光的计谋被他玩的一套一套的。 “呵呵,金奎程你驱逐院外人士自然无错。” 白乐此言一处,惊的汝舞水就要张口来辩,喜的那金奎程看着许轻舟恶视眈眈。 而那许轻舟依旧云淡风轻,好似事不关己。 “可是…金奎程,冲撞文院首席之位,这个罪过你知道有多严重吗?” 惊天反转,不过白乐一言而已。 “文魁?许轻舟(许兄)怎么可能是文魁?!” 汝舞水金奎程罕见的异口同声。 “呵呵,去仔细看见他衣服领口绣着的那个字吧…” 众人一阵惊奇,就连许轻舟都低下头来翻看自己的衣领。只见衣领那的确绣了个奇形怪状的字,许轻舟一开始错将其识作“魅”字,白乐此番话下来,他瞬间便被纠正过来,再看时确确实实是一个“魁”字。(11章) “文魁!许兄,你竟然是文魁!” “文魁!许轻舟!你怎么可能是文魁!” 两个人,用两个口气两个态度说出了一句意义相同的话来。 “文魁?是什么?” “许兄,你不知文魁?” “额,我这才刚进文院没几天,马师叔可是连一节正儿八经的课都未曾上过…” 汝舞水见此事峰回路转,不由得喜上眉梢,对许轻舟讲解起文魁来。 “许兄,这文武二院每五年都会出一位魁首,负责统领学院内的所有学子,权利只在院长之下,这下金奎程不是踢到铁板,而是撞死在你这铁板之上了!” 白乐转过了头,看着面如死灰的金奎程,淡淡开口补充道: “冲撞文魁,辱骂他人,危害秩序,文院不该有此类之人,金公子,将衣服脱了吧,此后,你便不再是文院学生了…” “你!……你居然都知道!” “呵呵…老夫怎么说也是半只脚踏进儒师境的人,学院这点地方,若是想,自然是想看到哪里就看到哪里…” 那你还跑去抓学生,莫不是什么恶趣味!许轻舟还未脑补完,就听那金奎程大放厥词: “本…本公子…可是金家少爷,至圣郡四大家族之一!你敢赶我走!就不怕我爷爷找你算账吗!” “呵呵,连你爷爷都不敢对老夫如此大声说话,你信不信老夫现在掌毙了你,他都得乖乖说老夫杀的好…” 金奎程被愤怒不甘冲昏了头脑,但他手下可没有,只见其中一人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在耳边小声劝告道: “少爷快走吧!他可是至圣郡唯有一人可敌的白乐院长啊,别犯傻事了!” 此话如冷水从头一激,让金奎程瞬间清醒了过来,他真如被水浇头一般头上汗水淋漓。 “速速离开吧,不然你应该知道,学院学生可是有资格驱逐院外人士的,呵呵。” 白乐一道目光看了过来,吓得那几个下人扛起金奎程便跑,丝毫不敢在此停留。 “院长,你这文院良莠不齐啊,什么人渣之类的都能送进来。” 此事到此为止,落幕极富戏剧性,许轻舟看着远去了金奎程,不免的开口抱怨了两句,这可吓坏了汝舞水。 “呵呵,轻舟这是生气了?” 许轻舟的确是有些不满,微微戏讽道: “还行,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一亩花生地里总会有那么两个烂掉的花生。平时若是发现,扔掉也就算了,可此次这花生米便被吃到了,呵呵。” “而挑出这些烂掉的,救下那些病变的,就是你需要做的事了。” 白乐郑重一指许轻舟,悠悠开口道。 “我?” “不然呢?老夫白收你进来,白吃白喝白住,给你权利给你福利,不帮老夫做些事情怎么能行呢,难道不是吗?” 好像有些道理,连马沓飞有时候都在想是不是因为许轻舟是院长孙子,所以才有那么多福利。 “乐老眼要是这般说,那我就可以试着做做了。” 许轻舟思索片刻后,便点头答应下来。 “呵呵,那样就好……你们去吧。” 白乐又笑着摸了摸胡子,接而转身去继续看着身后的图像了。 “嗯,乐老告辞。” 二人行礼出了文楼。 “此番事情有劳汝兄了…” 这一刻,二人可能才真正成了朋友,一个重情重义,一个患难与共,友谊有时便是如此培养出来的。 “哎,许兄言重了,早知你是文魁,我还担心什么个劲,过来坐着看戏得了。” 汝舞水也是放下了心中包袱,对结识了许轻舟倍感庆幸。 “呵呵,我不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是文魁吗,这缝衣服的手艺真不行,我一开始都认错了…” “哦?许兄堂堂诗会之魁,还能把这魁字认错?” “他要是锈个三二一我肯定不会认错,关键还锈了个草书,在这考我书法呢……” 二人关系近了,口气也更加随意起来,一番调侃说笑之后便各自告辞分开了。 “呵呵,还不错…” 看着汝舞水远去的身影,许轻舟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便向回走去,给董儿母女报个平安。 此刻不过午时,但人确实不多,应该是饭点的原因,许轻舟揉了揉肚子,安慰了两句。林间的阳光被光叉叉的树枝不停打碎,许轻舟脚下踩着如裂纹般的树影以及如碎片般的光影。 “时间过得真快啊…” 他感叹了一声。 “奴家却觉得看不见许公子,过得很慢呢~” “谁…” 许轻舟耳边刚传来这一声酥魅入骨的声音,转而就头重脚轻的昏晕了过去。 身后人影张开玉臂接住了将要摔倒的许轻舟,胸前柔润被他的脑袋压的呼之欲出。 “公子方才风姿非凡,看的奴家芳心乱颤,可是得狠狠惩罚一下呢!呵呵…” 那人柔荑划过许轻舟脸颊,又轻轻捏了捏他的清唇,一双桃花眼里映满了桃花,刚要情不自胜的吻上去,却听到来人的脚步声,随即不再耽搁,抱起许轻舟快速离去了。 …… 董儿母女回到住处后,那董慧君就把自己关在了厨房里,她心里又爱又恨,又气又怜。方才说出那些话,此刻清醒过来才发现是有多么无礼,也不知该如何再面对许轻舟。 “公子聪慧之人,为何如此这般莽撞…明明…” 董慧君又说不出话来了,心疼,愧疚,自责,夹杂着另外说不清道不明的成分在她心里翻滚扭转,如同手里的面团。 她缓慢的和着面粉,将那些复杂情绪通通揉进了面团里,但脑海里却都是当时许轻舟将董儿紧紧护在身后的模样。 “公子,你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两个卑贱之人…何苦呢…” 她幽幽一叹,转身将那面胚放在了烤炉上,愁丝不断,心结难解,董慧君仍然在脑海里想着那个少年。 不知从何事起,许轻舟角色的边界线在她心里越发模糊了,董慧君甚至有时都分不清他究竟是自己的恩人,是孩子,是朋友,还是过客。 他在平时是春天和煦的清风,在关键时刻又可以是冬日里的暖炕。但在董慧君看来,他的眼神更像树下躲雨的孩子… 也只有董慧君能看出来。 炉子的火随着她的发呆而产生了片刻的时差,等反应过来,急忙拿出来时却烤得有些微糊了。 董慧君看着那个鸡蛋糕,微微叹了口气,不是为了可惜这个失败的鸡蛋糕,而是心中那个可能已经放进自己生命里的少年。 “公子…何苦呢?” (康乃馨的替代·董慧君) 第9章 佳人本色 至思入眠,甜悲欢苦。 须臾之梦,如隔三秋。 许轻舟做了个很短暂的梦,梦中是他小学春游的前夕。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告知了母亲,之后便看着面前的母亲呆滞了片刻后,转身进了厨房。为了让他有一个甜美的回忆,母亲尝试了从未做过的鸡蛋糕。 而他就站在一旁偷看。 许轻舟有些记不清母亲当时脸上的表情了,她当时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做的呢?是为许轻舟做鸡蛋糕的甜蜜,是因他将要去春游感到快乐?是他不断成长而感到满足? 也可能都不是… 他只记得母亲将那用丝巾包裹住鸡蛋糕时,心疼的抱紧了自己… “妈…” 许轻舟缓缓睁开了眼,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进入了某个循环之中。 一双情深意绵,充满欲望的眼眸离自己咫尺之外浅浅发着呆,见他醒来后,风情一笑道:“呀!许公子,奴家可不是你的娘亲呢~你个小冤家,怎么对姐姐说这种话出来~” “呵呵,昕姑娘,又见面了,方才做了个梦…你这是,又把在下给绑来了?” 许轻舟环顾一圈后,脑海中已经大致猜到,自己应该又被这女人给绑来了,于是便低头不再去看她。昕妖女的那双桃花眼若是看久了,凡是正常男人怕都会起一些生理上的反应。 “哎呀,许公子,怎么不看人家呢?” “不想看…” “是奴家长的不好看吗?略略,我不管,奴家就是要你睁开眼好好看看。” 昕紫钗抬手捏住许轻舟下巴,让他眼睛正对自己。许轻舟头是转过来了,却直接关上了窗户,这可气乐了昕紫钗。 “睁开眼呀小冤家,你怎么这么调皮呢!” 她说着,伸出檀舌去拨弄许轻舟眼皮,许同志哪经得起这种考验,连忙扭曲告饶: “睁了睁了,在下错了还不行吗!” 论嘴皮子,他许轻舟只怕江芷兰,而论行动力,那可就非这昕紫钗莫属了。 “小冤家,可还敢调皮了?” 许轻舟急忙摇头表示求放过。 “那便好,呵呵,许公子最近过得如何?这么久也不来见人家一下,想和你讨论讨论诗词都不行,可真是急死人家了~” “咳咳,昕姑娘,抓许某前来,可不是只为了这些事吧…” “呵呵,怎么?许公子方才护着那丫头模样,可是把奴家的一颗心都给看化了呢~” 许轻舟后槽牙都快被咬碎了,这女是跟踪偷窥狂吧! “昕姑娘,还是直接说正事吧…” “哦?许公子知道奴家抓你来是有事商量?” 许同志平淡看了她一眼,重重呼了口气道: “按理来说,若是真想让许某来,肯定不用这般作为,定是有些要紧的事,怕…怕许某磨蹭…昕姑娘…能别乱摸吗…” 昕紫钗可不听话,大胆的吃着许同志的豆腐,美名其曰怕老位置上的印迹掉了,实则又是在上面种了个草莓。 “不愧是奴家的许公子,就是知晓人家的心意,我正有几件事要和你商量。” 终于忍受完,许轻舟连忙切进话题:“昕姑娘要与许某商量的事且说来听听。” 香喷喷的许同志牌豆腐吃到饱,昕紫钗环着玉臂,搂在许轻舟脖间,就那么依靠在他的身上。 “其一,许公子的才学原本奴家已经钦佩万分,可近段时间观察后发现,那不过只是公子大智冰山一角,若是可以,许公子不妨也让奴家取取经?” “…可以。” 他思索了几下,便答应道。 “其二,公子所创的鸡蛋糕深得我们这里的姑娘喜欢,希望可以长期达成供给合作,当然!许公子可得给奴家适当优惠哟~” “这么快…城中便已经知晓了…” 许轻舟话说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都被监视绑架了,要卖的什么东西,估计昕紫钗是第一个知晓,可能都已经尝过了… “咳咳…可以,以后还会有更多类似的糕点,这种生意上的事,许某自然甚是欢迎。” “这其三嘛~” 昕紫钗脸慢慢贴近了许轻舟的眼前,她桃花眸里水浅情深,似要溢满了流出来,滴在许轻舟脸上。 “那便是许公子多时不来,奴家想得要紧,若是以后再不常来看奴家,那奴家会做些什么事,奴家自己也不会知道呵呵…” “…知道了,每个月来一次吧…” 许轻舟又扭过了头。 “三天嘛~” 头被昕紫钗扭了回来。 “二十天。” 再度扭回去。 “五天~” 再再度扭回来。 “两周,不能再少了!” 誓死不从扭回去。 “哎呀公子,十天来一次可好,奴家见不到公子,就如同被羽挠脚底,心里痒痒~” 她又舔了舔香舌,把脸凑了上来。 “可以可以可以…” 许同志缴械投降。 “公子~那你就~” “我来,只和你讨论诗词,或是你想知道的知识,其他的一概不谈!” “奴家怎么就心心念念你这个小冤家,不懂风情也不知道怜惜。” “色如瘾,沾之则使人沦落,我妈让我远离黄赌毒。” “哼!我看你这假和尚能念到什么时候的经,守得了多久的戒!” 昕紫钗虽是这般说着,却是真拿出了许轻舟的诗册,与他探讨起自己所不懂的含义注释,许轻舟也是替她慷慨解惑。 “昕姑娘,你为何将这首《游子》旁打上一个大大的叉?” 许轻舟翻开他曾在诗会第二轮,以重要之人为题的诗时,发现了这个奇怪的符号。他看到,自己在提出这个问题时,昕紫钗眉头间的柳眉微微褶皱了片刻。 “呵呵,许公子…你这首诗,是写母亲的对吗?” “对。” “那就对了,奴家不愿提她…” “母亲有什么不愿提的?” “奴家不会提!也不想提!那个畜牲不配被我称为母亲!” “昕姑娘…你怎么能这般说自己的妈妈!” 二人都被打到了痛处,怒目相视起来。 “可奴家从未有过这般等子归来的亲人,甚至连奴家被卖入这春香院,都是那个自称母亲的女人所为呢!许公子!你现在可明白了!” 昕紫钗说到最后,已是银牙紧咬,桃花焚火,一对酥胸因呼吸剧烈而上下起伏不定。 “昕姑娘…你…” 未经苦,莫劝善,许轻舟看着眼前原本娇媚的女人,此刻却像一个楚楚可怜的无家之人,不由得叹了口气。 “昕姑娘…竟然…是许某乱言了。” “你…” 昕紫钗抬起眼,里面已经有了些晶莹桃露,我见犹怜的模样更是让许轻舟一阵自责。 “对不起…” 若是昕紫钗不原谅自己,估计半夜睡醒过来许轻舟都能给自己两巴掌。 “嗯~” 昕紫钗摇了摇头,又将头靠到了许轻舟肩膀上,怯怯道: “公子,可以稍微抱着奴家一会吗?奴家现在心里有些冷…” “嗯……” 许轻舟叹了口气,为了赎罪,就伸手抱住了她的肩膀,让昕紫钗依靠到了怀里。 “公子,可以抱紧点吗…” “嗯……” 许轻舟点了点头,慢慢搂紧了些。 “公子,可……” “嗯…呀!你干什么!你…!” 许轻舟触电般站起了身捂住左脸,看着眼前那压根没有半分钱伤心神情的女人,只觉得自己再加两排后槽牙都不够咬的。 “哎呀~许公子怀里方才可真是暖和,人家都不愿起来了呢!” “你你你!你这女人居然骗我!” “奴家怎么会骗公子呢,只是公子太温柔了,把奴家受伤的心都给修补好了呢!” 昕紫钗舌头舔过红唇,那里还残留了些许轻舟脸上的温暖,随即满足的媚笑。 “我回去了!” 许同志气上心头,只觉得女人这个物种太过可怕,天生就是演员的料子可他又不敢在此久留,怕这昕紫钗欲上心头情变色,活吞了自己可就不好,赶紧开溜。 “哎呀,小冤家这便要走了?记得再来看奴家哦!” 许轻舟狠狠甩过头,直到推出门去,才用力的擦了擦脸上的唇印,咬紧牙恼怒说了句: “可恶的女人!” “呀!公子是在叫我吗?” “咳咳…昕姑娘听错了,许某这便告辞了…” 屋内声音直接吓跑了许轻舟。 看着许轻舟离开的背影,那昕紫钗桃腮渐鼓,玉唇半撅,自是一块心头肉在眼前舍不得吃又舍不得送,只能看着那小冤家在她心里不断搅弄春水。 “来人,替我去敲打一下金家。都快被挤出四大家族了,还敢这般闹腾,惹得我那小冤家如此不高兴。” 昕紫钗一改春情之态,妖魅下透露出一副上位者的威严。 “是!院主!” 下人领命出去了。 想起许轻舟方才又愧又悲的搂住自己,以及被自己偷亲后又羞又怒的小表情,昕紫钗笑醉了春风,捏碎了眼角流下来的一滴水露: “哼!奴家这般帮你…小冤家,下次来可是要收些利息的…” 终于事了,自该回去,可多日未来,也不知迎春和那杏儿如何了。 许轻舟在春庭院之中,隔着很远看了迎春一眼,见杏儿正乖乖的站在她身后给她倒茶。二人并未太多变化,还是如见当时那般,许轻舟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后,便向院外走去了。 第10章 赤霞下的少年 出了春香院的大门,许轻舟才终于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今天的事,让他感触许多。 他再一次意识到这不是原来的世界了,道德和法律不是约束人们行为的锁。 许轻舟此刻想到,这个世界是否有了实力就等同拥有了权利?他曾经不明白这些,但这件事事给他提了个醒。自己不去招惹人和别人来找自己麻烦不是完全的因果关系,你是没办法和蚊子讲道理的。 今天处理了金奎程,明天又跳出个马奎程,张奎程…想要不再害怕这类事情再度发生,首先手里得有一把能握紧的剑。 有伟人曾经说过,手中没剑和有剑不用是两码事,若这个世界崇尚实力,那他许轻舟会选择用剑解决麻烦,而不是靠卑微的讲道理。道理是吓不退蚊子的,既然如此何不直接送它上天堂来的干脆些。 “春香院在城中…来都来了,再去请教一下漠老吧…” 许轻舟稍微思索了番,便叫了辆马车,向着双刀门的方向赶去。 许轻舟午间被抓走,后被昕紫钗绑架,直接磨蹭到了下午。 而他被带走半个时辰后,董慧君将那黑糊鸡蛋糕拿出,却还发现许轻舟未回来,心里不免有些许慌张起来。 “董儿…半天公子也未回来,你且去寻一下公子,看看他究竟如何了…” 她找到房间里也在发呆的董儿,悄悄商量。 董儿听话着点头,又轻声安慰母亲:“娘,哥他肯定会没事的,全是那纨绔撒泼的错!” “可万一呢…世道的险恶你和娘看的,受的还少吗?能够遇见公子,已经是我们母女十世修来的福分了,若是…若是…” “若是那泼皮不肯放过我哥,大不了我去赔礼道歉,哪怕给他下跪!” 董儿抢言而语,眼里是为了许轻舟舍得一切的觉悟。 “董儿你…哎…何苦呢…” “为了我哥,就不苦…” 董慧君脑中春雷忽响,泪雨止不住的再度滑落下来,上前抱紧了董儿心疼道:“没事,没事…娘陪你一起跪…” “咦?董姨,你怎么哭了?” 江小月这些天总是呆在这住院里学习做鸡蛋糕,就是希望能给许轻舟一个大大的惊喜,刚抱着一盆醒发好的面团走了进来,就看见紧抱在一起的董儿母女。 “嗯…没事没事,江小姐是要用炉子对吗?” “对!董姨你看我这次揉的面团,是不是很好!” “呵呵,是挺不错的…” 董慧君急忙背过身擦了擦眼泪,又对董儿使个眼神,董儿知意推门寻许轻舟去了。 “咦?董姨,你这次鸡蛋糕没做好呀,怎么这么黑?” “是…烤得时候有些走神了…” “哦,那本小姐就拿去丢了吧!” “别!公子不让浪费,便放在那吧,今晚当宵夜了…” “哼哼,坏胚就是事多,这不让做那不让做,天天我妈说我妈说!” 江小月一撅小嘴,一段单押张口就来,董慧君也被她的小小俏皮感染了些,心里放松了一点:“因为公子听娘亲的话,所以才会这般温柔似水,江小姐也才因此喜欢上公子的吧…” “谁!谁…喜欢他了,他是个大坏蛋!哼,人家才不会喜欢他呢!” 江小月羞喜七分半,恼起两分五,那恼怒里五分之一是被董慧君说出了心上人,剩下五分之四都是再气那心上人不懂女人心,总是惹她生气,让她又爱又恨。 “有时,我也不懂公子他是怎么想的,就好像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行为举止完全不按常理…” “就是就是!” “哎!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江小月看着一脸愁苦又包含爱怜的董慧君,突然一激灵道:“董姨,你现在的样子好像我娘亲啊,她就喜欢这般说我,连表情都一样!” “是吗…” 董慧君抬眼,看着那个黑糊的鸡蛋糕,心里不经一疼。 “我…没资格的…” 她轻声喃喃道。 不多时,正在烤制的二人突然被冲进门的董儿打断了。 “娘!我方才去了文楼,院长说我哥早就出来了,我又去了班里,发现只有汝公子和伍姑娘在那,他说我哥出了文楼就回家了,可我压根感觉不到他在附近!” 董慧君是知道董儿与许轻舟存在些许联系,距离足够时可以感知到他在哪,可是董儿此言惊天霹雳,那许轻舟究竟是被带去了哪里? “嗯?坏胚不是在商铺那和汝家那个公子闲聊吗?” “他……” 二人见再也瞒不住,只好事情原委说给了江小月听。 “我哥…他不让告诉你…” “这个混蛋!” 江小月银牙一咬,气的将手里的面团摔在地上。 “小月你别怪哥哥,都是我,是我骂了那金家纨绔,才惹出这么大祸事来,我这就去找哥哥!” 董儿本就心急,没了许轻舟让她觉得塌了半边天。 “公子他会不会是因为娘亲刚才的话而生气了?都怪我!都怪我!” 此刻,两人都有将罪责在身上的想法,但董儿还是强迫自己镇静了下来,因为她了解许轻舟,许轻舟是不可能因为这些事负气而走,他只有可能是被抓了。 “娘亲,还是赶紧找到哥再说吧!” “对对对!快去找!” 董慧君说着去熄了炉火,慌忙出门寻去了。 “小月…你…” “我不去!就让这坏胚死在外面算了!” “你…” 董儿咬咬牙不再劝她,一扭头也推门出去了。 炉间的火虽然熄灭,可温度依旧存在,不时还会发出柴火终焉的啪嗒声。二人走后不久,慢慢消气的江小月捡起地上的面团,一点点扣掉上面的灰尘,可泪水却止不住的落在上面。 “坏胚…你敢瞒着我…为什么要瞒着我…” 她将那面团当成是某人的脸,掐一下说一句,说到最后却是连一点点杂质都没有了。 “哼!你不给我个解释,我就…” 江小月一拳砸在那个面团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印迹后,推开门出去寻许轻舟去了。 …… “噗!漠老…漠老!下手轻点,我虽说兵境,可体质太差,受不了你的大手大脚!” “嘿小子!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看好了,这一式曰:点定!” “啊!打着腰子了,打着腰子了!” 双刀门里,漠老正在检验许轻舟这段时间的修炼成果,其结果自然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但说来也奇怪,许轻舟攻体不行,可这逃跑的身法不是一般的快,漠老心里也暗暗称赞其不愧是武学奇才,不过十来天,便已经将那《踏雨步》练到入门了。 “你所使用的《踏雨步》共三步,一步为走雨有痕,二步为行云流雨,三步为踏雨登天,天地人每一大境界各能修得一种。” 许轻舟揉着腰,有些好奇问道: “何为天地人大境界?不可以提前习得后两步吗?” “不是不能,是不可能。” 漠老知许轻舟不懂,便继续解释:“所谓天地人大境,即人道三境临、兵、斗,这一大境界各自小境界差距其实不大,因为都还在‘人’这一范畴之内。之后便是地界三境者、且、阵,这三境已经拥有常人再难以匹敌的力量,一掌千斤,一步数里,气息悠长,可一人敌千百兵骑,寻常刀剑也很难砍伤。” 许轻舟听后,已经意识到这境界之高,实力之强。 “漠老便是这阵境高手吗…” “对,不过老夫在这阵境卡了十二年,此生可能都无望了。” 漠老淡淡回应。 “有志者事竟成嘛。” “呵呵,小子说的不错!” 漠老眉间舒展,赞赏的点点头。 “那这最后三境,便是漠老曾经提到过的天下三境?” “对,天下三境是武道在这世界上的极限,后三境列、前、行,单单是一个列境,在战场之上就需要数万人牵制,是可以一人屠一城的恐怖境界,前境则是几乎无视距离的限制,可只脚踏天下,挥手推昆仑。九境行境……几乎无人见过,老夫也不知道具体是有什么。” 说到最后,许轻舟猛地吸了口冷气,感觉这么多年的义务教育白学了,能强到毁灭国家的怪力乱神居然真的存在! “咳咳,漠老,这世间出过神吗?” “……出过,最近的一个就是文武院的至圣,之前也有几个,不过不是泗国的,所以不太清楚。” “那,他们都还存在吗?” “不,他们留下恩泽之后全部消失了,传说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可能是神界?” 对于这个问题,漠老也是半知不解的回答。 许轻舟却是又呼了口气,能成神就行,别搞了半天让他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就行。 “对了,那…仙人是什么,也是哪一条修行之路最后的顶点吗?” 他突然想起这个困扰了自己许久的小问题。 “仙人?呵呵,仙人是被人从神界召唤来的。” “召唤来?” 许轻舟好像抓到了什么关键词。 “对,其实应该称之为谪仙人,近千年前也有位被召唤来的仙人,世人称呼其药仙人,据传是司掌神界医理,当时正好解救了天下大疫。” “他们从神界而来…不是神吗?” “这…应该不是,因为药仙人最后只过了百十岁便去世了。若是修行,修炼者寿元应该比常人要多许多,就连我这阵境起码都有两百多年光影。” “不是神…从异界被召唤来…” 许轻舟的眼中突然爆发出一阵精光,通透的感觉让他觉得浑身飘摇。 “仙人…被唤来是做何事?” “这…老夫就不知道,前段时间不是杀了许多冒充之人吗,可能是因为这仙人出了什么大事吧。” 高空坠落透心凉,许轻舟浑身打了个冷颤,他算是明白了,自己可能就是被召唤来的仙人。而据漠老所知,如今皇室早就开始寻找自己,并且抓到后可能要咔嚓! 错误的信息下,许轻舟得出了一个错误的结果,致使他不敢承认自己身份。 “…呵呵,不知漠老有无方法找到这仙人?” “应该没有,不然皇室也不可能广贴告示了,怎么?你也想捉仙人去领赏?” “那就好!那就好!” 许轻舟前言不搭后语,如同坐了过山车,一颗心七上八下,刺激绝伦。 “漠老,我发现已经很难提升武道了,这功法我不太会用啊…” “你能吃的了苦吗?” “能…” “那你等着,老夫去拿件东西给你。” 少顷,漠老再回来之时,手里多了个盒子,他甩手将那盒子扔给了许轻舟。 “漠老,这个是?” “以前得到的,是用来拷打犯人时候用的,吃了之后五脏六腑,全身骨骼都会痛。” “这…” “《太悲大彻经》会化痛苦为养料,心里的,也包括肉体的。心理的痛苦提升的是境界,而生理痛苦便是锻造肉体。” 漠老解释完,又认真看了许轻舟一眼道: “小子…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快的方法了,这丹没有解药,一颗吃下便会疼一整天…若是实在受不了,需要用极欢来降低疼痛,你可明白?” “这么厉害?” 许轻舟心里也在打鼓,让一个阵境高手如此慎重,这丹药看来很是恶毒。 “若是受不了,会如何?” “受不了?那就会疼到死,此药之下,老夫还没见到一个嘴硬的…” “那…” “所以你需要个女人…小子你不是有个纳剑媳妇吗?” “……” 看来漠老果然是误会了。 “呵呵,等我回去再想想这丹如何使用吧,轻舟告辞了。” 许轻舟说着便要行礼离开。 “等一等…” 漠老又叫住了许轻舟,犹豫了片刻,从怀里慢慢掏出本秘籍缓缓道:“老夫方才考量你,发现你只躲不攻,上回是不是没找到武之术?” 许轻舟点了点头,看向了漠老手中拿着的薄薄小册。 “这本《阴阳两仪生死剑之死剑》,是老夫从陆家那个老东西手中赢来的。习之,可化身边一切为己剑,出剑必两伤,收剑必一死。” 漠老再不像刚才那样直接丢给他,连语气都更加严肃起来,伸出手示意道: “这也是老夫所能想到最适合你的剑术,你不必问老夫为何给你如此珍贵的东西,因为没人会练,也没人敢练…小子,你敢不敢?” “这剑法很强吗?” “《生剑》在世间剑谱中足以排进前十,而《死剑》无人见过,因为用过的或见识过的几乎都死绝了。” “还不错。” 许轻舟毫无畏惧的伸手接过了那剑谱,俯身对漠老鞠了一躬: “放心吧师父,我不会送死的!还有人在等我,我还要回家呢!” “呵呵,你明白…那便好。” 许轻舟神色平淡且无畏,看着手中如同千钧的剑谱,一字一句道: “轻舟会把他当成是生命的最后一把剑,只有想用命去证明某些事时,才会拔出剑来。若是出了剑,就证明轻舟虽死不悔……但,不死不休!” 漠老看着眼前最后一缕夕阳下的少年,映照在他脸上的赤霞好像染着的是无尽鲜血,直到他转身离开,那抹红都未曾淡去。 “错觉吗?” 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漠老微微摇了摇头。 第11章 不会交错的过去 许轻舟走出双刀门的大门,思索了片刻后,开始踏上原路,他却不知身后的巷口中,有不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少爷你看,果然是那许轻舟!” 金奎程巴掌打过家丁脑袋,脸上露出一副大仇将报的恨笑:“哼!你们几个土鳖干事不行,眼还挺鸡贼的!” 这金奎程中午时分被白乐赶出学院后,有家不敢回。他家中父亲此刻已经因为诗会带来的副作用而被搞得焦头烂额,若是自己再往麻烦上面撞,估计会被他打断腿。 心里屈憋的金奎程只能躲进春香院想办法,愁苦之时,身边眼尖的家丁正巧看见许轻舟从那春香院出来,于是金奎程一路尾随,誓要在学院外报这退学之仇。 “你们几个待会可小心着,别让他逃了?别看那许轻舟细胳膊细腿的,力气可大的厉害,若是被他抓到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有亲身经历许轻舟厉害的家丁赶忙提醒身边几个新兵蛋子,手里的棍棒更是握紧了几分。 “放心吧头儿,我们方才从家里拿了散气针,一针下去半天使不出力气来!你就看好我们怎么料理这许轻舟吧!” “少爷,就他那样子,看着也没多厉害啊…” “去你丫的!” 那开口之人还没说完,就被金奎程一嘴巴子扇的摇头,许轻舟厉不厉害他肯定最清楚,自己腮帮都还肿着呢,这玩意居然还敢提,不是又打了自己脸?。 “他*的!待会都给我往死里打,记住打死了也没关系!” “少…少爷,他快脱离我们视线了!” 金奎程听了赶忙推了家丁一把:“快!跟上去,最好在没人的地方解决他!” 十几人跟着心不在焉的许轻舟,动作滑稽搞笑,路人看了一阵奇怪,可偏偏许轻舟没察觉到,自顾自的走着。 直到一扇大门之前,他才停下了脚步。 “少爷,他停在那里干什么,莫不是发现我们了?” “不像啊。” “咦…这是春香院?他在这春香院门前动也不动,看什么呢?” “快看快看,他要进去了!我们快跟上!” 众人一立刻动身,可如同挤牙膏般,口没打开,堵撞在了一起。 “前面的!怎么不走了!” “别……别动,他又退回来了…” 众人急忙再藏了回去。 “哎哎哎!快!快跟上,又进去了!” “走!……哎呀!你!” “别推别推,又出来了!快躲起来!” …… 如此往复,十几人就在这春香院外的草丛里进行着伸缩运动,每当许轻舟踏进入,他们便急忙跟上,可还没多久,就又能看见一脸踌躇的许轻舟走出来,他们只好再退回草丛里。 “这家伙究竟在干什么!进进出出的,人家看大门的都嫌烦了!” “你有种,你去问问?” “别吵!再等等,老子就不信他能在这过夜!” 许轻舟此刻很犹豫,真的很犹豫。 他看着手里的药盒,不敢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抗下,应该是不能的吧。可这是漠老能想到的最快升级方法了,他给了方法,做不做就完全取决于自己了。 他许轻舟有拒绝的权利吗? 除非在三年内不成神,不回去了,否则这的确是风险最小且最快的方法。 “怎么还要…谁发明的,这么变态…” 他不禁又骂了一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个世界有专门为此的职业,他可以不用去祸害其他女人。但许轻舟五好青年这么多年,实在是羞耻于来找这个。 “罢了罢了,等我看看效果有多强,再…再说吧。” 处男的自我修养让许轻舟缩了缩脑袋,转身又往家的方向走去了。 “终于!终于离开了!” 家丁几人喜极而泣,其程度不亚于娶了媳妇,甚至还有人抱在了一起。 “快!跟上去!” 卡关已久的众人一边感叹通关的艰辛,一边继续跟踪着许轻舟。 “少爷,那许轻舟怎么总喜欢挑大路走,这般可不好下手!” “没事,院里有僻静地方,注意把握时机!” 就这般,许轻舟总是走在路中最显眼的地方,而身后跟随之人也不敢过于暴露,只能小心翼翼的跟随。 直到许轻舟在星光点亮天地之时,才终于踏进了学院大门。 “少爷…我们就这么进去吗?” “走,趁天黑,要他的命!别急别急,有人过来了!” 一道娇小的身影打断了金奎程的命令,是白日里指着他鼻子骂的那人。 “哥!你…总算回来了!” 董儿说着,便抱了上来。 “咦?董儿,你怎么在这等我?” “哥…我和娘都以为…以为你被…” “没事了,那混账东西已经被学院除名了,不用担心哥,哥这次可是因祸得福了,回去再和你说。” “哥,我娘和小月还在学院里找你,能不能先寻她回来?” “嗯…” 许轻舟话未说完,便被董儿扯住衣袖,她眼里有些泪,语气也很心疼道: “哥!娘她一个人找你找了好久,连脚都扭伤了,你能不能别生她的气…” “呵呵,傻丫头,我生什么气呢?” 许轻舟呆了一下,之后便想起了那时董慧君的言语,心里有些感触。 “没事,是我的错,董姨…她没错的…” “那…哥,先去将娘亲找回来吧,她寻不到你是不会回来的,天都这么黑了,我放心不下。” “没事,学院内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无论找没找到,半个时辰就回一次家,知道了吗?” 他安慰了董儿两句,便和她分开找寻去了。 学院的道路上,许轻舟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在想董慧君可能去的地方。 天黑夜月明,原本找寻的人发生了互换,让许轻舟想到了和母亲相互寻找时的情景,可能就是如此刻一模一样吧。 她会去哪?母亲当时又去了哪? “最黑,最可怕,最安静的地方…” 许轻舟慢慢向着这几处地方找寻,终于在一处昏暗的阴影里发现了她的身影。 那道黑影蹲在石边,捂着脚踝,咬牙落泪,一双眼写满了焦急。 “轻舟…你究竟去了哪呢…” 她语气是自责,是委屈,是恐惧,但她却依旧踉跄着想支撑起身体。 “董姨…” 有种很酸很苦的滋味,从鼻腔冲上天灵,让许轻舟感觉,自己像是吃了用心痛和自责做成的洋葱一般。 “轻…公子!你回来了!” 董慧君看着眼前失而复得的许轻舟,目光惊喜,竟然在一瞬间不顾及脚踝的肿痛,站起了身起来。他看着来人熟悉的模样,以及不熟悉的眼神,心里咯噔一声: “公子…你不怪我吗…” “我…为什么要怪董姨…” “我…” 她不再说话,而那少年从黑暗中慢慢走出,像是追寻着母亲散发的光。 “董姨……何苦呢?” 许轻舟想起了她当时问自己的话,他想她,董慧君此刻也应该有些明白了吧。 “……” 董慧君没能回答,只是微微摇头叹了口气。 “…那…就对了…” 他心里如是说。 第12章 不会认错的味道 (康乃馨的替代·董慧君) 许轻舟走近董慧君身边,想要去伸手搀扶,却在接触的一瞬间,感觉后背上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什么人!” 他迅速转身看向更暗处,警惕的神情吓坏了董慧君,后者急忙拉紧许轻舟衣袖。 “呵呵…中了散气针,谅你力大如牛,此刻也是一点也使不出来!哈哈哈!” 说着典中典的反派话语,金奎程从黑影里慢慢露出了身子,看着许轻舟二人,一脸的畅快表情: “许轻舟!你害的老子被学院退学,有家不能回,老子今天非得将你活活打死方才解气!” 许轻舟甩了甩胳膊,发现果然是有力使不上,估摸着现在拿个杯子都费劲。好厉害的药!毒发如此之快,他心里一惊,但脸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因为慌忙只会让仇敌更加嚣张。微微将董慧君护在身后,他看着金奎程淡淡道: “你们在学院里,就不怕被院长知道了?” “哼!那个老头子,怎么可能天天盯着你一个人看?只要做的干净点,他能拿老子如何?” “……” 再度尝试握紧力气,可依旧是半分也使不上,明明感觉身体很正常,但一但多喘口气,肺就剧烈的疼。 董慧君还在身边,她腿伤了走不了,自己若是拼尽全力很难为她拖片刻时间,只希望于那几人快些找来,这样动静可能大些,金奎程投鼠忌器不会再轻举妄动。 不过现在暂时是没辙了,许轻舟本想“造剑”,可还没开始锻造便又遇上了此事,他想握紧董慧君的手,示意她不怕,但身后的董慧君却突然挣脱了自己的手,如同护子的母兽张开双臂,牢牢将他护在了身后。 “董姨,若是能走,便自己走吧…” “我走不了…可公子不是应该能走的吗?” “没力气,迟早被追上…” “借口!” 董慧君回过头,眼里是梨花点点,她咬紧牙,狠狠盯着许轻舟。 “你不是走不掉!你是因为我!是我拖累了公子…我…” 她不再多说,转过头又看向了虎视眈眈的金奎程之众,一字一句道: “你们想碰他,先杀了我!” “董姨…何苦呢?” 许轻舟好像听到一声得偿所愿的叹气,她没有回头,只是回答了他一句: “是你,所以不苦…” 这一刻,董慧君的身影和许轻舟记忆中的一个人好像重叠在了一起,他颤抖着手,轻拍在那肩膀上,却不敢让她回过头来。 “这个婆娘好看!待会可别伤了她的脸,哈哈…” “趁他虚,要他命!” “给我上!给我打!” 金奎程一声怒吼,手持木棍的一众家丁便抄起棍子,齐刷刷冲了过来。 董慧君急忙转过身抱住了许轻舟,用身体护住了他。人群的冲杀声此刻好像被许轻舟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所掩盖,那些人的声音越来越遥远,越来越虚无,直到一道像是风吹竹林的飒飒声。 “别!” “啊!…” “谁!什么人!” “啊!!!我的腿!快退!” 董慧君并未感觉到棍棒加身的痛楚,只有身边不断呼喊的嘈杂声,她睁开眼,正看到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一脚将那金奎程踹了出去。 “咳咳!谁!是谁敢踹我!” 那金奎程翻滚几圈,颤颤抬起头,看见那偷袭自己的黑影落在一处枝丫上,借着月光风情万种的对自己笑了笑。 “呀!这不是金家二公子嘛?” “你…是你!春香院的院主!” “金公子答对啦,不过可没什么奖品哦~” “你!你为什么要阻我!” 金奎程旧伤叠新伤,加之怒气攻心,连呕出数口血来。 “呵呵,还不是公子要对奴家的心上人做些坏事。不过没关系,奴家已经收了些道歉费了。今后呀,金公子可就不再是四大家族的公子了~” “你这个疯女人!噗…” 金奎程爷爷曾经对他们这些子孙说过,至圣郡内四大家族便是天,但天条却是由四大帮会制定的。四大家族是至圣郡的四大家族,四大帮会是全泗国的四大帮会,惹谁都不能惹他们。 “金公子,金家家主估计现在正在找你,至于要做什么,奴家可就不清楚了呢~” “你!…” 金奎程手指那人,想要再说些什么,但终于是气急加心惊,胸中再喘不上来,眼一翻白的昏死过去,身边早已吓愣的家丁灰头土脸带着晕倒的金奎程匆匆逃离了。 “你…怎么在这…” 许轻舟安抚下抱着他的董慧君,示意她已经无事,接着便转头看向了昕紫钗,半是感激半是好奇道。 “呵呵,小冤家,你在那春香院门口站了半天,奴家就在想,你是不是想见人家,于是人家就跟着你过来了。” “这是个很美好的误会,呵呵,许某在这多谢昕姑娘出手相助了…” “呀!许公子居然还会谢奴家!” 那昕紫钗抛了个秋波,转而腻歪歪的道: “那该如何谢奴家,公子应该知道吧!” “公子,你…” 董慧君如同看着快学坏的孩子,捏了许轻舟腰间一下。 “哎,以后再说吧…” 许轻舟苦笑着,又想到自己可能中了毒,便再度询问道: “昕姑娘,不知这散气针如何解?” “睡一觉便好了。” 昕紫钗慢步向前走向许轻舟,而原本微微松了口气的董慧君又紧张起来。 “你这冤家,从我这买去的女人,可是一个都没逃出你的手心。” 她说着,看着神情不自然的董慧君,微微嗤笑了一句。却没想那许轻舟听此突然表情转冷,如触之逆鳞一般淡淡说道: “昕姑娘,请慎言!许某希望能和你做朋友,而不是陌路之人。” “你!” “再会!” 许轻舟再不管昕紫钗,搀扶起董慧君,便往回处走去,留下一脸愤愤的昕紫钗跺脚娇喝:“许轻舟!你个没良心的!我怎么就遇上了你这个冤家!” “公子,你…” 董慧君看着神色有些阴暗的许轻舟,不知那昕紫钗哪一句话惹到了他。 “有些话可以当玩笑,笑了就笑了,有些事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便再也收不回。” 许轻舟淡淡回应她一句。 不多时,家门口近在眼前,正巧董儿和小月站在那着急等待。 “半个时辰,他怎么还不回来?” “可能是找到娘亲了,她脚伤了,走不回来。” “他…” 江小月刚想发作,就看见远处互相支撑着的二人。董儿的目光里,好像自己在某时也经历过这样的场景。 “娘!哥!” 她快速迎了上去,从许轻舟手中接过董慧君,搀扶着她。 “娘,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脚崴了肿得厉害。” “许轻舟!” 几人的话并未说完,就见那江小月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许轻舟面前。 “你!你!” 她咬着牙,含着泪,伸出手打在他脸上,只是江小月心疼加心软,用力太小,就好似轻纱抚摸脸庞而过,许轻舟没感到半分痛楚。 “小月…你…” “你气死我了!我回去了!” “可天都这么晚了…” 董儿看着有些愧疚的许轻舟渐渐放下了手,不禁撅起了小嘴:“没事,露水已经叫车来接小月了,哥你就放心吧。哥就是这般,不让别人担心,就不知道心疼心疼我跟娘!哼!” 目送着江小月远去,许轻舟转头苦笑着看着董儿,又看了一眼董慧君:“可能…是帮你当成家人了吧…” “哼!” “公子的确不让人省心,独自离去不说一声,也不知道会让家里人担多少心,流多少泪。” 董慧君又开始家教模式了。 “公子,以后出门记得说一声,晚上可千万别夜不归宿,不要和不清不楚的女人……” “哎呀,董姨又要开始紧箍咒了!” 许轻舟难得的顶了一句嘴,急忙向着家的方向逃离而去了。 “许公子!你就是这般不听人话,迟早会吃上大亏!” 董慧君还没说完,就看见许轻舟向着院中小跑而去。 他明明说过,自己跑不动的…… 许轻舟一头扎进厨房,搜罗起吃的来。 “饿死我了…” 许轻舟见那桌上有个烤得些许黑乎乎的鸡蛋糕,便拿过来填饱肚子。 “娘,我哥他肯定不会再这么鲁莽了,你可别再生气,他今天还未吃东西呢,得快些去做点东西给他吃,别让她饿坏了。” “哎…” 二人走进厨房,却看到许轻舟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他拿着个被咬了口,有些黑糊的鸡蛋糕,如同定格般站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哥,你怎么在这?” 董儿好奇的上前询问,却不见他答复。 “公子…你怎么…哭了?” 董慧君眼中,僵硬了不知多久的许轻舟,他那温柔入心的眼角上缓缓滑下一滴很纯净很透亮的水滴。 那水滴在微弱的灯光下被照射出一种暖暖的橘色,暖阳般的光里包裹的,是面前男孩曾经无数珍藏的回忆。 二人目光中,那个男孩的嘴角开始慢慢上扬,滑落进口中咸苦的泪水,都在这一刻都被那个熟悉的甜味掩盖。 或许那个梦中味道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完美,就如此刻手中这个看起来难以恭维,甚至有些黑糊的鸡蛋糕一样。 但,这就是她的味道,他永远都不会忘掉的味道,他心心念念追寻着的味道。 少年此刻终于明白,原来她不需要和谁重叠在一起,她就是她。他追寻了很久,或许没发现,她可能一直在身边。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不明所以而又流露担心神情的二人,颤抖着将那鸡蛋糕全部塞进了嘴里。 一点一点将那份甜蜜再度放回了心里,泪还在流,心里却越来越甜。 这种甜,是可以让一个哭着的孩子瞬间欢笑的甜…… “我在哭吗…” 男孩微笑着说。 “我明明是在笑…” 男孩流着泪说… 第13章 启蛰 立夏的光还未照进许轻舟的房间,但那种焦躁的温度却在他的床上孕育着。 许轻舟从一场旖旎的梦中醒来,他想伸手去捏捏眉心,却感觉自己的手被什么压住了。看着身旁赤裸的女人,他愣住了神,那乌黑秀亮的柔发如同渴求阳光滋润的藤蔓,顺着自己手臂围绕着。 许轻舟低头看到自己满身的牙印,以及能清晰感受到背后火燎燎的疼,自知经历了如烈火烹油的一夜。 “我这是…” 看着身边那个无限遐逸的背影,许轻舟本能的想去推醒那个可以称之为伴侣的女人,可手到她的后背后,却止不住的滑落在那如绢如锦的玉肤上。 “…好滑…” 那女人感受到爱抚,不由得回过了身,满脸的倦意又被许轻舟勾起的欲火所替代,本是清纯的眼里此刻却多了些许妩媚。 “怎么…还不够吗?” “我…” 许轻舟红了脸,赶忙收回了手。 “这就…够了吗?” 手还未收回,就被那女人迅速抓住,并将之按在一片柔软之上,女人歪了歪头,半是调戏半是诱惑道:“可我…还没够呢…” 她笑着,如水中之精魅,若山间之妖娆,将许轻舟扑倒在身底,狠狠压住了他: “昨夜那么折磨人…便罚你…再陪人家来一次吧…” 她说着,低头吻住了许轻舟。 …… 惊蛰,下着小雨。 异世的学院里居然有春游这一说,许轻舟带着董儿坐在一处亭间欣赏着淅沥沥的雨雾,翠绿的枝叶抽卷出的嫩叶与新雨构成烟雨初春图。 可许轻舟同志的心思完全不在这如诗如画的风景上,他此刻正在盯着手中一个黑不溜秋的小药瓶。 “哥,你怎么又在发呆?” 最近一段时间,董儿总能看见许轻舟在独自发呆,一但去唤他名字,他都会如此刻一样支支吾吾,满脸通红。 “啊!没…没什么…” 许轻舟赶忙把小瓶子收起来,抬起头尴尬的笑笑。 “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哈哈…今天天气真好啊!” “哼!我哥是坏蛋!” “…是是是…” 自从有一天,好奇心驱使下他用一只小虫子尝试药力之后,他便再没了勇气。那虫子如同不知疲倦一直扭曲到死的模样,许轻舟现在还记得,他明明只用了针头大的剂量,效果已经如此,若是整颗吃下,一命去之八九都是极有可能。 许同志急着回家,但不急着投胎。 “莫非…真要去找个…” 每每这个时刻,许轻舟的处男情节与不同于此异世的社会心理都会让他一阵犹豫。 “找…是肯定要找的…找谁…” “咦?小月!” “小月?她会同意吗?江芷兰可能会杀了我…” 许轻舟摇头拒绝。 “还有露水!” “露水?不行不行,下不去手,未来孩子可能会是个小笨蛋…” 他再度排除选项。 “还有芷兰小姐,她也来了!” “她就更不行了,要是和她…以后肯定没有家庭地位…” 两人前言不搭后语,风马牛不相及,可恰恰能成一段对话。 “哥?你在说什么?我说江家也来春游啦!” “啊!哦!没事…” 好险!许轻舟差点早节不保,急忙回过神,顺着董儿指的方向,正巧能看见远处亭子里的三人。 “哥,自从上次小月…她好像好久都未曾理你了。” 许轻舟同样有些疑惑,他也不明白自己错在了哪。 “我也不清楚,要不…过去问问?” 但对面那人却也注意到了亭子这边的许轻舟,小仓鼠气鼓鼓的扭过头不去看他。 “看情况,不是很乐观啊…算了吧…” 许轻舟哀哉一声,心里更是烦闷。 “许兄,怎么愁眉苦脸的,莫不是有什么事?” 汝舞水身穿一席白衣,如无尘谪仙般端坐在对面,看着聊天的二人。 “嗯…是有一点点。” “哦?不知是何事,不妨说出来,在下看看是否能帮到你。” 你要是个妹子,说不定能帮到我…话说男男…也算极乐对吧… 想到这许轻舟打了个寒颤,连忙开口:“没有没有,小事!” 他看着眼前模样俊秀的汝舞水,若是给他穿上女装,略施粉黛,应当是极美的吧。 “是这样吗,对了许兄,昨日院长唤你去所为何事?” 想着为许轻舟排忧解难的好兄弟汝舞水此刻还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对方脑海里经历了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故。 “乐老说我身为学院文魁,自然要为学院多做一些事。” “哦?院长有何嘱托?” “乐老让我统筹夏乐赏之事…汝兄,不知这夏乐赏为何事?” “夏乐赏?” 汝舞水明显是吃了一惊,神色不自然的打量起许轻舟来。 “汝兄…你这般看着我,我有些慎得慌…” 汝舞水尴尬笑笑,转而又解释道: “呵呵…这夏乐赏可是学院一大雅事,为文武学院合办,三年一场重要非常。 而这夏乐赏顾名思义,立夏之日,学院乐赏。学院中的所有人都要参加,且每个班级都需要准备一场文艺节目。” “立夏就举办?” 许轻舟惊讶间掐指一算,只有还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没这方面经验都明白统筹加排练所需时间极多,还要时间提前分组练习,整个学院如此之大,人生地不熟,这… “许兄其实也不必太过紧张。” 汝舞水看出许轻舟眉间紧皱心事重重,不由得便想为他出谋划策:“文院一共四个大区,都有负责统领的楼主,许兄只需要通知到位,他们自会安排妥当。” “真的?” “千真万确。” 汝舞水的肯定让许同志恨不得抱起他,进行一番好兄弟间的亲密交流。 “汝兄!太感谢了!” “呵呵,许兄客气了,这方法总会有人告诉你,我只是占了提前之嫌罢了。” “那这场地之类…” 汝舞水对其问题都是逐一解惑,两人之后又不免一段商业互吹,突然许轻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四周微微打量一番道: “对了汝兄,最近怎么没看到伍姑娘跟你在一块?你们俩…” “她…她与我在某些事上有了些许分歧,不过没事。” “某些事?” “…呵呵,没有没有,小事…” 这话好像刚才谁说过了… “咦!汝兄,那边是出了什么事?” 许轻舟没太在意汝舞水表情的异样,反而被远处的人群吸引了目光。汝舞水循声看去,是两帮人群好像出现了矛盾。 双方人都未打伞,在这小雨中倒是有种肃杀之感,那其中一方穿白衣的正是代表天文院派系,另一方则是身穿黑衣的地武院学生。 “这便是文武两院又出了什么矛盾了…每月总有,见怪不怪,许兄不必太过在意。” “额,这都可以定义为群架了,还不必在意?” 听了汝舞水若无其事的解释,许轻舟瞪大了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没事没事。” 汝舞水摇摇头,淡淡笑道:“他们武院有个很厉害的武魁,甚是不喜欢内斗,所以总是会出面阻拦的…这不你看,来了!” 二人正说着,远处嘈杂的人群迅速安静了下来,渭泾分明的中间,走进了一道人影。 那人身穿一袭黑衣,头戴青竹斗笠,眼前一缕如瀑刘海,头后扎了个高马尾煞是英姿十足,她面无表情,只有惊蛰春里倒回冬日的一抹清寒。 “咦!?是她?” 许轻舟略微惊讶看着这个熟悉面容,他脑海里浮现出此人在竹林雨夜里,对自己的一番残暴虐待。 她救了当初快要走火入魔的自己,为他解了惑,答了虑,让他可以认真而又无畏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许轻舟不会忘记她那如同风声在竹林间飘荡的名字。 “陆鸢岚…” 他小声喃喃。 “她居然是武魁…” 第14章 烟雨中 初春之天,甘霖如烟。 林亭空处,渭泾分明。 那陆鸢岚负剑立于文武两道之间,如同一朵墨黑色的莲,她剑眉微过扫众人,原本还剑拔弩张的火灼气氛瞬间像是灌进了一壶冰水。 “武院的,全部回去,文院的,不想被废也回去。” 她声音比倒春之寒更冷,竟是让众人打了个激颤。武魁无愧为武魁,一句话后,黑袍武院学子虽然脸上表情依旧不服加挑衅,但已经开始陆续向各自的亭子返回,完全没有一个敢忤逆陆鸢岚之人。 “这陆鸢岚威望非凡,在武院中一言出,众人从,也不知是用何手段做到。” 汝舞水看着那飒沓身影,不禁赞叹佩服。 此言让许轻舟打了个冷颤,不好的记忆又开始攻击自己了,他甚至本能的都想闪避开那道雨中身影。 “…是打出来的。” “哦?许兄知晓?” 许轻舟悲痛的点点头。 “许兄还与她交过手?不知她身为武魁,武道究竟如何,传言纷纷也不明其究竟虚实。” “…她与我交手时未用全力,单纯是虐待我的…很强…” 许轻舟差点羞愧的捂住了脸,这种被别人按在地上摩擦的事只希望汝舞水别说出的好。 “嗯?她与许兄有过节吗?” 汝舞水的侧重点反而是在另外方面,不愧是自己的好兄弟啊! 许轻舟微微摇头道:“没有,她是受人之托,来替我解惑,只不过方法有些…呵呵…另类。说起来,她算是对我有恩的。” “呀!我记起来了!是那天晚上!哥跑进竹林,被人打的浑身是伤,竟然是她吗!” 身旁董儿赏了半天雨景,回过神就听到许轻舟方才言语,心思缜密的她瞬间就明白了发生的时间。 不过此言一出,她与许轻舟相互对视时,二人却都脸色一红,急忙将眼神纷纷错开。 “哥…我回去了…” 董儿打起伞连忙逃也似的走进雨中,到朦胧之时,还回头看了许轻舟一眼,再转头归去。她心里一阵鼓气,这个呆子哥哥自从那晚之后,又恢复到了平时模样,平时连一点点亲密都未曾有,许轻舟就如同失忆一般将那夜的经历忘的一干二净。 她哪里知道,我们的许同志用了几大壶冰茶才将那些春心悸动给封印在内里深处。 到了关键时刻,许轻舟还是怂了。 可他不知道感情这种东西,酝酿的越久,就越是醇厚,越是无法割舍。等到再难控制的那一刻,那些曾经封印的春雨便会化作洪水猛兽,将他的理智彻底淹没。 话回这头,许轻舟赶忙调整了脸色,又一本正经的看向远处人影道: “看那剩下的文院学子如此模样,怕是是不想让步了?” “那估计会很惨…” 果然,汝舞水话刚说完,只是在一瞬间那陆鸢岚便化作烟雨中的一道黑影,从那还留下的白衣文院学生间穿梭而过。 快到许轻舟都未怎么注意,那如鬼魅般的身影就已经回到了原位,接着便是十几人跌倒哭喊的声音。 “…如此厉害?” 汝舞水也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向曾经被虐待过的许轻舟。 “…她比那时下手还要轻了些,若是用上打我的气力,这帮读书画画吹笛子的怕是要飞出三五米远…” 后者不禁点点头并对那些文院学生给予充足可怜,还有对自己的同情… “话说许兄…你这文魁不出面…意思一下吗?” “意思?陪他们躺着一起哀嚎?” 许轻舟断然拒绝了这个没有任何好处,还会刷低自己档次的建议,此刻,就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文院之魁继续成为未解之谜吧… 许轻舟心中不禁为自己打上胆小鬼的称号,一边哀叹文院那些不怕死却死的不能再死的勇士,一边哀叹自己战力实在之低,根本不配文魁称号,甚至还有些庆幸无人知晓自己就是文魁。 “许轻舟,我知道你来了,听说你成了文魁,出来吧…” 淦!这女人!实乃老子命中克星! 许同志本来嘴角都已经咧到耳根了,此刻却被陆鸢岚的点名直接打折,两边无力的耸在下巴。 “呵呵,前辈隔这么远都能看到许某,眼力见真好…” 许轻舟无奈的打起伞,慢慢走向那陆鸢岚。 周围之人却是听到了刚才陆鸢岚对许轻舟的称呼,好像有个了不得的名号。 文魁? “他是谁?怎么会是文魁呢?” “不晓得,文魁怎么说也是近几年文院最有潜力或者最具代表的,此人我等见都未见过,是最近进来的?” “咦!是他,他好像是我们震楼那个吊车尾班级的,我见过他。” “不会吧?” 众说纷纭,无一不是对许轻舟的轻视与怒视。轻视其班级之差,怒视其胆色之低。 “若不是因为你在这,我下手应当会再轻些,不过没办法,文武院的双魁之间,注定是这般剑拔弩张,我亦不会给你留什么情面。” 得!本来地上仇恨都在这女人身上,两句话后全部转移给了许轻舟。 “…人与人之间的矛盾不该由你这般解决,即使这是最快的方法…”许轻舟默默回应道。 “若是双方打起来,产生更大的伤亡也在所难免。”陆鸢岚的回答无情中却带着一丝人情。 “那便应该找出最初的矛盾点,试着解决,而不是你这般靠武力平息…仇恨若是被压抑久了,就再无调和的可能。” “哦?你认为文武院还有调和的可能?”陆鸢岚新奇的看了一眼,可能也只有许轻舟此番异类会认为几百年的矛盾靠几句话就能解决,那是几乎刻在学院每个学子心中的敌意。 许轻舟并未肯定回答,而是低头略加思索片刻,之后直视陆鸢岚的双眼由衷道:“至少我会尽力在我当文魁的这段时间里,尽量软化矛盾…哪怕只有一点点作用,那也是好的。” 他的话没有任何力量,任何肯定,甚至没有提出一个计划,一个依据,却让陆鸢岚觉得他好像真的想做这件事。 就如同他说过自己不会倒下,他说了,就会去做。 “那便,祝你好运。” 陆鸢岚不再多言,看了许轻舟一眼后,似是摇头般抖了抖斗笠上的雨水,转身离去了。 看着那远处背影,再看了看还在地上躺着的众人,他微微叹了口气道:“各位之后都消停点吧,你们的文魁除了张嘴,无战力无钱财,最多就是你们躺地上的时候给你们收个尸。” 四周之人听之皆默然,他们真没想到许轻舟身为文魁,竟会这般贬低自己。 “行了…都散了吧…虽然诸位可能觉得是异想天开,但许某方才说过的话自会努力去做。” 他说着拉起离自己最近的一人,又打着伞又回到了竹亭之中。 雨势渐大,各自亭子渐渐都无法再遥遥相望,江家所在亭内,江芷兰看着面前的鼓气包不禁笑道:“小月最近怎么不去找许先生了?” “哼!他!哼!不去,不想理他这个大坏胚!再也不想见到他!” 她哪里知道,自己方才望向烟雨中的伞下之人,眼里尽是春意绵绵的模样全被江芷兰瞥见。 “哦?许先生怎么惹得小月生气了?” “他!哼!不说!” “呵呵,你呀你。”江芷兰无奈一笑,又看向身后欲言又止的露水,那露水多日不见许轻舟,却又不敢独自前来,此时也只盼两人能冰释前嫌,自己才能和自己的许公子继续卿卿我我。 她的扭捏欲言也被江芷兰看在眼里,露水察觉过来与其对视,之后羞的感觉躲闪开,不敢再乱看。 “许先生…这是命里犯桃花吧…”她扶额轻语,只觉得许轻舟真是厉害,对小姑娘的杀伤力实在之大,但还好自己比较成熟,想必是不会沦陷在其中的吧。 烟雨更大了… “许兄方才果真不是戏言?” 许轻舟回亭内坐下,那汝舞水便上前询问。 “那是自然,许某不说不做,说了便会尽力去做的。”许轻舟微微颔首。 “可…极难。”汝舞水已经想不出什么程度形容词了,只能在两字之后叹气摇头。 “难,也总该有人去做,我是有感而发,但文武院中肯定与我有志同道合之人…他们应该也是希望两院能和睦共处,众人拾柴火焰高,慢慢来吧。”许轻舟看着雨势,慢慢坚定了信心,这便是他作为文魁所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吧,这般或许便能报答乐老的再造之恩了。 看着眼前许轻舟神色越发凝重认真,汝舞水也渐渐被他那种哲思的气质所吸引。 “许兄,在下倒是有个比较大胆的想法。” “哦?但说无妨。” “历年来这夏乐赏都是有主办人制定主题,许兄想要缓解文武学院两方关系,何不从这方面入手?” 汝舞水的确为许轻舟出了个奇思妙计。 “这倒是个好主意!” 许轻舟灵机一动又道:“此次主题便是‘相互’,要求参演者必须得是文武合作,且两院之间暂时不得出现矛盾,虽然此番反弹可能极大,但若是顶住压力,便是为之后的缓解留下磨合。” “没错!还要加上参演班级之间文武比例必须相同,但分工上必须拆散,性别也是如此。” 许轻舟一点就通,汝舞水也是倍感知己,又添了几条附属。 二人越聊越高兴,直到最后一个基本完整的夏乐赏框架就被他两个人制定好了。 “在我的家乡,称好兄弟为自己生命的另一半,汝兄!你就是我的另一半啊!” 与好友畅谈得已释放嘴上功夫的许轻舟压根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把汝舞水说的脸如赤水,耳若粉玉,那汝舞水慌张站起身愤愤看了他一眼,转身便离去了。 “哎!汝兄!外面在下雨呢!” 烟雨之中人影已远,许轻舟挠了挠头,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汝兄多谢了…” 他还是笑着道了声谢。 第15章 乐团 新枝抽芽,山茶盛花。 碧落石青,玉点朱砂。 烟雨中一柄纸伞随着学院小路慢行,许轻舟从那春游赏景亭回来,正看到许多人围在那糕点铺前,本该无人的雨天此刻却是人庭若市。 细细看却发现众人正盯着店前一块告示上,讨论间不时还有争执一二。 这便是许轻舟想出的又一揽客方法,将所知的故事写成段落,用此等方式张贴出来,他这番写的便是曾经经常说给江小月听的《西游记》。每周一话,每日一段,得亏许轻舟手机里有下载,不然让他来转述可是得花不少功夫。 众人等闲时间正好看那告示上的故事聊以自乐,甚至还有人专门为此来买鸡蛋糕,属是是为了醋去包饺子。 “看起来还不错。” 许轻舟点点头,便向着震楼方向走去。春游之日,马师叔不知又跑哪去偷懒,此刻班级里空空荡荡,无人所在。 许轻舟放下油纸伞,走进教室将那药瓶又拿出来看着发呆。 “这个世界…我真的可以吗?” 经过多月的耳闻目览,他也是知道了这个世界可以坐拥三妻四妾,可以青楼春风,可以红尘滚过,可以轻舟慢歌。 这个世界相比于自己的世界很自由,可他还是放不下心里的那道坎,他怕自己一但开了口便一发不可收拾。 许轻舟捏着那瓶子来回翻滚,一颗心也随之左右摇晃。 “妈说过,情与色只有一纱之隔,若是把握不好,便会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我该如何呢? 门口传来大大咧咧的脚步声,厚重且急切。 赵成功并未打伞,走进教室后如同一只淋雨后的巨熊,将全身的雨水纷纷抖落。 他看见坐在位置上被他惊醒的许轻舟,国字脸上扬起激动的笑容: “许兄弟!你给的药真能治好俺娘的病,俺真不知道该咋谢你!” 那赵成功说着便来到许轻舟面前想给他跪下,许轻舟急忙起身拉住了这个高壮糙汉。 “要谢,便谢你自己的孝心吧。” 原来那日之后,赵成功自知助纣为虐,又得知那金奎程已被逐出文院,就连金家都不再管顾于他。便即刻到班里给许轻舟道了歉,他将自己母亲病重需医,无奈借款金奎程的事全部告知了许轻舟。哪知许轻舟明白原委后不仅原谅了他,还询问起母亲病状,并为其热心写下了药方,又给了银两让他去还债抓药。 许轻舟那药方也是神奇,才不过三五天而已,原本的沉疴顽疾便好了大半。 许轻舟做到如此,让赵成功大受感动,痛骂自己的同时又暗自心里感激他,这才在寻了许轻舟半天之后找到了教室里。 “许兄弟!你…你让俺怎么谢你才好啊!” “呵呵,我说了,要谢就谢你自己的孝心吧。”许轻舟拍拍赵成功肩膀,眼里也多是欣赏之色。 “往后,俺赵成功这条命就是许兄弟你的了!俺以后便管你叫大哥!但凭驱使,却无二心!” “…无妨。” 只要不叫什么恩公义父,你叫我许哥哥我都答应。 “大哥!” 这声唤得亲切,许轻舟有种在异世界完成重大成就的感觉。 “成功,你来的正是时候,我这里确有一件事需要你跑一趟。” “哦?大哥说给俺听听。” “是这样…” 许轻舟将夏乐赏的计划仔细对这个呆头鹅说了一遍,生怕他不懂还又在最后给了他提问的机会。 “俺明白!大哥要俺做啥?” 呵!看着呆笨,实则粗中有细? “也没什么,帮我通知一声其他所有楼的楼主,告诉他们夏乐赏的主题以及规定。” “包在俺身上!不过大哥,我们震楼楼主是个老顽固,他估计还是不会和武院合作的。” “哦?” 赵成功此言说完,许轻舟略微皱了皱眉头,这“大和睦”计划可是不能在自己脚底下被阻拦住,这个震楼楼主便由自己来吧。 “成功,你且先去通知其他楼主,震楼楼主是哪位,告诉我他的名字即刻,我亲自去和他谈。” “好…” 二人分工明确,赵成功不打伞便跑到一楼,一头扎进了雨里。 他应该是没钱买伞… “下次给他买把伞吧…钱才…有些耳熟…” 许轻舟叹了口气,转身便向一楼走去,若没有猜错,那楼主应当是在一楼第一个教室。 震楼子班,要么是天赋极好,要么是在学时长极久,不知是如何想到将这两种矛盾资质的学生放在一起。 雨天人本就极少,加之春游,已经无人在震楼停留,可他还未走近,便听到子班教室之中传来笛子声,曲声悠扬婉转,充满声动灵气。 真的有人不去春游,躲在教室里孤寡的吗? “打扰一下,请问…” 许轻舟推开门,一眼便看到坐在窗边,欣赏雨景,随雨同曲之人。 她应该比许轻舟大上两岁,微弱的雨景暗光透过那一袭白衣包裹在她妙曼丰腴的身躯上,像是玉石般饱满柔润。她神色恬淡无邪,并未被许轻舟的进入而打断演奏,一心一意的专注于窗外的烟雨景色。 许轻舟稍微看呆了一瞬间,只觉得她与雨景甚是和睦。 “你找谁?” 那女人演奏完才发觉门口有人,转过头冲着许轻舟甜甜一笑。 这笑很好看,极好看,可许轻舟却觉得破坏了女人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烟雨气质。 因为她的笑好傻…傻的像个笨蛋… “咳咳,傻…咳咳,这位姑娘,不知震楼楼主钱才是否是子班学生?”许轻舟险些嘴瓢,忙用憨笑掩盖。 “对,他是子班的,你且在此等一会,他一会便来。”颜已佳人,没想到声音也是极好听,如同未曾受过污浊的童声天籁,很难想象是由一位二十多岁成女发出。 再配上她有些许婴儿肥的小脸,果然就是个活脱脱的蠢萌吉祥物… “打搅了。” 许轻舟慢步走进教室。闲来无事,便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随意聊天打发时间。 “不知这位姑娘是何时进的学院?” “我呀,我进学院五年了。” “五年?如此之久?” “…我…我有些迟钝,学什么都学不进去…” 看着姑娘玉脸微红,许轻舟知道是说到其羞处了,连忙再度转移话题。 “咳咳,不知姑娘方才吹奏的是何曲目?姑娘说自己迟钝,但在下却觉得姑娘笛声中有一抹跳脱出常理的灵动。” “这《雨中花》你也喜欢听吗?” “嗯,在下喜欢听音乐,姑娘吹奏的极为动听,自然也是喜欢的。”许轻舟仗着夸人不费钱又能刷好感,自然是半答半赞。 “公子也懂音律?”那女子略一吃惊,眼里露出些许询问神情。 “略懂一二。”许轻舟点点头。 “那公子有听过什么好听的歌曲吗?” “很多。” 姑娘以手掩唇,对许轻舟的回答略感惊奇,她低头扭捏,神态憨甜,又小声问道: “不知公子…能…能唱给我听听吗?” “我?” 许同志一直都自认为唱歌极差,每每情不自禁出声,都会羞耻好久,总觉得社死非常。 “还是别了吧…” “咦?你不是那谁?” 门口一人放下伞,抖落几滴发间的雨水后,急忙走近了许轻舟。 “在下许轻舟,钱兄,又见面了。” 怪不得听到赵成功说起钱才这姓名许轻舟会觉得耳熟,原来他便是许轻舟刚入学那会,遇见招收乐团时,被自己弹奏吉他震惊之人。 “许兄!那日之后我一直想寻你,今日可是如偿所愿了。”钱才脸上十分欣喜。 “呵呵,这便是有缘终相会吧,许某此番是有要事与钱兄商量。”许轻舟道。 “嗯?许兄但说无妨。” 得其肯定,许轻舟这才将夏乐赏之事与钱才大致叙说了一番,最后又诚恳道:“此事对许某关系重大,钱兄若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在下定会详记于心,日后若有需要,星夜驰骋全力助君…” “呵呵,不用以后,若是许兄答应我一件事,我也便全力配合。” 那钱才微微摇首,一抹诡计终于得逞微笑让许轻舟打了个冷颤。 “钱兄是指…” “没错,加入我的乐团,在夏乐赏上随乐团演出,如何?” “……” 一个非常非常不好的记忆开始攻击许轻舟了。 “钱兄…你…哎,何必呢?” “许兄,我是真的佩服你对乐器的掌控,所以一直想让你加入乐团。如何?在下这虽有乘人之危,但心里却是极看重许兄的…” 许轻舟无奈的点了点头,一脸如穿异世的悲痛。而得到肯定的钱兄立马喜胜于情,说着去通知其他人,便一声“哦吼!”跳着跑出门去。 “他一般都挺稳重的呀。” 女子也被钱才的癫狂吓了一跳,转而又充满好奇的看向陷入尴尬的许轻舟:“咦!你就是许轻舟?那个诗会上把谷日召对诗对的吐血的那人?” “额,是在下…” “哇!我觉得你好厉害!不知道可不可以教教我?”女子眼里多了好多小星星。 “这…多看书就行了…” “可我看了书转头便忘的一干二净,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呵呵,” “呀!说起来,你好像还认识我侄女呢!” 女子一拍洁白额头,眨了眨眼睛。 “姑娘的侄女?” “白令云呀,我是她姑姑,我叫白茹!你也可以叫我姑姑。” 抱歉,我不是过儿… 第16章 是错是对的奖励 “许兄,这震楼我全都下了楼令,所有班级班长都已经知晓,之后麻烦的就是文武学院如何进行商量协作的事宜…此事我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无妨,此事就由许某操办即可,若是有事需要,班级就在三楼,钱兄来找我便好…” “好,对了…听闻,许兄是文魁?” “没错。钱兄,你怎么这般可怜看着许某?” “咳咳,许兄一定要小心陆鸢岚那个疯婆娘,她是武院武魁。她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六眼三嘴,八手十二条……你若是落在她手里,许兄长的又这般英俊,怕是…” “呵呵…不可能,请钱兄放心…” …… 雨天昏一色,水路青两行。 学院石砖路上,许轻舟回想起钱才看着自己一脸痛惜模样,是怕自己会被陆鸢岚吃了不成? “六眼三嘴…呵呵。” 他含笑意复述一遍,却没想被人听了去。 “什么六眼三嘴?” 细绵雨声与缠丝心声将身后嘀嗒马车声掩盖,许轻舟这才注意到身旁跟着的熟悉马车。 “呵呵,芷兰小姐这般偷听人说话可不好。” 马车停顿,露水下了马车对着许轻舟眨了眨布灵布灵的水眸,又打着伞将江芷兰扶了下来。 “许先生声音芷兰可是在车上便能听见,又怎能算偷听呢?”江芷兰立于伞下气质恬淡,神色清华,微笑回答。 许轻舟无奈摇头,又看了眼马车故意道:“小月呢?她没有来赏雨吗?” “小月?她不知怎么不愿前来,现在应该是还在家中。” 江芷兰心思慧兰,许轻舟只是眼神略微示意,她便已然知晓其意图。 “哦…那太可惜了,许某最近做了些错事,可能伤了小月姑娘的心。” “呀!那许先生为何不去给小月道歉呢?” 女人果然都是戏精,口中说的和脸上的神情完全不一致。 “那是因为许某内心惶恐,害怕小月离我而去,不知如何道歉最好。” 男人的演技也还可以,就是声音再痛惜一些就好了。 “许先生若是诚恳道歉,小月应该会原谅。” “但愿吧…” 露水看着两位影帝互飙演技,不由得心疼起车里的小姐来。 小姐,你可战胜不了可怕的许公子!这种痛苦便由露水来承受吧… 小月决定亲自承受… “坏胚…你说的是真的?” 一只柔荑挑起车窗帘,撅着粉润小嘴的江小月探出头来,看一眼许轻舟又瞥一眼的模样煞是可爱。 “呀!这不是善解人意,温柔大方的小月姑娘吗,怎么也来赏雨了?” “哼…本小姐爱来就来。”小仓鼠心虚的扭过头。 “小月,方才许先生说要向你道歉呢。”江芷兰补上输出。 “是…是真的?你真的知错了?” “自责万分,痛定思痛。” 但许同志真不知道自己哪做错了… “哼!坏胚…你且到马车上来…我有话和你说…”江小月说着放下门帘,徒留有些尴尬的许轻舟杵在原地看着江芷兰。 “露水,随我再去看看雨景吧…” 江芷兰意味不明的浅笑一声,唤了声快要蒸发的露水。 “哦…” 露水一脸“情愿”的回答,应该是快要哭了。 二人渐行渐远,许轻舟拿着伞不知该如何是好。索性豁得一身刮,合起伞登上了车。 车内依旧是曾经模样,锦绣织布,狐垫暖炉。许轻舟还能闻到一股只属于女子的清香味。 江小月乖坐在车内,看了他一眼后,又赶忙低下了头,两只小手止不住的翻搅,小女子家的娇羞模样灵动到了极致。 许轻舟并未等上车,只是半边身子没落车内。 “小月,唤我进来有何事?” “你再过来些,坐我这行吗?” 江小月不去看他,伸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乖巧模样与之方才亭中前后差距极大。许轻舟微微一笑,慢慢靠近了,随即坐在了江小月身旁。 “有什么事,说吧…” “你闭上眼…” !!! 许同志感觉有种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能不闭上吗?” “那你看着我…” 许轻舟听闻便转过了头,却见江小月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一手捂住他的眼睛,另一只手拉开他胸口的白衣。 不会是要! “啊!!” 下一刻,痛苦哀鸣在马车内回荡,远处听到此声的江芷兰不由得回头一笑。 “许先生…可别小看了我妹妹呀。” 许轻舟已经是被第几次攻击锁骨,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但此刻火辣辣的疼让他无法专注思考。他不敢使劲去推开怀里如绵如云的小女子,只能将她半搂在怀里。 “小月…能松口了吗?很疼的…” “哼!%#\\u0026…” 江小月咬着他的锁骨,口齿不清的说着火星语言。 “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 真的真的很疼… 江小月抬眼看到许轻舟吃痛模样,不由心里一疼,便慢慢张开了口。 她慢慢抬起头,一串香涎自她嘴角串联在许轻舟锁骨,模样清纯中带着三分靡靡,让许轻舟都不禁悸动了一下。 “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瞒着我!”江小月擦擦口水,半羞半恼道。 “咳咳…这个…不再瞒了。” 许轻舟不敢否认,也不敢询问,前者咬刑,后者死刑,便应了下来。 “你要赔礼道歉!” “好好好…” “你要给我讲故事!” “行行行…” “你…你还要把没给我的奖励给我!” “没问…奖励?” 许轻舟迟钝片刻,便想起了江小月为他拿来担保书之时,当时由于发生了许多事导致自己都已经忘了。 “你可不能反悔呀!”江小月见他模样迟疑,以为许轻舟想要抵赖,急得她扑进许轻舟怀里,不让他动弹。 “自然不会反悔的。” 许轻舟想起此事不由的松了口气,他想的是当时等结束后,为江小月单独做个限定款奶油蛋糕,看来是让她等急了。 “再过两日,我便把奖励给你吧…”许轻舟揉了揉怀里仓鼠的小脑袋,后者鼓气左右甩头不给他摸。 “不行!坏胚肯定是想耍赖,我现在就要!” “现在?现在怎么给…” “现在怎么不能给!” “额,小月,你看我身上有什么值钱的,就先拿去抵债吧…等我做好了再给你…” 二人你言我语,争执不下,那江小月气极便一把将许轻舟按在了身底。 “坏胚不给,那…那我就亲自取!” 她也是气急了,换作平时里哪敢这般,看着身下男人,江小月意乱情迷,幻想过的某一刻场景居然真的出现了。 “小月,你这样有些奇怪…” 看着眼前平时虽然亲昵,却从未有过过界之举的江小月,许轻舟想抬手去摸摸她的脑袋。却没想手还未碰到她头,就被江小月按在了座位上。 “坏胚!你…你是不是从来都以为我只是个小孩!” “…怎么会呢?” 许轻舟心虚的转过了头,却又被江小月按了回来。 “坏胚!你看着我!难道我不好看吗!” “小月…是极好看的姑娘…”许轻舟见躲不开,只得由心道。 “那!那你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多看看我!就不能多喜欢我一点!只要你说,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小月说着,眼里已经有了些许泪光。 “……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多日的相思,不解,愤愤都化成了眼里的雨,从空中落下,她又回想起了当时董儿对自己说出许轻舟要瞒着自己时的那股心酸。 “我…” 许轻舟可能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看来她是曲解了自己的意思。 “小月,不是分享所有的故事就是爱,也不是刻意去隐瞒一些事就叫做欺骗。”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不可以有什么事瞒着我!任何事都不可以!” “小月你…” 许轻舟看着按压住自己的女孩,好像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些清纯之外的情欲。 “我现在只问你,坏胚你到底给不给我!” “我…若是你想要,随我回去…” “婆婆妈妈的,真是墨迹!” 江小月一擦眼睛不再与他废话,说还未完便低头硬吻住了许轻舟的嘴唇,她笨拙的伸出粉舌,怯懦糯的在许轻舟口中一顿横扫,直把后者搅的春心萌动,再难收拾。 “小…你…别…咬…头!” “哼!” 前者怕太用力不敢伤了人,后者怕不够用力被身底人逃退出去。 唇唇相合,软柔如羽亦如绵。 舌舌搅弄,涎香似蜜亦似酒。 许轻舟好像有些喝了酒般的头晕目眩,觉得自己一颗心不停狂跳,只在某一刻突然停歇下来,是那江小月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许轻舟口中。 “坏胚!你现在就是本小姐的人了!听明白了没有!” 哇!您听听这是人话? “咳咳,小月,你从哪学的这些…你…!” 他的回答很明显不合江小月心意,小仓鼠低头又攻了上去,再启一段缠绵悱恻。 江小月今日终于明白,打败直男的最好方法便是直球进攻,只有不停的进攻才能在许轻舟建立起新的防线时将他彻底拿下。 她虽然已经羞涩粉面,但这许轻舟看来也溃不成军,就连白皙的胸口处都染上了霜霞。 “坏胚!本小姐再问你一遍!你明白了没有!” “小月…能给我些时间吗?” “不…” 她并未说完,因为许轻舟的眼里好像出现了剧烈的挣扎之色,连同眉头皱起。许轻舟的神态模样如同冰水,将原本陷入情迷之中的江小月清醒过来。她看着身底之人,心里一颤,惶惶不安起来。 他在抗拒什么,在挣扎什么,她不清楚,但她知道他现在应该很痛苦。 慌乱的眼泪随之倾泻而下,欲望被惊醒的负罪感所替代。 “坏胚…我…我就是太喜欢你了…你…” “没事…我知道…” 许轻舟眼里慢慢回到清明,反而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小仓鼠并未阻拦,趴在他胸口失声痛哭起来。 “我…我是个坏女孩!我是个不知羞耻的女孩!…” “没有,小月是个好女孩…” “坏胚…会不会不再喜欢我了。” “不会…依旧很喜欢…” 她哭他安慰,直到此话出,江小月才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向许轻舟。 “坏胚…你疼不疼…” “还好…” 他嘴角慢慢滑落下一滴血涎,里面有自己的血以及江小月的味道。 江小月慢慢趴近了些,伸出粉舌仔细将那鲜血舔净,又嘟囔起嘴低头小声道: “我们这算不算是歃血为盟了?” “噗…” 原本的萎靡而又滑稽场面被这一句不着调的话说的不复存在,许轻舟没忍住笑出了声。 “果然,小月还是这般更惹人喜欢些,别再那么做了,好吗?” 他温柔的擦干女孩眼角泪水,眼里是雨景后的清澈天空。 “那…你不怪我了?” “嗯…不怪了…” 得到肯定的江小月终于含泪一笑,又再度靠近了些许轻舟的脸庞。 “坏胚…你…你能不能…” “…那,你闭上眼…” 紧合双眼的江小月感觉自己的脸上印上了一个十分温柔且温暖的吻。 那吻比方才的激烈舌吻更让她心动,更让她情迷,像是将自己完全融化在了这坚实胸膛上。 她不禁羞红了脸,将头死死埋在那男人怀里,轻嗅他如同薄荷般一尘不变的清淡味道,聆听他好像也加快几分的心跳。 她抬起头,惊喜的看着许轻舟。 他因为自己而感到心跳加快了!不是因为方才,而是因为现在。 他说自己这般才更会令人喜欢,原来他也喜欢… 烟雨中,起雾了… 第17章 接剑… 情随,春归,春情困, 遗声,梦靡,梦遗醒。 雨在半夜停下,却在清晨又再度飘起。 一场春梦有痕,许轻舟模糊的睁开眼,发觉自己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刚想翻身下床,却发现被褥之下似乎暗藏春雨。 “不会是…” 他不可置信的掀起被子查看,迟疑片刻后突然一阵叹气,只得安慰是昨日江小月给自己的冲击太过巨大。 “哥,起床吃饭了。” 董儿声音传来,让本来还镇静的许轻舟突然乱套慌神。 “董儿,你先别进来!哥在换衣服,一会就去!” 许轻舟屏住呼吸,盯着门口,盼望董儿懂事些,千万别进来。 “知道了…” 还好,许同志吐出一口闷气。 门外脚步渐远,他才连忙起身到衣柜间一顿翻找,迅速脱下穿上后终于是呼出一口气来。 手捏着那份罪恶证明,许轻舟脑海里的春梦不禁真实了几分。 “不会…吧…真的对她…” 许轻舟觉得自己是个花心萝卜,可能是由于受到了异世风俗若有若无的影响,又或者是每个男人潜藏在心底的终极幻想,总之他可能对两个女孩子同时出现了爱恋之心。 这份别样烦闷让他在餐桌上都苦恼着脸。 董慧君坐在对面,看着愁眉苦脸的扒饭少年,不由的开口问道: “轻舟这是怎么了,是饭菜不可口?” 自从那一日事件过后,许轻舟和董慧君的关系近了许多,董慧君口中的许公子也变成了轻舟。 “没…没什么…” 许轻舟嘴里饭都来不及咽,赶忙支支吾吾回应。 “是嘛,我见你昨晚回来之后便是如此了,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连嘴都磕肿了…” “哼,怕不是在惦记哪家姑娘!” 董儿醋意大发,将手里的鸡蛋磕在桌上,一点点的剥皮,气恼动作让许同志浑身冷颤,不敢直视。 昨日她可是从许轻舟身上很明显闻出了其他女子的香气。一番追查下来,吓得许轻舟都不敢如实禀告,只得用与人相撞搪塞过去。 许同志哪里知道,自己的小九九早就被董儿看穿。 那味道她可再熟悉不过… 虽然知道是江小月,可就是心里闷烦,像是重要之人要被抢走了般。 想做我的嫂子,你江小月还得先排队! 恨恨暗想间,剥鸡蛋的手越发恶毒。许轻舟感受到莫名寒意,瑟瑟发抖,只盼望赶紧吃早饭溜出去上学。 …… 连绵春雨一下就是好久,许轻舟推测文院应当地处江南附近。 文武学院占地极大,内有山林群竹,碧湖青河。两座遥遥相望的山峦将之一分为二,锋笔,尺墨,镇纸,方砚四座附峰环绕主峰天仪山,而文道文楼就坐落在天仪山之上。 许轻舟举着伞,思索着脑海中的地图,悠哉悠哉的向武院方向前行。 他的居住的锋笔山离武院很近,穿过竹林便是,只是七斜八歪,错综复杂的小路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如此多的小路,怎么不像是道路规划,而像是…脉络,又或者说是…” 阵… 许同志不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只是在心中默默吐槽着修路之人的新奇操作。 他哪里知道自己方才所想,差点触及到了不该知晓此世界的终极秘密… 登山很累,不过对于常年锻炼的许轻舟来说只是路途远近而已,仅仅半个时辰他便翻过了锋笔山,与之相对的就是武院的剑君山。 “若是钱才说的没错…那陆鸢岚便是在这剑君山上修炼…” 两山相连,他还未下坡多少路程,又开始登山之路。 蒙蒙细雨打在青石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如同雨落剑面反复捶打,心里也不由得泛起涟漪,内心深处有种若有若无的东西好像在缓慢的堆积。 他幡然醒悟,此音居然让他的势在不停的增长! “好奇怪的路…剑君山…” 武院四附峰剑君、刀帅、棍祖、枪王,正对应着武之四大兵器,莫非在这四峰上能有蓄势的效果? 许轻舟正苦与武学迟迟不得入门,又不敢吞服那毒药。若此路真是如此,看来得时常过来听听雨声。 “武学就是比儒学简单,锻炼蓄势,哪用文院那般苦苦修心…” 他至今都还未曾见过一个儒学之人施展修为,总觉一帮读书的挽起袖子拿戒尺上去打架甚是滑稽… 时间路程便在他一路的胡思妙想中结束了,剑君山顶,山顶有湖,湖中有岛。岛不大,约莫几百平方,湖畔此刻正有一个小男孩坐在那岛边上带着青竹斗笠,听着雨声钓着鱼。 他不过七八年岁,但动作颇为老练,嘴角含着的半根绿草更是添上了半分成熟。 通往湖心岛只有一座吊桥,许轻舟先是伸手拍了拍桥绳确保无误后才慢步走了过去。 “怎么…又有人来了…” 看到桥上来人,男孩微微睁开眼似是不耐烦一般冲着许轻舟喊道: “你们别再来了!姐姐她是不会答应你们的,若是你们想劝她,就派人去把那文魁抓来!” 咦?有人?他说抓什么? 许轻舟送货上门还尚未自知… 直到走近之后,那男孩才一脸新奇的站起了身。 “咦?你是文院的学生?” “正是。”许轻舟礼貌的点点头。 “你不怕被我姐姐打断腿吗?”男孩更是好奇。 “呵呵,在下有要事找…你姐姐,应该是不会被打断腿的…大概…” 想起那女人的无常,许轻舟打了个寒颤,连忙补充了一下。 “哦,那你进去吧,祝你好运…” 或许是许轻舟天生亲和,又或者长的好看,也或许是他文质彬彬不似武夫,男孩礼貌的指了指方向。 “姐姐就在那边的院子里,你推门进去就能看见。” “嗯,多谢…” 前者咧开了嘴,后者挠了挠头。 许轻舟若是能早些明白那个意味不明的笑,或许可以避免一场血与泪的悲剧。 他按着男孩手指方向来到院门口,并未多想就推开了门,入眼是院落中不远处的一片雪白。 “⊙_⊙嗯?” “⊙o⊙嗯?” 两两无言相望,足足十几秒后,许轻舟才反应过来,可惜迟了… 他被一只玉足踹在胸口,直接翻飞了出去。院门迅速合上,里面传来陆鸢岚愤愤之声: “你!谁让你进来的!” 许轻舟被踹的七荤八素,但脑海里始终是两团雪白…好像还有两瓣粉梅… 他流鼻血了… “不是…陆小姐有裸体淋雨的习惯?” 此刻许同志脑海不清晰,拣不清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那陆鸢岚在门后迅速穿着衣服,本就玉容粉面,听此一言脸上更添火辣滚烫,不再复平日里的清冷模样。 “你!许轻舟!我原来想你是正人君子,却没想到你居然是个登徒子!” 她咬紧牙关,恨不得现在就穿好衣服,飞出门去,将那许轻舟砍成两段。 “…你…谁知道你一个姑娘家下雨天不穿衣服…” 好!砍成八段也难解陆鸢岚心头之恨了… “隼崖呢!他怎么未阻你进来?!” “那小朋友叫隼崖?” “是!”这一声可真咬牙切齿。 “额,便是他给我指的方向…” 许轻舟慢慢支撑起身子,想去捡起那地上的纸伞,却不料院门突然开了。 一双冰寒之眸里此刻却蕴满了怒火。 “绝无可能!他知晓我…绝不会让你过来!定是你花言巧语诓骗了他!” 陆鸢岚手持一柄碧玉青剑,剑柄龙鳞盘生,剑身阴刻着半条见首不见尾的神俊之龙,但那龙之瞳未点睛,所以少了半分活韵。 “此便是武院武魁所持十君剑:龙青乱野?” 许轻舟嘴里喃喃了一句。 这是有一次他去漠老那里修行,细问青老头十君之剑时,他所说的两把已知认主之剑其一,他的身体隐隐有些亲近此剑。 “不错,你便是死在我这龙青乱野的下一人!” 陆鸢岚提剑便斩,丝毫不给许轻舟解释余地。 “哇!你这疯女人!意外而已!” 许轻舟慌忙翻滚开,可还未起身,剑又再度杀至。 “偷看我身体,辱我清白,岂能留你!” “*!你怎举这样凭空污人清白…”许轻舟睁大了眼睛。 “什么清白!我亲眼看见你偷看…眨也不眨,拿命来!” “意外怎能算偷…看,读书人的事,君子固穷,之乎者也!” 陆鸢岚可不听许乙己这一套,她气在心头虽不是真的想杀了许轻舟,便只能这般让她发泄。 许轻舟哪里是这纯武道修炼的对手,几番下来气息就有些跟不上了,加之他实在心亏,再度躲开一剑后站在了原地,大喝一声: “够了!我赔你!” 陆鸢岚提剑一愣,居然真的杵在了原地,贝齿摩擦,齿关紧咬: “赔?你还怎么赔?” “我…大不了…” 若是许轻舟此刻把衣服脱了,大喊一句等价交换等等,可能他真的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虽然明天还会下雨,应该… 他的确是脱下了衣服,只是露出了上半身的胸膛,将那白衣丢在一边,又回过头目目无惧色的看向了陆鸢岚道: “此事虽是意外,可许某未得陆姑娘同意便私自进入,自然是有错…我可以给姑娘一剑机会,这一剑下生死不论,命在天地。只希望姑娘这一剑后可以不再记恨许某,因为许某的确是有事才来的…” “生死不论?” 陆鸢岚方才见许轻舟脱衣,料想他想用什么花言巧语来戏耍自己一番,却没想他眼里并无猥亵,更多的是无畏与歉意。 “对,生死不论。”许轻舟闭上了眼。 “好!此剑之后,我就再不计较…” 她横起剑。 雨落剑锋尤断,青丝惹雾未绝。 下一刻,剑芒夹杂着破开烟雨的气劲直奔向许轻舟。 “许轻舟!…… …接剑!” 第18章 不太一样的你 湖中院落,烟淼云水 卿提青玉,剑起星芒。 这一剑声势不大,紧闭双眼的许轻舟却觉得浑身如被恶蛇缠绕般难受。 一声“接剑”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胸口剧烈的撕痛感。 他没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昏迷之际,只听见一句发自肺腑的呼喊: “蠢蛋,怎么不躲!” 接着便失去了意识,彻底晕死过去。 许轻舟的意识如同飘在海面上的一只小小孤舟,风平浪静却十分孤独,孤舟上的他在眺望着不知名的远方。 突然电闪雷鸣,一柄顶天斩地的巨大玉剑冲进了脑海之中,携带着倾盆暴雨,轰插在孤舟的不远处,掀起的滔天巨浪似是要将他的识海搅的天翻地覆。 意识死死抱住孤舟上仅有的一根短短桅杆,不想被这波涛击打落下。 “我不能倒下,我还没到达终点,我还没回家…” 他不服输,不服命,不服天。 甚至不服他自己… 可虽然拼命抓住船桅,可舟下汹涌的海水却开玩笑般如同失去了引力桎梏,慢慢将整条孤舟沉浸了下去。 “怎么…会…” 海水入口,窒息感突如其来,他好像再也无法呼吸,但手仍不死心的向海面抓去,幻想着能触碰到任何可以拯救自己的支撑。 “我…咕噜…怎…在…咕噜…这!” 意识即使陷入死地不愿就此停下,不管那咸苦海水呛入口中,他放声呐喊。 或许是苍天怜悯回应了他。 一个很温软的唇吻住了自己,不停的为将要窒息的他渡气。意识惊讶间缓缓睁眼,却发现面前的深海空无一人。但那唇的温柔依旧在挂在自己嘴上,不想死的欲望让他紧紧抱住了面前的虚无海水。 之后,他的嗓子里好像滑落了什么,是种十分熟悉的苦味。 他是极讨厌吃藿香正气丸的… 那被他吞服的药丸虽苦,但药效十足。不过片刻时间,他身底的小舟又从深海中上浮而起,将他托在了电闪雷鸣的海面之上,意识暂时度过了难关。 “隼崖!你!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哇!这么久也就这一个看着舒服些,老姐你就不用谢我了。” “你个混蛋!谢你什么!” “谢老弟给你挑了个不错的男人呀!你看看这人胆子多大,都不怕老姐你。” “你…你!隼崖!谁说我…” “老姐可别叫唤了,你都快二十六岁老大不小的,咱们娘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老姐你都应该和我差不多大了吧…还不赶紧找个婆家嫁了,真想我给你养老啊…” “你!” “再说了,你要是平时稍微笑笑,不冷着个脸,不那么凶残,用得着孤寡这么久吗?哎,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浮躁,又不肯放下脸皮,活该独身!” (我许轻舟今天就要替广大单身神犬好好教训教训你!) “老姐,你下手可真狠啊…看把人家打成什么样子了,若是姐夫没了,你可得要活寡的…”看着床上还未有苏醒痕迹的许轻舟,隼崖一声悲呼,就不知里面有几分真心实意了。 “隼崖!别再乱说!他也是个蠢蛋!居然就一点也不躲!”陆鸢岚更是气愤无语,心里想着这许轻舟有些太过直愣。 “哎,给他喂了药,也不知道能不能好,那药很苦的…”隼崖摇头晃脑,甚至吧唧了嘴。 许轻舟悠悠转醒,眼皮都还未睁开,就听见身边传来的姐弟争执,虽然可能是弟弟单方面的碾压。 别动!你怎么知道药很苦的!许轻舟心里一阵恶寒… “呦,姐夫你醒了?” 陆隼崖发觉身旁些许动静,转而惊喜的凑了上去。 许同志刚刚睁开眼,就看到一张小脸贴在自己面前,数头发几根都不用这般靠近,他转而就把眼再度闭上。 本人已死,有事烧纸吧… “醒了就别装了!” 陆鸢岚微恼声音传来,许同志叹气。 果然,在习武之人面前装死是件很麻烦的事,他只得再度睁开眼。 “呀,真的醒了,等着!我去给你烧些姜茶。” 男孩翻下床,跳跑着出门去了。 场面一度从家庭剧变成了仇杀剧,两人沉默半天,许轻舟才想清楚事情经过,进而缓缓支撑起身子,有些气息不稳道: “咳咳,一剑已过,陆姑娘…可以原谅在下了吧…” “你…你就一点也不怪我?” 陆鸢岚觉得许轻舟的脑回路好像和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都不太一样。她本先蓄势,然后出剑,只要是想躲开,按他的身手应当是非常轻松的,可他却真的一步不移的硬生生接下了。 那所有的怨气怒气也随着那剑气穿过许轻舟,而飘散的无影无踪了,甚至还给她留下了些许自责。 “呵呵,许某说过命在天地,生死不论。” “可你这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 陆鸢岚不知为何,心里又生出了几分怒气来。 “许某不惜命,只无愧于心。” “你!” 看着眼前的男人,陆鸢岚终于明白了那天为何迟迟打不倒他,甚至自己离去时心里也有过几分惊讶。 他是个很奇特的人…且该死! 陆鸢岚回想起那道能让她冰雪之心都崩碎的目光,又气又恼。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怕吗?”陆鸢岚的声音软了几分,竟是有了多少人情之味。 “我妈说过…做错事要承担后果…咳咳…” 许同志沿用母亲经典语录,语气铿锵有力过度,导致没憋住,一口血再吐了出来。 陆鸢岚连忙点助许轻舟血脉,护其心肺。 “你被剑气穿体而过,虽然避开了五脏六腑,可依旧伤的很重。方才喂了你吃了粒春风丹,只要不动气再过个把时辰便好了…” “咳咳,冒昧问一下…是怎么喂的…”许轻舟觉得这个问题不问清,可能会困扰他一辈子。 “你气道食道均被瘀血所堵,只能以口渡之。”陆鸢岚面无表情回答。 “…那…” “我弟…” 不到黄河不死心,看见黄河心已死。许轻舟再想起那个柔软唇吻,不由得打了个激颤。 太tm刺激了… “咦?春风丹效果就这么好?姐夫这么快就好的差不多了?” 哇小孩!你没看见我嘴角还在流血吗! 陆隼崖端着碗刚一进门,就看见神色尴尬的许轻舟朝自己望来。 “呵呵,方才多谢陆小弟了…” “没事!都是一家人客气啥!” 男孩口无遮拦,一言脱口竟能使得冰雪女神为之羞赧。 “陆隼崖!小小年纪不学好,整天就喜欢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你快点滚出去!” “我出去,老姐你来喂?” 世间可谓一物降一物,这陆鸢岚再多气怒,遇上这亲弟弟陆隼崖也是浑身解数使不出,只能干瞪着他咬牙切齿。 男孩可不管姐姐凶神恶煞模样,自顾自跳上床,端着碗就要伸勺去喂许轻舟。 “咳咳,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吧。” 许轻舟可没这么矫情,赶忙拿过碗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姜茶下肚,许轻舟感觉恢复了许多力气,甚至走了下地走走的欲望。 “哎,对了,不知姐夫叫什么?”陆隼崖这是完全不想改口了,许轻舟颇为无奈的看了二人一眼。 “在下姓许名轻舟,武名不休。” “咦?你还是文武双修之人!”男孩听着奇特,激动的摇了摇腿。 “是,不过主修文,直接没什么建树…”许轻舟恳实回答。 “那你是什么时候觉醒的文武道?”陆隼崖继续追问。 “大概两个月前,同一天开启的文武道。” “这么厉害?那你知道自己什么境界吗?” “儒道我不清楚,武道师父告诉我是兵境将满了…” 此言一出,姐弟二人似是一愣,转而看向了彼此。 陆鸢岚想的是这人进步真是神速,也不知是如何修行,自己这个地武院号称第一天才的现武魁与之相比都自愧不如。 陆隼崖想的是,哇!我给我姐捡了个好厉害的姐夫,她该怎么谢我! “上次见你时,可才兵境初期,怎么会如此之快?”陆鸢岚不可置信的询问道。 “额,因为一份信,一个鸡蛋糕?” 许轻舟也搞不清楚这邪乎功法的升级判定是什么,有优有劣。 优是升级极快,几乎没啥阻碍每天都在加经验。 劣则是完全没啥实质上的提升,除了上限提高了,其他能力半分钱没加。 心之痛提升等级,体之痛提升修为,合利势之兵,修舍命之技,此即为《摩诃般若太悲大彻经》。 “姐,平日里都说你是天才。你看,我随便给你找了个比你还优秀的姐夫!” “胡说八道!” 陆鸢岚说着便要扯过男孩来打,却被他一记‘有老鼠’吓得抱头,反应过来时却发现陆隼崖已经跑掉了。 “臭小子!”这三个字被她嚼在口中,似是要用牙一点点咬碎般。 许轻舟看着滑稽二人组的温馨平常,突然忘记了浑身痛楚,微微笑出了声。 “笑什么!”六眼三嘴回过头,剑眉横挑。 “呵呵,许某发现陆姑娘和大家所想完全不太一样。” “怎么!我在你眼里是如何模样?”对于这个看光了自己身体的男人,陆鸢岚心里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原本许某以为陆姑娘应该是生人勿近,闲人勿扰,熟人勿常,却没想到其实姑娘心里也是住着一个小小温柔的女人。” 这话可以算是夸奖,也可以算是调戏,听者说者的意思可能弄反了… “你!登徒子!” 许轻舟头上又挨了一下,只不过不是那般要命的疼了。 “便是这般。” 许轻舟回了她一个温柔的笑。 第19章 在下不才,区区八岁 镜湖落鸿雨,苍天独剑吟。 许轻舟看着湖面上正在翩翩剑舞的陆鸢岚,不禁看向身旁眯眼钓鱼的男孩。 “陆小弟…” “姐夫唤我隼崖便可。” 现在的小孩还真是真是自来熟加早熟呀… 许同志微微摇头,又继续话题: “你姐姐她这是怎么了?” “她在想事情。” “想事情?”许轻舟又看向湖面那惊鸿身影,手中碧转,剑起雨散,一身黑衣竟是未湿分毫。 “对,老姐若是认真想事情,便只会做两件事,其一便是在这镜心湖上舞剑。” “哦?居然这般?那还有另一种是…”许轻舟听得新奇,紧接着又问。 “另一种?姐夫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男孩睁开了眼,露出了许轻舟此生都不会忘记的诡异微笑。 这孩子…好危险! “我老姐她就是脾气差了点,又不会与其他人相处,久而久之便是如此了,其实她人还是不错的。怎么样,考虑考虑?” “隼崖…你这般陆姑娘不会…呵呵。”许轻舟的巴掌示意了一下他的屁股。 陆隼崖一手持竿,另一只手似戳中笑点般甩了甩。 “她可舍不得。” “那她可不是一般的疼你…” 二人同时看向了湖中身影,微微叹了一口气。 “哦对了,姐夫你叫许轻舟对吧,那个文院文魁就是你?”陆隼崖又转过头。 “对…” “那就对了…我眼光可是真好,给我姐挑了个天赋好,样貌好,性格还好的男人。”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弟弟给姐姐包办婚姻的…”许轻舟无奈苦笑,已经稍微免疫了陆隼崖的姐夫攻击。 “她除了武道天赋可以,其他的几乎就是半个社会废人。” “你还懂社会废人?!” 许轻舟再次对眼前这个少年刮目相看一番。 “对啊,她不会洗衣做饭,不会穿花锈字,连写个字都费劲。” “咳咳隼崖,你方才还在夸你姐呢…” 听着少年画风突变的开团嘲讽,许轻舟实在是不敢加入战局,只得终止对陆鸢岚社会废人的谈论。 “哈哈哈!现在不告诉你,以后发现了退货咋办…” “……我压根没想收…” “哇!你可是君子文人,我姐的清白都被你毁了,以后她怎么嫁人?你若是不负起责任来还能算得上是个男人?”陆隼崖到底是常年拌嘴,练就口才非常,许轻舟被说的哑口无言,只能讪讪干笑。 “况且,亲都亲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扑通!” 许轻舟还未仔细去想,便听到陆鸢岚落入湖中的声音,急忙看向了一旁的陆隼崖。 “哎!你姐怎么突然掉湖里了,莫不是脚抽筋了?快去捞她起来!” “看我干什么…我这么小,怎么可能捞起她那么大个人…” 罢了罢了!许轻舟将伞递给了他,扑通一声扎入湖水,才熨干的文服再次染湿。 “真是…造了孽…” 他并未注意到一旁的陆隼崖脸上又露出了一副意味不明的笑。 湖水清冽,寒冬遗留下的刺骨之寒尚未被春是烟雨温润,许轻舟在水下打了个寒颤后,便向着陆鸢岚下沉的位置游去。 春日虽是午后,因阴雨而略感昏暗,许轻舟游到了附近却有些看不清状况。 直到一颗石子从上方飘落下来,他才清楚了位置,但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麻,好像不能再动弹一般。 “我…中毒了?” 湖边的陆隼崖打着伞,看着纷纷落入湖中的二人,脸上的笑越发明显。 一个八岁的男孩心思能有多么缜密呢? 他要在许轻舟来到之时就推断出他的大致身份。要知晓之后日月相伴的姐姐思索之时会做的事。要在姜茶里下好近乎手拿把掐控制药引与时间麻醉的药。要在许轻舟药效快发作之时用言语刺激姐姐落水。 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能有个好一点的姐夫… 许轻舟浑身僵硬,倒是感官还在。可是由于闭气时间过长加之受了伤,肺有些承受不住,突然咳出一口血来。 那陆鸢岚在湖中舞剑,“顺便”偷听一下岸上两人的谈话,结果越发羞怒,最终在陆隼崖的爆破下没有运好力,掉进了湖里。 本来她就只想着静静呆在湖底不去见那许轻舟,待他走后出来便是。 可没想到许轻舟这蠢蛋却不顾自己伤势,毫不犹豫便跳下了湖…… 心里微微感动间,又多了抹羞涩,恐怕是人生第一次被男人这般关心的原因,又或者陆鸢岚内心深处真的生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总之她还是不愿去面对那人,怕许轻舟已经知晓了方才他昏迷之时发生的事情。 可最令她不解的情况发生了,那许轻舟在她头顶几丈位置突然停下,不换气也不找寻,连同手脚都定住一般。 自己斗境修为已经将人体几乎压缩到了人道三境之极限,水下闭气一两个时辰也极为简单。 但他这速成兵境加之受伤,若是不换气,长久这般可是会出人命的。 稳妥加之一点点的关心,陆鸢岚如同黑色人鱼向着许轻舟游了过去。 此刻许轻舟脸色憋的充血通红,直到那抹黑色身影从水下游到了他面前,他才微微放下心来,而代价是又吐出一口血水来。 “许轻舟!你怎么了!” 陆鸢岚突然有些慌了神,一种在多年前有过的恐怖情感堵上了心口。 “…咕噜…你…没…” 许轻舟只能给予她一个熟悉微笑后,慢慢闭上眼安心落下了湖底。 她没敢抓住许轻舟的手,但那抹艳红却刺痛了她的心。 白衣渐沉,陆鸢岚终于说服自己,一咬玉齿,再度游到许轻舟身边,拖抱起他的身体,开始嘴对嘴为他再次渡起气来。 这个唇吻很熟悉,和在识海中经历狂风暴雨时的一模一样。许轻舟求生的欲望驱使他再一次抱住了面前的湖水,可这一次睁开眼,他却看见的不是一片虚无,而是一张眷美清秀的红颜。 是你啊… 许轻舟眼里露出半分苦笑,心里微微叹气一声。 二人内息互换,却都闭紧双眼不敢去看对方神情。 这段湖中之吻好似很长,又好似很短。 许轻舟再难支撑,随着一道出水之声彻底昏厥过去,幸运的是已经被陆鸢岚带上了岸。 “呦呵,水底下待了这么久,该办的事都办完了吧。” “是你给他下的毒?!” 陆鸢岚平稳放下许轻舟,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莫名怪笑的陆隼崖,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你!岂有此理,隼崖你太放肆了!” “可我看老姐脸上有些从未见过的神情,用大人的话说是不是…情窦初开?” “他都快被你折腾死了!” 陆鸢岚说着就想去踢那陆隼崖,可看了看地上又开始吐血的许轻舟,又不由得心中一紧:“快给他解药!” “哦,我先回去拿…” 男孩一声怪笑,说着跑回了院子,只留下他们二人。 雨还在不停飘落,陆鸢岚浑身衣物浸湿紧贴玉体,真如同水中人鱼一般勾勒出曼妙无比的动人身材,可惜此等美景无人欣赏。 看着身旁白衣脸庞,她脸色又是一红,可终是不愿再让许轻舟淋雨,小心翼翼的抱起他向着院落走去。 …… “姐,这解药我可是拿来了,还是你来喂?” “滚蛋!给我滚出去!不到晚上都不准进来!” “哦…” “慢着…” “嗯?” “……去帮他再煮一锅姜茶吧。” “咦嘻,社会废人一个……” “你!” 声音突歇,脚步跑远,紧接着就是一声微微叹气。 许轻舟的身体在早上时分被陆鸢岚一剑劲穿,剧烈撕痛之下反而使得筋骨内腑提升了不少,若不是当时心急加中毒,真不至于吐血昏厥。 《摩诃般若太悲大彻经》的功效加成下,此刻他的身体素质应当快要接近临境巅峰了。 悠悠转醒,却看到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红颜贴近自己,那人微闭双眸,唇齿间似乎含着一粒药丸。 “别…” 这个‘别’字被卡在了嗓子中再难吐露,又是那两瓣熟悉柔唇吻住,许轻舟心里哀叹是遭了什么桃花劫,怎么两天之内被女人轻薄如此多次。 俗话说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巧,陆鸢岚吻住许轻舟,香舌微伸将那药丸送入了许轻舟口中,之后本该是渡气助他咽下,可她却突然感觉身底的许轻舟反抗的动弹了两下。 半喜半羞间睁开眼,正与醒了的许同志四目相对… 许轻舟:“? ? ?…” 陆鸢岚:“? 3 ?!!” 二人平生可以第一次静下心来,如此细致的观察彼此,许轻舟能看清陆鸢岚眼角一颗若隐若现的泪痣,她眼里若有若无的一种情愫。而陆鸢岚则是发现许轻舟的睫毛浓长好看,他的眼神温柔中夹杂着些许无奈,甚至比春日烟雨,湖面舞剑更能让她静下心来。 吻住的二人暂时忘了分开,甚至陆姑娘忘记了收回尚且还留在许轻舟口中的吻舌…… 直到许轻舟的喉咙本能的吞下那颗解药,二人才回过神来,陆鸢岚急忙退离了出去。 她素手反掩绛唇,赤红着脸道: “咳咳…你这登徒子!醒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许轻舟大呼冤枉,赶忙解释:“在下也是刚刚醒来…就被…” “不许再说!” “哦…” 陆鸢岚剑目瞪来,吓得许轻舟往被窝里钻了钻,另类可爱的乖巧模样反而让她心中一乐。 “哎,话说陆姑娘,这是什么药,吃起来有些甜甜的。” “哦,你…喝下姜茶,中了隼崖的毒,这便是解药…” 这解药真好吃,还能暖身子,许轻舟想给个五星好评。 “他…为何给我下毒?” “因为…” 陆鸢岚露出半分犹豫,但还是将原委说给了许轻舟听,直到最后陆隼崖给了她解药。 “你说…这个药是他给你的?” “对…” …一种非常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涌上了许轻舟心头,他扣了扣咽喉想催吐出来,可那药简直入口即化,早已融入许轻舟的五脏六腑之中。 “蠢蛋你在干什么?” 许轻舟的动作越发滑稽,竟然让陆鸢岚看的心生一股喜欢… 这喜欢有些不太正经,让她浑身发热,视线模糊。 “陆姑娘…你确定这是解药?” “我弟给的,应该……” 浑身温热的她狠狠打了个激颤,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可怕的想法同样涌上了陆鸢岚的脑海。 “陆隼崖!!!我定要打断你的腿!” 反应过来的她怒吼一声,愤恨交加,传彻了整个湖心岛。 而那罪魁祸首此刻却坐在湖边带着青竹斗笠钓着鱼。 “嗯…天色还早…再钓一百条,药效差不多就过了…” 陆隼崖说着,又将那不带饵的鱼钩甩进了湖中。 (试了很多方法,都没法在圈子里发出未删改章节或者群号之类,好像被屏蔽了。罢了,放在这把:伍6叁44贰伍零零) 第20章 鸳鸯 春意不减,半剪秋水眸。 红线难系,池戏鸳鸯梦。 眼前朦胧,如醉如痴。 许轻舟体内一股无名之火被勾动而出,不由得伸手抚上面前佳人红颜玉容。 “许…许轻舟!你这登徒子…你敢!” 陆鸢岚眼里第一次露出恐惧之色,可她亦是情难自拔,双手揽上了许轻舟的腰间,在他背后上来回摩挲。 本就天雷勾地火,此番更是山巅引雷,火上浇油,许轻舟被这爱抚稍加刺激再难抵抗,反搂住了陆鸢岚。 “你弟才多大岁数,怎么什么药都有…真是厉害…” 这个关头许同志都不忘吐槽两句,誓要将碎嘴进行到底。 “许…许轻舟…你若是…我定会杀了你!” 陆鸢岚此刻可没闲心,若失清白生不如死,她不愿稀里糊涂的就把自己给了一个不过见过几面的人。 即使对他有了些许好感… “呵呵,那陆姑娘能松开手吗…” 许轻舟眼皮跳落,肺腑粗喘,浑身血热,就快要陷入情迷。 “…你!” 陆鸢岚并未多说出几句话,激烈的情欲又冲上了脑海,令她几度迷眩。平日里的冷清再不复丝毫,此刻她就是块冰霜消融后,散发温热馨香的天雕白玉。 朱唇微张香兰阵阵,明眸秋水徒留春情。 无论一呼一吸,一颦一蹙都是那般极尽诱人。 “若是可以…” 她不知为何,突然说了这般一句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话,进而再难控制,抬头吻住了还在苦苦挣扎的许轻舟。 阴阳相融,天地亘古之道。 春回情生,乾坤万物之序。 口中鸳鸯欢闹戏水,不由得怜爱多生。 身躯青藤盘旋交缠,更惹那汗露淋漓。 情到浓处意尽缠绵,脱衣解带将度烟雨。 佳人一身黑衣在疯狂下几乎褪去不剩,只留腹间耷拉着一条黑锦金边莲花兜,又是清纯又是欲靡。 才子白衫半敞,眼里温柔如煦风,情缠如春雨,将飘散在玉容前的几缕墨发缓缓拨开。 四目相对,不知是非。 唯剩春情,鸳鸯一对。 那女子不复平日里的清冷,在互相痴望间娇羞一笑,低下头来吻在了男人锁骨之上。 这个吻如同戳破的泡沫,没有重量却梦幻斑斓。 而且…居然让许轻舟梦醒了! 许轻舟浑身激灵冷颤,全身的火热都慢慢聚集在了锁骨之上,化成了一个似吻痕,似蝴蝶的印迹。 “三生不转鸳鸯咒!” 看着这个昕紫钗为他设下的定位导航,倒是阴差阳错间做了件好事。 可眼前软玉佳人已经彻底情迷,如同小女子般在许轻舟怀里沁舔慢吻,乖巧异常。 此刻场面已经不能香艳来形容了,若是正常男人估计没被下毒,也会情乱神迷。 但许同志知道再播下去就是十八禁了…… “陆姑娘若是醒过来,估计会杀了我…打晕之后溜回去吧…” 他说着便抬手掌刀劈向陆鸢岚后颈,可许轻舟太过小瞧怀中被称为武魁的佳人,怀中人连头也未回一点,柔荑一伸便是稳稳接住砍来的掌刀,接着居然引那手到了山峦之上。 “好…软…” 许同志又流鼻血了… 香兰柔掌将许轻舟慢慢推倒在床,浑身软香就那般骑坐在他身上,赤裸玉体慢撩耳边碎发,低头再度向许轻舟吻了下来。 佳人美如水中之精魅,若山间之妖娆,可她眼中挂着昏暗碎光。 那是一滴泪…… “该死!” 许轻舟暗骂自己差点又被迷了本心,抬手捂住面前绛唇,另一只手温柔擦干了那点在情迷之下的最后执着。 他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想要保护面前女人的欲望,或许是因为自愧,是因为赎罪,是因为感恩,又或是因为… “别怕…我在呢……” 许轻舟轻声安慰稳定一句,此言过后,佳人轻蹙的眉头再也不见,最后的坚守也彻底消失。 许轻舟伸出双手死死抱住怀中之人,不让她再有过多非分之举,意识却是进入了另一片天地之中。 “凤凰!!快出来!我感受到你们了!” 那对凤凰在许轻舟的脑海之中整日翱翔,从来对他不管不顾,此刻却必须寻求它们的帮助了。脑海孤舟之上,许轻舟放声呼唤,引寻来者。 “凡人!你还未到斗境,呼唤我们是有何事?” “现在唤醒凤凰鸣可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声音高亢,天籁震音,激的海水阵阵波澜。 “我需要你们救个人!” “哦?是你面前的凡人?” “对!”许轻舟微微颔首。 “呵呵…她中了‘欲子求欢’,若是不经受极欢之乐,便会一直这般下去…” “要救她,只能与人交欢,享受极乐方才可以…” 两只凤凰一鸣一叫,道出方法。 “m的,要是这般,就不需要你们来救了!” 许轻舟开口骂街。 “人类什么时候这般伪善正直了,沉沦在女人身上的人应该不少才对…” “心性倒是厉害些…” “快点,别打一棒又给个枣子了,我好像快撑不住了!” 意识之外,陆鸢岚已经将许轻舟双手控住,在他脸边不停索吻,胸前玉山紧紧压在胸膛上,一双长腿紧缠他的腰间,令他难以挣扎。 “你曾看到过一本名为《捻花玉一指》的指法,我们暂且借助你半缕凤凰焰,你只需用捻花玉一指将那火种在她丹田处,之后那火便会将她的全身欲毒凝聚起来。但她实力太低,无法承受过久,最多不过两个月那欲毒便会再度爆发…” 两个月就两个月吧,暂时有用就行。 “来吧…” 他说着慢慢闭眼退出了脑海。 面前旖旎依旧,许轻舟感觉自己脸上已经满是湿漉漉的香津,一条粉舌正在挑逗他。 这搁谁谁不迷糊… “对不住了陆姑娘…” 他使出浑身力气,将那神情痴倦的陆鸢岚反压在了身底,还揭起身旁被褥给她上半风光掩上,随后细想那《捻花玉一指》的运功方法,仔细点在了一片玉洁肌肤之上。 指尖温热突生,一点赤红幻火慢慢钻进了陆鸢岚丹田里,化成一只袖珍迷你的火凤凰,慢慢吸收起流淌在身体之中的无边欲火来。 很快,陆鸢岚开始如电流穿体般挣扎,浑身的粉润潮红慢慢退去,眼里的情迷也逐渐清明,直到最后才浑身酥软,再无力气动弹。 “陆姑娘…好些了吗…” 许轻舟此刻不敢去看那佳人眼睛,为她不断加固着凤凰火封印。 他以为的陆鸢岚眼里会是愤怒责备或是悲恨痛苦,可是没有。 她眼里只有三分羞涩与六不解。 还有半分气恼和半分……遗憾? 她也不知为何,只觉得许轻舟无愧与文院之魁,无愧于君子之称。 许轻舟是个好人…应该。 指尖的温热逐渐消失,封印完成却在陆鸢岚丹田之处生出了一个凤凰印迹。 *!这个位置,这个形状… “陆姑娘…?” “嗯…好多了…多谢了。” 声音又恢复清冷,许轻舟猜应当是生他的气了。 “你…你骂我两句出出气之类的吗…” “是你的错吗?” 许轻舟微微摇了头,因为说到底他才是唯一受害者。 “那便是了,你走吧…午间你所说之事我会帮你的…” “那…多谢了…” 许轻舟道谢一声,拿起衣物就要出门,却又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道: “陆姑娘…这封印只能坚持两月…” “嗯…” 许轻舟说完便出门去了,并未注意在他转身的那一刻陆鸢岚眼睛升起的些许希冀与落差后的微微遗憾。 陆鸢岚目视那人离开后,才微微打开被褥看着浑身洁白玉体上,娇颜突然羞红,低声暗暗嘟囔了一句: “这个蠢蛋…” 院外烟雨依旧,甚至刮起了微微细风,少年坐在湖边钓鱼,偶尔还要抬头看看天色时辰。 突然脚步声传来,陆隼崖以为是旁人前来,回过头却是一脸寒意的许轻舟。 “咦,姐夫,你怎么这么…” 他话未说完,便被许轻舟一脚踹下了湖中,吞了几口水后才被拉了上来。 “小屁孩!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是时候让你知道社会险恶了!” 虽然许轻舟也是刚刚明白… 说着,他便翻过陆隼崖的身体,将陆隼崖反搂在腰间,抬起巴掌,对着他的臀部就是一顿捶打,湖面上顿时来了杀猪般的惨叫… …… 一处春意歇,一处春又醒。 此刻在春香院内,满是诗书包围的香榻上,一个衣物敞露,曼妙妖娆正伸出玉指轻搅春心。 她桃花眼中桃花尽开,桃花乡里却无人来撩解寂寞。 颤抖的拿过一副画像,她对着画中人幻想风光、旖旎,共情、无限。 直到桃花池水再拦不住,她喘歇间才得以暗骂一句: “小冤家!怎么会…” 说完,眼里无尽的桃花再度盛开,她又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欢愉之中。 第21章 香音雨伞 雾围剑君,舟起风岚。 巫山未赴,云雨将歇。 许轻舟经过一段山路的冷静后,于晚夜时刻回到了家中。董慧君与董儿早已等的心急,在门口看到那袭白衣时,才放下心来。 “轻舟,怎么回来的这般迟晚?”董慧君上前去迎,嘴里却是有些小小埋怨。 “说来话长,这一天还真是遇到了不少事情…”许轻舟回想起今日发生的太多美艳画面,又看了一旁的董儿,赶忙搪塞过去。 “回来就好。” 却没想董儿并未多问一言,转身回了院子。 饭桌上许轻舟说着今日那人湖上舞剑的趣事,不时还小心翼翼的瞥一眼半声不吭的董儿。 根据许轻舟对她的了解,董儿此刻要么是毫未在意,要么就是在孕育雷火。 想到这,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连筷子上的肉都未夹稳,掉到了桌上。 “怎么这般不小心!” 董慧君念叨了两句,仔细看了一眼许轻舟。而方才片刻间,董儿也朝他这里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之后,露出了一抹极其可怕的“甜甜”微笑。 完蛋了,许轻舟为自己默哀三秒钟…… 晚饭后,他逃也似的跑回了自己屋子,打开衣柜便开始准备换下衣服。 却哪想他翻找了半天也未曾发现一件同款文服。 “不可能啊,早上还有一件干净的,放哪去了?” “是不是这件,给…” 一只小手伸了过来,将白净衣服递给了许轻舟,他连忙接过回身道谢: “啊!太感…” 谢字卡在了嗓子里不上不下,他目光正对着一双冷至霜寒却笑容满面的娇颜。 “董…儿…” “嗯…怎么了?” 少女声音清纯甜美,可那笑让许轻舟不寒而栗,冷颤阵阵。 “你怎么…进来也不说一声…” “我这进来都要说一声,那哥哥这与哪个陌生女人一番良辰,不知可否也与妹妹说说?”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怎么可能瞒得住这个机灵鬼! “呵呵,董儿在说些什么,哥有些听不懂…”许轻舟明白,此刻要是将事情抖出来,可能会让他原地去世。 “听不懂?哥哥难道不知道,自己出去一趟,回来却连身上的味道都变了吗?” 许同志不信邪的嗅了嗅衣服,发现没什么特殊的呀… 因为身上不仅有她的‘香水味’… 而是已经彻底变成陆鸢岚的味道了… “哥!老实交代!” “我…” 许轻舟委屈巴巴,像极了被冤枉偷腥的猫咪。 “真的…” “哥,看着我!”董儿气急,捧起他的头,与其之视。 话音未落,董儿泪水先流,撅起樱桃小嘴,红着眼就这般紧紧盯住许轻舟。 “我…” 他心如刀绞,暗骂自己一身,缓缓抱住了董儿。 “没有…只是发生了一些连我自己都无法阻止的事…董儿你信我吗?” “若是哥说的,我都信…但千万别瞒着董儿…好吗?”董儿头抵许轻舟胸膛,小声回应。 “嗯…” 他点头答应,转而就这般抱着董儿,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全都说给了她听。 “哥!你确定什么事都没做吧!” 原本还在嘤嘤落泪的董儿在听到许轻舟说完遭遇之后,泪目一转画风突变,让许轻舟直呼女人变脸果然厉害! “没…你哥胆子这么小,怎么敢…” “胆子小!那亲了没有!” “那是事权从急…”许轻舟狡辩。 “事权从急?那看光了没有!” “那是意外事故…”许轻舟二辩。 “意外事故?亲了摸了搂了抱了,剩下的不用做也都基本差不多了!” “那…”许轻舟顿时歇菜。 “哥!我现在很生气!” “我不是…” “那女人居然敢轻薄你!不知廉耻!我要去找她算账!” “嗯…嗯?啊?” 许轻舟暗暗呼了口气,搞了半天你侧重点在这啊… “还是别了,她…额…我…额,算了吃亏是福…” 许同志心里给陆鸢岚跪下磕头,只好先委屈你了… “那女人都这般被哥哥你看光,却没找你麻烦,当真是情深义重呢!” 嗯,攻击还未转移,许轻舟还得独自承受。 “兴许是…她当时浑身无力吧…所以才没能动手吧…” “呵呵,是嘛?”董儿眉间微蹙,气鼓鼓的在许轻舟腰间一拧。 “哎疼,是真的呢,我看的仔细,她当时的确气喘吁吁的没……” 完蛋了二次方… “哥!你个大混蛋!” “啊!” 许轻舟的痛苦声哀嚎不断,响彻竹林之间。 第二天一早,许轻舟下床洗漱收拾,镜子中的自己似乎在气质上变成熟了一点点,料想是昨日体质提升后带来的变化。 可脖颈下锁骨之上的牙印实在明显,他苦笑两声,心里念叨着怎么认识的姑娘都喜欢往这个地方凑。 江小月咬过,昕紫钗亲过,陆鸢岚吻过,现在连董儿也留下了属于自己的记号… “悲惨少年…励志向前吧…” 推开门,董儿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她似是很晚才睡,眼睛红彤彤的无精打采。 “哥,吃饭了…” “嗯…” 许轻舟揉了揉她的头,疑惑不解道:“怎么熬夜了?” “没什么…我娘想听听许大风流公子昨日发生的事,便说与她听了,结果她唉声叹气了一晚上…” “…那还真是…” 操碎了心。 许轻舟不敢去看那和母亲极像的眼神,连忙吃完饭跑去教室上课去了。 …… “咳咳!嗯!今天天气不错,很适合户外活动,体育课吧…” 许轻舟看着窗在淅沥沥的小雨,又看回了讲台上一本正经吹牛皮的马沓飞,狠狠捏了几下眉心。 “哎,我是真的服了,这年头在下雨天还不上正课改体育的,除了这老马也别无他人了吧…”他轻声吐槽两句。 “大哥!你交代完的事我都办好了,昨天下午来寻你我没看见,还以为你去哪玩了呢!” 赵成功还是那般憨傻老实,看着那马沓飞窜出教室后,直接来到了许轻舟身旁汇报工作,让他办的事倒是全部完成了。 “嗯,多谢了。” “嗨!兄弟之间还言什么客气!” 嗯,这话说的倒是挺暖心的。 “哦对了成功,这个给你…” 许轻舟掏出了一把油纸伞,放到了赵成功大手上:“那天看你没带伞,就想起家里还有几把用剩的,反正这把没人用,便给你了吧。” “大哥我…” “实在用不上…” “那大哥,多谢了!” “嗨!兄弟之间还言什么客气。” 二人相视一笑。 “发生什么事了,竟令许兄赵兄如此高兴?” 汝舞水手拿纸扇,正像那谦谦君子一般向他二人走来。 “没什么,一件小事而已。对了汝兄,有没有兴趣和我办件非常有意思的大事?”许轻舟微微摇头,转而想起一件极其重要之事,便又补充道。 “哦?何事?”汝舞水纸扇一收,表露兴趣。 “我要在这夏乐赏上,给文武学院来一场真正的音乐盛宴!” 许轻舟已经答应加入钱才的乐团,并且要参加夏乐赏,自己又是主办人,那为何不搞个万众瞩目,引领潮流的音乐会呢? “音乐盛宴?不知许兄又有何奇思妙想?” “呵呵,我要给他们,给你们,给这个世界带来场另一个次元的精神震撼!” 许轻舟信誓旦旦,双手做出奇怪造型,头点脚踩打着节拍,在许轻舟原本世界,这个动作很容易联想到是在弹奏吉他。但在异世的二人看见,许轻舟左手斜举,右手抖颤,活脱脱一个癫痫犯了的重症少年。 赵成功不敢去问,只能小声对身旁之人嘀咕:“我大哥…这是……发病了?” “不清楚…可能吧…” 汝舞水也不明白,疑惑的摇了摇头。 许轻舟越弹越起劲,最后竟是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还要有篝火!所有人!不论男女老弱!不问文院武院!大家围着篝火唱歌!太棒了!” “我还要你们都挂着笑,牵着手,我要这你们都敞开心扉,编织友谊!” “我要我在的时候,学院之内,皆是亲友!” 原本只是单纯为了回报白乐而设计的夏乐赏,此刻为了如此盛景,许轻舟的兴致越发高涨了起来。 看着越发痴狂的许轻舟,汝舞水也不敢再停留,连忙逃出了教室,而那赵成功也是胆颤心惊,害怕大哥变成痴呆。 “放心吧大哥!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跟着你的!” 许轻舟在教室中呆了许久,直到最后送走了赵成功,他才静下心来仔细的看着落雨。 “快有半年了呢…” 清心下来的他又不自觉的想起了另一个世界的母亲。她此刻是在干什么,是吃饭,睡觉,又或者是工作? 许轻舟不希望是在找他,因为不可能找得到。 他还会想起曾经的几个朋友,他们听说自己失踪了,是会怎么想?是笑着骂一声:那小子不可能丢!又或是怀念起在一起时的悠闲时光呢?还是以为自己没丢比较好一些吧… 他还会想起那个曾经属于自己的女孩,她… “哥,你在看什么?” 许轻舟并未发觉董儿已经走近了教室,且站在身旁看了他好久。 “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该回去了…” 他转过头温柔一笑,接着站起了身。 “可…” 可董儿从那笑里看到了难以释怀的痛。 “…不过是静下心来就想起了一些事而已,没什么,走吧…” 许轻舟打断了董儿的话,回头已经转变回了平日里的神情。 …… 春雨尚未休。 雨中,许轻舟与董儿撑着一把伞,挨得很近。 “哥,为什么要让汝公子去蛋糕店叫我,我记得你来的时候不是带伞的吗?” “呵呵,本来打算昨天再买一把的,可惜昨日…咳咳…” “哼…哎?那你带来的那把呢?弄丢了吗?” “没丢,我给了别人。” “男的女的!” “呵呵,兄弟当然是男的。” “呀,我哥人真好!” “那要是女的呢?” “若是女人,就别想和董儿打同一把伞了!” “你呀你…呵呵…” 雨还在下,但天渐渐暖和了…… (修罗场还有几章到达,请做好准备。) 第22章 乐队雏形 春雨绵绵,喜得晴日半盏。 许轻舟在三天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搞定了所有的统筹规划以及人员职位配置,现在即便没有了自己,这辆新款“夏乐赏”观光车也不会止步,而是继续向前稳稳行驶。 “许兄,你这招拆解职位,且各部门紧密合作又相互监督的方法也是个妙招啊!” 知己不愧为知己,汝舞水只是略作思索,便想清楚了许轻舟为何花大力气将职务分散开。 “汝兄弟,你和大哥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俺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赵成功直脑筋,理解不得其中的妙处。 汝舞水开口解释:“这其一便是防止中枢停转,其下尽停。” 可赵成功一脸呆愣,像是还没听懂。 “就是怕许兄出了什么意外,夏乐赏就不能继续操办了,毕竟他才是此次的主办人。”这番白话文浅显易懂,赵成功终于点了点头。 “其二就是既能互相监督,又能相互学习合作。”汝舞水继续讲解。 “这俺明白,怕他们拿了学院给的银两偷偷花了!”赵成功笑着拍了拍脑壳。 “嗯,是有这方面作用。” 汝舞水合起扇子,自信满满,一脸速速夸我的小表情。 “还有其三呢…”许轻舟笑着眨了眨眼。 “其三?” 汝舞水愣了一下,又不服输的低头用扇尾轻点脑袋慢慢思索,但片刻后他突然一声叹气道:“许兄…这第三点,我怎么也想不出来…” 许轻舟仰头轻笑一声:“呵呵,那是肯定!其三便是…” “便是什么?” 赵成功睁大了眼,汝舞水屏住了气,直到许轻舟悠哉悠哉说出: “便是我想偷懒,所以把活都分出去了,当然还有部分权利…” 听此一言,几人哈哈大笑,实在意料之外。 “许兄还真是个妙人!” “就是!原来大哥也喜欢偷懒。” 许轻舟无奈苦笑:“别把我想的太高尚,人总会有些惰性的,而是我也想干一次属于自己的事情。” “哦?自己的事?”二人略感好奇。 “对…我要…成全自己的一个遗憾……” 如果说马沓飞所教没错,儒学中除去前七楼是精通自己所需要掌握的,或是琴棋书画,或是文术舞乐。其余两楼便是修心,是磨砺心性且查修自己现在的缺点,以及补齐曾经的遗憾。 因为缺点会儒修道路上的绊脚石,而遗憾则是进阶之时的心魔。 在这“夏乐赏”上,许轻舟正好有一个始终难以释怀的心魔。 “所以,之后可能还需要各位的帮助了!” “呵呵,只要不是昨日那般癫狂之举,许兄敬请驱使。” “……汝兄,你真了解我…” “……不会真…” “乐团缺人,只能牺牲一下两位了…” …… “咳咳,那个许兄,我们真的要用这新式乐器演奏吗?”钱才看着不停的挑选乐器的许轻舟有些难以置信。 “哦?为何不能?” “这…当今还未曾有过此番体系啊,难以成乐,也不知该如何演奏,演奏何曲目合适…”钱才道出问题,确实在未知情况下,这些还未被世人接纳的乐器有些过于另类。 “没事,我来给你们编曲就行…”许轻舟拿出几个锣鼓,还有铃铛铜钟之类,又道: “我还需要确实一下武院那边有没有人来?” “额…来了一个。” “谁?” “白茹侄女。” “白令云?” 钱才点了点头。 “还行,有人愿意来就行,若是再来两三人就好了。” “两人的话…我能想到办法…” “你?”许轻舟惊奇的转过了头,看向了钱才。 “我…我有红颜在武学园…许兄可千万莫告诉别人!” “为何,这又不是什么…” 看着钱才无比郑重的眼神,许轻舟这才明白过来文武院的对峙严重到了何种地步。 “…你这般,何苦呢…” “可许兄那日所说之愿景,也是我等想达成的,文武院相互之间也有许多好友恋人,因为这该死的割裂敌对感而不敢走得过近,怕…怕被孤立…”钱才道出心中所想。 “嗯…放心交给我吧,我会尽力的…” “有劳许兄了…” 钱才给他鞠下一躬。 …… “那个,咳咳,先来确实一下各自乐器…” “嗯?许兄,不该是人选乐器吗?” “要是长久之时,那肯定随便选,但我们所剩下能练习的时间不多了,只能根据各自对乐器的共性来分配了。” 许轻舟为汝舞水解答一番,正好也解惑了其他人。 赵成功一马当先道:“大哥,我先来!” 他说着便要去拿那小小铃铛。 “成功,你所演奏的不用选,也只有你的身板可以打的了这鼓。”许轻舟指向了被他改装过的架子鼓,那是个众人看起来很奇特的家伙。中央一个大鼓,围着四个小鼓,鼓上还吊起三个锣镲。 “大哥,这么多都让俺来?” “这是我还删掉了木鱼,沙锤还有音锤以后的样子,那几样也需要不同的人。”许轻舟拍了拍赵成功的肩膀,开口解释道。 “那多出部分便交由在下吧。”汝舞水自告奋勇。 “可那三样需要人声部分来用,汝兄你音律如何?” “我…不太行…”意气风发的汝舞水有些泄了气。 “汝兄先试试这个吧…” 许轻舟说着,将自己身边的吉他交给了他。 “许兄这是?” “你试着这般弹几下。”许轻舟演示一下动作。 汝舞水听话照做,可那吉他上的线如同针线一般,极度割手。 “弹的动作还行,不过声音尖锐不太适合汝兄,你且等着。” 许轻舟略略分析完,转而又交给汝舞水一把吉他,不过这把吉他好像弦更粗实了些。 “这是我改装过的,代替贝斯用的,汝兄你再试试!” 汝舞水再度弹奏,的确没了线条的割痛感,弹起来也是即为舒服。 “嗯,汝兄就是这个位置了…接下来是…” 他看向了白令云和白茹二人,前者英姿飒爽,后者丰满蠢萌, “我!该我选了…” “你不用选,你吹笛子…” 坏蛋许轻舟直接扼杀了傻白甜的积极性,后者委屈的撅起嘴,扭头哼哼。 “那我呢?许公子。” “白姑娘你就…” 两个白姑娘同时回过了头… “白令云姑娘!你就负责和声部分女高,额你音律可以吧?” “那是肯定!” 习武之人肺活量够大,且白令云声音确实极为动听,音色出众适合和声。 许轻舟看向了钱才身旁他带来的姑娘,询问道:“这位是?” “我叫余欢欢。” 少女声音空灵干净,眼里也是清澈明朗。 “许兄,这便是我的…” 许轻舟点点头,给了他一个‘我都懂’的表情:“余姑娘负责和声部分中低音,你和白令云姑娘一人再负责一个小乐器。” 他说着,拿出了自制的沙锤,还有三角铁框分给了二人。 “接下来,还差主唱,你们谁会唱歌?” “咳咳,那个,许兄还有我呢…我可不会唱歌…”钱才尴尬的打断了许轻舟。 “钱兄是我们这唯二会弹奏吉他的人,你和我负责吉他部分。” “哦哦,那便好那便好!” 还以为自己因为吉他弹的太差被排除在外了的钱才,赶忙擦了擦脑袋上的虚汗。 “那个…在下知道有一人唱歌可称天籁,只是若想让她来,可得花些功夫…”汝舞水想为许轻舟指一条明路,可这路有些难走。 “哦?是谁,我会尽力把把她请来的。” 许轻舟看着汝舞水,后者片刻挣扎后微微点了点头。 许同志突然一愣,转而不自信的询问道: “莫不是…她?” “对,是她…” 汝舞水有些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 而此刻,她正独自坐在学院广场的蛋糕店旁,蜷缩着小小身躯数着篮子里的鸡蛋糕。 本是应该欢喜的她此刻脸上却少了几分喜意,甚至还有了丝丝怨气。 “我曾遇到一束光在前方…” 突然,一道她从未听过的曲调从蛋糕房里传了出来,她甚是好奇加喜欢,抬起小脑袋看向了窗内。 “咦?伍姑娘?你在干什么?” “你…唱…好听,能…再唱…一遍吗?” 伍什音颤颤巍巍,最后鼓起勇气说出请求来。 “再唱一遍?可以呀,不过得再买一个鸡蛋糕哦!”女孩坏坏一笑道。 “我…买!”伍什音听不懂玩笑,竟然真的掏出了钱。 “哎,我开玩笑的,哎呀你真是…” 女孩说着,把手里的面团放下,再度开口: “我曾遇到……” 世界,又传来天籁之音…… 第23章 什音如水 “再一次因你无邪的笑而绽放~” “谢谢有你在身旁~” 董儿歌声刚停,兔子少女伍什音就一脸热忱的拍起小手鼓掌。 “哈哈,我也是听哥的小铁盒听多了,才会唱这首歌的,也不知唱的好不好…” “好…很好…听!” 伍什音肯定的点了点小脑袋。 “真的吗?” “真的!我…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歌曲!”伍什音再度夸奖了一下。 “嘻嘻,多谢啦!对了,伍姑娘怎么没回班里上课?好像最近总能在附近看到你,汝公子呢?”董儿感谢完,又有些好奇问道。 “我…我和他…吵架了…” “吵架?” 董儿看着窗前趴着的胆小女孩,很难想象她会与那个翩翩公子吵起来。 “所为何事?” “因为…”伍什音抬头看了董儿一眼,转而又低下了头。 “因为…许公子…” “我哥?” 董儿不可置信的看着伍什音点了点头。 “水,水他想…他想让我多去结识一下许公子,说…说对我有好处…可我不想…我只要…只要他一个就够了…然后…我们就…吵了一架…” 伍什音话说的断断续续,可心思聪慧的董儿很快就理出了头绪。 总得来说,汝舞水和伍什音都没错,也不是因为自己的哥哥。 汝舞水应该是想让伍什音多结交两个朋友,这样对她胆小怕人的性格是一种磨练,而许轻舟为人温柔和善,是最好的人选。 可伍什音把汝舞水看待的极重,不想也不愿交除他之外的其他朋友。 然后许轻舟就是躺着中枪之人… “所以说,汝兄对于伍姑娘极其看中的?” “应当吧…” 汝舞水微微低沉着眉眼,有些沮丧。 “呵呵,两个相互关照,却因为不愿接受对方的好意而怕伤害到彼此。”许轻舟看着汝舞水笑着劝慰道:“如此红颜佳人,汝兄可不能再与她置气了呀。” “可…可许兄如此君子,她怎能…” “哦?伍姑娘还她说了在下坏话吗?”许轻舟有些好奇那个胆小兔子是怎么评价自己的。 “…她说…说你身边桃花有些多…可能有些滥情…” “……” 好厉害的伍什音… “咳咳,就全当是在夸许某了吧…” 许轻舟尴尬笑笑。 “当务之急,便是让什音也加入乐队?” “没错…我们缺个主唱,她必须得试音…” “可…” “若汝兄还是未曾鼓起勇气去与伍姑娘和好如初,那此事便交由许某去吧。” “可…此事怎能劳烦许兄?” “汝兄就别客气了,告诉我伍姑娘位置便好…” “可…” “汝兄!君子曰:之乎者也!” “在…在许兄的蛋糕店那里…” 最终在许轻舟的软磨硬泡之下,汝舞水终于告知了他位置,也只有多年的好友才能如此精确的肯定。 晴日半盏,又少一盅。 微弱阳光,二人相遇。 论许轻舟兄妹二人有多同步,直到他们在路中间停步,不自来的相视一笑。 “哥,你也来当说客?” “呵呵…看来是没辙了…” 两人进了旁边的竹林的亭子中,以手撑脸,各都心事重重。 “诶!这两位一个性格如水,一个如水性格,怎么会因为点小事而吵架呢…”许轻舟哀声叹气。 “还不是因为哥!桃花精!滥情精!”董儿想起一些事来,又鼓囊起小嘴愤愤指责。 “怎么又怪起我了…” “可不是因为哥哥吗!若是…若是哥哥平日里只和…只和我在一起,什么小月露水都不去理睬,那伍姑娘怎会以为你滥情,又怎能不与你交往?”董儿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相信… 许轻舟倒是信了,急忙小声狡辩:“…其他朋友…伍姑娘不也是一个没有…” “我也是伍姑娘朋友!” “你也是?” 董儿心虚的点了点头。 “罢了,还是想个办法让他俩和好如初吧…”许轻舟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可不信董儿这个便宜朋友能劝来伍什音。 “哥,有没有能让他们能聚到一起,而且还能互相袒露心声的方法啊…”董儿坐着不知站着累,把这重担甩给了许轻舟。 “你鬼点子多,还是你想吧…”许同志咬了咬牙。 “那我们就……” 真有方法啊…许轻舟不禁又有些害怕起面前这个精灵古怪的‘妹妹’来,感觉自己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的… …… 许轻舟慢慢走回震楼之下,跺了跺鞋上的泥巴,略略呼气后原地跳了片刻,直到出了汗才装作神色慌张冲上了楼。 此刻众人已经开始熟悉乐器,那汝舞水抱着改版贝斯正在磨合,就听到许轻舟的呼喊声: “汝兄!汝兄!大事不好!伍姑娘她!” 他一口气跑到汝舞水身边,可谓气喘吁吁,汗水淋漓,将慌乱形象演绎到了极致。 见此情形,汝舞水顿时心里一惊,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至他面前问道:“许兄,怎么了,什音怎么没和你回来?” “汝兄!快去劝劝伍姑娘吧!她好像有些想不开!” “怎么会!她!她现在在哪!” 也就是许轻舟平日里在他眼里一直是言出必行,君子形象,这番胡说八道汝舞水都信以为真,顿时慌了神。 “汝兄!伍姑娘她正在‘沉诗湖’边呢!汝兄快去啊!” 许影帝说完便一推汝舞水,让他速去救人,那汝舞水也敢不再耽搁,迅速跑出了教室。 人刚走,许轻舟就再也憋不住脸,擦了擦头上汗水咧嘴一笑:“呼…搞定,就看董儿那边了…” “动次打次,动次打次…咚!叮铃铃…” 听到东西散落一地的声音,许轻舟的笑脸一凝,看向了还在尝试拼凑架子鼓的赵成功,微微叹了口气。 “哎,任重而道远啊…” 沉诗湖与震楼和糕点店的路程几乎相同,这便是董儿选择它的理由。 湖面雨后清澈明朗,抽绿的垂柳打落在湖中,不时还有鱼儿跳起去品尝嫩叶。 汝舞水跑到湖边之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如此距离让他不停歇的跑来,着实难为他这个体质娇弱的文院学子。 “什音!你在哪!” 可即使再累,他还是倾尽全力放声大喊,湖面平静无比,甚至无一人在此。 “呀!汝兄快看!那里有痕迹!” ‘迟到’的许轻舟指了指湖边,那里的泥土有新鲜滑落的痕迹。 “伍姑娘莫不是掉下湖去了!快……” 许轻舟话都还没编完,便听见汝舞水跳下湖水的声音,竟是半刻迟疑也没有。 “什音!什音!你在哪!” “你快出来啊!” “是我不好,我不该和你置气的,什音你快出来呀!” 汝舞水在湖内不停找寻,嘴里也不停忏悔,被打湿的脸上也分不清多少是湖水,多少是泪水。 待到他游的很远之时,伍什音姗姗来迟,便看见了湖中的汝舞水。 “水!你!” 她没有多说,也是直接跳下了湖,向那个湖中身影游去。 “水性真好…这年头连个姑娘家游泳都比我好…” 看着伍什音矫健泳姿,许轻舟再度发挥了吐槽功能。 董儿小跑而来,循着许轻舟所望方向,笑如春花道:“怎么样了哥?” “应该可以,只要不发生意外…” “那就好,哥,你说他们会不会…”董儿羞红了脸,幻想着湖中的浪漫情景。 “会不会什么?董儿脸好红啊,是累的吗?” “哎呀哥是个笨蛋!真不解风情!” 许轻舟眼中,湖面上的二人在相视了许久后,并没有出现董儿想象中的热吻之类,而是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许文魁可是要引领文院学子走上正途的! “这才对嘛,光天化日的,怎么能…” 话未说完,视线中一道身影突然缓缓沉下了湖。 “失算了!文院学生哪有几个体力好的…他们二人在湖面太久,快撑不住了…去救人!” 许轻舟急忙跳下了湖。 晴日半盏已尽 天公不作美,湖面又开始落起了雨。 伍什音不停托举着体力耗尽的汝舞水,不愿他就此沉落在面前。 “水!水你…你撑住啊!” “没关系,呼…他…会…” 值此关头,汝舞水却坚信岸上那人定会来救他们二人。 果然,许轻舟如水中箭矢一般极速冲了过来,方才他还说自己游泳比不过伍什音,这番看来又是在藏着没必要的拙劣。 “伍姑娘,把他给我,你先往岸边去吧。” 许轻舟伸出手抓住已经再难支撑的汝舞水,将他扶在背上。 “好…” 伍什音不敢耽搁,她的体力也快用尽,此刻若是不上岸,怕是再难救人。 看着伍什音慢慢游走,许轻舟也推举着汝舞水一点点返回。 “汝兄,你这次可是丢人丢大了,还没个姑娘家的游泳厉害…” “…呵呵…没什么比的必要…” “丢人就是丢人,还找什么借口。” “若…不是…许兄骗了我俩…怎么会这般狼狈呢…” “呀,居然能猜到…你不会怪我吧…” “许兄本意是好的…自然是不会太怪罪…” “那还是有些生气的呀,罢了罢了,之后便任你打骂我也认了…” “呵呵…” “汝兄?” 背上再没了动静,许轻舟转过头正对着那玉面公子,却是已经晕过了过去。 上了岸,他平摊开汝舞水,按压几下心肺,帮他催吐方才昏迷时呛进去的几口湖水。 “汝兄他这般昏迷可不行,我先带他回去换衣服,谨防染上病。” 许轻舟不再耽搁,说着便抱起了如若无骨的汝舞水,徒留下董儿二人一跪一站,自己向着竹院方向跑去了。 “别…别动水!” 那伍什音听此一言如若雷击,赶忙就要起身张口阻止,却因腿上无力,又跌倒在地。 “汝公子他已经晕过去了,若是不带回去换身衣服,难保不会染病,我哥对这些身体养护极其懂得,伍姑娘你放心吧。” 董儿宽慰一声,却没想那伍什音神色更加慌张。 “不是呀!” 看向许轻舟再不能见的身影,她一抓董儿衣袖,似乎纠结万分才说出了那个让不可置信的秘密来。 “他!他不…不能动水!” “水…水他…她可是女子啊!” (汝舞水·男装) 第24章 汝之舞水 轻雨微舞眸间水, 莫逆半舟载在心。 许轻舟背着昏迷不醒的汝舞水,马不停蹄向家中赶去。 很快便至,干爽的房间未有一点潮气,全是因为许轻舟在床底放了竹炭除湿。 不管是否会弄脏被子,他将汝舞水直接在床放下,伸手便给他解开了领口,使其得以顺畅呼吸。 “热水…” 还好,许轻舟常备自制热水壶,拿来就可使用。 看着略微擦拭清秀面容后,还是没有苏醒痕迹的汝舞水,许轻舟决定先给他脱了湿漉衣服,若是染上病可就算是他的罪过了。 “咦?这是什么?” 许轻舟宽衣解带间,手中滑落一块光滑温滑之物。是汝舞水脖颈间以红绳系着的半颗黑色玉石,虽是雅致但模样秀美,有些女孩家娇气。 “汝兄居然还喜欢这些东西…” 他没多想便摘了下来,还伸手脱掉了汝舞水的文服和裤子,只留内衫亵裤。 “好瘦…好白…” 平日里汝舞水穿着宽大定型的文服,真是谦谦君子一枚,可此时脱去一身衣服后,反而娇嫩的像个小姑娘。 “放心汝兄,我是不会笑话你的!” 许同志玩心大起,这件事以后可是能好好与汝舞水开开玩笑的。 他再度动手解开纽扣,白衫褪去,里面不是平坦的胸膛,而是缠裹的很紧的布条。 “怎么还有这个习惯?勒的这般紧,想长出胸肌也不可能啊…这个也得摘下来…” 许轻舟皱了皱眉头,并未多想且对着面前人一顿吐槽,再度伸向了湿透的布条…… 白龙环缠圣母山, 梁祝难辨阴与阳。 突然一瞬间,房间里安静的可怕…… “快!我哥就在前面,一定要阻止他!” “他…会不会…已经…” “不可能!我哥他…” 董儿不敢断言,她说过许轻舟是桃花精,所以没什么不可能。 直到二人看见蹲在门口手抓布绢一脸懵逼的许轻舟时,才明白一切都发生了… “你一直都是知道的吗?” 许轻舟抬起头看向了伍什音,后者害怕的躲在董儿身后不敢看他。 “她…她有苦衷的…” “是因为她爷爷对吧…” “你怎么知道!” 汝舞水被许轻舟话语一惊,连话都不再结巴,可想而知这回答对她的冲击多大。 “她爷爷想让家里出个将军,可汝兄生来却是个女子,绝不可能会成为将军。她曾经和院长说过自己想学文治军,至多也就是个参谋位置。所以需要从小到大伪装成一个男人,只有这般才能同时满足两方面…” 许轻舟刺激太大,竟然使得他想通了一些事。比如为何汝舞水如此优秀之人却呆在最差的班级,为何她为人如此却交友极少,为何她从未与自己太过接触,为何竹林间一席话会让她那般反应。 终于想通了…原来她竟是个女扮男装的曼妙佳人。 可惜有些迟了… “不!没迟!” 许轻舟自顾自的言语吓坏了伍什音,只见那屈蹲之人慢慢站直了身道:“汝舞水还是汝舞水,他是个男人,是许某的朋友,我从未知道真相,你们…明白吗?” “可…”伍什音本想开口,却撞上那个坚定无比且不容反驳的眼神。 “正因为是朋友,所以有些事可以知道,有些不愿让彼此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也要装作不知道。” 许轻舟看向身后的门并未多说,转而返回班级去了。 “那…我也就装作不知道了。”董儿说完笑着推了推伍什音,示意她赶快进去。 “那…” “我先回去了,店里我娘一个人忙不过来。哥床头抽屉里面有药,红色小瓶是通气暖体的,别拿错了呀!” “…好…” 见董儿渐渐远去,伍什音也不再耽搁,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内很干爽,汝舞水浑身已经被擦洗干净,正盖着素白干净的棉被,均匀且恬静。 “他们…已经走了…你…别再装睡了…” 却没想走至床边的伍什音说出这么一句极其奇怪的话来。 原本闭眼安睡的汝舞水突然睁开了眼,半笑半惊的看向了她,声音变得极度柔美,带着三分娇与四分媚。 “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你是不是…装…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伍什音自信的点了点小脑袋。 床上之人静了片刻,突然又道: “你觉得他怎么样?” “许…轻舟?” “你说呢?” “你说过…他是个…好人…” “对…” “那…那你是想…” “…不。” 汝舞水心中的憧憬与向往突然转变成苦涩,浅声自语道:“他是个好人,可是他太好了,对每个人都很好…所以我不喜欢…也不敢喜欢,我怕自己只是他身边桃花中的一朵,陷进去就再难出来了…” “没关系…没关系…你还有我…”伍什音上前,低身抱住了床上的另一朵如仙之花道: “水还有我,我永远只喜欢你一个…” 汝舞水的眼里是眼里唯一有她的兔子少女。 “…对…我还有你呢…” 她挑起她的下巴,四目相对。 “呵呵,无论怎么样,你都是我的。” “对,我都是你的…” 她抬起头,她低下头。 春水轻动湖中音, 姽婳伤诔绣百合。 红尘修得同舟渡, 相思非要只鸳鸯。 湖中未被董儿有幸所见之事,终于在许轻舟的床上应情而生。 …… “成功…这是你第几次把这架子鼓给打散架了…” 许轻舟还未进门,就看到脚边滚过来的圆鼓,还有之后一脸尴尬伸手想捡的赵成功。 “大哥…这玩意太不结实了,敲几下就散。” “让你打鼓,没让你往死里打啊…” “可俺控制不好力气,总是一下没注意就用上全力了…” “嗯,是个问题,我得给你加特训了…” 许轻舟转而看了看其他人,除去刚才落水的二人,此刻教室里其他人已经在按部就班的练习了。 白茹自不用多说,她笛子已入化境再难提升,多是吹笛子抚慰众人。 白令云与余欢欢所进行的是许轻舟给她二人的提音练习,二人正红着脸,在窗边对着雨景抒情吟唱。 钱才也还不错,许轻舟教会吉他正确发音要领后,对于极度熟悉的他很快便得心应手,甚至能断断续续弹出旋律来。 “成功,你所需要的是力量控制练习,用鼓槌敲击这个鼓,但不可以出声。” 许轻舟说完便放下了手中的鼓,看那赵成功小心翼翼的戳碰的滑稽动作,顿时没忍住。 “这样不对!成功,要用你平时的动作,使的力气才要控制住。” 赵成功听言便照此一敲,声音再度震颤,他挠头尴尬一笑。 “这样成功,你用些个鼓槌来敲我,动作一样,来试试。” 许轻舟见此不行,又生出胆大之计。 赵成功哪里敢,连忙开口阻拦:“大哥!俺太蠢了…这…我不行啊…” “不,我相信你!” 许轻舟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柔的笑了笑。 “若是俺打伤了你大哥,那…” “那就算是我许轻舟倒霉咯,之后肯定也是要打你一番才能出气。” 许轻舟以玩笑口吻鼓励着赵成功,望他放下负担。 “大哥…为什么非得是俺呢?” “那成功,你为什么选我当大哥?”他反问了赵成功的问题。 “大哥,你是个好人…” “嗯,是个好理由,我觉得你也不错,来吧。” 许轻舟回答的没头没尾,赵成功没听明白。 “成功…我所举办的夏乐赏上,最终的舞台时刻,夕阳会与晚霞交叠,我们会踩着无数人目光,为这个学院带来一首足以让他们友谊长存的音乐。而身旁必须是我的朋友,我的兄弟,我爱的人,这样我才能,才敢站上去,这是我曾经的遗憾。” “为了成全我的遗憾…” “成功,你希望我战胜梦魇吗?” “你希望我成功吗?” 许轻舟指了指自己的脸庞,柔声道: “若是希望的话,就挥动起手中的鼓槌,用我所教会的力量打在这里,然后记住这些话。” “你是我的兄弟,是能陪着我的人,不是吗?” 他所教会赵成功的是什么,是意气用事吗…是奇思想法吗… 赵成功知道…那是这个男人第一面所给他带来的感受。 他像温柔的风一般,他总像温柔的风一般。 “大哥…俺明白了…” 赵成功说着,挥动起手中的鼓槌,如同风一般打向了许轻舟。 …… “哥,今天练习的怎么样?” “呵呵,还不错!” “你们想要在夏乐赏上演唱哪首音乐?” “我已经想好了。” “可是哥,你那匣子里的音乐太短了,正常乐曲最起码半刻(八分钟左右)呢!” “啥!这么长!嗨,无所谓,我相信唱完的时候应该都抱在一起了。” “哥你好不严谨…” “再说…呵呵…再说…” 竹院前,也是刚刚归来的董慧君见许轻舟脸上一片淤青,顿时心里一疼。 “轻舟!你这怎么,是和谁争执了吗?” “没,算我许轻舟倒霉…”许轻舟挠了挠头,搪塞过去。 “对了,轻舟你房间里的床单怎么湿了,我给换了一床。” “嗯?怎么又湿了,我记得走时给她换过一床了啊…” “奇怪…” 奇怪…… (汝舞水·女装) 第25章 春风难解修罗场 春分桃花处处红, 风吹归燕伴纸鸢。 经过小半月的练习,乐队的各人都能进入到自己的位置了。 进步最大的便是赵成功,他现在半天才会打散一次架子鼓,而是节奏感十分可以,完全不像性格那般直愣,有种另类的跳脱感。 许轻舟摸了摸脸表示非常值得。 伍什音也已加入,担当主唱副歌以及伴音。她唱歌甚是动听,而且极有天赋,董儿当时所唱的之歌她不过听了一遍而已,便能丝毫不差的再唱述一遍,曲调优美的让乐队其余惊为天人。 “俺们到时候便唱这首?” “可这一个人唱,连伴奏都不需要也是极好的…” “是啊,哎许兄,你的主意是什么?” 众人谈论一番后,纷纷看向了许轻舟,他俨然已经成了团队中心。 “我早已经挑好了,现在大家关上窗户与门,我给你们听一听。” 许轻舟说着便掏出了手机,开始点击。 “哈?为什么要关门,许兄你浅唱一下不就得了…”钱才不明所以,但赵小弟已经听话照做。 “咳咳,接下来大家对所看到,听到的东西千万不要感到震惊,千万不要害怕,切记!”许轻舟咳嗽示意一声,转而点开了音乐。 “呀!哪里的响声!” “是大哥手里拿着的那个黑铁块!” “咦?许兄,你这是何物件,居然还会发光?” “它…它在…在唱歌…” “好像是许多人在唱,还有其他乐器的声音,有些发声甚为奇特,也不知是如何模样的乐器。” 果然,异世的小小震撼便已经如此,若到时候夏乐赏上,底下的学生夫子在听到新潮的演奏之后,反响估计会更剧烈。 “这便是我们要演唱的歌曲。” 许轻舟关上已经结束的音乐,转而看向了一众陶醉加惊奇的队员。 “这…我们来演奏吗?有如登天…况且其中乐器斑杂,实难分清,曲调我们也再难记起…” “钱兄莫担心,我会进行一些乐器的增添修改,各位只需要照着练习即可,大家互补互助,能演奏出其中的十分之七八即可。”许轻舟略略安慰了自信不足的钱才转而又看向了众人。 “每人负责部分我会剖析开,一对一教导,大家大可放心。我这先放在这循环播放,你们仔细去听,若是有什么感悟便尝试练习即可。” 他将手机放下,又开始播放刚才音乐,真是让众人百听不厌。 突然,教室的门被敲响,董儿探了探小脑袋,看向了正在听歌的众人,或是享受或是新鲜的神情与自己刚接触手机时一模一样。 她看了一圈,随即目光很不友善的盯上了许轻舟。 “哥!有人找!” 许轻舟可是没能仔细看清表情,随她出了教室后张口便道:“哦?谁?莫不是小月,她是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呵呵,哥哥还真是佳人伴身,桃花永随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呢…” 任谁都能听出这话里一大股酸味,许轻舟只敢说到这里,因为她这才发现董儿的脸色很不友好,非常不友好。 看来比江小月威胁还大… “究竟是…” “是她找你!” 董儿一鼓玉腮,恨恨的向楼下一指,许轻舟这才发现了楼底那个众人见之侧目又绕其而行的黑衣斗笠。 “咦?她怎么来这了…”许轻舟讶异。 “卧槽!她不会是来杀人的吧!”钱才询问音乐之事,刚走出教室便看见那黑衣魔鬼,顿时吓得肝胆俱裂。 “你这么怕她?” “岂止于我,整个文院,谁敢靠她太近?” “不过你没得罪过她,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非也!非也!说不定我们私下某事传入其耳,她听之不爽,就要除掉你我!” “……额,啊对对对,你可是说过六眼三嘴…” “许兄!你!你!枉我将你视作亲兄弟,你却要这般毒害我!吾命休矣!” 看着那袭黑衣在发现许轻舟后,一个起身跳上三楼,钱才更是惊的慌不择路,只恨这许轻舟口无遮拦,恨那家中二老没给自己多生三双腿来。 “什么六眼三嘴?” 陆鸢岚走至众人近处,不由得开口询问。 “是…” “咳咳,是许兄!许兄说不生出六眼难观武魁的英姿飒爽,不长出三嘴难言武魁的英豪事迹。” 许轻舟没及时发声,便被钱才推出挡刀,而他能为许轻舟所做的最后事情便是说些好话。 “许兄!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明年的今天我会给你烧上纸钱的…”钱才心里暗想死道友不死贫道,一边又默默为许轻舟默哀。 却没想他印象里那个‘杀人如麻’的武院武魁并没有何恼怒,反而清冷的脸上多了抹极难发现的腮红。 “你说的?” “额…你可以当我说的。”许同志尴尬的搓手手。 “许公子贵为文魁,切莫再胡说八道…” 陆鸢岚给了二人一个台阶下,许轻舟下了台阶,钱才可就被吓坏了。 此人真是那个陆疯子?怎么变了性了! 他还记得去年陆鸢岚被封为武魁之时,多少武院学子不服,文院学子挑衅,结果都被她打断了腿丢出了剑君山。 自此之后再无人敢踏上那剑君山,也再无人感在她面前滋事挑衅,甚至有段时间某某人只要说出:是陆武魁罩着之类话语,对方都会立马赔礼道歉,真正到了‘声名狼藉’,可止儿啼的地步… “你怎么来了,是有何事?” 许轻舟与她之间虽有半月未见,可依旧感觉心里忐忑,难免四处张望,不敢直视她。 “借一步说话…” 陆鸢岚看起来则是坦荡的多,好像二人之间的旖旎之举从未有过。 可这番话有些太过无视某个小醋坛子。 “借一步说话?怎么个借法,是不是要把我哥借去…用…啊!” 董儿紧搂许轻舟胳膊,将那个‘用’字咬的极重,她可是知道俩人之间发生的“意外”,许轻舟虽未明说欲毒存体,她却是能猜出些许,本来想着陆鸢岚身为武魁,处理这些事情应该容易才对,此番看来还是得借“用”一下许轻舟才行。 明明是我先来的好不好!我都还没… 董儿气结,搂住许轻舟的同时警惕的看着陆鸢岚,眼神中丝毫不见惧色。 “这就是你那妹妹?模样倒是极好…” 陆鸢岚本无意与之相对,可董儿紧搂许轻舟的动作扎在眼里让她心里很不舒服,而且这女孩明显对自己抱有敌意,也没招惹过她呀… “呵呵…呵呵…” 一边是情,一边是孽,许轻舟苦笑两声不敢接话。 此番修罗在所难免。 “许公子,你这妹妹年龄不大,懂得倒是不少,就是不知可许配人家了。” “没呢!妹妹还小,怎会懂得比姐姐多~” “老大不小了,不能总是黏着兄长,我弟弟就是管教少了才会那般调皮,还是得多教训才是。” “呀!陆姐姐的弟弟这般让人不省心吗?不像我,我只会心疼哥哥~” 你言我语,你攻我防,你退我进,一番口舌相争,二人初战停歇。 “咳咳许兄,我没看错吧…那陆鸢岚莫不是在争风吃醋?” “你看错了…” “不可能!怎么说我也是纵情情场三五载,这种事情我一眼便知。” “那…祝你好运了…” 钱才不信许轻舟的提醒,结果撞上了陆鸢岚含刀藏剑的眼神,顿时吓得他哭喊一声,赶忙逃回了教室。 神仙打架,他一个小小凡人怎么敢呆在这的。 “呵呵…钱兄他什么都不知道…” 许轻舟只能尽力保下钱才性命,至于其他的,且看陆鸢岚心情了。 估计够呛…… “许轻舟,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陆鸢岚剑眉一扫,半恼半气,半羞半怒。 哇!许公子掉价成许轻舟了… “陆姐姐这般将我哥哥带走,让别人看见多不好?”礼义廉耻永远是一大杀器,董儿如使臂指。 “没事,我不在乎。”陆鸢岚再看回董儿,知晓不搞定她,绝不可能带走许轻舟。 第二回合开始。 “可哥哥在乎呀,他可是文院文魁呢,可得注意君子形象。” “你注意吗?” 陆鸢岚找到突破口,剑眸直视许轻舟,许同志逃无可逃。 “我…” “你…说…” 陆鸢岚清冷面容突然一换,眼色楚楚,神情戚戚,一副被许轻舟抛弃后的怨妇模样。 许同志直呼牛*!果然女人都是戏精。 见自己大意间居然露出破绽,董儿忙再靠近了些许轻舟,眼如春雨绵绵般看向他: “哥哥,你说句话呀!” “我…” “你让他自己说!许轻舟,你…你都忘了自己做了什么了吗!” 你不是说了不怪我的吗?我没忘啊!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是陆姑娘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许轻舟小心翼翼的说完便闭起眼,不敢再看她二人。 第二回合陆鸢岚略胜一筹,胜利喜悦竟让她脸上生出红晕,眼里还带凯旋的小小得意望向董儿。 如此耀武扬威可气煞了小董儿,她一捏许轻舟腰间细肉,慢条斯理道: “你俩之间发生了什么,妹妹又不是不知道…” 此招对脸薄之人几乎绝杀无解,虽然自己也会被挂上些身后蛔虫的‘雅称’,可只要能打压打压面前人的嚣张气焰与得意嘴脸,这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术也是不错非常。 “…你!许轻舟……你给我过来!” 嗯,自损八百中有七百九都是许轻舟支付… 陆鸢岚脸上一阵羞红,再难坚持平日风度,冲着许轻舟大喝一声后,跳下楼向着林间跑去。 “你呀你,非得…”许轻舟苦笑着看着怀里还不撒手的董儿,从来不知修罗场厉害的他,今日得见才知难以承受。 “董儿…董儿就是不喜欢她!哼!哥哥你这个花心大萝卜!”董儿别过脸不去看他。 “我啥时候…罢了罢了,反正也解释不清了…” “哼。就是!” “是是是…” 沉默无言片刻,董儿才撅嘴不情愿道: “一定…要去吗…” “若是有办法,她不会来找我的。” “哼!她说不定是想借此,把哥哥这个花心萝卜吃掉!” “她…应该没这么坏吧…” “女人的心思,哥哥又什么时候能猜的透…” “我觉得她还是比较好猜的…” “哼!” 怀里少女缠人黏心,许同志哄了好大一会才得以下楼。 “哥哥,记住答应我的!不许亲,不许摸,不许看!” “是是是…” 许同志心想这光天化日,他怎么敢的… 春日林间本来游人不少,此刻尽被陆鸢岚如鸟兽般惊走,当真有去做城管的潜质。 许轻舟慢步在林间,看着远处湖边那被风撩起的黑衣女侠,心里竟是升起了丝丝占有感的满足。 他握住胸口,感受到比寻常快了些许的跳动,不由得苦笑道: “还真是花……” 黑衣佳人听声回过头,眉间蹙如梨雪,眼角凝若桃露,不禁让他心间微微一疼。 “你…你就如此把我看的轻贱吗…我们之事虽是意外,可也应当私密。这般随意告诉他人,你…你又把我置于何地呢?!” 很难想象那个被众人论为女中英豪,武中魁首,不言苟笑,心神清冷的陆鸢岚会表现出这番女儿家模样,真是让许轻舟自责万分。 “我…错了…” “你错了?许公子哪错了?错在我,是我不知廉耻!是我不识人心!” 陆鸢岚恨起一声,就要寻湖短见。 “别别别!” 许轻舟赶忙上前拉住陆鸢岚,他却忘了这女人的厉害,若是陆鸢岚真想跳,估计十个他也拦不住。 急中有失的他从背后紧抱住那黑衣佳人,一股熟悉香气又涌入鼻息之中。 “那个,都是我的错,陆姑娘千万别想不开,你打我骂我,我都无怨无悔…” “我只想知道,许公子所说的六眼三嘴是真心的吗?” “那是钱…” 雪玉化来最是酥骨,冷霜柔心更添风情。 此刻两极反差下的陆鸢岚真是纤纤佳人倾国倾城,冰雕红颜美不胜收。 许轻舟看那陆鸢岚望过来的凄楚眼神不由得苦笑声声,只叹道一个好好的面瘫冷美人怎么变成这般表情丰富。 女人是极善变的,尤其是在可心的人面前。 “是,是真心的…” 他知道她在等这一句。 果然,陆鸢岚听后眉间轻挑一下,从许轻舟怀里瞬间挣脱出去,再次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模样。 “呵呵,看来是陆某赢了…” 女人神奇的好胜心,尤其是在心念的人面前,异常剧烈。 “陆姑娘…可真是…” “许轻舟,要警告一下你,若是之后再听到别人口中传来…” “是是是,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 许轻舟有些明晰了陆鸢岚的性格,无奈的摇了摇头。 “知道便好,还有…你种下的那个…我始终无法消去,莫不是真要…” “……你去问过武院院长了没有?” “这种事,怎能启齿!” “那要不我去问问…” “你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等到再承受不住,难道还…还要继续行那天之事?” 这话说完,许轻舟都感觉脸热难耐,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若是…那样,那便…”陆鸢岚也难以言语,恨恨看了许轻舟一眼,转身离开了。 “许轻舟!就算…就算是我欠你的!” 恶狠的愧欠之言让许轻舟使劲挠了挠脑袋,他没搞清楚这句话的含义。 纸鸢依旧在春日的天空中盘旋升高。 许轻舟果然还是没能猜透女人的心… “真难懂…” 他喃喃一句。 第26章 另一只兔子 天有争韵难分情, 半是晴明半是阴。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许轻舟从来没细想过这句话的含义。直到董儿警惕的嗅了嗅他身上的味,然后再不淡定的撅起小嘴时,许轻舟就突然明白了这句‘至理名言’。 gg了… “哥!你这个超级无敌大骗子大混蛋花心大萝卜!!!” “啊?我又咋了?” “还装蒜!你身上全是那个女人的味道,说!是不是看了?” “没…”许轻舟摇摇头。 “是不是亲了!” “没…”许轻舟二摇头。 “是不是…是不是还摸了!” 隔着衣服应该不算吧…许轻舟再摇摇头。 “哥,你!你气死我了!那个女人果然难对付,还以为是我赢了,却没想到输的这么彻底!” 原来陆鸢岚说她赢了是这么一回事呀!许轻舟不合时宜的想明白了一些事,那神情在董儿看来,像极了回味无穷。 小董儿咬牙切齿,桃容染醉,恨不得将那女人…突然又想起打不过陆鸢岚,顿时怒的鼓起玉腮,气囊囊的转头不理许轻舟。 “那女人!除了比我高点,前面大点,武功比我厉害点…我迟早有一天会把她比下去!” 再比下去可就彻底没信心了,董儿心里恨恨,可转脸一想这胜负都在许轻舟身上,顿时心里舒服不少。 近水楼台最先登舟! 她可不能傻傻的把许轻舟给送出去。 “哥~” 一百八十度的托马斯回旋变脸,许轻舟真是看几次觉得厉害几次,这董儿也不知想清楚了什么,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怎么了…董儿你这般看着,哥好不习惯…” 唐僧进了女儿国应该是这样被瞅着吧,许轻舟不敢再细想了。 “哥,刚才是董儿不懂事,你可别生气呀…” 太阳真打床底出来了… “有事说事,哥还要去排练…” “好的哥哥~你晚上想吃啥?董儿给你做!” “…” 莫不是这傻妹妹真的被夺舍了,许轻舟眉眼一皱,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却见董儿羞若画中桃仙,笑比月间婵娟,可是让许轻舟心里漏跳片刻,脑海翻腾半时。 “咳咳,董儿,能不能正常些,你这样哥有些不习惯…” 许轻舟机器人久别上线,赶紧输入山猪吃不了细糠的代码,誓要把直男发挥到极限。 董儿再撅玉唇,挑起柳眉直视许轻舟: “哥!你,哼!别人能迷的你心花怒放,偏偏董儿不行!董儿就这般不入你眼吗!” “你…你在心里便够了,入眼里干什么…”许同志十世情话可能都用在这一句上了。 听此一言董儿突然愣住,胸中如同涌进万般春风,吹的那桃花开遍心田,连着那眼中春雨绵绵,再难生起气来。 “哥…你…你可从未说过这般话来…” “嗯,可能被你们给带坏了…” 情话无需多,入心便可。 “…哼,看在…看在哥哥话说的这般中听,董儿便不怪你这次了…” 哇!居然无伤通关了? 许轻舟好像隐隐间修得渣男功法第一部甜言蜜语之术,可随即又将其抛掷脑后。 我许某堂堂正人君子,怎会学习这些东西! 等下次再临时抱佛脚吧… 小九九归小九九,练习还是要继续。 本是文艺音乐演奏会,许轻舟推开门还以为进了农家菜市场。 左边打鼓右边吉他,笛声悠扬和声难合。 问题不是一点点的大,各自练好之后再要合奏看来也是山高路远。可时间紧迫,没富足时间再练习配合。 “各位,我们若是这般,到时候合奏又是一大难关。不如这样,汝兄你现在就与伍姑娘合奏,钱兄你与余姑娘,白姑娘是我们间最熟练乐器之人,便尽力配合成功吧,令云姑娘和我。” 许轻舟略略思索便想出对策,他让最熟悉彼此的人进行练习,这般可以省下不少时间。 那汝舞水伍什音二人相识多年,钱余又为伴侣一对,最头疼的赵成功让满级大佬白茹带着,自己搭个心思聪慧的白令云,各自慢慢练习配合,众人之后再合奏便能熟练许多。 各自任务布置完,菜市场的声音慢慢变化,成了左边商品店,右边搞宣传。 本该配合最差的白茹赵成功两人反而笛鼓合鸣的如同多年搭档。他与白令云也还行,两人略有默契,加之许轻舟吉他极好,可以补上失误之处,算是可圈可点。 钱余二人你情我浓,不一会就乱了调。无论歌曲哪一段,从他俩演奏出来总有种“猪八戒背媳妇”的既视感。 最凄惨的便是水音组了,这个不敢大声唱,那个小心翼翼配,如此这般不是互补而是迁就,把两个人胆小不熟练的毛病全部暴露了出来。 “换人…” 许轻舟想也没想,直接与那伍什音换了人,让白令云与汝舞水搭档。 “什音她这害羞的毛病的确难治,不知许兄…” 汝舞水略含歉意,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重病就得下狠药!什音,你随我来…” 许轻舟知道不把伍什音的毛病治好,她在夏乐赏万众瞩目下更不敢大声歌唱。心里顿时一狠心用特殊方法,咬牙模样可是吓坏了伍什音。 “哎许兄,那我们呢?” “你们继续吧…” “可…” “没事,猪八戒背媳妇也挺不错的…” 他不再多言,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带着伍什音出去了。 “哎许兄!什么是猪八戒背媳妇?”钱才在后面追问,留下的众人也都不明所以。 突然汝舞水像是明白了什么,转头看了钱余一眼,不由得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原来是这个意思,我说怎么会有些画面感,竟是…呵呵。” 她可是看过许轻舟蛋糕店门口《西游记》的人… …… 伍什音怯懦糯的跟在许轻舟身后,不时偷看他一眼又再度低下头的模样,活像是要被怪蜀黍带去看好康东西的柔弱女孩。 “许…许公子…你要带我…带我去哪?” 兔子少女终于鼓足了勇气开问道。 “哦,带你去感受一下街头演出…” “什么…是…” “不能告诉你,我怕把你跑了…” 许轻舟笑着回答,坏坏模样已经快把伍什音吓跑了。 “我…” “伍姑娘,你要记住,许某为了帮你可是豁出去了…” “啊!为什…” “你待会所有的不幸,许某自会给你分担一半…”他越形容越邪乎,越描绘越恐怖,伍什音快被吓哭了。 一直到了地方,伍什音才松了口气,原来是许轻舟开的蛋糕店。 “董儿,你忙吗?” “呀!哥,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过来训练一下,你且去拿个绳子过来。” “可以是可以,哥你要干什么?” “拿来便是,自有妙用…” 伍什音看着两人捣鼓半天,也不明白许轻舟意欲何为,直到许轻舟拿着绳子不怀好意的看向自己, 她才明白此刻想逃为时已晚。 “什音乖,别乱动,这也是为了你好!” “许…许公子…你…你不要这样…” “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哥……你俩在干啥啊!” 董慧君正在店内将包装精致的礼盒交到顾客手中,突然就听到后面房间里传来的奇怪声音。接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小姑娘便被许轻舟扛了出来。 “什音放心,许某陪你社死,不必太过难过!” 你有病啊!你想社死别带我啊…… 伍什音被当成标志放至店前告示旁,摘去了帽子,露出如洋娃娃般精雕细琢的容颜,一双可怜兮兮的杏眼哀求着看向许轻舟。 这眼神充满魔力,谅你是多么心如石硬的人,见了这戚戚目光也得软成泥草。 “咳咳,伍姑娘若是想早些回去,就把今天所听到曲子大声唱出来,唱完我便给你松绑…” 伍什音不知道何为人间酷刑,何为人面魔鬼。但自己现在承受应的,当比那酷刑还要折磨万分,面前这白衣公子也越看越像阴曹地府爬出来折磨她的恶鬼… 她竟是生起一鼓气,扭头不再看许轻舟。 “呵呵,不唱…那便让许某在此陪你吧,咳咳,正好我也有和你差不多的毛病…” 许轻舟说着,搬过一张板凳就坐在她身旁,解下身后吉他,自顾自的弹唱起来。 “你累了没有,可否伸出双手~” “想拥抱,怎能握着拳头~” “我们还有很多梦没做,还有很多明天要走~” “要让世界听听我们的歌~” 许轻舟的声音刚开始不大,独特的唱法和富有磁性的嗓音却吸引来不少人驻足倾听。 人数渐多,可是害苦了一旁的伍什音,人群不但有听许轻舟歌唱的,也有对她指指点点,吓得她几近晕眩过去。 “想飞到那最高最远最洒脱~” “想拥抱在最美丽的那一刻~” “想看见陪我到最后谁是朋友~” “你是我最期待的那一个~” 一曲未了,许轻舟却是再难憋住,羞红了脸逃进蛋糕店,只留下伍什音一人在外面接受掌声。 片刻之后,人潮散去 再度返回的许轻舟刚一坐下就遭到兔子的小声抗议。 “许…许轻舟…你…没义气!” “啊…抱歉抱歉,这毛病好几年了,太难克服了…”许同志连忙道歉,但还是颤抖着手再度拿起吉他。 “你…你刚才唱的…不是…我们要…练习的…” “啊,对,这是唱给你们的,呵呵…” “真好听…” 聊天能使人放松下来不再过分紧张,许轻舟鼓起勇气,试着再唱了一遍。可还未唱完,就又被众人的眼神击败,慌忙逃窜去了。 “许轻舟…” 看着狼狈而逃的许同志,伍什音不知为何突然觉得不是那么害羞胆怯了,因为她似乎看见了另外一只兔子,一只比她还要胆小,病的比她更加严重的兔子… “胆小鬼…” 她撅了撅小嘴,慢慢鼓起勇气,轻声哼唱起来…… 胆量很小·伍什音 第27章 桃源春潮闻声落 “……太久的世界。” 教室之中,伍什音一曲唱完可真是让众人睁大了眼,心里最惊讶的便是汝舞水这个与其多年相伴的青梅竹马了。 “许兄!厉害呀!不过短短几天就有如此神效!可否透露一下是何方法?” “呵呵,保密…” 许轻舟不敢去看兔子少女怨气满满的眼神,连忙搪塞过去。 “许公子,他是个…坏人!” 伍什音现在每每遇到人,都想强烈控诉一番许轻舟的罪恶事迹,可遭遇实在太过羞人,也只能以“他是坏人”来提醒。 许轻舟自认为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不过是绑着她在店门口唱了几天歌,不唱不让回去。 开始时伍什音也想过逃跑,可总是会被许轻舟抓回来而且惩罚双倍,一来二去便不敢再指望逃避,只能乖乖完成每日的羞耻任务。 在绑在门口唱歌久了后,许轻舟又把任务变成谁买鸡蛋糕,便唱一段给那顾客听,近距离下给人唱歌更是让伍什音羞得难以启齿。 最最羞耻是居然学院里不知是谁,居然搞了个自称‘爱音’的后援会,专门去给她“刷业绩”。自己一天中有大半都是唱给‘爱音’们听,每每想到此事,伍什音的小脸都如桃红映满山。 不过,伍什音也有感谢许轻舟的地方。在此强大的抗羞耻训练下,她已经慢慢敢和常人说话,有时无意的与别人搭话后,再度回想起都会感觉十分不可思议。 而且许轻舟他确实从头到尾都在陪着伍什音,虽然有时候逃的比她还快,可看着他的身影,总会让伍什音心里感到安定许多。 “这般,我们所有的毛病都应该改的差不多了!” 许轻舟一拍手示意大家各司其位,准备尝试合奏一次,却没想刚说完便突然有人敲响了门。 许轻舟推门,看见门口正有几人一脸着急的看着他。 “许文魁在吗?” “我就是,找我何事?” 他认识人中那个领导人物,记得名叫路由器,当时可是逗的许轻舟一乐,后来仔细了解才明白其名含义取自:是由故尔,必成大器。分配任务之时是负责场地布置的。 “文魁,出大事了!” “哦?别慌,慢慢说…” 此刻见他满头是汗,许轻舟示意他喘口气。 “文魁,学院的扩音石不知被什么人给偷走了!虽然派了人去买,可压根不够啊!”路由器可不敢耽误,连忙将意外说出。 “偷走?”许轻舟摸了摸下巴,陷入思索。 “文魁,这偷鸡摸狗之事最近时有发生,大伙也都习惯了,文武二院此刻虽然大体上开始合作,但私底下还是有些害虫的,他们破坏其他东西都没有太大建树,便把目光盯上了这扩音石上…我们没了扩音石便无法演出,他们这是想要彻底停断夏乐赏!” “是这样啊…” 所谓水愿寒而不愿温,仇愿报而不愿解。因为或多或少的原因,肯定是有人不愿意让两个学院重修友好的。 “你们可知具体是什么人偷的吗?” 众人皆是摇头,表示不知晓。 “罢了,严防其它贵重之物再被偷窃。切记!一定要与武院相互合作,切莫太过执礼不饶,有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许轻舟提醒完,顿了顿又问道:“现在还有哪有大量扩音石?” “我派人出去打听过,外面的几乎都被收走了,也不知是谁为之,总感觉在针对夏乐赏…现在手头有富余阔音石的应当也只有四大门派中的春香院了,春香院常年歌舞表演,需要这些东西…” “春香院?!” 路由器刚说完,就听许轻舟突然鬼叫一声,脸上神色扭曲,也不知是惊是怕。 因为一股很不好的预感涌上许同志心头… 不会吧…她不会这么闲的吧… “文魁,那春香院楼主平日里连四大家族的人都不待见,我们想去购买些也是毫无渠道…” 路由器当然不明白许轻舟究竟是在惊怕什么,一边越发把此事的人选解释的明确。 你直说这是我许轻舟专属任务就行了… 许同志脸上万分纠结,看了看教室里辛苦排练的队友,又看了面前为了夏乐赏辛勤劳动的同学,咬牙开口道: “没事…这事我去办就行…不就是…不就是牺牲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众人都未听懂,但得知许轻舟有了办法,自然心里轻松了不少。 “对了许文魁,扩音石必须得在明天就送过来,不然布置加试音可能不够!” “那意思是我现在就得去?!” “呵呵,要不我给您叫辆马车?” “滚滚滚,娘希匹!” 要不是看你一脸憨厚样,平日里尽职尽责,我都怀疑你是那女人设的内鬼。 安慰走了施工单位,他转头对着教室众人说了一声,便准备向着春香楼出发。 “董儿,我现在有事出去一下,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会出意外的,晚上可能晚些回来…” 最后一道防线肯定是先请个假,许轻舟刚想用以进为退的方式询问董儿去不去,却没想董儿听后喜笑颜开道:“那哥哥你早些回来呀!” 居然不和我出门,好奇怪… 但他没有多想,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嗯。” 不在耽搁,他转身就走,却未注意到身后董儿眼中的半分喜色,待到许轻舟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时,董儿张望片刻,却是向着许轻舟来时方向小跑而去了。 …… 春香院大门,每每到此许轻舟都是生理心理上的双重纠结。 “她说让我十天来一次,结果第一次就迟了这么久,而是还是有事才来的…” 他怕待会被那昕紫钗借此理由,将自己吃的骨头不剩,顿时浑身一激灵。可事压肩头退无可退,只好硬着头皮颤抖着脚迈进去了大门。 许轻舟却未发现不远处有一高一矮,正一脸意外的看着他的背影。 “嘿老姐,那是不是姐夫吗?真巧!他出来干什么,我们跟上去看看吧!” “嫌上次被他揍的还不够?况且…况且你个孩子怎么进那种地方!” “姐…说话前注意自己表情,都已经出卖你了…” “我!” 陆鸢岚伸手摸了摸脸庞,却发觉并未有何异常,再看那一脸果然如此的陆隼崖,心里顿时羞恼万分。 “你骗我!” “这叫不打自招,老姐,你太嫩啦!” “你!” 她抬手就想打,却没想那陆隼崖瞬间躲开,跑到远处冲着陆鸢岚大声喊道: “姐!这里离漠爷爷很近,我先去了!你去看看姐夫看上哪家姑娘了吧!” “胡言乱语!” 陆鸢岚话未说完,就已经看不见跑远的陆隼崖。 “混蛋…” 看着弟弟走的方向,又看了眼春香院大门,也不知这一句骂的是谁。 院中姑娘下人早已记下了许轻舟的模样,走过之处纷纷对他行礼谄笑。 他刚上昕紫钗所在的独栋小楼,看守的护卫顿时一喜,急忙拦下了许轻舟小声道: “许公子你可算来了,如若再不来,怕是院主就要派人去抓你了!” 许轻舟背后寒意更深:“她在里面?” “对,院主已经好些天不见人了,只在有些…有些时候会…会唤许公子名字…” 那护卫也为妙龄女子,时常幻想的春梦情人此刻近在眼前,却是对着他说孟浪之言,简直羞杀个人。 “许某找她有事商量,不知…” 侍卫尚未开口,却听屋内传来如蜜娇声: “是许公子来了吧,快快请进,其余人都退下吧…” 完了! 看着身边侍卫冲他暗送秋波,依旧练就一身抵抗力的许轻舟只笑道:你还是太纯洁了。 这屋内才是真的洪水猛兽,他颤抖着手缓缓推开木门。 入屋依旧是往日那般诗书成堆,但房间内似有一股微弱的桃花香气。 他不敢乱看,只知那昕紫钗正躺在床上。 “咳咳,那个,昕姑娘又见面了…” 重重床幔之后,昕紫钗刚听那梦寐声音,多日情念再难抑制,秘源潭水又欲泄去。 屋内桃花香不由得更重了些… 她压住喘气声,嗔怪道:“小冤家,让你十天来一次,怎么就那般不听奴家话呢?” “呵呵,那天碰巧有些事…” 许轻舟实话实说,可不想被她抓了借口去。 “许公子自己碰的事,可却害苦了奴家!你说你该怎么补偿钗儿?” “啊?” 许轻舟脑子宕机了片刻,却听那床上之人再也压不住娇喘:“那…那三生不转鸳鸯咒若不是对施咒者怀有情欲,便会将那欲…望吸收转给施咒人。你这小冤家,你可知这些天让奴家换了多少床单被子吗?” “…” 换了这么多床单,不缺水吗?女人还真是水做的啊,尤其还是这种祸水。 许同志的侧重点有时候还是挺奇怪的… “额,昕姑娘,许某感觉你现在好像有些不奇怪…”那昕紫钗此刻不知为何莺啼声声,如泣如诉。 许轻舟不解风情,恼的床上佳人开口道:“奴家…奴家无人排解,春水依旧,许公子你不来救救奴家吗?” 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那日欲情全转她身上去了… 许轻舟村中连上网,这才反应过来,昕紫钗此刻是在… 十八禁… “呵呵…那就不打扰昕姑娘了,许某借着东西就走,会写下欠条的…” 昕紫钗情心再动,喘若初见良辰夜;浴火又生,颤如花烛洞房人,不由道失声:“走?这时候放着人家在此难耐,就是你这榆木脑袋所能想到的事?” 我不是榆木脑袋,所以才不敢留下来… 许轻舟干笑两声道:“昕姑娘今日不方便,许某改日再来便好…” “别!你个小冤家…可别走嘛~” 这一声可真是娇柔能唤大禹进门,酥媚可让圣僧破戒。 许轻舟感觉不光是骨头,连魂都丢了两道。 “昕姑娘,还有什么事?” “小…小冤家,你,你是来借扩音石的吧…” “原来市面上的扩音石真的是你收走的,你怎么知道我缺?” “呵…呼…呵,可莫…莫小看了这春香院的信息渠道呀小冤家…” “所以你就把所有扩音石都买了?” “不然…不然怎么让你来求奴家呢?” 许轻舟略皱眉头,知道这昕紫钗有事让她做,便开口道:“昕姑娘,有什么条件不妨说出来,钱或者诗许某都可以给你。” “叫,叫声姐姐听听~” 什么玩意?许轻舟怀疑自己听错了… “快!小冤家快叫啊~” 怎么好奇怪的感觉,不过不是啥过分要求就行,许轻舟只是略微迟疑片刻,便开口道: “姐姐…” 那昕紫钗正撩拨春潮到兴处,听了许轻舟唤的一声姐姐,不由的心中羞喜万分,将那桃花池水倾泻个干干净净。 屋内的桃花香气再难掩盖,许轻舟忽然明白了什么,赶忙就想推门出去,却没想一条桃粉云巾从床上伸出,紧紧裹住了他。 “完蛋!” 悔不当初的他挣扎不脱,被那床幔后的佳人 拉到了身前,反身骑在胯下。 “小冤家,可真要谢谢你了~” 床上半是潮水半是春情,还有幅画被泡的粉碎的画,昕紫钗浑身香汗淋漓,眼里是情后的舒爽惬意。 她抬起湿漉漉的手滑过许轻舟脸庞,吃吃一笑道: “作为感谢,便把未尽兴的事做完吧…” 说着,低头吻了下来。 第28章 春香亦有几修罗 帷帐深锁春闺困, 桃源池水晚来急。 许轻舟左右挣扎不得,又看回了身上的祸水佳人。 “昕姑娘,控制些,这大白天的…” “呵呵,奴家倒觉得白日宣y甚是刺激呢~” 是挺刺激的… “还有…” 昕紫钗俯身低下,一双玉碗倒扣似要脱离桎梏,她兰息在许轻舟耳畔轻声呼出,声音盈耳又百爪挠心: “记得叫奴家…姐姐~” 此言比催情之药更难抵抗,加上鸳鸯咒本身对施咒者就有好感,几番交叠下来就导致许同志…竖棋了。 他渐渐口干舌燥,柳下惠坐怀不乱是因为怀里的女人不够美,若是换上昕紫钗这妖娆桃花,估计是半刻钟也挺不住。 “咳咳,昕姑娘,能不能先下来,你这样许某很难受…” “呀!小冤家,你这什么…硌到人家了~” 许轻舟知她故意,可实在是太过羞耻,不敢开接话。 昕紫钗见身底人红着脸扭过头,起了捉弄心思,缓缓扭动起柳腰,真可“折磨”坏了许同志。 “弟弟~你不会这般就被姐姐给~” “别…别说!也…别动!” 许轻舟脸如赤血,从未想过生平有一日竟然会被个女人骑在身上非礼。 “奴家现在只有一个问题,若是弟弟答出来,那姐姐便放过你哦~” “快问!” 许同志是真快受不了了,这昕紫钗不知是何东西做成,只觉得是一团轻柔棉花压在身上毫无重量,让他如坠云梦。 “哼!弟弟的态度,姐姐可不喜欢…” 昕紫钗绛唇一撅,又微微扭动腰肢,刺激的感觉让许轻舟赶忙求饶: “错了错了!许某错了!昕姑娘问吧,许某自会回答。” “那日给许公子下药的究竟是谁?这‘欲子求欢’可是十大乱情之药,排名极为靠前,一般人可是连见都未见过。那人居然为了小冤家,下这如此厉害的迷情之药!” 昕紫钗自己碗里的肉都不愿让别人分去半口,更何况许轻舟这个被她锁在心里的人儿。 “这…” 尴尬了,说还是不说… 许轻舟纠结模样昕紫钗看在眼里气在心上: “好呀!这般嘴硬不说,看来那女人让许郎紧紧念想着呢!就是不知许郎身体诚不诚实…” 她说完一扯许轻舟下衣,就想桃花池水掀轻舟。 却没想此刻外面突然传来嘈杂声: “这位姑娘,你不能进去!院主在招待客人呢!” “只是进来找个人…” “可…” 这声音实在熟悉,此刻居然有救星来,许同志泪目间突然想到… 不对! 他突然生出冷汗,自己被紧压在昕紫钗身下,裤子半褪,那昕紫钗面若桃花眼如杏雨,明显是春情过后。 草,一种植物,很多含义… “别!” 许轻舟话音刚落,木门就被大力推开,陆鸢岚不复往日女侠装扮,反而是正常女子裙衣,墨黑更添几分成熟之感。 当然,黑着的还有她看向许轻舟的脸… “找到了…” 那陆鸢岚不知是笑是怒,脸上笑似三月春风,眼中怒若元月冬寒,看着床上好似游龙戏凤的二人,无甚情感道: “许文魁,雅兴啊…” 许同志不知为何心虚的打了个寒颤… “呵呵,肯听许某解释不…” 二人间眉眼交换,不由得刺入某个醋中女王的眼里,怒意滋生间更是微微有些心潮翻涌。 春水虽着面前这女人潮涨起落。 突然昕紫钗反应过来,紧咬贝齿道:“原来就是你这个小蹄子偷得腥!” 陆鸢岚也不知为何,腹间丹田突然火热,赶忙退了几步,远远离那许昕二人一段距离。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 昕紫钗怒极反笑,轻跃起身子飘落到床下,护在许轻舟之前,桃眸微眯道:“若是感觉没错,我这小冤家中的情毒与你身上的同出一丹吧!” “…是…是又如何…”陆鸢岚难得的心虚。 “哼!偷腥偷到我昕紫钗头上了!看不好好收拾你这小蹄子!” 昕紫钗不再废话,手间桃粉云巾一挥,便如天绫般朝着面前可气之人攻去。 陆鸢岚见状拔出身后龙青乱野一剑将之砍断,脸上更是羞怒交加:“你!你这疯女人,胡说些什么!” “胡说?来这春香院中找我郎君,不是心里有鬼还能是什么!” 二人在房间里你攻我防,搅的这书画篇篇飞,惊的那诗词字字跑。满天下起文章雨,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他什么时候成你男人了!” 陆鸢岚听此,心头也是怒火大起,挥剑的力不由的又多使上三分。 “奴家说是就是,哪容的你在这絮舌!”遍地诗书已被毁,心爱男人要被抢,昕紫钗是火上更添一把油,将那粉绫舞的生风。 两个女人一台戏,若是戏码是个男人,那就更精彩了。 许轻舟都忍不住想喊出那句万恶之源: “住手!你们住手!不要再打啦!” 那昕紫钗虽是者境,可不常交锋,一身修为如同无基底之楼,和陆鸢岚这个斗境只是打的有来有回,占不得上风。 二人心中都有气与火,久久交手,动静早已传遍春香院,可却没一人敢靠近。 天命者本就极少,更何况是这种第三境第四境的好手,最重要的是… 里面两女争男人,他们添什么乱… 绫飞似电,剑光如梭,直至二人心照不宣的停下歇气,嘈杂的打斗声才得以停息。 “你…你这偷腥的猫!说,你有没动我郎君!” “疯女人!我说了!他不是你男人!” 手间停歇,又该打起嘴上功夫。 “你能管的了他喜欢奴家?” “他哪里喜欢你!” “…迟…迟早!” “你让他自己说!” “小冤家!你说,会不会喜欢姐姐!” 二人同时看向床上,那桃源乡上只剩下被割断的粉绫几根,许同志早就不知逃到各处去了。 昕紫钗:“ヽ(≧Д≦)ノ!” 陆鸢岚:“o(-`д′- ?)!” 许同志正在长廊上经历着春楼逃亡,左右跑去都是莺歌燕舞,桃红柳绿。 此刻的春香院内院大门紧闭,不让进出,许轻舟无奈间只好逃向一个比较熟悉的方向。 咚咚咚! 门被推开,迎春眼里一身桃花香的许轻舟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那个,迎春姑娘,好久不见啊,呵呵…” “呀,许公子你这是…”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忙合上门。 “嘘!小声些,正在被追杀,望迎春姑娘救一下…” “追杀!”迎春一捂玉唇,惊讶不已。 “咳咳,不是字面意义上的那种…”许轻舟赶忙解释,眼神却是透过窗台望向那昕紫钗房间。 “许公子,那边打砸半日,不会就是因为…” 迎春念头豁达,许轻舟悲痛的点了点头。 “噗嗤…” 见那记忆里的谦谦君子何时有过这种窘迫模样,迎春心里生起丝丝新鲜好奇。 “许公子多日不见,居然又多了良人相伴。” “良人?你指哪一个…” 一个妖艳祸水,一个冰玉无常,摊上其一都是芝麻为米,枸杞当饭,许同志表示自己承受不了。 “可她们能为许公子大打出手,不就证明了将公子看的极重吗?” “呵,呵呵,实在没必要证明…” 许轻舟不懂女人对珍爱之物的私心与小气,尤其骄傲的女人更是如此。 她们是绝不会与她人分享的… 闲聊片刻,迎春终是明白过来,不知是有些气他‘移情别恋’,还是‘又惹新人’。 “那公子就这般在此等着吗?若是二人中伤了谁,公子就没有半分自责吗?” “我…”许同志被一语呛住借不上话来。 “若是处处留情,许公子也需要学习这后宫之术啊,不如就让迎春教教公子吧!” 本该是教育频道,听到这许轻舟抖了抖眉毛。闹了半天,你是推销的… 话未谈多久,迎春房门便被踹开,本该打的火热的昕陆二人齐齐走了进来,入眼就是许轻舟端坐在案,身旁还坐了个丝毫不亚于她们的恬静佳人。 有昕紫钗这个导航,许轻舟躲哪都不好使。 “许轻舟!你…你这人为何处处有桃花,可真是!”陆鸢岚玉牙紧咬,举起剑指着许轻舟恼怒道,她不知为何见了许轻舟后,心中火总是无端生出,再难复往日清冷美人。 “哎呀,妹妹不喜欢就让给姐姐好了~”昕紫钗咯咯一笑,慢慢走向了许轻舟,后者赶紧起身向着后退步。 “谁是你妹妹,不知廉耻!” 陆鸢岚恼羞成怒,又与她口舌交锋起来。 “那就不知我那小冤家是怎么被人下了药的?” “他…他!” 被昕紫钗一语再度破去浑身力气,陆鸢岚只剩下那个他字在口中吐不出咽不下。 “许公子,这位是?” “地武院武魁陆鸢岚…” “呀!姐姐这般厉害!” “还有更厉害的,希望别看见…” “咯咯…许公子就是这般爱说笑…” 迎春如同场外之人,与许轻舟一问一答好似天仙眷侣看凡尘,顿时惹得另外二人不满。 “迎春!给本院主倒茶去!” “…正好我也渴了!” “呀!许公子,我这房间里没有好茶叶了,你陪奴家去拿些回来吧…” “你!” “绿茶!” 哪里有绿茶,都是心疼哥哥的好妹妹… 两个女人的争锋慢慢转变成了三个女人的攻防,许轻舟刚出虎爪又入狼口,可这次他不打算跑了。 因为他真怕迎春被这两个疯子一巴掌拍死… 借货不成没法走,许轻舟拿出桌前上好的茶叶,为几个女人斟了杯茶,又为自己满上一杯,接着静静看起了戏来…… …… 双刀门内,漠老边擦拭着黑刀,边听着一旁的小孩抱怨: “漠爷爷,你上次给的那药不太行啊,被人轻易就解了…” “哦?还有人能扛得住‘欲子求欢’?” 漠老未抬头,但语气里透出一丝兴致来。 “对呀,就是爷爷刚收的那个徒弟……” “轻舟?” “对!就是姐夫!” “姐夫?陆丫头和他好上了?”这下漠老彻底咧嘴笑了笑,放下刀招呼那陆隼崖坐到身前。 “小鬼头,和我具体说说发生了何事?” “是这样的……” 鸳鸯红线梦,任谁戏缠绵。 终结一段良缘。 第29章 轻舟心中的魇 看着一辆辆拖着扩音石向着文院行去的马车,许轻舟满意的点了点头。 “喂蠢蛋,脸上的唇印还擦不擦了?!” 陆鸢岚双手环抱站在许轻舟身后,看着他脸庞上昕紫钗留的记号,轻咬牙关开口提醒。 “呵呵,忘了…”许轻舟忙伸手擦了擦。 “蠢蛋!是左边!你擦右边干什么……” 陆鸢岚先是疑惑,转而明白过来,更是发出咔嚓咔嚓的磨牙声: “那个不知廉耻的疯女人!” “咳咳,那个…今日多谢陆姑娘仗义相助了…”许轻舟见状赶紧扯开话题。 “仗义相助?依我看是陆某坏了许文魁的好事吧?” “真的,我很感谢…” “不需要,见了你便心烦的很!”陆鸢岚本就心中有鬼,此番更是意乱。 “额…陆姑娘,你今天火气好像有些许大…” “废话!还不是…” 陆鸢岚说着贴近许轻舟,剑瞳紧紧直视他。 “还不是?什么?”许轻舟丝毫未退,微微笑着问道。 “是!” “嗯?是?” 二人四目相对,白衣笑如春风且问心无愧,黑衣怒若雷霆却内疚神明。 “你!许轻舟,你就仗着…仗着我…你气死我了!” 陆鸢岚鼻子一酸,转身便要走,可却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拽住。 “陆姑娘,许某今天真的很感谢你…” “你…” 她回过头,正撞上许轻舟春风眼神,那双眸子充满魔力,竟然搅动起陆鸢岚丹田间,泄出一缕情欲来。 “你…你想怎么谢我…” “这个…请你吃鸡蛋糕?” “我不吃!” “额,那请你喝茶?” “我不喝!” “那…” 许轻舟的思索的俊秀模样不知为何,在她眼里放大了无数倍,一个羞耻的想法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加之心里本就有股气,此刻再控制不住,索性抬头吻了上去。 前者是真心道谢反被将军,惊吓非常就想推开面前佳人,却不料那黑衣也不知是真情迷还是假乱来,反手将他紧抱住,不许挣脱。 “陆…你!” 一条粉舌穿过防护,直冲许轻舟阵地,比之江小月更加霸道,更加利落,许轻舟竟是片刻也挡不住。 佳人未睁眼,直到心中火散了,她才将许轻舟推了出去。 “这…这是你欠我的!就当是道谢了…” 说完便再不停留片刻,矮楼上几下跳跃,片刻就消失在许轻舟眼前。 “她…” 许轻舟苦笑着擦了擦嘴,又微微念叨了一句:“果然是六眼三嘴…真厉害…” 陆鸢岚血红着脸,跑到一处河流边,不管春流深处残留的冰寒,就那般直接跳落下去。 几个运功间,她慢慢平息欲火,可是一颗心跳动的越发快速。 腹部的火虽如电般不停酥麻着陆鸢岚身体,但在河中就能压制着躁动。心中的火却有星火燎原之势,冲击着她的全身,连脑海之中都浮现出许轻舟方才的微笑。 再想起自己被他看光时的情景,被他爱抚时的情景,被他安慰时的情景,本该抑制的火焰又迅速升腾而起。 她于水中睁开眼,剑瞳的繁杂欲火中有一汪清澈春情之水,蹙眉间不由得自嘲一笑: “该是上辈子欠你的吗…许轻舟…” …… 任务圆满完成,十分甚至九分。 许轻舟终于可以和小伙伴们练习了,却在走至教室门口,听见室内的合奏已经开始。 许轻舟不知他们是第几次练习,但这一次没有能凭耳朵听出问题的部分,是一种近乎与灵魂上认同后的合鸣,那是他梦中想要达到的效果。 “这下…我又成多余的人了?” 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的在脸上挠了挠,叹息了一口气后,转身慢慢离开了。 “哥?”他并未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董儿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 “我…我过来找你。” “呼,我…” “哥,你好像有心事?” 许轻舟知道董儿过于了解自己,并未准备搪塞,而是坐到了台阶之上。 “董儿,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变得多余了…” “哥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董儿看出许轻舟想要倾诉,便坐到了他的身边,将头靠在他肩膀上。 “因为我心中的病,那个缠绕我许久的梦魇…” “哥哥的曾经吗?” “对…我学习吉他,放弃吉他,害怕人潮,都是因为曾经爱过一个女孩,她…” “她好看吗?” 董儿自知不该此时吃醋,可就是忍不住问。 “呵呵,用好看来形容自己喜欢的人是最低级的评价。” “哦…”她鼓了鼓粉腮。 “那是一个夏末清晨,离我生日不远,我饭卡丢了…” 许轻舟还未说几句,董儿又再度打断: “什么是饭卡?” “额…吃饭的卡片,就像银票一样…” “然后哥丢了,就只能饿着肚子?” “对,然后我就捂着肚子感叹为何人不能像树木一样靠阳光就能活…” 他用玩笑掩盖自己有些可怜的曾经。 但她能听出来,缓缓伸出手与他十指交扣在一起。 “然后呢…” “然后她出现了…她家中很有钱,但却不去吃早饭。” “为什么?” “我的家乡有不吃饭,将其美名曰减肥的奇怪现象。” “嗯,是挺奇怪…” “她看见了我,问我为何捂着肚子愁眉苦脸。呵呵,我那时候还是把脸皮看的重了些,加上太腼腆不敢接她话…就跑了出去…” “就这么错过了?” “也不算…我回来后发现桌洞里多了个面包…她在位置对我点头笑了笑…” “哼,还算不错…”董儿撅了撅嘴。 “从那时起,我就开始留意她了…她喜欢看什么书,喜欢吃什么零食,包括喜欢当医生的梦想…直到有一天,她在楼下被人表白。” “呀!哥…然后呢…”故事的主人翁很淡定,反而听故事的着急了。 “她没答应,说她喜欢的人一定要会弹吉他…” “那哥就去学了吗?” “呵呵,我有时候连饭都吃不起,更别提买个不算便宜的吉他了…” 许轻舟的过往她几乎一无所知,但此刻能从他神情缝隙中窥探一角,他以前应当是个一直输却不服输的人吧… “然后…我的那傻子室友,其中有一个也喜欢上了吉他,结果买回来才弹了几天,就扔那吃灰,也就正好便宜了我…” “这就叫好人有好报!” “呵呵,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然后我就加入了学校乐队…可我是后加入的没法上场表演,没朋友不熟悉,只好独自练习慢慢进步。也可能是我心无旁骛,也可能是因为的确有那么些许天赋吧,在我们学院‘乐赏’的前几天,我被选上了负责弹奏加主唱…” “然后呢?” “然后我就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也只想告诉她一个人…” “我在空教室里给她弹奏演唱了一曲…” “她一定很感动,然后答应了吧。”董儿代入了一下,发现许轻舟不用唱都能把自己拿下… “不,她哭着离开了…”许轻舟却苦笑着摇了摇头。 “为什么?” “我不知道,所以我心里当时感觉到慌乱,认为一定是自己唱的太烂搞砸了…然后就持续到‘乐赏’上,导致没敢唱出声,被乐队的人愤怒给赶出来了…” “啊!那个女人…虽然哥哥喜欢,但是个坏人!”董儿为许轻舟的经历气恼道。 “呵呵…没有,我被赶出乐队后,她就向我告白了…”许轻舟却揉了揉董儿的脑袋。 “哼!女人的小心思哥哥永远也不会懂…” “是啊,可她想让我再唱一曲时,我却发现自己不敢再弹吉他了,连歌都唱的结结巴巴…” “啊?” “后来过了好久,我才敢一个人独自唱片刻,可一想到当时乐队队友责备的眼神,又会卡顿…” 许轻舟顿了很久,才心事重重道: “我在想,若是只为了破除这一个心魔而耽误他们的练习,再出现一次那样的情况,我是不是罪孽再难赎清?他们现在这样就挺好的,至少我是这么觉得…” “哥哥,你错了!你看” 许轻舟循着董儿所指转过头看去。 他身后,乐队的其余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汝舞水走至身前将那手中的充电宝与手里交还给他,微笑着开口道: “许兄怎么会这般想呢!我们都是因为你才走到一起,若是夏乐赏没了你,那这首歌曲对我们来说便再无意义,难道不是吗?” 其余人也都纷纷应和: “是啊许兄,你帮助我们实现愿望,战胜困难,冲破心魔,这一次便让我们来成全你一次吧!” “大哥!就算你搞砸了俺也不会怪你!” “许公子…虽然…是个坏蛋,但也是个…好人!” 许轻舟看着眼前的人们,再难辨别自己究竟是活在在哪一个世界。 一种久违的,熟悉的,陌生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他看了一圈众人,微笑着叹了口气道: “那,就拜托大家了…” …… 阳光下的许轻舟又一次加入了属于自己的团队之中,他伸出手想去抓住那天边最后的晚霞。 身边的董儿本在思索着什么,突然开口问道:“对了哥,你要演唱的那首歌是给当初那个女孩的吗?” 许轻舟顿了一下,转过头笑着道:“不…我是唱给那帮‘孙子’的…” 他的眼里星光点点…… 第30章 真心话大冒险 仲暮之交三月节, 吐故纳新为清明。 今日清明,学院休沐。 锋笔山的一处光明之地,许轻舟点燃手中冉冉烟香,合起手祭拜起来。 这是异世风俗,却与原本世界的祭祖有异曲同工之处。 “哥,你是要祭拜谁?”董儿燃香祷告完后,看着许轻舟断续的插香换香,不禁讶异道。 “呵呵,家里去世的人比较多,得一个一个拜…” “啊!哥…” “没什么,习惯了…” 许轻舟用极度平淡的口吻说出人间至悲,看在董儿眼里,疼在董儿心头,她没忍住转过头红了眼眶。 许轻舟抓出一把圆纸币,放在火盆中慢慢烧了起来,就这还不忘初心小声吐槽两句。 “也不知道烧这个,那边通不通用…” “哎呀!哥,你就不能庄重点吗!”董儿泪目而笑,嗔怪道。 “呵呵,能有人给他们烧纸就不错了…等以后…” 他不敢想自己若是回不去… 谁会给她烧纸,他该把自己的孤坟修在哪里。 看着许轻舟略微低迷的神色,董儿只好以乐子去逗他:“那…要不我提前给哥烧点?” 她提了个馊主意,可却让许轻舟的心情活过来,他笑着揉了揉董儿的脑袋,不再去多想徒生烦恼之事。 “乌鸦嘴!烧什么!你哥还有大把时光要过呢,再说了…万一不通用,岂不是浪费了…” “哼,反正刚才我给自己烧了一点…” “你真是太有才了…” 许轻舟看着眼前活泼俏皮的董儿,不由得露出了温柔的笑。 抬起头看过竹林,天色正好。 “还有一个月就是夏乐赏了…” 马师叔曾经说过,儒道后两楼修心,他若是想快速修炼突破瓶颈,这夏乐赏上是必定要他去战胜自己过去的失败。 “哥,你在想什么?”董儿看了眼身旁在想事情的许轻舟,好奇问。 “呵呵,没什么,董儿也老大不小,是该去试试开启天命了…”他突然意识到。 “我陪着哥哥就行…”董儿上前抱住许轻舟胳膊,一摇一晃。 “假如,假如董儿天赋比我还高,能把我送回去呢…”许轻舟开了个小小玩笑。 “那太好了,我若是那般厉害,就得先治治哥哥桃花缠身的毛病!”董儿开了个大大玩笑。 “这个算是毛病吗?”许同志有些无奈道。 “然后再把哥哥关在房间里,天天陪着我!” “咳咳,你这个才算毛病…” “哼!还不是被逼的!” 某只醋坛子想到什么,又撅起了小嘴。 “呵呵…” 某只桃花精笑着摇了摇头。 …… 帆得碧波暖风送, 春逢谷生雨亦晴。 今日谷雨,曲目依旧。 又是两周练习,夏乐赏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而所有的偷盗捣乱之类都在上次事件之后销声匿迹,也不知是谁在暗中偷偷帮着许轻舟。 震楼教室之中,许轻舟与乐团队员相互练习彩排,分析各种会发生的问题等等。 “成功!你鼓点打错了…” “汝兄,调有些错乱啊!” “嘿,令云姑娘,你唱的是这首歌的曲调吗!都跑调十万八千里了。” “钱兄,咳咳,注意节制,你黑眼圈太明显了…” 可不知为何,最近原本配合默契的各人在练习时,经常出现失误,许轻舟猜测是磨合到了瓶颈期。 “各位,虽然我们现在演奏的是挺不错,可要想达到更高水准,就需要彼此了解一下。” “彼此了解?” 钱才顶着诺大的熊猫眼看了一圈,感觉朝夕相处了足月之久的队员们他都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 汝舞水知晓许轻舟意图,便询问起方法:“可若想加深彼此了解,就需要长时间的相处,许兄又有何主意吗?” “嗯,是有些与你们所想不同的思路……”许轻舟点头肯定回答。 听到这,伍什音本能的颤抖了两下。 可怕的记忆开始攻击她了… “所以我们要搞团建!今晚上,所有人春香院集合!” 许轻舟大手一挥,指出方法与地点。 “哈?” 众人像是没听懂般齐刷刷的看向他。 别说他们讶异,就连许轻舟自己都觉得是被这个世界染黑了,开始不排斥桃粉之地。 “不能换…个地方吗?” 伍什音怯懦糯回答,她害怕许轻舟真让他们在春香院卖唱… “我们搞团建…除了那地方,其他的都不适合啊,难道带你们去双刀门看镖运?”许轻舟解释道。 “自己家中呢?” “那放不开啊,要了解彼此,肯定是要把你们打的原形毕露才可以…” 一番交流下来,果然只有春香院附和条件,这也是许轻舟想了许久才想到的。他怕众人以为他带着大家去喝花酒,于是又透露一点信息道: “没事,到了以后你们就知道了,我们会玩个很刺激的东西。” “刺激?是新游戏哦?”这可把某些人高兴坏了… “比游戏还刺激,还可以教你们…咳咳…”舟哥赶忙刹住了车: “来嘛,来看看就知道了。现在解散吧,我回去准备些东西…” 许轻舟说了着便离开了教室,留下不明所以的众人。 “春香院其实无妨。” 白令云倒是无所谓,她年会之时去过,平日里也会有些宴会在那,所以根本不排斥,便开口对众人解释一番,这才让他们放下心来。 …… 许轻舟在家中准备好东西,便与董儿交代一声就出门而去了。 春香院临近晚间可谓是门庭若市,各色人等都喜欢往里挤,就是希望能大展文采富贵,以望博得某位花魁的欢心。 许轻舟却是早已有了去处,就这进门之时还被几个碰巧路过的花魁抓住,好好争风吃醋一番,还被偷了不少豆腐了…… 迎春房间内,众人齐至,席地而坐。 许轻舟拿出了厚厚一沓木卡以及笔墨。 “这就是我们今晚团建游戏,名曰:真心话大冒险!” 众人从未听说,不由感到新奇。 “哦?是何玩法?” 许轻舟解释道: “其中共有许多卡片,正面都是一样。而反面共有两种,其一为真心话,其二为大冒险,待会我会给每人两种各发三张,每人写下三个真心话三个大冒险,再放回去,接着从我这转圈抽卡,一次抽一张。” “许兄,你这卡上的话或冒险都是随意写的?” “对,而且是想写什么写什么,抽到必须做或者回答,若是不执行便要罚酒。” “好玩好玩,这有意思!” 一旁的迎春本羞于许轻舟带着众人进了闺房,听了这游戏,心里反而起了些兴趣便道:“许公子,不知可否带上迎春一起?” “迎春姑娘也想玩?” “看着甚有趣味。” “那好,便加上迎春姑娘,咳咳,都手下留情些,别写那些奇奇怪怪的…” 许轻舟向来好说话,一边点头答应,一边提醒众人不要太过坑人。 众人得到卡片,兴致勃勃的快速写完,又交还给了他。 许轻舟环顾一圈后微笑着开口道:“就由我先打头阵吧。” 说着便抽起一张牌: 大冒险,学猪叫。 草,一种植物… 许同志本还微笑的脸瞬间耷拉下来,众人听到他卡上所写,都是一阵哄笑,那赵成功钱才二人都快笑得岔气,险些栽倒过去。 实在是与许轻舟平日里的风度翩翩,君子形象不太相搭,两级反转最有意思。 “不是,这谁写的啊!” 许同志欲哭无泪,微微扫了一圈,发现角落里的兔子少女正用帽子盖住羞红了的娇容,却又大胆直视着他,脸上是大仇得报的兴奋神情。 “咳咳,许兄可是得起带头作用啊!” 汝舞水站着不嫌腰疼,努力憋着笑提醒道。 “好!好好好!待会有你们哭的时候!” 许轻舟撇了撇嘴,满脸“情愿”的学起了小猪佩奇。 “哼哼,哼哼!学完了!” 他小声的哼了两声,众人也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想有人不答应,竟然推去帽子大声道:“不行不行!声音太小了!听不见!” 众人一脸惊奇的看着起身反抗的伍什音,她方才的声音可是比之平常大了数倍。伍什音被众人注视却也不羞,就那般盯着许轻舟再度开口道:“声音太小了!” “什音你!” 要是唱歌有这么大声专注就好了!许同志愤愤的想… 而众人见此,也起了联合捉弄许轻舟的心思。 “是啊,许兄方才声音的确挺小的,不能算…” 汝兄!我待你不薄!你居然反草了! “对呀大哥,你平时吼我声音可大着呢!” 成功,连你也叛变了吗! 许轻舟失道寡助,仰天悲哉。一旁的迎春拉拉他的衣袖,想给他些鼓励。 “公…公子,快点叫吧…” 噗! 天要亡我许轻舟啊… 第31章 真心话 春香春夜迎春处, 团队团员搞团建…… (小声bb:没有动力辣!哪能写那么多诗出来啊!) 两圈下来后,不再拘谨的众人渐渐放开了身心,多日负荷练习的疲劳也被抛在脑后。 “许公子,又该你了!” 众人起哄看向许轻舟,后者讪讪的拿起一张卡,方才两轮大冒险可是害惨了他。 学猪叫也就算了,居然还有和最近异性做出喝交杯酒的动作。 要是让许同志逮到是谁写的,可是要让他好康! “真心话…” 翻开这种口头卡片着实让许轻舟松了口气,而后面的内容又让他眉头皱了皱。 真心话:说说自己心中良人为何般… “咳咳,这个…许某怎么总是抽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为啥都写得这么私密…” 众人各怀心思的看着他,脸上神情也都不同。 “许公子怎能这么说?如此才可以让我等更好的了解了解你呀!” “对呀,许兄,这个问题还真是我们想知道的!” “咳咳,公子就说说吧…” 许轻舟无奈,只得放下卡片略作思索后道: “我心中良人?她得温柔孝顺,听话懂事,再会做饭那就更好不过了…” 身旁的迎春本以为许轻舟喜欢的会是什么国色天香的佳人,又或是名震天下的才女等,却没想他回答的很是稀疏平常。 “嗯?许公子要求这么低吗?” “低吗?”许轻舟好奇的反问道。 “太低了…” 众人皆是略略点头。 “嗯…可能是世界不一样吧。” 许轻舟突然明白过来,这个世界虽说不是过分的男尊女卑,可妇道之德,为女之性还是很有标榜看重的。 哇!许同志有些羡慕这个世界了… “那若是这般,奴家可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可能是因为众人方才玩的新鲜火热,压根没注意,此刻听到这酥媚声音才发现昕紫钗这个堂堂院主,不知何时已经坐在房梁上看了好大一会。 “呵呵,昕…姑娘,这么巧啊…” “弟弟~人来了也不说一声?” 我敢说吗?气抖冷… “小冤家你在说什么?” “呵呵,没什么,继续吧…” 许轻舟总感觉这女人也能知道自己心思,恶寒不由的多生几缕。 那昕紫钗如狐狸般狡黠优雅跳落,一步步走向许轻舟: “哎呀~许公子~难道奴家不听话,不懂事吗?奴家手艺也是极好,要不到奴家房间去,奴家单独做给你尝尝?” “呵呵,昕姑娘…这人挺多,注意些…” 忍住!许轻舟你要忍心,不可以骂街!不然长久树立的三好青年形象就要被毁掉了! 他哪知道,自己学猪叫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告别往日风度了… 可昕紫钗依旧不依不饶:“是嘛?哎呀,在玩什么有意思的,居然不带着人家玩?” “这…” “奴家也要!” “内部团建,昕姑娘又不是我们乐队之人…” “那迎春凭什么可以?” 昕紫钗指了指许轻舟身边的偷腥小猫,方才喝交杯酒的时候她差点没忍住杀下来。 “迎春姑娘…她提供房间了呀…”许同志据理狡辩。 “若是这般说,许公子可别忘了,上次那扩音石可还没付奴家钱呢!” “胡说!明明是你让我用…抵债!不然不卖给我!”许轻舟听到这可坐不住了,气愤间站起身怒视着昕紫钗,仿佛她偷了自家猪一般。 “嗯?大哥,你怎么了,如何这般生气?” “对呀,许兄你脸怎么这么红…” 众人在二人间扫视片刻,却又都看向了许轻舟,因为他此刻破防了… 你看,他急了… “我!我…罢了罢了,来就来吧…昕姑娘(超级咬牙切齿的磨牙)要写吗?” “那奴家肯定是要的,不然多无趣呀~”昕紫钗接过卡片同时还不忘揩油。 “你!” 许轻舟如触电般收回手,憋了半天,只吐出这个字来。 世间一物降一物,既生许,何生昕啊… 打断片刻,游戏继续。 赵成功大手点起豆豆,最终选了一张。 “该俺了,说一件自己最感动的事?哈哈,最让俺感动的,肯定就是大哥不计前嫌还治好了俺娘的病了,大哥是个好人!” 看见卡上所写如此简单,他松了口气口回答了问题。 “呀!许公子还会治病?”身旁迎春小小惊叹道。 “略懂一些…” 许轻舟点头,却见另一边的昕紫钗突然捂胸口,蹙眉愁容道:“许神医,我这不时心口痛,茶不思饭不想,你可知道是何毛病?” 你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调戏我啊!许轻舟捏捏眉心无奈回答:“哎,大抵是因为春天到了…” 含糊回答羞恼极了昕紫钗。 “那神医不知有没有什么药方药引子之类的?” “有,每天绕着你这春香院跑几圈就行…” “你个小冤家!” “咳咳咳,继续…快继续…” 有些不雅称号被听到就会让人有无限遐想,千万不能泄露了… “该汝某了…大冒险…拥抱自己在场最喜欢的一名异性…这…” 除了许轻舟,其余人都目光都看向了伍什音,这两人在众人眼里早就被标榜为一对眷侣。 汝舞水却坐在原地停了片刻,她思索了片刻后,合起扇看向许轻舟道: “是…必须得做吗?” “对…” 许轻舟点了点头又提醒道:“没事,若是不愿…可以罚酒,而且没人知道,不是吗?” 汝舞水略略点头,上前抱住了伍什音。 但回到位置后又倒了杯酒,小声而歉意道: “诸位见谅…” 众人皆是不懂这敬酒何意,但许轻舟明白,汝舞水是不想为自己留下心魔,哪怕微毫一点。 游戏继续。 “哈哈,该钱某了…真心话?最美的景色…” 这种智障题,连许轻舟都知道此时该夸他身边的余欢欢,可钱才却真的想都没想,自顾自回答起来:“那肯定是皇城的‘只手摘星’啊!” “噗…” 钱才听取群嘲一片… 许轻舟再度发挥异世文盲的优点,解围问道:“只手摘星?此为何物?” “许兄见多识广,却连这‘只手摘星’也未听说过?”钱才反而略感奇怪。 汝舞水开扇解释道:“其实说为何物不算准确,那‘只手摘星’原为萤石组合而成。单单一颗萤石若是有光打在上面,就足以折射出千万光华。数以百万计的荧石被装在一柄百丈铜伞上,再由伞柄间无数火光去照亮它,伞上瞬间生成亿万彩色光华,如同神境,许兄可以想象一下那场景是有多么震撼绝伦。” 许轻舟来了兴致,有些好奇:“我怎么从未见过?连至圣郡这等大郡都没有?” “呵呵,一颗萤石都已极难寻找,更何论百万颗?加之消耗磨损巨大,也只有王城在遇到盛典之时才会开伞供人观赏。” “哇,那看来是没机会了…” 许轻舟略感遗憾,却没想迎春启唇道: “不,许公子,你是肯定要去的…” “嗯?此话怎讲?”许轻舟不明所以。 钱才思索片刻一拍手道:“奥!我想起来了!今年秋收之后便是十年一届的天下文武魁,泗国各个学院的文武魁都要去王城比试!” “天下文武魁?” “对!天下文武魁!” “这又是…” “泗国每十年的盛典,所有文武院的魁首都会参加,届时还会邀请泗国附近的国度过来参礼…不过…”汝舞水补充后,又略皱眉头。 “不过?” 许轻舟看知晓的几人纷纷低头思索心事重重,不由更加好奇其中关系。 “不过据说鞑靼国今年也要参加,他们可是来者不善啊…” “额,原来是这个啊…反正有高个子顶着,关我们什么事…” “哎,许兄不知,这鞑靼国常年骚扰边境…” 许轻舟并未仔细去听汝舞水爱国为民的慷慨之词。因为在他眼中,无论鞑靼国还是泗国,甚至是被泗国击败的川国都一样,他对国家的荣誉没有一点点的归属感… “罢了罢了,我们还是继续吧。遥遥之事与我们何关呢?” 许轻舟誓不立下g,只要他不说不做就一定摊不上事… 众人烦闷被许轻舟几言拨散,气氛再度热闹起来。 窗外,下起雨来了…… …… “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 竹院许轻舟房间内,一身黑衣的陆鸢岚将手中包裹扔给了正在听歌的董儿。 “还不错…” 董儿关上音乐,转头甜甜笑了笑。 “那之后的事…” “放心,我不会再拦着了,再怎么说你也快成我嫂子了,不是吗?” 雨夜的风吹进门,桌前的蜡烛被迅速吹灭,极难看清二人脸上的神情。 “记住你答应的…” “也记住你答应的…” 黑影不再耽搁快速离去,只剩下董儿一人站在漆黑的房间内。 她将音乐重新打开,躺在许轻舟床上轻嗅起属于那个男人的味道。 音乐慢慢播放,随着雨声同鸣。 床间的少女在音乐的最后缓缓睁开眼,像是在对黑夜宣誓自语: “哥…你…只能是我的!” 风听懂一般,呼啸回应,雨更大了…… 第32章 在雨中继续恐惧 春香暖床,白衣半敞。 “头有些疼…” 许轻舟蒙眬醒来,不知为何头痛欲裂。他抬手想捂,却发现手间抓着件丝滑无比的锦缎。 “这是什么?” 抬手展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绣着桃花的肚兜。 “这是…” 女子香气夹杂着酒气,令许轻舟脑海风暴,昨晚的记忆渐渐涌上脑海。 游戏玩到最后,众人都有不想或是不敢做的事,或多或少沾了些酒,醉意间就想最后一轮结束。 许轻舟记得自己最后抽出的一张卡片是大冒险,与身边异性三拜天地。再然后便是迎春和昕紫钗为争这个位置的双人pk秀,二人琴棋书画大都比了一番,就差动手了。 他为了平息二人,于是主动罚了酒。 结果自然就是一杯下肚,直接关机… “然后呢…” 许轻舟看回了手中的桃粉肚兜,心里突然一慌,进而再度冷静下来,缓缓开口道: “昕姑娘,你在吧…” “哎呀!小冤家看出来了~” 昕紫钗端着早餐缓缓走近,将之放下后,又飘到许轻舟身侧道:“小坏蛋,要姐姐给你更衣吗?” “别!你不动许某就已经很感动了…” 他是真怕再被揩油啊… 昕紫钗却桃红上脸,略抱羞赧道:“哼!那可不可以把人家的兜儿换回来?” “…这不是放这的?”许轻舟赶忙递还给了她。 “什!你个小坏蛋!明明是你自己抢去的!” 那昕紫钗听此一言更是愤赧,一把抓过肚兜。 “怎么可能!” “就是你!”她却咬死了许轻舟,脸上神情不像说谎。 “发生了什么?我醉倒后发生了何事?”许轻舟意识到可能自己醉酒后做了些许坏事。 昕紫钗难得扭捏,看了眼许轻舟又低下头: “昨夜,奴家本想着带你去…哎呀,就是抱着你,结果你突然醒过来了,然后就…” “然后就?” 面前佳人桃红渐上脸,粉黛不及浓。双手怎么放也不是,最后只剩两个拇指食指在相互打架。 “就把奴家抵在了墙上,还…” “还怎么了!” “还让奴家…叫你…哥哥…” “怎会!” “还,还把人家的肚兜拿走了…说…说是证明…” 许轻舟大仇得报却毫无兴奋,这下可是彻底解释不清了。 “呵呵,那个…酒后戏言…当不得真,昕姑娘见谅…” “没有啊…许公子…把奴家抵墙上的时候…好…好好看…”昕紫钗说着,直接扑进了许轻舟怀里,如一只彻底磨去野性的狐狸,在怀里撒娇打滚。 “人家就喜欢哥哥那样~” “别这样叫,会串台的…” “不嘛不嘛~” “咳咳,还是叫许公子吧…” “不嘛~” “好吧,允许你之后叫弟弟了…” “不…” 昕紫钗没说完,抬头又对上那昨日雨夜下的霸道公子,心里不由得慢了半拍。 “奴家…奴家知道啦~” “我出去一下…” 那冷酷公子说着便匆匆穿好衣服出了门,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鸭子跑步声。 “许轻舟!你!你个小冤家!你敢骗姐姐!” 昕紫钗反应过来气恼喊道,探出头却发现那人已经跑远了…… …… 此番团建效果很是明显,众人都感觉彼此间亲近了许多,曾经的陌生小心也消弭不少。 “这遍很好,若是夏乐赏上有如此效果便好了。”许轻舟点了点头,对刚结束的演奏非常满意。 众人也围上前,仔细倾听一番手机里的录音。 “就是不知那扩音石的音效是否有这空旷教室好。” “难说,教室虽小但是收音清晰,那夏乐赏舞台极大,扩音石放大声音是否模糊尚未可知…” “咦?诸位!不如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场地吧!” “哎!这个提议好,去看看到底是啥样子,到时候俺们心里有个底!” 众人一番谈论,决定先去看看场地。 文院广场上,此刻虽然下着小雨,可依旧有着不少人在搭建唱台,以及不同区域的扩音石。 路由器拿过一块扩音石递给了许轻舟: “文魁你看,这便是母石,母石收声,子石共鸣。” “如此神奇?” 许轻舟接过后仔细查看,这就是年节诗会上昕紫钗手中拿的菱形晶石,仔细看却发现其间好像中空,无什么重量。 “这母石只要在附近都能让子石发声?” “非也,首先需要共振,就是母石和子石放在一起互相敲击,这样子石就只会发出一块母石的声音,子石定型音也便不会再更改了。” 路由器解释一番又抬手指了指那边正在赶工的几人道:“文魁让我们准备的篝火位置也已经准备好了,就在舞台正对面。” 许轻舟打量后点了点头,突然又想到什么,略带疑惑问:“哎,你说当天要是下雨会怎么样?” 哪知路由器好似听到笑话,摆了摆手道:“呵呵,许兄放心,当天其他地方暂且不说,文院之中绝对不会下雨的。” “哦?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院长在,他一句话就可以化雨为晴。” “这么厉害?”许同志吃了一惊。 “对呀,院长可是至圣郡排名第二的高手,就连泗国中也没有多少敌手。” “儒道便是靠的嘴皮子吗…” 许轻舟对儒道有了新的认识。 却没想路由器听到此玩笑之言,认真解释起来:“不,儒道靠的是心念。你所愿景、念景,境界越高呈现的越真实,范围也越广,另外还有一种更为高深的修行名为:想象。” 老师竟在我身边? 许轻舟不放过补习机会,又接着问道: “这所谓想象,何为:想象?” “其分为几种,其一叫做:守恒。打个比方,可以想象自己在家中,也可以想象身处在太阳上,许兄觉得可能实现的是哪一个?” “那肯定是前者…” “不…若是境界够,后者也可以实现。” “!” 许轻舟豁然开朗,终于有了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这就是自己回家的方向吗! 那路由器继续讲解:“另外还有一种想象,叫做:新生。这就是为自己或者其他人添加所能做到,想到的增益,比如我想让许兄长出一双翅膀,又或者短时间变成哪位厉害人物…” 卧槽!儒道好牛b啊! 开局一张嘴,全靠说和想? “而我们院长已经快到儒师境了,愿景改变一小片天地对他来说不足挂齿。” “额,儒师境是第几境?” “儒道第二境,院长他是准二境,很是厉害!” 这不是厉不厉害的问题了,这不近乎与神吗… “那院长为啥不把天放晴,这般雨中赶工可是不太舒服…” “呵呵,许兄有所不知,儒言改换自己已经有违常理,改换他人更是会遭到反噬,更别提改天地之象了。” 看来还有时候惩罚之类的,那儒道也不是没有短板啊。 不过许轻舟借此大抵了解了文道方向,还有的确很有可能让自己回家,这便已经足够。 “喂!许兄!不来试试吗!” 许轻舟还在展颜思索,对未来充满希望,那边众人也已经上了舞台,对着他招手示意。 抬头看向面前舞台,还真有了种过年露天舞台的既视感,不过这文院舞台可是要大了许多,而且雕工秀美,工艺繁琐,有的地方直接是拉木石过来现场雕刻,可谓将这夏乐赏着重到了极点。 看着许轻舟略带惊讶模样,路由器再度解释道:“呵呵,今年夏乐赏院长不知为何邀请了四大家族以及门派之类来参礼,所以自然花费大了些,我记忆力也从未如此隆重过。” “观礼?大…大概到场会有多少人?” “不确定,不过三五千肯定是会有的!” 卧槽!这么多!许同志已经开始抖腿了… 原本失误,学院里丢丢人就算了,这下怕是整个至圣郡都要知道许轻舟这号人了… 其实他早就出名了… “许兄你看,这台上极大,我们到时候在哪个位置?” 许轻舟上台刚与众人汇合,许多谈论的问题也就接踵而来。 “我们不用像其他学子那般演奏时靠后靠中,得站在舞台最前面,架子鼓提前搬上来放在后面,到时候再向前搬就行,声乐站左,器乐站右,主唱站中。” 他有条不紊的规划着,当所有人在位置站定后,他点点头看向了下方。 此刻的广场上依旧在下着小雨,雨中或是参观或是赶工的学子们相互交流,偶尔能看到几名文武院学生在相互谈论。 “就是这样…” 许轻舟微抬起手,看着台下的空旷位置,想象他们是无数的观众。 只一瞬间,翻涌的人潮以及无边的质问像是穿透了世界再度浮现在眼前,他嗓子像是被卡住般,强烈的窒息感涌上了肺部使得再难故意,颤抖退步间竟是耳鸣到没注意险些栽倒过去。 “许…许公子?” 身旁就是主唱位的伍什音,她发现了许轻舟的异样,赶忙上前轻轻托着他的后背。 “呼…哈…呼,比我想的难了些…” 许轻舟弯着腰,想要忍住干呕的欲望。 “你…” “没事…按计划来吧,若是我…那便由你来…” 他早就制定好了一系列的失误计划,在哪里有谁失误了,那其余人该怎么补救。 他准备了无数退路… “嗯…我会的…” 伍什音坚定了扶在许轻舟背后的手,点了点头。 …… 本该在立夏时刻演唱的夏乐赏,却不知为何被提前一天。 学院从早间开始人流就急剧增加,连许轻舟的竹林都能听到远处的嘈杂声。 “哥?起床啦…” “已经起了…” 董儿敲开了许轻舟的房门,却发现他已经站在镜前整理衣服了。 “哥,你紧张吗?” “还…还行…” “骗人…哥纽扣都扭错了…” “……” “没事的哥,有我在呢!” “呵呵,我现在倒是有些希望是你上台帮我唱了…” “可那样,哥就战胜不了心魔了呀…” “……也对…” “哥,看着我…” “怎么…” “么…” “董儿你!” 许轻舟吓得退后几步,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热。 “这是给哥哥的鼓励!” “谁…谁家鼓励是这样的…” “嘻嘻,我们家呀!” 少女甜甜一笑,帮许轻舟扭正了纽扣,然后送进了他的怀抱中。 “哥…别怕,有我在呢…” “……嗯…” 怀中的温暖令许轻舟感到些许安心,他抚摸着少女的头看向窗外。 春尽日长,长赢皆假。 立夏前夕,乐音之赏。 雨,还在下…… 第33章 在春末尽情高歌 魇如春雨之绵续, 爱若夏花之绚烂。 雨下青石阶,黑白服饰如同相互置放的围棋一般有些许杂乱,而许轻舟却觉得这样的场面比阴沉的雨天令人舒服。 他微微掀起油纸伞的一隅,瞥了眼阴云密布的天空,喃喃自语道:“不是说铁定不下雨的吗?乐老在搞什么飞机…” “哥,你在说什么?” “呵呵,没什么,在吐槽某些人居然翘班了…” 广场上人数更是缠杂,文武院学子打起或大或小的伞,更有那种富贵世家竟是打起了直径十几米的巨伞,颇有种遮天蔽日的感觉。 一眼看去,便是伞的海洋,雨的世界。 “你们待会在哪里看?” “小月也来了,我和娘亲便去她那里吧。” 董儿指向一处天青色大伞下,那江家姐妹与其大爷女眷之类也都在那。 “坏胚!在这!” 江小月本就在四处找寻心念身影,只待那白衣出现,她就立刻从一大堆白子中精准的捡出了自己想要的那一颗。 “江家主近来可好。” “呵呵,许公子。” 许轻舟率先走了过去,和江家家主打过招呼,又带着董儿二人来到了江小月处。 自从上次事件后,时隔许久那小仓鼠都不敢来找许轻舟。家中翻阅了大量书后才得知亲嘴不会怀孕,她也才放下心来。 “芷兰姑娘居然也会来?” “呵呵,自然也是想见识一下许先生的风采。” “咳咳,嗯…小月,你怎么脸鼓起来了…” “哼!你居然不是第一个来和本小姐说话!” 二人不过刚见面,彼此羞事便再难记起,那江小月又是醋意涌上心头,化身气鼓鼓的小仓鼠。 许轻舟只得苦笑两声,又皱起眉头看向了远处的舞台。 此刻舞台之上已经开始有队伍进行演奏,可由于雨水不停打落在伞间,乐器间,淅沥沥的雨声将原本或是清澈或是云淡的声音扭曲的刺耳非常。 露水一直盯着许轻舟,看他眉间时不时的紧锁,她好奇问道: “公子,你是在担心演奏不好吗?” “不,我们演奏的乐器不会受到雨声的干扰,甚至就连场下的嘈杂声也会被我们的歌声盖住。” “那…” “只有些难受……” 许轻舟简单道出了自己可能会紧张到失声的问题,江小月醋意飞去又转头问道: “可坏胚诗会的时候怎么感觉很正常?” “那时候…丢的不是我的人…” 江小月听此玩笑,张开小嘴就要来咬,吓得许轻舟赶忙说出实话来。 “那时候人不算多,而且也算是强项…不存在失误这一说…乐器演奏可不相同,但凡跑一点音任谁都能听出来,最为关键是发生过一些意外事故,对许某的打击有些大…” “意外?” “对,一个很无奈,很无助,也很无辜的意外…” “许先生能克服的了吗?” “应该吧…” 看着台上虽然演奏的并非完美,但依旧努力配合的学子们,许轻舟突然咧开嘴笑了笑。 “其实…能成功一件就算不错了,至少文武学院间开始减少矛盾了……” 的确,他们彼此间已经开始相互合作,相互包容,这便是他举办这场“相互”夏乐赏的第一目的。 “大哥,该去准备了!” 远处,高大的赵成功顶着雨跑了过来,不由湿了半身衣服。 “嗯知道了,哎!我给你的伞呢?” “嗨!给我娘了,她在那呢!” 他随着赵成功指去,只看到一个模糊朦胧的身影在远处,似乎对他鞠了一躬。 “嗯,挺好,不愧是……” 许轻舟不再多说,走出了伞拍了拍赵成功的肩膀。 “哎!哥!伞!” 却没想许轻舟只是转头笑了笑并未接过伞,就随着赵成功离开了。 舞台之后,准备区域,有些已经演奏完成的学子或是沮丧或是兴奋,但没有太多人相互抱怨。 “许兄,赵兄,你们怎么没打伞?” 汝舞水上前赶忙用伞接住二人,可赵成功实在壮实,伍什音也赶紧打伞上前。 “呵呵,没什么,冷静一番。” 许轻舟毫不在意的甩甩头发。 “待会是在雨中演奏,各位只需要记住相信彼此间的配合,那雨声就不在是干扰。” “嗯!” “大哥放心,俺们可是练了许久了,不可能再出错的!” “没错,许兄你就瞧好我这练习时长两年半的吉他吧!” 路由器也是冒着雨赶来,将许轻舟专门订制模样的扩音石递给了他。 “文魁,你为何要在扩音石下加上手柄之类,还有这个铜箍……” “待会你就知道了。” 许轻舟说着便让众人都带上了铜箍,接着在乐器上也按装一颗。 “此番可以最大程度的收音,而且还容易合奏,待会若是人声部分出错,其他人也来的及补救。” “妙计啊!” “呵呵,所有人要不要深呼吸之类的?” “哈哈,还是许兄自己呼气吧,我看你腿都已经开始抖了!” “大哥,你是真的怕啊…” “喂!读书人的事!之乎者也!” “成功,你还是给许兄留些面子吧,哈哈。” “那他上次学猪叫的时候就已经把脸丢完了。” “喂!钱兄!怎能如此说我?!” “是…他上次声音太小了…” …… “嘿,哥几个,小舟生日马上到了,送点什么好?” “他不是喜欢乐团吗?路过音乐部的时候总是停下来眼巴巴瞅着,看得老子心难受,送他把吉他吧!” “可以是可以,但他肯定不会要的,上次那充电宝还是让他带了三个多月饭他才肯收的。” “嗯……我有个好主意,咱们买个吉他。老夏,你就说是你想买来耍耍,买来挂床头,就是不用,让他干着急就行了。” “对呀!到时候这小子肯定心疼,然后你就说没意思,借给他玩就可以了。” “嘿!老林!看不出来鬼点子挺多啊!” “也不看你爹智商多高!” “**!” 宿舍门后的许轻舟没能推开那扇门,他躲在后面泣不成声。他本想把那首在校乐会上的歌唱给那帮孙子听的… 他学习放弃吉他是因为那个女孩。 而让他唱出声的,或许那群曾经陪伴自己的少年吧… …… 有些人不会再回来,但总有相同的角色会一直陪着自己。 许轻舟看着雨下的同伴们,仿佛这一刻跨过了两个世界,真正走到了一起。 他这次,是否敢推开门呢… “喂!许公子…发什么呆?该…该我们了…” “…哦…” “…放心,公子…我们练习这么久…配合还是挺默契的…” “呵呵,什音什么时候也学会安慰人了?” “哼!许公子是大坏蛋!” …… 混沉的天色下,白乐和马沓飞站在人群之中。 “嘿老头,你怎么没把雨停下来?” “呵呵,这般才能洗刷心灵上的尘垢。” “尽当谜语人…” 马师叔吐槽一句,又看回台上。 “嘿,来了来了,该那小子了!老头,你知道他会演奏什么吗?” “呵呵,只要是风雅之乐,都是极好的…” “切,该去点火了…” 许轻舟缓缓走到演奏位置,等待身后几人将那架子鼓搬上来。 面前,密密麻麻的雨伞攒动,雨滴从天空滑落,他不敢仔细看,可纷乱的人群声音直灌进脑海。 “啊…” 他想试着发出声音,可到了此刻真就半点声音不再发出。 “许…许公子,我们准备好了…” 身旁主唱位的伍什音开口,惊醒了幻想中的他。 “哦…” 许轻舟机械的点了点头,却没想本该伍什音起唱,他负责和声的开头并未响起,连同配乐什么都没有。 只有雨声和身后众人的伴唱,连扩音石都未曾打开…… “syi wa qu nu,syi wa qu nu~” “owa yi ye,ei wa yi ya~” … 一直持续,一直持续。 许轻舟愣住了神,他看了眼身旁的伍什音,看了眼身旁的汝舞水,看了眼身后的众人,他们一直在持续着这句简单而富有韵律感的伴声。 “你们…” 他们将许轻舟所有的退路全部斩断,只为了他能真正直视自己的心魔… 许轻舟眼角在模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可落下后的滚烫即使连雨水也难以冷却。 “哇!快看!” 突然,数千之人看向舞台前方的方形区域。 惊叹,源自有人点燃了雨中的篝火。 “小子!记得到时候赔我白玉烧!” 那点火之人只是喊出这一句后,转身便离开了。 火光冲天,再难被雨水所熄灭,它如同指引方向的坐标,让许轻舟突然感到温暖踏实。 “许兄…唱吧…” “大哥,唱吧…” “许公子,唱吧…” 他们的配合默契,劝慰的空缺位置会被迅速补上。 “我……” 许轻舟微微一笑,缓缓解开了发带,他哭着笑着,要在这个世界彻底疯狂一次。 众人: “syi wa qu nu,syi wa qu nu~” “owa yi ye,ei wa yi ya~” 许轻舟微微弹起吉他,在台下人海最吵闹的时刻突然开口: “也不知在黑暗中究竟沉睡了多久~” “也不知要有多难才能睁开双眼~” 人海皆是一惊,因为乐器唱法太过新奇,竟是真的突然让人群安静下来,千人的嘈杂又多喧吵,而千人的突然安静又有多么震撼。 没人注意,因为许轻舟之后,又有个女声配合默契的接续而上。 伍什音: “我从远方赶来恰巧你们也在,” “痴迷流连人间我为她而狂野。” 伍什音声音清澈透亮,宛若人间天籁,更是让人群耳目一新。 这一刻,异世的人们感受到了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精神震撼。 …… “我是这耀眼的瞬间 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 我为你来看我不顾一切 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 … 我在这里啊 就在这里啊 惊鸿一般短暂 像夏花一样绚烂 这是一个多美丽又遗憾的世界 我们就这样抱着笑着还流着泪 …… 如夏花一样绚烂 …… 不虚此行呀。” …… “syi wa qu nu,syi wa qu nu~” “owa yi ye,ei wa yi ya~” 场外,所有人都被他们欢快而又不失韵味的歌声感染,甚至开始加入‘树语’大合唱,不需要知晓意味,只需要明白感情,这便是音乐最能传达人心的力量。 台下那老马抓住乐老的衣袖止不住的甩头合唱,活像音乐会嗨翻的歌迷。 “这小子,太牛*啦!太好听啦!” “礼乐崩坏!礼乐崩坏!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他们的确听不清彼此的声音,因为全场的合唱自己盖过了喧闹声,阴雨声,还有胆小的心声。 …… “惊鸿一般短暂 开放在你眼前 …… 我要你来爱我不顾一切 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 一路春光啊 一路荆棘呀 惊鸿一般短暂 如夏花一样绚烂!” …… “这是一个不能停留太久的世界…” 直到最后,由许轻舟的一句轻轻歌声结束,全场回归安静到再无声音。 只有淅沥沥的雨以及中央点燃后再不熄灭的焰火。 “咳咳,我唱的怎么样?” 许轻舟看着台下再无声音的人海,不由得慌了片刻,转头看了眼周围几人小声问道。 “喂!许兄放心,唱的相当好!” 身后汝舞水笑着回答。 “对!你看!” 伍什音指了指面前的伞之海洋。 下一刻,人海再度沸腾,雨声被欢呼的喝彩声淹没,许轻舟松了口气,终于再无顾忌的放声大笑起来。 他终于战胜了曾经的自己。 “文魁!文魁!文魁!” 有许多学子扔掉手中雨伞冲上了舞台,抱起许轻舟将他高高抛起,呼喊着他被赋予的沉重尊称,这一刻所有人好像都认可了他。 不知为何… 或许是他的歌声太有感染力… 或许是他想做的事太令人感动… “哎!恐高!我恐高!哎!” 雀跃的人们直到精疲力尽,才将许轻舟放下,他转头看去,所有人都在温柔的看着他笑。赵成功对他竖起了大拇指,白茹白令云姑侄两微笑点头,钱才热泪盈眶冲上去抱住了他,感觉实现了毕生梦想。 “钱兄,冷静!冷静!我都没你这么激动的…” 许轻舟被卡住脖子几乎窒息,苦笑着拍着钱才后背道。 “许兄,啥也别说了,让我抱一会好吗!” 别,台下几千人看着呢! 台下人海中,许轻舟一眼看见江小月在向自己招手,身旁还站着迎春董慧君等人。 “喂!坏胚!!!” 汝舞水眨眼示意台下,还弹了两下吉他催促道:“许兄,快去吧!” “我…” “喜悦就是该和最爱的是分享才是,我们已经收到了…” 他微笑着看了同样微笑看着他的人们,点点头。 “嗯!我去了!” 他不再耽误,就那么翻下了舞台,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冲向了他爱的人们。 “坏胚!你唱的真好听!” “是呀是呀,许公子是天下最厉害的人!” “呵呵,董姨觉得怎么样?” “很不错!” “芷兰姑娘觉得呢?” “如闻天籁。” “咦,董儿呢?” “她有事,暂且离开片刻…” “哦,太可惜了…和她说的我都做到了,就是那堆火焰白点了,没人围着跳舞,哈哈,是我想的太美好了…” “没有呀,我觉得点起来挺温馨的…” 天已经渐渐染黑,但那群舞台上的人们是那般耀眼,只是主唱的位置空出。 热烈谈论方才演唱的人们渐渐冷静下来,转而看了眼还在台上的汝舞水等人。 “咦?他们怎么还不下来?” “看,又有人上去了!” “是嘛?不是说方才最后一曲吗?” 听到附近人疑惑之声,许轻舟也转过了头看向舞台上。 一个背着玉剑的女孩慢慢走向了主唱位,其余人像是早就说好的一般,将那位置让了出了,连伍什音都退到了许轻舟的原本位置上。 “咦?董儿她上去干什么?” “她不会是要!” 董慧君先是略微惊讶,之后又是微微苦笑着点了点头,欣慰的看着那台上无比耀眼的女儿。 江小月也是呆了片刻,又看了一眼许轻舟,咬牙切齿的心想:果然是最难缠的敌人! 而许轻舟已经愣在了原地,再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董儿慢步走至主唱位,拿起扩音石并未多说,只是微微与众人点了点头,其配合默契程度甚至超过了许轻舟。 她就那般站在那,未有任何动作语言,仿佛只是在听天空中落下的雨。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全场都安静下来后,才有道如雨般清冽的声音传遍伞海,传到每个眺望于她目光的心田: “这一首,唱给我最爱的少年…” …… 第34章 在阑夜追逐火光 希望每个人都能遇到, 遇到属于自己的一朵花,一根草, 一个比暖阳还暖的微笑。 雨落在伞上发出淅沥的白噪声,本是狂欢之后渐渐冷却的人群,却又因台上突然登台的少女而略显嘈杂起来。 直到她说出了自己的演唱的目的,人们都才明白过来。 这丫头好大的胆子,几千人会场告白来了… “不得不说,这姑娘长的真是好看,她要是给我告白,那真的可就以死而无憾了…” “就你这模样?人家瞎了眼也看不上你呀!” “说什么呢!我长的英俊…” …… 许轻舟是彻彻底底的愣住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董儿居然会在这最后时刻上台演唱。 而且好像是唱给他听的,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四周的争辩声也没听清,只有身畔江小月偶尔的哼唧声能稍微让他清醒片刻。 “可是雨越下越大了,看她模样应该是淋了许久雨了…” 董儿可不是天命者… 许轻舟心疼万分,想着去唤他下来,可没走半步就被董慧君拉住了手。 “轻舟…听完吧…” “董姨…董儿她…” “让她唱吧…” 也就是在这时,一道包含着爱意,谢意的温暖女声缓缓响起,董儿竟是唱起了那首曾经在蛋糕房里经常吟唱的歌曲。 …… “我曾遇到一束光在前方…” “我乘着梦的翅膀去飞翔…” …… 少女不像是在歌唱,倒像是在叙述,叙述她和他在一起的平淡而甜蜜的点点滴滴。 她的声音比许轻舟更富有情感,那是一种已无法言表,只能用歌声唱出的爱意。 …… “时间的手一点一点推向了心房 轮廓出你的模样 我敞开梦一点一点慢慢对你讲 幸福拥有了形状…” “我曾遇到一束光 在前方 我乘着风的翅膀去飞翔 奔向你无畏曾经那些受过的伤 手心握着云朵 月亮……” …… 高潮之处,本该放声呼喊,却没想在此一个大降调直接卡住,就连人声乐器也都停住。 如同暑中凉风去,好似冬寒暖炭熄。 被优美歌声吸引的人们突然间又只能听到伞顶的雨声,不由得开始混乱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干嘛不唱了呀!” “好听呀!谁把扩音石关了还是怎么的!” “快来人救一下啊!” 就连沉醉其中的路由器都慌的看了眼负责子石的人员,但他们全都摇了摇头表示毫不知情。 “董儿……” 最害怕的莫过许轻舟同志了,自己可是亲身经历过这种事。不敢去想之后事情,他抬起腿就冲向了舞台,想去保护那雨中的失音少女。 许轻舟速度极快,不过眨眼便已经跑到了篝火位置,再往前几丈便是舞台,却没想那舞台上的少女仿佛是等着他般,突然开了口。 “哥,给你看个东西!” 她将手中一颗石头丢向了那还在灼灼燃烧的火焰之中。 下一刻,万千的光华从篝火中刺出,折射在雨夜之下,将那不断落下的雨雾照射的如同漂浮在苍穹之上漫天飞舞的灯笼,甚至有雨滴开始随着轨迹向天空飞去…… “卧槽!好漂亮!绝绝子!” “萤石!这姑娘从哪里弄来的?” “我不道啊…” “这玩意要花大价钱的,而且有价无市。” 许轻舟再度被人潮的嘈杂声所击打的晕头转向,台上的少女在无数的光辉下如雨中仙女一般圣洁耀眼,她目光中满是爱意的看向了许轻舟。 而那舞台上的音乐随之再度响起: “我曾遇到一束光 你的光 我看到我掌心中的信仰 再一次因为你无邪的笑而绽放 谢谢有你在身旁。” …… 随着少女甜美歌声落幕,人们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一曲终了,流连忘返。海浪般疯狂的在伞下嚷嚷着: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可此时许轻舟已经听不清世界上的声音了,就连那雨声都应该没有他心里纷乱。 只有那些人在呼喊他时,他才机械的帮着将乐器抬到了后台,而那董儿就一直跟在默不作声的许轻舟身后。 待到一切终了,许轻舟这才反应过来,回头看向了少女, “哥,你喜欢吗…” 许同志岂止喜欢,他快哭了… “董儿,你…” “哎呀,许兄还愣着干什么呀!快去给董儿妹妹打伞啊!” 汝舞水走了过来,递给他一把纸伞,眼神微笑着示意道。 他看着身后那些队友们带着看戏和祝福的眼光,居然有了种自己是现充的错觉… “哎~都不亲一个,没劲!散了散了!” “大哥,明天见了,俺去找俺娘了!” “阿嚏!许…许公子…是坏蛋!” 你感冒怪我啊… 目光再度回到面前少女,许轻舟将伞撑开举过了二人头顶。 “哥,你喜欢吗?” 董儿再度开口问,有种不得答案誓不罢休的小小顽皮。 “你…你准备了多久?” “还好,也就和哥哥差不多时间。” “你…你是怎么做到瞒我瞒的这么好的…” 少女歪了歪头,调皮道:“可能因为我哥是个笨蛋吧…” “…可…可我妹…也没多聪明…” 他有些哽咽开口。 “哼,怎么可能!我可是比哥哥聪明许多的…” “董儿…” “嗯,我说过我会在呢…” “…你能拿着伞吗…” “怎么…” 少女刚接过伞,便被面前之人紧紧拥抱住,那种比自己战胜梦魇后还要激动的喜悦不停涌上许轻舟心头。 “哥…你抱的…好~紧…” “嗯…” “哥,你哭了?” “嗯…” “哥,你喜欢吗?” “嗯…” “我是说我…” “…嗯。” 伞随着许轻舟的回答声落地,董儿再也控制不住汹涌的爱意,反搂住他,抬头吻了上去。 吵杂的人海好像是为他们欢喝,嘀嗒的雨声连接着彼此的心跳。 这一次,两颗星星终于看清了彼此,照亮了彼此,守护住了彼此。 “哥…我想…” 咚咚锵… 少女羞涩的告白被一旁架子鼓发出的响声打断,二人转头看去,见应该离开的众人堆积在一团,那声音正是几人推搡间发出。 “咳咳,许兄,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啊对对对…没看见…” “许公子…大色狼…” “…” “你们!你们真是一帮孙子!” 许轻舟赤红着脸,羞愤大骂。 “你们呀你们!真的是过分!” “哎哎哎!许兄,那个……是啥感觉?” “不是吧钱兄,你和欢欢…” “咳咳……” “呵呵,第一次见到比许某还晚熟的,有些情不自禁,欢欢见谅…” 雨声盖住了接连不断的吵闹欢笑声…… 远处,有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正注视着许轻舟几人。 “姐,姐夫他妹不是答应你的事了吗?”这颇为复杂的关系有些饶人,男孩撇了撇嘴。 “……再等等吧…” 高挑身影捂了捂丹田,用雨水的寒凉强压下燥热之感。 “哈哈老姐,你是不是有了种拆散别人的罪恶感?” “…” 陆鸢岚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可你的毒不是也快发作了吗?要不随便找个人嫁了?” “隼崖休得胡言!” “可你也不过见了姐夫几面而已,感情哪里有多深呢?至少老姐你就不敢做那董姐姐敢做的事…” 陆隼崖似是无心之言,可了解他的人都知晓,这个年仅八岁的男孩从不说废话,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谁说我不敢…我…我可以舍弃清白救他,还不足够吗…” 陆鸢岚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语,以往清冷且富有一针见血思维的武魁大人,此刻却被腹间不停涌现的欲火攻掣的难以静心思索。 “哎呀,那都是毛毛雨啦…” 男孩甩了甩手。 “那…那如何…” “姐,你信不信我?” 少年在阴雨的纯洁笑脸,比雨声还要复杂。 第35章 在灰烬中燃烧爱 云崖寒峭壁, 行舟过雾岚。 是雨,是夜,夏乐赏已经被远远抛在脑后,只剩下掌心间的小小温暖。 董儿依靠在许轻舟身旁,不管董慧君时常的咳嗽提醒,就这般小鸟依人的黏着他。 看着少女时而不着调的说笑,许轻舟总感觉她有些心事重重。 “董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握住的小手明显颤抖了一下。 “…嗯。” “…可以和哥说吗?” “不行…” “哦…” 他没有去问,正如他没有问她是怎么说服马沓飞去点火,如何得到萤石,怎样与队友背着他偷偷练习。 “哥,你喜欢吗…” “嗯。” 少女眼中的光在身旁之人闪耀,却又在看向家的方向有些昏暗。 突然,她像是不甘心般,再度小声道: “哥…你喜欢武魁吗?” “为什么这么问呢?” “董儿感觉她好像很喜欢你…” 许轻舟笑着摇了摇头道: “呵呵,你感觉错了,谁喜欢我,我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呵呵,这可不一定…” 声音从身后传来,是江芷兰打着伞,一旁还站着江小月和露水。 感到掌心董儿握紧了几分力度,许轻舟不由得冷汗渐生:“芷兰姑娘,天色挺晚了,还不回去吗?” “没什么,只是我这妹妹有些事情…” “小月?” 许轻舟这才看清楚小仓鼠,她正红着脸躲在露水身后,支支吾吾就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这般又是怎么了?” “呵呵,可能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了吧…” “打击?” “让她自己说吧…” 江芷兰略微推了推江小月,后者羞赧看一眼许轻舟后,转而盯住了董儿。 “你…你这次很厉害!” “你就是来和我说这个?” “当然不是!” 江小月见那心上人被另一女子牵执着手,心中不由的恼意,醋意,勇意大生,竟是钻进了许轻舟的伞下,紧紧抱住另一边宣示道: “董…董儿!虽然这次算是你赢了!但我…我是不会把坏胚轻易交给你的!” “哼!那可不是你说的算!” “不行不行!坏胚是我的!” 两小只怀中打架,许轻舟苦笑不已,却见江小月突然歇了火气,跑回了露水旁。 “坏胚!我江小月!迟早!会用自己的方式!拿下你!” 说完,便再也止不住脸上的红,匆匆逃了去。 “哎!小姐!!” 露水转头对许轻舟握了握拳头,像是示威了一下,也赶忙去追了。 “许先生你看,打击挺大的吧…” “呵呵,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许轻舟看了眼远去的江小月,又看了看怀中再不松手的董儿,对着连番表白轰炸,宣示主权得行为苦笑连连。 “许先生不也是没能感觉出我这妹妹的真心吗?珍重吧…” 江芷兰也不再多语,仔细看了一眼董儿,便转身离去了。 “啧啧,从没想过那个江小月敢这么大胆子。哥,她可是欢喜你欢喜的紧啊~” 江家几人刚走,董儿就再不管身旁的娘亲,直接开启了小醋坛模式。 “呵呵,哪有…我怎么感觉不到…” “你!哥!你气死我了!” “哎!别咬别咬!” 打闹一直持续到竹林间的家门口。 本该昏暗的雨夜,那一身黑衣的陆鸢岚跌躺在雨中,如同开在竹林水地的巨大黑莲,怎么也让人挪不开眼。 “咦!陆姑娘!” 许轻舟赶忙上前将她扶起。 “许…啊!” 怀中之人如同正在经历撕心折磨,苍白的脸上已经扭曲的再无血色。 “陆姑娘?你这怎么回事?” 温柔声音好像带来了缓解痛苦的抚慰,陆鸢岚死死拽住那袭白衣,稍稍心安了些。 “隼崖他……他骗我吃了一颗丹药!” “丹药?是什么?” “他说,是从漠爷爷那拿来的…” 如雷击,如雨落。 许轻舟都没怎么思考,就已经明白了那陆隼崖拿来的究竟是何药。 “你…你怎么又被他给骗了!” “我…” 陆武魁哪还有往日清冷威严,此刻不过就是个躲在男人怀中受训的娇弱女人。 许轻舟也是气不打一出来,这陆鸢岚能活这么大简直离谱。但仔细想来也对,她有个鬼才弟弟,什么人敢惹她? “哥…她…该怎么救陆武魁?” 董儿打伞走过来,为他俩人接住雨,自己却是站在了露天之中。 怀中的陆鸢岚更是面色哀求的看向了许轻舟,她实在无法忍受这钻心一般的痛苦折磨。 “需要…极欢…” 许轻舟不由得转过头看向雨夜,而他的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我不需要!” “…哥,你去吧…” 二人几乎同时发声。 那陆鸢岚呆住片刻,便再也止不住心中的愧疚。 “你甘心吗……” “我答应过陆姑娘,只要你帮我找来萤石,帮我助哥哥成功举办夏乐赏,便不再阻你和哥哥。我也想过要用夏乐赏锁住哥哥…可…可这都是命中注定吧…改不了的…” 少女苦涩的低下了头,再难去看她的神情。 “或许…我哥真的是桃花精吧…” 陆鸢岚此刻是心疼身疼筋骨疼,愧疚内疚自负疚。她亦是不敢再看几人,也不知从身体榨出多少气血,脑海经历多少撕痛才使出力来。 抬手轻柔将那怀抱打飞出去,她颤抖爬起身回头看了眼那跌坐在地的许轻舟,随即咬牙向着剑君山飞奔而去。 身影转瞬之间便不见踪影,但看她离去时的踉跄模样,应该是走不了多远的。 “哥,你去救她吧。” 少女打起伞,又让许轻舟回到了无雨的庇护下。 “董儿……你…” “去吧哥,这是我答应过她的…” “可…” “只要,别忘了董儿就好…” 她是一直都知道的,她太了解许轻舟了,包括他的喜好,他的厌恶,包括他会为了回家选择那痛不欲生的功法,可又为了在此世人眼中可笑的纯情而不甘心堕落。 “这个世界…比哥哥想的应该好一些…至少可以让你想爱几个,便爱几个…” 少女将伞放下,拉起了许轻舟。 此刻雨水再也不是能掩盖她哭泣的理由。 她在哭,哭自己不是第一个,不是唯一一个。 她在笑,笑那些桃花中要有她便已经足够。 “哥,我要你永远都记住我!” “只是这般便好了吗…” “哼,哥哥把花心玩到了新高度!现在连董儿也是你养的鱼了……” “你不是鱼…你是我心里的人,永远不会忘记的人。” 少女听此肺腑之言心满意足,展开手轻轻抱住了面前的人。 “哥,你喜欢吗…” “嗯,永远都喜欢…” …… 世界总是在莫名时候将有些事情重演。 竹林间,陆鸢岚迅速向着山顶跑去,身体的痛却短暂被心里疼取代。 她心疼那个少女对许轻舟奋不顾身的爱,心疼自己为何喜欢上了她喜欢的他。 “该是上辈子欠你的吗!许轻舟!” 她吐出口血水的同时,怀着气一掌打在那竹林间,不由的激起了更加密集的雨水。 “可我呢…我也愿意啊…” 她叹气一声便再支撑不住,低沉着头栽倒在绿竹旁。 疼痛压制住了心中的欲火,却压不住对那个男人不久却深刻的想念。 她是为什么开始注意那个差点轻薄自己的白衣少年的,是因为刺出那一剑时丝毫不惧的眼神吗,是湖底以为她溺水而跳落下去时毫不迟疑的身影吗,是美色当前不被诱惑而救她时的温柔目光吗…… “只是…太快了…他真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桃花精!” 陆鸢岚不由得再度羞红了脸,虽然咬牙怒骂了一声,可此刻多想看到那个温柔笑容只有她自己清楚。 人,是矛盾的结合体… 她曾经不相信缘分,可当模糊的目光被那个熟悉身影所取代,陆鸢岚觉得可能这辈子只会是他了,他终究是在雨夜下找到了自己。 “许轻舟!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呵呵,陆姑娘这话,也是我想问你弟的…” 许轻舟将她拦腰抱起,向着剑君山快速跑去。 “你还真是个禽兽!” “…记得上次在这里刚见面的时候,许某还是一个会因为偷吻而心怀自责的人…” “呵呵…你许轻舟也是会变的呀!” “嗯,你知道,我许某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要改变才能适应…” “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那…” “许轻舟…你有了我,我不会怪你…可你这般,怎么去爱你那妹妹…难道是个男的都想着三妻四妾吗…” “咳咳,许某曾经肯定是幻想过的…” 许同志开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您听听,您仔细听听,这是碳基生物能说出的话,整出的活? 对于纯情男大许同志来说,能说出这样惊天地,泣鬼神的话已经算是向着堕落深渊迈进了一大步。 陆鸢岚不再问他,转而说起了自己。 “我发现因为那欲毒,使自己变了个人…” “是吗…” “我以前从未和别的男人说过那么多话,也未因为男人生过气…因为不值得…” “你和你弟不经常说话吗,还总是生气…” “许轻舟!你…你成心气我是不是!” 陆鸢岚想从怀间抽出手去打他,可疼痛使得连说话都困难,她却还是想和怀抱着她的人儿多说两句。 许轻舟本想让她少说些,可看着陆鸢岚嘴角落下的血迹就明白,她此刻正在忍受多么剧烈的痛楚。他只能稳住自己慌乱的心,继续用最平常的玩笑语气分散陆鸢岚的注意力。 “呵呵,我怕欲毒消失之后,现在这个话多呆傻且可爱的陆姑娘就没了…” “不会,我会一直在…” “是吗…那到时候会不会又用剑砍我?” “会!…就看你躲不躲了…” “嗯,到时候肯定是会躲的…” 剑君山湖中岛已在眼前,最后的关卡也已经打开。陆鸢岚终于鼓起了勇气…她将脸迈进了温暖胸膛之中不再看那人… “许轻舟…” “我在…怎么了?” “抱紧些…有些冷…” “嗯…” 雨还在下,但天边已经可以看见密布阴云最后的轮廓…… 第36章 岚中舟 一对两世陌路客, 两世一对绣鸳鸯。 天街的雨洒落在剑君山顶,溅起湖面如珍珠般滴滴水泪。 长长的吊桥之上,许轻舟抱着陆鸢岚冒雨疾驰,她的院落已近在眼前。 “…轻舟…” “嗯…我在呢,陆姑娘!千万别睡着!” “…嗯…” 许轻舟知道程咬金再怎么喜欢拦路,也是不会害他姐的,但这个陆隼崖真是让他心生怒火,愤恨不断。 吊桥前头,陆隼崖正打着伞悠然自得的站在那,好似在欣赏满天雨景一般。 “踏玛德,我真是第一次想要好好收拾一下熊孩子!” “呵呵,姐夫上次可是揍得很疼呢…” “让开!” “让可以,不知可否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算是我帮我老姐问的…” 许轻舟忍下心中怒火,缓缓吐了口气道: “你说……” “就是,若是有一个女孩,为了救你献出了自己的初吻,你会怎么做?” 同样都是雨夜,同样的问题,却是由不同的两个人问出,但得到的结果应该或许有些许相同。 “救我之情,定当回报。萍水之情,涌泉报之。救命之恩,以命为报。” “那你欠我姐姐几条命?” “那明明是!” 许轻舟刚想反驳这个罪魁祸首,却又在无意间想起,同样的雨夜之下,自己是不是在迷雾中被她解了惑,救了命,之后才可以那般放开心的在异世中活着。 “我欠她的,我会还……” 他再无怒意,似是用尽全身力气般叹了口气。 “不用,记住她的好就行,老姐背负的太多了,多帮帮她就行……” 陆隼崖说完便再无言语,挪开身子给他让了道。 “我知道了……” 许轻舟看了眼怀中已经逐渐陷入昏迷的陆鸢岚,随即不再耽搁,快步向院落跑去。徒留雨中打伞的少年,看着许轻舟远去终于缓缓松了口气。 “呵呵,老姐就交给你了,姐……哎哎哎!” 下一刻,许轻舟去而又返,抬起腿将他一脚踹进了湖里。 玛德!反了你个小兔崽子! 以后指定没有你好果子吃! …… 那张曾经演绎过无限旖旎的床,此刻却是再度迎来了二人。 许轻舟将怀中佳人轻放在床上,昏迷的陆鸢岚感觉到熟悉暖意,也不由得睁开了眼。 “回…来了?” “嗯…接下来该怎么做?” 许轻舟皱了皱眉头。 “你…” 许同志还真是没有半分钱关于这方面的知识,一个捻花手就能让他脸红心跳半天。 陆鸢岚不知是痛是怒,无血色的脸上却是染上些些粉晕。 “你…真没用…” “啊对对对!快说怎么办!” “你…你将床头那红色瓶子里的药取出来给我…” 许轻舟转而快速翻找一会,接着拿个小瓶子回到床边。 “…是这个?要我喂你吗?” “嗯…” 佳人玉唇轻启,将那递来的药丸含入口中。 “要水吗?水在哪?” “你过来,我告诉你…” 她的声音已经如若蝇咛了。 “说吧…” 许轻舟附耳上前,却没想那娇弱的人不知从哪使出来的力气,扭过许轻舟的头,口口相接,将那药丸渡进了他的嘴。 “你!你怎么…” 一股熟悉的甜味在许轻舟口腔中弥散开。 “这一次…便可以了…” 陆鸢岚做完这一切便低下头来。 许轻舟本想抵挡“欲子求欢”的药力,可那鸳鸯咒不过才亮起须臾时刻,便被陆鸢岚抬起的眸子掩盖。 难道要他舍了面前人的性命不管不顾吗…… “你…哪来的…这玩意…” “隼崖给的…” “你…” 他眼里只是挣扎了片刻,就被眼前的黑莲所吸引住目光,再难思考其他东西。 “轻舟…救救我…好吗?” (…此处省略九百多字) 狂欢终有尽时,药力渐渐消散,许轻舟开始恢复意识,他本想退出幻梦,可入梦之人又岂能让这可心之感离自己远去? “陆姑娘…你应该…” 佳人眸似水,眼如丝。 附耳轻语一句: “记住,叫我岚儿…” “可……” 双目相对知是非,可羡鸳鸯是一对? (咳咳,此处省略三百字,战胜不了审核大大…) 立夏的光还未照进许轻舟的房间,但那种焦躁的温度却在床上孕育着。 许轻舟从一场旖旎的梦中醒来,他想伸手去捏捏眉心,却感觉自己的手被什么压住了。看着身旁如玉佳人,他愣住了神,那乌黑的柔发如同渴求阳光滋润的藤蔓,顺着自己手臂围绕着。 许轻舟低头看到自己满身的牙印,以及能清晰感受到背后火燎燎的疼,自知经历了如烈火烹油的一夜。 “我这是…” 看着身边那个无限遐逸的背影,许轻舟本能的想去推醒那个可以称之为伴侣的女人,可手到她的后背后,却止不住的滑落在那如绢如锦的玉肤上。 “…好滑…” 那女人感受到爱抚,不由的回过头 “怎么…还不够吗?” “我…”许轻舟红了脸,赶忙收回了手。 “这就…够了吗?” 手还未收回,就被那女人迅速抓住,半是调戏半是诱惑道:“可我…还没够呢…” 她笑着,如水中之精魅,若山间之妖娆: “昨夜那么折磨人…便罚你…再陪人家来一次吧…” 她说着,吻住了许轻舟。 “可…可明明后面…都是你!” 许轻舟羞红着脸,努力反驳道。 “呵,你这般还是很可爱的…” 陆鸢岚玉手轻挑许轻舟下巴,活脱脱女攻男受的形象,这二人前夜后夜两级反转,令人拍手称奇好不厉害。 “明明!明明前面还那般柔弱的…” “呵呵,这不是看你太辛苦了…” “……你的药效快结束了吗?” “快了…” 二人略微沉默了片刻,却听那陆鸢岚又道: “轻舟,你对我有过好感吗?哪怕一点点?” 许轻舟呆滞几眼后,点了点头。 “呵,我男人还真是花心一个…” 得到肯定的陆鸢岚掩唇笑了笑,又俯身恨恨的咬了一口许轻舟。 但只在脖间留下一道印迹后,便再不起身,就那般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聆听心跳。 “药效快到了…” “嗯…” “我清醒之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像这般再喜欢着你…” “呵呵,但愿不会吧…” “你说,要是清醒之后砍了你,那该怎么办?” “放心,我会躲的…” “我怕你是个蠢蛋…” “呵呵…” 又是片刻的宁静,只有彼此间同步的心跳。 陆鸢岚缓缓爬起了身子,双手支撑在许轻舟胸膛上。 “我该走了…” “嗯…” “不对我说些什么吗?” “该说什么?” “说一些你想说的?” “那我还真不知道说什么…” “我男人真蠢…” 许轻舟伸出手,连那佳人缓缓拉下,紧抱在怀里。 “睡吧……睡一觉醒来便好了…” “嗯…轻舟,可以再叫我一次吗?” 她见那个紧皱眉头的男人终于松开了心中的锁,如同当时那个水下的温柔苦笑。 他在那墨发鬓角的窗笼处叹了一口气,随即轻声道: “再见…岚儿…” 她心满意足,沉沉睡去…… …… (咳咳!挪步讨论区,有未删减…) 第37章 春淡 学子们都说今年的夏乐赏是此生极难忘记的场景,流连忘返的不止是歌的新潮,曲的奔放,还有情的真挚。 而这一切的引导者却销声匿迹,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在讨论起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文魁之时,总会用些神乎其技的辞藻来形容。文魁厉害还是武魁厉害的话题也持续高涨,更有甚者称看见文魁抱着武魁私奔,不过第二天便不明人士被绳之以法,再难传出谣言。 许轻舟已经好几天不敢面对董儿了,就那般呆坐在房间中擦拭着朱红玉剑,抚摸着母织的围巾。 他的心被锁上了,连同自己的武道修为一起。文武的矛盾不仅仅只在于学院中,还有修行上。一个讲究勇往无前,毫无畏惧,一个却要求心归止水,不起波澜。 他的武道因为心的痛彻与释怀,稳稳卡死在了兵境巅峰,再无半点精进的可能。但文道却如同放闸之洪流般一往无前,乐队友们的帮助,董儿的告白都使得他的心坚定了许多。 矛盾却同存,复杂却单一。 但在有件事上,终是再难忘怀…… …… “汝兄,怎么想到和许某在这亭间赏花?” “呵呵,都已经相识许久,该换换称呼了…” “嗯…有些不习惯…” “你且仔细听好…” 汝舞水纸扇一合,抱拳道: “轻舟,幸会…” “嘶…好不习惯…” “呵呵,轻舟,该你了。” “咳咳!嗯,舞水,幸会…” “呵呵,我也感觉有些不太习惯…” “那你还!” 依旧是那惊蛰时的雨亭,依旧是那端坐笑谈的二人,只不过彼此间已经经历过挚友羁绊的故事。 “你还没说叫我出来干什么?什音姑娘又去蛋糕店唱歌了?” “呵呵,她现在胆子可大,再无了往日那怯懦模样,也已经交了不少朋友,就连那‘爱音会’她都时常过去露面演唱。人家粉丝可是遍布学院,甚至连其他学院都已经听说了她的大名。” “嗯,挺好…” 许轻舟点了点头,对这个曾经的兔子少女的成长颇为欣慰,因为自己也算是半个拉扯孩子长大的老父亲。 “钱兄的乐团现在也是人满为患,报名的人从震楼排到了广场,上面两个空教室也已经塞满了人,他算是彻底实现了成为音乐大家的梦想…” “嗯,挺好…” 不过许轻舟已经退出了乐队,虽然众人极力劝慰,可许轻舟知道,自己此生最好的歌声已经留在了那个雨夜之中。 面前的庭院外,已经能看到三三两两黑白混搭的人群团队,彼此间的火药味像是被初开的夏花掩盖,再难嗅到。 “文武院的矛盾也终于降到了历史的最低点,虽然偶尔还是会有,可陆武魁都会进行劝阻,她现在不怎么动手倒是十分新奇。” “她……” 许轻舟并未问出,因为面前的汝舞水缓缓起了身,走近了自己。 “轻舟,能帮我个忙吗?” “…嗯,你说。” “…我的文道二境出现了瑕疵,可能是留下了遗憾破绽…” “…如何帮?” 他见那如玉的公子终是对着自己解开了发带,迎风飘扬的青丝散发着比花还清心的香气,她眼中是如水一般的温柔。 “你还记得那张卡片吗?” “嗯…” “你,闭上眼…” 信她,所以他闭上了眼。 脚步靠近,一个很轻很柔,很软很暖的云朵飘进了自己的怀里,紧接着便是胸口处传来的湿热。 “轻舟…我们是朋友对吧…” “嗯…” “那,便这般吧…” “嗯…” “谢谢…” “嗯,谢谢…” 暖流渐渐晕开大片,待到风吹过后,许轻舟面前又是那个初次遇见时,第一眼便惊艳无比的公子少年。 ‘他’打开扇子,想着要扇散眼角的烛泪,可那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般滑落如雨。 他终究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份,只听柔声轻启,他缓缓道: “轻舟,幸会…” 面前之人温柔一笑: “嗯,幸会,舞水…” 水本载舟,却难自流…… …… 林间的人再难快步,因为天气渐热,容易出一身的汗。 许轻舟并没有那般矫情,况且身上的文衣冬暖夏凉,十分贴心。 不远处的拐角,一个娇俏身影亭亭而立,似在等谁,看见慢步走来的白衣公子,她脸上分明一喜一羞,一怨一恼交替叠出。 “哥……” “嗯……” “最近干嘛不理人家?” “呵呵,在想一些事情……” “哼!” 少女转过身子,嘴里嘟囔着一句花心大萝卜,便惹得许轻舟不停的摇头苦笑,二人相伴而回。 “哥,你是不是……” “是什么?” “就是…那个?” “怎么说?” 喜新厌旧这句话到了嘴边,董儿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又只好鼓着粉腮恨恨瞪着许轻舟。 “那为什么这么多天不去找你那个武魁媳妇?” 此话一出,直把许轻舟呛的求饶。 “咳咳!慎言慎言!” “什么慎言,我看哥最近老是在想事情,说!是不是在想她?!” 董儿这般大胆妄测,许轻舟自然是不敢乱多嘴,只是不由得轻叹一声。 “她已经睡着了,便不要再去叫醒她了……” 他至今还记得陆鸢岚醒来时,那愤恨交加,欲杀又止的眼神,自己也是在那时被她的话给锁住了心,锁住了修为吧。 毕竟是这辈子甚至上辈子的第一个女人。 …… “嘿!你们听说了吗?武魁给文魁下战书了!” “是嘛?什么时候?” “就是今天,直接将书信下到了文魁家中,文魁现在好像已经启程去与她对决了!” “是嘛!快!快去!” “哎~瞧一瞧!看一看嘞!新鲜出炉的文武魁爱恨情仇史,十文钱一本,先到先得哟!”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武魁大人岂是你所说的那般?还什么当街强吻文魁?尽是胡扯!” “这是谁写的呀?……春香楼特订?” 众说云云,热闹非常… 而我们的主人公许同志此刻却是漫不经心的舞着竹剑。 “哥?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自己媳妇?” 蹲在一旁的董儿托着香腮,看着那如同老年人耍太极的笨拙动作,忍不住笑出声,可又在心头多了半分痛楚和一把酸意。 “她说要了结恩怨,实在没有必要,若是她不再去想,不再去看,那生命里便不会有许轻舟这号人。” “可是,像哥哥你这样,便真的能够忘掉吗?” 少女用最简单的例子戳穿了许轻舟想要圆满的谎话,使得他眉头皱了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那,我去?” “哼!人家哪里知道!人家又不是你……” 董儿又羞又恼,再说不出话,站起身一跺脚便回了屋子。 她还是让他去的,虽然她并不想…… …… 墨执白莲·陆鸢岚 竹林间再难挤下人,从文武院而来的众人塞满了可以看到对决中心的所有观战点,连竹子上都爬满了人。 “快看!武魁!” 依旧是那一袭黑衣,依旧是头戴青竹斗笠,眼前一缕如瀑刘海,头后扎着的高马尾英姿十足。她面无表情,却又在清冷之中隐隐绽放着些许的柔与情。 她好像更美了,但依旧无人敢染指亵渎。 对比起陆鸢岚自带气场的大方出场,许轻舟就显得亲和多了,挤进人群要喊借过,推搡到人还要说声对不起。 他没有带任何东西,除了一条命。 “许轻舟!” 看着眼前之人,陆鸢岚眼中并未有太多神色变化,或许只是在不经意间想要靠近些,然后…再靠近些。 “嗯,陆姑娘别来无恙……” 许轻舟点了点头示意道。 二人皇城对决,定是水火无情,石破天惊,众人早已准备好涛涛词汇准备与无缘见识之人大放厥词,快意胡扯。 但好像想象的场景并未有,他们所有人只是看到许轻舟在默默脱起了衣服。 怎么说?堂堂文魁耍流氓? 许轻舟如同那一日的雨中般,将衣服丢在了一边。他看向陆鸢岚的目光中有温柔,有释怀,有歉意,也还有些看不懂的成分… “我可以给姑娘一剑机会,这一剑下生死不论,命在天地。只希望姑娘这一剑后可以不再记恨许某,因为许某的确是有事才来的…” “你我何来怨恨?” 陆鸢岚寒音轻启,却是将那剑从身后缓缓拔出。 “我不知道…” “所以才怨你…” 龙青乱野横举齐肩,直指许轻舟,她再度开口道: “你我何来怨恨!” 回答她的依旧是那一句。 “我不知道…” “许轻舟!我恨你!” 她颤抖着剑,用尽了一身的力气,却只堪堪说出这一句不疼不痒的话来。 对他人的确是不疼不痒,可对许轻舟便是百剑刺心一般的痛楚。 他捂住心口,只感觉那里空缺了一块,凉飕飕,冷冰冰的。 “嗯…对不起…” 龙青乱野终于点亮了眼睛,本该晴云的天穹突然间苍风大生,竹林间如剑锋的翠叶被风卷起,形成了一条如龙般修长的睥睨风旋。 “这一剑!就这一剑!你躲还是不躲!” “……” 他没有回答,只是闭起眼张开了怀抱。 耳畔有那条龙他从身体贯穿过的声音,可没有痛觉,只是怀间多了一份熟悉的温暖。 “为什么,明明你没有错,却总将错揽在自己身上呢…” 一语而过,叶雨滑落。 电光火石,不止是他没反应过来,就连围观的众人也被竹叶纷纷蒙蔽了双眼,再难看清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直到叶雨落下,才从中淡淡传出一句解脱之语:“我…现在不恨了…” 许轻舟似是没有听明白,再看那身穿黑衣,头戴斗笠的清冷佳人转过身就要离去,他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挽留。 可惜还是未能抓得住。 “还有一件事…” 并未什么都没有抓住… 他听还有声音传来,风中是那个人好像在某时某刻曾经羞骂过的话语,那嗔怒的口气像是初夏间万般开放的花语。 许轻舟用手接住了远去之人的身影,好像将她捧在了手心之中,片刻之后终于畅快笑出了声。 夏风渐渐涌起,不止有风声,笑声,还有一句只有许轻舟能听见,能听懂的俏皮话语。 就像春天渐渐淡去一般。 她说:…… (本篇完) 第37.5章 夜央 残缺与相对是这个世界最本质的元素之一。可万事万物只要能找到自己或是残缺或是相对的另一半时,那便有了可以窥见终极境界一丝神韵的契机。 这惊鸿一瞥,世人也可能要用上百年甚至几百年的岁月去寻找。 但对于泗国乃至天下许多和平富饶之地的人而言,幸福且平淡的活满一辈子的百十年光阴便已经知足。 讽刺的是,天命几乎都是非富即贵的家族中产生,他们有财力却无毅力。 极少人会踏上永无休止的修道之路,一是没有资格,二是没有耐性。浪费百年再换回百年,岂不是十分可笑且无聊的举动吗? 可对于夜央来说,却是非同。 从她二十一岁登临王座开始,便已经踏上了不知其途,不知疲倦的修炼之路。 她不仅要做国土之内的王,更是要做主宰自己命运的王,而不是像那些被她俘虏来的各国畜牲般,每日担惊受怕的期盼着明天的太阳周而复始。 她一直嘲讽贱民出身被俘虏的泗国母亲,看不起整日沉迷酒色,被称之为部落首领的废物父亲。 于是她点燃了火,打碎了镜,踩着整个部落的血,爬上了王座。 她是一位成功的天命者,只用了短短十三年,就已经走到了世界上几乎无人踏足过境界,她更是一位成功的王,仅仅用了七年时间便统一了整个鞑靼国的所有部落。 臣服者高官厚禄,反抗者曝尸荒野。 她屠掠内乱的尸骸之骨曾一度铺满了草原,令那原本清澈的呼伦池被鲜血染红,数年都未曾褪去。 她所想要的,是握紧这个世界,主宰它而不是屈服于它。 为此她甚至学起了泗国,川国那些汉族皇室的方法中央集权。 改换年号,自称女帝,国号元央。 苍天独自冷,高处不胜寒。 许是坐在王座上的人太久都未感受到一丝温暖。 她竟然生出了半分高位者不该有的悸动。而将这悸动无限放大的是去年盛夏的草原下起的一场奇异大雨。不见雨落,却能听见整片草原的淅沥声,那是苍天哭泣是喜召还是警告? 夜央不知道…… 但从那时起,她的心总是隐隐指引着她去往南方,那里好像有她生命中至关重要的答案,有属于她窥探终极境界的奥秘的机会。 王就是这样,不可以想到。 因为一旦想到,就会想尽办法得到。 经历数年血染的铁骑已经所向无前再难遇敌,所到之处真是如同黑火焚烧后的草原一般残垣荒土。 泗国的边陲不过千人之守,他们又哪里能想到那个鞑靼部落对峙的年月已经过去,取而代之的是女帝专权的元央帝国呢? 抵挡不过几日而已,城便被踏破失守。 那些铁骑并未停留,还在继续向着南方行驰,直到现在… 又一座被攻下的泗国之城上,守城的将军已经因为居死不降而被枭首示众。 下方正跪着几个俯身颤抖之人。 “女帝…便是…便是我们几个给贵军开了城门,不…不知可否…饶过我们一命…” “是呀是呀!属下愿追随女帝…万死不辞!” “女帝千秋万代!一统中原…” 求饶声,邀功声,奉承声此起彼伏。 却见那高坐城楼之上的夜央似乎很是失望的叹了口气: “若是泗国男人都是这般软弱没用,本帝有必要考虑抓到那人之后是杀是留了…” 话音刚落随即抬了抬手,示意手下处理掉这几个让她眼中留脏,心头染灰的货色。 日落在天边重演,夜央缓缓站起了身子。 她虽是游牧民族之人,却像在大半中原女子的秀丽中夹杂着些许草原血脉的孤傲。 夕阳下,苍冷的北风吹过她傲若苍鹰的眼眸,头戴铁篱王冠之上,缠绕着如同染血的飘带与她一身的黑墨帝袍随风乱舞,可即便是这般的尊威也无法掩盖住她的落雁之姿,闭月容颜。 远处黑压压的骏马浪潮奔驰而来,夜央突然想到了什么。却见她轻微一笑,刹那芳华足以让世人为之折腰倾倒。 绛唇微启,缓缓开口道:“果然不在这,应该是在泗国中心……” “传本帝之令,挑选出草原上最年轻的天骄,让泗国的文武魁们都好好见识一番,我鞑靼无可匹敌的现在,以及未来!” 她相信,这样会让注定之人感受到自己的强大,感受到自己国家的强大,甚至感受到未来依旧那般的强大… 天边的夕阳最后一抹余辉即将告别世界,夜央伸出纤珪拖住那残阳。 “我终会得到,本帝终会得到……” 下一刻,她牢牢攥紧住了拳头,连一点光的碎屑都未有漏出来… (彼岸花开·夜央) 第1章 提亲 熙攘的街道上,因为小满时节到来之后,隐隐有了些许燥热之感。 城中随处可见的张榜之处,此刻却堵了不少人在围观论语,高谈阔论。 “看告示!快看告示!又有大事发生了!” “哎!是何事啊,让你们如此大惊小怪?” “听闻西江郡出了个音仙子,世间音律无一不识,也不知道是否有幸相逢!” “啥呀!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川国皇族尽被俘虏…” “这个消息倒是劲爆…” “鞑靼国元央女帝再度现身边界,屠掠几县,似是为了在寻找什么,如此目中无人,当真是可恨啊!” 随之就是一阵嘈杂谩骂。 “快看首条!果真是那秋收之际的天下文武魁!万妖城主之女也要来观礼?真是热闹非常。” “今年我们至圣郡天文地武院也出了文武魁,此次不知道可不可以扬名一番。” “是嘛!” “千真万确,半个月前那文武魁还曾经战过一场,也不知是那武魁手下留情还是文魁技高一筹,听闻那地武院的陆武魁在使出一招后便离开了。” “是嘛!只恨未能亲眼目睹天之骄子间的快意对决。” “哎!文武魁爱恨情仇史,二十文钱一本,先到先得哟!” “又有黄牛?!”…… 许轻舟脱去显眼文服,只穿着件清凉的白衫,明明随意装扮却又站在人群之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哥…你确定要这般上门提亲?” 看着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背上还背着两大筐时令水果的许轻舟,董儿觉得现在的他智商不足三岁水准。 “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哥…哥这不也是第一次吗,熟能生巧…” “你!你还想着熟?!” “咳咳,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可…哎呀!烦死了!” 她自然不是恼这笨蛋哥哥的蠢样,而是自那日决斗后,某个佯装清冷的女侠总是借着各种名义来骚扰她与许轻舟的二人世界,美名其曰督促文院文魁,实则就是棒打鸳鸯! “可恨!当初就不该!” 董儿咬牙切齿,那一夜本该是自己把许轻舟这个单纯直男的副本好感度刷到了极致,之后应该就是表白咚咚,步入幸福殿堂,从此两小无猜,没羞没臊… 明明只差一点,却因为一时心软被人摘了桃子,抢了鸭子。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 “嘎嘎嘎!” 许轻舟右手的鸭子仿佛通灵一般,张开笨拙宽嘴乱叫起来,像极了在嘲讽董儿这个可怜的失爱丫头,她羞怒难耐再忍不住,对着那鸭子就是娇声喝骂: “哼!笨死了!迟早炖了你!” 许同志哪里听不出那骂声里的指桑骂槐,也只能一甩鸭子,佯装指责: “就是就是!太笨了!” “哥!” “嗯,怎么了…” “董儿要吃鸭子!” “可,可这是…” “董儿不管!董儿就要这一只!” 他说的是鸭子,但她说的可不是,许轻舟越发觉得自己智商只有三岁了… 枯败叶落的大门前,许轻舟左右张望了片刻才确定,这沉旧的红漆门后便是陆鸢岚的家。在此世之人看来破败不堪的绿砖青瓦,落寞宅院,在许轻舟眼里可是妥妥的有房大户。 又看了眼门前已经爬满青苔的石狮子,许同志不由叹了口气:“哎,大户人家的白富美啊……” 听到院外有动静,一位老奴推开了红漆大门,探头看了眼二人。 “你们是?” “呵呵,我叫许轻舟,我来提亲…” “咚!” 他的声音随着门的关上而戛然而止,之后就是院落里传来的嘈杂声。 “快!快!收拾一下!姑爷来了!” “什么!我还没扫地!” “什么!我还没做饭!” “什么!我还没刷牙!”…… 门再度打开,那老奴像是换了个人,许轻舟觉得他整个人精气神都焕发了出来。 “呵呵呵!快快快!姑爷请进!” 他笑如见到了亲孙子,赶忙上前帮许轻舟接过了鸡和鸭子。 递出鸭子时,许同志能很清楚听到身后某个小醋坛子发出重重的哼唧一声。 “姑爷来就来嘛,还带什么礼物啊!” 老奴一边招呼,一边把他迎了进去,搞的他以为回了自己家。 “呵呵,应该的应该的!” 许同志像是得到了巨大鼓励和信心,心里已经暗暗记下,以后见面无论是谁,都得送鸡和鸭子,直夸自己是个小机灵! 院中不似院外,里面倒也还整齐干净,两个丫鬟一个小伙,外加一个老奴便是下人组合,显尽了寒酸,却让许轻舟感受到了大户人家的奢华。 连饭菜打扫都不用自己来! 身为穷苦人家,许轻舟绞尽脑汁所能想到的奢华体验便是在吃肉的一餐中多加上一道蛋汤,即使他现在已经靠着蛋糕房的连锁赚的盆满钵满,可依旧过着普通乃至朴素的日子。 可能穷习惯了…… 一颗老槐树下,陆隼崖真在闭目眼神,忽然就听到了许轻舟来的消息,惊喜的马上起了身向他迎去。 “姐夫来了!” 下一刻,那八岁少年便被许轻舟一脚踹飞了出去,竟是半点情面都没有留。 “哥…你!” 董儿看的目瞪口呆,愣在了原地,丝毫不知发生了何事, “咳咳,生理抗拒,身体控制不住就…” 他连忙跑过去扶起了悲惨少年。 “咳咳,没事没事,姐夫你真棒???” 随着陆隼崖露出奇特微笑,许轻舟背后一凉,身子如同起了膝跳反应,再度将他踹飞了出去,这次,许同志咬牙切齿… 不好的记忆开始攻击他了…… “喂!别闹了,过来见奶奶…” 本是乱糟糟的一团,却又因清冷女声的出现而瞬间安静,众人皆是转头看向了院落内门口站着的无暇黑莲。 陆鸢岚依旧是一身黑衣,只不过头上没了斗笠,背后下了君剑。 清冷难减眷美,孤芳更添风采。 “切!成天黑衣,江洋大偷!” 背后传来细若蚊吟的置辩攻击,某个不满自己心爱之人被盗窃的小醋坛子皱了皱琼鼻,撅了撅小嘴。 “咳咳,在这等我片刻,我先去见一下长辈…” 他宽慰的揉了揉董儿的小脑袋,便随着陆鸢岚进了内院。 来之前陆鸢岚曾经对他说过,家中辈高之人仅剩下自己的奶奶,且常年在内院深处卧床静养,要不是她这孙女大龄出嫁,可是极难让别人见上一面。 内院的路很窄很长,青石路两旁长满了青苔绿草,虽是常年未整理的模样,却有了种江南巷落的雅韵之味。 陆鸢岚走在许轻舟前面几步,虽然此刻二人静处,却并无太多言语,许轻舟却看出身前女子肩膀似有微微抖动,心里不由得苦楚一番。 她和自己一样,也在怕吗…… 随即伸出比女子大许多的手,缓缓握住了她虽常年握剑但依旧白皙无暇的柔荑。陆鸢岚明显是顿了一下,没停步也未回头,只是向他身边靠近了一步便足以蕴含许多。 “奶奶…她有些孤僻,待会可能说些不好听的…莫要在意…” “嗯,我知道,毕竟要成自己奶奶的人。” 他见那白玉侧容许是耐不住小满的燥热,竟染上了微微晕红。 “尽喜欢…乱说!” 一声嗔怪之后,连许轻舟都觉得,好像天气是真的变得更热了… …… “去留此地生与行,归还彼方死同休。” 许轻舟细看了一眼写在这木门上的一副对联,有些不知其意的挠了挠头。 不是应该写些诸如恭喜发财,新年大吉之类的贺词吗,再不济你写个欢迎许轻舟到此一游也行啊,这蕴含杀气与死意的联对是怎么回事? 许同志未进女家门,先失半边魂,只感觉前途漫漫,死期将至。对此,许同志向广大见家长时窘迫无比的同志们表示慰问和同感… 门被推开,比温度更为冰冷的寒意涌上许轻舟心头,他仔细看了一眼,确认不是鸿门宴后,抬脚踏了进去。 屋内是点着火的,蜡烛点满了如同祠堂的供桌之上,点亮中心像是睡椅的床。 一位白衣银发的老人睡坐之上,感觉到许轻舟进来,她缓缓睁开了眼。 抬眼对视,只一眼便让许轻舟想要原地跪下,不是因为尊敬长辈,而是因为他感受到了如同当时漠老演示时那股睥睨天下的势。 这个老人比漠老的势还要强横,而且只是略略睁开了眼! 老妪看完,便再度合上了眼缓缓道: “你,便是许轻舟?” “嗯,许轻舟见过奶奶!” 许轻舟机器人上线了,自动输入了最优解答复。 “岚儿未过门前,莫要乱认亲。” 陆老夫人却未吃这一套,只是淡淡回复了一句。 什么垃圾机器人,退订! 慢着!先别退订… 许轻舟发现了盲点,这意思是已经答应下来,只等着迎娶白富美了? 牛逼啊机器人!洒家爱你! 许轻舟喜不自胜,就连身旁静站着的陆鸢岚都显露了半分娇颜喜意,不过转瞬就再难看见。 “不过…我有个条件…” 额,车房存款,事业单位,身份背景,不会被这些玩意卡死吧… 许轻舟心中垂足顿胸,只叹苍天害我! “观你内息,文武同修,武道却被卡死了吧…” “嗯…” “等到破了斗境之后,再娶岚儿吧…且去吧…” 只待一声之后,许轻舟迷迷糊糊的出了门,身体才再度恢复了温度知觉。 “轻舟…你…” 陆鸢岚见身边之人僵住了表情,以为他是在为难,却没想许轻舟缓缓转过头,一字一句道:“不用过门,这就是我亲奶奶啊…” 他胡言乱语,什么见家长如喝水,过关像呼吸,滑稽表情竟惹得黑莲笑开了晕。 短暂的家长见面会,许轻舟事先准备好的说辞都没用上,除了一句问候略显僵硬,其他的时刻就是在旁边愣站。 二人沿着青砖路再度返回,话语间多了些唠嗑后的舒心惬意。 “奶奶好像很厉害,应该很厉害吧?” 经典的隔这隔这。 “自我记事起,奶奶便在没有动过手,我也不知道奶奶的实力究竟如何,应当是极强的吧…” 顺利过关使得许轻舟放开了心,也让陆鸢岚的清冷减去了几分,更加的温柔怡人。 “我刚才都被吓得快哭了…” “是嘛,真没用…” “咳咳,那也是你男人…” “你!胡说八道!” “明明!明明练剑的时候还经常骂我说:我男人真没用之类的!”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 “你你你!君子固穷,之乎者也!” …… 许轻舟实在是受不了一群人围着自己,如同观光动物园般左指右点,评头论足,连头上第几根头发分叉都被检查的仔细清楚。 “那个…呵呵…大家坐…” “我们…我们怎么敢和姑爷同坐?” 一位小小丫鬟与许轻舟抬眼对视后,又慌忙低下了头。 她可是听身旁这姑爷的妹妹说过了,许轻舟平日里最爱欺负下人,什么抢糖偷枣之类不计其数,若是让他当了陆家姑爷,她们肯定再没了好日子过。 当时就把丫头吓傻了,赶忙去炒了四菜一汤,害怕没伺候好姑爷,日后被穿小鞋。 许轻舟当时不知道自己压根从未做过的黑历史已经传遍了整的院子,虽然只有几人,却也引发了剧烈反应。 “快坐下吧……” 许轻舟见劝阻无果,于是碰了碰还在炫饭的陆隼崖,小声问道: “你家里人,怎么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对劲啊…” 那陆隼崖正啃鸭腿啃到兴起,被这番一拨弄耽误了吃饭,随即笑着轻语道:“???姐夫别闹,你也不想让自己的黑历史被姐姐知道吧?” 下一刻,他再度飞了出去…… 第2章 修罗场组成的人生 茶足饭饱,该回哪去回哪去。 许轻舟略略抬起脚,就乐的那些下人丫鬟眉开眼笑。 这位新姑爷终于是要走了呀! 脚再度落下,他像是回味着什么转身问道: “嘿!刚才那道鸡谁做的,能不能学习一下?” “呵呵,姑爷下次来定当再做一次。” “嗯…” 提足再欲出门走,众人眉喜上心头。 “哦!对了,那果筐下面有鸡蛋糕礼盒,记得拿出来分了!” “嗯!” 一来二去舟将行,最是快意陆家人。 “还有!那个…” “行了!磨磨唧唧的!” 他被早就等的不耐烦的陆鸢岚拉出了门。 下人们感动无比,连那老奴也是泪目涟涟,只叹是陆丫头长大,从恶姑爷手中解救苍生,知道心疼下人了… 黑锅侠此刻并未知晓许轻舟这号人已经坏到了骨子里,连三岁小孩的糖食都能抢的人可是有多么丧心病狂? “呵呵,陆姑娘…咳咳…鸢岚家中的人很是亲切啊…” 他本是习惯性的就要加姑娘二字,可迎上那如剑眉眼投射过来的寒光时,赶紧转了个弯,这才免得一顿毒打。 “他们呀,整天死气沉沉的,也没啥事干,我和老姐也整日在学院居住,他们见你当时然亲近。” 陆隼崖叼着个糖葫芦,丝毫不在意今日被他这姐夫无限的暴揍。 “是这样吗?” 他感觉亲近过头,甚至有些委屈求全的成分在里面。 心里想着便又与那陆鸢岚随意聊起了家长里短,小两口越发亲近可是高兴坏了这陆隼崖这当弟弟还要管做饭的,急忙乘热打铁道: “哎呀,姐姐什么时候搬去和姐夫一起住啊,整日跑来跑去的多麻烦?” 只此调侃一言,那董儿听了就要原地爆炸。 人都抢走了,房子也不留? “我们家没有空地方!” “可我记得…” 董儿杏眼的杀伤力丝毫不在陆鸢岚之下,一记眼光就让许轻舟乖乖闭上了嘴。 许同志叹气这年头,男人活着可是真不容易。 “嗯,轻舟怎么想?” 陆鸢岚似是起了心思,却又羞于开口,便又把球踢给了许轻舟。 别!你这不是把球踢过来,你这是把炸弹给我踢过来了呀… 许轻舟百般哀叹,苦思冥想也不得答案,只能讪讪笑着,表示:我随便… 二女相争已经是火热非常,若是此时再加入一个,不知是否会更加趣味。 小仓鼠为我们带来了答案… 此刻她正随着露水,搬着小板凳坐在院门口的阴凉底下扇扇子,不时张望两眼意中人是否归来。 刚看到许轻舟身影,江小月喜笑眉开就迎了上去,却见那董儿正与身旁的面熟女人针锋相对,身为女人的直觉有时候甚是明锐,不过分毫时刻便已经大致洞悉了一切。 况且归来就归来,拖家带口的是什么情况? 随即…指向了陆隼崖… “喂,坏胚!?这不会是你儿子吧!” 惊天发言吓坏了许轻舟和陆隼崖,就连那陆鸢岚都止不住侧目,看看是谁家的蠢姑娘在发疯。 不过这丫头蠢是蠢了点,模样却是极好,秀容娇脸,白肤玉脂,柳眉杏眼,活脱脱一个甜俏少女。 可这少女看向自己男人的眼神好像有些许不对劲? “轻舟,她是?” “呵呵,这位是江小月…” 许轻舟只介绍了一语便再没了下话,这个时候是能少说话便少说话,实在不行就装哑巴。 哪知陆鸢岚眉头一皱根本不信,声音低了几度再问道:“她是谁?” 陆鸢岚多日相伴,却是忘了身边这该死男人可是不折不扣的桃花体质。不知为何,但凡平常姑娘识了他都要沦陷其中,就连自己也没能逃的掉这魔障! “说!!” “喂!你凭什么凶他!只有我能凶他!” 小仓鼠已然明晰,心想又来了个和她争坏胚的,便直接气鼓鼓的钻进二人中间,一把搂住许轻舟不再放开,鼓起粉腮气汹汹的护住怀里心爱男人。 “我凭什么?什么叫我凭什么!他可是我陆鸢岚的男人!” 陆鸢岚被这蠢姑娘的言行举止直接点燃,竟是将这原本极为羞人的话语直接吼了出来。 得,不用想了,要爆炸了…… “你你你!坏胚是我的!我的!不是你男人!” “什么叫你的!他明明……” “就是我的!就是我的!” “你这丫头小小年纪不学好!” 前者怒红,后者羞粉,可许轻舟压根没心思欣赏眼前的双美争艳。 用十分恳求的眼神看了眼身旁正在思索的董儿,后者知意点了点头。 嗯,大概…… 许轻舟心想这乖巧妹妹怎么也不会出卖自己,怎么也会帮自己一把,但只见她在江小月耳边捣鼓了半天后,那江小月终于一脸怨怒的看向了许轻舟。 “喂!坏胚!本小姐今晚要住下来!” “哈?” 男默女怒,陆鸢岚终于知道了董儿在她耳边策划的是什么了,竟是要让她没办法搬过来同许轻舟居住,外加给自己找了个便宜盟友!自己这傻子男人心中愧疚太深,无法拒绝被伤之人,温柔待所有女人,自成桃花林的种种毛病,陆鸢岚压根无法医治,况且她与这‘妹妹’的较量日后多着呢,便盯了眼许轻舟后,恨恨的咬了咬牙向回走去了。 “啧啧…姐夫,你这也太…” 看着老姐满脸怨气的离去,陆隼崖自然要站出来说教一番,虽然只有八岁。 “你以为我想?” “哇?姐夫这说的是人话?” “…或许是我长的太帅了?” “呵呵,只能说…姐夫真棒???” 下一秒,陆隼崖赶忙撒开腿跑开,留下了一脸愤愤的许轻舟。 “别让我逮到你!” 他对着那个跑远身影挥动拳头,转过头却又对上了更为凶残的醋坛两小只。 “呵呵…他就是这样…没大没小…” 许轻舟讪讪笑着,声音渐渐低了八度。 “坏胚!你要给本小姐一个解释!” “额…哪方面…” “你…你!你是要气死我你才乐意吗!我心里那般念你想你,甚至都和你…你都不答应!却做了那个四肢发达的武魁男人!你说!本小姐哪点比不上她!” 我能打的过你,但是打不过她… “小月,你…” “别叫我小月!我不想听!” 江小月已经落了花泪,她心里实在委屈,明明自己是最先认识,最先喜欢眼前这个坏人的,可却总是被人抢了先。 这点董儿所见略同… “那你今晚…” “我就要住在这!只要我在这一天,那个女人就别想住进来!” 她说着便转身回了院子,连许轻舟伸过来的手都被她恨恨打落。 “董儿…你…” “哼!小月说的也是我想说的!哥哥是个大坏蛋!就会让女孩子流泪伤心!哼!花心大萝卜!” 董儿谴责一番,随即也回了院子。 整个院门口又只剩下了许轻舟一人… 不对,还有个在流哈喇子,打咕噜睡午觉的小呆瓜。 “露水…醒醒…露水…别睡了…” “啊…嗯?许公子?许公子!” 还以为在梦里,露水伸出手捏了捏许轻舟的脸庞,又止不住擦了擦口水。 “公子,好好看呀!嘻嘻嘻?(?>?<?)” “是嘛?我现在发现长的帅烦恼也是挺多的…” 许轻舟叹气一声,可这非人之言露水听了却直点小脑袋。 “对呀对呀!要是许公子长的不好看就好了,这样就只有露水一个人会喜欢了…” 少女自认为的梦呓,却让许轻舟皱了皱眉头。 “露水喜欢的不是脸?” “不是呀,是许公子递给我板凳时候的笑!” 露水虽是梦语,却依旧羞红了脸,似是要蒸发一般。 “笑?” “对呀对呀!许公子笑起来好温柔好温柔的,能把人家心都给看化了!” “这么厉害?” “对呀对呀!许公子是天下最厉害的人!” “呵呵…” 许同志一阵苦笑,也不管身旁之人一个劲的戳戳脸,就那般坐在了原本江小月的位置上开始思考起人生来。 “哎,可真是难啊…” 苦与被佳人簇围的许轻舟叹出一口气来,心想自己这悲哀少年却是在异界之中开遍了桃花。 “妈,要是知道你儿子这般三心二意,怕是要骂上我许久吧…” 但母亲真的没交过自己该如何处理与许多女人之间的关系。 况且这还是一个与之前风俗道德完全不同的世界。 “要不,开后宫?” 这个罪恶念头只在许轻舟脑海中存在了半秒钟便被他给打散了。 罪恶感太重,他有些承受不来。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假装释怀了般,转头敲了一下快要亲上来的露水。 “呀!许公子!这不是梦呀!” “你说呢?” 露水要哭了…… 第3章 床上的月色 “呵呵…小月你吃这个…” “哼!” “还有这个!” “哼哼!” “这个味道也不错…” “哼哼哼!” 此刻饭桌之上,小仓鼠依旧是气鼓鼓的模样,对于许轻舟夹来的菜恨屋及乌,不是置之不顾就是夹起来狠嚼猛咬,似乎是把那饭菜当成了某人一般。 “小月,你晚上睡觉怕不怕,要不要我陪你睡?” 董儿可知少女心,也明白少女胆量,让这江小月一个人住屋子里,到时候黑夜降临能让冷静后的她一夜不眠。 “我不要!” 却没想小仓鼠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呵呵,随她吧…” 许轻舟只余留下微微苦笑。 看来江小月是真的下定决心要留宿下来了,还好东厢房常年打扫留作客房,露水被小月发现偷腥后,惩罚她赶回家里报信去了。 夜幕渐渐降临,习惯了早睡的许轻舟打起了哈欠。 “哥,你先回去睡吧…” “嗯…” 两小只目送着许轻舟的离去,随即对看了一眼。 “你方才好像去哥的房间里翻东西是吗?” “对。” 江小月没有掩饰。 “你进去找什么?” 董儿却是对离开房间时羞红着脸的江小月,究竟发现了什么而感到好奇,按理来说哥房间里的所有东西她都知道,甚至连许轻舟不知道的她都清楚记得在哪…… “没什么…” 小仓鼠这句话就显得有些心虚支吾了。 董儿狐疑的看了一眼,觉得还是趁没人的时候再翻一次许轻舟房间比较好。 送到东厢房门口时,那江小月突然抓住了董儿的手道:“董儿…那个武魁真的和坏胚一起睡觉了?” “…嗯。” “她是不是成了坏胚的女人后,便再不分开?” “……应该吧。” “哦…” 似乎是坚定了什么,江小月收手合上了门,却在最后合缝的刹那对门外的董儿信誓道: “…坏胚…是我的!” 夜幕降临了… 许轻舟洗漱完回了房间,就准备关上门窗休息。 窗户不知何时已经关上,窗前的桌子上有些他写的书籍信纸被翻的一团糟乱。 “呵呵,小月可真是…” 他是知道江小月下午时候进来过的,但陆鸢岚大字不识几个,怎么可能和他有书信来往?那都是他写的一些日记规划,或是短期心得之类,最多的是即将完结的西游记。 仔细整理了一番,他看了眼板凳上的脚印,挠挠头擦拭了去。 薄夏衾与眠,难知夜月潜。 许轻舟睡觉是极深且很难吵醒的,可身上压了个人,久了总会有些不习惯。 心里纳闷间,身上的动静越发大了起来,最后竟是掀开了半边被子。屋内本该黑漆瞎火,许轻舟迷循着睁开眼,却看见了一轮皎洁的月。 “…小月?” 少女似乎并未意识到身下人醒来,也兴许是心中的鼓跳声盖住了周围的一切声响,仍在努力向被窝里钻去。 终于就位,她如同一只静眠的仓鼠般蜷缩在许轻舟怀里。 “哼!这下,坏胚是我的了…” 小声的叮咛还未在静夜里走出多远,她就感觉自己的琼鼻被什么捏了一下。 “呀!坏胚!你…你醒了!” “嗯…你在干什么?” “哼!” 少女并未回答,只将头迈进胸膛不与他对视。 “我要和你睡觉,这样坏胚就是我的了!” 许轻舟觉得这小仓鼠总有些惊天发言和奇思妙想,脑回路可不是一般人能看得明白。 他没有责备,只是揉了揉披散柔发的脑袋,好奇问道:“怎么进来的?” “人家把你窗户的锁片拔了,聪明吧!” 原来那小脚印竟是这个蠢丫头留下的。 “呵呵,你这般让你姐抓住了,可是又要责骂你了…女儿家还是注意些比较好…” “…哼!我不管!什么清白道德,什么廉耻颜面都没有坏胚重要!” “可…” “难道要我看着心上人被抢走了,还这般惺惺作态吗!” 有湿热的水渍在许轻舟胸口蔓延开,他心里一痛,再难因为礼节的拘束而不管不顾,伸手揽住了怀里的月亮。 “明明是我先喜欢上坏胚的!是我先遇到的!凭什么都要和我抢!” “她不许抢!我不许她抢!” “没了坏胚,小月便再没了心…” “哼!小月才不管她武魁有多么厉害!她只要敢抢我的坏胚,那我就和她争到底!” 漆黑夜色下,月亮的光华变得更加胆大,白日里不敢说出的话此刻全是一一而语。 许是江小月爬进窗子时未关上,此刻一缕月光终是照进了房间床上。 那床上的月亮抬起头,擦了擦杏眼边上的清泪,双手依在许轻舟胸膛缓缓起了身子。 月色下,她竟然只穿着薄薄一件月白色小肚兜,几乎赤裸着身子坐在许轻舟身上。那被衾披挂在酥肩之上,一双水眸看向自己,清纯夹杂着淫靡之感。 “你…” “坏胚…小月好看吗…” “你怎么没穿衣服!” “我想把一切都给你,小月想把一切最好的都给坏胚…” “可…” 那种曾经有过悸动不止充斥在许轻舟心头,也同样在小月身上流淌。只是神色的些许变化,竟让她的成熟风情超过了江芷兰。 “坏胚…小月求你…不要走…” 那月华从眼眶落下,落到许轻舟心田。 如梦碎,似情殇,好比心中之欲全部如潮退去。 许轻舟清醒过来,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好像又看见了那日躲在床角为他离去而瑟瑟发抖的女孩。 她是在害怕吗…… 将月亮轻轻揽进了怀里,那股燥热已经随着内疚自责而消失远去,只剩下了这个女孩纯净的怜爱。 “嗯…我答应过小月…我不会走的…” “坏胚…求你不要走…” “嗯,我不会走的…” “坏胚…不要走…” “嗯,我不走…” “坏胚…我想你娶我…” “尽说梦话…” 想绕开许同志机器人,可是有些难度的… “哼!” 小仓鼠得了宽慰,又那般难缠起来,解开许轻舟的衣领张开嘴就是一阵乱啃,可许轻舟不敢乱叫,只能任由她轻薄自己。 终于解了气,江小月松开了口,却又小心翼翼舔舐起那小小牙印来。 “坏胚…小月想听故事…” “想听什么?” “想听些男恩女爱的…” “咦?小月不是喜欢山奇野怪之类的吗,怎么突然变了性子了…” “哼!啊嗷!” 小仓鼠学虎不像,反而有种小花猫的可爱感觉,她手在许轻舟怀间一挠,直把他刺挠的乱滚动。 “别别别!我说…” 许同志只想哄着她快些去睡,于是便讲起了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 嗯,恩爱且有刀… 听到最后,小仓鼠已经哭的杏花带雨,自是能体会到爱人远去再也不见的痛彻。 只见她一擦泪眼,抽抽琼鼻,开口问道: “长城是啥…” 多煞风景啊!你看看,多煞风景啊! 许轻舟没忍住笑出了猪叫,那小仓鼠见被耻笑,也似月华羞红脸,将头紧紧埋在云间,一番娇容刮蹭胸膛,一番小腿调皮翻腾。 “好了,还不去睡吗?” “哼!不去,我就要睡在这!” 许轻舟没了办法。 “或者把我本小姐哄睡着,看坏胚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小仓鼠却是眼珠滚动想出坏点子。 “我试试吧…” 他说着,又开始了一千零一夜的功课复习,却没想到在讲到第几夜的时候,自己没抗住先沉沉睡过去了。 看着心上人睡意沉沉而又近在眼前,若是换作董儿昕紫钗之辈,怕是生米都能煮成熟饭,可这小仓鼠比起曾经的生理文盲许轻舟也差不了多少,仔细欣赏了半天后,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月色渐渐挪离的窗台,只剩下最后一抹光晕还遗留在许轻舟的脸上。 江小月慢慢爬上近前,柔荑滑过那梦中的脸庞,最后停留在了那好似女人般柔软温暖的嘴唇上。 两腿间突然的酥麻让她心中莫名躁动起来,她缓缓低下头,将那最后一抹月光渡进了许轻舟的口中。 …… 起床还是那般舒服,江小月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那板凳上的脚印显得有些许慌乱。 他无奈笑笑,再度擦拭掉。 “哥,早呀。” 推开门就见董儿已经背好剑准备晨练,这是许轻舟步入武道之后每日与董儿几乎必做的事。 “嗯,早…” 转头去,看见江小月睡眼惺忪的揉揉眼眶,推门而出。 “咦小月,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困?是不是昨晚一个人吓得没敢睡?” “额…嗯…” 许是被指出胆子小,江小月羞红了脸。 “呀!哥!方才离远没仔细看,你这脖子间是怎么回事?” “脖子?” 许轻舟顺着董儿所指摸了过去,入手感觉便是一阵酸痒。 “没有肿块也没有硬物,许是被毒虫咬了?” “这毒虫真厉害,怎么这般红紫?” “我不道啊…” 二人丝毫没注意,方才羞红了脸的江小月此刻更是赤霞匪染,桃开无数。 心里可能也是在想着那小毒虫,咬起人来居然这般厉害吧…… 第4章 他与她的日常 竹剑交叠而过,玉腕轻抬便将打在对面手上,许轻舟吃痛松开了竹剑。 “你这是我陆家的两仪生死剑吗?怎么这般毫无杀机与斗意?” “对你怎么动的了杀意…” 面对陆鸢岚似是指责的言语,许同志只能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 “呵呵…没啥…” “轻舟!为何你总是这般嬉皮笑脸不求上进!” 说到气处,陆鸢岚甚至想直接体罚这蠢蛋。 “文道炼心…听马师叔说我已经到了儒道第三境了,迈进第四境后就有了些初步战力,可那文道心坎比之武道也是极难跨过…” “那武道呢?” “武道…好像卡死了…” 他问过马师叔,因为他知道马沓飞也是文武同修之人,而老马却告诉他其中一个原因便是许轻舟自己没有全部的斗境之志。 斗境,需要立一生之志,为之奋战。 斗境,需要衍生出死志,为之血海。 踏入斗境的瓶颈,是一个武夫所能与文道修炼唯一相同桎梏的地方。 那是对心的磨练…… 他许轻舟有一生之志,却不会想死。 正如那一日漠老将《死剑》交到他手上时说的。 有人还在等他,他要活着,才能回去。 所以他将《死剑》练得再是熟练,却是不得一点神韵,将体内筋骨压缩到了极致,却再难提升半分境界。 “这般下去,何时能到斗境?!” 有些经典的轻舟不急鸢岚急…… 许轻舟只要能到神境,他才不去管是文道还是武道。 可陆鸢岚就不一样了,她还等着…… 看着眼前不争气的男人,她咬紧牙关开口道:“起来,接着练!” “哈?这都两个时辰了,我高中上课的时候还有课间休息呢!” “你起不起来?” “不起来,打死我好了!” 陆鸢岚何时受过这种气,自是有了这桃花精心中人,整日里除了想他盼他,便是渴望有一日能穿上红装堂堂正正嫁作人妇。可这个没心肝的除了脾气好、天资好、长的好,其他的一无是处,连练个剑法都需要她手把手教,每次扛不过三招便被打飞手中剑,实在难以言喻。 “这般,若你能从我手底下走过十招,我便放你半个时辰休息,如何?” 她顺了顺气,将那竹剑稳稳踢到许轻舟身边,用出了奖励法。 “当真?” “当真!” “可以。” 许轻舟有了动力,站起身的瞬间完全没了方才的随意姿态。 只见他背手负剑,长发随风,白衣飘荡间真有了些许谪尘剑仙之感。 陆鸢岚觉得自己此刻可能有些花痴了…… “接剑!” 她羞红着脸,但剑意半分不减直刺面前人,许轻舟却未出剑,反身跳出了几步稳稳躲开。 “你不出剑?” “躲开不是也算过十招吗?” “你……” 当然算,但这明显不是陆鸢岚想要的效果,她略微动了心火,抬手便用上了三成功力,提剑再斩,锋芒毕露。 可许轻舟依旧背手未出剑,依旧是那般退后了半步躲开。 她突然记与许轻舟初次见面时,可是逃过自己不下百招,虽然当时自己放了水,但许轻舟那时境界比之现在却也低了许多。 他这是当成划水摸鱼了? 气被激起,鸢岚剑瞳恨扫那依旧云淡风轻的一袭白衣,抬起手用出了招式。 “接这一记:点苍!” 如那冰释前嫌之日的竹林风旋,这一次被卷起的落叶更多,更加繁杂。 见那风龙袭来,许轻舟不知为何轻笑一声,电光火石间将手抬起剑尖指向前,微点龙的眼睛。 妙如神之一手,陆鸢岚只见攻向许轻舟的风旋瞬间化成了半天洒落的叶雨,而许轻舟已经慢步在远处了。 “哈哈,正好十招,我去休息会……” 声音传来,让呆滞的陆鸢岚回过神,接着便是一种被戏耍多日的羞怒感涌上心头。 他许轻舟对别人藏锋就算了,对自己这个未过门的媳妇装病装弱是什么意思?! “许轻舟!你给我站住!” “嘿嘿……怎么了?啊!” 湖心岛中的碧翠荷叶已经快要成片,偶有早开的荷花点缀其间。 许轻舟捂着屁股,将亲手做的糕点与西瓜拿出,这才哄好了某个暴躁老婆。 随意坐在桥上,就看着眼前湖景静静坐了下来。 他们二人,一个常动难静,需身沐天雨,湖中舞剑。一个常静难动,知心火难生,如风和煦。可二人偏偏成了一对,只笑红尘情缘是非难明。 “下月就要赶路去王城了……” 陆鸢岚玉指捻起一块核桃酥放入口中,文雅不似武夫,惠兰宛如闺秀,仔细品尝片刻后,对着大口炫西瓜的许轻舟提醒道。 “嗯嗯嗯……” 许同志啃得正香甜,也没啥回答,就如同蠢猪吃食时的憨傻模样。 “你说比试文武魁的人厉害吗?”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本地人…” “哦,也对…” 他是别的世界的人,陆鸢岚又想了起来。 “轻舟,你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呵呵,那自然是…还行吧…” 世界很好,可对他来说有些糟糕。 “轻舟的母亲还在那个世界吧…” “嗯…” “她…” 陆鸢岚不知该问些什么,又怕会被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婆婆嫌弃是个悍妇… “我妈她应该会很喜欢你的。” “真的?” “嗯…你不会的她都会…” 这哪算是安慰,陆鸢岚恨不得把这蠢男人推进湖里去。 “不过你性格强硬,我妈是挺喜欢女强人类型的…” 这句话也还算中听,不推了吧… “那…那你母亲她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这话连陆鸢岚自己都没听清楚,许轻舟更是愣在原地不敢乱说,连他手里的西瓜都暂时失了宠。 “我不知道…应该都还行吧…” “…那就好…” 猪又开始糟蹋起了西瓜。 “轻舟,和我在一起,你是不是会很累…” “还行,就是打我的时候有些疼…” “那不是!” 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可她真是一颗心全系在舟身上,且不愿让别人与她一同共乘。 “你妹妹呢…她该怎么办…” 西瓜不甜了… “这…我没这方面经验…我怎么知道…” 许轻舟支支吾吾,心虚万分。 “现在知道没经验了!惹桃花的时候怎么没想过?” “我哪知道是桃花啊…而且是…是先遇见的她…” 许同志据理力争,但声音逐渐随着陆鸢岚眼神的变化而降了八度。 “…也对!都是靠近了才被你这桃花精给俘获,半分心理准备也没有!” “呵呵…” 他应该给陆鸢岚的善解人意道声谢。 “那个江小月呢!我听说你二人的关系也是匪浅至深啊…” 方才说董儿,陆鸢岚是带着醋意和愧疚,而此刻说起江小月可就是略带杀意了… “…那个…比董儿还早…” 我是最后一个?程咬金竟是我自己? 陆鸢岚顿时感觉自己好像是摘了人家辛苦种下萝卜的小偷。 “那…那也不行!” 明显是心虚了,能让陆大武魁如此断续而言,小仓鼠也算是完成了个了不起的成就。 “随遇而安,随行而变吧…” 某个没心肺的又开始啃起了西瓜,可能这正是这种乐观才让他在异世勇敢的活下去吧。 西瓜啃完了,许轻舟心满意足叹了口气,想着这异世界没了科技力量,种出来的西瓜味道也是相当不错。 他不知自己白净脸上正沾着一粒西瓜籽,增添了半分滑稽可爱让陆鸢岚没忍住笑了一声,转而伸手将那份别致风景拿掉了。 “咦?你这脖子间怎么了?” 收回间眼光微扫,就看到了那块消去不少的紫红印迹。 “不知道啊,可能是虫子咬的。” 许轻舟挠了挠那。 “虫子咬的?” 玉容凑近了些,观察片刻后突然脸色一羞一怒。 “轻舟,你最近可是与谁亲昵了些?” 这话可就有水平了,但凡是一点也是亲昵啊… “我不道啊…” 这永远是最优回答。 可他却不知道,像这样的印迹,那个雨夜里陆鸢岚都不知道给他种了多少。 看着眼前人的确是一头雾水的表情,陆鸢岚反应过来,定是家被偷了… 看来搬过去的时日刻不容缓! “轻舟!漠爷爷给你的那药还有吗?!” “…有,怎么了…” “给我!” “啥?为啥?!” “不为啥!就是现在心里难受!” “你难受还要带我一起啊…” “别废话!快拿出来!” 一顿交锋之后,陆鸢岚按着挣扎不得的许轻舟摸索片刻,终是寻到了那小瓶子。 “你…你要这个干啥…你不会是想吃吧…” “怎么可能?” “哦,那就好…” “这个你吃,我吃‘欲子求欢’。” “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吗?” “不知道,走!” “……去哪?能不去吗?” “肘,跟我进屋……” 练习又继续了…… 第5章 日常的二次方 “你的武道…是从那一日…被锁住的?” “…嗯…” “为何解不开了?我不是…” 身上佳人羞红了脸,却又好奇非常。 按理来说,许轻舟的武道在得偿之后便没了心结阻碍,更是应该上一层楼才对,可却偏偏半步未进。 方才那药效发作,许轻舟痛的满床打滚却又不让她上前,是想用那痛逼自己跨过槛。 那疼陆鸢岚承受过,她从小习武,百般磨难都经历过,遇上那药不还是乖乖让许轻舟来救? 她曾想过,若是有人能抗下那药来,定然是死的不能再死的人吧。 但许轻舟亦坚持了许久,他虽然平日里散漫如风一般,可一但做起事来便要最好,连这忍痛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陆鸢岚曾经的极限时刻。 不过没有发生奇迹,许轻舟除了忍痛厉害了些,嘴里咬出了血,其他的一点没变… “随遇而安,随行而变吧…” 他依旧是这般劝慰,劝慰陆鸢岚的同时也是劝慰自己。 白乐曾经说过,文道的修炼如同寻缘,只有遇到才能修炼,自己去找是找不到的。 漠老曾经说过,武道的修炼在于水滴石穿,可在寻找下一块石头时,也是需要很大一部分机缘。 所以他只能等。 “对了,你们陆家与漠老有渊源吗?” “嗯。” 身上美人将鬓角碎发理到耳后,微微点了点头。 “漠爷爷与我爷爷是故交,爷爷和父亲去世后家道便衰落下来,加之奶奶她…漠爷爷时常资助家里,我和隼崖也常去拜访他。” “原来如此…” 许轻舟知晓后点了点头。 “怪不得漠老临行前让你来教我些许时日…” “他是不是知道我们…” “我估计隼崖那混蛋什么都说了,不然也不会从漠老那要来药哄骗你吃。” 陆鸢岚听此羞红了脸,却又低头吻在了男人结实的胸膛上,别人难见的春情媚色许轻舟可是大饱齐人之福… “我…倒是挺谢谢他们的…” 手划过佳人发间的柔顺,唯有香气余留而下,他看着眼前再难割舍的人微笑道: “呵呵,或许吧……” …… 农历四月十九,阴历六月六。 芒种种因果,雨打黄梅头。 淅沥寄牵挂,纸灰埋烟柳。 春日的雨是柔且润物,那入夏的黄梅雨就是漫长且猝不及防。 许轻舟打着伞,带着陆鸢岚与董儿二人穿行在雨街之上。 快要去王城参加文武魁,也不知那儿物价如何,但该准备的衣物自是多备无患才好。 陆鸢岚也觉得新鲜,她不常换武服,家中的几件衣服也已经过了时,加之是许轻舟要带她来,自然是十分欣喜。 如果没有旁边的电灯泡那就太好不过了… 不过她眼中的灯泡看起她来应该更是心恨,自己这江洋大偷的称号也再难拿掉。 董儿小灯泡正挤在许轻舟伞下,一口一个“哥哥”“哥哥”的叫着亲热,可偏偏陆鸢岚没有半分办法。 谁叫是她欠的债? 也是,一片心田大家公平竞争就算了,陆鸢岚直接把人给抢了可就是妥妥的不讲武德。 “哎…” 她也只能对着黄梅雨哀叹一声造了孽。 雨中无伞便步行匆匆,有伞的也不想慢下脚步,很少有许轻舟几人这般静下心来仔细探看店铺。 那布庄老板娘本来坐在倚上打瞌睡,见了雨中来人还以为是在梦里,确认后赶忙起身迎接:“几位客人看些什么?我这都是上好的料子。” “嗯…看看…” 许轻舟也是从未见过古时布料店,随即四处打量起来,这布庄散发出一种好闻的清淡香气,为了揽客可谓是入微到了极致。 “哥!我喜欢这个!” 董儿刚进店,就被五花八门的布匹冲昏了头脑,小女儿家喜爱这些富有美与创造力的物件自是正常,可你丫的抱着快到自己半身高的布料可就有些过分了哈。 谁买谁拿! “咳咳,老板娘,你这里不知…” “呵呵,公子放心,送货上门!” 真贴心啊,搞的许轻舟也想多买些了… 那陆鸢岚看看这个又摸摸那个,花许轻舟钱让她显露出少见的犹豫不定,自是也不想太过放纵。 “喜欢便买吧。” 许轻舟走上近前,看了眼左右挑选不决的陆鸢岚温柔笑了笑。 可能蜜月之中便是这般你言我语,你笑我羞才能快速升温,陆鸢岚被这言语感动万分,不由得剑眸化水,眉目含情。 “轻舟觉得哪件好看?” “你不穿上,再美衣服也少了三分颜色。” 得,许轻舟无心之言有时候真是献祭十世情话才能换来。 一话更是让那陆鸢岚水中掺糖,情上添喜,目光再难从许轻舟身上依开。 “怎么?看我干什么?不会是!” 他害怕的再摸了摸脖子,却发现没有不宜之处,松了口气的滑稽模样惹笑了陆鸢岚。 那老板哪里见过这般静如莲玉,笑比倾城的女子,自己年轻时与她相比可是差了岂止十万八千? “公子哎!你这娇妻可真是世上再难遇见,能娶了她,真是公子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哟!” “呵呵…或许吧…” 这话谁听谁高兴,除了小醋精。 董儿将一大摞布匹放下,狠狠拍了两下,嘴里磨齿道:“老板娘!打!包!” “咦?顾客不用送去吗?” “不!用!” “好嘞!” 哪里有心疼哥哥的好妹妹,只有被迫害的惨哥哥… “咳咳,送董儿个礼物,就不为难我了怎么样?” 许轻舟赶忙求饶。 “送东西?” 董儿听此本是喜意上脸,可撞上陆鸢岚的眼睛,又佯装起继续生气。 “哼!要送什么?” “那个,你且等等…” 他说着,招呼过来老板娘。 “老板娘,你这里是可以定制衣服对吧?” “呵呵,看客官说的,我这罗素坊可是城北最有名气的布庄,要不是今个下雨,平日公子可是连挤都挤不进来呢!做衣服那肯定是极好的。” 老板娘虽是自夸自卖,可指着那挂着的几件成衣确实是缝处有工夫,针针见心血,不光料子入手不错,连那缝纫手工也是到了化境。 也是,没重工的时代,只有手工精微致细,不差分毫,才能吸引的了刁钻的顾客回头。 “我给图纸能做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价钱…” “好说!” 有钱能使鬼推磨,做个衣服那还不是手拿把掐。 许轻舟接过递来的毛笔,就在那纸上哗啦啦提笔挥毫起来,时而笔尾抵额静静沉思,时而对着董儿一番目视后又微微一笑。 待到众人上前观之,那纸上却是已经画好了大部分。 只见其上连董儿也被画上,虽说她如花似锦,人间惊鸿,难用笔墨描绘。可许轻舟仿佛知其骨血灵魂,硬是将她半分神韵画入其间,那画中董儿身穿圆领翻衬衫,外搭一件注写柿色的马甲,下身裙子也不似此时代,百褶束腰,只及膝盖,垂条似燕尾,回转如塔山。 “哥…这个是?” “我家乡的服饰,怎么样好看不?” “嗯,就是感觉有些些奇怪…” “穿上后可就不只是奇怪了。” 许轻舟说着,将完成的图递给了老板娘,又嘱咐道:“这裙间用一条皮制裤带穿过,需要极好的材料,万不可马虎。” “嗨,瞧公子说的!” 她双手接过,也不再央罗几人,就这般观赏起来。那画里有功夫,设计知要点,观这许轻舟年龄不大,却好像熟知这衣纺布织,她顿时起了心思。 “公子,不知这种新颖款式你还知道多少?” “呵呵,很多…” “很多?” “对,就像天上的星星…” “不知公子可否…” “呵呵,可以。” 她还没问,他就答了,可让呆呆陆鸢岚摸不着头脑。 “那…” “往后,我做衣服都来你这,不知…” “若是三件五件便送予公子了,若是买的多那扣折也定让公子满意!” 商人,往往能从一些细小处窥见商机。 “呵呵,还是等老板娘先做几件试试销量吧。” 他说着,转而看向了董儿。 “怎么样?不生气了吧?” “哼…看在哥哥这么用心的份上,董儿便原谅哥这一回吧!” 话虽傲娇,可她脸上洋溢的幸福神色已经出卖了内心的欢快愉悦。 不过根据能量守恒定律,这边哄好了,那边应该也差不多快炸了。 “许轻舟!我现在也有些生气了!” 陆鸢岚应该不是生气,她应该也想要有可爱的小裙子穿…… …… 雨撒的街道,路人更少了几分,几人再买了些日用品便开始往回走。 “你们爱用香薰香囊之类的吗?” 许轻舟突然问道,二女都是摇了摇头。 他却是知道二人身上却是有种天然的香,不仅淡雅好闻,甚至有些许勾心。 “买一些吧,入夏了蚊虫多。” 回道的顺路便有一香薰家,三人又进店挑选起来。 许轻舟在浏览间不由被一件商品锁住了目光。 “老板,那个是?” “客人好眼光,那是今年最新的产品,名唤合香水,用法简单且香味持久,现在的贵族大户家的夫人小姐们都在用呢!” “合香水?奇怪…这个东西不该是这个时代的才对啊…” 辣椒玉米之类许轻舟见过,有天命者这般怪力乱神跑遍世界自然不成问题,可这如此透亮的香水过于先进,很明显是经过蒸馏等技术的提炼,不像是这个时代所能想出且能做出的产物。 “老板,拿三个吧……” 许轻舟招呼老板一声后,带着疑略的目光细看了一眼,却又不再去想了。 …… 第6章 雨爱 雨下青石路,不见伞间人。 三人返回学院,却又时常聊起几句闲话。 “你们有没有觉得雨下的太多了?” 许轻舟略抬起伞看向天空,自小满之后不过晴了几日而已,便又开始了连绵的阴雨天。他还记得春夏之时的夏乐赏也是如此,都似这般整日的下雨。 “嗯,董儿的家乡也是这般多雨的。” 川地处盆地,春日暖流进入后容易滞留,且水流大水汽足,自然是常常下雨,但常是少量多次。 而这至圣郡地处原世江(稣)山(东)交界处,可地形上却好像起伏更大了些,有些介于山地与丘陵,没了往日那一望而尽的平原之感。 “是多了些许,不过往年雨水也是这般差不了多少。”陆鸢岚这个本地人也参与进了话题。 “是吗?你这武痴竟然还注意下没下雨?” 董儿噫嗟了一句。 “咳咳…嗯…” 哪知这句话没攻击到陆鸢岚,倒是把许轻舟打个措手不及,他是知道这蠢媳妇下雨天喜欢干什么的,赶忙小声提醒道: “鸢岚…以后…可别再…” “嗯,我有了更好的静思方法。” 陆鸢岚头也不转,淡淡回道。 此番谈话实属加密,董儿听得一头雾水,让许轻舟也有些不明白,继而问道: “什么方法?” “睡你身上…” 某人回答完脸不红心不跳,反攻董儿的同时顺带着给许轻舟造成不小伤害。 董儿:“哈?╰(‵□′)╯!” 许同志也不明所以,我还有这个功能? 院门近在眼前,往日三国鼎立的场景估计今天要再度出现。 但…好像换了一个人… “咦?芷兰小姐?” 许轻舟本以为是江小月,但上前仔细看了一眼后却发现是她姐姐江芷兰。 江芷兰还是那般文雅端庄,恬静佳人,微微对许轻舟行了一礼:“许先生,又见面了。” “芷兰姑娘,这是有事吗?” “嗯,为了小月前来…” “她?” “许先生,端午之后就是小月诞辰,家中风俗是必须回家中祭祖,可…” “嗯…小月她不愿回去吗?” “非也,她只是想…” 江芷兰为难的看了一眼刚好走近的董陆二女,有些迟迟难语。 “咳咳,董儿鸢岚,你们且先进去吧,我和芷兰姑娘说些事…” 许轻舟有些心虚开口,董儿应该不怕,就怕那陆鸢岚以为这又是一朵桃花。 “这位是…江家的大小姐吗?” “嗯,芷兰见过陆武魁。” 江芷兰倒是心理没太多鬼祟,显得坦坦荡荡。陆鸢岚剑目微扫,看那江芷兰眼中并无恋意,或多的只有倾佩之感,便微微放下心来。 “江小姐有事便与轻舟说吧,我先进去了…” 最难解决的倒是先撤退了,徒留董儿站在原地。 “哥,你知道小月曾经和我说过什么吗?” “嗯?什么?” “她说…我哥是个大笨蛋!” 说完这不着调的话董儿也跑进了院里,徒留下二人一个满脸苦笑一个偷偷松气。 “咳咳,芷兰姑娘,边走边说吧…” 雨路上便又多了一对好似天仙的眷侣。 “前段时间,小月不是在许先生家里住过一夜吗?” “嗯,对。” 不过江小月没有如她说的那般一直留下,反而在第二天就回了江家去,不知是因为何事。 “小月回了家后,便再也没出过门,就一直呆在自己屋内哪也不去…” “然后呢?” 江芷兰没有说话,从怀间掏出了一本崭新的书本递给了许轻舟。 许轻舟接过翻开,迎面飘来淡淡的兰花香气透彻心扉,让他心里缓缓点出半分涟漪。 还是一样的俏皮字迹,不过比之当时却多了抹情窦初开的柔意。 “我要偷偷怀上坏胚的孩子,这样…” 许轻舟啪嗒合上书,不用往下看,开篇已经离谱的很成问题了! “这…” “许先生,你是不是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江芷兰狐疑目光看来,让许轻舟背后生汗,头皮发麻。 “没没没,怎么可能…许某可是正经人…” 他赶忙解释,但只怕越描越黑。 “先生与小月…唇齿相接过吗?” “哈?” “请先生实话实说!” 江芷兰少见的一正语气。 “……有过。” 许同志感觉伞都快拿不稳了。 “那,许先生与小月同床共衾过吗?” “哈?” “请先生实活实说!” 许轻舟心虚的缩了缩头。 “……有过。” “那许先生,不知一个女儿家的半个清白都给了心爱男人,那男人却始终不给她个确认答复,该当何罪?” “…” “许先生!难道就是因为自己的面子或是自尊而让我那妹妹朝思暮想却不得所愿吗?!” 许同志从来没在语言的对局上赢过江芷兰,就更别提此刻还外加万分心虚了,他只能将自己脑海中对感情处理的部分打成一团浆糊,再由嘴里吐出: “我…没有…” 愧疚低头的许轻舟却未发现,面前江芷兰眼中蕴藏着些许计谋得逞的兴奋与一些尚未可知的纠结之感。 江芷兰知道,自己的妹妹除了对许轻舟吗一颗痴心,其他的压根胜不了围绕在许轻舟的身边的桃花们,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妹妹一输再输,想要为江小月扳回一城的办法便是从源头出发,解决了许轻舟,其他人再是不愿也没法子。 那陆鸢岚不就是走的这条路吗…… “许先生,芷兰就问你,若是我那妹妹铁了心要嫁与你,且爹娘也同意,那你是否能让她如愿?” 这一天的恬淡在听到这句话时彻底粉碎,一股巨大的压力涌上心头,抵在肩上,让许轻舟呆傻着站在原地久久没了神情思考。 江芷兰知道,这是最后一关了,是将所有一切挑明后的绝杀。 若是交由江小月来说,许轻舟总会认为那是少女怀春的痴语戏话,可若是由她这个姐姐来说便是千山之沉,万钧之重。 “小月她…知道吗…” “许先生,若是说这天下此刻最想成为许夫人的,便就是我这傻妹妹了吧…” 可能,但不是唯一一个想的… “我…” 那个像是肯定的回答还未说出,便被来人打了断。 “轻舟…你怎能!” 陆鸢岚在不远处失了魂,连手中的伞也未拿住,被雨打落在地,任由那雨水打落在悲与戚交叠的脸上。 乱了套!彻底乱了套! “鸢岚…” 许轻舟转头看她,眉间愁绪更是多她几何,却又抬步上前用伞为她遮住了雨。 那陆鸢岚此刻本该如何? 是宛如平日里的怒火冲心? 是仿如被背叛的悲痛欲绝? 是好似被抢爱而憎恨厌恶? 都没有,她此刻体会到了董儿当时所感受到的一切,便只是咬紧着下唇将头抵在那眷恋的胸膛上。 泪水混着方才淋到的雨水从脸庞滑落,连举剑从未曾差过分毫的手此刻却握紧颤抖,粘连的墨发将脸上神情完全盖住,她不知使出浑身多少力气才堪堪从嘴里吐出那几个字来: “轻舟…答应吧…” 她终究是为了他,向自己妥协了… …… 江芷兰走了,应当是准备带小月回去见父母,她离去时的背影许轻舟没有细看,但总是感觉到半分落寞。 陆鸢岚紧埋在他怀里,将路过的文武院学生都吓得如在梦里,以为世界末日就在今天。 他抬手想着去抚慰一下她的头,但手到头间却怎么也下不去。 便只是止不住的叹气。 就这般相依回了家中,那董儿只是看了一眼便好似明白了一切,上前去狠狠捏了许轻舟的耳朵半天。 但许轻舟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门外的雨默不作声。 他的心现在很乱很乱,那种极度的负罪感涌上,对自己女人背叛的自责让他觉得自己以往的所有坚持都是错误的。 人,是矛盾的集合体。 不过还好,对他来说幸运的便是身处异世,正如董儿曾经说的那般,可以让他想爱几个爱几个。 陆鸢岚靠在胸膛上不知道多久后,却是一把将许轻舟拉进了他的屋子,随即便锁上了门。 “轻舟…别忘记我…别离开我,好吗?” “嗯。” 她将许轻舟推倒在床,开始索求温暖。 “漠爷爷给你的药还有吗?” “嗯…我现在吃吗…” “不…这次我吃…” “…” 许轻舟没有问为什么拿出了毒药,却又静静看着眼前人同样拿出了一颗药丸放在手心。 那是一粒“欲子求欢”…… “轻舟…爱我,好吗…” “……好。” 他二人说着,对望一眼,将那药丸送到了彼此口中。 在雨在夜,在情在梦。 沉沦…… 第7章 永远的陪伴 许轻舟如同往常一般起了个大早。 屋外的雨下的很小,嘀嗒声音像极了家里老式电视收不到台时传出的白噪音。 他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被紧紧缠住动弹不得,转头便看见了昨夜梦中的落泪仙子。 她眉间的蹙皱已经被夜的温柔熨平,筋疲力尽的沉睡之姿如同雨后娇艳且顽强的莲花。 许轻舟怜爱的抬手想去抚摸一下她,却在靠近脸庞时被那佳人条件反射般接住了手。 “醒了?” 许轻舟笑着温柔问道。 “没醒…” 许是怀情,许是怀气,佳人未睁开眼小声嘟囔。 “呵呵,那便再睡会吧…昨夜可是好些时辰呢…” “可我…还想要…” 许轻舟要不是养了二十几年,这一个陆鸢岚都能给他榨干了,武夫之强名副其实… “乖……” 他知道,极强的占有欲本质上是取决于安全感的不足,许轻舟愧对她,所以会让陆鸢岚感觉到他会一直在。 况且这玩意也不是说挤挤就有的… 四个时辰,八个小时啊!许同志已经可以称之为铁肾了… “你…今天便是要去吗…” “嗯…是该去给个说法的…” 陆鸢岚睁开惺忪的剑眸,其间蕴着一汪春意与梅雨,缓缓舒了一口气后,她终是稳住了心。 “轻舟…答应我。” “什么?” 如玉如莲的佳人攀爬上宽阔的后背。 “别离开我好吗?” “嗯。” 许轻舟起了身,却又将陆鸢岚压回了身底。 …… 江家今天很热闹,因为两位小姐要回家,办了场很是雅致的送别宴。 人说古时千里难相会是有几分道理的。 雨虽然在下,可气氛却很是高涨,况且那多日不见的二小姐也是出了门来,除了有些许离别的伤感外,更多的是要即将回家探望双亲的喜悦。 她心里念想又不是不再回来,一来二去也应该不过月余而已。可又仔细再想,两个月左右看不见那个坏胚,心里又是将刚才的糖化作了苦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见妹妹耷拉着个脸,江芷兰忙安慰了两句: “小月,就别难过了…很快便再回来的…” 对,很快便再回来的… “姐姐,你没有告诉坏胚我要回去吧…” “怎么了?” “我怕他知道我走了,就让那姓陆的搬过去住了,她可是很喜欢凶坏胚的…” 她这傻妹妹却不懂,那陆鸢岚搬不搬都早已在无意义,人家二人可是已经… 她没再多想,反而摸了摸江小月的头柔声宽慰:“没事的,姐姐相信许先生心里是有小月的…” “真的吗?!” 完全沦陷后的妹妹,再无了往日被戳穿时的扭捏娇羞,只有令人心疼的欣喜。 江芷兰不由蹙起蛾眉看着那门口,却迟迟等不来想要的身影。 “许先生…你到底…” 倒是有人进了门,却是白家大小姐白令云。 “呀!白姐姐!” “芷兰,小月,听说你们要回家去,我便想着来送送你们。” 白令云修武道,虽身为大家闺秀,可举止间多了些宽容随意。她一袭白衣如风云,好似马上飞将军,俊秀有神更添三分英气,豁达开朗的笑容将离去二人心里的阴霾扫去许多。 “芷兰谢令云姐姐了。” “嗨,本来今天就没什么事。” 她随意坐下,便是开始与她二人离语闲絮。 “白姐姐,你最近还在文院练曲子呀!” “呵,这种新式的乐曲本来就没几个人回,我得待到新老交替之日呢。” 她似是烦恼的招了招手。 “呵呵,文武院总算融洽起来,以前春游时就觉得矛盾太大。现在可好,大家和和睦睦的多好。” “嗯,这样是挺好的。” 江小月一直有些向往学院,便又问道: “咦,对了白姐姐,最近学院里有没有好玩的事情之类的呀?” “哪用最近,昨天就有一件。” “哦?是何事?” “文魁,哦,也就是许轻舟许公子,他不久前向陆家提亲了。一开始我也不信,可是昨天据说是有人亲眼所见在雨里,那陆武魁躺在许公子怀里很是伤心的模样呢!大概八九…” “……他。” “咦…小月你怎么哭了?” …… 门前的小溪中,雨水下了许多时日也不过堪堪到许轻舟小腿处。 他上半身未穿衣物,赤裸着精炼的身体,手持一柄竹剑在溪流中随雨而舞。 董儿就静静站在院子屋檐下,看着那沉默不语不发一言的哥哥独自地剑。 “哥,决心了吗?” 没有回答,但剑的破雨声更是果断了三分。 “这般也好,迟早的事,再拖下去到时候还是会出问题…” 董儿又自顾自地说道。 那剑打了个漂亮的剑花,将雨中落下的一片竹叶瞬间斩断。 “哥…我…” 少女低下了头,却又不服气的再抬起。 “迟早有一天…董儿也一定会…!” 她慢步走回了屋子,最后的话也逐渐小了声音。 徒留下许轻舟独自一人。 雨还在下,而且更大了,他心中的锁链随着风雨中的竹林而飘荡, 他看向雨雾朦胧间似有似无的身影,下定了决心。低头再看那溪流中的身影,就像是他曾经对待感情的豫犹不及的泡影。 像是在对过往的自己诀别。 下一刻他转过身,抬手将那被雨水敲打在溪流中的模糊身影一刀两断。 …… 东西收拾完毕,马车也已经准备好,漠老不在双刀门,便又请了一位资历同样深厚的护送。 露水站在门口泪眼婆娑和两位小姐暂别,而那江小月此刻如同失去了魂魄一般,半句话也没听进去。 “小月…你…” “姐姐,走吧…” 她有气无力的扶着上了车,连告别都忘了讲。 “小姐她…” “让她一个人静静吧…” 江芷兰苦笑着摸了摸露水的头,又道: “我走之后,要常去看看许先生,可不许让他到处沾花惹草。” “啊,露水哪能有那本事…” 小露水明显慌了神。 “哎…没事,忘了现在有人管了,终究是迟了一步…” 江芷兰突然一顿,转而苦笑起来,却没想眼神的露水突然一擦眼睛似乎很是不可置信。 “呀!小姐快看!” 她随指而望,终是看到了此生再难忘却的画面。 一袭白衣骑在一匹飞驰的骏马之上,将雨街冲撞出一条渐渐消退的白痕,那马蹄踩在积雨上,溅起一朵朵白莲,他目光如剑,似画本中的人间惊鸿客般。 来人好像生平首次骑马般,虽然神态俊驰,可动作上却是些许迟钝笨拙。 不过在快冲到进前时,那马却突然化成了许多的雨水飘散而去。 “呼,第一次骑马加上第一次念想,有些不习惯,呵呵…” 许轻舟看了眼早已目瞪口呆的二人,尴尬笑了笑。 “…许公子?” “嗯,我来了…” 他敲了敲满眼都是小星星的露水,转而又看向了江芷兰。 “芷兰小姐,我来了…” “许先生…你…” “小月呢?” “她在…” 江芷兰目光略微偏移,看向了身旁静若月夜的马车。 “嗯,我知道了…” 他转身,便想去推开车门。 “许先生…你…” 江芷兰看着这个好像换了灵魂的许轻舟,只觉得他好像获得了新生,他的眼里是一往无前的勇敢。 “呵呵没事,这便是…最后的绝杀了…” 许轻舟并未注意到背后的人低下去的头,放下去的手,藏起来的心。 “嗯,许先生去吧…” “好…” 他说着,推开了最后一关的心门。 …… 车上的装饰从未变过,车上的人亦然。 江小月看清上车来的人,身子一顿,便撅起嘴转过了头不与他对视,可呼吸的短促又出卖了她心里的委屈。 许轻舟上前坐在了她的对面。 “小月…这便要回去了吗?” 她没有回答。 “小月…你知道了对吗?” 她没有回答,但是红了眼。 “小月…” 有泪落在裙摆上,她倔强的不去擦拭,却是缓缓低下了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抬起头,眼里多了份决然,可能下一句便是宣判她的死刑,可她愿意死在面前人的怀里。 她在等,等着那个句号。 但下一刻不是如她所愿, 却是让她能感到的, 此生最大的如愿。 面前人缓缓开了口,如同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他在耳边说出那个小小誓言之时一样的感觉。 “小月,你想和我在一起吗?” 这句话,好像让少女的神经卡住了一般,过了好久她才不可置信的小声问道: “是永远,永永远远的那种吗…” “对。” 许轻舟微微笑了笑,那笑让她觉得,迎接已经的好像并不是将遇的雨夜,而是雨夜后蔚蓝的晴天。这一次,最后的堤坝终是冲破,江小月不再忍耐,冲进了那个怀抱里不再起来。 “我想!小月做梦都想!” 少女哭着,将所有的爱与痛都化作了泪,宣泄在许轻舟身上,她抱住他疯狂吻着,像是想将自己永远藏到他的心里。 “我想要和坏胚永远,永远在一起,永永远远在一起!” “哪怕只是在一起!” “坏胚!坏胚!小月想要……” 许轻舟没有阻止她的疯狂,而是温柔摸着她的头。 温柔的目光注视间,却是发现了一点异常。 “你的手链…拿掉了吗…” 热吻中的人儿突然呆住,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从身旁的盒子中捧出那条曾经的红绳。 “坏胚…我…我以为…” 小仓鼠低下头,害怕模样惹人心疼。 “没事…” 许轻舟慢慢从那盒子中拿出玉链,像当初那般缓缓戴在了江小月玉腕上。 “嗯,这般好看…若是你父母答应…回来后…我便娶小月,好吗…” “…嗯!” 小仓鼠得到了梦中之语,便再没了恐惧,又躲进了许轻舟怀中。 摩挲一阵,她抬头小声呢喃道: “坏胚…你好像变了…” “是嘛,是吧…” “你好像…变得好勇敢…” 许轻舟轻声解释: “对待感情勇敢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会勇敢吧…我想应该是这样的…” “那坏胚…你能再抱我一次吗…” 他没有犹豫,微笑着张开了手,而她则如当初一般勇敢的抬起了头。 入唇,是轻柔,触电,温暖。 许轻舟温柔的刮了一下小仓鼠的月容,无奈道:“这个…还给你了…” “嘻嘻,本小姐记下啦…” 她皱了皱琼鼻,娇声调皮。 雨似晴明,二人相视,莞尔一笑。 …… “姐姐!我觉得我一定是活在了梦里!” “呵呵,小月现在幸福吗?” “嗯嗯,小月小月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嗯,那便好…” “呀!姐姐,你怎么流泪了?” “哪有…我怎么会在哭呢?” “可…” “呵呵,我明明是在笑…” …… 第8章 临行前的第一件事 “白衣公子是吧!儒气化马是吧!雨中求爱是吧!” “鸢岚有话好说,别别别!疼!” 竹剑交叠,许轻舟手腕再度被打,这次可是硬生生受守下陆鸢岚的八成功力,自是不用说有多疼。 他将剑一甩丢出,后退的同时赶忙使起了《踏雨步》。可这陆鸢岚不知吃了什么,使得功力大增,不仅步步紧逼就连下手也是相当歹毒,总有种谋杀亲夫的既视感。 许轻舟武道比不过即将斗境巅峰的陆鸢岚,可是文道却在不久前已迈进了第四境“持戒”。 那一日的雨中舞剑让他彻底通透了心上的缺口,儒道前三境立身,求师,守分。 许轻舟将第三境中“守分”的自己从心中斩断,竟然真的让他突破到了第四境。 之后便感觉身体内多了些许东西,好像是缥缈的云,又像是虚无的气,在心肺间来回穿梭。只要自己运气开口,那气便会从口中吐出,化成自己所想的愿景。 他当时便是想得快些到江小月身边,于是那口气化成了一匹雨水汇聚的马。 若是想的再具体些,是否能变出战斗机呢? 许轻舟试过,结果气不够差点把自己憋死。事实证明,他现在也就是够个儒气化马的。 而现在,与这陆鸢岚比剑,通俗话称法师近战必被战士秒。许轻舟文道再上一层楼,其结果就是把武道又向下卡死了一层。也不知在心底也暗暗骂了多少街,就是弄不明白文武同修这玩意居然还带这样反噬的。 但眼下难关还是得过。 “呵呵,好鸢岚,我知道你心里气,但能别这么用劲吗?” “给我受着!” 快速从打击中走出来并以此为动力,便是陆鸢岚能够成就武魁的一大原因,她从小受到的磨难不知几何,感情可是打不倒她的。 玩归玩,闹归闹,醋吃完该练的剑还是要练的,她一点也没有将情绪置气迁怒给许轻舟。 大概…… “快点去捡剑!今天不练满四个时辰不准吃饭!” 卧槽!白天八小时晚上八小时,你这是把我当牲口了呀!韭菜也没你割的这么厉害的! 许轻舟欲哭无泪,转头看了眼坐在门口纳鞋的董儿,少女对她微微笑了笑。 那笑里压根找不到一点甜味出来。 许轻舟举目皆敌,众叛亲离。 幸好董慧君早早的回来了,她要准备好几人离去的衣服行李,吃穿用度自然少不了费心。也只有她在的时候,陆鸢岚才会收敛起自己的脾气,有半分见到婆婆的敬重与忐忑。 许轻舟对着努力表现云淡的陆鸢岚做了个鬼脸,赶忙跑去给董慧君帮忙了。 “董姨,你真的不和我们去吗?” 许轻舟将她打包好的衣服挪到一块,方便到时候搬车。 “呵呵,你们几个年轻人出去走走,我就算了……” 董慧君停了手中的活,擦了擦头间的细细香汗,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董姨不也正年轻嘛,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四五,正值俏丽年华,轻舟当初还把你差点认成姐姐。” “呵呵,轻舟最近其他没学多少,这嘴可是越来越会哄女人欢心了。” 听着他不着调略还带调皮的口气,董慧君忍不住嗔怪了一声。 “咳咳,不学哄女人,可能会被打死…” 许同志目光瞅向外面某个将牙磨的锃锃响的女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呀,身边总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女人对你流连忘返,可是会把喜欢你的,在意你的气着。董姨总觉得轻舟是那天上的桃花仙人,此番下凡来渡劫的,不然这世间哪有像你这般,走一路惹一路的?” 许轻舟尴尬挠挠头道:“我这是…咳咳,人见人爱…男的见了不也喜欢吗…” 哦,他忽然想起,这个时代盛行男风。 嘶!细思极恐,许同志打了个比方才还要猛的寒颤… 再过两日就要向着泗国王都洛城赶路了,许轻舟想着去和马师叔说一声,让他抽空多休息下蛋糕房,哪怕他在里面嗑瓜子… 可结果却是扑了个空,那家伙居然没窝在房间里睡大觉,真是奇了大怪! 许同志开始胡乱猜测,但其结果只能用悲痛欲绝来形容。要知道他马沓飞是不可能在闲暇时刻不睡懒觉发昏的! “莫非…马师叔已经…” 许轻舟有了八分不正经的悲戚和两分再也不被霍霍的兴奋。 啊~~老马啊~↑老马~↓ “呵呵…他已经先你一步赶去王城了…” 身后,乐老突然出现,吓了许轻舟一跳。 “呼!乐老!您别突然duang!的一下出现好不好,总得先说一声什么,小飞棍来咯也比您这般要好上许多呀…” “轻舟又在胡言了。” 白乐说着,脚步轻磕了一下地面,一道白光之后,二人便传送到了文楼。 慌的许轻舟赶忙抓住白乐衣袖。 “乐老,也尽量别像这般chua!的一下把我突然送到别的地方吗,我有传送ptsd…” 许轻舟是真的害怕这玩意啊!可怕的记忆又开始攻击他了… 体验过瞬移技能,他突然想询问白乐: “对了乐老,您能直接将我们传送到王城去吗,不然还得花好些天时间赶路…” “呵呵,若是能那般便好了。老夫的能力是被锁在了这文院之中,在这方土地之上老夫自然是可以随心所欲,可出了文院就不行咯。” 白乐摸着如羊毛般飘逸的胡子微笑着解释。 “是因为儒道境界中的桎梏对吗?武道斩断自己的九条锁链,而文道偏偏却是加上。” 许轻舟倒是比以前文盲时候要好,已经能猜出许多。 “你很聪明,第六境便是增加这一桎梏。” “第六境?” “呵呵,文道这九境,轻舟都还不知道吧。” 许轻舟点了点头,看着白乐示意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儒道的九境,分为‘学前之备’,‘学时之行’,‘学后之愿’。‘学前之备’分三小境界,为立身,求师,守分。这三境界并无先后之说,就算过了也丝毫感觉不到。” 因为儒道前三境界压根没有半分钱用途,所以许轻舟从未感觉到破境带来的变化。 “这‘学时之行’三境:持戒,明道,行法。便要求你去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遇万般人,破万种事。修出满腔乾坤气,吐得一口胸中意。你所走的路越远,经历的事越多,心中的景越广,心胸中蕴养的气便越多,轻舟明白吗?” 见许轻舟知晓的点了点头,白乐满意笑了笑,又继续道:“最后这‘学后之愿’会在第六境之时,强制自己画下一个圈,这个圈的范围可以是抽象亦可以是具象。比方老夫就是愿文院更上一层楼,这是抽象,而之后的修行便只能围绕着文院而修行。” “很像武道第六境的‘阵’境?” “呵呵,轻舟发现了?不错,确实很像。” 白乐点点头。 “那,后三境是不是所愿所想,皆是真实?” 许轻舟思索了片刻,提问道。但白乐却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有局限,有制约,有极限。” “哦?请乐老解惑…” “呵呵,你现在能想象一匹马对吗?” 许轻舟肯定颔首。 “那,若是照着一匹活生生的马愿想,你觉得能够再创造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吗?” “不可以创造已有之物?” 许轻舟好像抓住了要点。 “不完全,该是不可以创造完全相同之物。比方说人,一个人,即使你再是愿景,再是想的仔细无误,也无法创造出来完全一模一样的人出来。因为那只是你所以为的,并非原本的那个人,明白吗?” “嗯…” “其二制约,世界涉及到愿景创造生命的时候,或是干扰天地规则的时候会存在反噬。” “反噬!” 许轻舟赶忙摸了摸身体,看看自己还美不美好。 “呵呵,你愿景创造出的其实不能说是马,没有灵魂血肉,只能说是像马的物品,大可放心。况且以你现在的境界与蕴养的气还没有那个能力,需要进入后‘学后之愿’三境方才可能做到。” “呼!” 听此,许同志终于松了口气,他是真怕武魁快乐小轻舟消失不见了… “最后便是愿景的极限,即便你的能力已经足够愿景出一个全新的世界,但愿景就是愿景,永远不可能成为真的。” “原来是这样的吗…” 白乐院长所说与当时路由器所说有些许差别,在于每个人对儒道的看法。 但许轻舟总算是明白了文武两道不同之处,很难说谁更强,因为他们不属于一个平面,甚至不处于一种计量单位。 一个破坏,一个创造,全看用在何处。 但肯定的是,若是武道成神,他可以踏破天地走回原来的世界。若是文道成神,他应该有足够的能力去想象那扇门,并完善那扇门与原本世界的连接。 很好,很强。 “此番让你去参加文武魁,只是希望你能多出去走走,多看看这个你不熟悉的世界。” 嗯,经典谜语人。 “不需要得什么第一第二名之类的对吧?” “呵呵,不用,当然若是你想的话也不是不行。” “罢了罢了!我当了太多年年级第一了,实在不想再拼头发了…” 许轻舟赶忙捂住头发严词拒绝。 “那,就这样了,你去吧…” “哎!乐老,你不会就是拉我过来唠个磕吧!”话未说完,许轻舟已经被传送回了家门口。 你看看人家多贴心啊… 许轻舟对于乐老的放养无奈摇了摇头,对接下来的修炼没有半点思路。 他越发觉得自己是后妈生的了… “嗨,罢了,就当是出去旅个游了…” 随遇而安,随行而变吧。 第9章 临行前的第二件事 很快便要走了,几个朋友也都已经打过招呼,还送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给他。 赵成功几天前送的腌萝卜还没上路就已经被消灭了大半,汝舞水送了一种驱虫安神的熏香很是贴心,伍什音小脑袋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买了鸡蛋糕来送,可是让许同志好生无语的道谢收下。 最离谱的莫过于钱才,方才把他叫到了教室后偷偷塞给了他一瓶药,用半是倾佩半是同情的眼神看着他沉默不语,离去时还重重拍了他两下肩膀,送了他一句:保重(双重意义)… 许轻舟拿起那药仔细观摩一番才发现,居然是典中典肾宝片,他流着泪揣进了怀里,心里想着还是男人懂男人。 “得趁着这两日晴天赶路了…” 看着夕阳渐下,许轻舟料想这几日该是晴天。欣赏着天边瑰丽的风景,他漫步回了家,却在院中看到了个令他微微吃惊的身影。 “咦?迎春姑娘?你怎么来了,你不是……” “许公子!迎春已经恢复自由之身了!” 迎春看见来人,恬美脸上止不住露出一丝真心微笑,自是为告别了那人间苦海而快乐。 “嗯?” “院主她呀在临走时,将迎春姐姐和我的奴契还了回来,没有收一分钱呢!听她说,连我和姐姐的贱籍马上也会被除去!” 小杏儿躲在迎春身后,似是对出了春香院很不习惯。但面对着许轻舟这个她一棒一个的大坏蛋来说,是该勇敢些的。 “那还真是恭喜迎春姑娘与杏儿姑娘重获自由,此番天下随处可去,世间之景都可以看看。” 许轻舟满是祝愿的对二人笑了笑,也是对她们终脱苦海而感到高兴。 “公子…” 迎春犹豫的低头片刻,却又鼓起勇气再度抬头铿锵道:“奴家…迎春只想陪在许公子身边终身服侍公子…不知…” 她是知道自己为何被除去奴籍交还奴契的。是因为许轻舟… 春香院的消息渠道太过灵犀,加之这许轻舟是被昕紫钗加了特别关心。平日里别说一点风吹草动,昕紫钗不出门都能知道许轻舟今天梳头掉了几根头发。 他与武魁将要远行的消息,许轻舟所在意之人董慧君独留的消息,昕紫钗肯定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最重要的,便是现在围着许轻舟的女人们刷的好感度太高了,竟真的让昕紫钗这个占有狂感到了压力。 丫的,姐的男人都敢伸蹄子?是时候该用些手段了。 给迎春这个天仙点礼后再无收益之人脱去奴籍,让她去陪着董慧君日常,许轻舟该不会排斥才是。这样不仅刷了波人设好感,还插了个更厉害的眼线,又能制衡其他女人。 一举多得,何乐不为? 迎春心思聪慧,知道昕紫钗为她脱去奴籍,便是要她用行动还了这份债。 许轻舟微微露出了为难,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处理这些事了。 却见那迎春赶忙补充道:“公子放心,迎春会好好照顾董夫人,能让公子安心前去皇城参加文武魁,迎春从小便练的服侍人,做菜打扫样样都行,闲暇时候还可以给董夫人弹弹曲之类…” 得,打蛇打七寸就是这个效果,许轻舟本来就愁着没人照顾董慧君,若是迎春杏儿住下,便可彻底放下心来。 但过门不止许轻舟这一关,是要看谁当家… “轻舟~” 这声虎作狐媚叫,扭腰龙当蛇妖缠可是厉害,瞬间让许轻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转头便看到自己房门口以手抵门,笑容诡异颇深的陆鸢岚。 陆鸢岚早已没了避讳,习惯了整天呆在许轻舟房间中,因为他的味道能使她静下心来参悟功法剑道,董儿又气又无奈,只能日常里与她交锋斗法。 此刻这如妖邪怨女模样,何人见过陆大武魁这般娇声媚语的说过话?怕是陆隼崖见了都要直呼:我姐被夺舍了! “呵呵…鸢岚…怎么了?” 他明知故问。 “这位妹妹好生面熟呀,呀!这不是迎春妹妹吗?怎么,也是要过许家门了?” 嗯,嫉妒使人疯狂,高傲的女人更是如此。 “她是…” “公子,方才迎春的事已经和许夫人说过了,公子不必担心…” 迎春小声提醒一句。 什么叫人情世故?什么叫王者段位? 一句许夫人就把那陆鸢岚拿捏的死死的,再提不起一点气,说不出一句话来,那无人敢敌陆武魁就这般羞红着脸瞪了一眼许轻舟,又马上关上了门。 只叹是一山还比一山高,纸鸢飞旋入春香。 要问陆鸢岚战败之后,该是小英雄董儿大显神威才是,却不想她其实是第一个被迎春拿下的。 董儿与迎春二人命运何其相似,同出春香院,经历过至险至恶至暗时刻,又都被同一人拯救,曾经也有过几面之缘。一番交心下来不知那迎春骗了小董儿多少眼泪,她却还哭着为迎春数钱,一口一个姐姐姐姐的叫着亲热,全然没了小醋精的威风模样。 苦笑的许同志都给迎春竖起了大拇指,他便没再多想温柔笑着道:“若是这番,便多谢迎春姑娘了…” “没有,该是迎春谢许公子才是…” 迎春说着便想上前走了几步,却不想被身后的杏儿有意无意的拖拽而滑倒。 许轻舟赶忙上前去扶,入怀便是柔弱无骨,迎春花香。 好似玉中镶金叶,又似云间飘香花。 饶是许同志这般淡漠欲望之人,心里此刻不禁也被激起涟漪点点,再难平息。 那迎春眉皱楚楚,好像是崴了脚。却见她未去斥那杏儿,反而是倒在许轻舟怀里软声怀歉:“呀!奴家,奴家可真是太心急了,许公子,太抱歉了…” 可那眼中分明却是羞喜满足与诡计得逞的欣喜。万般的巧合不过是这满怀心机少女精心设计的陷阱而已。 自是红颜最多情,情锁深闺梦里人。 这便不过短短几刻钟便有了战略性成果。只能叹道好厉害的女人!许同志估计是把握不住… 二人住进竹院,三人之家变成了五口,只是唯一男性没变过,迎春杏儿便住进了东厢房。 而再过一日,许轻舟就要启程了。 …… “迎春的贱籍此刻已是去了吧。” “回院主,已经去了。” 豪华宽大的马车之上,昕紫钗一翘丰满玉腿,将那身底两团云臀挤压的诱人无比,她桃唇微起媚笑模样,实在勾人心魂,乱人心性,却听她好像是在娇啼抱怨: “呵呵,若是再不下点棋子使点手段,估计着都不用再等三年,便要给那冤家带小孩了。” “可院主,那迎春好像也对许公子有些…” “无妨,她是个聪明人。就让她帮我先斗着,等处理完王城那些琐碎之事,我便要动动真格的了…” 昕紫钗说着,桃花瞳中闪出精光,娇躯又不自然的扭动片刻。这是她最近的习惯动作,因为某个没心没肺且八小时夜晚耕耘的人。 真是满足了一个,空虚了另一个… “院主,王城那位…也是对许公子起了兴趣吧…” 侍卫看着那桃水泛滥起的某人,小心翼翼的询问,生怕被拉过去磨豆腐。 “呵呵,那就各凭手段了,虽然是必输之局,不过总该要试试。而且要相信我的小冤家,他要是那般容易被拿下,也轮不上那家伙了…” “对!该相信许公子!许公子那么厉害!” “别…别,你个蠢才!把小冤家叫的那么大声,是想男人了呀!” “啊!院主…属…属下不是故意的…”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拿换洗的衣物来!” …… “少爷…我们这般不会惹得老祖宗生气吧…” “呵!那个老家伙,被条条杠杠锁的无用,列境如此,还不如个乌龟活的痛快!” “可,可他老人家说过…不许再动那许轻舟了呀,少爷…我们…” “闭嘴!把‘散气针’准备好,等他出了至圣郡便下手!姓许的让我被学院退学,又被赶出了本家!这仇不报,我金奎程誓不为人!” 金奎程话到怒处,伸手一拳打在身旁砖墙上,疼的他眼红直哆嗦。 “少爷…可那陆武魁也在许轻舟身边啊…” “哼!只要未到者境,谅她武魁还武啥的,也不过多一根‘散气针’的事!” 金奎程说着,脸上的笑变得狰狞扭曲。 “我要让那许轻舟亲眼看看自己心爱的女人被肆意玩弄的模样,还有他那个妹妹……哈哈哈!想想就浑身舒坦!” “可少爷…你不是…” “闭嘴!” 他金奎程那一日被打的残废,医治好后落下了个不举的毛病,再难风花柳月。 此番被说道痛怒处,连脸色都变成猪肝色,一脚将那个忠心耿耿的仆人踹了个狗啃泥。 “快滚快滚!快去给小爷叫姑娘!老子就不信这个邪!” 他声音嘶哑,如同死鸦,将一片阴谋诡计掩藏起来。 第10章 出发 “公子,此去一路颠簸辗转多些留心注意,可别苦了自己。” “嗯,我知道。” 若是不看场景,还以为是恩爱夫妇离别之语,细看却是那迎春不停为许轻舟整理衣襟头发,满怀心伤的告别。 “好了!别摸了,上车没会功夫又要乱的…” 陆鸢岚吃着醋味一把拉过了许轻舟,如那画本中无情拆散牛郎织女的王母娘娘,将一对好好的神仙眷侣分隔两地,再难相见。 却不知这王母娘娘把这牛郎欢喜的要紧。 小杏儿还是躲在迎春身后,虽住了两天,眼里依旧充满好奇与忐忑。她手中总是抓着根“打许棒”,看的许同志有时候直打哆嗦。 “杏儿也是,可不要乱跑,我那竹林里可是有喜欢吃你这种细皮嫩肉小姑娘的妖怪。” 得嘞,一句话便唬得某小朋友惊恐非常,眼泪丢丢,让恶人许不由得觉醒了某个奇怪癖好。 “轻舟,你…” 到了离别,董慧君却再难说出一句话来。她想嘱托许轻舟一些事宜,仔细想来却发现他压根没有坏处。 早睡早起,按时吃饭,勤练身体,多喝热水,许轻舟简直就是个自律超人! 最后无奈着思索了半天,才没脑子的说了一句:“记住,凡事要节制!” 此言出,许轻舟挠了挠头不明所以,却弄的他身旁之人芳颜撒赤霞,剑目化晚星。 莫不是晚上动静太大,吵着董姨睡觉了? 那陆鸢岚红了脸,眨着眼,便再不敢抬头,过了半天才微微颔首,似是自语一般嘤咛道:“鸢岚知道了…” 董儿将那条黑色围巾交到了母亲手中,再由董慧君上前送到了许轻舟手中。 “呵呵,董姨居然知道我家里习惯?” 许轻舟惊奇着,他原本想着自己带上围巾便好,却没想董慧君已经知道了他的习惯。 “嗯,临行系巾。” 董慧君说着,将那围巾轻轻围在了许轻舟脖子间。再细看面前神俊眼秀的公子,一瞬间的恍惚竟让她多出了几十年记忆一般,好像面前之人就是她的孩子。 “早些回来…” “嗯,董姨保重身体。” “公子保重!” “嗯。” “许坏…公子再见…” “嗯……林子里真有妖怪。” “坏蛋!坏蛋!呜呜呜(╥w╥`) ” …… “你那弟子怎么好像卡住了境界?” 文楼之上矗立着两道身影,其中一老者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呵呵,不和你那武魁徒弟一般嘛。” 白乐转回了身,坐下茗茶笑语。 “就凭他?鸢岚那丫头是武神下凡,杀魁转世,难得的好苗子,岂是你那个满身桃花的浪荡徒弟可以比的?” 黑御一捧一摔,对许轻舟不屑一顾。 “呵呵,丫头再厉害不还是堕入桃花障了?” “她……” 白乐此话,将黑御刮破肚底想出来的万般夸奖全部送给了许轻舟。 你强任你强,泡妞我特长…… 黑御也只得叹口气,坐下以茶歇火,两口茶后他突然想起什么,便抬头问道: “对了!话说你这老小子当初为什么要让那丫头去给他解惑?自己去不就得了吗?” “呵呵,这不是让鸢岚混个眼熟嘛……” “什么意思?” 白乐起身向旁边挪了两步,诡计得逞的笑道: “这般不就能把你地武院最有潜力的苗子挖走嘛。” 黑御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到想通再看那白乐幸灾乐祸的表情时,瞬间心态爆炸。 “你!你这个满肚子坏点子的老家伙!居然又使得这奸诈计谋,老夫今天便跟你拼了!” 却见白乐不慌不忙,开口道: “呵呵,「回去吧」。” 下一瞬间,扑起身的黑御被送回了地武院门口,如巨熊扑食的突然的出现吓坏了附近的几个学子。 看了看附近景色,自知被传送的黑御咬牙切齿。冲着那文楼方向吐唾沫,骂国骂都不甚解气,便又走近那早已吓傻的黑白人群中,一把扯过穿白衣文服的男子。 “你叫什么名字?!” “额…学生钱才…” “过来老夫个忙!” 却又见那黑御转头看向文院方向,胡子气的直打颤,完全没了地武院院长的风度模样。 钱才可是吓得不行,这突然出现的人竟然是那个陆武魁的师傅,当代地院院长,听说脾气也是极度暴躁,喜好梦中杀人! 他赶忙求饶道:“武院长请…请说…” 却见那黑御指着文楼方向,一字一句道: “帮老夫想个比畜牲更具有攻击力的词语出来!” “哈?学生可以先问问武院长这是要骂谁吗…” “骂白乐那个老毕登!” 钱才泪目,感觉享年要提前写了… 白乐站在文楼之上,看着目光看不到的地方那黑御如同猴子般的跳脚,不由得笑着摸了摸胡子:“呵呵,现在借你一个苗子而已,到时候再还你一个便是了…若她不是武魁,老夫也不会用她来做磨刀石了。呵呵,便看许小子的心,软硬如何了…” 突然,白乐灵激一动,掐手一算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为什么…她怎么会在…” …… 树林光斑打落下来,被疾驰的马车踩碎。 车内,许轻舟正仔细擦拭着董儿卸下的玉剑。却见那玉剑白润无瑕,眷美非常,好像真的是女儿家用的般。 “想不到战五人渣许公子居然也能被十君剑认可…” 陆鸢岚吃着味,怀气嘲讽。 “呵呵,有些事谁能说的清呢?” 许轻舟看着她温柔笑笑,知道她为方才迎春临行时突然的吻脸而怀怒在心。 起因是那迎春说他发间微乱并未梳好,许轻舟便让她上近前整理,却在靠近之时突然被那少女吻在了侧脸。 “对呀…谁说的清呢,也不知那比我娇嫩许多的嘴唇是何感觉。” 很软是真的… 可这话许轻舟要是说出来估计人就没了。 “没什么感觉,放心好了…” “呀!那岂不是之后还得好好感觉感觉?” 许轻舟总觉得这陆武魁私底下是和遇见生人时完全不同,哪有半点清冷模样? “呵呵,我哥他可是采花公子,见到一朵采一朵,也不知这次王城里又有多少姑娘在等着他霍霍呢。” 身边坐着的董儿补了一刀,对方才那迎春的大胆也有些气恼,但却把气撒在了大萝卜身上。 “董儿…你怎么把哥说的像个反派人物…” “难道玩弄女孩子的心便是正大光明的许大侠该做的?” 董儿撅嘴反对,却说急了许轻舟。 “哪…哪有?我许某人可是从来不主动的好伐!都是…都是…” 许轻舟憋着口气,半天才吐出来。 “都是你们馋许某身子,还逼迫许某!” 董儿:“(○?e?○)!” 陆鸢岚:“(゜ロ゜) …” 那许轻舟像是被逼无奈,疯狂倒苦水的怨妇般,一条一条罗列着几人罪名。 什么晚上睡觉不许穿衣服,早上起床要亲亲,每天耕耘八小时等等。说的陆鸢岚冲血上脑,都不敢看那董儿望过来的狐疑眼神。 可许同志还在继续倾诉,又是什么谁也不许看,谁都不许碰,哪怕媳妇也不让亲,和女人说话不能超过三句云云。 羞的董儿藏起眼,看他二人都不由得躲开视线。 “行了!知道了!知道了!” 看着还在疯狂输出的许轻舟,二女赶忙堵上了他的嘴。 还真是沉默不语许轻舟,气急败坏许情受,不过也只能这般痛击一下二人了。 床上床下陆鸢岚,思前想后小董儿,许轻舟可真是被全方位拿捏地死死的。 …… 一辆黑布包裹的马车正如捕鹰的猎犬一般,紧紧跟在许轻舟的车后不算太远的位置,车内是那好似大仇得报而笑意满面的金奎程。 他将手中制作精良的巨大红漆木弩仔细翻看,最后忍不住大笑道: “哈哈,虽然没钱能请来专业杀手,不过有了这军弩再配上‘散气针’,料想那许轻舟也翻不起太大风浪了!” “少爷英明!不过若是家主发现了,又该如何?这军弩可是…” “无妨!” 金奎程咧嘴一笑,丝毫不在意道: “用完就马上放回去,谁又能发现的了?” 有家丁没见过这玩意,便好奇着询问: “少爷,也不知这军弩威力几何?” “五百步(1步\/1.3m)之内皆可击中,且威力足以穿甲。若是让它射中,那许轻舟必死无疑!” 金奎程对这军弩信心十足。 他可是曾经亲眼见识过军弩威力的,铁甲通透,马骨粉碎,血肉横飞的模样至今记忆犹新,说是射中必死确实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不过有个缺陷,便是太难上箭,估摸着只有一发机会,但那厮中了散气针后也是再难逃开。” “好计谋!这下那许轻舟可插翅难逃了!” “恭喜公子终于可以报仇了!” “哈哈哈……” 几只罗雀又是仔细一番商议,眼角的隐晦将这杀机布满了整片森林。 第11章 情到浓时惊魂落 篝火冉冉升起,此刻许轻舟几人正围绕着火光吃着晚饭。拉车的马匹已经喂了饲料,吃饱后趴在不远的树下歇息。 要不是他漠老关门弟子的原因,还真就找不到如此好的马。这马白日里奔行半天不觉得累,而且不需要驾车的人,却是认得去皇城路的。 高速公路带导航,路痴去哪都不彷徨,许轻舟觉得想亲自为双刀门打个广告了。 “话说我们这般不用护卫前往王城,是不是太危险了些?” 董儿是有些害怕黑的,况且这森林间漆黑如渊,择物而噬,不时传来些怪异响声,和家旁竹林被风吹过发出的脆响截然不同,显得更加沉闷与深邃。 她总是觉得暗处有什么红眼睛的鬼怪会突然窜出来,赶忙又向着许轻舟挪了挪位置。 “呵呵,有鸢岚在,其它咸鱼白菜不堪一击,董儿且安心睡觉就好。” 许轻舟轻声安慰。 嗯,能夸赶紧夸,哄好快去睡,不然许轻舟怕陆鸢岚兴起,玩些什么户外游戏之类的… “嗯,还是小小些吧,一人醒着守夜比较好。” 陆鸢岚当然还没那么开放,她将未被燃烧的木柴翻挑,提出了自己意见。 “那,前半夜我来?” “不用,我来便可,轻舟早些休息吧…” “那个…哥,我能不和你一起睡?” 许陆二人听此一言,同时看向了董儿,眼里充满了震惊。 董儿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虎狼之词,赶忙小声改口道:“我平日里,都是娘亲带着睡…况且这林中实在太黑,我是真的会吓得睡不着…” 解释清楚便好,陆鸢岚点了点头。 解释清楚便好,许轻舟摇了摇头。 “哥!你就这般不想和董儿睡觉吗!” 什么虎狼之词二次方?! “董儿注意措辞,不然哥才会吓得睡不着…” 许轻舟撞上那凶叽叽的眼神,害怕着三次方便赶忙举手投降,示意全听董儿大小姐的指示。 林间的蚊虫本是极多,但在附近撒上驱虫药后驱除了大部分,虫鸣的嘈耳也被特制的隔音厚布帐篷减去不少。 许轻舟让董儿睡到里面去,自己和陆鸢岚聊了两句便也困意涌上,钻进了帐篷。 帐篷里空间不小,约莫能睡下三个人,其上还吊着一颗石头。别看这一颗指甲大的石头,可是花了许轻舟好几十两银子。其名为冷心矿石,是由千年冰山上取下来,隐隐散发冰寒之气,最是消暑驱热,在这个没有电风扇空调的时代,深受大户人家的喜欢。 “董儿?” 许轻舟慢慢爬近,却未听到少女的回应,只有微弱香风隐隐传来。 “呵呵,这么快便睡着了吗…” 他不再打搅董儿的安睡,抬手掀开自己的被褥静静躺下,闭眼入睡。 但,好像有一些不太对劲,因为他双腿伸进被子之时,好像感觉到些许暖意,像是… 一只温热的小手缓缓从被窝另一端伸了过来,快速揽住了许轻舟。他心里一惊,转过头便看到那娇俏少女的容颜出现在了枕侧。 “董儿?你怎么…” 许轻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董儿将两床被叠在了一起,她现在正是与自己在一个被窝里。 “嘻嘻!总算只有我和哥哥了!” “嗯,乖,早些睡吧…” 许轻舟苦笑一下,原谅了她的小调皮,却没想那身躯并未停下,反而越发贴近过来,直至完全趴在了自己身边。 “董儿?你在做什么?” “…哥!” 董儿将许轻舟抱正过来与自己对面,之后则是将头埋进了好闻的白衫之中。 “哥…这些天,哥哥身边都是些别的女人,再不多看董儿一眼了…” 少女小声抱怨,却是紧紧抱住他。 “嗯,是我对不起董儿…” 许轻舟突然心里一疚,随即抬手缓缓摸了摸董儿柔顺如水的长发,然后又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哼!我不管,哥要补偿给我…” “补偿?” 他并未多想,却见那抚摸玉颜的右手被董儿小手抓住。 “董儿!你怎么没穿…!” 许轻舟顿时吃惊万分,瞬间扭动起身体想着退了出去,可却被董儿捂住了嘴,锁住了腿。 “你!你怎么如此胆大!” 许轻舟瞪大眼不可置信,心想着那个纯情丫头怎么如今也变得这般肆意妄为了! “哼!再不胆大,怕是哥哥要被别人吃干抹净一点不剩了!” “怎么…” 许轻舟急中辩解,但那个‘可能’被吻在唇中再难出来。 “哥…董儿不止想做你的妹妹…” 少女浅吻止住,眼中情意汲汲看着许轻舟,说不尽的诱人心魂。 她是许轻舟最先交托内心的女孩,也是他如今最愧疚亏欠的女孩。 许轻舟只是想要锁住那个独一无二的妹妹身份,但此刻若是真的能让她快乐… 脑中只是略微所想,心中便再难停歇,而身体也是无耻的起了反应再退去不得,他搂住那娇小可爱的蛮腰,不由得想入非非。 那恨不得含在嘴里的糖若是真能吃下去… 此刻确实是悸动的火焰快要占领思考了… 可恨许同志原本定力很强,可自此晚上被那陆鸢岚每日操劳弄成了习惯,到了点就耕地。 生物老师知道了怕是都要骂一句:生物钟是让你小子这样用的? 却在那目光交结,与于合欢之际,有一道尖锐的破空声从帐篷外传来,接着便是陆鸢岚拔剑的怒喝声: “什么人!在暗处鬼鬼祟祟的偷袭!” 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令许轻舟回过了神,他突然冷静下来咬牙松开了怀中的少女,赶忙拿起衣服便跑了出去。 徒留下情到浓时,意正酣甜,却又被无情打断的董儿痴痴落泪。 又是这般…… …… 帐篷外,陆鸢岚手持龙青乱野,一双剑目紧盯漆黑林中,而肩膀处似是被什么射中,令她素手捂住,眉头蹙起。 “鸢岚!发生了何事!” 许轻舟走近了些,心中的愧疚随着她眉间的皱起而持续深沉。 “中了‘散气针’,不过问题不大…” 陆鸢岚剑起挑火,将一块燃烧着的木头踢向了林中,却不见半点人影。 “散气针?” 听到这个熟悉暗器,许轻舟可算是知道谁来暗算他的了,这么多日过去他还以为那厮早已死透了心,却没想只是毒蛇般蛰伏起来,伺机准备给他致命一击。 “鸢岚,去带着董儿走,你中了针再过片刻便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越是紧张关头,许轻舟越显得冷静。他警惕着附近林中,不再似平日里的温柔春风,脸上眉头拧起,嘴中牙槽恨咬,轻声指挥着陆鸢岚。 “我走?那你呢?” 陆鸢岚不听其言,却没想那暗中偷袭之人并未给二人时间闲聊,下一刻便是一声更为剧烈的弓弦破空声。 “小心!” 陆鸢岚大惊失色,听出这是何响声。 她使出浑身力气闪身至许轻舟面前抬剑横挡,一道如同雷鸣的声响后,龙青乱野应声而飞,接着便是陆鸢岚飘落出去的身影。 “鸢!岚!” 火如冰流心透彻,魂似刀绞人断肠。 许轻舟思维随之倒飞而全部乱了套,再难冷静,急忙跑过去搀扶起她。 万幸,她只是被那巨力震的昏厥,许轻舟略略把脉发现受伤并不致命,略微缓了一口气,可一双眼中却是火将迸发。 突然,偷袭再至,轻声破空而来。许轻舟若闪身躲开,怀中那陆鸢岚必然暴露,他便咬紧牙硬生生承受下来。 入体像是被蛰,这是又一根“散气针”!许轻舟不禁暗骂金奎程这个畜牲可真是下了血本! 四面楚歌无路,草木皆兵难逃。 许轻舟只感觉身上的力气随着留下的汗水而蒸发消失。 “哈哈哈!许轻舟,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可别乱动哦,我这林子中的弩手可是对准了你怀里的陆武魁呢!” 潜藏的毒蛇终于展露了模样,但他却并未上前。而是静等那陆鸢岚与许轻舟身上的“散气针”完全发作。 歹毒且稳,要不是巨大的狂喜冲上了脑中,此刻金奎程该是还不出来才对。 可他已经忍了几个月了,实在想在杀这许轻舟之前好好泄泄火。 “金奎程!你这厮阴魂不散!不怕给金家惹上麻烦吗!” “呵呵,处理的干净些,谁又知道是本公子做的呢?” 许轻舟绞尽脑汁寻找对策,但自己想走可走,这怀里的陆鸢岚该怎么办? 看着怀中嘴角落下殷红血渍的昏迷佳人,更是让许轻舟再难集中注意力。 董儿终是穿起了衣服踉跄着跑到许轻舟身边。 “哥!陆姐姐她怎么了?!” 二人吵闹生情谊,同处多日虽嘴上互不客气,可心里却是将彼此看做是姐妹一般。陆鸢岚这令人心疼模样看在眼里,自然也疼在心里。 那金奎程又见这美妙可人,喜上加喜便放声大笑道: “许轻舟!只要你把你的女人和妹妹交给小爷我玩玩,小爷保证放了你怎么样?” “你在找死!” 许轻舟被触及逆鳞,睚眦欲裂便要强行冲破武道修为,却没想那股气在筋骨中四处乱窜后通通涌入了胸口。 他再忍不住,怒气攻心吐出血来。 “哥!” 董儿看见金奎程那嘴脸,便瞬间明白发生了何事,自知一切都是源自自己,心里更是悲痛自责万分。 “哥!我……” “董儿,你过来,待会无论发生了什么,且闭眼向外跑。你每日都与我锻炼,想要躲开他们很容易的!” 许轻舟却将怀中陆鸢岚交给了董儿,悄声对她说完,便将她二人护在了身后。他不知暗处是否还有对准自己的弓弩,但只有这般才能略微吸引住金奎程的目光。 “哥…我不走!” 董儿心碎万分,岂能舍了眼前心上人? “走!别让哥生气!” 许轻舟第一次对她怒吼,脸上写满了苦楚。 “哥……” “董儿…听话…” 却见许轻舟转过头,看向了金奎程。 他手中凭空多了一样东西,随着他缓缓丢向空中,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唯独董儿背起陆鸢岚低头向着远处跑去。 下一刻,那东西如白昼一般点亮了整片森林,它是由许轻舟愿想出来,以附近镁钾元素制作而成的简易闪光弹。 天灯明起暗辰星,寂照林间痴情人。 许轻舟听身后董儿逃走的动静,竟在这生死关头不由得笑了一下,随即下一刻扑向了面前被短暂闪瞎眼的金奎程。 “畜牲!直视我!” …… 第12章 恨到骨血听雷鸣 白光闪烁,许轻舟虽抓紧时间,却也只仅仅愿想出了半柄匕首。 以自身重量为锤,断刃为钉,便是向着金奎程死死顶了过去。 “许轻舟!老子定要剥下你的皮!” 那金奎程胜利在望却被反扑,只觉得眼中此刻比白昼还要亮,将那脑海填满了光一般。 “还是闭上你那张臭嘴吧!” 许轻舟握紧猛刺,没曾想是感觉扎在了一块铁板之上。 这厮居然还穿着甲衣! 眼见再难得手,他赶紧踹飞那金奎程向着身旁的林子中跑去。 “咳咳…呸!” 摔了一嘴狗啃泥的金奎程吐掉嘴中的枯枝烂叶,看着那个逃跑的模糊身影再难忍住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放声咆哮起来: “去!给我抓住他!老子要让他受尽所有折磨!快去!” 林间豺野叫,惊扰虫禽飞。 许轻舟不听身后的吼叫,使足力气向着暗处狂奔。 他要解决掉那些个藏在暗处的弩手! 努力将自己的呼吸声降到最低,连眼中显露出的怒火都被暂时熄灭。 尾随的几名家丁追寻而来,他们细细聆听周围异响。方才还有的匆慌逃跑脚步声却又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再度奏响的蝉叫虫鸣。 “咦!许轻舟人呢?” “怎么没了动静?是不是药效发作昏过去了?” “这太黑了,点不点火?” “会不会太显眼?” “分开找吧!反正那许轻舟中了‘散气针’,也不再会有什么力气,无甚威胁。” “好!” 众人一呼而散。 只剩下一个人向着这边摸来,许轻舟细想瞬间,手中便是将那匕首补充完整。 脚步越来越近,就在快踩中许轻舟手上之时,那家丁感觉自己被什么扯拌了一下,再回过神便已经倒在了地上。 “许!” 名字并未说出,虽然他能感觉捂住自己的手已经快没了力气,但用抵住自己的刀刮破喉咙的程度还是足够。 “呜呜呜!” 他奋力扭曲身体,想着挣脱许轻舟的束缚,却不想自己撞在了碎石之上,昏晕了过去。 许轻舟见那人不再动弹也不大意,从身边随意摸了块石头,向着那人头顶狠敲几下。 他还是止住了最后的杀心…… 爬起身,许轻舟迅速向着另一个方向再度跑去,林间偶有的针荆划破了脸,可心中的焦急却比之更为剧烈。 “什么人!” 树上有人声传来,那家丁还以为如此迅速的穿行不可能是中了“散气针”的许轻舟,却没想下一刻就被颗石子准准打在了腿弯上。 那人吃痛掉落下来,随之还有个一米宽的半重型军弩砸在他腿上。 “你!许轻舟!” 惊慌失措让他暂时忘了疼痛,但许轻舟没有啰嗦,上天给了他如此机会,怎能如此放过? 他迅速上前用匕首抵在那人脖间,寒声道:“说!使这样的军弩还有几人!” “…啊…许…许大爷,别…我说!我说!” “快说!” “就…就小人这一个!” “你撒谎!” 许轻舟将匕首向前刮破了点皮,那人不敢发出惨叫,只有不停的哀求: “没有了!没有了!真的只有小人这一个!” 见状,许轻舟缓缓松了口气,转而又审问道:“金奎程呢!他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抓我?” “少爷…他…他说你太难缠,让我们把你尸体带回去就行…他自己带人去抓那两个女的了…” “金奎程!我*你妈!” 许轻舟全力打在那人背颈,险些直接将那人活生生打死。 不敢再停歇,许轻舟顺着董儿逃跑的方向赶紧追去。他此刻体内早就没了体力,可却不知为何,就是能迈的开脚步,呼得出热气。 那是曾经的欢声笑语赋予他的动力。 “董儿!鸢岚!等我!” 他捂住胸口,只觉得心里凉的厉害。不敢多想,随即吐出一口血与怒,向着黑暗猛冲。 前面便是官道,路上是空地,太空旷了。 许轻舟若是跳出来,便是失去了最后的一丝机会,他颤抖着腿腕依靠在一棵树上做最后的奋死反击。 “许轻舟!相信你自己!只有你能救的了她们,仔细想!仔细想!” 原世的所有记忆再度扑面而来,那些曾经屠掠无数生命的毁灭之物。 “巴雷特!” “左轮!” “ak47!” “手雷!” …… “草,怎么踏马什么都想不出来!”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只觉得胸中气愤难解,又是咳出口血来。 异世从未有过之物,只有从基础元素开始构想。况且诸如此类枪械之类,其间的精细之处都需要丝毫不差。 而很明显,他此刻的头脑做不到,心也静不下。 “许轻舟!仔细想!仔细想!快踏马想啊!” 他甩了自己两巴掌,努力回想起曾经所看到过组装最为完善,对当下最为有用的冷兵器。 “距离够远!无须费力!能够穿透他金奎程的龟壳!” 漫长不过须臾。 他睁开眼,终于握住了一样东西,便赶紧向着董儿二人逃跑的方向赶去。 …… 董儿本想在林间躲藏,可那金奎程居然牵出了一条猎犬!她便只有带着昏迷不醒的陆鸢岚从官道上逃跑,希望能遇到过路之人好心救一下。 “哥……” 香腮边滑落的汗水与泪水究竟哪一个更多,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现在的心如同死去一般。 那个扑向金奎程的身影如此孤独而又无畏,他便是自己最爱的人啊… “哥!你等着董儿…董儿一定会…” “等什么呀小美人?你哥哥他估计现在已经归天了,待会伺候好了爷,爷可以让你帮他收个尸!” 此言如恶鬼低语,董儿惊恐回头,就看见那一脸淫笑的金奎程带着两个家丁站在远处。 他手间还牵着一条黑色的猎犬,吐着猩红的舌头,神色诡恶的盯着自己。 “我哥呢!我哥他人呢!” 董儿慌乱了神,可却是将心系在了那个哥哥身上,对于自己此刻的绝境竟是半点也没有想到。 “呵呵,小美人,别怕~爷也可以做你的哥哥哦,保证比那许轻舟还要疼你。” “你滚!” 董儿右手撑住陆鸢岚,左手却是紧握着那把许轻舟精心擦拭过的玉剑。 剑未离鞘,但有锋芒。 那金奎程见董儿手中持剑,也不敢向前,松开手中的狗绳便是命令着它过去撕咬少女。 “去!给我狠狠地咬!” “来吧!我不怕你!” 董儿此刻哪像是娇小在许轻舟怀中的那个春情少女? 她是经历家破国亡,身受命运坎坷的人啊… 恶犬如鬼,张嘴扑咬,却没想在那狗凌空之时,被一根黑箭贯穿了身体再难逞凶,软趴趴的就栽倒了过去。 “什么人?!” 意外突起,金奎程慌了神四下打量。 可周围的森林一片死寂,听不出半点异样声音。 除了虫鸣…… 于无声处听暗雷,随即又是一箭射出,连箭矢的破空都未有半点。 “啊啊啊!” 这次,是金奎程身旁的下人被射穿了腿弯,痛苦跌倒在地悲鸣挣扎,哀嚎不断。 “他!他怎么还有力气拉的开弓!” 另一边的下人也慌张起来,却没想疼痛感传来的时候,那箭矢已经穿过了大腿,血流浸湿了裤角。 “许…许轻舟!装神弄鬼!还…还不出来!” 金奎程未被下手,但却比之更加恐慌凌乱,像是疯子一般手舞足蹈的抓挠身边半天,将空气当成了那个心中的怨恨仇敌。 少女低声的抽泣声,家丁痛苦的惨叫声围绕着他的耳朵不停旋转。 他再没了心态,颤抖着跌跪在地上,碎了心魄,湿了裤子。 终于,许轻舟托着身体从林中慢慢走了出来。 “金奎程!” 听闻此声,金奎程居然有了些许喘气,一丝丝怨鬼的念头被他抛除,可仔细看向那人却更加让他胆颤。 那个浑身被荆棘破皮开肉,惹尘染血的白衣像是从地狱中爬了回来一般。 他睚眦中是万般的的雷霆怒火,随手将那手中那个如同弓箭的东西随意丢弃,就这般冲了上来。 许轻舟一脚将那金奎程踹倒,随即再不珍惜力气,如雨点般的照顾在那张令他作呕的脸上。 “畜牲!” “畜牲!” “你他妈就是个畜牲!” “畜牲!” 也不知打了多少拳,他才转过头看向了董儿。 “哥…你…” 许轻舟抬手却止住了少女向前的艰难脚步: “别过来…有血…等哥哥一会好吗…” 多么令人心痛心碎而又心满意足的话语。 她还敢再奢望些什么?流着泪轻轻点头,便看着许轻舟拖起那如同死尸一般的金奎程走向了林子深处。 最黑最暗之地,一把将那鼻青脸肿的金奎程扔在了一边,许轻舟不再压抑心中的恶鬼。 “金奎程!我许轻舟这辈子从未杀过人,也从未想过要杀人。但今天,你让老子真的怒了!” 许轻舟抬起手,按照脑海中通透后的思路。渐渐愿想成立。 一根漆黑的铜管由四周细小的铜土合成,之后便是黑如细沙的火药,绵硝攒紧的引线,扳机,弹丸… 组装不过呼吸之间,他将那黑漆漆如森林之暗的铳口塞进了金奎程的嘴巴里,可笑那金奎程牙此刻连牙都没剩几颗。 “再不用看你这张脸,许某深感欣慰…” 许轻舟将所有的恨意全部装进了火铳之中,那金奎程的命便捏在自己手上。 他此刻如同一只蝼蚁,只要自己轻轻扣动扳机,便再没了这龌龊畜牲。 可他金奎程不是一只蝼蚁…… 许轻舟的手颤抖的在扳机上迟疑了片刻,林间的风好像在帮他熄灭胸腔中的怒火,虫鸣也是让这份寂静多了些许空灵。 许轻舟不禁想到,若是在这林间长眠定是极好的吧… 下唇的抖动昭示着他此刻内心的复杂。 冲天的愤怒,及时救下的侥幸,掌握生死的满足,欲要杀人的忐忑惧意,甚至…还有可笑的杀这畜牲时的些许怜悯… 人…是矛盾的集合体… “我…” 他的眼中挣扎不决,可又在想起那个护在身前的身影,那个保护自己飘飞的身影,那个为了守护而无惧握剑的身影。 终于,在又一次撞上金奎程那死性不改的眼神时,他坚定了内心与杀心。 “叮!” 扳机被声轻扣响… 下一刻,斑驳如铁花一般的灼热火星从面前绽放,随之还有四散而飞的碎骨血肉,连带着许轻舟被后坐力奔飞出去的身躯。 巨大的爆破声将林中的鸟雀惊飞无数,鸟鸣之下,周围再没了一点虫声,似有半分萧寂诡异之感。 硝烟散尽,许轻舟缓缓爬起身,看着那死的不能再死的金奎程,却是笑着落下了泪。 手中的火铳化成了灰尘,随着白烟消散而去,他抬起手看着掌中模糊的血,不由的想要呕吐。 “呵…哈哈哈…呕…” 踉跄着走了几步,却又在眨眼间昏迷过去,他太累了…… 第13章 入繁华 “轻舟,你怎么弄得一身伤!谁打的你!” “…妈,我今天保护了个小妹妹!” “…谁…谁让你这般做的!” “…妈…妈…别哭…我错了…” …… “哥!哥!你终于醒了!” 看着面无血色的许轻舟缓缓醒来,焦急多时的董儿再难守住泪关,不由得落下热流点点。 “咳咳…” 许轻舟觉得浑身无力,胸中的气更是是油尽灯枯不留半点,需要他静下心来继续慢慢积攒。刚想起身,却发现到身上绑满了纱布,活脱脱裹成个粽子一般。 “董儿…鸢岚呢?” 那个将自己护在身后的女人此刻怕是再难从生命里割舍,又害怕她半分差池于是赶紧问道。 “鸢岚姐姐她没事,正在外面调息。” “我昏迷了多久…” “一天两夜…” 他虽然伤的很重,可被陆鸢岚及时喂下了一粒“春风丹”,此刻身上的内伤好的差不多,割破的皮肤也都结疤完好,一直昏迷未醒来是因为气急攻心,杀人惊心之后产生的强烈疲惫感。 “嗯…董儿…我…” 他的眼神与心思哪里能躲得过董儿? “哥…” 少女捂住眼前的的嘴唇,不再让他多语。 “哥…董儿会一辈子陪着你的,无论哥哥变成了什么样,手上沾了多少血,董儿都会明白哥哥是被逼无奈,因为哥哥是这世间最清澈善良的人!” 有时候,心魔还未滋生便被知意之人连根拔起,董儿这一句话却是在许轻舟还未堕入魔障的时候就将他解救出来,再无心疚。 闻言,许轻舟吐了口气将那最后一抹负罪感摆脱,缓缓笑了笑道:“没事,若是再有下次,哥应该会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的…” 看着那个笑容再度温暖如春,董儿一时没忍住,拥抱了上去。 “轻舟…你醒了?” 车外的陆鸢岚听闻动静走了进来,神色中透露出欣喜,四处捏拿着许轻舟的身体,想要看看他是否已经完好无损。 “嗯…鸢岚…你没事吧…” “我没事…” 摸索的玉手突然停下,神色也是逐渐暗淡,陆鸢岚突然咬紧下唇神色挣扎道: “…轻舟…你不会,不会怪我太没用吧…” 那种让心爱之人一己扛起重量的负罪感充斥着陆鸢岚的内心,此刻她却是有些后悔了。 她觉得自己可能配不上许轻舟这般的好男人… “怎么会…要不是你帮我挡下那一箭…” 许轻舟握住那秀骨分明,如若白葱的玉手,轻轻安慰着。 “可…” 她记得自己醒来之时,耳畔便传来远林深处因为那一声好似雷鸣的巨响。 待到她与董儿二人寻过去之时,只见那许轻舟倒在一片血染的白花中,他的白衣点满了了的血,像是白莲上隽画着无数红雨,像是白玉中夹杂着赤红的纹理,像是白云间片片的晚霞…… 那般的孤独,而又凄美。 她那是便是想,若是自己足够强… “轻舟,有你真好…” 面前佳人少有的柔情一笑,让那林间的阳光与过往的风都可人了三分。 “嗯,真好…因为有你们…” 许轻舟回以微笑。 …… 杂事处理完毕,路还是要继续向前走。 穿过森林,各色各样的村落,几人在不同的城镇中补给。 终于,临近端午之日,王都洛城已经近在眼前。 进城的马车要经过严格的检查,但在出示了天下文武魁的请柬之后,那看门的守卫神情明显是恭敬了几分,连语气都是亲热异常。 毫无曲折的进了城门,就觉得突然间拥挤起来,连车道上也略显迟堵。 天下文武魁的举办,让这本就人口稠密的皇城洛城中更加繁杂。 各路的马龙入过江之鲫来回穿梭,大路左边为河,右边便是各色各样的店铺商街,热闹非凡。偶尔还有路边杂耍的奇珍异兽唬得声声惊叫,卖艺的能人异士搏得阵阵喝彩。 马车在路上这般停停走走,董儿便无聊的推开车窗去看外面的繁华景色。 这里有比那至圣郡更为宽阔的路面,以及它独有的‘水道分两路,围河建层楼’,‘两岸庭轩不知云间高处,一条仙桥渡来星海之时’,形形色色都让董儿过足了眼瘾。 “哥哥快看!那河里好漂亮的大舟!” 突然,董儿小手指向那路旁的大河之中轻声惊呼。许轻舟本就对舟字敏感,又听了董儿一语,便看向了那城中河。 只见那河道内漂着的香船载楼哪里是舟?分明是无数的舫船在结队游行。 彩舫上众艳群芳,桃红柳绿实在让人眼花缭乱,曼妙佳人莺歌燕舞引来无数围观之人为之动容欢呼。 丝罗飘彩云,画舫染香风。 甚至有匹夫浪子,为了想要引起舫上红颜们的注意,竟然跳下河去,惹得一阵骚乱啼笑。 怕是仙界难敌此间荣华,天街也未有此奢靡。 “咳咳…” 发觉自家男人看别的女人看呆了,陆鸢岚赶忙咳嗽两声示意。 “呵呵,没见过这般游街的,就觉得新奇…” 许轻舟怕这两个醋坛子都翻了,便赶忙挠头解释。 “呵,鸢岚哪里敢拦着许公子去寻花问柳啊,那都是人家姑娘要死皮赖脸贴上你的才对呀!” 啧,这两自此上次事件之后陆鸢岚与董儿的关系亲密了不少,隐隐有结成同盟的节奏。二人相处时间久了,这陆鸢岚怎么说话有些董里董气的… “呵呵,不敢不敢…” 许轻舟赶忙避嫌不再去看窗外,却没想那董儿又是娇声惊呼:“哥哥!哥哥!快看!那是什么?!” 的确令人吃惊,对于平生从未见过的人来说,那生灵实在庞大的令人匪夷所思。 许轻舟循声看向河对岸,发现那是一头连他都闻所未闻的巨型白象。它身高估计在八米开外,一对象牙上嵌满了无数宝石,象蹄如四根白玉之柱承起背上的红木阁楼。它极通灵性,走在人群中间竟是不慌不忙,偶尔有被其吓傻的路人,它都会用象鼻缓缓将其挪到一边后再继续慢行。 “好大的白象…” 许轻舟也是微微惊奇怪叹,丰富了见识。 河中风月,陆上奇观,形成了两道别致的风景线,却又在一阵微风之后发生了转变。 风吹罗纱飘花絮,有缘得幸见天莲。 却见那白象之上阁楼的红纱被微风吹开了一角,浅露出的半条玉足,便足以羞杀那船舫上所有的红牌花魁。 玉取羊脂锲为仙,描摹百年韵百年。 丽质天生难自弃,何须三寸扰风情? 那玉足只是惊鸿一现,便把在场所有的风花雪月如尘土一般掩盖了下去,再没了半点色彩与情趣。 就连许轻舟这定力大神隔着老远都有些看呆了过去。 “嗯,不错…挺好看的…” 得,无心之言终酿成造醋厂大祸,他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忙将头伸回了车内。 可为时已晚… 董儿还好,正痴痴看着那大象倍感新鲜而并未曾听清。那陆鸢岚却不再客气,再没了几天前生死与共的情谊,咬牙脱了鞋袜后一把扯过了许轻舟,也要他来仔细品鉴自己的葱趾。 “轻舟不是爱看吗?来,看个过瘾!” 嗯,冰肌玉骨白月趾,霜肤桃腕银莲足。方才那惊世之足若是十分满意,那陆鸢岚这便也有了八至九分,‘足’够许轻舟玩一辈子的… “呵呵,好鸢岚,我不看了…不看了…” 但尴尬的许轻舟此刻可不敢乱说话,都想现在就跳下河去证明真心,却只怕是清澈河水也洗不清身上的罪责了。 “哼!整日的花心!” 嗯,越发的董里董气了…… 船舫上的娇枝嫩叶再难敌得那白象上的一抹绝世色彩,连欢声笑语与莺莺歌声都小了许多,不再复方才的热闹。 “哇!哥哥快看!” 董儿再度勾引起许轻舟,但许同志岂能不知悔改再度失‘足’? 嗯,打死不看…… “好厉害的造物,像是用木头做的人!” “哪呢!搁哪呢?” 玩笑,女人怎么有这些东西重要? “卧槽!卧槽!真有啊!” 许轻舟连声赞叹,可已经找不到啥好的形容词了。 那是一个酷似人形的巨大木组,它比起那白玉象也矮不了多少,两条粗壮手臂如猩猩一般支撑地面,无数铜铁齿轮在其间胸口与关节里不停歇的转动,眼中散发着微弱的灯光。木人背上装载着许多从不知何处挖来的山石,按着固定的路线慢慢前行,而周围的人也都早已习惯不去多看。 “好…厉害…” 许轻舟再一次对这个世界有了重新的估算,这东西可是连他世界都造不出来的。其内肯定是用了只有这个世界才想出来的天才创意与构思,组装。 楼宇,美人,天工。 繁华,各色,奇幻。 王城让许轻舟眼花缭乱。 第14章 至洛城 城中河上,船舫游行继续,却因方才惊鸿一现的风情绝色而让太多人没了兴致。 阑珊之际忽闻水上琴瑟声,似水击蝉衣玉碎,如风吹琉璃舞动。天籁之音,仙家乐赏,使人夏觉春风,热感清凉。 无数行人旅客再一次被那河上仙乐风光吸引住,却见是那最中心的一艘白玉楼舫上传出的声音。 一朵孤芳跪坐木案,素手挑拨琴弦,那风好似被她吸引回来,却也将那白玉编织的帘幕吹开半分。 白衣缥缈染音韵,似是仙来似是尘。 半遮玉颜冰脂凝,徒留寒眸点江清。 “那是!是四季门的凝霜仙子!” 人群传出一阵惊呼,为了这难得的仙容而振奋起来。 “那凝霜仙子是何许人也?” 有外地来的旅人不解问道,而之后便会被附近一圈本地人当做异类。 “这你都不知道?凝霜仙子可是洛神十姝之一,凭一曲‘玉絮飘仙舞’足以倾国倾城,她可是我们洛城万千宅男的女神!但仙子冷清非常,实在难得一见。今日有幸终可一睹芳姿,便是不舞一曲,洒家也死而无憾,十分满足了!” “哦,原来是这般!那洛神十姝又是何人物?” “呵呵,这位朋友有所不知,那洛神十姝是由国子监中的画圣玉香罗所立,涵盖了洛城百万人口而从中选出的十位顶极国色,容颜相貌更是不必多说,那每位洛神更是有着各自不同的仪态风情。就比如说这凝霜仙子,真就好似霜雪作的美人,冰水凝成的绝色,孤傲清寒,拒人千里却又让人趋之若鹜!” “而且她还是我们泗国四大门派之一四季门的副门主,文道天命,位高权重而又天资奇才。别说是宠幸,就是闻上一闻也是延年益寿啊!” “是极是极!那不知其它洛神身在何处?又是哪些人物?” “哎!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洛城游玩指南嘞!里面有精确的风景名胜,各色楼舫,还附送洛神十姝的资料!先到先得!” “我要来一本!” “给我也……” 不过半刻时间,便将这世间的绝色聚集了不少。可这一切许轻舟无缘得见,因为马车转向,到了双刀门。他交替以后又叫了辆马车搭载着众人行李,向着文武魁大比的暂住地驶去。 距离皇宫不远的楼阁之下,许轻舟仔细欣赏着与至圣郡风格略有不同的华美建筑,咧开嘴笑了笑道:“这便是用来招待各地文武魁的宾馆?” “…轻舟,连我都知道这叫会同驿…” “咳咳…嗯,好名字…” 许大文盲被陆大…大文盲戳了穿,赶忙用咳嗽掩盖尴尬。 “哥,先进去找到房间再搬行李吧!” “好。” 三人出示了请柬,便有着一名下人匆匆跑过来带队。 这些各地文武魁可是现在泗国的宝贝疙瘩,谁知道里面以后会不会出几个武道传说文道大师?国家也是需要这些人来扛起未来的栋梁。况且现在各国来朝,文武魁大比,更是要招待好他们,这般才能在外邦面前扬泗国威风。 “呵呵,几位大人是从何处来的洛城?” “至圣郡。” 那陆鸢岚生人勿近,董儿也极度提防他人,只有许轻舟性格友善乐意搭话。 “至圣郡可是个好地方!那里可是出过咱们泗国唯一一位神话的郡城呢!” “呵呵…” 对于外星人许同志来说,这番夸奖压根没啥一荣俱荣的感觉,不如多夸夸他今天穿的好看来的真实。 “大人可是不知,我们这各地的文武魁都不少,甚至还有外邦来观礼的贵客,几位大人可是要注意些才好。” “嗯,我们心里有数。” 许轻舟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看了提前说明,最终解释权在你们手里便好。 “还有,大人可要小心那有一间房的贵客,那可是…” “嗯嗯嗯!” 许同志左耳朵听右耳朵出,已经因为几位佳人的醋话养成了习惯,实在难听得进几句。 “哦,对了大人,我们这因为文武魁大比,加上又有外邦来朝拜的原因,房间已经不多了。都是二人房中住了一人,完全空出的只有两间,不知三位大人……” 可惜这仆人好心提醒,不想却给许同志惹了大祸。 那陆鸢岚想也没想便冷清回道:“我和轻舟在家中天天同居,自然是我们二人一间,董儿妹妹就独享宽敞吧…” “呵呵,董儿怎能让鸢岚姐姐不单独静思呢?况且妹妹晚上一个人睡会害怕,需要哥哥哄着才能睡着,姐姐不会不心疼妹妹吧…” 董儿不甘示弱,打起了感情牌。 得,救命姐妹情场仇敌再现,其间若没了第三者共敌,那便又是龙凤相争而搅动的一片风云。 两人背后似乎都有了诡异气场,吓得那仆人躲在许轻舟身后颤抖道:“大…大人…那两位身后…好像…好像有凤凰和苍龙在遥相对抗…” 许同志拍拍肩膀,点头表示他没有看错。 剑拔弩张,兵刃相接… 这些都没有,最后当然是以许轻舟一个人居住而收尾! 住房在三楼,房间实在宽敞,估摸着都有个几百平方,书房客厅茶室应有尽有,甚至还有独立卫生间,这么先进?再想起那个奇特的天工造物,那这些也就有了些许解释。 许轻舟惊叹于这招待所的豪华,随即扑倒在柔软床上,只觉得浑身力气再难提起,那种多日颠簸的疲惫感慢慢涌了上来,却不想被门外呼唤声打断。 “哥哥!下来拿行李!” 脱衣暖床困意深,惊觉作业没写完。 熟悉而又致命的感觉记忆再度攻上了许轻舟脑海,他狠狠打了个寒颤,哀嚎一声下楼去了。 …… 琼楼玉宇,金阁银廊。 碧水清池,绯芳玉柳。 世间至奢至华共一石,七斗都用来建造皇城宫殿,泗国亦是如此。 皇帝书房养意殿内,大学士宋满忠正拿着一封急函对着赏诗的洛坤轻颤声音道: “陛下,北边的八百里加急送来了……” “如何?” “又丢了一座城…不过九王爷已经带着‘酒中仙’赶过去了,四大门派也派出了不少人,应该是能将那女帝挡在北河关…” 洛坤并未太过在意而是在那手中诗上圈注起来。 “嗯……元央女帝当初的条件是什么?” “…让…让她进泗国…找一个人…” 宋满忠说完,便不再看洛坤神情。因为这话简直是天大的耻辱笑话,是在打泗国皇帝的脸面。 让她别国女帝随意走上自家国土,任由其乱找一番,可不是将这泗国当成了后花园?况且那元央女帝武至天下顶巅,谁知道她进来会不会做一些祸乱泗国的事? 要知道她可是把鞑靼国血洗一遍的狠人! “哼!当真是目中无人。” “陛下息怒!” 洛坤没了赏诗的兴致,挥挥手道:“罢了,如今着条件也还算容易,便允鞑靼国参加天下文武魁,让她安分到文武魁之后吧…” “…可陛下,这会不会太…” “没事,朕就不信我央央泗国没有一个能在文武魁上大挫她鞑靼国气焰的才俊!” “臣,遵旨!” “对了,还有件事。” 洛坤缓缓起身酝酿一番,走了几步后转身道:“三公主久宴年岁已经不小,是该物色物色驸马了。此番文武魁上,若是有人能夺得其一魁号,那朕便将她赐婚与魁首!” “那,若是两人都为我泗国才俊呢…” 虽说可能性不大,但为臣之子讲究严谨。 洛坤听此,却是神情稍缓,似笑道: “呵呵,朕的女儿可不少!” …… 第15章 阙,宴 白玉船楼上,一曲弹罢,眨眼间那袭白衣便如火融雪,不见了踪迹。 “呵呵,辛苦凝霜姐姐了,没曾想姐姐的乐技又精进了呢~” 辞凝霜刚进了船楼内,几位华服锦衣的绝色娇艳尽皆看了过来,其中一位穿青碧罗纱藕丝裙的女子更是笑吟吟的招呼着她。 她略微点了点头,转而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此刻这船舱内正坐着五位佳人,剩下几人的姿色却也不在那辞凝霜之下,若是不知情的人走了进来,还以为是洛神十姝到了五位,天仙聚首在此谈笑风情。 “这次门主唤我等前来,是因为何事?” “略略,也不知门主她到底是怎么了,这文武魁的大比时候居然想着要招婿入赘呢~” “哈?” “也对,门主也是到了思春年纪了…” “那…那我们姐妹岂不是老的可怜?” “咦?我说往日闹扰如今怎么少了几分,紫钗?你怎么在发呆呀?” “…啊…嗯?呵呵,多日赶路,想必是有些乏了吧。” 昕紫钗被提及难得脸上一红,她今日舍了紫衣,正穿着一身桃粉红纱流仙裙,酥腿浅露留春色,头上黑发缠旋用着四根桃花簪点缀,夏风亦能点缀桃红。娇容如此一红,更衬得她桃仙下凡,风情万千。 “略略,姐姐可是不知道,昕姐姐方才在船上痴痴望着路那边,也不知在看些什么,怕是…” 那小巧碧衣佳人看着昕紫钗有些恼羞模样,捂唇一笑,戏语道:“…怕不是呀,在想汉子呢!” 听了此言,除了那辞凝霜,那其余三人都是娇笑连连,莺声阵阵。 桃粉更添三分红,昕紫钗起身便要去找那碧衣佳人麻烦:“好你个小蹄子,敢开姐姐的玩笑,看我不把你嘴给缝起来!” “略略!姐姐们看她!恼羞成怒不打自招了呢!” “别闹了,门主来了!” 若说在座这五位是国色天香,天下难得,那进门这位可真是只在仙界有,梦里才能寻。 羽衣褶裙,白绫玉履,曾是天上仙家越。 淡抹眉间,笔点绛唇,如今人世品红尘。 不是神人为何白发?不是仙子如此情韵? 只怕下一刻就要羽化而去,徒留清气。 银雪色瞳孔微微斜视,就让那附近的光都聚焦过去,实在令人称奇。 “门主!” 几位国色芳华起身,竟然成了衬托的绿叶,合起来也难压得住那四季门之主的绝代风华。 孔阙,现任四季门之主,比之在座的几人都要小上些年岁,可天生便是启智的神童,十五岁开启了文道天命,至今七载已经临近第七境,实在让人惊舌汗颜。 可笑她的容颜气质是上天的附送,那天资慧智才是她真正的绝顶之处,好似神或仙将一个最完美的作品置放这世间,让她经历红尘一般。 “嗯,都坐吧…” 她空灵轻启,声色如乐,听之润人心肺。 众芳行礼后都缓缓坐下,再没了方才的嘻笑打闹。 “此次召集大家前来,是因为羽神降下了圣旨,要我等找到能使用那把剑的人。如若寻到,我四季门便可万载不灭永存世间,再不受那些狼徒鼠辈的觊觎。” 听闻此等绝密,众人渐渐凝重了神情,那碧衣佳人率先开口问道:“不知门主,这要找的人又是何人?” “将阙补上的人…” 孔阙之言让众人一阵疑惑,都好像没太听懂。 “门主…这便是你要招婿的原因吗?” 又一位银衣楼主提出了疑问,得到孔阙颔首肯定。 啧,几位战术后仰… 心里都想着能娶这天仙一般的女子,得是怎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 “这事得好好规划一番,怎么说也算的上是咱四季门这些年的头等大事,可马虎不得!” 一个非常严肃且机密的会议,因为有趣的处理方法而变得有些滑稽起来,本就是女儿家的闺内密事,几人翻来炒去,添油加醋,好不乐乎。 可本该在那欢乐讨论组的昕紫钗这下却加入进了孤言寡语组。此番在这走事处理,再不能经常偷窥那小冤家的日常起居,晚上睡觉都少了些情趣,不由得皱眉叹气。 一番哀声叹气可是吓坏了那边的几位佳人,这还是那个喜欢皮闹玩耍的活泼昕紫钗? “昕妹妹,你这不会真的是…” 秋叶红衣的另一位门主迟疑片刻,小声问道。 “嗯…” 昕紫钗眼睛躲闪,可不想再掩饰便索性点了头。 “略略!居然还真是!昕姐姐,便和妹妹说说,是个什么样的男子呗!” 那碧衣少女赶忙贴了上来扯衣撒娇,实在想知道这恋爱相思的味道,更想知道是怎样的人能够拿得下这眼光颇高的昕紫钗,可那昕紫钗只是叹了口气。 “哎呀~碧荷再不取笑姐姐,姐姐就说嘛!” 这正是挠到痒处,又舒服又难受。 “哎,便说与你听吧…” 昕紫钗被夏碧荷刺挠得没了心思再想那冤家,便叹了口气无奈道。 如此这般,其余佳人也都凑了上来,不想错过这令人感兴趣的八卦,就连那辞凝霜都偷偷竖起了耳朵,实在是因为这该死的女人天性… 昕紫钗口中的那人不慕财,不好色,以惊世之诗救母女,用满腔文采护友族。长相好,脾气好,微笑胜过春风暖,一身尽是良善心。 整个一感动泗国十好青年外加帅哥暖男。 “略略,他人这般好,姐姐怎么没有拿下呀?” “那小冤家只有一个毛病!就是身边桃花朵朵,而且俱是绝色红颜,实在是女人克星!” 昕紫钗说到这,不由的咬牙切齿,恨想起那些时日里看自己心爱男人和别人滚床单的模样,而她居然还对着那两个人的身影曾经意… 耻辱啊耻辱!等什么时候她昕紫钗也要上去亲自试试! “昕院主说的,是那位叫许轻舟的写诗之人对吧…” 那边八卦聊得火热,却是被这一句话给打断,几位佳人转头看向端坐在主位之上的孔阙,不由得小小惊奇。 “正是,门主知道小…知道许轻舟吗…” 昕紫钗就知道!那小冤家写的诗太过绝伦,这孔阙又极爱诗词,肯定是赏析过的。若是让这孔阙与那小冤家见上一面,估计再没她昕紫钗什么事了… 二人天仙眷侣,如此绝配啊! “嗯,知道,他写的很好,听你所言,人也很好。” “呵呵,方才…方才都是紫钗在说笑呢,那混蛋玩了奴家身子不再管,整日里勾搭其它女人也不回家,真是气人!” 这下应该妥了! “嗯,那需要孔阙去亲自与他谈谈吗?若是可以,我想他会卖本门主这个面子的。” 别!我求你善良!其它的对手都还行,你这一来我便要和她们几个联盟对抗你了… “呵呵,便不劳烦门主了…” “嗯。” 那孔阙站起身缓缓向着外面走去,却又在最后缓缓道:“这件事关系到四季门未来万载,请诸位多上些心。” 身后几人行礼领命,再抬头却见那孔阙已经不在门口了。 “昕妹妹,需要姐姐们帮你出出气吗?” “呵呵,就不劳烦向晚姐姐与藏梅姐姐了……” …… “阿嚏!嘶~怎么背后凉飕飕的……” …… 依旧是那玉瓦金砖,皇宫深处,不过却是换了地方。 此处房间红粉锦绣,香水彩绘,明显是一处女子暖闺,有一倩影坐在案牍前翻阅书籍,看到有意思之处还要停下来静思片刻,或是愁苦或是欢笑,却将那一颦一蹙描绘到了柔情的极致,那半坐半躺的背影也足以勾勒出无人可想的绝妙。 却见那书翻到最后竟然断掉不再有后话,恼得那佳人撅起了嘴,不满的用玉指点了点那最后撰写的待续二字。 “什么作者这般会作践人,也不知道给更新完,这都多少日了怎么还不见后话送来?” 小小抱怨倾泻完又静坐着叹了口气,再如方才一样,将那书翻回了首页。 “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 不过这一次才看几句,便被外面的脚步声打断。 “姐姐!姐姐!” “咦?小十一?你来姐姐这干什么?” 一个不过七八岁模样,精雕玉琢的小姑娘跑了进来,脸上写满了笑意。 “姐姐!噢!诗怡给姐姐请安了。” 那小公主本想开口言语,可想起自己的身份与这皇宫里的戒律清规,便又赶忙行了个滑稽的见面礼。 “你呀你!都没仔细学,这般动作全都不对!” 那佳人转过了头,笑着捏了捏小丫头的鼻子嗔怪了一声,又道:“小十一来找姐姐何事呀?” “姐姐!你要嫁人了!” “我?” 佳人愣了一下,好似并未听懂。 “对!诗怡方才在院子里听那些奴才们说,说父皇要将姐姐许配给那文武魁上的夺魁之人!” “可…可确认说的是姐姐?” “对!他们提的姐姐的封号!姐姐不是那洛神十姝之一嘛?那准就没错了!” 小公主自信满满,确认自己没有说错。 “可……” 可…自己已经二十二了,虽说高武长寿,可这年岁许配正是合适。 况且生在帝王家,又有多少事,是自己能如愿的呢?就像这手中之书,就是为了给笼中之鸟排解消遣。 想到这,又想到那断更的作者,不免的更生出气来。 “这般恼人!要是让我抓住,定让他有一顿好果子吃!” “姐姐?你在说什么?” 洛久宴借机发了自己的小小怒气,可又不敢明目张胆,便只好这般听天由命,过了一会她想到什么笑着道: “小十一可想陪姐姐出宫去散散心?” “想呀想呀!这宫里好生无聊!诗怡要去看那万妖城的大白象!” “那便…后日去那文武魁的招待会吧……” …… 会同驿内,许轻舟与迎面而来的马沓飞相遇,心里顿时有了他乡遇故知之感。 “马师叔!马师叔!我还以为你!” “啊!你是!” 二人佯装激动相认,双手互执跳着转圈,模样滑稽可爱,实在让人想笑。(此处该有小熊跳舞图) “师叔,你为啥来的如此迅速,可不知我们几个这一路经历了多少磨难啊!” “哈哈!你有所不知!” 马沓飞贴在许轻舟耳边小声道:“这里饭菜免费,酒水也管够,师叔我早就听说肯定是早早的来享受,如今都流连忘返再不打算回去了!” “啊这!” 许轻舟心中怒火横生,心想自己遇上生死劫难,你却在这里混吃混喝,惬意的很呐! “师叔!” 他睚眦欲裂,恨不得将其吊起来鞭策,便伸出双手一拍马沓飞肩膀,贴在他耳边缓缓道:“食堂!在哪!” “同去!同去!” 马沓飞找到了知心同志,赶紧一搂他脖子,向着食堂方向前进了。 “阿嚏!” “呀,小子感冒了?” “怎么可能…就是感觉背后又凉飕飕的…” “又?” …… 第16章 宴会 “哥…董儿这般穿…不会很奇怪吗?” 董儿穿起那许轻舟为她定制的及膝百褶裙,翻领衬衫,束腰外套。 用此时代形容该是清新脱俗而又蕴藏含蓄,俏皮奔放而又不失典雅。 新山搭俏雪,柿霜点红梅。 用原世话来说就是:洋气。 “不,非常好看,有了我世界里一半的神韵,要是表情再开放些,不那么扭捏就好了。” “啊…” 那董儿早已红了脸,虽说裙底带长袜亵裤保险裤,而且也只不过到了膝盖,可总觉得凉飕飕的,羞人的很。 “哥…你喜欢吗…” “呵呵,自然是喜欢的。” “那…那就这般穿吧…” 许轻舟也是方才知道要开那文武魁的招待会,便赶忙收拾打扮。可他实在简单,文服一穿,头发一梳便是完成,主要是许轻舟觉得这白衣是真的舒服且好看。 “哥,你就这般去吗?” “呵呵,要不然呢?若不是听说里面有一堆好吃的且免费,哥压根都不打算过去。” “额…” 对于许轻舟这个思想没问题的积极分子,也只有吃饭能让他挪挪窝了。 “轻舟,该去了…” 陆鸢岚身穿黑裙如墨莲开放,比之平常的肃静更多了些高贵华美,实在让人难挪目光。 她剑瞳斜眨,对于心上人略感惊奇的眼光有些羞涩的不适。 “鸢岚,今天是极美的。” 许轻舟想了很多好词好句,可怕她文盲听不懂,便用了最朴实的话来形容。 “整日的胡说八道…” 黑莲佳人听此再难忍住,红着脸嗔骂了一声便逃下楼去了。 “哈哈,她还有害羞的时候呢!” 许轻舟更是笑意非常,转头想和董儿讨论一下这件滑稽事情,却没想撞上了一双醋汲汲的眼。 “董儿?” “嗯,极美的呢~” 好了,这下连走过的狗估计都得遭两句罪… 文武魁的招待会就是在这会同驿旁的迎君阁中举办,酒楼内布局大气,构物奢华,内院还有假山水池,建在这皇宫附近估计就是用来招待外宾所用。 许轻舟跟着两人刚一进入,便看见已经来的不少其它郡城的文武魁,或是健硕粗犷,或是文质彬彬,都在各自谈笑风生。 “哇!好漂亮的人儿?她是谁?” “那身旁之人也是甜美清纯,实在好看!” 这是男人们看见两女时的反应。 “哇!好飒气的姐姐?她是谁?” “那身旁之人也是甜美清纯,她那衣服哪里买的,甚是新奇好看!” 嗯,这是女子们的反应。 “呵呵,你们待会可有的受了,我不习惯呆在人群中便在一边歇息了,你们有事叫我…” 许轻舟看着许多女眷涌了上来自感不妙,说了一声便飘走了,飘的位置也很准确,正是那摆满玲琅吃食的餐桌。 “喂!你这家伙!” “哥哥!” 二人被迷妹围堵,一番询问,再难看见那天杀的许轻舟。 “哈哈!嗨吃!” 许轻舟这辈子富庶仗打的不多,这些个山珍海味更是没有好好享受过,便赶紧抱起一堆准备找个角落蹲着先吃它一波再说。 “这里就很不错!” 位置偏僻,除了能看到那二人被围住,再无半分优点,却让许轻舟大呼:圣地! 他放下碗筷先吃了半张酥饼,接着又是啃起了鸡腿,不想正啃的带劲之时,却被一女子从身后叫了一声吓得噎住了食。 “你是谁?在这干什么!” 惊噎住的许轻舟拍着胸口,直呼救命:“咳咳!额…水!” “呀!” 她凑近些才看清许同志正在遭受劫难,许是看他这噎住模样吓得不清,那女子也有些慌了神,四处打量一番才看见了半壶水,赶忙跑去端来给他。 “呼!差点就被噎死了!” 两口热水下肚通了积食,许轻舟庆幸着拍着胸口顺气,目光不由的打量起这个吓到他的女子。 她穿着丫鬟的衣服,却难掩盖住那天姿国色与牡丹花香。手若纤葱,眼若星虹,胸前不见雪,却知是风流,实在是极美的很! 许轻舟又抓起了鸡腿开始啃了起来… “你,你为何要躲在这偷吃?” 那女子看着面前男人只是看呆了一眼,便又吃起了食,一时甚感新鲜,心想自己莫不是连个鸡腿也比不上了? “啥叫偷吃?读书人的事,君子固穷,之乎者也!” 许同志二五八万胡言乱语一顿扯,却因为那鸡腿未煮透不由得啃了半天。 “什么破烂厨师!我要投诉!做个白斩鸡都没做好!” 他愤恨说完,又开始糟蹋起瓜果糕点起来。 女子看他这滑稽样子不由得掩嘴一笑,又见她不爱搭理自己可模样实在好玩,起了聊天心思便再难收住又开口问道: “你也是来这欢迎会的?” “嗯嗯嗯!” 许猪头啃着香瓜一个劲的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过去与他们结识交谈呢?” “嗯?我为什么要结识交谈?” 许轻舟好奇的放下瓜看了她一眼。 “你怎就知道他们中没有皇亲国戚,万福之贵呢?总是有些好处的。” “对呀!多个朋友多条路!” 许轻舟佯装激动一番,随即再度低头啃瓜。 见这憨货不理睬自己,女子有些羞怒,随即言语认真道:“你这般躲在这里偷吃,莫不是小偷之类,或者名声不太好?” “什么呀,他们这些人总喜欢聊天谈地,好东西不吃都浪费了,我这叫‘果饼肉鲜皆笑纳,狠啖鸡腿和油酥’好吧!” 许同志铿锵有力的…心虚回答。 “羞!你就是那猪八戒!” “哈?哪有我这么帅的猪八戒?最起码是天蓬元帅好伐!” “怎么看怎么像!待会定有那孙大圣将你制服!” “呵呵,他还在五指山底下呢…” 突然,二人一时间静了下来,直到许轻舟抓紧时间的从旁边又拿起了一个绿豆糕塞进了嘴里,面前女子才反应过来,兴冲冲开口问道: “咦?公子也喜欢看《西游记》?” 呵呵,这般兴趣相投便进化成公子了… “嗯,挺好,呵呵,挺好…” 许同志草率应付回答。 “真的吗?” “嗯…” “你看了多少?” “全部…” “真哒!你最喜欢哪一章?” “偷吃人参果…” 那女子得了肯定,再没了刁难,而是兴致勃勃的凑近了几步,与他讨论起来,怕是同好书友就是这般的痴狂吧。 但都是那女子在讨论趣处,许轻舟只是偶尔附和两句,直说到最后佳人眉头一皱,突然嗔怪道:“可是那作者可真是过分的很,却断更多日不再些了,苦了我们这些个读者,明明都快结局了!” “咳咳,嗯…说不定是没人催更的原因…” “是这般吗?” “对,要不你试试催更?” “可我连他住在何处都不知晓,况且我也出不去…” 女子说着声音渐小,却又突然释怀一笑,摇了摇头。 “罢了,便随那人心情吧…” 许同志泪目,代表广大作者感谢你! “咦,对了,方才公子说那章节中有错,又是为何?” 因为女子说起自己最爱的章节之时,被许轻舟打断过,所以此刻便好奇询问。 “哦,那一章原着不是那样的,你所看是后作的改版。原文中圣僧就是圣僧,没有对那女儿国国王动半点情,后人却感觉太无情无心了些,于是改了夜赏国宝这一段出来,更能显得些烟火气不是?”(即原着西游记与86西游记女儿国部分的不同之处,有兴趣可以看一下杨洁导演相关访谈) 许轻舟轻笑解释。 “怪不得,总觉得其它章节中那圣僧人身佛心,偏偏那一章中好像进入了凡尘,是这世间之人。” 女子晓意颔首,多了些倾佩。 “是极,姑娘所言也是那人所言。” 女子闻言突然意识到什么,眉间一喜急忙问道:“对了!公子知道的如此多些细节,可是认识作者?” 可许同志已经怕了,那昕紫钗的教训至今记忆犹新,却是不敢再暴露出自己了,于是点了点头道:“嗯,有过几面之缘,偶有书信。” “那不知,公子可否催催他,让他快些写?” 生产队的驴也不能像你这般催啊,至少也得等吃饱了再说吧。 “好说…” 许轻舟尴尬笑笑。 可万事总有祸乱福祉,这边在书友见面会,可那边二女却是惹上了些许麻烦。 “美人,跟我走吧,包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怎样?” “多谢公子美意了,可我早已心有所属,无缘消受公子那些。” “呵,不知是谁家人物,说出来也好让本公子认识认识!” 本来谈天说笑的人们渐渐被这吵闹围了过来,就看见一位纨绔公子哥堵着一位奇装佳人。 “咦?那不是小将军岳八峰吗?” “他这又是看上了谁家女子?” “哎,委屈了这姑娘了,还记得上次也是有个这般的女儿家被他强行纳了妾。” “快看,又有个极美的娇娘过来了!真是清美非常啊!” 正是陆鸢岚将那被拦住的董儿挡在了身后。 “哟!你这娘子也好看!” 那岳八峰说着便要上来执她手,被陆鸢岚一脚踹出去老远,却稳稳停下。 “嘶!这岳八峰可是国子监三武魁之一,二十六岁就已经到了斗境,却被这姑娘一脚踹开了?” “估计也是个武魁!这下有好戏看了!” 众说云云,扰起风尘… 第17章 久宴 “那人谁啊?怎么好像有些纨绔模样?” 因为离得有些远,许轻舟听不清出了何事,便问了问身旁姑娘那公子是何人。 “那是护北将军岳天山的八子岳八峰,人送诨号小将军,跋扈又嚣张。” 女子虽把岳八峰说的厉害,可看他神情却稀疏平常,甚至还带了三分不屑与厌恶。 “哦,这么说他在欺负人?” “嗯,八九不离十…哎?你去哪?” …… 那岳八峰被陆鸢岚一脚踹在胸口飞出去也不恼怒,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珍馐美馔,眼中迸发光芒再度扑了上来。 陆鸢岚本能想着拔那龙青乱野,可背后却空空如也,原来是那进门时有护卫下了兵器。 无奈便只能从一旁踢起个板凳阻他过来,岳八峰看板凳飞来,双手在空中借那来时的力抬腿蹬了个漂亮的空翻,落地后咧嘴一笑。 “娘子,不知名字多少?年芳又是啥?” 这武夫装文生,一句错两处可真是别扭,陆鸢岚皱眉不语,怕给许轻舟惹了麻烦,便想着带董儿离了这里。 董儿更是委屈的躲在后面不敢多言,那因为自己惹出的金奎程,让几人经历一场生死之劫记忆犹新,哪还敢像当初那般说出正义之言? “呵呵,小娘子怕生没关系,本公子请你们到府上去喝碗茶如何?” “不用。” 终是忍受不了苍蝇叫,陆鸢岚寒声道。 “哎!怎么都是这般不待见本公子呢?莫不是要把你们收拾的服服帖帖才行?” “你!你这般不怕国法,不怕人权,难道就不怕遭了报应吗!” 董儿终于是鼓足了勇气,才敢说出这一句半骂不骂的话。 “哈哈!小娘子,你知道什么叫国法吗?在泗国,拳头就是国法!文武魁大比,能夺魁就是国法!你可明白了?” “嗯,明白了!” 一声很是清脆的组装声在岳八峰脑袋后面响起,武夫的知觉告诉他要逃,不然会死,但又有一种知觉告诉他,逃会死的更快…… “哥!” 那委屈可怜的花朵见到岳八峰背后之人,绽放开一抹惊心动魄的柔情笑容,不知到底迷倒了附近多少人。而那肃冷黑莲也是愈发清甜,多了丝可近与人的亲密感,好像冰雪融化让人能够有了一亲芳泽的机会。 而那身后之人手中各拿一把短铜所制的物件,也不知是个东西,但看去之时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惧怕感。 “呵呵,这位公子说实力便是国法对吗?” 那岳八峰自知丢了面子,一咬牙转过头,便看到一袭白衣右手持短火铳对准自己的脑袋,他不知那是何物,但背后自然而然的起了一身的冷汗知道是厉害武器,可嘴硬还是要继续。 “你这般偷袭是何男人所为!” “嗨,那至少我从来不去欺男霸女,把那背后的手放下,别想着什么十步之内拳快之类,我可以保证比你先动手。” 岳天山看着眼前人眼中平静如水毫不畏缩,知道他定是染过血杀过人的。 不同世界的风俗习性造就了不一样的心理承受,许轻舟从一个杀人而为罪首的世界而来,在杀了人之后破除掉那层心理薄膜之后,往往比这个世界的人还要凶残些(破窗效应)。 从他的眼里就能看出,那是算是一种自我麻痹,或者说是精神摆烂。 杀人,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他会害怕抗拒,但不会再犹豫。 铳管又向前了几分,许轻舟眼神如冰。 “怎么,你待如何?家父岳天山!” “跪下给她二人道歉!” 许轻舟没有磨叽,要不是这货没做啥太出格的事,估计已经被他崩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让我这将军之子给两个女人跪下?你在做梦!家父岳天山!” 岳八峰咬牙切齿,拒不肯跪。 “跪下道歉。” 许轻舟机器人重复。 “你!在!做!梦!家父岳天山!” “嘣!” 下一刻,许轻舟左手火铳对准一棵院中之树微扣扳机。 绚烂如火迸射而出,声音如雷响在耳畔,硝烟弥漫实在惊人,院中围观闹剧的人都被吓得捂住了耳朵不敢细听。 回头看那树,已经被射出的丹丸打的一片粉碎,再没有完好地方。 咚! “姐姐对不起……” 岳天山跪的速度很麻溜,跪的姿势很标准。 “……” 围观之人皆默然,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白衣公子也压根不讲理啊…… “呵呵,大家都看清了这事错在何人,你只是为自己的错误付出相应的代价而已。” 许轻舟见他跪下道歉也算是付出代价,教训完便想收起枪,却不想那岳八峰突然发难,迅速趁他不注意迅速起身抬手,夺了他手中的火铳。 “我就知道…” 他轻叹一口气,知晓这些人生性难改。 “哈哈!十步之内,看来还是老子更快些,现在该是你给老子跪下了!” 那岳八峰有了底气,再没了方才的怂样,将那火铳对准了许轻舟狂笑不止。 “我明明给你机会了…” 许轻舟手微微一伸,随即那铳从被夺去的岳八峰手中化成粉尘又飘回了许轻舟手中,当真是神迹一般。但有心人已经知道了,那是许轻舟的愿景所化成的物品,只随他的心意而变。 “你…你居然!居然是‘学时之行’境!” 因为文道用前三境没有任何能力,才换来这后面六境的梦幻神话。 “你要庆幸自己是要参加文武魁的人。” 文武魁大比其间,任何杀死魁选之人都要受到严惩,不问原因。 看着手中消失不见的火铳,岳八峰明显是慌了神。而铳回手中,许轻舟再没有啰嗦,对着那慌不择路的岳八峰腿上便是开了一枪。 一声炸响后,血肉横飞,将这一片谈笑风生之地染上了一片的血渍。 手铳威力没有那长铳威力大,但也足以将这岳八峰的双腿打的穿透骨折,那纨绔再没了支撑,趴伏在地上鬼哭狼嚎起来,吓煞了众人。 只叹是好惨的岳八峰,好狠的白衣人。 …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呀?” 许轻舟那暗处圣地的女子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锦衣小丫头,细看却正是皇室王族的小诗怡公主。 “没什么,小十一找到想找的人了吗?” 女子妹妹摸了摸妹妹的头,看着远处的闹剧,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道。 “没有,都没有是诗怡喜欢的,要么太丑,要么和我宫里的太监好像!姐姐就不要从这里找驸马了吧!” 小十一当然不懂皇命不可违的道理,女子揉了揉她的小嫩脸,微微苦笑道:“姐姐也没有办法呀…” “咦!好响的声音!那人手里拿的是什么?” 诗怡粉嘟嘟的小手一指对面,之后便是那许轻舟射树恐吓以及被夺枪,最后将那岳八峰一枪打折了两条腿。 “哇!姐姐,他长的好看!这打起人来也不娘么叽叽,诗怡要他嫁给姐姐!” 许同志要是知道了自己又被包办婚姻,还是被娶,估摸着上吊的心都有了。 “十一别胡说。” 女子随便小小责备了一声,可也有些好奇许轻舟手里所持的武器,还觉得他突然有些变换了性格,在方才平易近人里添加了一些强硬的成分,而且还不熟练。 “不过这般模样倒是挺好看的…” 她静观闹剧,这般有意思的事情在王宫可不多见。那边还在争吵,是因为听声冲进来的护卫要捉拿许轻舟。 “姐姐,他叫什么名字呀?” “不知道呢,不过他这番可是遇到了大麻烦,那岳八峰不会善罢甘休的。” “姐姐不去帮一下他吗?” “可若是被发现咱俩偷偷跑出来,下次再想要出来可没那么容易了。” “哦,嘿嘿他们要抓他了。咦,他的名字好耳熟啊” “嗯,他说他叫什么?姐姐听不清…” …… 这边还在讨论得失,可那边已经要讨名动手,缉拿归案。 许轻舟看着那几人小心翼翼摸上来不由得苦笑,估计都是被那旁边地上的惨状吓到了吧。 这几个护卫也都是临兵境之内的好手,可是那岳八峰可是斗境高手啊,不也还躺地上嚎着呢,他们又怎么敢触这霉头? 况且这人也不知是何家族,连那岳家都不放在眼里,万一是块铁板,那可真就欲哭无泪。 “你们在干什么!” 还在犹豫不决之际,忽听一声娇喝从身后传来。 许轻舟闻声看去,却是方才那个和他聊西游记的女子。 “你……你是!是久宴公主!” 有在王城的本地之人机缘巧合下定是见过这位貌若天仙的三公主,不免惊讶大叫起来。 “什么!三公主?哪呢哪呢?” “护卫!快!护卫快来!” “洛神十姝之一的三公主?” “……” 许轻舟也是挠了挠头,怎么吃饭吃出个公主出来,不过说实在这三公主比上次那个七公主亲切多了,除了脑子不好。 谁家公主穿丫鬟衣服到处乱跑,打搅人吃饭啊…… “本公主方才所见那闹剧尽是这岳八峰的过错,他不过自食其果,此事本公主自会向父皇交代原委,这人你们便不用抓了。” 洛久宴看着将她团团围住的兵卒,对那个长官模样的人开口提醒了一句,那官兵赶忙点头示意允诺。 待到一圈人都收拾的差不多,那岳八峰也被抬下去治疗,洛久宴才随着一种护卫来到许轻舟身边。 许轻舟也知承了洛久宴人情,于是乎微笑道:“呵呵,姑娘原来是公主,我说怎么比那鸡腿还要吸引人。” 他是极会夸人的…… “呵呵,公子原来是作者,我说怎么那催更说的头头是道。” 洛久宴是极会抓漏的…… “呵,嗯……” 许同志尴尬挠了挠头,转而又道:“公主此恩许某定会偿还的。” 还求你别针对我…… 洛久宴转头便要走,却在快出门之际小声开口道:“恩就不用还了,记得把剩下的快些写出来……” 话音落,那公主已经出了门再无踪迹。 “嗯,谢谢了…” 许轻舟微笑着回应了一声,转过头便看到那陆董二女一脸的神情严肃。 “哥!你不会!不会是把公主给!” 此番事了,大伙本该轻松欢快,可董儿却又被那人身份吓得厉害,转而就语不惊人死不休。 那陆鸢岚更是眉间愁苦,这公主要是进入战场,有谁能敌,又有人敢敌? “什么和什么呀…” 许轻舟瞬间明白二人奇特思维,无语苦笑。 “姐姐她可是要娶你的,你以后可一定要听话呀!” 三人胡思乱搅被打断,低头就看见了个粉嫩嫩,水灵灵的小丫头拽着许轻舟的衣摆扯了两下。 “哇!好可人的小妹妹!” 董儿哪见过这么粉润的甜心宝贝,赶忙蹲下就想去摸她的小脸蛋。 这边小妹妹你叫啥,吃不吃糖的话还没问完,那边又是一众官兵慌忙冲了回来。 之后便听到什么保护十一公主,属下罪该万死之类,不过已经傻掉的董儿已经听不清了。 她此刻所能想的,可能是…… “我哥不会连……” 董儿彻底凌乱了。 (牡丹国色·洛久宴) 第18章 双刀门总门 “轻舟,这皇城的双刀门找你是有何事?” “估计是漠老临走之际,我和他说过自己的武道锁住之事,或许这里有解开的方法吧…” “你那文院院长师父从不明说,总让你自己摸索。” “呵呵,乐老他有自己的打算,不过总体来说对我是挺好的,修为这也不提升上来了?虽然我有点懵,也不知道为啥这么快。” “哼,他是为你打算了,当初哄骗着我来助你突破瓶颈,说是可以帮文武院之间促进和睦交流,结果把自己搭给了你这个蠢蛋!” “咳,嗯…这是该好好谢谢乐老的…” 许轻舟与陆鸢岚原本正在会同驿进行一些男累女乐的体育活动,就被仆人传信说皇城的双刀门有人请他过去,这可高兴坏了许轻舟。 终于不用耕地了!(八小时起步…)这让意犹未尽的陆武魁很不爽,双重意义。 “这里人生地不熟,还是小心着些为好!” 此刻的陆鸢岚对双刀门浑身充满敌意,却又没办法,总不能让许轻舟一直这般卡在临境再不提升吧。 “呵呵,自然会。” 许轻舟颔首。 二人聊着便走进了双刀门的大门,门口并无人看守,但往来的人非常多,想来是这里行走着的都是些身手极好的高手,所以也不敢有人在此捣乱。 “二位可是那许文魁与陆武魁?” 二人身穿服饰明显黑白一对,而且下人得了消息,早早就在这里等候着,此番看见他们赶忙迎了上来。 “正是,不知是何事找轻舟前来?”许轻舟礼貌回礼。 那人并未回答,而是恭敬的弯腰示意:“二位请随我来。”说完带头向主殿方向走去了。 许轻舟二人便随他行走,一路上又仔细看了看这皇城双刀门总门的格局。 一条路分开两道黑漆漆的亭台楼阁,楼阁中多是黑色墨树,给人以肃穆之感。 每个阁楼顶端都有树立起如同避雷针一般的乌黑铁杵,直勾勾的对准天穹,也不知是何用途。 路的尽头便是那如同宝塔一般的主殿,十几层的模样,一样的墨瓦黑墙,高轩听阑。 “呵呵,二位并未来过我们这双刀门的总部吧,这些墨玉楼宇都是我们双刀门的祖师爷留下的兵器,只有历代的门主才能使用,不过历史上也没遇到过什么将要灭门的时刻,所以都是用来住人做事。” 那下人很骄傲作为双刀门的一份子,滔滔不绝的夸着。想想也是,名门企业,待遇优厚,五险一金外加双休年假,许社畜感觉真的很银杏。 不过许轻舟更好奇为何将这等绝密告诉自己,那下人也看出了许轻舟的疑惑,于是又笑着解释道:“二位有所不知,其实我们四大门派都有些明面上的震慑之物,就比如说这个墨楼,其实都是洛城之内人尽皆知的事情。” “原来如此…” 许轻舟要考虑买个《洛城游玩指南》了。 经过十多分钟的步行,三人来到了那主殿之下。远看还好,近看果然是鬼斧神工,神仙之物,黑木雕刻的精细入微,墨砖码叠的严丝合缝,甚至于每一点指甲大的地方都布满了雕刻的痕迹。 嗯,密恐福音…… “两位请进吧,门主在里面等着二位。” 那下人说完便告退离去了,留下有些吃惊的二人。 “门主?” “进入再说吧,漠老总不可能害了我俩。” 许轻舟安慰一声,敲开了门。 殿内很冷清,但可以看出若是会议之时的严肃与庄严,一位黑衣白发的青年人站在那最前方中心的字画下神情凝重。 随着二人进来他微笑转过了头,许轻舟这才看清他的面容。 入眼是帅,很帅的帅。 白发双鬓染笔墨,流下两缕黑绢般的鬓发。男人眼若星,眉若刀,霸气中掺杂着三分儒道的文韵,可就是有一些病态的苍白。 “呵呵,两位小朋友来了?” 豁,看来又是个天山系列的不老生物,听这声音真是如同七十岁老爷子的慈祥。 “见过门主!” 许陆二人弯腰行礼,对这个尚不知道实力的双刀门现任门主自然要保持尊重与敬畏。 “随便坐吧。” 那门主说完,也坐在了主位上。 许轻舟开门见山想要解惑道:“门主此番让我前来,是因为漠老的原因吗?” “嗯,但不完全是,听说老漠新收了个关门弟子,老夫在想那老顽固怎么会有此兴趣,便想着见见你。” 门主解释完,笑呵呵的弹指,便有两碗茶极速向二人冲去,他二人知这是在试探水准,于是也都准备应接下来。 只见陆鸢岚玉指轻点,以许轻舟当时破她招式相同的方法卸去了茶杯的力,随后稳稳当当接在了手里。 许轻舟则更是简单,开口道:“「停!」” 那茶杯就慢停在空中,而许轻舟再伸手一接,也算是漂亮的完成了考核。 “呵呵,你们很不错,年纪轻轻已经有了自己的路,担得起现任文武魁之名。” 门主见二人有条不紊通过了自己的小考验,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对许轻舟道:“你的毛病,是文武双修,总会相互锁住修为对吧?” “嗯,烦请门主解惑。”许轻舟起身行礼。 “呵呵,老夫只能告诉你,文武双修很难,但你武道修行的是那《摩诃般若太悲大彻经》,所以突破都是相同的方向,迟迟过不去不是那桎梏太紧,而是感受的伤不疼,打破的力不够。” 心中的痛会转化为修为,许轻舟突然想起漠老曾经提醒过的那一句。 “嗯,轻舟明白了!谢门主解惑。” “呵呵,老夫姓云,名游,你们可以叫老夫云老。” 看的出这云门主很是平易近人。 而那云游却又转过头看向了许轻舟身旁的陆鸢岚道:“小丫头,你奶奶是不是姓殷,名百寒?” “咦?云门主认识我奶奶?”陆鸢岚好奇道。 那云游似乎追忆一般目光静视了许久的虚空,随后转回头笑着答复:“呵呵,五十年前,谁人不识燕子双雪剑殷剑圣殷百寒?” “嗯,我就知道奶奶很强的!”许轻舟肯定点头,提亲时感受到的那股势,他至今记忆犹新。 “呵呵,强可不足以描述她曾经的惊艳天下,镇天绝世的身姿。”云游摇了摇头,又道:“不知你奶奶她如今如何了?” “她一切安好,只是不再轻易见人了。”陆鸢岚难得的笑了笑。 “哎!若是她肯出手,那夜央也不至于这般猖狂嚣张了!”云游突然想到什么,似乎动了些许脾气,又掺杂着不少无奈。 “夜央…鞑靼国的元央女帝?她又是做了何事惹得世人这般愤怒?” 许轻舟只记得好久之前听那漠老说过,泗国北境被鞑靼国袭击,但以云游这般高位不会展露出这般无奈神情才是。 “不久前那鞑靼国被泗国皇帝拒绝参与天下文武魁,之后夜央负气之下居然率领铁骑踏平了北边的几百个村庄,虏杀接近万人!” 听此,陆鸢岚神情里罕见露出愤恨之感,此算家国仇恨,当属不共戴天。 可许轻舟依旧没啥太大触动…… 他还是那般。鞑靼国,泗国,甚至被泗国灭掉的川国在许轻舟看来都是如此,他没有归属感,只有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思想。 可要说完全也不气不恨倒也不至于,只感觉杀百姓来逼迫妥协,的确有些太过丧尽天良,此乃人神共愤之罪。 “这便是漠爷爷他们赶去北边助力的原因吗?”陆鸢岚思索片刻,不由想到此事。 “正是,如今四大门都已经派了六境的顶级高手,那皇室更是请出了列境的九王爷,携带着十君剑‘酒中仙’赶去北境,想将那元央女帝拦在关外。”云游叹气道。 “那元央女帝莫不是比列境还要厉害?居然还需要如此多的人助力?”许轻舟惊叹不已。 “呵呵,老夫也是列境,三年前就是伤在她手中,不过堪堪抗住了她三十多招而已,她应该是踏足到前境了。”云游惭愧解释。 听此,许轻舟不免吸了口冷气。 他可是从未听说过第八境的存在,连那白乐院长也不过堪堪将要到第八境,在第七境也不知卡了多久。 这元央女帝还真是天赋异鼎强的离谱,也不知漠老在那安不安全…… 看出许轻舟心里所想,云游欣慰笑笑,明白许轻舟不是那般无情无义之人,宽慰道:“这就是老夫此番叫你二人来的又一个原因了。” “哦?云老请讲。”许轻舟赶忙示意。 “前不久边境的仗已经停了,各自退后了百里,泗国答应那鞑靼国参加文武魁,若是泗国赢下还好,若是输了怕又免不了一场生灵涂炭。” 云游话刚说完,那陆鸢岚便站起身铿锵道:“鸢岚定会打败鞑靼,不让泗国受辱,前辈请放心!” 家国仇恨永远如此,一腔热血,两行昆仑。 “呵呵,泗国多青年豪杰,也无须太过负重。”云游提醒一句。 “我也会尽力而为。” 许轻舟同样回答道。 “嗯,如此这般便已经足够了。对了,那岳八峰的事情我已经派人书信岳天山,你无需对此事有负担,再怎么说也算是我的师侄儿不是,呵呵。” 云游这般说完这些,心里气郁松缓,又将目光看回了画像,二人知道这是送客了。 “云老保重!” 正准备起身,那云游突然又把目光放了回来,笑着道:“看日月图给你们二人算了一卦,很有意思。” “哦?云老还会算卦?” “自然是有些涉猎的兴趣,不然人生活着就太无趣了不是?” 云游笑着说完,招手将笔吸附到手中,在纸片上写上下一行字,又将其折叠送入了陆鸢岚手心。 “切莫现在打开,待武比之时打开,则此次武比泗国必胜。” 云游笑意颇深,又低头喝了口茶,挠得二人都想看那纸片的痒。 “回去吧。” 二人互看一眼,起身告退。 第19章 我们曾经见过 今日夏至明日端午,天已经热的不行,二人出了双刀门大门见太阳高悬如火,便躲进一家铺子点了两碗酸梅汤乘起凉来。 “还有一个半月才大比,干啥要来的这么早?不是活活受罪吗?” 许同志看着烈日,不由得小声吐槽抱怨。 “是害怕山高路远耽误了时间,这文武魁可不能出半点差错,自然是要将这所有的错误降到最低。” 身旁佳人浅笑一下为他扇了扇风,细看这陆鸢岚可真是清霜做的美人,冰玉雕的绝色,天热如此居然半点汗也未流下,许同志都想抱着她睡觉了…… 但,看她不怀好意的看了过来,许轻舟突然扼杀这个罪恶念头。 忍住!绝不能让这女人得逞! 随即靠近陆鸢岚细语道:“鸢岚,要不咱现在看上一眼云老写的什么?” “去!若是此刻看了到时候不生效了怎么办?”陆鸢岚嗔怪一眼,退了两步离了许轻舟半人距离,可是将日常私下二人换了角色。 “嗯,你若是再靠近我,我肯定会想着偷看的,文武魁大比之前一定要离我远一些!” “你可别想得简单,我回去就藏起来…方…方才驿馆中没完的事情继续,董儿最近看的严实,好不容易打发她陪人出去游玩,我们二人好几日不曾同……若是把你憋坏了怎么办?” 是谁憋坏了还真不好说,许同志欲哭无泪,只叹是女人如狼似虎,当真是厉害的很。 钱才给药果然先见之明…… “呵呵…” 他苦笑两声,低头喝起了清凉的酸梅汤来。 热浪卷起远处街上的石砖路,扭曲的视野里一位背着奇形怪状棺材的男人迎面走进店来。他长的胡子拉碴,一身衣服缝缝补补,鞋上染满尘土,可那双眼睛却是十分清澈纯粹,仿佛黑夜里的宝石那般闪烁。 见他刚一进店,身旁的陆鸢岚看一眼棺材,便站起身弯腰对他行了一礼,那人看见后也和善的点点头去点酸梅汤了。 “鸢岚,他是?” “还尸人。” 陆鸢岚知道许轻舟文化文盲,又俯身坐近了些开口小声解释。 “还尸人?给人送还尸体的人?” 许同志惊奇万分,叹道什么职业都有。陆鸢岚却摇了摇头,继续解释道:“送还尸体只是副业,他们可是号称‘九十九两银,送尸天下行’。若是想要他们取回遗体,只用九十九两银子,再告诉他在何处,无论山高路远都会给送回来。” “这么厉害?” “但如今主要负责送兵器。” “兵器?” 许轻舟见陆鸢岚示意自己背后的剑,开口道:“有些兵器灵性十足,认主之后旁人连从地上拔起都无法做到,可若是剑主意外而亡,那剑几乎会永远留在原地,所以就需要他们‘送尸人’把那兵器送回原处。” 厉害之处真是让许轻舟拍手称奇,大涨知识。可若是距离太远,尸体不会腐烂之类吗,许轻舟有这样的小疑惑。 二人心有灵犀,许轻舟未问,那陆鸢岚就明白他的问题,又解释道:“看那背上那棺材,他们送尸人是一个家族,姓尘。永远不能娶外族,就是为了血脉纯正才能用那背上的仿十君剑。” “那是把剑?!” 许轻舟惊讶无比,仔细看了眼那个剑形棺材,真的不似棺材倒像是尺,光剑体就有两米左右,若是按照如此设计里面该是中空的。 “尘族存在时间极久,从前就是如此行业,这为了防止十君剑遗失的保险也是他们家族提出的,所以十君剑中的‘兵葬’专门为尘族打造,只有他们家族可以使用,代价便是运送之时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生命力,整个尘族人都很短寿。” “啧…这般值得吗?” “有些事不问值得,只追求信仰。” 这便是陆鸢岚敬重他们的原因,甚至于天下所有之人共同尊敬的,就像那为了造出十君剑而殒命的锻造师们是一样的吧。 “信仰…” 许轻舟看了眼那黑漆漆的棺材,小声嘀咕了一句又不再细想。 …… 青布裹贡食,汨罗祭屈子。 端午佳节将这热闹非凡的洛城推上了顶潮,路面上人多到迈不开腿,董陆二女想着去看看那城中河上的赛龙舟,许轻舟却不知看过多少次早没了兴致,便独自宅在驿馆中休息蕴养文气。 两把短火铳将他胸中几日蕴养的气抽的一干二净,果然论持久战还得是武夫厉害,前提是没人把那些离谱武器愿想出来。 “罢了,又够一把了,自保不成问题。” 许轻舟缓缓呼出一口气,梧桐息也随即停止。他做过实验,便是那一日文武魁招待会上将那岳八峰打残的双枪。第一把愿想短火铳依旧需要从元素开始搭建,费时在三十多秒左右,而第二把却是眨眼便造了出来。 他得出自己的推论,应该是需要让世界储存记忆过一次后,再次愿想就会简单许多。 如今他能支撑自己的愿想大概十来分钟,可惜了那手枪步枪,还需要愿想子弹以及弹夹的结构,他没有恶补过这方面的知识,如今追悔莫及。 “不过有了这等火器,遇上前三境也是有了保命之法。”他还是很满意自己这与异世格格不入的武器,又悲惨于文修的短板太过致命。 文道的修士果然是纸糊的一般,脆皮的很。许轻舟愿想完那种脱力感自认为非常难受,人家武夫打完架不过是喘喘气就接着继续,如同永动机一般猛烈且持久。 许同志想起了某个如狼似虎,又打了个寒颤。 “肚子饿了…” 他决定化悲愤为食欲,于是起身杀向了食堂。 世间总有巧合,许轻舟缓缓推开门,碰巧就看到楼上也打开了个房间。 一只柔荑是那似曾相识的神仙雕刻,接着又是叮当一声脆响的铃铛声。 待到那人完全出了屋子,许轻舟顿时呆在了原地。不是因为她美的惊心,妖的动魄,而是那墨玉一般光滑的云鬓之上顶着两个极大的耳朵。 狐狸耳朵?!兽耳?! 那女子与许轻舟年岁相仿,不过实在祸水且倾国,妖冶又窈窕。 齿如银砌,唇若樱红。 眉似翠羽,肌同羊脂。 手足尽显妖娆态,眉眼全是娇媚情。 一双玉足未穿鞋,露出那日惊鸿一现的全部玉趾,却又看见那左脚之上还挂着个金玉做的铃铛镯,方才便是这小物件的声响。 那女子看见许轻舟一脸的痴呆像,以为他迷恋上自己的美色,眼中不由的露出半分厌恶之感,可再仔细看清那男人容颜时却也如许轻舟一般水眸难眨,彻底呆住。 许轻舟欣赏了半天狐耳,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扮,莫非这个年代已经有了cosy? 有趣笑了笑,他摇摇头转身就要下楼,不想那呆住的佳人见他要走,竟从上面轻盈跳下,真如一只小狐狸般跳跃到他面前。 “是你!” 女子来到面前再度细看几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于是围着许轻舟左右乱嗅,好像把他错认成了某人。 “嗯?我怎么了?” 许轻舟有种被狐狸围着撒娇的感觉,可又不敢去推开她。 “可找到你了!可找到你了!” 女子终于确定,再不似她的女神形象那般高傲,而是如同一只小狐狸般拉起许轻舟乱跑,嘴里还不停重复着一句。 可找到你了…… 在这楼间跑了好些圈后,只待她停下想将头埋进许轻舟胸膛时,许轻舟这才喘歇着推开了他。仔细看了眼手上的红印,呵!使得力气还真是不小。 “呀!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我就是太想见到你了!我已经好久好久好久没见过你了!” 哦,听这女子所言,感情是把自己认成他曾经认识的哥哥了。 “呵呵,姑娘认错人了,我们定是从未见过面的。” 许轻舟苦笑着甩甩手,之间告诉她真相。 “你!你不记得我了吗?是我!有苏乐呀!小乐!你小时候见过我的!” 那女子见状又想上来抱住他,许轻舟赶忙向后退了两步抬手阻止道:“额,虽然姑娘你此刻见到故人激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可以肯定你见过的不是我。” “你……你不记得我了吗?” 那本来高高竖起的耳朵顿时趴了下来,有苏乐肉眼可见的低沉起来,眼中蕴泪的模样实在可人楚楚,我见犹怜。 “真的,不可能见过你。” 许轻舟知道这种事最是难过,可他更自知永远无法代替另外一个人,所以只有让眼前这姑娘经历短痛。 “不可能!你的味道我不会忘!你那时候这么高,大概这么高!” 有苏乐不听许轻舟的否认,将手抬到三尺左右比划完又看回许轻舟道。 “嗯,可能是在梦里吧……” 许轻舟实在没了办法,于是转身便要下楼离谱,却没想那有苏乐急冲冲的揽开手挡在他身前。 “哥哥!你怎么会不记得我了!怎么不记得小乐了!” “因为从未见过,所以没有记忆啊…” 许轻舟苦笑着,从已经悲痛到再难动弹的有苏乐身边走过,直到下到楼底,他才叹出一口气来。 “可怜的…” 他并未说完,就听那背后楼梯之上的有苏乐哭嚎着大喊:“我不会记错的!永远不会记错的!小乐不会记错的!小乐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你!” “你!” “你就是舟哥哥…” …… 许轻舟回过了头,眼里是一片死寂的震惊。 (昔年勿忘·有苏乐) 第20章 我们绝未见过 “轻舟…你怎么又弄的一身伤…你!你让妈妈怎么说你才好…” “…妈,我今天又保护了那个小妹妹!” “…你为何总这般做?” “可她太可怜了…” “她可怜…难道你就不可怜吗…” “妈…别哭了,别哭了,我错了…” …… “你说,我叫什么?!” 许轻舟震惊的回过头,一字一句问道。 “我……我不知道哥哥叫什么,哥哥只说过叫你舟便好,你…你真的不记得小乐了吗…” 有苏乐见许轻舟迟疑着摇了摇头,便再难忍住泪泉,瘫倒在地悲哭起来。 “为什么?舟哥哥怎么会忘记小乐呢!”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许轻舟脑海中也是风雷交加,混乱一团。 她怎么可能认识自己呢?莫不是重名而且长的像? 但看她这模样也不太像啊… “姑娘还是先起身再说吧。” 许轻舟说着便劝慰有苏乐起身,却没想那狐狸跳起身将许轻舟紧紧抱住不再松开。 “若是舟哥哥再和十六年前那般突然消失,还要小乐找你多久?舟哥哥,能不能别再离开小乐了,小乐最听话了!” 一个御姐体态,风情无限的绝色佳人来说这般软绵绵的痴情话,真让许轻舟觉得自己骨头都酥了二两…… “你十六年前见过我?” 他奋力想推开紧抱自己的有苏乐,可这小…咳,大狐狸如同长在他身上那般怎么也挪不动。 “姑娘,能松开手吗?勒的许某喘不过来气了!” 怀中人不舍的放开手,却又拽住他的衣袖再不松开,让许轻舟苦笑摇头。 “舟哥哥!你记得你小时候救过我吗?” 有苏乐不肯死心,想用一些过往之事唤醒许轻舟,可许轻舟仔细打量她一番后,还是疑惑着摇了摇头。 “那时候,我被一群小孩欺负,然后是你,你帮小乐挡了下来,但是自己被打的浑身是伤,可你就是死死护住小乐!你…” 随着有苏乐说的越多,许轻舟也逐渐不自觉的摇起头来。 不可能!不可能! 他脑海中总有这样的声音在重复着,告诉自己虽然很像是有这段记忆,可就是想不起来。 “不…可能…” 许轻舟喃喃了一句,愣住神缓缓下楼去了。可那有苏乐怎能让他再离自己而去? “舟哥哥肯定是病了!让小乐带你查看一番!和小乐进屋里吧!小乐会治好舟哥哥的!” 她扯住许轻舟就要带上房间检查,却不想许轻舟最害怕,最不该出现的场景出现了…… “轻舟,你这是闭关半日,桃花神功越发精进了?” 楼下,那看完赛龙舟返回的陆鸢岚与董儿二人正一脸愤愤的看着他二人,且看那绝色佳人泪眼桃花,手扯白衣袖尾,活像是演绎一场爱而不得的痴情大戏,再看这无情无义的风流男人,好像那抛弃红颜喜新厌旧的花心公子。 “草!” 许轻舟不经吐出感叹,一个名词,许多意思…… “呵呵,哥不解释解释这又是哪位姐姐吗?” 董儿微笑着慢步向楼上走来,却让许轻舟看见她背后升腾起的熊熊火焰。董儿此刻已经是怒不可遏,被气冲昏了头脑,因为又双被插队!总觉得上天是在针对自己… “咳,听哥解释…” 许轻舟还未说完,便被那有苏乐拉到身后,如同护住最心爱之物那般不与别人分享半点:“你是什么人!怎么能称舟哥哥为哥哥?!我记得他和我说过没有妹妹的!” “啥?” 董儿明显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就站在她二人几步之外皱起了眉头。 “你认识我哥?” “什么叫认识!我和舟哥哥六岁的时候就见面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董儿直接否定,她是知道许轻舟从何处而来的,这女人绝不可能见过六岁之时的许轻舟。 “不!一定是他!他一定是舟哥哥!” 有苏乐也是气势汹汹,怎会被面前丫头两三言语夺了爱人。 “咳咳…能听我说两句吗?” 许轻舟刚想发言,就被两个已经气冲天灵的佳人回头瞪的腿直打颤… 连楼下听见动静的人都被两股大势冲击的难以睁眼。 “那狐耳仙子…我好像看到她身后有个好大的九尾狐!” “那个负剑少女背后却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真的,我也看见了!” 妹妹头衔之争就是这样一番双雄纷争场面,许轻舟欲哭无泪。 洒家只是想下楼去吃个饭啊… “够了!都停下!” 见围观人越发多起来,许轻舟一道声呵吓得二人都停了交锋,可怜兮兮的望向他。 “嗯…这位…有姑娘?坐下来聊一聊吧…” “哼!舟哥哥连人家姓与名都分不清吗?!” 有苏乐,复姓有苏,名乐。 许轻舟眨了眨眼,不好意思笑道:“呵呵,我是老文盲了,她们知道…” 她二人现在哪有好脸色,见许轻舟看过来都别开脸,一个嚼着‘该死桃花精’,一个念叨‘花心大萝卜’。 饭没吃成,悲哀的许同志带着三人回了自己房间,又不敢坐下,只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好大一会他才转头对那还在和董儿眼神对峙的有苏乐道: “有苏姑娘,你说十六年前曾经遇见过我,那具体是在什么地方遇见的我,还记得吗?” “嗯嗯,小乐记得!是在川国!” 有苏乐想也没想,明显那段记忆太过铭心。 “川国?” “可川国不是已经…” 许轻舟看回了董儿,停了两眼又继续问道: “你一共见过我几次面?” “见过三次!都是舟哥哥帮助的小乐!你还抱住了小乐,不想让小乐被欺负,然后就被那群坏蛋打的浑身是伤…” 有苏乐回答的很详细,比方说许轻舟当时哪里破了伤口,哪里肿的厉害,她还帮许轻舟整理衣服之类的。 “不应该啊…” 许轻舟越听越模糊,总觉得是有这样一件事,可就是记得不太清楚。 因为六岁之时他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不重要的都应该会被大脑过滤性删掉。 “你说那人是我,就是因为长的像吗?” “不!你就是舟哥哥!怎么会有名字,神态,气味,长相,甚至性格都那般相像的人?!” 有苏乐不满那许轻舟的怀疑,鼓起桃腮撅起粉唇。 “不可能啊…” “难道轻舟从前来过这里?之后又回去了?”那陆鸢岚也知不是品醋时候,先把眼前这事解决了再说,于是提出自己看法。 “不…不可能…” 许轻舟捏着眉心缓缓摇了摇头,脑海深处无限的思索翻涌起来,有些浪花一般的记忆慢慢拼凑到一起。 缓缓睁开眼,他还是那般摇了摇头道:“不,不是我,绝不会是我,我没来过这里…” 许轻舟此言算是彻底将有苏乐的心推进了深渊,柔躯颤抖而起上前紧紧抱住他:“小乐一定会让舟哥哥记起来的!” “可…” “小乐一定会让舟哥哥记起来的!” 有苏乐还是这般坚持重复一句,说完再不看另外二人,转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了…… 待到彻底不见踪迹,留下的三人一苦笑,二愤赧。 “哥!你说!你是不是有许多个这样的妹妹!就连董儿也是吗!” 董儿再忍不住委屈,滴答落下泪来,让许轻舟心疼不已,赶忙上前抱住她好生宽慰:“怎么会……我这辈子,也只有你这一个妹妹啊…我是真的不认识她…那姑娘定然是认错了…” “可!可那女人说的有鼻子有眼,怎么也不像是认错了!” “可你们都清楚,我压根不是这里的人啊!从未来过这个世界这一点我还是可以肯定的,对有苏姑娘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可…可…” 可这拥抱太过温暖顺心,让董儿再难多想其它繁絮事情。 “哥,你说…说你不骗董儿好吗…” “哎…我说。” 许轻舟叹气一声,低头在那洁白可爱的粉嫩耳旁轻声许诺,温热呼吸让董儿不尤的蜷缩两下玉颈,可那十分俏皮的名称前缀又哄的董儿眉开眼笑。 “哼!哥哥定是桃花精转世!总被好看姐姐缠上!再不想理你了!” 董儿心里明亮起来,又羞红着脸,不敢去看那陆鸢岚,燕子般逃出屋子去了。 “完事了?” “嗯…” 陆鸢岚并未太过责备,而是起身去关上了门,此举让许轻舟有些慌张起来… “好鸢岚…不要吧…你看完赛龙舟该是很累了…” “没事!” 压根不去管许轻舟的劝告,陆鸢岚飞身来到许轻舟身边将他压在床上牢牢锁住,十分麻利熟练的从他怀间掏出了药瓶。 “喂!鸢岚!别!” “怎么?哄妹妹哄的开心,哄哄我就不行?” “……” 那陆鸢岚将顶间束发一拿,散落下的如瀑青丝诠释冰融之后的无限春情。 “你吃我吃?” “还是…我吃吧…” 许轻舟哪里舍得让陆鸢岚受那钻心之痛,可她正气在心头上,肯定是有一个人要遭罪的… 却不想那陆鸢岚将他压在身底,瞬间从瓶中弹出两颗药含入檀口,接着俯身与许轻舟唇唇相叠。香舌如龙似蛇,将其中一粒送给了许轻舟,紧接着自己又吞服下了另一颗。 苦笑着看了她一眼,许轻舟微微点头。 喉咙微动,浅尝彼此香津,那陆鸢岚的眼神从冰玉清寒眨眼间就化成了汪汪一滩春水。 她玉颜紧贴在许轻舟耳侧,微呼一口温润香气,娇声道:“轻舟,岚儿想要了…” 得,许轻舟又开始耕地了。 第21章 被催更了 “…在想什么呢,怎么眉头紧皱?” “轻舟…若是有一天我们有了孩子,而你又离开再不回来,该怎么办?” “呵呵,别想那么多,自然会有办法的。” “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希望你别生气…好吗…” “陆武魁何时这般低声下气与许某说过话?” “…我没有开玩笑,可以吗?” “…问吧。” “…若是我们有了孩子…加上我,董儿,董姨,甚至还有那江小月,昕紫钗,迎春…这般多的人都…都不够能让你永远留下来吗?” “……” 男人看着窗外的月色,微微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不能。 …… “鸢岚,许是生气了,又许是不理解我?” 许轻舟坐在房间中,面前拿着一本厚厚的《洛城游玩指南》,可一门心思全部都在那朵墨玉莲花身上。 他记得昨夜没有回答,可那一声叹气已经暴露了自己的想法。而陆鸢岚也未气恼,只是眼中的光黯淡了许多。 “她,不会懂的…” 他不说,她就永远不会懂。 “可能…需要抽时间告诉她…我的过去了。” 满是伤痕,用糖纸与遗忘糊上破洞的过去… 门口被打开一条窄小缝隙,一只带笑带思带愁苦的水瞳光明正大的偷看着他。 那有苏乐自此昨日过后,便一直躲在不远处偷窥着许轻舟的一举一动。若是平日里吃饭练剑还好,可一但和董儿或是陆鸢岚亲近了些,那磨牙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到。 许轻舟已经被影响了日常生活,附近那些其它学院的文武魁都已经给他打上了风流浪子,而且他还长的那般好看,又害怕自己身边女眷惨遭毒手所以对他避而远之。 所以他如今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就整日待在屋子中。 “我说…有苏姑娘,你这般盯着许某也没办法把那莫须有的记忆灌输进来,不如消停些吧…” 有苏乐哪里肯放弃,在陆董二女不在时候,便会偷偷摸上来撬一会墙角,多看一眼梦中情人。此番见被发现忙左右查看一番,随后欣喜的跑进屋子里坐在许轻舟对面:“舟哥哥,我相信这般看着你,你就能想起来的,我以前就喜欢这般盯着你看的!” 可看就算了,比之露水更不堪的是,她看着看着便会凑到许轻舟脸边,随时可能吧唧一口啃上来。 许轻舟略微往后挪了挪脸。 “呵呵,你不是说就见了我三面吗?哪来的时间这般细看我?” 有苏乐又贴了上来。 “就是三面呀,可一面就是好久好久呢!好多个时辰都会在一起,就我们两个人!就在树林的草丛里!” “咳咳!” 许轻舟一时没忍住,断了有苏乐的话,玛德!六岁啊!他也需要个比畜牲更有攻击力的词语。 “呀!舟哥哥怎么咳嗽了!许是生病了!去我房间里吧!我有药,吃了便好!” 这有苏乐如今还有一个毛病,便是一天到晚想哄骗他去那屋子里,机智的小许怎么会上了这图谋不轨,蠢坏女生的当? “不用了,这般坐一会就好。” “不行!若是咳嗽重了,心肺受不了,呼吸困难可是会没命的!” 人家医学奇迹,你是医学奇寄啊,我咳嗽两声直接给我棺材都定好了… “哥,有你的信…咦,你在和谁说话呢?” 许轻舟无语摇头,却听见董儿声音从门外传来,再看身边哪里还有那有苏乐的影子? 他伸手接过董儿送来的信,微微笑着道:“呵呵,你该是能猜到的。” “哪里用猜,一股狐狸精的味道…” 董儿小声嘀咕,坐在方才有苏乐坐的位置,几乎姿态相同的注视着仔细看信的许轻舟,偶尔还会想到什么吃吃一笑,她凑的也越来越近了… 没过一会房间里就传来的奇怪动静。 “嘎吱嘎吱!” 某些咬牙切齿声再度传响,让董儿好生疑惑,她放下托住香腮的手四下打量,不免好奇问道: “咦?哥哥?什么声音?” “不知道,兴许是老鼠咬东西吧。”许轻舟浅笑回答道。 “呀!老鼠!”x2 董儿被吓了一跳,而那有苏乐居然也从暗处被吓着跑了出来,一下跳到许轻舟背后,玉手将大且毛茸茸的耳朵紧紧捂住,生怕那压根不存在的小老鼠钻进自己的耳朵里。 额,董儿也就算了,你不是狐狸吗,怎么会怕老鼠? “好呀!又是你这女人,总缠着我哥哥!” 董儿就知道这狐狸精在,那心中的惧意转化为被偷汉子的恼火,气急着叉腰上前娇声怒喝。而那有苏乐也是被她戳到痛处,撅起嘴不依不饶道:“舟哥哥是小乐的哥哥!肯定是你这人把舟哥哥哄骗了去!小乐才是妹妹!你是假的!” “我何时骗过哥哥?!” “我不信你就没有任何事瞒着舟哥哥,哪像我!我所有事都可以告诉他!” “我…我也可以!” 二女又不敢在许轻舟面前太过放肆,就这般嘴上攻防,从贴心程度上升到伺候手段,从暖床速度又到喂奶尺寸,一番比较下来算得上是各有千秋平分秋色。可许同志压根没心情去管二人惊天比试的成绩,此刻却是看着手中信颤抖起了手。 那被他遗忘的三公主…催更了…要他亲自把后面部分送去王宫…按照电视剧里演的,若是送晚了,会不会被抓起来咔嚓掉,嘶! 寄! 许轻舟一个激灵,再不管身边的二人,开始拿起纸笔,对着手机的内容就是刷刷刷的抄写起来,特有那种周末晚上熬夜补作业的既视感。 “我!我可以给舟哥哥生三个!” “那!那我就生四个!而且是两男两女!” 半个时辰后,许轻舟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叹道当年的实力十不存一,现在居然抄几篇文章都累的不行。他放下笔,奖励身边两个笨蛋一人一个小板栗,阻止了关于更加离谱攀比的继续。 二女看着这灾祸中心,都不免的撅起了嘴,这两位绝美佳人,一个清纯可爱好似邻家妹妹那般甜美可人;一个看似妖娆风情性格却与相貌反差巨大,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许轻舟只能默默叹道自己是不是许多世的桃花都用在这一生了。 “我接下来要进一趟皇宫,可别太闹腾了。” “不可以带小乐去吗!” “董儿不可以跟去吗?” 得,这般说就更不可能带去了,带一个另一个爆炸,带两个许轻舟爆炸,还是留在驿馆中吧。 “就去送个东西而已,很快的。” 许轻舟起身整理好衣服便不再磨叽,万分叮嘱二人千万别闹腾后,就向着不远处的王宫出发了。 “哼!你这女人,肯定是贪恋我哥哥容颜,才想着编造一些骗人过往去骗他记住你!我才不会上当呢!” 见许轻舟已经走远,可身旁狐狸精还在盯着那街道,活像个痴心等良人的深闺,董儿火气噌的就又窜起来了。 而有苏乐哪里受过这些气?她可是万妖城之主的独女,只在那极小时候遭受过命里劫难,之后皆是锦衣玉食,人前尊贵。 “你!你居然敢把我对舟哥哥的感情这般诋损!你!你才是个小偷!偷了我的心上人!” 二女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交锋,可这一切许轻舟已经没办法阻止了,他此刻正站在皇宫门口左右踱步。 “这时代,也不知道弄个电话,通报都需要好长时间…” 许同志百无聊赖,可这侧门口的地上也是光秃秃的,连半颗石子都看不见踢不得,便只能又叹了口气继续踱步。 有急促声音从远处,许轻舟好奇看去,发现正有许多人骑着骏马从主路冲向皇宫大门飞驰而来。领头之人身穿红甲,将手中信函高高举起,嘴里还大声催促着:“速开大门,十万里加急!!!” “快!是急信!快开门!” 守门见那人身上甲饰,便知他是专门送急信的讯兵骑,赶忙打开门将他放了进去。 “呵呵,不知道我能不能从那个大门进去…” 他好奇那大门的使用方法,却对于发生何了何事,是一点都不关心。 “文魁大人!文魁大人!进来吧!” 方才为他进入通报的太监推开了朱红大门,将许轻舟接了进来,为他带路时还不停念叨: “文魁大人,宫官已经允许大人进入,但可千万记住一定要跟紧奴才,千万别乱看乱走,千万别迷了路让人拿了去,大人明白了吗?” 出了事,许轻舟身为文魁可能没啥事,但他这个小小奴才估计就遭了大殃。 “嗯,三个千万,我明白了。” 许轻舟呵呵一笑,点头答应下来,随即眼光在那些建筑风景见流转。 这皇宫若是不进入亲自感受,是永远不会明白皇帝之家究竟有多么奢华。 处处是白石雕的楼阑,水池假山翠柳碧荷,花团锦簇百香四溢。入眼皆雅致且大气的楼阁,那楼阁顶端两边都有黄金做的避水螭吻,檐下全是琉璃打的铃饰,还有那来来回回走的整齐无比的太监宫女,真是将享受这一点诠释到了极致。 他还在欣赏那此生未亲眼见过王权风景,却被极远处一声冲天轰鸣打断了思路。 “什么声音,不会是有刺客吧?” 许轻舟总是会止不住的将王宫内的所有事联想到刺杀谋反之类,于是小声询问那太监。 “呵呵,大人不用担心,那边是天工部,估计又是在研究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自打两日前呐,就总是‘轰轰轰’的没个消停过…” “这声音…怎么听着像火药的爆炸声…” 许轻舟看向那方向,却又摇了摇头。 管他呢?接下来,才是对他的考验。 第22章 生病公主会不会梦到猪头少年? 洛久宴虽为公主却也已是成年,在皇宫有自己一处名为“宁宴宫”的宫殿。 许轻舟跟那太监进来时,发现这宫殿中的宫女比之外面明显多了不少,各个喜气洋洋像是遇上了什么天大喜事。 “呵呵,大人有所不知,久宴公主马上便要招驸马了,自然算得上是万千之喜。” 那太监边解释着也是笑开了面容,又继续夸道:“久宴公主她对下人没有脾气,待人很是和善大方,就是平日里吃穿用度也不委屈着咱们。这下终于有良人相配公主,咱们这些做奴才的都是打心眼里感到高兴!” “嗯,她人应该是不错的。” 许轻舟微微颔首。 临近那洛久宴住处,一个丫鬟正急匆匆的从宫门走出,看了见许轻舟身前那太监忙上前低语几句,又转而继续向外走了。 “这是…怎么了?” 那太监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今日…公主她好像…天葵,她得去为公主准备些东西。” 嗨,多大事呀,古时候女子脸面就是薄,连这人之生理常识自认为都羞人的很。 “没事,你将这个送进去吧。早些给她,我早些回去就好。” 许轻舟说着便把带来的最后几章递给了太监,那太监弯腰接过后进门去了。 “可以,这般便好,不能再刷好感了…” 许同志有些能意识到,自己是很容易刷到别人好感的。所以要尽量少说话,少碰面,只要将那直男细胞发挥到极致,便无人可挡! “那个…文魁大人…公主让你进去一下…” 传话的太监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正吆喝着许轻舟进去,他的美好幻想瞬间被打的粉碎。 “不是,她…公主看书不就行了,叫我进去干什么?” “这奴才哪里敢问呀,大人还是快些进来吧!别让公主久等了,她此刻却是疼的厉害,就劳烦大人陪她一会吧。” 那太监过来低头哈腰着求他,看的出的确是心疼主子,也能看出那洛久宴的人是极好的。 “好吧…” 许轻舟无法,只能随那太监一起进去。 这是许轻舟第二次进女子闺房,与江小月不同的是,洛久宴的房间此刻有些温热。 帐幔轻撩开,深闺见风华。 窗台书几卷,漆墙挂木笛。 玉珠琉璃镶金叶,粉线碧丝绣百花。 暖画不及榻上景,檀香难压处子香。 那洛久宴睡倚在桌前捂住腹部紧蹙着眉头,见许轻舟进来脸上有些难言的苦笑:“久宴如此这般,让许文魁见笑了。” “若是痛的厉害,为何不去床上躺着?” 许轻舟看这眼前佳人脸上血色比之前少了许多,料想她应该是属于天葵比较严重类型的。 “呵呵,躺着也是疼,不如看会书分分神,这般会好受一些。” “这便是…你想要看的原因吗?” 许轻舟看她已经没有力气再伸手去翻页,于是又走近些,将那刚写好的纸页往后翻了一下。 “多谢了,以往都是母后陪着说话,最近时间…之时都是看的你写的《西游记》,觉得有趣。便不会想着疼。” “那许某这还算是做了件好事…” “哪里?!你不知自己拖更了多久?要不是久宴抓住了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这最后内容!” 此言让许轻舟不好意思侃侃鼻子,却听那洛久宴又道: “有些时候疼的厉害,就心里就想着成为那孙大圣多好,他是最不怕疼的…” 突然的一阵猛疼,让那洛久宴紧蹙的眉头更弯上三分,一只玉手掐在软垫上想将那痛分出去。 “大圣有大圣的苦处,公主也有公主的幸福。” 许轻舟安慰了一句。 “只怕是他能修成正果,我却过不了这苦途。”洛久宴再难忍住,心中的难过加之生理的疼痛让她落下了些许红泪来。 “公主,实在不行,就上床去躺着吧,我学过一些偏方,若是公主不嫌弃可以试一试,应该能让你好受些的。” 许轻舟想着去扶她,又转而意识到什么,退后了两步,让几个丫鬟去将洛久宴送上床。 他转头又对身边那太监道:“麻烦去将生姜与红糖、枸杞、桂圆、红枣、玫瑰放在一起煮成热茶送来,再准备个温水袋。” 那太监也领命照做去了,许轻舟竟有了些在自己家里使唤下人的感觉,果然是这些随心所欲使人沉沦啊。 “许文魁,可否再陪久宴说一会话?” “呵呵,你是公主,自然不敢拒绝。” 许轻舟无奈笑笑,但随后的玩笑眼神却又出卖了他。 “久宴也是从未见过不怕这公主称号的人,哪怕许文魁知道久宴是公主,可说话的语气还是如当时那般。” “嗯,在许某看来都是人而已,不存在贵贱之分,只有善恶之别,公主应该是善良之人。” “嗯,这般挺好,不然我连个能说话的人也没有。” 许轻舟本想赶紧告辞,可现在看这情况估摸着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 “许文魁坐下吧…” “嗯。” 许轻舟转身便要去那远处座椅,却不想又被床榻上的洛久宴叫住。 “许文魁,坐这床边便可,久宴已经没太多力气大声说话了…” “哎!” 就当是照顾病人情绪,做件好事吧,许轻舟便轻声坐在了洛久宴床边。 此刻房间里的画面确实莫名其妙中竟带着一丝温馨,床上躺着的娇弱女子,床头看护着她的温柔公子。 如此良辰美眷,定是天仙赐福。 许轻舟没往这方面想,也就自然而然没反应过来,可那床榻上的洛久宴却是渐渐红了脸。 那梦里良人伴床畔的画面,却是在现实中真正存在了!而那人好像长的还挺好看,眼神中真的有着一抹让她疼痛都微微缓解的温柔,她呆傻间不由自主的问道: “许文魁,你是来参加文魁的吗?” “公主,你这不是经典的隔这隔这吗?” 许轻舟苦笑这公主怎么突然傻了一般,问了个没有脑子的问题。 “…啊,是久宴愚钝了。” “呵呵,挺好的,这般才能感觉像是个人,不然公主长的太漂亮,会被以为是仙女随时回到天界去。” 许同志无意间又开始了狂刷好感副本,这洛久宴常处皇宫,所读尽是诗书礼乐,哪里听过这些俗言赞美之词,况且说出的又是这方方拨弄心弦的男人? 瞬间便是红霞退天葵,酥热停经痛,玉指紧捏锦绣衾,眸中难言心中情。 “许文魁又再说笑了…” “呵呵,还好吧,至少我是这样觉得的。” 他却不自知差点把一个深闺人的副本用短短时间给打通了。要不是那洛久宴再度袭上来的腹痛救了她一次,只怕就会陷入这名为许轻舟的桃花障再难自拔。 “文魁大人!你要的热茶已经烧好了,这便由大人来喂吧,奴才也不懂…” 宫中之人,都是心眼套心眼,脑子长脑子,这奴才可比许轻舟情商高多了,那方才久宴公主浅浅显露出的一丝情,许轻舟发现不得,他这从小看护到大的近身人难道也发现不了?当即心里喜笑颜开,叹道是这迟情公主终于也怀春了!便赶忙生出此计给他俩再加把柴火。 “这…” 许轻舟接过那太监递过来的玉碗琥珀勺,十分尴尬的定住了。 那洛久宴心中也是羞涩加欢喜,却也不知为何,就想着尝尝那碗里红亮亮的甜水,随即竟然忍痛慢慢挪起身,真是如同花仙醉酒倚睡榻,月宫神主枕风情。 “便劳烦许文魁了…” 那公主说着浅张檀口,双唇好比玉雕刻成的一般,又润又亮,又像是蜜糖化作而成,又软又香。 咫尺浅息香气袭,真让许同志觉得是那唐僧进了女儿国国王的深闺,处处是考验。 可偏偏他许轻舟是极会照顾人的,微舀那琥珀色且带着花香姜香的茶水,轻轻吹去一层热气再缓送到那小口旁,只看那佳人慢慢品完,随即再舀一勺如此反复。 许轻舟一直在看着那汤勺,怕没拿住掉了去。而那洛久宴原来也是看着汤勺,却不知为何那眼神慢慢抬起了一些,偷偷端详起那双如水温柔的眼眸,竟是一时失了神。 若是能如此这般… 若是能永远如此这般… “若是能,如此这般,便好了…” 她品了许久甜茶,却一时不留神,将这话说出了口。 “呵呵,公主说什么?” 还好面前人并未发觉,洛久宴赶忙搪塞道:“没事,久宴说若是每次来这天葵,能喝上这茶便好了。呵呵…” “原来如此…” 许轻舟浅笑道:“我已经将这茶方写下来,平日里没事也可以喝一些,对身体比较好,还有将那温水袋捂在腹部上,能够有效降低些痛楚。” 他说着,起身将那玉碗放在了茶案上,脸上却掩盖掉一瞬间的吃惊表情。 正常男主应当是听不见女人不小心说的心话才对,可许同志是谁啊?他可是学院第三届厨神比赛第二名!是学院校队的备用吉他手! 咳咳,反正他就是听见了,再走两步地后他就恍然顿悟了!自己应该又是无形间刷了好感,便赶紧把直男系统唤醒。 再度返回床前,他的脑海里只有一句话。 不能刷好感! “许文魁!捂上这水袋真是神奇的很,疼痛减去了不少,也不知还有什么方法能够降低这腹中之痛吗?” 那洛久宴不过短短时刻,却因喝了那暖茶加上这热水袋,确实舒服了不少。 许轻舟赶紧打开记忆网盘查找关键字,他记得室友曾说过,如果遇到女生这样问自己,想要得其好感,有一句话千万不能说。 “多喝热水。” 机器人许轻舟自动回复。 “如此便可以吗?嗯…久宴是信许文魁的!” 洛久宴低下头,脸上因天葵的些许苍白渐渐被微微红晕替代。 嗯?嗯嗯嗯? 这句话杀伤力这么大吗?室友老贼居然误我!我与你势不两立! 不行!这里不能再待了,他许轻舟要赶紧跑路。 “公主,多休息会吧,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啊…嗯…” 那惊讶与失落分明都写在了脸上,许轻舟呀许轻舟,你可真该死啊…… 他告辞一声,便随太监离开,徒留下一双目视着他离去背影的秋水剪眸。 “若是如此这般,便好了……” 许同志落荒而逃! 他又听见了…… 第23章 川之往 “陛下!至圣郡前四大家族的金家上下三百余口尽被屠戮,就连那个列境的老祖都被斩去脑袋砍去了四肢,一剑钉挂在他家族祠上……” 养意殿洛坤面前此刻跪着一人,正是许轻舟方才看见的那位送加急信函的讯兵骑。 洛坤看着手中信函,思索了片刻后问道:“下人之类的佣人可有死伤?” 那讯兵呆了一下,迟疑回答:“…这倒是没有,也算是一件奇事…” “嗯,我知道了。” 见洛坤露出明悟神情,大学士宋满忠询问道:“陛下可是知道这灭门惨案是何人所为?” “呵呵…” 洛坤微笑着摇头起身叹道:“和当年那次一模一样,只怕是知道了是谁,也奈何不得…” “莫非是第八境的天下中人?” 见皇帝点了点头,那宋满忠和跪着的讯骑兵都是心里震惊。 目前泗国明面上一共有两位八境天下,其一为太上皇曾经手底一位将军,如今整日沉睡在皇宫深处不问世事,只负责守卫王宫。其二便是沉寂了十多年不曾出世的燕子双雪剑殷百寒剑圣。 “是她?” “嗯,能将列境第七境这般悄无声息且毫无还手之力的灭掉,也只有她了…” 洛坤点了点头。 “可,可那金家又是怎么惹到那个杀神了?” 宋满忠也是极度无语加无奈。 “这个问题朕也想知道。” “没想到她居然还活着,太久未听闻剑圣之名,臣都已经快忘了这号人了。” 这君主二人对望一眼,都是一番苦笑。 “她还是那般杀人不留情啊…” “臣还记得当年殷剑圣舍命的一剑燕南飞,打的那北河境内六月飞雪,三年冬寒…” “不愧是父皇看上的人啊…” “啧,还好没成皇太后…” 两人聊着聊着倒有了些小孩谈天的感觉,将那讯骑兵晾在了一边,半晌才注意到他。 “陛下,此事…” “嗯,那金家可有搜出什么违禁之物?”洛坤打断了那讯骑兵欲言之语。 “回陛下,确实有不少,似那军弩之类,还有许多攻城巨弩。” 那讯骑兵说到这便被洛坤打断:“嗯,就写下金家意欲谋反,判处谋逆诛九族已伏诛便好。” “那凶手不予处罚吗?” 果然是没经历过社会毒打,连这简单思维都弄不清楚。此话让皇帝和大学士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洛坤走近了些拍拍这正义却愚蠢的讯骑兵肩膀道:“若爱卿有这般觉悟,朕便允你去制裁那凶手!” 讯骑兵不说话了… “八境天下,若是真有那般容易对付,此刻那北境也不会有如此多的高手赶去助阵了,你可明白?” “明白了,金家谋逆被有义之士发现且诛族,罪有应得!” 这个年轻讯骑兵是经历少不是脑子蠢,一句话便通了心智,赶忙补充两句。 “嗯,这般也行,去吧…” 待到那讯骑兵走后,宋满忠才神色一转有些难语道:“莫不是那个杀神查清楚当年发生何事了?” “不可能,就连朕都是一知半解的,不过她那丈夫和儿子皆因此事而死,自然还会有些怨气。”洛坤眼神也越发深邃起来。 “陛下…川国究竟…” “莫问!神怒之事自古有之,神护消失闻所未闻,川国是惹到禁忌了…” 堂堂皇帝不敢高声语,因为他不怕世间苍生,唯惧日月乾坤,那云层之外或许正有一双眼睛俯瞰着世间。 “川国已被灭掉,此事再不用提。” 他看了一眼天,便乖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 许轻舟逃也似的跑出了皇宫,走远了些才敢回头去看那朱红大门。 “…我该不会真的是桃花精转世吧。” 他挠了挠头,又仔细品味了一下方才那洛久宴最后所说的话来。 若是如此这般,便好了…… “什么如此?什么这般?什么就好了?” 一句话硬给许同志整出三个疑惑来,总有些小脑袋瓜不够用的感觉。 “定不能再见她了!真令人感到害怕……” 如果不出所料,现在驿馆两小只该是斗的一片火热,若是以后再加上江小月。 许同志托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叹了口气,只怨自己真的没这方面经验,所以总是被动的接收与承受感情,他是不擅长去喜欢别人的。 慢步走回,却在门外驻足。 “咦?没有吵架,倒是稀奇…” 门口许轻舟还未推门,屋内却是没什么动静,他自该万分庆幸,可这种几乎可能性为零的事让他心里不免有些小小慌乱。 于是乎他赶忙打开门。 门没锁,入眼是炎炎夏日里冰凉心扉的两扇雪白娇体,那其中一个正将自己衣服换在另一人身上,见许轻舟推门进来二女突然间慌了神。 “呀!舟哥哥你怎么突然进来呀!” “啊!哥你居然不敲门!” 许轻舟心想定然是打开的方式不对,于是若无其事的关上门背靠着微微沉思。 这是什么y?两女,赤裸,好白啊…不对!莫非是! 可许轻舟只在书上看到过,不由得心里紧张起来,莫不是我许轻舟今日要被个女子ntr了? 身后门微微打开,二女都换好了衣服,各有着一段风情,许轻舟悲痛万分却强加笑意,拍了拍董儿的肩膀道:“虽然哥很爱你,可若这是董儿的选择…哥会尊重你的…” 一句话把那本来羞涩无比的董儿说的满头雾水,什么尊重选择乱七八糟。 “哥!你在说些什么呀!” “咳咳,虽然是同性,但只要勇敢追求爱,定然是…” 他没说完,因为董儿撅起嘴,很是委屈的将许轻舟拉进了屋里,顺便把有苏乐关在了外面。 “哥!你怎么会这般想董儿!” “呵呵,莫非是我想多了?” “她只是想和我换一下衣服,比比到底谁……” 董儿说不出话了。 “比什么?” “…没什么!” 总不能和许轻舟说比谁身材好,谁窈窕大好生养,谁山峰大好喂奶吧… “怎么样,结果呢?” 结果就是一人一胜一负,身材好这点得让许轻舟来评价才行… “哥…你说董儿是不是很胖?” “胖?没有呀,董儿这不是正正好好吗?” 董儿心里高兴,转而又换了问法:“那,那个有苏乐是不是比董儿胖了或者瘦了点?” 什么叫高段位玩家?这就叫高段位玩家,但凡许轻舟说了胖瘦,那就证明是这董儿身材好。那在门外偷听的有苏乐听了一会,略略思索不由得磨牙切齿嘎吱嘎吱。 “你个坏女人!怎么问的这种问题!不公平!” “哥,快说!” 嗯,许轻舟抬头只思索了一下就差不多明白了,但为了防止战争的继续扩大,是时候让她二人歇一会了。 “有苏姑娘与你一样。” 有时候许同志也是可以打打高端局的,此言让门外的狐狸猛呼一口气,让屋内的妹妹撅嘴小碎拳,许轻舟被一顿软拳打的苦笑,又拿起《洛城游玩指南》仔细翻阅起来。 那边琢磨无伤开门,这边寻思新的比试,唯有许轻舟看着手中书不时的啧啧称奇,最后叹了一声:“好厉害!” “哥,你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这个!” 许轻舟将那一日看见的巨大天工指给了董儿,无比佩服道:“居然真的是以人力制作出来的,就是不知材料与其结构究竟是何原理,真想凑近些仔细看看。” “那不简单,路上拦一架就好了呀…” 有苏乐从楼下翻上了三楼窗户,进屋后不由得骄傲抿嘴一笑,可把她厉害坏了!她走到许轻舟身边,看了眼那个天工继续道:“这个大块头是泗国的特有之物,应该是泗国的神遗智慧,小乐早就想研究一下了。” “神遗智慧?”许轻舟好奇询问。 “对,每个国家建造之初都是由神明完成, 他们留下守护和智慧供后人学习。这便是神护和神遗智慧,智慧是一国发展之基底,守护是一国稳定之保证。”有苏乐边思索边解释。 “那,没了这些国家就会灭亡?” “没了智慧会衰败,但不会快速消亡,可若是没了神护就再没了保险,必亡无疑。” 有苏乐解释完,许轻舟习惯的低头沉思片刻又继续问道:“那川国就是因为没了神护才被泗国灭亡的?” “不止是泗国,它周围所有国家都参加了这一场战争,听父亲说是得到了神启,要灭掉灾祸……” “神启?” 太多新的内容让许轻舟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个…这个小乐也不知道,就知道是川国做了件天大的错事,惹得神明降怒吧…” 此等绝密,有苏乐哪里能知道呢?与许轻舟所说这些也是她经过一些时间的推断而得出的。 “川国做了件错事,让未知神明愤怒收回了神护,同时让其它国家收到神启,下令灭掉被号称是灾祸的川国?” “舟哥哥说的没错。” “你说…十六年前在川国曾经见过我?” “对!川国王城附近的树林里!” “……” 许轻舟不敢想了…… 第24章 莫想 “十六年前,是我六岁到七岁之间,并无任何这段记忆…不可能是我啊…” 许轻舟捏住眉心绞尽脑汁去回忆那幼儿时的记忆。六岁他失去了父亲,所以记忆该是相当深刻才对,可脑海中却总有如水一般的黑暗深邃将那段记忆沉下。 那些如泡沫碎掉的走马灯画面里,有未知女孩的哭声,有身上的拳脚与辱骂,有母亲为他围上围巾的模样。 母亲围上时哭着对他说…说什么来着… 许轻舟猛然睁开了眼,他是不可能忘记母亲的嘱托的! “我的记忆里好像缺失了一小段…只记得一个女孩子在身边哭,但不是有苏姑娘,她…她好像是一个孤儿,好像也没有告诉我名字…她…” 刺痛猛然袭上脑海,许轻舟惊讶发现这段记忆不是因为意外而忘掉,而是自己刻意选择忘掉的,咬紧牙冷汗渐流,他使足了力气可就是不能将那些泡沫连成串。 “哥…” 董儿看他头痛欲裂的模样十分心疼,赶忙凑近些抱住他的脑袋阻止许轻舟继续想下去。 “哥,想不起来便别再想了,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嗯…” 许轻舟再不细想,浑身无力的瘫软下来,依靠在温香柔软的怀抱里微微喘息。 “我不知为何,好像那记忆被我丢进了水中深处,藏了起来…我游不到那…” “没关系的,总会想起来的…” “居然被这女人抢了先!嘎吱嘎吱!” 这边二人甜如蜜,那边万般意难平。 “啧!女攻男受?” 门明明是锁上的,可马沓飞这货却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屋内的茶几上嗑着瓜子,他看着这三人二女一男,冷不丁的开口疑惑。 公子无力卧女怀,面色潮红似雨后。 身旁狐娘恨偏爱,咬牙切齿惹妒海。 他左右看了看,又点评了一句:“挺精彩的…” “咦?马师叔你怎么进来的?我记得门已经关上了呀…” 那董儿被马沓飞这般说居然没有恼羞,反而心里生出了一些对许同志来说不太友好的想象,但此刻她更好奇这马沓飞从何处摸进来。 却见马沓飞手中瓜子放在茶几上,将那两扇厚茧巴掌比作门:“我呀,我把先门打开,然后进来,然后关上就是这样,一共三步走。”他说着,还用手比划两下,生怕几人听不明白。 “怎么开的门?” 许轻舟抓住重点,直逼要害。 “额,门没关好,我推一下就开了…” “哈?不可能,小乐可是开了半天都没把门打开呢!舟哥哥,这个怪人他骗人!” 身有一半动物的天性,有苏乐不知为何有些本能的排斥面前这个一副邋遢模样的马沓飞,或许是因为隐藏而寒栗,又或是未知而恐惧,最关键是她现在因为那董儿抱着许轻舟所以看谁都不爽。 马沓飞却不在意,哈哈一笑道:“这小狐狸莫不是百妖城有苏家的丫头片子?许轻舟你可以呀!泡了这么个小富婆,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勿富贵狗相忘!不知道能不能赞助师叔我五两银子去买酒喝?” “师叔…你又说错了…” 许轻舟无奈提醒了一句,又转头对那炸了毛的有苏乐道:“有苏姑娘,这位是我的师叔,姓马,人很不错的,除了邋遢些,爱偷懒,贪小便宜,喜欢乱丢垃圾…” 许轻舟一共罗列了十几条大罪,将那马沓飞说的好像破坏世界的绝对恶人。 “咳咳小子行了哈,按你这么说,师叔我还有节约粮食,早睡早…额,反正就是一堆优点呢!”马沓飞气哼哼的抓起瓜子又磕了起来。 “呵呵…” 许轻舟无奈苦笑两声,又奇道:“师叔你不该躲在那厨房里找酒喝吗?” “嗨!你不知道那些人多抠门!师叔不过就多喝个了几坛,他们居然撵我走!这又不是他家酒,全是那皇帝付的钱。我喝点他再要钱买就是了,真的是…抠门!” 老马说着还一敲桌子,神色愤愤。 几缸,你还真让人家一点油水都不贪了呀… “马师叔来找我有何事?”许轻舟示意头脑已经好了,便让董儿依依不舍的松开怀抱。 只见那马沓飞手里瓜子迟顿了片刻才递到嘴中,缓缓嗑了一粒后叹气道:“轻舟,此次文武魁之文魁…可能真的需要你努力些了…” “嗯?马师叔皱眉的样子可不多见,发生何事了?” “那个…陆丫头不再这吧…”马沓飞左右又仔细看了看,他是知道那个地武院武魁性格的。 “嗯,她在武场练剑,怎么了?” “那就好,我怕她知道了会意气用事…” 马沓飞说着凑近了些,将怀里一份信拿了出来。 “白乐院长写的信?”许轻舟惊奇一声,拿起信来仔细翻看,而那老马也是解释起来: “那老头说鞑靼国挑战文武魁的几人已经上路,如今刚走过了一半的路程便已经搅的泗国境内狼藉一片。可那北边鞑靼国大军压境,于是又没人敢动他们,这上面写着的都是他们在泗国境内犯下的无数罪孽…” “真是畜牲不如…” 许轻舟看完那罄竹难书的罪行,只感觉那金奎程比起他们都是小巫见大巫。那行军队伍中有一参加武魁之人,名为阿苏勒伽。此人奸辱虐杀幼童,最喜折磨人,竟然将一家老小扔在火中,让那家中最长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孙子女活生生烧死在火中,此等滔天之恶只是他所做九牛一毛。 这人就是个活生生的魔鬼,心里已经变态到了极点。许轻舟方看了几眼便再难看下去,他尚且如此,若是让那嫉恶如仇,家国情怀极重的陆鸢岚看到,只怕是大比还未开始便骑马去杀那鞑靼国之人了。 “听白老头说,你文道已经到第四境了?” 那马沓飞本想着嗑瓜子可总觉得心里郁闷,方才好不容易缓解的心又难受了,便索性摘下酒壶顿顿喝了几口。 “嗯,据我所知这文道境界二十二岁能到第四境已是屈指可数了。” “那鞑靼国参加文魁之人亦是第四境…” “…武魁比呢?” “武魁比那阿苏勒伽尚且还是斗境…” “呼!那便好…”许轻舟为陆鸢岚松了口气,鸢岚她斗境已至巅峰,就算比不过那阿苏勒伽全身而退也是容易。 “可那阿苏勒伽得了鞑靼国的十君剑滴血赤子缨,而且他今年才二十三岁…” 董儿见那许轻舟听了此言瞪大双眼,忍不住问道:“鸢岚姐姐她…” “她是二十四岁开启的天命,今年快二十六了…” “那阿苏勒伽是天地鬼才吗,也不知何时开启的天命…”有苏乐也有了同仇敌忾的心情,可也不由觉得这阿苏勒伽实在离谱。 “常理而言,武道比之其它都难修炼,尤其是前三境的打基础,他阿苏勒伽既然敢来参加这武魁之比,定然是那鞑靼国中最强的天骄。以临境常态一年、兵境两年、斗境三年来算,那阿苏勒伽十七岁就开启了武道境界。若是这般还好,就怕他是属于那种晚成大器,只用了三四年就到了此境界,到大比之前甚至可能到者境去…”许轻舟用自己浅薄的相关知识分析了一下,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鸢岚她算的上我泗国今年来前几的天资都是如此,所以呀,这武比已经极难了,还得用你小子这奇怪脑袋去争那文魁比较稳妥一些。”马沓飞语重心长拍了拍许轻舟的肩膀,看的出他这般豁达无双之人也是难忍那家国受辱之事。 “我尽力吧…” 许同志压根都不知道这文魁比的是啥,琴棋书画?诗书礼乐?哪像那武魁肯定就是打擂台比武,多直白且明确。 “哎!若是你没被那老家伙忽悠来文学院,说不定还能在武魁比上与那阿苏勒伽斗上一斗呢,虽然可能不如陆丫头,可至少能消耗些他体力不是?” “…师叔如果这般说,那就连文魁比都可能不保了…”许轻舟略微吐槽马沓飞这一根筋的简单思维。 “哥,如果你现在是斗境修为,遇上那阿苏勒伽有没有一战之力?”董儿贴近了些小声询问。 “嗯,有的,差不多五五开…”许轻舟点点头。 “呀!哥哥这么厉害?” “呵呵…” “那若他到了者境,是不是就再无对手了?” “不,我若是斗境依旧是五五开…只要不是第五境之后能把哥瞬间杀了的,那哥便有这个自信…” “嗯?!小子在吹牛?”马沓飞自然不会相信许轻舟毫无论证的言论。 “嗯…吹吹嘛,反正无伤大雅…” 许轻舟还是挺乐观的,至少心里负担不是很大。他只需要做到自己需要做的,其外任何有分险的事他都不会去做。 他,可是要平平安安回家去的… “小子,找到解决文武问题的方法了吗?” 马沓飞也是文武同修,可是修废了多年,自然也是关心此事。 “嗯…找到了…但是试了试,没啥太大的用…”许轻舟尴尬挠挠头。 “哈?真是没用!偷…咳咳!借酒去了!你小子可抓紧些,时间可是不会等你的!” 马沓飞说着,推开门出去了…… 第25章 莫忘 曾经许轻舟从小南庄出发,经过的县城里其中那最大的一户财主江家,此刻正张灯结彩举办宴席。 因为半年未归家的两位小姐平安回来了,似乎还带回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娘亲,爹爹,芷兰能看出小月是真心的,况且许先生的确是极为优秀的男子,对小月是很有心的。” 内室里,江芷兰正在极力劝说着这门亲事,以希望父母同意。 “我跟你娘也是早就知道那救了主家的许先生,可从未亲眼见过,也不知究竟如何…” 江父哀声叹气,可母亲却活络多了,她是清楚这大女儿眼光与稳重的,定不会拿她这妹妹一生开玩笑。 “那位许先生比之你爹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比我爹聪明,比爹和善,还…还比爹长的好看…” 得,叹气更多了,这谁家天杀的女婿还没进门就把女方爹给教训一顿的。 “呵呵,难道小月调皮贪玩成这般,看人眼光却还不错?”江母掩唇笑笑,又看了看身后那早就红透了脸低着头抠手手的江小月,随即握住了那如玉小手道:“小月是真想嫁与那许先生?” 江小月此刻在父母面前哪还有曾经那般娇俏?抬起头便是月面红霞,小声且坚决道:“嗯…女儿就想嫁给他,这辈子就只嫁给他…” 这还是他们曾经那个女儿?二老相望苦笑不已,只叹是好厉害的许先生,竟然能将这最不听话的蛮横女儿收拾成这般模样。 “这样…你们且将他带回家中让爹和娘仔细看看吧,若是极合心意……就在这把婚事定了吧。” 不愧是江小月曾经说过的,家中姐姐最大,母亲第二,那父亲还排在她后面,这事情江父全程参与感就是叹气,还没说啥就让江母决定下来了。 至此亲事基本上十成已经确认了九成五,那许轻舟他二老见了怕是恨不得收成亲儿子,听母亲如此言词喜的江小月再忍不住,竟然拉起母亲的手奔奔跳跳,却还是个孩子一般。 “好耶!小月要嫁人啦!终于能嫁给坏胚啦!这般便能永永远远陪着他!小月要给坏胚生七个孩子!” 额… 二老不由汗颜,有些好奇这许同志到底给江小月灌输了些什么禁忌知识,喜得这丫头一时一副模样,不过能让她如此高兴,定是让这傻女儿欢喜的要紧吧。 “好了好了,你们也刚回来,回去歇息吧,再过两日不是又要向那王城赶路了吗?” 江母见江小月乐得快找不到北,忙让她消停些。 “对对对,我要好好休息,亲自去给坏胚加油,想必他定能夺魁!”小仓鼠对爱人盲目自信也是如此,高兴极了的她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江芷兰眼里闪过的一丝欣羡痕迹。 二女告退出了门,那江小月拉起姐姐的手就是万分感谢,将她比作那牵红线的乐老,逗的江芷兰笑道:“你呀你,可拿你没办法,若不是怕再不把那许先生拿下,怕是你连做小的机会都没有,姐姐才不会帮你呢。” “哎呀!姐姐从小到大都是最疼小月的,哼哼!小月才不信姐姐会不管小月呢。” 那江小月的话令江芷兰苦笑不已,却见有一人正向二女走来。 “两位小姐许久不见,真是越发可人了呢。” “呀!邱姨!” 江小月心里正甜,看谁都是亲切无比,上去搂住那在家中帮工多年的邱姨的胳膊就撒起娇。 “听说小月小姐是要嫁人了?不知是谁家的公子呀?”看着身畔与自己女儿相仿的江小月,那邱姨也是心里喜欢,见这女孩眉头春情生,自然知道江小月是真心喜欢上了人家。 “哎呀!邱姨就别笑话小月啦!” 江小月粉唇微撅,桃腮轻鼓羞恼的不行,却又听那江芷兰笑道:“这时候知道害羞了?方才还嚷着要给人家生七个孩子呢!” “姐姐!” 桃花彻底开山野,红霞挂满将出月,江小月羞得再不敢看二人,却又止不住喜意,捂住熟透的苹果赶紧跑向了自己屋子。 “跑慢些!” 看着那怀春少女跑远,邱姨苦笑不已。 “对了,是谁家的公子?这镇上可没啥像样年轻。”许是想到什么,她突然叹了口气:“我们村里倒是有一个不错的,可是走出去了…” “邱姨女儿今年也不小了吧。” “上个月刚过十七岁生辰呢。” “那也快到年龄了呢!” “她呀…哎,不说了,大小姐你呢?你这下可是比二小姐还要迟了。” 许是被说到心事,江芷兰眉间微蹙一下,转而又笑道:“不过一岁之差而已,也不急呢…在我们这二十二三成婚都是极为正常的。” “不知大小姐可有什么比较中意之人?” 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影在心头浮现而过,江芷兰摇了摇头道:“芷兰尚未有心仪的人,憧憬可不能算是喜欢。” 她在回答邱姨,也是在提醒自己。 “呵呵,芷兰这般优秀女子,终是会遇到自己的良人的。” “嗯,但愿吧!” 兰花虽开无人采,怎奈轻舟配月明。 看着江小月离去的方向,江芷兰叹了口气。 …… 从城镇再向一条孤僻小路策马半日,便会看到一座被环形矮山包围起来的村庄。 山中树林原本的雪海已经被青绿的片叶所替代,时有微风吹过发出白音脆响,很能让人听之安心。 山清水秀,鸟语花香。 可小小村落的尽头,不止有自然而生的美丽,亦有些只有你我才能懂得的风景。 夕阳下,少女捏着自己抄写的歌词,对着温弱的光一个字一个字的对比,或是可能突然回想起与他曾经发生的一件小事,少女突然笑出甜甜的酒窝。 “今天写的这些,也都没有错…” 她很受鼓励的点点头,将那抄好的纸捂在心口。有风吹来,交叠起斑驳的树影与声音,尽管远方的影与音都不是那人所留,尽管他可能再也不会回来,可少女就是想坐在这里等静静等着。 待到那抹夕阳把将她的眼睛染成红色,那光变得暗淡,她才缓缓站起身转身往家中走。 一夜无话,梦中轻歌。 少女如往常一般起了个大早,她像平时一样起床后烧火做饭,叫醒爷爷。 但在叫醒爷爷之前,她总会习惯性走到村头的看粮房门口试着敲敲门。 门不会被熟悉身影推开,顷刻的等待后她抬头推门走了进去。 坐在他停留过的位置上,少女拿过一张草纸慢慢书写起来。 光在此刻正好能从窗台爬上,将那书写的内容渲染成一片光辉。 写好之后,看一眼她收拾的整齐干净的小屋,再恋恋不舍的关上门。 吃过饭若是没有活干,那村口就再次会多出那道风景线来。 “小雪儿总在这里等着,在等什么?林大哥邱嫂子不是还迟些日子才回来吗?” 有村里经过的人总会好奇她的等待。 “雪儿在等人,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大坏蛋…” 阳光如往常一样撒在她如雪的脸上,她看着远方笑着说。 …… 太阳再度升起,你我终会重逢。 但请记住,莫忘…… 少女唱起了那首歌。 第26章 莫等 “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美梦?” 董儿为许轻舟整理好衣服,看着他嘴脸的笑意不由得开口询问。 “是嘛?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梦?” “可昨夜董儿怎么看见你哼梦歌…” 当许轻舟狐疑眼神看过来,董儿这才明白自己说错了话。 “我…我就是过来看看那个狐狸精有没有半夜搞偷袭!” “额,我只想知道门窗全关,董儿是怎么绕过睡眠极浅的鸢岚来哥房间里的?” “嘻嘻,董儿给她喝了昏睡红茶!虽然还晕不倒一个斗境天命者,但能让鸢岚姐姐好好睡上一觉,不那么…那么祸害哥哥…” 悲,鸢岚居然被这没啥战斗力的丫头给放倒了,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等等,什么叫祸害我?”许轻舟发现了盲点。 “就是…哎~呀!” 董儿刚想要言语,可太难启齿便止不住忸怩,半天才含羞道:“就是…就是每天晚上把哥都搞的很晚才能睡,第二天早上也难起得来床…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每次…每次半夜还叫的那么大声…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额…” 许同志没忍住给了董儿一个小板栗,做咳状道:“咳咳,好好姑娘怎么一天到晚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哼!要不是出了意外,就不只是想这些了。” 董儿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 “董儿你说啥?” 这次,许轻舟真没听清。 见董儿摇了摇头可她眼中的神情许轻舟却是有些明晰了,他知其心意摸了摸妹妹的头叹了口气道:“董儿可以给哥一些时间好吗,若是接受感情的速度太快对董儿和我都没有好处。” “可…可她们两个…”董儿又觉委屈,不由得就想起那两个已经如愿的人。 “董儿是第一个走到心里深处的人,自然要向里面再走一些,哥也不愿你只能停在那个的位置上…” 许轻舟如是说完便被董儿紧抱住身子。 “哥…可董儿实在不想再等了…” “乖…再等等吧…” 他轻声在少女耳边说了一句很是土味的情话,就让怀中人骨头软成了泥,眼里的羞急化成了蜜。 少女得了心甜再不急切,而是坐在许轻舟的身上,如同取那十君剑时聆听心跳。 “哥,你可不许骗我!” “呵呵,那是自然。” “嘎吱嘎吱!” 啧!不适宜的磨牙声从门口传来,大老鼠出现了… “喂!你这小丫头居然背着我勾引舟哥哥!” “是哥哥搂着董儿,这叫两情相悦好不好!”董儿没生气,反而宣示主权一般往那温暖怀里又拱了拱,像只撒娇的小猫咪。 “你!” 有苏乐委屈不已,又气鼓鼓看向了许轻舟。 “舟哥哥,小乐身体也很软和,摸起来也舒服,小乐…小乐还能变出尾巴来呢!” 这招真狠,完全拿捏住了男性最喜欢的几大神秘元素。 “咳咳…有苏姑娘,这就不需要展示了…” 说来也奇怪,许轻舟也曾想过要断然拒绝这有苏乐,可身体中隐隐总有个声音在阻止自己,且让他必须如对待妹妹一般温柔对待她。 “舟哥哥这是要出门吗?” 有苏乐看了看穿着整齐的许轻舟,唯一不爽的就是怀里躺着的那只偷腥猫,蛾眉在目光欣赏面前白衣公子时突然挑了两下,却是因为那董儿又往那怀里蜷缩两下。 真是令人羡…气愤! “呵呵,那皇宫里的天工部得知我在驿馆,便派人来请我过去看一看,好像要请教些事情。” 他苦笑着拍了拍董儿的后背却不见她动弹,又不得不用了些力气去拍那浑圆窈窕,珠峰玉润。 董儿被这一拍桃臀顿时羞红了脸,嗔怪一眼道:“哥哥好坏!居然打人家那里…” “董儿乖,起来吧…” 我怕再不起来有人也要钻进来抢地盘了… 少女这才依依不舍的离了怀抱,又给他把褶皱的衣服整理好。 “哼!我看哥压根不像是来参加文武魁大比,倒像是出来长见识的,整日里都不练习文道武学,只知道来回翻看那《洛城游玩指南》。” “董儿…才发现哥是出来玩的呀…”许同志有些心虚道。 “心可真大…” 也是经典的妹妹恨哥不成器。 “你俩可记得别吵架,别乱跑。”许轻舟不再磨蹭,就要动身出发,却在走到门口时突然转过身语重心长道:“若是…哎!记得关上门…” “哥!讨厌死了!” “哎呀舟哥哥!快些走吧!” 二小只气急败坏,奇迹般统一了战线。 “溜了溜了…” 许同志浪完一句赶紧开溜。 …… 王宫的另一边大门,许轻舟被专门接见的人引进了后四处打量,发现与那后宫还是有极大不同的。 那后宫楼阁紧密,花树林影。而这王宫却是大气了许多,这正道恐怕都有半百米之宽,而且楼阁之间多有大片白砖空地,也不知是用来停留什么。 “啊!许文魁!可算把你盼来了!” 皇宫转天工部的路口,一人看样子是早早等待在那,不时的看一眼遥远王宫深处天顶上的巨型时刻钟,在见到被接进来的许轻舟顿时喜笑颜开,忙上前激动的握住他的手,话还没让他说一句,便开始使劲摇晃。 “我是天工部的郝聪明,男,今年31岁,爱好是画建筑图,家住在……” 终于,在彻底把许同志脑浆摇匀后,他才松了手笑容可掬,示意要带他进入。 “停!” 许轻舟抬手示意稍等一会,他脑子现在一团浆糊,连从哪来,到哪去,要干什么都有些分不清楚,少顷他才看着那远钟回过了神。 “那个,天工部是因为那个火药配比比例总是出错才会叫许某前来对吧。” 许轻舟其实早就细想过的原因,而面前那郝聪明也是点头后肯定下来。 “天工部在王宫深处,许文魁我们边走边说吧。” 许轻舟微微颔首,二人便上了路。 “许文魁,你那是打伤岳八峰所用的火器,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吧。”郝聪明虽然知晓,可就是有些不太相信竟然真有人能想到如此厉害之物,最重要是将那火药最大程度的利用到兵器上。 此是能将冷兵器迭代的热兵器,可是跨时代的发明。 “嗯。” 许轻舟颔首肯定,但他转而又道:“以泗国能攻破川国的实力来说,该是不再需要这些东西了才对,怎么会想到要造火药呢?” “许文魁到了便知。” 郝聪明知道一语很难解释清楚,便不再多说,那许轻舟也四处打量,再观赏起风景来。 风景随着步伐而层层变化,越往那深处走,此间屋楼都快速迭代进化,隐隐有了他原本时代的影子,甚至是超过了许多。 那郝聪明看到这般惊奇模样,也是忍不住道:“看样子许文魁没来过天工部吧。” 许同志太没见过世面,看什么都新鲜的乡下孩子身份保不住了。 “呵呵,是没看过,觉得挺有意思的。” “那许先生可见过那天工路上的‘墨斗’过?” “墨斗?” 许轻舟微微摇头,但随着那郝聪明所指,一双眸子瞪的老大。 那是在街道上看到过的巨大天工之物,数量居然有十几座之多,他赶忙加快了脚步。 凑近看来果真是更加威武,大概也在七八米左右,其状似人似猿,两臂修长,背上装载着一个巨大的漏斗用来托运山石泥土。 “这便是天工五兵之一的‘墨斗’,作用是代替运输马力人力难以运载的重物。” 随着郝聪明的解释,许轻舟看着它们将背上石头有条不紊卸下,其间的齿轮关节发出富有节奏和韵律的悦耳声音让他浑身舒畅。那有的墨斗似乎发现了他,竟然回头看了许轻舟一眼。 “真是…厉害!” 许同志已经麻了,他真的突然有些明白那些用生命锻造出十君剑的疯子们了,若是盛景如此震撼人心,的确令人死而无憾。 “这些东西你们究竟是怎么造出来的?许某真是有些好奇,能造出高达造不出火药来,岂不是令人可笑?你们科技树点歪了吧?” “额,许文魁,不知这高达和科技树是为何物?” “呵呵,没什么。” 许轻舟苦笑着摇摇头,转而又看向了另外一处地点。 “咦?那又是什么?” 郝聪明随他所指看去,却是点头笑着道:“那也是天工五兵之一,名字叫‘锁钥’。” “锁钥?” “锁钥是量产型自动看护天工,两台负责看守一台墨斗。” 许轻舟走近了些,左右仔细探看种这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人型天工。 “它们都是用什么作为能源维持动力的?” 他此刻真是有些好奇,该不会是核能吧? “呵呵,是一种名为越界石的矿石,越界石在受到愿想时会发生转变形成强大能量,若是数量足够甚至能短时间撕裂空间。不过此矿石只有川国才有,曾经都是购买而得,后来据说川国将那所有储藏的越界石都用来干了件大事,导致现在再难购买,用的也都是存货。哎!不然以前这里一片都是天工的,现在都是停一个扔一个。” 郝聪明说着,还敲了敲锁钥的胸口处,示意那越界石就是装在那里,接着又用手比划了一大块面积,彰显曾经的辉煌时刻。 “川国?”许轻舟又是微微吃惊,想着怎么什么事都能扯上这个已经被灭掉的国家。 “对,据说川国王城那一仗打的老惨了,几个参与国派了不少高手协作我泗国,连那‘云梯’都用上了。” “云梯应该也是天工五兵之一吧?”许轻舟适时打断,寻求解惑。 “对,而且是唯一一种攻城用战略天工。” 直到许轻舟亲眼见到那‘云梯’之时才真正感叹与天工之物的伟大,以及能切身感受到川国王城之战残酷的一角。 “喏!你看这全都是百里外运回来的云梯残骸,从中就抢救出来两座还能用的,其余这些都只能用来当做部件替换了。” 随着郝聪明所言,许轻舟站在那无数遗骸堆砌成的铁木之山面前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可见过百十米高,全身伤痕累累瘫痪在地却依旧还在运作的机器人?齿轮间或有时无法停止的转动便是它们的哀嚎,沉极凹处的雨水颠簸而起便是它们的眼泪。 它们听到来人竟然真的再度运作起来,像是宠物一般想要挪到许轻舟面前。 可它们的造物主再无法修理好,只好将弃至在这里。 “走吧,看久了会想哭的,至少男人都是这样。” 郝聪明招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留下许轻舟半天默不作声的伸出手抚摸了一下那冰冷的铁木。 “这便是,男人致死的浪漫吗?” 他感受到了心跳…… 第27章 论火药的正确使用方法 许轻舟快步跟上了郝聪明,有些不解问道:“为何不将那些云梯停下,如此不是能省下些资源吗?” 况且那些没有生命的天工居然让许轻舟感受到了属于生命的顽强与情感。 而郝聪明却摇摇头解释道:“呵呵,许文魁有所不知,若它们停下才是彻底没了救。这云梯是天工五兵中排名第二的造物,其甚至已经具备了基础的思考能力。只不过其有一大弊端,便是为了防止这种巨型攻城天工被敌人夺走而设下的自毁装置。” “敌我不分?” “对,敌我不分,以前是自毁装置比越界石要珍贵,可如今却是那越界石比自毁装置值钱了,反正它们停歇的时候不浪费什么能量,就停歇在那里等等吧,我们天工部正在想办法修理。” 许轻舟明悟后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 “方才那些墨斗是在建造场地?莫非是天下文武魁的比赛场地?” “呵呵,天下文武魁自然要让全天下人共同目睹,地点在洛城中心的文阁武台上比试,方才那里只是阅兵用的地点。”郝聪明摇头道。 “文武魁到时候会有许多人来看吗?” “应该不下十万。” 啧!若许同志不是进化成plus版本,还真是有点发怵,不过如今还好,他许轻舟的胆子也不是面团捏的了。 十万人?以许某观之,如土鸡瓦犬耳! “文魁,我们到了。” 许轻舟正得意想着,却是忽略面前那方才在远处看见如同泰坦屹立的时刻塔钟,他回过神才发现二人已经走到了这巨物之下。抬起头都难以看到它的顶端,却是在其他地方从未注意到这塔的位置,很是奇怪。 “郝先生…我始终好奇的就是,这些估计只有神仙才能做出的建筑造物你们都能弄出来,为啥一个小小的火药还需要请教我。” 时刻塔让许轻舟震惊的不止它的恢宏,更在于那有些超脱时代的质感与建造水平。 铁壁银墙百丈塔,玉饰金钟烁流光。 绝顶一览尘世小,坐卧笑谈云中仙。 “这不是我们造的,是公输师祖爷留下来的天工造的。” “就凭它们?” 虽说那几种天工是挺厉害的,可想要造出这种极度恢宏且复杂的建筑恐怕是不太可能。郝聪明也是看出许轻舟的疑惑,略带尴尬道:“那个…天工五兵中有一种独一为兵,它的智慧与人几乎相同,最厉害的是造这种阵地与建筑却还在人类之上,据说是有了近乎神的建筑智慧。” “那个天工跑哪去了?” 许轻舟看他这吞吞吐吐的模样,已经大致猜到那最智天工绝对是跑丢了。 “哎!它许多年前就被川国偷走了,我年轻时曾经远远看过一面,真的和人类极像…战争结束后我们在川国也没发现它的踪迹,许是损毁后被遗弃了吧。” 怎么什么事都有川国的影子?许轻舟叹了气,只叹是碰上这上这个倒霉国家会感染霉运,以后都得绕着走。 二人终是走进了其中,内部也没有让许轻舟失望,竟有些现代化工厂的既视感,有分区,有流水线,甚至还有… 空调? 一块巨大冷心石浸泡中央水槽中,不时传出寒气以冷化四周温度,但最重要的功能应该是通过那连接水槽上无数的管道,往返运送循环冷水。 “那是…水冷?” 许轻舟指着那中央的建造有些好奇。 “许文魁居然知道这是何物?呵呵,为了不停运行这‘时之塔’,我们也只好经过了一些改装升级。” 人类有时候的奇思妙想也是如神一般。 这里也有不少人在检修护理,见到郝聪明都微微点头致意然后接着工作。 “喏,那就是我的研发区…” 入眼是百十平方米的区域,里面堆满了各种材料物件,或是某个天工上拆下来的部件,或是各种被揉成团的图纸。 “你在室内做火药实验?!” 许轻舟刚走近些,就闻到一股刺鼻味道,还有地上那些爆炸后无法消去的黑色痕迹。 “我也没想到那东西爆炸起来威力那么大啊,前几天可是把我炸了个半死,要不是上面拨了颗丹药下来,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按照当时的动静,没炸死就已经可以烧高香了,还要啥自行车啊…”许同志无奈吐槽,对这命硬小强佩服无比。 “不知许文魁,这自行车又是何物?” “呵呵,没什么。咦,这盔甲好生精致,锻打工艺也是先进十足啊。” 二人凑近了些,许轻舟左右查看一番,又伸手去摸了摸。 “这就是我们请你来的原因。许文魁,那鞑靼国的铁骑铠甲在近两年如同重新获得锻造工艺一般,平常弩箭再难射穿,我们的军队多是受攻挨打,再难反击。” “铠甲升级?” “应该是,这铠甲轻便矫捷但异常坚韧,甚至连武道天命者前三境都极难破开这防御。” 许轻舟竖耳听着,却是拿其身旁的剑示意了一下,那郝聪明也点头允可。 却见他使足力气一斩,百斤的力气砍在上面却只留下了一道白痕。 许轻舟扶颚思索后缓缓道:“这应该是用了合金工艺,但用了这个世界中我所不知道的奇特矿石,其坚韧程度已经到了恐怖地步,怕除了大型军弩与复合弓,也真的只有火铳能破开了…” 那郝聪明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不由得激动起来,而许轻舟却站起身神色凝重道:“许文魁,我们要不现在开始吧?” “那个,我能先确认这个火药是用来对抗外族入侵以及开山破路类的民用吗?虽然可能无法让你保证些什么,但就是想求个心安,因为之后可能会有不少人因为这玩意而死。” “这…” 郝聪明迟疑片刻后,缓缓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只知道现在泗国需要它,它现在的作用是保护而不是伤害。” “还算中肯的回答…” 许轻舟颔首后,走向了桌台,其上有着散落一片的各色材料,他拿起笔缓缓写下配比,又对那仔细聆听的郝聪明道: “火药是用硫磺,硝石,木炭粉末混合而成,置放与封闭物当中,同时辅以松香之类点火,此便是火药的做法和使用方法。” 他将那配比给郝聪明看了一眼后,揉成了比沙还碎的纸屑。 二人随即照着那配比倒腾了半天,直到那一团黑不溜秋的颗粒状在许轻舟手底安全而较为稳定的瞬间燃烧消失,那郝聪明才一拍大腿道:“大才!许文魁真是大才呀!” “呵呵,这是别人的智慧,我只不过是照搬硬套而已。” 许轻舟说着,从旁边拿出了一个铜管,他仔细翻看确认这是仿造自己那火铳所造,可惜内部没有扳机打火石之类,只不过是照葫芦画瓢,外貌一样而已。他将一部分塞进底部,又塞进一根极长引线通到铳口外,最后再放上弹珠,又用棉花堵住铳口。 “这是?” “将火药填入铜管,加以钢珠丹丸,点火后火药爆炸产生力喷射弹珠火蛇而出,是为火铳。” “火铳…” 郝聪明咀嚼了这个字眼。 他看见那许轻舟点燃了铳口的引信,然后快速瞄准了那鞑靼国的盔甲。 下一刻那铜管如同喷火的铜龙,将其间的所有丹丸退射出去。 一阵铁器碰撞的闷响过后,那铠甲被射倒在地,其上多了几个十分显眼的弹孔。看着那终于被武器轻易所破的铠甲,郝聪明发自内心的欢呼起来: “厉害!厉害呀!许文魁!这火铳太厉害了!可是该让北境那鞑靼国好好见识一下了!许文魁,许文魁?” 他转过头,却看见许轻舟蹲在地上甩手手,像极了被磕到手指的小孩。 “别…先别过来,让我缓一下…” 他被那简易火铳震的头痛手麻,止不住的甩手,再细看手间都被那硝烟染黑了一片。 “额,许文魁为国献身,我会上报为你表功的!” “去去去,说些不吉利的话,你才要为国献身了呢!”许轻舟给了这小甜嘴一个白眼。 “可比之火铳,在下还有个更厉害的想法。” “嗯,郝先生说说看?” 他也好奇这异世之人对这火药的新式用途,却听那郝聪明灵光一闪道: “那‘锁钥’我们天工部曾经造了太多太多,只能执行简单命令,况且它们没有什么战斗力。但锁钥的优点是轻快矫捷,而且铁木所制不怕弓箭军弩。若是将它们捆绑上这火药,岂不是变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爆破兵器?” 这让许轻舟想到了某个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且臭名昭着的部队…… “啧,先生奇思妙想啊……” “哈哈哈!不才,在下郝聪明。” ……郝桑,你故乡的樱花又开了。 第28章 许同志是无敌的 “陛下!这便是我们试做的第一代装备于步兵的双管火铳枪,可以对鞑靼国的新式轻甲造成非常可观的伤害。另外,许文魁还制作了一种更为厉害的流星火炮,配备投射器于高墙上,可以在千步(1步/1.3米)之外大规模杀伤敌方的骑兵。” 校场上,许轻舟第一次看见了传说中的泗国皇帝洛坤,没有固有印象里的倨傲或是睥睨,反而会时常温和笑笑给人亲切之感,而那郝聪明正在一旁介绍最新的款式的火铳。 “郝爱卿,此物如何使用?” 洛坤听闻天工部做出了能大规模生产,且能杀伤那几乎无敌的鞑靼国骑兵的武器时,高兴的朝会都没有开完,便带着一帮大臣皇子赶来这里查看。 “陛下,您瞄准那前面的鞑靼国轻甲再扣动这里试试,切记一定要拿稳!” 洛坤照郝聪明所指平举起手中的火铳对准了铁甲,心里正疑惑着便扣动了扳机。 下一刻就是强大后坐力震的手臂发麻,旁观护卫众臣只听到一声轰响,接着就是洛坤面前白云火龙而过,吓得一帮大臣太监惊呼:“快!保护陛下!有刺客!快救驾!” 那许同志正蹲在一旁数着洛坤究竟有几个儿子呢,咔咔咔就是十几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额…我不会是第一个被这样咔嚓掉的穿越者吧…” 他微微苦笑着吐槽一句,却又听到远处那泗国皇帝发出的畅快笑声,众人疑惑间顺着洛坤目光看去,却见那铁甲上被打出了几个狰狞狞的洞眼。 “好!好!好!太好了!来人!给朕量产!那个谁?过来!朕要重重的赏你!” 呵呵,坤哥客气…赏就不必了,让护卫把小弟脖子间架着的刀拿走就行。 许轻舟慢腾腾走到洛坤面前,抬头近看,才发觉那洛坤比远看更加英俊如龙,气质为尊。不然也难有女儿那如天仙一般的洛秋霞、洛久宴。 啧,他第一次看到在外貌上能与自己为敌的。 “那个陛下帅哥…我该自称啥…草民吗?”于是许同志脑子一抽,说出这般乱七八糟的话来。 “呵呵,你这年轻人胆心可真是挺大,敢这般与朕说话?” 不过洛坤此刻心情大好,又怎么可能因为一句话便罪罚这首功之臣?他笑着走近些拍了拍许轻舟肩膀,十分欣慰泗国有这般的新起之秀。 “或许是陛下不像我想象中那般…怎么说呢?” 许轻舟总不能说视人为草芥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寻死吧,而且他还在心里吐槽这人老大不小,居然把手上的灰擦在自己身上。 “陛下你……” 洛坤微微一笑,表示闭嘴。 “呵呵,福如东海……” 他就只把这中年皇帝当成长者,有一句没一句的随意闲聊胡扯,甚至就连从始至终没有下跪都无人注意到。 洛坤身后便是当前尚在朝野之中的几位听政皇子,其中有一人站在最外围,却是一身不服气质肆意横生的三皇子。 看着父亲与那从未见过面的年轻人聊的如此高兴,他心头渐渐生出些兴趣来,便一唤身边的心腹道:“那人你查过没有?是谁人部下?” 心腹小声回答道:“回三皇子,他是来参加文魁比之人,名叫许轻舟。属下曾经在宫中见过他,不过他貌似不属于任何皇子一派。” “哦?”三皇子眼中的光更亮了,又问道:“此人如何?你可知道?” “年纪轻轻却能让那眼高于顶的郝聪明那般佩服,应该是有大才。况且他做出了这足以改变未来战局的兵器,让陛下如此高兴,只怕是未来会水涨船高。”心腹分析的头头是道。 “未来再想套近乎可就太迟了,现在趁他愣头青,给他打上本皇子的印记岂不极好?”那三皇子眼睛微眯道出想法。 “皇子此计甚好。” “那他喜欢什么?字画还是美人?本皇子看看是否要准备一下。” 却见那心腹突然露出尴尬表情,有些略带犹豫不定道:“此人我有意观察过,对所有王平贵族一视同仁,不爱财色,却…” “怎么,他有什么特殊癖好?投其所好便好。” 心腹摇摇头,狠狠憋住不笑道:“只是每次他冲向厨房的速度都异常惊人,好像是喜欢吃东西…” “什么?” 三皇子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过头不可置信道:“他这般一个智才不爱美色钱财,却偏偏爱吃?” “…好像是这样的。” “他爱吃什么?熊掌燕窝?又或是猴脑鱼翅?” “额,宫廷酱猪蹄…” “啧!那有何稀奇?” “一顿八个…” 二人都觉得许轻舟好像突然掉了身价,但也变得棘手起来,互望一眼异口同声赞叹道: “好厉害的人!” 少顷两人才思索完具体需要几个人才能吃八个猪蹄,却见那三皇子恼羞成怒道: “本皇子就不信他钱财美人没一个爱的!” 他打死也不信他许轻舟是个圣人加萎男! “咦!这倒让属下想起一件事来!” 见属下有了想法,三皇子赶忙催促一声:“快说!” “属下曾经看到过他进出后宫,要是打听一下应该能得知他去探望的哪位公主,若是可以…” “好办法!” 就是有些卖姐妹求智才之嫌在其中。 “这事交给你去办了,若是可以,看来是非要当一回月老才能得这智才许文魁了。” 三皇子吩咐一声,眼光又转回看向了许轻舟他充满些许贪婪的咧嘴缓缓一笑道: “呵呵,你迟早是本皇子的人!” 那边几句话就把皇帝逗得大乐的许轻舟突然一个激灵,转而又打了个寒颤。 “许爱卿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感觉背后凉凉的…” 他挠了挠头,顺带摸了摸屁股…… 经过十多天的配装调试,第一代火铳终于是提上了日程量产。那时之塔果然厉害,内部的流水线只需要重新设置,便可开始大规模制作既定部件。 在泗国皇帝洛坤亲自试用了那火铳后,留下了两个词:“量产!大赏!” 本来许同志是不想要的,可无奈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洛坤有了能破她央轻甲铁骑的方法,更是龙颜大悦要开庆功宴。经典的半场开香槟,却也是为了给即将大比的选手鼓舞士气,毕竟最近因为鞑靼国往此来的队伍所作所为实在令人怨恨。 所过之处民怨沸腾,满是疮痍。 那夜央女帝甚至嚣张发言,凡二十五岁之下只要是堂堂正正杀死那参加之人,她便退兵从北境回国,可结果便是为此折损了多少泗国的青年才俊。 许轻舟却依旧是往常那般,每日半天修炼文道,半天陪陆鸢岚练剑,空闲时间看看《洛城游玩指南》,逗逗董儿和有苏乐便其乐融融。 “哥,今晚便是泗国皇帝给你办的庆功宴?” 许轻舟终于换下了文院文服,改穿一身白锦云绣左肩莲的华服,这套是居然是皇帝洛坤送给他的,他原本想着参加文魁比时候风光一下,现在看来得提前骚包了。 “呵呵,给他提供了这么厉害的兵器以解燃眉之急,吃他顿饭也不算过分吧。” 许同志秉持着“是饭不蹭三分蠢”的原则,就要收拾衣服去大开杀戒, 他就不信王宫里的厨子还能再把白斩鸡做的难吃了不成? “董儿,你确定不陪哥哥去吗?” 董儿收拾后满眼小星星的点了点头,听了此言却又摇了摇头道:“董儿是川国人,被那泗国皇帝破了家国,董儿若看见他怕是会忍不住拿起板凳砸他的,徒给哥哥惹了麻烦。” 许轻舟猛然心疼,自知说错了话,忙上前抱住了她。 “对不起,哥说错话了…哥也不去了…” “那可不行,好不容易给哥哥换上的衣服,况且也是为你举办的庆功宴。”董儿乖巧趴在胸口轻声慢语,可眼里的狡黠却未让许轻舟看见,她又道: “不过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 “行,董儿说吧,要哥做什么?”许轻舟摸着如绢青丝温柔问道。 “现在不说…董儿要等哥哥回来再说。”少女在温暖怀抱中摩挲脑袋,眷恋不舍。 “嗯。” …… 皇宫门口那几个守卫早已熟识了许轻舟,因为这年轻人实在是对于什么都好奇,连他们五险一金都询问过,怕是搁现代指不定每天还要递烟互扯两句,叹一声工作辛苦,感情踌躇之类的。 却不想往日那个小年轻今天老母鸡变鸭了。 许轻舟今天真如天中神子,顶束冠叉簪,佩青玉鸳鸯,靴金缕藕丝,袍白锦绣莲。一袭白衣惊鸿,双眸温柔星河,手执之美更是如若黑莲而静美,只怕那洛城十姝也不过如此。 “呵呵,哥几个整挺好啊…” “滚!带着我们的祝福快滚!” 许同志才走近一点,就被几人骂着离开,哀声叹道:现充果然是会遭人记恨的! “轻舟还真是在哪都能收获一堆人喜欢呢。”那陆鸢岚倚在身侧,又不知吃了哪方面的醋,掐着许轻舟腰间细肉轻轻一拧。 “哎!鸢岚……怎么男的你也…” “怎么证明男的就不会喜欢你?” 这许同志怎么证明?只能哭丧着脸摸摸忍受陆武魁的“爱抚”。 “咦?这不是……许公子吗?怎么也来王城参加文武魁吗?” 突然有陌生声音传来,却又有些似曾相识。 “你是…落霞公主?” 那陆鸢岚本是敌对神情,心想着这又是许同志何时惹得桃花债,可待他将公主二字说出来,却是瞬间没了脾气。 可怜陆武魁此刻有了种深深地无力感,江小月也就算了,怎么一个接一个的公主都开始出场了啊喂!这都是些什么等级的妖魔鬼怪… 她陆鸢岚守个男人真不容易,草木皆兵,世人皆敌。 那公主走近了些,细看她天仙模样更加令陆鸢岚难以置信。 白衣携人皆胜雪,目蕴王权藐王权。 百转毓秀得钟灵,谁道姹女无天英? 这洛秋霞自是天骄傲子,不仅生的高贵,容颜倾世,就连那天赋也是让人寒栗不语。 十六岁的武道天命者…… 可许轻舟并不喜欢这种女人,她骨子里刻满了骄傲,永远以俯视的神情去看待万物,很迷人却也让他感觉很遥远。 “嗯,落霞公主也是别来无恙。” 他随意应付了两句,便好不容易从腰间将那还在折磨他的柔荑拿住,拽进了怀中。 “呵呵,许公子的胆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呢…” 嗯,你这小丫头也是一如既往的老成,感觉不是十六岁,倒像是三十六岁的…… “呵呵,权当是公主夸奖许某了…” 许轻舟虚伪笑笑。 “许公子,若是不建议,同行吧?” 洛秋霞像是建议,可很明显就是命令,她对这个曾经拒绝过自己胆大妄为之人很感兴趣,只不过一直苦于寻找仙人而没时间,此刻有缘再会自然是要好好陪他玩玩。 待到这人了解了自己的优秀,该是多么悔恨当初的愚蠢决定?又会多么倾佩自己? 她洛秋霞最爱的便是荣光加冕,用实力藐视一切,以及被人以最惊羡崇拜的目光尊敬。 谁料许轻舟不是不按常理出牌,而是压根没上桌,拉起陆鸢岚就跑,边跑还边喊道: “呵呵,许某就算了!公主也快点走吧…不然吃饭都赶不上口热乎的……” 许同志是会给拒绝加比喻的…… 第29章 夜宴之前的宁静 “轻舟!你是不是心虚了才带着我逃跑的?” “有点…” 许轻舟是心虚的,可不是陆鸢岚想的那种,而是方才那极度冰雪聪明的洛秋霞瞬间给自己一种很不适应的惊悚感觉。 她在打好多算盘,而且算盘子都险些崩在许轻舟脸上,最重要是算计的人总感觉都是自己。 “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呢…” 他略微皱皱眉头想不出太多原因理由,转头就想拉起陆鸢岚再走的远一些,却不想被陆鸢岚躲开了手。 “鸢岚?” 陆武魁此刻很生气,因为她也听到了算盘声。这许桃花明显就是沾花惹草后不想负责,于是乎畏罪潜逃再分以甜言蜜语,逐个击破! “鸢岚,你这般聪明,应该明白我的苦衷,那落霞公主可不是个简单的人,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有些许奇怪…” 你看看,果然没猜错,分开攻略了!她若果真是你桃花,看你身边有个陪着女人,眼神能对才是离了大谱! “呵呵,就是不知这位公主又是何时认识的?” 许同志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已经被点燃的陆火药,挠头道:“好几个月之前,至圣郡举办诗会那次。” “这么早!”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陆鸢岚依旧被吓了一跳,引线燃烧的速度更快了… “皇子殿下,已经查清楚了,那许轻舟当时找的是久宴公主。” 远处,那三皇子洛砚正品酒细听心腹的报告,知晓结果后不由得小小惊讶一下,转而又微微点了点头。 “三姐?” “正是…” “呵呵,眼光不错,三姐她可是洛神十姝之一,不是尘世那些庸脂俗粉可以比,可她不是马上要被指婚给文武魁了吗…也罢,就是不知她是否回来参加这庆功会。” “殿下,属下方才看见三公主了。” “哦?” 洛砚来了兴趣,便起身道:“走吧,三姐该是知晓那许轻舟的,先互相认识一下总不会有错。” 洛久宴确实来了,而且盛装出席艳压全场,可她眼神有些飘忽,似是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最终是在那一片僻静处看见了还在灭火的许同志。 “可…没有话题该如何去找他,这般直接靠近会不会显得太轻浮不端庄?也不知《西游记》之后他还不写书了…他为什么从不来找我呢…” 一个女人心中总是藏着无数问题,洛久宴这般心思细腻的人便更是如此。她如一朵静静开放的牡丹花,将自己心思花瓣一片一片剥落,就是为了数出那人是否有过在意。 “呵呵,三姐为何在此发呆?” 洛久宴没有注意到身后寻她而来的洛砚,这个与她关系并不是很近的皇弟,只是会偶尔在见面时笑着打声招呼,从未有过比之更亲切的交流。但此刻却是一脸笑意的站在面前,肯定是有何事情需要她斡旋。 “洛砚,你来我这所为何事?” 那三皇子也非墨迹人,直接坦白道:“三姐,不知你可否认识许轻舟许文魁?听闻他是去后宫见过你的…” 嗯,三皇子应该是直男的。 那牡丹花色听了这姓名,玉脸微红忙转过头去遮掩却是装作咳嗽道:“认识是认识,你打听他做甚?” “哈哈,此番若是能退那鞑靼凶寇,许文魁定是首功之臣,洛砚自然是想和那护国才俊结识一下的。”洛砚神色凝重,说的很像一回事。 洛久宴正苦与无话题去见那许轻舟,这三皇子洛砚简直是送上门来,可她装作矜持不将那欣喜表露出来,只是淡淡道:“我只带你过去认他,能不能结识只能看你自己了。” “那是自然。” 洛砚见其应允,心里一乐也是点头答应。 二人便各怀鬼胎向着许轻舟方向行去,行到临近都没发现彼此为何都知道那许轻舟在哪,却是一点没差的到了附近。 但令二人微微吃惊的,是那洛秋霞不知何时也已经站在许轻舟附近,虽然漠不上前就那般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可眼里的光二人隔着老远都能看见。 “咦?七妹怎么在许文魁那里?她那眼神…” 洛砚是极不喜欢这七皇妹的,因为其天资命运都是天下难闻,随意所做便总会压过他精心设计的努力,可人前他也不能露出厌烦表情就只能装作普通模样。 “咦…小七…” 洛久宴同样不太喜欢这个七妹妹,因为她太好强骄傲了,明明已经拥有了太多却从不满足,总想着踏上一切的顶点去俯瞰世界,甚至就连她们这些兄长姐姐也从不放在眼里。 “啧!她莫不是…也看上了许文魁…” 二人思索半天,那洛砚突然心思一通,没有忍住说出声来,认为那洛秋霞也是与他一样想要这智囊许轻舟收入囊中。 可一旁的洛久宴听着却是另一个意思了! “她…她也想要许公子?” “嗯!八九不离十!” 已经说开,洛砚索性不装了,便有些不满的点了点头。 二人跨服聊天,但内容出奇的一致。 “…那该怎么办?我记得小七她无论做什么,可都是从未输过啊…” “哼!本皇子可不管她输没输过,今天就是要和她争上一争!哪怕拼个头破血流!” 那洛砚说着,一马当昂首阔步先走了过去,留下洛久宴看着三弟略显破釜沉舟的身影,一时竟然被浅浅感动。 她突然想起那本自己最爱书中的最爱角色曾经所做过的事,不由得更是受了激励。 “对!不争,就得不到!” 这边许轻舟还在哄媳妇,紧接着就感觉到有很多道目光透过密集人群打在自己身上,他不由得打了个很猛烈的激灵。 “嘶!” 陆武魁该是吃醋,可关心也难落下,便凑近了些怀气清冷问道:“喂!你…怎么了,是受凉了?” “呵呵,好像又被人惦记上了…” 许同志脑子没转过弯,直男系统上线把炸药桶继续点燃。 “你还真是!” 得,连最后一点关心也转化为醋气了,许轻舟猛然反应说错了话。 “鸢岚,真的!真的没有你说的那般,我怎么可能是那般轻浮之人…况且…” 他尴尬挠挠头又道:“我哪里连男人都能拿下…不过是平日里见的多了些,不会再有人来…” 他还再费力狡辩,就看着一锦衣男子往他这走来。 “应该是挡到人家路了…” 他适当挪了挪位置,可那人如同狗皮膏药也调整了方向。 “呵呵,在下洛砚,是泗国皇子之一在兄弟中排行第三,早就听闻许文魁文滔似海,且做出这制敌神器,特意想来认识一番。” 终究还是没能躲掉,看着面前那洛砚亲热到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许轻舟也只有无奈回了一礼: “额,在下许轻舟。” 啊,多么寒酸而又朴实的简历,不过许同志现在最该关心的,应该是身边那陆鸢岚的引信已经快要到底了。 “咳咳,那个…三皇子有何贵干,应!该!就是专门来许某打个招呼的吧…” 洛砚见他开门见山,也不磨叽直接开口道:“说实话,只因本皇子对许文魁实在太感兴趣了!茶不思,饭不想的那种!” 洛砚为了表示看重,还把“太感兴趣”这四个字说的极重。 警觉!只因什么?许同志泪目,再这样下去,怕是永远也解释不清了… “许轻舟!你还想说什么!” “且再容我解释一番!” 他赶忙拼死挣扎,却不想那洛久宴也不知何时飘到了身边。 “许文魁,你那日送来的书久宴已经看完,是感叹中又带着三分寂寞,不知文魁此后还有没有着作,又不知久宴是否有幸再得以看到?” 洛久宴说完,还微微凑近了些,甚至快贴在许轻舟身侧,气的许轻舟直呼:天要亡我!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轻舟将沉又添痕,众人补刀。可叹许同志这次真是啥也没做便被按上一头巨大帽子再难解释,陆鸢岚气到极致却再不凶他,鼻中一酸撇下他独自离去了。 “哎!鸢岚!” 许同志欲哭无泪,叹道:这莫非是雷雨前的征兆? 第30章 夜宴之时的风波 “喂,你那队里怎么好像少了两个武魁与一个文魁?” “嗨!早就跑去找那鞑靼国蛮夷的麻烦了,估计此刻该是碰上了才对。” “前几天也是去了几个,现在连个影子都没看到,怕是组团去哪浪了吧!” 来宴的人群越发熙攘,许轻舟不过是一时稍未留神,竟真让陆鸢岚鱼入大海再看不到半点踪迹。 洛砚看出二人亲密,更叹那陆鸢岚完全不输身旁这洛神洛久宴,便不由的好奇问道: “许文魁,方才那人是令夫人?” 他说着,心里也是打量许轻舟片刻,一时真分不清他是真傻还是假傻。这许轻舟该是中意三姐的,却偏偏又带着女人来见三姐,这又是什么神奇操作? 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还没过门。” 许轻舟胸闷回答,不禁想到在这文武双修升一降二之下,怕是这辈子都可能都到不了斗境,迎娶不了她陆鸢岚了。 他微叹了口气,自知陆鸢岚是个外刚内柔之人,甚至有预感她曾经经历过什么撕心裂肺的伤痛。她对自己的分外珍惜,害怕失去而一直想尽办法挽留自己对她的爱,就连那每天四个时辰都是为了能一直感受到许轻舟的存在。 她甚至害怕失去自己,低下骄傲而向江芷兰妥协。 “她…三皇子,公主你们先进去吧…我去寻她回来…” 许轻舟再不耽搁,没能去看那有些失魂落魄的洛久宴,转身便要去寻陆鸢岚。却不料此刻突然看见那泗国皇帝出场,正大步走向中央。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儿臣拜见父皇!” 听取群臣皇子公主跪声呼声一片,唯有许轻舟孤零零的站在其中鹤立鸡群。 他一袭白衣,神情中带有一抹急切,可人群挡住进退不得,便只好转回身看向了洛坤。 “那不是许爱卿吗!呵呵,这么显眼可真是极好,快过来让朕好好看看你这至圣郡的文魁才子!” 洛坤现在对这许轻舟可真是有些爱不释手,他平日里极爱诗词。回去后细细琢磨才发现那最喜欢圈赏的几首诗中,就有一首是这许轻舟所作。加上其奇思妙想天才创物可大退敌骑,才学风度胆识气质更是少有,如此几乎全能良才无异于正中洛坤下怀,心里便更想将这许文魁留在自己身边做事。 “嗯,陛下好,轻舟现在有些事需要处理,放心,开饭的时候我肯定会回来的。” 他说着微微鞠了一躬,一声一个借过就从跪倒的人群向外慢走。 却也没有兵卒敢去拦他,没看见上面皇帝都笑眯眯的看着那远去背影不停点头,哪有半点生气模样。 “不错,很有胆子的年轻人,很适合当朕的乘龙快婿。” 当一个人看顺眼时,他的错误都会被无限缩小甚至转化为优点。洛坤轻声呵呵一笑,却又将目光看向自己的几个女儿,年龄适宜而又尚未婚嫁与定亲的的便只有三公主,六公主还有七公主,那三公主已经许诺文武魁招亲,六公主太过蠢直,只剩下一个七公主。 看了一眼他这最疼爱的七女儿,洛坤却并无太多意动神情,因为他许轻舟想要配上洛秋霞可能还不够格,况且他也镇不住这个比自己都高傲的女儿。 “呵,就看他能不能替泗国争个文魁了…” 至于武魁,洛坤再看了一眼参加武魁的众人却是止不住的摇头,那鞑靼国参加武魁比的阿苏勒伽他已经查过此人。用洛坤的话来说,就是当前二十五岁之下举世无敌,再难有人可挡。 除非他这七女儿能在七天之内从兵境巅峰冲到斗境巅峰的同时再拥有一把十君剑,否则也不过一合之敌。 今年倒是听说至圣郡的武魁拿了十君剑并且也是斗境巅峰,就是不知她是否能创造出奇迹来。 那边众人皆是开始进那大殿开宴,这边的许轻舟却都快寻找到大门口,陆鸢岚没找到,先遇见了个让他惊讶无比的人。 “咦!马师叔,你怎么在这?” “嘿嘿,你小子小声一点!” 马沓飞赶忙凑近伸出手捂住许轻舟的嘴,心虚的四处张望后发现无人注意,才转过了头悄摸摸道:“这次的庆功加动员大会,师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溜进来的!” “师叔你这是…不会是要刺杀…!”那许轻舟无端就要往大逆不道上联想。 “说的什么混账话?!是师叔听闻这王宫中的‘天子笑’是为酒中极品,便想着进来多喝他几杯,你小子可不能把师叔卖了!” 他说着又将目光看向了那远处明晃晃的皇宫,馋酒的吞咽一下喉结,好似已经将那香醇吞下腹中。 哎!把他老马想的太厉害却是许同志失误了。 许轻舟苦笑一声,却没忘了要紧事便急忙问道:“那个,马师叔是不是方才一直在这?有没有看见鸢岚从这里离开?” “陆丫头?没,没看见她从这出去,她没跟你在一起?那应该还在皇宫哪个地方蹲着吧。喂!你小子是不是惹人家伤心生气了?” “…呵呵。” 那马沓飞瞬间想到后,一脸的“好你个小子”的表情,看的许轻舟只得苦涩笑笑,没有回答。 马师叔鄙视完他便又一挥手道: “行了知道了,你小子赶紧再去找吧。若是师叔在这边看见她会帮你拦着些的,就算拦不住也会去通知你的,但记的得请师叔喝酒才行!” “行,喝个够!” 许轻舟得了帮助也不再磨叽,点头答应下来就又往回寻陆鸢岚了。 皇宫的静谧之处,陆鸢岚独坐在凉亭中不时的擦拭着眼角。她知道自己没有流泪,可就是总觉得那里湿漉漉的,心里又委屈无比。 王宫此刻禁兵器,她没将龙青乱野带进来,却只好捡起一直细小枯枝,对着面前的花丛一顿霍霍,将那花也当成了某个花精。 “怎么总惹出这般多的人呢…难道非要让我去求你才肯收些心吗…就不能多为我考虑一下吗…” 那陆鸢岚说着,又想起了男人总喜欢皱眉苦笑,像是对她不堪忍受,心里很是悲戚交加,再摸眼角还真是有泪流出。 “罢了…谁叫…摊上你这般一个人呢…” 一滴泪过,心里再没了脾气,只有丝丝怨恼与那股如火苗再升起一般的想见他,女儿家的心思就是这般难以琢磨而又极度善变。 陆鸢岚起身,向着那已经外面已经快没了人的欢宴宫走去,却不想只与那许轻舟相隔了十几米,二人便这样错落开。 欢宴宫内,皇帝洛坤正在为参加文武魁的各地天骄鼓舞斗志,许诺重奖以及慰问: “诸位都是我泗国当前最最优秀的青年才俊,是泗国未来的脊梁!你们肩负着守卫泗国,同时引领泗国一个时代的责任。朕相信,在天下文武魁大比之上,各位都能威烁天下,让这泗国处处都流传着诸位的光荣伟迹!” 君臣互敬酒后,又打呼几声泗国万岁方才演讲作罢,那洛坤却又对身旁的洛久宴招了招手。久宴公主知意,心里极不情愿的走向近前,微微行了礼道:“父皇。” 众人这才看清这公主,还真是: 云鬟赛鸦羽,娇容衬牡丹。 眉描峨嵋翠,唇点绛珠春。 玉肢移娆态,袅娜步生莲。 美芳洛神姝,赛过月婵娟。 却道,不知佳人何愁苦,难掩倾世画中悲。 洛久宴知道自己的未来夫婿,可能便是这台下如看待她如欣赏精美物品般的其中一人,心里处处悲苦却又不敢显露出来。 因为她是所有兄弟姐妹中论天赋最没用的那一个,二十二岁还未开启天命,在历代皇室中都前所未闻。 但她又是极美的。 因为她的美貌且毫无天赋,会让她成为用来央罗人才最好的道具,这便是生在皇家的无奈与悲凉,却也是她早就想到过的。 她想过成为逃出笼子里的金丝雀,可怜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锦衣玉食便再难活在平凡,可悲而又可气。 她忍受着或是不堪粗俗,或是难掩欲望的目光间,突然想到一个人。 若是他…那个看着他却还想啃鸡腿的男人,他体贴,温柔,尊重她。 若是他的话,那自己会在每天早晨就催促他快些更新,以排遣寂寞,不!有了他又怎会再看那些其实无聊透顶的小说?若是他的话,那就可以在每次天葵时刻捧着他煮的花茶,撒娇让他陪自己聊一整天话,无论什么。若是他的话… 若是他的话,那这个故事的结局,应该会可以画上一个比较完美的句号。 她想入非非,竟不由得发自内心的微微一笑,可将底下无数人迷的心神俱软,骨肉皆酥。 那刚进殿的陆鸢岚在人群之外,看见那台阶之上洛久宴的惊鸿一笑也是惊为天人,再难忘怀,又叹那该死的桃花精给她挑了些实在难敌的倾世对手。 “这便是朕的三女儿久宴,朕在此为他指婚,若是有才俊能在文武魁上夺魁,朕便将久宴公主许配给他!” 众人听之静默了片刻,接着便是一片哗然。 “我能有幸迎娶女神回家了?!” “滚!什么你的女神,问过我了吗?!” “怎么?不服?现在出去单练!” 待到那洛坤微微咳嗽一声,众人才安静下来。实在是这消息太过劲爆,却又有胆子大些的打趣道:“陛下!若是文武魁都被我泗国拿了,不知这久宴公主又是归谁?” “呵呵…” 这般有士气之话洛坤当然不会建议,大手一挥道:“放心,朕的女儿多的是,就看诸位能不能做我这乘龙快婿了!” 洛坤比那洛秋霞更会鼓动人心,几言下来众人又是一阵欢快非常,都想将这绝色天香的公主纳入自己怀中。 “呵呵,就是不知,若是我鞑靼国获胜了,这公主能不能也嫁到鞑靼去!” 不合时宜的声音从大殿外传来,一声充满霸道的男声后,紧接着就是几个砍去四肢的人棍被扔进了大殿。 如此寻衅,让众人都知道,鞑靼敌国来了…… 第31章 合时宜的雨总能掩盖泪水…… 原本热闹非常的宴会,转瞬间再无半点声息。那洛坤微眯起一双尊瞳,仔细打量着大宴门口。只见几个被抛进来的奇怪之物后,又有一人昂首阔步走了进来。 此人赤裸上半身,手里牵着的绳索将几个跪地爬行的人拴的牢固。 爬行之人嘴中都被塞上布匹,看见往日同僚未有羞愧,被折磨多日再无往日傲气傲骨,只有对活下去的渴望,便止不住的向前挣扎。 “那不是!是前几日的白元郡文魁!怎么…怎么被鞑靼蛮夷折磨的如狗一般…” “那总还健全活着,看那两个武魁…哎!太惨了…真是可气!” “你这鞑靼蛮夷!还不速速将他们放开!” “有辱斯文!天理难容!” 众人见同僚国子被辱,文者口诛笔伐,武者睚眦欲裂,不由得都想上前解救,凑近些看仔细后却都被那鞑靼参加武魁比之人吓了个胆颤心惊。 阿苏勒伽身高六尺(两米)开外,披散着如同杂草般的油墨头发,面容凶煞,脑耳宽大。一双肌臂都快赶上那些被他砍成的人棍粗细,他狰狞咧嘴一笑竟能吓得在场众人再不敢大声呼吸。 真是那: 虎背熊腰虬结撼,怒目自生惊狂澜。 天星恶魁又降世,活命阎罗扰人间。 阿苏勒伽阔步走进,身后却还跟着一人,这人却不似那般凶神恶煞,反而生的清秀玉面,白净似水。他手持一卷书籍,望向那泗国皇帝眼中含笑,却不将在座任何一人看在眼里。 “呵呵,诸位见谅,阿苏勒伽是个糙人不懂礼数,不必和他一般见识,在下疆北寒见过泗国皇帝。” 疆北寒虽这般说的客气,腰不弯礼不行,看向那王位之上的神情除了七分戏谑与三分无趣,再没一丝尊重和其他。 原来是: 自持七尺才,可压泗国三百载。 心中有文笔,风流他朝再难敌。 孤烟话尘土,不见疆北寒。 “鬼才疆北寒!” 有人听说过这号人物,惊讶的没忍住喊出声来。 “疆北寒?” “自称文压泗国三百年的疆北寒?” “据说他经史子集,兵法韬略无一不通,文道更是到了第五境‘立命’!” “曾经靠一张嘴驳辩数十位同境,才学心气可怕至极。” “我们这边文魁之中也只有堪堪两人可与他有一敌之力…哎!实在惭愧!” 底下低声嘈杂片刻,众人大多惊然,却还有义胆俱有之人放声训斥:“你疆北寒说阿苏勒伽糙人不懂礼数,却放纵他这般折辱我泗国人民,你又有何颜面!” “人民?哦!你说这几个如狗一般的人便是你泗国的人民吗?呵呵,兄台莫要风趣才是。” 文人骂人永远是那般的轻柔却又最能激怒人心,一众文武魁本就心高气盛,年轻热血而富有国家荣誉感,便再忍不住冲上去要与他较量。更是有那王宫中的高境武将不堪忍受,想要诛杀这辱民辱国的血仇之敌。 而那阿苏勒伽与疆北寒却连眼皮都不动弹,只是默默看着那冲来的武将与文武魁。 一阵黑光从他二人身后瞬间滑出,如同墨迹雷闪般将那些二十五岁之上的武将全部击飞,大殿之内随即便是一阵人影喋血飘零,血水飞溅吓得众人怒火暂歇全都停下了脚步,直勾勾看着眼前突然现身的敌国高境再不敢动。 “呵呵,泗国可别坏了规矩。女帝说了,只有二十五岁之下才可以与这二位动手。” 一位背负九把短刀的黑衣老者出现在宴会中,摸着胡子微微笑着。却是脸上慈祥,眼中罗刹,快如雷闪,心狠手辣。 “鞑靼国右国护‘九刀人断肠’ 裴伤!” 有曾经与鞑靼国对战过的将士认出此人,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前去保护那皇帝洛坤。 “裴伤,护送他们前来的鞑靼天下七境便是你吗…” 在众人恍惚间,洛坤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其身着金鳞四爪蛟龙甲,手持一柄护国神戟气宇轩昂,眼中平静如水但天生杀像更显惊人,方才那雄厚之声便是发自他口中。 其正是泗国皇室天下七境之一的右将军羽右。 “呵呵,羽右,这么多年你还是老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 “放心,死前肯定会去把你也带走的。” “就是不知道你现在还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你自可尽管试一试!” 二人语气交战间,底下的文武魁依旧在争夺那几名人质。 却见疆北寒持卷背手,笑道:“君子动口不动手,诸位还是别来自找没趣,把命留在文武魁上不是极好吗?” “疆北寒,跟他们这些软蛋磨磨唧唧说个鸟甚?!直接砍了便是。” 那阿苏勒伽却是急性子,拔起身后十君剑‘血滴赤子缨’面对眼前十几位武魁,便是丝毫不惧的狰狞一笑,起身冲了上去。 “罢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疆北寒也是无可奈何的苦笑一声,方才怕是觉得这般太有辱斯文,可已经开战自不会被那阿苏勒伽一人抢去风头,对着那边冲上前来的文武魁大喝一声:“「迟!」” 原本怀着勇与义冲上来的泗国才俊们,顿时觉得陷入泥沼一般手脚迟缓,无法自拔。 有不信其凶名的文魁也同样开口愿想,却被那疆北寒的愿想压过了思考,再难张嘴说话,凄惨更甚则是直接一声呜呼晕倒过去。 陆鸢岚本就在外围,被一群受惊逃离的公主丫鬟,大臣太监推搡的难以进去,只能听见里面那愤怒的打砸声与惊呼嘈杂搅成一团。 这疆北寒与阿苏勒伽一文一武,一攻一防实在厉害,泗国这边又无可以带头的顶梁柱核心骨,各地文武魁被二人压制的苦苦挣扎,甚至有险些丧命而被吓得直接落荒逃窜。 “这二人联合,当世恐怕已再无敌手,除非我们那七公主成长起来!” “几位皇子中也没有如这二人般的人物啊…当今时刻,又有谁可以阻止他二人逞凶?” “哎!泗国这次…” 护在洛坤旁边的大臣也不敢高声,小声交流一番后也俱是叹气摇头居多。 洛坤半皱眉毛,一双尊目在人群中不停寻找那道身影,只希望他能创造些奇迹出来,哪怕只是让那鞑靼看见泗国无惧脊梁未来亦是有不弱于他们的天骄。 可许轻舟来了,却没有进来… 他站在大殿门外,看着殿内的闹剧没有出手的意思。若是他想,只需要一瞬间就可以杀了那二人。不过之后呢?他以及他的家人们定会被那鞑靼国死死盯上。 这是他曾经犯过的错误,他不会再一次掉进这深渊之中。 殿内的战斗就快落下帷幕,泗国众文武魁被杀的落荒而逃再无斗志,甚至有人以装死想要蒙混过去。 “一帮土猪泥狗而已!知道你爷爷的厉害了没有?” 那阿苏勒伽将手中的一条不知是谁的胳膊扔掉后喝吓一声,再无一人敢回应的场景更是让他嚣张狂笑。 “呵呵,阿苏勒伽糙人一个,自然是有些粗鲁,诸位不必在意。” 疆北寒也是嗤讽的将那手中书再度打开,目中再无一人的仔细翻读起来。 耻辱,殿中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莫大的耻辱,就连那极能压抑怒火的洛坤此刻都是心火焚智,再快要忍不住。 可身为皇帝的气度与尊威让他只是一直皱着眉头默不作声。 这离文武魁还有几天,仅凭二人却将这一帮泗国的参赛者打的再无半点斗志,可以说鞑靼国此刻已经成功了。 已经再没有人开玩笑说要是文武魁都花落泗国该如何如何,此般只有被啪啪打肿的脸庞。 终有不服输之人要上前去与那两人较量,可依旧不过被那阿苏勒伽随意的挥剑斩掉,他眼中没有一点怜悯犹豫,只有杀与血的淋漓舒爽。 陆鸢岚终于挤开人群,背无剑便想要以拳脚对敌,可那宴会中心哪里还有三人身影?他们正从另一边的殿门向外离开,地上躺着一片哀嚎挣扎的文武魁,血洒了一地都快流到陆鸢岚的脚下。 “站住!” 那阿苏勒伽临走到大门之时听此,突然回头狞笑道:“对了!泗国皇帝,若是俺阿苏勒伽赢了魁,你便把那三女儿嫁给我做妾吧!哈哈哈…俺会好好疼她的!” 说罢踢了踢脚边的死尸,吐了口痰大步出去了。 “混账!” 这一声是二人喊出,洛坤,陆鸢岚。 洛坤站在那大殿之上,将面前佳肴美馔一扫而落,再忍不住便转身离开。 那陆鸢岚刚要上前,却又听见耳边一声: “「给我停下!」” 这一声极好挣脱,可她却再无半分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几人远去而不能动弹。 “为什么…” 身边走来一人,是许轻舟。他用愿想停下了陆鸢岚,不让她将这胸中怒火宣泄而出。 “听话,回家吧…” “为什么…” 陆鸢岚依旧是这般询问,他许轻舟凭什么让她看着家国血仇的敌人如此逍遥而默不作声? “我不想你受伤…” “你!呵…呵呵…你现在想到不想让我受伤了!” 而许轻舟却是走到她面前,轻握起她手就要带她离开。 “放开我!” 陆鸢岚眼中一红,再忍不住哭出了声:“许轻舟!你为何要阻我?!如此家国之仇,之恨你不明白吗?!” “我明白,但这不是你该管的…” 许轻舟目光并未斜转,而是直视着那如心碎而悲戚的双眼。 “可我也是泗国子民!我习武是为了什么!我成为武魁是为了什么!许轻舟你告诉我!” 陆鸢岚说完这句已经哽咽,可目光就是不想放过他。 “你没必要去和一个完全胜不了的人打,这般只是愚蠢。” “什么叫愚蠢!难道我连为泗国而死的觉悟与勇气都没有,便是聪明吗?!” “那我呢?你若是伤了痛了…甚至…你让我该怎么办…” 许轻舟眼神中也有了水光,他再靠近了些,却不想那陆鸢岚又往后退了一步。 “我辈修士,国先家后,舍小情而成大义!难道你不敢,你不想,便也让我胆小着不去吗?!” 许轻舟瞬间愣住,却先是点了点了头,又咬牙再摇了摇头。 “你!许轻舟!你是不是被圈禁久了,就想着也把别人也都圈禁起来!你是不是又要用你妈那些大道理来教训我!” “我…我妈说过…力所能及之事可做,引火烧身之事莫惹。” 许轻舟捏住拳头,用尽一身的力气缓缓道。 “你!” 陆鸢岚再没了矜持,多久的压抑终于在这一刻释放,她将对许轻舟如数的爱与情都化成了苦与恨: “你!为何又是用她的话!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你自己的想法呢!你许轻舟难道就是块石头,只知道按照你母亲给你设下的命令行动吗!你非得躲在那个圈内不肯出来吗!” 那是用尽陆鸢岚悲戚声音的嘶吼,她不解,一直都不解。 虽然他母亲教的都是对的,都是正确的,可陆鸢岚就是不解,难道有些他母亲所谓的错事就一定不能做吗?!难道他母亲所谓的错事就一定没有好的一面吗?!难道他就一定非要按他母亲画下的圈来活着吗?! “我…会一直听母亲的话…不会改…哪怕她是错的…” 许轻舟的眼睛再没有看她,而是撇开了头眺望黑暗而深邃的远方。 “许轻舟…这次,你让我…很失望…” 陆鸢岚心死成灰,神色逐渐暗淡再无一点光亮,缓缓从许轻舟身旁走过。 可这一次,许轻舟没有出手挽留她。 他曾经去找回过林雪儿,找回过江小月,甚至找回过自己,可偏偏这一次不能去找回她。 因为他不会给她以去任何挑战那阿苏勒伽的理由与勇气,哪怕她会一直这般怨恨自己。 待在圈中的人,是极度害怕失去的。 陆鸢岚是,他许轻舟也是。 过往的人群再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这个本该是今日宴会的主角,多是满脸愤恨愁苦,惭愧耻辱从他身边走过。 而许轻舟就那般呆呆站在那一动不动。 突然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滑落到脸上,他仰起头抬起手,看着再没有一点星光的天空,忍住没有落下泪。 可总会有过于合时宜的雨,从天空落下以代替眼泪…… 董儿偷偷躺在许轻舟的被窝里,就准备将白日里的那个惩罚给用掉。 她不时小脑袋钻出被窝看看是否有动静,时而又忍不住咯咯一笑,心里可真是羞喜忐忑加期待。可香艳如此对许轻舟来说,究竟是惩罚还是奖励都极其难说。 “哼…怎么偏偏今天下起雨来了?” 直到外面落起了滴答的雨声,董儿嗔怪着天气嘟囔一句,这才恋恋不舍的从被窝里爬起来,穿好衣裳拿起伞去接他二人。 驿站因为住宿之人几乎全去参加那宴会,因此而安静了不少,此刻也只有有苏乐房间里还亮着灯。因为寂静,偶尔还能听到那房间里传来的几声‘舟哥哥’之类的叹气。 “狐狸精!” 董儿对那房间方向皱了皱鼻子,转身慢慢下了楼梯。驿馆的大门口,她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街道,以及那大雨瓢泼,雨珠连天。心里不由再叹道这夏天晴雨难料,正准备开伞上路,却见那空旷街道上走来一个身影。她微微一惊凝神仔细一看,居然是那浑身湿透,勾勒出曼妙身躯,如出水黑莲的陆鸢岚。 “咦?鸢岚姐姐你怎么先回来了,我哥呢?” 董儿赶忙上前用伞接住她,却还未看清她的眼神那陆鸢岚便走过了自己,原来那陆鸢岚没有注意到董儿,因为心中失魂落魄不愿停下。 “鸢岚姐姐!鸢岚姐姐!你怎么这般像失了魂?我哥呢!” 董儿不由心慌的拉扯了一下,这才唤回了陆鸢岚。 “他…他在后面…” 陆鸢岚只说了这一句便再无言语,独自回了驿站。 “鸢岚姐姐怎么了……” 董儿看了一眼她落寞的身影,不再多想继续向皇宫赶去,直到快寻到皇宫门口,才找到那个一样神色暗淡的许轻舟正向驿站返回。 “哥!你怎么了?!” 董儿把伞大起为他遮住雨,又搓热手捂在许轻舟头上,因为他此刻的脸色不太对劲。 “哥哥!你的头好烫啊!” 她记得哥哥虽然境界掉到了临境,可肉体早应该到了不会发烧生病的地步才对,此般却是烧的十分厉害! “呵呵,董儿…哥没事…我们回去吧…” 许轻舟眼神中除了温柔,再没了当初那道令她心动无比的光。 “哥!你看着我!” 董儿一手撑住伞,一手扭回了许轻舟的头,与他四目相对。 那眼神中好像是丰收麦田被燃烧后的灰烬,是所有的喜悦都付诸一炬的昏暗。 “哥?你怎么了?” “哥没事…” 许轻舟伸手接过了伞,握住了董儿的手。 他的手冰凉无比…… 直到二人相默无言回了驿站,许轻舟站在那房间门口摸了摸董儿的头道:“去陪陪鸢岚吧…让哥哥好好睡一觉好吗?” “…哥,你没事吧…” “哥没事,只是想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许轻舟微笑着关上了门,只留下董儿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哥……” 她不敢多问,又想知道,便想着去找个知晓事情经过的。却见那马沓飞一瘸一拐,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董儿见了赶忙去搀扶他。 “马师叔!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被别人打了?” “那两个年轻人,来骗!来偷袭!我四十三岁的老同志!这好吗?这不好!” 马沓飞捂住被打肿的左眼,说到气处还止不住的锤了一下桌子。 “那宴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般?” “师叔跟你说,事情是这样的!” 老马将背后从那混乱大殿中偷来的“天子笑”喝下一口,缓缓为董儿讲述了起来…… 第32章 银狐雨忘 “你为什么要打人家?你说话呀!” “没有为什么。” “轻舟你!你才六岁!你就想这般气妈妈吗?!” “我…我甚至想杀了他们,可我忍住了!” “你!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啪!一声清脆巴掌过后,许轻舟跑出了门。 …… “所以说,我哥是不想让那想报家国之仇太急心切的鸢岚姐受伤,才会阻止的她吗?” “对,当时陆丫头有了些走火入魔的趋势,是那小子把火熄灭了。” 马沓飞看了一眼已经到底的酒葫芦,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嘟囔道:“早知道钻进去会被那两个人打,师叔我就多偷点了,这打挨得真憋屈!那两个孙子瞅见谁站着都要咬两口,连我这个弯腰的都不放过,老子还对他俩乐呵笑笑表达友善呢!” “师叔…你这邋遢模样还是不要对人家笑了吧…不然会以为是在挑衅…” “哎呦…不和你这丫头片子说了,气人!真气人!耻辱!奇耻大辱!哎呦…” 他说着又哀嚎嚎着揉了揉被打肿的左眼,起身一瘸一拐的向着自己房间去了。 看着老马离去的背影,董儿此刻亦不知该如何是好。以她对许轻舟的了解,他应是又踏在独属于他的禁圈桎梏上,若是踏过去定会再度回到重新那个阳光开朗而又熟悉的哥哥。 董儿却不知道,这次的桎梏不是法律道德,不是廉耻礼仪,不是坚持或者信仰的突破,不是懦弱到勇敢的过渡。 这是他一直待了十六年的圈,是几乎已经成为他本能的锁链,是仅凭他自己永远无法跨过去的坎。 其名为:听妈妈的话…… 许轻舟扶额半躺在床榻上,一身湿漉白衣也未褪下,可他此刻却是热的厉害,头脑烧成了一团浆糊。 “妈…你说的是对的…对吗?” 他眼里的光又要回转,却再被脑海中那陆鸢岚的撕心裂肺的呐喊打断: “你许轻舟难道就是块石头,只知道按照你母亲给你设下的命令行动吗!你非得躲在那个圈内不肯出来吗!” “我…出不去…我不敢出去…” 他曾经的记忆被自己丢弃,永远的沉没在水底下,他只记得要永远听母亲的话,若不如此… 若不如此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 时间太久,那沉下去的记忆估计再难打捞起来,他猛然发现自己再没有过去的记忆了,少女、挨打、水下,那些如同泡沫斑驳的回忆都碎成了点点暗淡的光,再也不明亮。 “我…” 许轻舟咬牙想要试着忤逆一下,按照母亲所说之外思考,引来的却是令他几乎痛到抽搐的心惊,那种甚至比失去此异世所有人还要疼的痛苦让许轻舟一阵恍惚。 “我究竟…经历了什么…” 门外有微微的脚步声传来,轻开门扉,蹑手蹑脚,却是有苏乐偷偷摸摸走了进来。她以为床上人已经熟睡,便想着走近些,却没想撞上了许轻舟抬头望她的眼神。 “舟…舟哥哥…你…你没睡呀…” “嗯,有苏姑娘来干什么?” 有苏乐哪里敢说来搞采花夜袭,便尴尬挠头道:“小乐…小乐听说…” 话噎在口中再无法吐露,眼前那个许轻舟还是自己记忆里那温柔如光的舟哥哥吗? 只见许轻舟湿漉白衣半躺在床上,长发因为淋浸雨水而贴合在脸庞,还有几缕垂下却依旧在滴答着雨水,往日那双令人心动的眼睛昏暗无光,再没了半点灵气,就连方才对自己温柔的笑意中都能尝出满心的苦味涩味。 “舟哥哥!你怎么搞的这副模样,快!快些把衣服脱下来呀,都湿透了…” 有苏乐赶忙走近些,伸手就想去触碰许轻舟,却不想被面前人滚烫的体温吓得一惊。 “好烫!舟哥哥,你动一下呀,你这般小乐没办法帮你…” “呵呵…不用了有苏姑娘,让许某静一会便好了…” “那,那也得把这湿透衣服脱掉啊!” 此刻有苏乐哪里还能矜持羞耻,可真是痛彼痛己,她刚抬手帮许轻舟脱下一件,便再忍不住湿了眼眶。 “舟哥哥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会变成这般让人心疼的模样?” “呵呵,没什么,有苏姑娘无需在意…” 许轻舟依旧是这般回应一句。 “什么叫有苏姑娘无需在意!舟哥哥!你不记得与小乐的曾经,可小乐永远记得!你不想把小乐放在心里,可小乐愿意!小乐会永远爱着舟哥哥,永远永远!” 少女知道自己从未进入过面前人的眼里心中,可不妨碍她将他爱的深沉。 那些曾经的痛苦,只因为有了许轻舟才得以开出花开,成为她可以珍藏的宝贵回忆。 “舟哥哥!小乐在,小乐会永远陪着你的!”有苏乐不再忍受,怀气上前紧抱许轻舟将他压在了床上,伸手就要替他把剩下的所有衣服脱掉。 “哼!舟哥哥不懂自己在别人心头重量,这般虐待自己让爱你的人心疼都不知道,不许动!” 少女将那想挣扎却已彻底失去力气的手按在床上,继续去脱那白衫。直到眼中涌进那白皙锁骨与健壮胸腹,她才感到有鼓莫名的情感涌上心头,再配上曾经那些沉淀已久的爱恋加以调料,便又转化成心火从胸口直冲向另外两个地方。 脑海与小腹。 有苏乐羞红脸,止不住夹紧了双腿,颤抖着芊芊玉手再去往许轻舟裤带解去。 玉柔解锁难由心,娇躯压境生迷情。 迟疑的突然停顿下手,一个很不好的想法在有苏乐脑海诞生,再也挥之不去,萦绕思索。 这般做再难回头,可她实在无法阻止那股涌上来的邪思。 轻咬柔唇,眼神迷离,她终究是爱意与欲望打败了理性。 有苏乐眼睛突然发出淡淡银白色光华,轻轻抬起许轻舟下巴与之对视,引的许轻舟瞳眸中的黑暗中透露出银光,他明明已是极度困乏却再难闭上眼睛。此乃狐妖天赋之术,其名为“媚”。 “舟哥哥…你说…小乐美吗?” “你…是…” 许轻舟首次露出困惑表情,他此刻好像是从极深的水下浮起,蕴藏了十几载寒气那般的清冷的让有苏乐打了个寒颤,可胸中亦有奢求让她毫不畏惧。 “舟哥哥…你…想不想要小乐…” “小乐…是…” 银光完全刺破眼中昏暗,许轻舟已被完全控制,他的神情目光已经不复往日那般温柔。 他是一汪寒泉,可偏偏有苏乐此刻就想沐浴这冰凉之水。 “舟哥哥,便让小乐,永远陪着你吧…” 少女说着缓缓解开了背后的系带。 王屋太行种桃树,白凤玉鸾衔梅花。 云尾放肆护芳蕊,满眼尽是痴情水。 有苏乐再抑制不住多年心里的渴求,连同那狐耳狐尾一并释放而出,骑坐在许轻舟身上。 “从今往后…小乐便是舟哥哥的人了…永永远远!” 她说着,对准位置就要结缘交合,却不料面前人眼中光华突然间消失,之后便见到那许轻舟锁骨处生出了一道蝴蝶印记。 “三生不转鸳鸯咒!” 有苏乐是知道这似蛊似咒的术法,其效果她也大概明白,自然不可能是那已经吃到肉的陆武魁种下,更不可能是那寻常凡人董儿。 还有女人在打舟哥哥主意?她不由得一惊一怒,蛾眉微蹙间,却是没察觉许轻舟表里互换,再度苏醒过来。 “你是…有苏姑娘…” “呀!舟哥哥!你醒了!” 有苏乐先是一喜,接着便是无数的羞与怕涌上心头。 她此般行径说的好听些,是爱到极深而想要折枝,说的通俗点就是趁病非礼…… “舟哥哥…我…我不是…” 那许同志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了无比妖冶的一幕:数条银白狐尾遮护着面前赤裸少女的身体,可却怎么也挡不住那股若以若现的春色,而那少女早已经将自己剥的一干二净,骑跨在身上。 “你…你干什么!” 许轻舟抬手想要推开她,但身体里的另一个思维却在此刻断了身体的联系,那伸出的手再度无力垂下。 有些不是水下的,却存于自己脑海的记忆翻涌了上来让他捂住头咬牙坚持。 童年的少女,童年的有苏乐,自己将她护在身底,她哭着抓住自己手说再见。 那是一个没有遗憾而却处处充满遗憾的故事。 但不属于自己。 杂乱思绪搅的他困觉昏沉,便再不去管那已经快要慌而落泪的有苏乐道: “有苏姑娘,让许某…一个人静静吧…” 他说着,便闭上了眼不再去看那处处诱人的酮体。 “舟哥哥…” 毛绒柔软的耳朵无力垂下,心里的失落,庆幸,苦涩也都让她再说不出话来。 有苏乐起身将衣服穿好,又给许轻舟盖好被子,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后,小心的关上了门。 “舟哥哥…” 有苏乐玉额抵门,再无半天奢求,只想着下一次见面时,许轻舟还能那般再对她笑着说话。 那怕只是:有苏姑娘也好… “对了…舟哥哥方才是不是叫我小乐了…” 少女的耳朵突然翘起,一股冲破悲戚的喜悦让她抑制不住想要推开门寻求真相,可又怕那是个美丽误会,便只得在偷看了一眼门内后,委屈不已的慢步回了自己房间。 第33章 梅花…梅花… 半夜董儿不放心起身查看,却见那许轻舟烧的浑身是汗,暗骂自己一声粗心,赶紧去为他找来的治疗发烧的药,可许轻舟吃下后怎么也不见退烧。 她将毛巾用热水润湿后捂在许轻舟头上,却在靠近他时狐疑的抽了抽琼鼻,随即小声嗔怪道:“狐狸精!” 许轻舟也因为受了太多的刺激而有些睡不着,便索性浅睁半眼迷迷糊糊的欣赏窗外的雨夜。 “哥,还有三天便是文武魁了…你这般就不去参加了吧…” 董儿将那些奇异香气用自己的体香掩盖后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又转身坐到许轻舟床头,边帮他整理头发边轻声劝导。 “鸢岚…她有同你说话吗?” “没有…鸢岚姐她只是躲在被子中发呆…” 微弱灯光下,许轻舟却是无奈笑了笑:“若是我能堂堂正正赢了那鞑靼国,为泗国争回这一口气,鸢岚她是不是便不会怪我了…” 董儿却又凑近了些,把许轻舟另一边的被角折好,伸手抚摸着眼中人的脸庞柔声道:“哥,听董儿一次话,把病养好再说行吗?” “哥怕她…” “哥!你都这般了,还在为别人着想,你自己呢!怎么每次都不为你自己考虑一下!” “……” 眼前生气的少女紧握住手不再放他挣脱,许轻舟叹了口气,又看回了董儿:“董儿难道不信哥能赢那疆北寒吗?” “哥别想激我,董儿太了解你了。” “可文魁比并不武刀弄枪,像武比那般打的血流成河,拼脑子而已,就连这般董儿也要担心吗…” 许同志苦笑一声。 “哼!哥还是先把这烧治好吧!明明都是天命者了,还总是容易发烧,也不知平时的剑都练哪去了!” 董儿鼓起嘴嘲讽了一句,可就是不允他。 “那不是董儿说哥舞剑样子好看的吗…还说过希望在武魁比上能让全天下人都看见哥舞剑的模样呢,呵呵…” “哎呀!” 董儿娇容一红,伸手在许同志脸上一顿教训,直到她用玉指把眼前人的鼻子抵成猪鼻模样,才放开心笑了笑,转而又抚摸起他的脸庞轻声问道: “哥…是不是这一次,跨不过去…” 许轻舟停顿了片刻,却反给她一笑宽慰道:“过不去便过不去吧…人也不是所有困难都有解决办法的,不是吗?” “可…你和鸢岚姐…” “我会在文魁比前好起来的,文魁哥势必是要为她夺得一魁,相信哥哥好吗?” “哼!若是没有好起来,董儿是绝不会让哥哥去的!” 伸出手,许轻舟反抚摸着少女的头轻声道:“哥一定会好的,哥保证。” 他眼中有禁锢的圈,有昏暗的湖水,却唯独没有属于自己曾经的光。 董儿走后,许轻舟将枕下的围巾拿出来细细摩挲,这条围巾已经跟了他许多个年头,其间的线不知道开过多少次,却又被母亲缝补回来。 看着这条陪伴许久的老伙计,许轻舟轻声感叹道:“十六年了呀…已经带了十六年了…可真快…” 看着这条母爱的象征,许轻舟却止不住想起了母亲第一次为他围上的那一幕。 “妈,这一次…轻舟要让你失望了…” 但也没有让她失望,他终究是没踏出去。 …… 许轻舟的病并未得到好转,可文武魁的举行却已近在眼前。 这两日,驿站内的其他文武魁都是心事重重,连互相之间见面聊天的声音都少了许多,而他们讨论的,也都是关于两日后该由谁去敌那疆北寒。 愁眉苦脸表迹面容,哀声叹气此起彼伏。 泗国的才俊们此刻却再没了曾经那种身为大国的荣誉,以及已经那作为年轻天骄的信心与勇气。有的只是当天被阿苏勒伽疆北寒强大实力支配的后怕,以及对马上去挑战那二人的恐惧。 “这般下去可不行,近几年泗国本就安逸,文武魁的质量远没有战乱时候那样优秀。” 马沓飞坐在许轻舟床边,一口一个磕着瓜子絮絮叨叨,可许轻舟却只是静静听着没有管他。 “师叔,文武道同时修炼,就这么难吗?” 他想了许久,才对老马开口。 “只要心中有遗憾或是悔意,那其中一道便会将另外一道卡死,没有例外。” 马沓飞本就是文武同修的受害者,对这文武同修间的难处本就如数家珍,此番许轻舟询问,他更是滔滔不绝的给许轻舟讲解起来。 “为何呢?文修心武修体,可偏偏在升境的时候出现互相干扰的锁链,总觉得是当初创造这些大道之人故意而为。” 许轻舟十分无语这些条例,不然此刻他的武道怕是能和文道一样迈进第四境。 那马沓飞看了一眼许轻舟,却是知晓了他的心思,嗤笑道:“你小子,就算没了那桎梏,单独修炼斗境也不见得能有多高成就。” 此言让许轻舟突然想起了踏进斗境的两个条件,不由得叹了口气苦笑不已:“怕是上天不想让我再修炼武道了,就连这迈进斗境的门槛都像是专门为了卡住我一般。” 斗境,需要立一生之志,为之奋战。 斗境,需要衍生出死志,为之血海。 他不能死,因为他的母亲在等他。 他不能衍生出死志,因为锁住他的圈便有那一条,要他珍惜自己的生命,再不可如幼时那般不顾一切。 “小子,我看你也不像是那般贪生怕死的人啊,总有种你不愿踏出那最重要一步的觉悟似的……” 马沓飞看待问题是极准确的,他每次都能查询到关键所在。 “呵呵,觉悟…那个故事都被我沉在了水下不愿意回忆起来,又有何方法去找到问题呢?” 许轻舟无奈的摇了摇头,再不去想那曾经的伤痕。 “只怕是这次泗国的形式有些悲观了。”老马叹了口气,再没兴趣嗑瓜子,便只是看着窗外昏暗雨天。 许轻舟突然想起一些事,便询问道: “若是泗国输了,会怎么样?” “大军压境吧…泗国主力在西边川国受了重创,想要敌那鞑靼国的铁骑怕是有些困难,不过你小子那发明的火铳倒是能解解燃眉之急。”马沓飞略微分析了一下。 “那…那若是赢了,是不是他鞑靼国便会退兵,而漠老他们就可以回来了?” “且看赢几场吧,若是只赢一场,估计还是会继续僵持下去。若是赢两场,嗯,那元央女帝虽然心狠手辣了点,但听说还是挺守信用的,应该会退兵,主要是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挑起两国战火,据说是在找个人。” “找个人?” 这下轮到许轻舟好奇了。 “道听途说而已,谁知道那个女疯子在想什么。”马沓飞说完,便觉得好像有一道眼神从万里之外望向他,吓得他感觉跳上许轻舟的床,蹲在他身后。 “师叔你怎么了?” “草!被那疯女人盯上了!师叔死定了!” “师叔别闹,我发烧都没说胡话…” 董儿推门进来,就看见那马沓飞正扯开许轻舟被窝要往里面钻,还一个劲的道:好轻舟!快让师叔进去!不然师叔就快要死了!云云…… 恼羞的她一跺玉足,气想到连男人都要勾搭哥哥,最重要是居然还排在她前面! “马师叔!你在干什么!” “哈,董儿!师叔要死了!” “就算你要死了,也不能…也不能!” 董儿羞红了脸,咬着粉唇半天才补了下半句:“也不能强行霸占我哥哥!” 许轻舟:“(|| ?Д?)!” 马沓飞:“Σ(?д?lll)!” 老马瞬间反应过来,也想到这般的确有点伤风败俗,又赶忙跳下床准备去找个安全地方躲段时间。 他行至门口,却又突然折返回来信誓旦旦道:“小丫头,真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是许轻舟勾引的我……” 说罢,便再不听身后那许轻舟嘴中吐露出的无限‘优美颂词’,转身跑的没影了。 马沓飞的逃跑速度还是厉害的…… 看着董儿走近,许轻舟这才苦笑道:“董儿,他……” “董儿是信哥哥的!” 董儿将手中的一封信交给了许轻舟,转而又道:“若真的是那般,那也只有让董儿强行扭正哥哥的审美观了。” 那个“强行”让许轻舟打了个寒颤,他在不敢多想,打开了不知是谁写的信: “爱徒不休亲启:哈哈,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估计着文武魁也已经快要开始,老夫在这边枯坐许久却是无所事事,便想着写封信给你小子。 老夫对你没啥太大要求,注意安全就行。 你修为锁住也无须太过担心,文武同修当真是极难的,这老夫也替你问过了九王爷,他也说太难太难。 所以轻舟,若成神是你的目标,那不出意外,以后你可能就只有一条路走。但,无论你选哪条路,选文道还是武道师父都会支持你。 可一定要记住,选择是自己的,选了就再莫要后悔,总是后悔的人是成不了神的。既然做了,那就是做了,多一些豁达,少一些计较。 老夫就是这辈子的后悔太多太多,所以修为始终无法得以精进。 若是把后悔当做是老夫面前这残垣景象,即便再痛苦,也会有一些美丽等着你找到。用我看到的场景为你写一句话便是:不寒不冷便无法开出梅花来。 哈哈,老夫文化却也不多,写不出你那诗词来,便就说这么多了。再次重申一下,文武魁注意些安全,那两个混蛋无论是谁你都太莫死敌,切记!——漠沙深。” 许轻舟轻轻放下手中的信,却又是突然想起多月前,漠老手里同样捏着信时,那神情极度气愤与血恨的模样,以及他后来主动请缨去北境那硝烟危险之地。 他没有让自己如何如何教训那鞑靼国,只是一句注意安全便已经包含了许多许多。 信函中突然飘落几朵梅花,许轻舟轻轻捏起一瓣,心想着那个扛大刀的师傅去摘这娇弱易碎的梅花,滑稽模样让他居然皱眉一笑。 北境是极冷的,却也有温暖在。 他捏着梅花旋转,眼里又有了光。 梅花…梅花… 第34章 文魁比 洛城中心的文阁武台历史悠久,算的上是两大名胜古迹。 而在文阁之中的比赛楼层并不算高,甚至于所有人都能从四个方位的平地眺望到其中的风景。 但文阁顶端的高度却是让人望而生畏,其上有一柄张开后足以遮蔽大半天空的铜伞,从今日早晨时候就可以从遥远听到其中传来的阵阵齿轮声响。 它正在缓缓打开,展露其上耗费无数精力钱财才得以装嵌的数百万颗萤石,明明尚未夜间,景象便足以震撼人心。 其名为:只手摘星。 “上一次开放‘只手摘星’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好久都没看到咯。” “嗨!这我记得,是上次攻打川国的时候王城阅兵开启。” “这次文武魁,不知泗国究竟能不能有人能夺下魁首。” “估计悬…你没看那两个鞑靼的蛮夷最近的所作所为吗?竟然没有一人再敢来阻止…” “据说小道消息……哎!太可气了!只两个人便杀的各地文武魁狼狈逃窜…” 已经有太多人早早来到了文阁附近的楼宇上眺望其中,各自的讨论自少不了今日的几大事情。 其一是这将要开启的‘只手摘星’作为文武魁开场礼以作为观赏,其二肯定就是今天将要参加文魁比的各地文魁了。 有些人知道当日那皇宫之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也便免不了大肆宣传。而对于今天文魁甚至过两天武魁的比赛结果,几乎所有泗国人都有些难以接受。 本国荣誉要被血仇的敌寇国所夺… 最近三天,那阿苏勒伽在洛城梅内恶事做尽却无人阻拦,不由让人联想到是不是那些自诩天骄的文武魁都被打怕了。以至于平日里本该能闲扯此等大事,却都无人再多谈几句,因为真的很憋屈很窝囊。 坏的气氛比之瘟疫传播的速度还要快,往日那种欢快气氛已经少了许多,却只有不懂事的孩童会穿梭在人群中皮闹玩耍,不时传来几声想赶走这压抑的笑声。 人潮逐渐增加,一浪接着一浪。 那日郝聪明确实没说错,数十万人叠成的人海将这原本巨大宽广的文阁包围的水泄不通。人们总是希冀在绝望中博取一丝胜利的渴望,这是能解除这份压抑的最好方法,甚至可能是唯一方法。 文阁之上有王室专用的观看点,其中比试场景却如许轻舟原本世界的角斗场那般中空漏斗形状,各有四根顶天柱支撑起文阁之上的部分。 “父皇,今日这文魁比难道真要让那鞑靼国随意逞凶。” “实在不行,就找个理由逐他们出国不就好了?” “哎!可惜我已年过二十五,不然铁定是要与他们好好较量一番!” 洛坤端坐在主座上,没去听身旁那些皇子们毫无用途的抱怨或是劣谋,只是默默看着眼前巨大的沙地。 文魁比:沙场点兵,以自己的愿想诗句化作加成附加给其上的人形天工们,由此来相互厮杀。 这是对兵法,诗词,以及愿想的极度考验。 而再一旁的洛久宴在得知那人至今还在烧着,失魂落魄般瘫坐在位置上,嘴中重复着这句让她难掩悲戚的话语。 “他病了…他怎么会病了呢…” “姐姐,你怎么了?” 洛诗怡凑近了些想把姐姐唤回神,可只能听见那如牡丹花泣的喃语。 又一安静而又观点清晰之处,却是那四大门派四季门的一群莺莺燕燕,此刻也是在不停谈论此事: “此次文武魁观看人数比以往人多了好多呀!” “呵呵,都在等着有人能打败那鞑靼国,破了他们那股嚣张劲呢。” “就是不知道昕妹妹的那个心中良人会不会来。” “略略,昕姐姐最近倒是四处求药呢!连门主的大事都不考虑了,也不知姐姐那小相公收不收的到这份心意。” “碧荷,你若是再乱说话,便让姐姐把你那小舌头给剪了吧。” “略略略!” 昕紫钗看了眼手中玉盒,却是叹了口气。 驿馆。 许轻舟依旧发着烧,但此刻却穿好了衣服,慢慢走到陆鸢岚房间门口,他伸手轻轻敲了几下。 无人回应。 “鸢岚…我知道你还在怪我,若是我能替泗国夺下文魁,也希望你能别再生气了…好吗?” 依旧是没人回话,他叹了口气,随即准备下楼,却在门口遇见了他将要踏上文魁比的最后一关。 “哥!你!你骗我!” 董儿眼中蕴泪,贝齿浅咬,就那般堵在门口。 “呵呵,董儿说…我哪里骗你了?” “你!你明明还发着烧!” “呵呵,董儿过来试一试吧。” 董儿不信,走近了些将玉手放在许轻舟头上浅摸了片刻。 冰凉一片,真的退了烧。 “对吧,哥哥怎么会骗你呢。” 许轻舟伸手温柔抚摸着董儿柔发,接着又笑着道:“若是再迟一些,怕是要赶不上了…哥哥就先去了,董儿你也准备一下吧。” 看着许轻舟缓缓离去,董儿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就是想不出来。 因为,她不是天命者啊… 许轻舟脱离了董儿视线,方才走出几步,冰凉的体温再度被滚烫替代,他的面容又开始显露疲惫。 “呵呵,这自我愿想的反噬倒是挺小的…只盼待会能坚持久一点吧…” 他说着,叫了一辆马车向那文阁方向快速驶去。 此刻临近夜晚,时间如此推迟自是为了那‘只手摘星’的奇景,许轻舟隔着老远就看到那巨伞开屏后瞬间点亮的无限风采,的确是人生中难得一见的美景。 无数如同射线一般的虹色光从那伞上落下,将世间渲染成微弱虚幻的梦中彩色。 “呵呵,倒是有些像公园里的装饰灯…” 许同志到此时刻却没了一点紧张心理,反而豁达的吐了个槽。 他胸口揣着漠老写给他的信,那里有赋予他勇敢与永不后悔的梅花。 他看着万千落下的如梦灯光,想起了不少曾经的过往。 文阁上,文魁比却也已经开始。 疆北寒只不过微微吟了两句,便将对面那同境的泗国文魁杀的片甲不留,再难起一点斗志。 他不由的眯眼微笑,对着那远处高台上的洛坤道: “呵呵,皇帝陛下,你这泗国众文魁此般令在下确甚没意思。不如这样,此后的比试北寒也再不排兵布阵,就这般直接让自己的兵队冲过去厮杀如何?阵列随意你们泗国才俊如何变换。” 排兵布阵、诗词歌赋、愿想能力,他直接将自己的一种给扳除,这不是谦让,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呵,可别栽了跟头才好!” 洛坤自然不会把愤怒表露出来,可却无可奈何。 “下一位,请上来吧?” 疆北寒又向着那边的文魁团队里放言一声,却是无人敢与他对视。 “输就输!怕什么?!没骨气的家伙不配为魁!” 那边的阿苏勒伽在旁边看着场中疆北寒风头出尽,还不过瘾的大声呵骂几声,终于又引的一位文魁上台。 “看,又有谁上去了!” “是北山郡的文魁!文魁,加油啊!好好教训那个鞑靼国的蛮夷!” 北山郡文魁苦笑一声,却也铿锵站稳,嘴中默念诗句,引得那场中许多尚还完好的天工站起了身,向那疆北寒杀去。 “蝼蚁尔!” 疆北寒嗤笑一声,微微开口一句,竟引动比其多了一倍数量的天工。 铁木碰撞,火星四射,天工间互相拆卸,激战。 可过不了片刻,那北山郡文魁便有些支撑不住了,用念想来操纵如此数量的天工的确让大脑极度受负荷,不由的从眼鼻流出血来。 “坚持住啊!坚持住!” “加油!” “加油啊!” 无论场上场下,都是在呐喊助威,就连那几个皇子公主也不禁捏紧了拳头。 可终究是差了许多,那文魁再撑不住,眼中一黑踉跄倒地,随之便是他操控的所有天工全部停歇。 “哎!” “太可惜了…” 众人或是惋惜或是默然,而那边众文魁却也是去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有人再来?” 疆北寒手中书卷一合,还是那般云淡风轻的笑着道。 但那众文魁却再无一人敢出来试其锋芒,只叹今年时运不好,摊上这么个对手。 疆北寒见无人应战,却又看向了洛坤皇帝戏谑笑笑:“皇帝陛下,莫不是还要我不用诗句不成?” 洛坤眼中火光大气,可又不能失了风度,却又只能呵笑道:“还有没有人?若是没有,那便…” “我来吧…” 有轻柔声音从安静刀绝望的人群间传来,接着就是一声声的借过。 这一声如同救世之音,虽说可能救不了火,可洛坤就是总有些冥冥之中的预感,预感那个胆子很大的年轻人可以创造奇迹。 这一声非常微弱而疲惫,可却给洛久宴一种能拯救生命的勇敢与无畏。她终于是等到了他,虽然他可能赢不了疆北寒,可只要他能来就已经足够。 “他不是!” 他不是发了烧还在驿馆躺着吗?!怎么又来了! 远处昕紫钗看见那个慢步登上文阁的许轻舟,不由的暗骂一声:这弟弟真是不省心。 他不知道自己却也恼着,许轻舟最近与那陆鸢岚间发生的间隙,她大多在暗处偷看那许轻舟,二人间的间隙她也已经知晓。在得知这小冤家重烧不退后,又去费尽力气为他寻了一份千金难买的退烧醒脑丹。 那玉盒捏在昕紫钗手心,但她却不想在文魁比赛前交给许轻舟,因为她亦是同样了解这个乐于助人臭弟弟的毛病。 他许轻舟若是病好了,必定是会来为那个陆鸢岚来比这文魁的。 “许轻舟!你不逞能会死啊!快下来!” 许轻舟走到一半,就听到这一极度熟悉的声音,抬眼便看到远处那被虹光称托如天中仙子的昕紫钗。 “呵呵,昕姑娘,好久不见…迎春姑娘的事情多谢了。” “你!你为了那个混蛋女人,就要做到这般地步吗!她哪里配!她哪里配!” “…” 许轻舟默言片刻,却又抬头微笑道:“她是我许轻舟的女人,帮她是我的职责,不是吗?” “你!你混蛋!你想气死姐姐吗!” 昕紫钗嘶喊而泪目的模样吓坏了身边几个多年相识的其他楼院主,却又叹那许轻舟的确是个风流加上铁胆的男人。 “嗯,还是多谢了…昕姑娘。” 许轻舟说完,又转回了身子,继续向着文阁上登去。 “呵呵,阁下又是?” 待到站定,极远处便是那疆北寒,而应该是有扩音石的缘故,许轻舟在这边也能听到他的声音。 “嗯,我叫许轻舟,至圣郡文院文魁。” “呵呵不知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那疆北寒从未将泗国文魁们放在眼里,可对此人的风度模样有了一种难以觉察的错感,有种他曾经所见过一位仙人的熟悉。 “没,和你一样就行…” 许轻舟捏了捏眉心,四圈近处都看了一眼,并未发现那个想看见的人,随即叹了口气。 “来吧,请赐教!” 第35章 梅开洛城 许轻舟站在沙场之中,轻声叹道这场地还真是不小,在外面看着却没有眼前百分之一大,总有种空间折叠后的错觉,估摸着有千百个足球场拼接起来都不止。其间瘫倒无数方才比试而损毁的天工,尚还完好无损散落其间的也不知数目。 “那个,文比是该怎么比?” 他挠了挠头,有些好奇的看向了身后看台上的洛坤。 如此儿戏之言却惹得洛坤一笑道:“以愿想唤醒那场地中的天工互相厮杀,以诗词为加成,以布阵为格局即可。” “愿想唤醒?” 许轻舟看了眼身旁地上的一架天工轻声言语道:“「起来!」” 那天工真就如机器人般站起了身,并不废太多念想,胸中气更是一滴没少。 “纯废脑子…那可就太好了…” 许轻舟微微一笑,自语一声:“「我,没有发烧!」” 胸中气便开始缓缓流失,如同那沙漏一般记录着他还能坚持的时间。 “兄台要与疆某争锋的意志已决?” 疆北寒心中不知为何,在看向许轻舟时总有些本能上的慎得慌,却也不表露出来,只是想言语再劝他最后一次。 “呵呵,为了能继续安心待在圈内,偶尔疯狂一下也是极为不错的。” 许轻舟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没有听懂的话来,他抬起头手捂在胸口,眼神中变得无惧无畏。 疆北寒也是眯起眼来微微一笑,抬手间便已经有千百天工被他唤醒: “呵呵,既然阁下意志再不更改,那疆某自然也会全力以赴以表示对兄台的尊重了!” “来吧!” 许轻舟一点眉心,附近的所有天工也都站起了身子,向疆北寒冲去。 “大军如墨雪,吞淹北山关!” 随着疆北寒此言一出,越来越多的天工如同黑潮一般冲向了许轻舟方向,它们没有情感,只会疯狂的将路过的一切残垣断壁踏成平地。 “长军魂如铁,洒血镇北关!” 许轻舟不甘示弱,喝令一声使无数天工复苏过来,堆叠成如同长城一般的天工之壁。 在此便可彰显出二人的性格,疆北寒喜攻,许轻舟性守。 “呵呵,阁下这般又能挡的了多久呢?” “你自可以试一试!” 却见黑潮涌上,淹没那铁壁不过眨眼之间,可令人惊叹的是,那许轻舟操纵天工堆砌而成的长城并没有没有倒塌。 “那白衣文魁好坚韧的愿想,虽然比疆北寒低一境,却没有被他方才一击冲的溃败。嗯,年纪轻轻,已经很是不错了!” “可这般下去不行,只守不攻是不行的!” “加油啊!” 场外,有眼力厉害些的人分析的头头是道,单是他敢以低敌高就足以让人,听众皆是对那许轻舟产生了一丝敬服。 “昕姐姐,你那小相公还不错呀?” “他坚持不了多久的!” 昕紫钗却没有半分喜悦,甚至心中有些自责。她微微捏紧手中药,目光却未从那一袭白衣上移开:“早知如此,便早早把这药给他算了,也不必这般让人又恨又爱!” 场内,激战继续… 疆北寒那些踏过天工长城的兵卒没了太大威胁,三三两两的被许轻舟排遣的天工小队杀的落荒一片。 “不知阁下是泗国人?” 二人的天工都各自退回了己方阵营再度重整旗鼓,而那疆北寒却对许轻舟起了浓厚兴趣。 “你为何这般问?” “呵呵,泗国如你这般有胆识的文人是极少极少的,他们养尊处优惯了却是不知道战场的残酷。可你不一样,你的眼里有世人没有经历过的绝望与死而复生的希望。” 疆北寒说着,身边的天工站起的数量越发多起来,甚至就连许轻舟身边他没有足够愿想操纵的天工也都站起了身,向疆北寒的阵营里走去。 他准备以山倾之势彻底结束比赛,因此再没几个天工给许轻舟留下。 “泗国,也有些很不错的人,可能有些胆子小,有些嘴巴毒,有些还喜欢吃醋生气…” 许轻舟突然感到一阵剧烈晕眩,差点昏倒过去,可他稳住身子又踉跄着起了身继续道:“他们…还是很可爱的,我不希望他们被鞑靼国毁掉,我不希望我出生在这个世界的地方被毁掉。” 这一刻,他终于是站直了身子,可双眼已经开始溢出血来。 “你在负荷自己的大脑,就不怕痴呆了吗?” 疆北寒微微一惊,居然对他起了一点点的佩服之感。 “呵呵,我本就是个迷了路的傻子罢了。” 许轻舟咬牙坚持,不想在天工数量上落后那疆北寒太多。 “既然阁下不愿停手认输,那…” 疆北寒手中书策一开,其间搜索字语片刻,随即怒目大喝一声:“苍天争雄遣阎岁,人间凶兽尽鞑靼!给我……杀!” 身边的天工们得了指令再不停歇,真如同野兽一般四足傍地,呼啸嘶吼着天工浪潮向许轻舟冲去。 许轻舟眼前是什么?是一片海…一片由天工组成的海,比自己身边不知多了多少倍。 可他亦无所畏惧! “万里沙海行无阻,直到黄泉方为休!” 他抬手一挥,身后的天工便是许轻舟誓死无归的扞卫者。 两朵海浪与两颗行星撞击之初都是一样的。 无数光火绚烂,无数天工叠桀,上万天工攀爬在一起互相撕扯的模样令人窒息,可却真实发生在众人眼前。 “坚持住啊!许轻舟!一定要坚持住!” 那洛坤此刻一双手紧摁在座椅上,心里不停的在念叨这一句。 “加油!许公子!你一定要赢啊!” 洛久宴玉手尽捂住玉唇,看着场中那个孤独却又顶天立地般的男人,让她此刻一阵芳心乱颤。 “还不错…” 就连那个孤高的洛秋霞眼神中都散发出了极度感兴趣的光。 可数量上实在差太多,太多了… 面前的黑壁透过了光,就已经证明许轻舟的天工壁垒将要告破,他也是极难再支撑了如此多的天工。 又无处补充天工数量,此番下去只能坐以待毙。 “呵呵,阁下已经很是不错,能在疆某手下坚持这么久,也算是给泗国挣回了些面子。” 疆北寒依旧云淡风轻的笑了笑, “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输赢!” “那就让疆某来用实力告诉你吧!” 疆北寒再不废话,用了十成愿想,加成在那些洪水猛兽一般的天工身上。 “此去漫踏降寇首,气吞血海阎罗兵!” 他怒吼着挥手直指向许轻舟,那些他操控的天工便得了命令,齐齐发出一声嘶鸣,如蚁群般吞噬尽了堤坝,疯狂踏过无数残毁的尸骸。 “到此为止了!” 长城已破,便再也阻止不了那成千上万的天工奔袭。 许轻舟眼神中是黑沙,是墨浪。他看着自己操纵的天工被一个个撕碎拆解,再难掩盖颓势。 “我要赢!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要赢!” 他是个一直输,却从未服输的人! 许轻舟猛然想到什么,或许是他在最终时刻的执念,又或许是高烧冲破了他的愿想让他变得疯魔而又无畏。只见他单膝跪地将手插进沙土之中,感受那些自己曾经的幻听。 “咔嚓…咔嚓…” 不是幻听!他听到了!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灵魂!可是我听过你们的心跳,许某这次一定要赢!这是为了我,也是为了泗国!如果你们愿意再站起来随我一同再战,那便站起来!” 他捏起沙土,将其抛散在天空。 “给我站起来!” 他站起身,把背影留给了世人。 “给我站起来!” 他愿想化成剑,直指苍穹。 “给我站起来!” 他怒吼着,那数十万残缺的负荷将他的脑子烧成了一团浆糊。 但他依然屹立着,呐喊着。 “站起来!我许轻舟命令你们!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他吐出血,挥剑向前一挥…… 下一刻,沙地之上再没了平静,地震裂坤的震动惊慌了在场的所有人。 只见,无数破损的、毁坏的天工从沙海中攀爬而出,那是曾经无数年文武比遗留下的,它们回应了许轻舟的呼唤,从地狱中爬了出来,如同鬼魔一般向着疆北寒杀去。 那些天工居然说出话来,都在咆哮着一个字。 杀! “这些是,是曾经在卫国中牺牲英杰们的灵魂?!他们怎么会被许轻舟唤回来!” “太不可置信了!太匪夷所思了!” “它们…他们…” “许文魁!一定要赢啊!” 洛坤身旁,一直守护着他的羽右都不禁睁开了眼,仔细注视着场中那个如同战神降世的身影。 他为何能将不屈的灵魂从地狱带回来? 而场下的数万泗国人早就被感染的热血沸腾,再没了压抑,放声为许轻舟呐喊加油。 “给我杀!” “英杰万死为荣盛,不息心火埋沙土!” “许文魁!加油!” 场面被一瞬间扭转,疆北寒的天工再多,也不可能多的过那些曾经遗留下来的天工数量,不多时便被杀出无数血路,再不能起波澜大势。 可许轻舟亦是再撑不住,手中的剑也化作了沙土随风飘去。 “赢了!居然赢了!许文魁赢了!” “厉害!太厉害了!” “谁说我们泗国没有文魁能压住你们鞑靼!许文魁可是低了他疆北寒一个境界!” “可进史书!” … 洛久宴玉手半捂,失声痛哭起来,她终于能得偿所愿,自然欢喜的无以复加。 那昕紫钗也是桃容泛红霞,眼里全是看着那心中男人的春水秋波。 “他…很不错…” 不食烟火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几位院主微微行礼。 “门主也觉得他不错吗?” “嗯,很不错。” 孔阙银白瞳孔中倒映着许轻舟的背影,确实有些赞叹这男人。 可场内的比斗还尚未结束! “我不可能输!许轻舟!我疆北寒不可能输!” 那疆北寒再没了风度,将手中书策翻到最后一页,在其上记载着一首千古绝句。 “许轻舟!这是我曾经向仙人请教的千古绝句,若是你能用愿景对上来!那便就是你们泗国赢了!来吧!” 他说着,将那页纸章直接撕下吞下了口中,随即捂住头咆哮嘶吼道: “烟、锁、池、塘、柳!” 原本血杀肃穆的沙场中,突然由疆北寒虚构出一片美景,一座宫殿堆砌而出,接着就是假山池塘,柳树桃花。 沙尘化作无数白烟袅袅,环绕起那池塘愿景,硬生生向许轻舟砸来。 而许轻舟真的如同感受到那实质压在身上一般,浑身僵硬,心中胆颤。 他颤抖的伸手捏住眉心想要细想,却想不出任何能对上的诗句。 “许轻舟!赶快认输!否则这愿想幻境便能压碎你的识海!” 许轻舟艰难抬起头,看到是那郝聪明在远处放声提醒他。 “我…我不能认输…” 他牙龈紧咬着出了血,扣着地面慢慢起了身,可又被那愿景压的单跪在地。 “许文魁!加油呀!” “若是…若是坚持不住,便认输吧,已经足够了。” “虽败犹荣啊!” 所有的观众心里都已经对这个白衣年轻人佩服至极,即便绝境之下他也从未说过半句怨言。 他们以为他是为了泗国,那他就是为了泗国。 有声音从场外传来。不响,但许轻舟却听的真真切切: “哥!加油!” “许轻舟!你不能倒下!你是我陆鸢岚的男人!你可以输!但决不能倒下!” 那两道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眼中,而陆鸢岚的声音如风一般传到了许轻舟耳中,困扰他的心锁再没了桎梏。许轻舟再无缠绊,终于走过了那文道第四境的最后一段坎坷,踏上了第五境的台阶。 他或许是太想让她看到胜利,看到自己也能为了她而舍弃一些东西。 竟然真的让他扛起那压迫,艰难却不屈的站立起来: “呵呵,这首绝诗也不知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许轻舟慢慢坚持站直了身子,擦了擦嘴脸的血水。 “确实是千古绝对,但今天,在这!它便不是绝对!” 许轻舟再度双指紧抵眉心,铿锵有力道: “你不是说,要我用愿景压过你吗?!” “好!那我许轻舟!便对…” 安得广厦千万间!无数沙土挂起灰褐色的旋风,开始凝聚成楼宇亭台,轩榭桥堤,寺塔观阁。 他咬着自己的血,用尽力气一字一句道: “灯、钗、洛、城、梅!” 场外的人群看见那身影再度站起,都不由的挥舞拳头,宣泄激动,更有甚者已经哭的泪水满面。 只因为这个年轻人的骨头太硬,他的热血太滚烫。 “呜呜呜!太燃了!” “他是我的偶像!他太厉害了!” “咦?宿由寺!我好像看见了宿由寺!” “那是!那是大母慈悲塔!” “那是百叶楼!” “你不是说自己是外地的吗?如何见过?” “我在《泗国游玩指南》上看到过绘图!” “最后的是什么?那是!那是!那个我知道!” “呜呜呜…废话!我也知道!” 凝聚到最后出现的,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因为那是文阁之上绽放而开的巨伞,有无数的萤石也被他一并愿想出来。 “只手摘星!” “好厉害的许文魁!” “可怎么还没完成?!明明基本上代表性的建筑都出现了呀!” 许轻舟大口喘着气却是胸中一点气都不再有了,他失望的看着面前已经基本完成的洛城愿想,颤抖着伸手从怀中掏出那封漠老写的信。 梅花轻轻飘落其中,却是不够…… “愿想还未成立!哈哈哈!许轻舟!谅你才学兼备天资无双,可想要构建如此大的场景,却是有些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疆北寒虽然眼中蕴血,可比起许轻舟却少了许多,他只要坚持到许轻舟的愿想崩碎,那便是他的大胜! 即使赢得再狼狈,那也是胜利! “差了什么?!究竟差了什么?!” “泗国的名胜古迹已经构建的差不多了呀!此般应该足够了才对!” 却有人突然开口惊呼: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许文魁之上差了梅花!是没有梅花!” 而观台之上的洛坤也已经发现,站起身对着身后所有人大声吼道: “梅花!快!快去给朕找梅花来!” “梅花?” “八月何处寻梅花?!” “快去找!哪怕只是普通的花!快去!” 却又一位四五岁的孩童一个激灵,趴在地上将手中的白纸铺开,从上面小心翼翼撕下一朵别扭的梅花模样,然后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 有一阵微风吹过,那朵纸梅花真好像通了神迹一般,慢慢向文阁内飞去。 “梅花!快看!梅花!” “真的是梅花!” 许多人也想到了同样的办法,可是还是太少太少。 “我这有纸,大伙快来裁!” “我这店中的白布大家随便拿!快拿去给许文魁!” “兄弟姐妹们快些!许文魁在等着我们呢!” 在这一瞬间,或许所有的善意,都是为许轻舟准备的…… 连那看台上的公主皇子都将身上的白衣部分撕下来,慢慢剪成梅花的模样。 “许公子…一定…要赢啊!” 洛久宴将手中一朵雪白梅花连同心愿对着许轻舟吹去,却不知为何漫天如此之多的梅花真的一朵不差的全都飞向了他。 看着满天飞落而下各色各样的梅花,许轻舟发自内心的温柔一笑,又看回了疆北寒: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里吗?” “因为这里有恶有善,有丑有美。” “但每一个人都真实的活着。” “我很喜欢这里……” 梅花飘落,洒满了他所构建的愿景,无数白梅被虚幻的和真实的“只手摘星”渲染成一片幻彩。 他眼角血泪流淌,缓缓飘向那愿景之上。 如同赤墨点白棉,一滴染尽万千梅。 愿景成立,便瞬间向那疆北寒镇压过去,那疆北寒只不过抵挡了一瞬间,便心中气泄不由再吐一口血来。 两个愿景冲撞之后,只剩下一道绚烂的红霞将这整片的梅花雨增添妖冶。 漫天飘落梅花雨,朵朵皆染赤子血。 梅花雨中,那疆北寒已经昏迷不醒。 而许轻舟正笑着双手伸出,像是拥抱世界,拥抱花雨。 他感叹自己做到了,他听着数十万人潮呐喊的“许文魁!”而苦笑摇头,他抱以温柔的微笑送给了他们。 随后脑海里黑光袭来,他一阵头晕,跌倒在地,在眼睛合上的时刻,他看向看见董儿和陆鸢岚正向他跑来。 他微笑着,在血色花海中,沉沉睡去…… 第36章 为他 随着许轻舟缓缓晕倒,董儿几人再止不住脚步,立刻冲上了文阁,而四周的人潮如海浪重山般将文阁紧紧包围。 “轻舟!轻舟!” “哥!快醒醒呀!” “传太医!立刻去传太医!” 众人眼中的少年睡得那样安详,那样的惬意;他的眉头不再习惯性的蹙起,嘴脸带着轻松的笑意;他仿佛是回到了家中,看了最想看到的人。 有多少太医赶忙踉跄着跑了下来,生怕误了时间。他们围成一圈,小心翼翼的为许轻舟把完脉,却又开始这边脱衣揉捏,那边解裤把掐,把许轻舟当着极多人的面快剥的干净。 “哎呀!你们看病怎么这么些不正经!” 董儿本就心急,看着哥哥都要被人看了身子,连忙为他披上白服小声嗔怪。 有一老太医摇头解释道: “呵呵,姑娘有所不知。许公子全身筋脉尽皆堵塞,我等正在为他通血化气,不过让我等惊讶的是…这许公子莫不是是文武同修?” “对,我哥是文武同修,老先生可有法子救他?” 董儿见有这太医有些眼力与手段便赶忙询问。 “这…肉体上的病症极易救治,服用春风丹即可。可许文魁文武同修,他这晕倒是因为强行破境以及大脑承受太多的负荷,从而导致识海受了太重的损伤。人脑为人之智位,当今世间通晓此法极少,怕是苏醒了也会…哎!我等也是没有万全法子…” 听了此言,董儿真觉得天快要塌下来,她怎能忍受哥哥将自己忘掉?她怎能让这般一个良人成为傻子? “朕让你来是救人!不是说病症!” 洛坤也有些着急,这许轻舟还没在自己手底下活泼多时,这般一个辅国良才就要夭折,任谁不痛惜遗憾? “没事…没事…鸢岚会陪你一辈子的…” 陆鸢岚此刻有多悲伤就有多自责,是她害的许轻舟这副模样。手中的玉盒被捏的欲裂,但抚摸着眼前人的脸庞的手依旧温柔。 “当今确实还有一个法子救许文魁…” 那太医思来想去,突然顿悟灵光,叹自己年纪大了脑子不好,这般简单的方法现在才想到。 “是何方法!快快说来!” 那老太医一针刺进许轻舟天灵,随后讲解道:“文道天命者的头脑,唯有文道天命者来修补才可以。” “太医是说,需要高境文道天命者?” “没错…” 那太医叩首回答。 “可…可现在上哪去找啊!皇帝陛下!求求你救救我哥哥吧!” 董儿本想不哭,可看着这个明明微笑着就能让她心疼无比的男人,眼泪又止不住流淌。她可以为许轻舟做任何事,哪怕是给破灭她家国的泗国皇帝下跪。 “去!张榜!就说急需一位高境文道天命者!千金…不!万金重酬!” “再来人把许文魁抬进宫里,这锁魂针只能坚持一个时辰!要快!” “等一等!” 喧闹人群被这一声打断,一群莺莺燕燕带起片片梅花如同天仙飘落,而那呼喊正是其中一人所止。 “昕院主?你来做什么…你!你可是有法子救我哥哥!” 董儿看见来人,眼里再度涌出光,她此刻却是有了些急病乱投医,而昕紫钗竟真的点点头确定下来。 “对!老夫想起来,听闻四季门孔门主便是文道天命者!这下许文魁有救了!” “对!孔门主何在?请救救许文魁吧!” “不能让泗国的英雄就这般昏迷下去…” 那昕紫钗凑近了些,直接从陆鸢岚手中夺过了许轻舟将他抱在怀里,一眼也未看那名义上的“许夫人”。 “门主喜清净,此番人太多了,奴家便把小冤…许公子带回驿馆了。” 她说着,抱起许轻舟就向外离开,也不去看身后那神情恍惚的陆鸢岚。 “快!快让路!” “都让开些!” 远处,那往日傲气无比的疆北寒再无一人去看他,被阿苏勒伽如死狗一般抗了出去。 而与之相对的,便是许轻舟从一条人海自发破开的道路中,如凯旋的英雄般被无数人的目光与祝愿送了出去。 …… “门主…你确定能医治的好我这冤家吗?” 许轻舟的房间内,孔阙一如落尘之仙,她雪瞳微微探查片刻,随后点了点头道: “可以先试试,若是需要且会叫你,先出去吧。” 得了答复,昕紫钗愁容一喜,却又不再多言怕耽误了时间,行了一礼后赶忙转身出了房间将门关上。 “许轻舟…你,很不错…” 银瞳半落,并无喜悲,孔阙将许轻舟天灵中的锁魂针抬指一点,那针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许轻舟,得罪了…” 此一句,她又将那玉指轻轻点在方才的天灵处,微合双眼开始施法医治。 她要从此刻开始往回为许轻舟重新构建记忆的基底,这就表示着许轻舟一点一滴她都会慢慢看见。 从今天开始,接着昨天、前天不停倒退,就如同跑马灯般,而那画面全都是眼前男人的曾经回忆。 直到看到一扇并未打开的门时,她才突然停顿而下。 那双从未显露过情绪的眼瞳瞬间睁开,孔阙错愕的看向床上躺着的人。 “许轻舟…你居然是…” 银眸再度阖上,孔阙有些想要求证一般,替许轻舟打开了那扇门。 而门后,是一个少年的二十一岁,二十岁… 时光堆叠后退,直到许轻舟六岁时母亲在这道门前将围巾系在了他脖子间,那画面才戛然而止。 “怎么…停下了?” 孔阙好奇的站在门前,看着身边再不动弹的许轻舟母子有些微微好奇。 其实修补到此,对许轻舟来说已是足够,可上天会让他在此刻遇见孔阙,明显是想让他继续向前走。 孔阙在狭小的回忆里思索了片刻,却怎么也想不通破局的关键在哪。直到她注意到面前许轻舟母亲悲苦与喜悦交加的神情,才有了些奇怪。她没有太多关于自己父母的记忆,所以对那母爱的感受几乎全是来自许轻舟的回忆。 孔阙慢慢走近为母子二人,仔细查看一下。 这个场景非常奇怪,就像是… 就像是为了锁住心爱之物,而给面前人套上了一层禁锢。就像是害怕再失去,而甘愿为自己套上一层禁锢。 “在这里吗…” 孔阙恍然大悟,伸手将那许轻舟脖子间的围巾解掉。 随即,画面再度开始流动,只不过这一次,有人要陪着许轻舟再看一次曾经的泪与湖…… …… 昕紫钗退出房间,迎面而来便是那焦急等待的董儿与陆鸢岚。 “昕院主…我哥哥他…” 董儿的话未说完,因为昕紫钗却是直接绕过了她。再熄不下心火的难掩怒气,径直来到陆鸢岚面前,抬手就是冲她玉容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你!你这混蛋!一心想要把我这冤家锁在自己身边,可你自己呢!他为你强破境界再无进路,为了你孤身敌那鞑靼疆北寒,为你他付出了多少!你心里没有数吗!你自己想想!你又能为他做些什么!你这样的女人,凭什么待在他的身边受着他的好!” “我…” 陆鸢岚心中本就自责万分,被这一掌扇的生痛却觉得不足。 眼神暗淡的捏紧了手中的玉盒,她紧咬贝齿静静忍受着来自别人对许轻舟的爱。 “告诉我!他发烧的时候你在干什么!是不是在那房间里想着如何气他教训他!你在房间里躲着的时候,他又在为你做什么!” “…” “你不配做他的女人!” 这句话是禁忌,也是逆鳞,忍昕紫钗骂的再毒再恶都可以,可偏偏这一句不行。 “他是我的男人…我…” 陆鸢岚眼里蕴着泪,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现在还是别吵了!先想着如何救回我哥哥吧!” 董儿适时打断了二人的争执,又听见身旁门突然打开。 只见一袭银衣白发携香而出,就连陆鸢岚和董儿如此绝色,在看见孔阙面容时都仿若以为梦见了银色的神明。 “门主!可是救好他了?” 昕紫钗却是脸色一喜,赶忙上前开口询问。 孔阙微微点头又摇了摇头,缓缓道:“需要一些药来强行复苏他的神海,可惜手头极难买到。” “门主所说到底是何…” “需要两颗‘醒神丹’,不过此丹千金…” 并未说完,因为那昕紫钗赶忙取出一个小玉盒交到了孔阙手中。 “门主且先救他,待我再去买一颗…” 昕紫钗也未说完,因为陆鸢岚同样将一个玉盒拿了出来。 “恳请孔门主救他,鸢岚愿意为门主当牛做马无怨无悔!” 董儿这才反应过来,今日这陆鸢岚比之往常少了许多杀气,她方才也是在外面撞见的她。 “鸢岚姐姐…你的十君剑呢…” 却见她缓缓摇了摇头,将玉盒轻轻放在那孔阙柔荑中,释怀道:“他不想…那为了他便不再需要了…” 孔阙并未细想几人间的爱恨情仇,接过两份丹丸便又关上门,再度进去医治许轻舟。 三人就这般静默了片刻,才听见那昕紫钗缓缓冷哼一声道:“若不是因为做了这件事让我还有些舒服,从今往后你便再难想碰他了!”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锁着他了,只要他心中有我…那便足够了。” 或许是成长带来的魅力,那一瞬间陆鸢岚赛珏胜莲,真有了许夫人才会有的那种风度。 “呵呵…那就让我好好瞧着吧…” 昕紫钗瞥了她一眼,虽然心意通了,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能对了?人家小两口怕是以后如胶似漆,可就再没了她位置…… 第37章 那个故事的名字叫 房间内,许轻舟床前。 随着银衣少女的愿想,两颗药丸在她手中慢慢化成透明水晶般的珠露,环绕在玉透指尖。孔阙对准许轻舟的嘴中轻轻一点,那些水露便是一滴不落的全部助他服下。 “这下,应该便可以推开那扇门了…” 孔阙方才在那门前并未进去,因为许轻舟此刻的大脑对她轻轻推门有着极大的抵触,好像有些承受不了那冲击。 她却不知道对于许轻舟来说,最难承受的不是那记忆存放在脑海中的重量,而是要有再次勇敢承载那份痛苦的心魂。 “异世的门,是如此模样吗?” 孔阙闭眼出神,再度来到门前轻默自语,随之尝试着拧开了那尚还崭新的门把手。 门后的究竟是何风景。 是他曾经的六岁。 是她永远的五岁… 记忆如水浪般迎面而来,涌入孔阙脑海。 不,不是记忆,真的是水! 是整片的湖水倒灌进这个狭小房间里,孔阙心中惊讶的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许轻舟母子已经没了身影,而那个六岁时候的许轻舟正孤独的飘落在门对面的湖水深处。 孔阙踏进门内,如同银色人鱼慢慢游向了那个小小身影。水下可以看到光,看到云,却唯独看不到眼泪,可小小的稚童为何会露出这般痛与快乐并存的表情? “你是在哭吗…” 孔阙已经看过了他六岁到二十二岁的人生足迹,只觉得这世上的苦许轻舟都尝过许多。 可她并不理解他为何这般病态的听母亲的话,没有己见,盲目服从。 此刻,就是揭晓答案的时刻了…… …… “姐姐,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王城呀?” “不知道,许是可能晚了些吧…” 熟悉马车,是江家两位小姐为了去王城见那许轻舟而星夜驰骋,可由于时日差了些天,想必有些来不及了。 “要不是前两日突降暴雨冲坏了路,我们前日就该到王城了才对,可真是恼人!” 没法给心上人呐喊助威可气坏了小仓鼠,她鼓起玉颊再看一眼车外,好久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眼神。 “小月就快嫁人,还是多矜持些比较好。” “哼哼!坏胚说,他就喜欢本小姐这样子,嘻嘻…” 四下无事,江小月又只能在车里寻找乐趣,姐姐端着书本在仔细翻看,而那从至圣郡接上车的露水正趴在对面座位,对着手中白纸涂涂画画,兴到趣处还要停下来打量片刻痴痴一笑。 “咦,露水,你是在画些什么?” “啊…” 小露水断了神,慌忙将那白纸藏在身后,不想表露给二人。可迎着两位小姐的好奇眼神,她又不敢藏着掖着,只能又羞红了脸低头将那画慢慢显示出来。 “这是…坏胚?” “啊…怎么不像许公子吗?” 小露水眨巴眨巴眼,看着江小月憋笑神情有些气馁。 “哈哈,他的眼睛哪有这般大,还有这鼻子和嘴,不像,一点都不像。” “哪有…明明是照着我心里的许公子画的!应该差不太多才对呀…” 江芷兰接过画仔细欣赏,不由的一笑道:“每个人心中的许先生都是不一样的,小月心中的,露水心中的,他可是有许多不同时候的神态动作呢。” “嘻嘻,那姐姐,你眼中的坏胚是什么样子的?” “我眼中?” 江芷兰错愕一下,转而又释怀笑笑。 “我眼中的许先生,总是在皱着眉头,好像是在想什么事情呢…” “想事情…想什么事?” “这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说不定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事呢……” 江芷兰慢慢抚摸了画上的人,转而看向了车外的夕阳。 正美,可也快落下了。 有乌云在不远处徘徊,许是哪里又该下雨了。 …… 许轻舟的大脑全部修复完成,那孔阙缓缓睁开眼,不由的更凑近了些观看面前人模样。 有清光从那仙容脸畔滑落,银色的神明,都为他落下了一滴眼泪。 “睡吧,许轻舟,睡醒了,回到这里,就好了。” 她转身离去,却在推门时再度回看了一眼那个床上快要复苏的男人。 “许轻舟,你,很好…” 他房间的门被打开,随之还有他缓缓睁开的眼。 门外,孔阙刚一出去,便被再度围上,只不过她的神情有些低落,吓坏了几人。 “孔门主…我哥哥他…” “没事,他快醒了,去…多陪陪他吧…他…需要你们…” 孔阙留下这么一句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便在下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可终究是风雨之后见晴天,得知许轻舟被医治好,众人心中再无郁郁,不由得松了口气。 “可以…让我先进去吗…” 往日不过再正常的话,此刻陆鸢岚说出却也自知显得有些私心,可她实在想对许轻舟诉说心中话语,便又看向了那昕紫钗与董儿。 董儿没了忧虑,虽然渴望着看那哥哥,可又怕人太多吵到他,况且此次却未出半点力气,于是点了点头。 昕紫钗抬起眼,细看了她一眼道: “你可保证不再这般让他受苦了?若是可以,那便…让你先进去…” “我可以…” …… 夕阳落山,霞染窗台,那人背景是一片暖色的亮橙。 “呵呵,你来了?” 许轻舟听闻动静,转过默默欣赏晚景的脸庞微笑着看向陆鸢岚。 那双眼里的温柔还在,让陆鸢岚缓缓松了口气,却又不敢再向前多走一步。 “你…好像变了…” 她眼中,许轻舟仿佛不是获得了什么,而是找回了什么。 “嗯,想起了一些事…” 她眼中,许轻舟不断摩挲手中的围巾,随后将它缓缓放下后,又对自己招了招手。 “来…” 许轻舟微微一笑,示意让她过去。 “我…” 可陆鸢岚心中有愧疚,她再不敢靠近伤害他。可终是太过眷恋那份温柔与微笑,黑色莲花缓缓走近了些。 “你这脸上…” 许轻舟抬眼,便看到那掌印后心疼着伸手将她拉下,缓缓抚摸那红肿的玉容。 “没事…” 陆鸢岚哪里见过许轻舟这般主动的时候,甚至有了种他换了灵魂的错觉。 “轻舟…你…” “我找回了曾经的自己,现在一只脚踏在了圈外。” “嗯…轻舟是不是…” “呵呵,有些事想与别人分享…鸢岚想做第一个吗?” 许轻舟说着,慢慢吻上了她受伤的脸颊。 “你愿意告诉我吗?” 她低头回问。 “你愿意知道吗?” 他微笑反问。 “我想要了解你,轻舟,我想要了解你的过去,你曾经的一切,哪怕是最痛最苦的,也都请告诉我,让我也替你背负起一点吧,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许轻舟看着眼前这个同样焕然一新的陆鸢岚,微笑着抱住了她。 “好。” 世界会在许多时候迎来重逢,过去的,现在的,许轻舟回忆起了曾经,他看着眼前人再没了一点约束。 他擦了擦眼角属于他走出圈前,最后一滴眼泪,微笑着打开了心中的门,那个六岁时刻水下后的门。 “我要说的故事,名字叫…” 第38章 许轻舟 “喽喽喽…我大孙子长的可真俊呐!哈哈…看着他就感觉这半辈子没白活!” 中年人抱起尚还不会言语的幼孙,挑了挑他圆润的小脸蛋后,又怜爱的用大脸刺挠他。许是被胡子拉碴刺的有点疼,宝宝便想着用芝麻小手推开他。 “爸!你天天抽烟味道太大,也不怕熏哭了轻舟。” 女人走到桌边放下碗筷,看着受爷爷“折磨”的娃娃,不由得轻轻责怪半句。 “哈哈…不抽了,再也不抽了…” 或许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女人心里难受的又皱了皱眉头:“爸…你别这般抱着,多看看轻舟吧…” “哈哈…儿媳不知道啊…你婆婆走的早,老头我就天天盼着有个孙子多抱抱。我每天就抱一百次大孙子,超过一百次的,就算是替老伴抱了…哈哈…” “那…哪有爸你这般天天扛肩膀上的?也不怕把轻舟吓哭了……” “嘿!还别说,轻舟打小就哭的少!” 中年人说着,看了眼餐桌那边正在看化验报告的儿子。 “你也是当爸的人了,怎么还这般喜欢哭?” “爸…你…” 青年人的反应令中年人很不满,他皱了皱眉头,又看回了怀间的孙子。 “轻舟…你可不许哭…我孙子,可不能是个爱哭鬼…” “啊啊啊…” 宝宝不会说话,便拍了拍手,或是想捏一捏面前大脸的鼻子,中年人呵呵一笑,把鼻子到他手边。 小手很软,很温暖,中年人满足笑了笑,小声喃喃道: “看着你…我就感觉这半辈子…没白活着…” …… 眼前的火在燃烧,穿着白色素服的许轻舟被母亲抱在怀里,三岁的他眼中是对一切都充斥着好奇的目光。 痛哭流涕的众人,无语凝噎的母亲,风吹过刮起纸钱散落一片。 “轻舟,你爷爷去世了,哭两声吧……” “爷爷?” “就是每天最喜欢抱着你的人…你爷爷最疼你了…哭两声吧…” 他从母亲怀里走出,来到那熟悉的棺材旁,这个每次和爷爷捉迷藏的盒子都是他最爱躲藏的位置,可这一次却不是为他准备的了。 那个总喜欢用胡子扎自己的男人,正悄悄躲在盒子中闭上眼睛,假装没被许轻舟抓住。 小手摸上冰凉的壁垒,小轻舟再也感受不到那个人的存在了。 那个喜欢把自己扛在肩膀上,一起爬上天台去看太阳落下。 那个总在说…说什么还不够…还不够…还想再多抱抱的人… 他藏了起来,藏到了许轻舟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 许轻舟小小身躯在那棺材前磕了很多头,最后走回了母亲身边,抓住母亲的手小声轻语:“可我记得…爷爷他说过让我别哭…他说过,喜欢看我笑…” 于是,他总是在笑。 …… 人之初,究竟是为善,还是为恶呢? 或许都有许多案例各自加以论证,而若是证明为善,那许轻舟的童年或许是。 在那个开始划分小团体,冠以奇怪称号的懵懂年龄,许轻舟便已经开始偷偷将被恶作剧之人背后的小纸条给拿掉了。 他是个异类,至少对孩子来说是。 小轻舟从不发脾气,从不恶作剧,自认为干过最错误的事便是养死了幼儿园里大家一起买的小兔子。 他是那样一团小小的火焰,总是会被洪流所熄灭,却又能再度点燃起来。 他会将跌倒的同学扶起身安慰到不哭,会把那卡在树上的纸飞机给摘下,会为了将家长没时间来带,而无法回家的同学送回家,哪怕自己踩着月色才能回去。 他将勇气与温柔赋予他人,可骨子里的善良却没有得到一点点神明的宽爱。 …… 五岁的小轻舟如往常一般,起了个大早。 他先是来到父亲的床边,看一看床上的男人有没有咳出血。 母亲比他更早的就去上班,她每天打三份工,吃两顿饭,回一次家。 许轻舟到了上学的年纪,可如今却请了长假在家。 因为要守着爸爸。 或许有时候床上的父亲会苏醒过来,然后又止不住的咳嗽,他便懂事的拿起毛巾替他擦擦脸,喂喂水。 房子很小,可也很满。 男人眼中,这个称为儿子的人,仿佛比自己还要可靠。 “轻舟…爸爸没有出息…什么也没法留给你…” 男人看着满屋的医书,或许曾经幻想过救好自己的父亲,可却连自己也救不了。 “没事…我很好,有你和妈妈就够了…” 许轻舟摇了摇头,又替父亲叠好被子。 “可惜…以后可能…” 男人没有把话说完,因为这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太残酷了… “嗯…我明白…” 许轻舟却点了点头。 “记住,照顾好妈妈…一定要照顾好她…咳咳…她呀…哎…” 男人又缓缓闭上了眼。 …… 眼前的火在燃烧,穿着白色素服的许轻舟被母亲摁着手跪在地上,对着比他大许多的棺材磕头。 他不明白,为何有些人是在哭,有些人却在笑,可他知道,又一个重要的人离他而去了。 “…你就这般…抛下我们母子两个…怎么忍心…” 母亲在一旁失了魂喃喃自语,却还是摁着他的手,不让许轻舟松开。 小轻舟没有喊疼,或许是因为快到那个能够感受到伤感的年龄了,此刻确实是内的疼比外的疼要痛,而且痛的多的多…… 也或许是他害怕母亲也会躺进这个黑不溜秋的盒子里,和爷爷爸爸一样化成火焰中的灰烬,所以才能一声不吭的坚持许久。 “往后,便只有我们了…轻舟…你不要离开妈妈好不好?” “嗯,爸爸说过…要我照顾好妈妈…” “那你能答应妈妈…永远不要离开妈妈…好吗?” 许轻舟不懂永远是什么,不懂离开是什么。 所以他摇了摇头…… …… 许轻舟如同往常一般,起了个大早。 他先是来到妈妈身边,看一看母亲有没有解开过自己昨晚系在她手腕上的绳子,接着再翻一翻家中是否在昨日他出门上学后增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黑色的药丸,锋利的剪刀,细长的绳索。 若是没有,他会走到床前,给熟睡中的母亲一个安慰的吻,然后从床前塑料盒的抽屉里拿出五角钱来,出门。 虽然是夏天,可清晨依旧是冷的。 但他的心热,所以只是跑了十几分钟,便不再打颤了。 “哟!小许!挺早哟…来啦!” 这是包子铺老张每日清晨打开摊位后,几乎必会第一句说出的话。 “嗯,张叔叔,拿两个包子!” 这是一种惯例,是一种习惯。 两个最大的豆沙馅包子被老张熟练的从最下面蒸屉中取出,他眼里看向许轻舟时总有种深深的怜悯与对他勇气的感叹。 “五角钱…” “叔叔给…” 小手递来破旧的如同被无数人踩踏过的五角钱。 偶尔时候,老张在借过钱时,会对这个看起来成熟老成的小屁孩也会开开玩笑,好奇剥掉他稚嫩伪装的外表后,看看他的内心深处究竟藏着的是何模样。 “小许,怎么方才跌倒了也不喊疼?叔叔记得你好像从未在别人面前哭过…” 可小轻舟总是会笑着对他摇摇头道: “谢谢张叔叔…哈哈…我答应过不哭的…” 话不能聊太多,他得马不停蹄的跑回家中,将那包子拿出一个放在母亲床头。 微微喘喘气,再接着向学校方向跑去。 他是其他人家长中,别人家的孩子。 懂事的,不哭的,勇敢的,孩子…… …… 终会迎来一点点时刻的春天,哪怕是微小如许轻舟这般稚嫩的少年。 那个浑身脏兮兮的,背着兔子挎包的女孩子将手中那个先捡到的瓶子递给了许轻舟时,让他有了种碰上同类的错觉。 不是错觉,二人很快熟识,因为捡瓶子经常能看见彼此。 他们闲下来休息,便会坐在公园的湖边,那里是唯一可以对他们免费开放的景色。 或许是太久没有和别人说过话,他转过头看着那个笑容很甜的女孩问道: “你的爸爸妈妈呢?” 少女伸出手,指向了湖面,那里埋葬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爸爸说,世界很黑,然后就消失了…妈妈也走了,不过她说:只要我只要听话,一直把这座湖填满,她就会回来…” 少女丢出一颗石子,又回过了头看向小轻舟:“哥哥呢?” “我……” 许轻舟看着她报以温柔的笑: “我还好,我还有一个妈妈…” “嗯,那真是太好了…” 人间之至悲如此说来,竟成了一种幸福,一种祝愿。 “可我妈她总是发呆…我也不太明白…” “嗯,可能是在想谁?我想爸爸妈妈的时候也会发呆。” “这样吗?” “…对了,哥哥捡瓶子是为了什么?” “买早饭…你呢?” “我呀,我想攒钱买身新衣服,等到我想去见爸爸妈妈的时候,就穿上好看的衣服去见他们。” “你会成功的…我帮你…” 他不懂,但他确实很想帮她。 从此之后,许轻舟便又多了一件事。 他将少女捡来的瓶子全部换成了钱,存在自己的小瓶子里为她记着数。 一粒一粒,一颗一颗,像积攒心愿一般,那些一分一角的思念真的攒成了瓶子,瓶子又连成了排。 母亲看着那些瓶子,却又在某一天不知为何突然回过了神。 她知道自己错了,而且愧于幡然醒悟的太晚。 “妈明天开始上班了…就缝纫厂里,夜班。若是轻舟自己饿了,便早着吃吧…” 母亲流着泪紧紧抱住他,世界已经在自己的怀里,她要从一个六岁的孩子身上学会坚强,学会勇敢。而许轻舟看着那个又“活”过来的母亲不知为何,突然间眼睛觉得很酸很酸。 他早上也不用带包子再跑回来了。 可他习惯了早起,习惯了检查房间,习惯了带饭,甚至习惯了挨饿,所以他把包子给了那个女孩。 “哥哥…你每天只吃一个包子不饿吗?” “呵呵…不饿…” 许轻舟是不太会说谎的,因为他说谎的时候就会笑。 于是给她带饭便又成了习惯。 每天许轻舟会从包子铺买两个包子,一个自己吃,一个带给那个睡在桥洞下的女孩。 晚上回来前,便会同她捡很长时间的瓶子,因为母亲回来的很迟,他不用太担心。 可总归是有些意料之外的事会发生,比如说母亲早些时候回来,看见那个狭小的家中没有人。 “轻舟?!轻舟?!” 接着便是发疯了一般的寻找… 直到许轻舟返回… 他等了许久,都未等到母亲回来。那一瞬间,他是慌了的,甚至哭了的,可他自己没发觉。 母子二人互相寻找彼此,却又总在相遇时错来,直到许轻舟累倒在了家门口。 他太饿了…… 母亲抱着他哭了许久,只是一夜不见,就多了几根白头发。 他是她的幸福,亦是她的苦难。 可她刚想为了许轻舟而勇敢活着。 …… 他将少女紧紧护在身底下,直到那些肮脏的咒骂,生疼的踹踏从耳边,身上消失才缓缓的起了身。 “哥…你…” “下次…别去偷人家的瓶子了,哥哥和你一起攒,好吗?” “好!” 少女安睡在桥洞下,许轻舟托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直到快回到家门口才特地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微笑起来,接着推门走了进去。 “轻舟,你怎么弄得一身伤!谁打的你!” “…妈,我今天保护了个小妹妹!” “…谁…谁让你这般做的!” “…妈…妈…别哭…我错了…” …… 女孩从垃圾桶里翻出塑料瓶,见到他来,赶忙将小手擦了擦,待到他凑近了些便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你脸上的伤哪来的?” 许轻舟靠近了些,突然发现女孩脸上的伤痕,便想着帮她看看,可少女怕自己太脏,会染灰哥哥的手,于是小小的后退了一步。 “有个…有个醉酒的叔叔,她说…说我弄脏了他的衣服,可我明明没有…” “你和他说了吗?” “说了…可他们都说我是小偷,然后就不信我…” “哥哥信你…” 小轻舟点点头抓住了少女的手臂,将她拉到了面前,缓缓用小手擦掉她嘴角的血迹以及脸上的灰尘。 少女享受着久违的温柔,不由得开口问道: “哥哥…爸爸妈妈们是不是都喜欢懂事的小孩?” “你为什么这么说?” “妈妈走的时候就说我太调皮了,才惹得爸爸不高兴。” “没有,你很好…” 许轻舟皱了皱眉头,没有笑…… …… 愈被保护之物,摧毁其人就愈是有成就感,这是人性的陋习,这是生命的陋习。 而女孩,则是被许轻舟保护的另一弱小,摧毁弱小之人保护的弱小之物,亦是一种令人愉悦的疯狂。 “轻舟…你怎么又弄的一身伤…你!你让妈妈怎么说你才好…” “…妈,我今天又保护了那个小妹妹!” “…你为何总这般做?” “可她太可怜了…” “她可怜…难道你就不可怜吗…” “我想保护她…” “那妈妈呢?你若是走了,让妈妈该怎么办?” “……” 他陪着少女坐在快要上冻的湖边,看着远边不属于他二人的繁华世界。 “我妈最近有些烦了,她不清楚我所要做的事,也不明白我心里所想。” “哈哈,哥哥才六岁,怎么感觉就是个小大人。” “是吗…” 沉默片刻,许轻舟又开口道:“那些人还在催你离开桥洞吗?” “那些叔叔说…要检查什么的…可我不想搬走…我想在那里等爸爸妈妈回来。” 少女转过头,小声道:“哥哥,可以给我些勇气吗?若是我去找爸爸妈妈的时候,可能会感到害怕…” “嗯,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 许轻舟给了太多人勇气,他不在乎再多给一份,但他心里不想给她。 因为她所使用的勇气,不是化身精卫,而是石子…… 少女沉默了一会,似乎又下定了什么决心: “哥哥…那些钱你都还留着吗?” “嗯,三百一十四块一毛五分钱…你想要买衣服了吗?” 少女摇了摇头,笑着道:“我想全部送给哥哥,就当是每天早上的早饭吧。” “为什么?” “我决定,只要变的听话了,那爸爸妈妈就不会再离开我,也就不需要什么新衣服了,不是吗?” “…对。” 许轻舟微笑着说… …… 他将所有的钱装在身上,从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女士服装店里思索了片刻,最终给她买了一件毛衣,因为天开始冷起来了。 湖面是上了冻的,他慢慢走向那个桥洞,却看见了一群施工人员在那里拆除掉她用枯枝搭建的小窝。 “她人呢?” “跳湖了,据说是寻短见…” “为什么?” “好像是流浪汉喝醉了酒,往死里打她。哎,小小年纪,命可不是太好。” “嗯,那些流浪汉呢。” …… 许轻舟对着那个眼里惊恐到极致流浪汉头上就是几板砖。 “你用哪只手打的她?” 那流浪汉被五花大绑,心里也寒颤着为什么这个六七岁的小孩绑的结会这么的死。 “我只是踢了她一脚…” 下一刻,被磨的锋利的螺丝刀扎进了男人的大腿,一下又一下。 “真的!真的!是他们!他们打的多!” 许轻舟转过了头,看向了身后那些一样被堵住嘴并且五花大绑的醉汉们。 他们的醉意,被那如同地狱寒渊的眼神吓了个胆颤,从一个仅仅六岁的孩子眼中。 “你们谁想的主意?” … “呜!!” 嘴被堵上,痛的表达便化成了动词。 “说,你们最先动手的是谁?” … “呜呜呜!” “你们…她…最后说了什么?” …… “那小孩当时就在那里!浑身是血!” “哎呦!太可怕了!怎么判的呀?” “没法判,又没目击证人,那些流浪汉全部被打了个半死,手脚筋都被挑断了…估计也是活不久咯…” “嘶!不会真的是那小孩做的吧…” “八九不离十……” …… “你为什么要打人家?你说话呀!” “没有为什么。” “轻舟你!你才六岁!你就想这般气妈妈吗?!” “我…我甚至想杀了他们,可我忍住了!” “你!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啪!一声清脆巴掌过后,许轻舟跑出了门。 …… “轻舟他妈!快出来!你家轻舟跳湖了!正有人去捞呢!” 他想去替她把那个湖填满,她还没有穿上新衣服去见父母。 他想去见见她的父母长什么样子,会不会心疼女孩所遭遇的一切。 他明明那般努力想挽留下这个一直有着轻生念头的女孩,他相信只要穿上那套新衣服,她就不会舍得去死了。 因为世间还有美好在等着她…… 他迟了一会,她早了一会,少女最先感受到依旧是冰冷世界最黑暗的无情。 直到他不知为何稀里糊涂的跳进水中。 水里,有光,有云,唯独没有她和眼泪…… …… 或许是许轻舟这辈子被愚弄了太多次,神明分出了微不足道的一点怜悯给他。 他沉在水下半个小时后,被救活了… 许轻舟愣愣的坐在床前,看着那挂在床头的黑线毛衣,半睁着无神的眼睛发呆。 母亲愣愣的坐在床前,看着无神的许轻舟发呆,她怕许轻舟再一次冲出去轻生。 或许是过了太久,生物钟提醒许轻舟,该早睡早起了。 他明早还要起床查看房间,去上学,还要在上学前买两个包子,送到桥洞底下的小窝里… 母亲看着床头挂着的廉价毛衣,眼里不禁有了水雾,或许是一个生命的离去作为筹码,换回她彻底的坚强。 她拿下那围巾,从起点开始,慢慢将那些排列成序的线条拆掉… …… 许轻舟如往常一般早起,从张叔那里买了两个包子,一步一步走到桥洞底下。 那里是一片平地。 他愣住了片刻,又缓缓走近了些。 不,还有东西… 从一旁被当做垃圾堆放的杂物中,他一眼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兔子挎包,有些不知所措的打开了一个女孩的内心世界。 第一页是女孩和爸爸妈妈,因为许轻舟也画过相同的画。 第二页是女孩坐在湖边,因为许轻舟也画过相同的画。 第三页是女孩看着远处的城市发呆的图画,而许轻舟则是画过看夕阳落山。 第四页是女孩在水中的模样。 她做到了… 第五页是女孩和自己捡垃圾… 他笑了笑。 第六页是女孩和自己在湖边… 第七页…… 最后一页… 是女孩,她的爸爸妈妈…还有他… 许轻舟在这一刻终究没再忍住… 末尾,有她歪歪扭扭的,不知从何处学来的字: 永远…听爸爸妈妈的话… 他流着泪,吃了这么多年来最痛,最悲伤的一顿早饭。 这一次,肚子饱了,但是心空了…… ……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家,眼中的光已经变得暗淡,可当再看见母亲为他织出的围巾时,却又微微抬了抬头。 母亲将那围巾紧紧围在他脖子里,像是将他永远锁在了身边。 “轻舟,妈只有你了…答应妈妈,永远听妈妈的话好吗?” “答应妈妈,永远不要离开妈妈好吗?” 他明白了永远,明白了离开。 “你这样,爷爷不会喜欢…爸爸不会喜欢…” “她…也不会喜欢的…” “轻舟这般太累了,睡一觉吧…醒来便好了…” “醒来,做一个会哭,会怕,听话的孩子便好了,只要你在,妈妈便是世界上最勇敢的人,所以不要再把一切都压在自己身上…” 小轻舟心中坚持已久的名为坚强勇敢的东西,在今天碎成了粉末。他流着泪搂住了母亲,终于成为了懦弱的,胆小的少年。 他的一颗心被禁锢大半,便再没有出过母亲画下的那个圈… 他怕出了圈,母亲就会如同曾经那些离开的人一般,永远消失… 他成为了一个“好孩子”,一个永远被锁住的,长不大的孩子…… …… 可他却忘了,忘了那条最重要的,如同一切程序之基底的条令。 母亲为他系上围巾后,擦干了他泪,在他快要睡着时,温柔的摸着他的头轻声道: “若真的有一天,轻舟还想再那般做…那就把这围巾系在手腕上…让妈妈提醒你…要勇敢,要无畏,我的儿子永远不会被打倒!无论对手是什么…无论有多痛多苦…” “妈妈…一直在…” 第39章 汝之思,吾之思 “这便是我遗忘的过去,虽然不知为何选择忘怀…或许就是因为它太过伤感了吧。” 此刻的许轻舟,已经有了六岁时候的影子。他的眼中有些冷,神情有些平淡,浅浅有种山峰立于面前自不改颜的风度。 可他的心还是温柔的,锁住的,他踩在曾经所有爱他的人为他留下的圈上,纠结着是踏出去,还是留下来。 “我救了她两次,都救下了她,可却在最后一次时错过了…可能就是因为那一次让她失去了活着的希望吧…杀死她的不止那些人,我也是凶手,不是吗…” 陆鸢岚知道,这是许轻舟的一个极坏的毛病,他喜欢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可她亦是没有再言语,因为嘴笨的说不出董儿那般富有深意的大道理,只是与他将手十指相扣。 “你一定能回去的…不是吗?” “呵呵…” 许轻舟松开手,轻声喃喃:“「铳」…” 毫无反应,没有任何东西在手间产生。 “轻舟…你!” “对…我的文道天命损坏了…” 陆鸢岚一时窒息,可许轻舟却好像并不是太在意,因为他不像从前那般会歇斯底里,会怒吼苍天。 可恰恰是他太在意了,才会在此刻犹如那化身修罗时刻的平淡神色。 “你…轻舟…” 陆鸢岚不知道自己的怀抱能不能让他感受到太多的温暖,可只要能让许轻舟感受到她还在就好。 “轻舟,没事的…没事的…假如你再也无法…那便让我来,我一定会成神…将你送回去的…” 可她知道,即便以自己被称为天才的天赋,却也差了太多,太多,可心中就是止不住的想为他完成这条登天之路。 她要送他回家,无论用什么方法。 “轻舟…明日…便是武魁比了…” “你想去吗?” “…嗯。” “明天,若是敌不过他,记得立刻下来不可逞能知道吗?” 陆鸢岚双手环上他的腰间,贴在男人的心房仔细聆听。 “这算是这辈子对我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吗?” “我只是不想让你受伤……” “放心…我会量力而行的,不是还有那云老给的必胜用的纸条吗。” “我只是以防万一…放心…仅仅只是为了你…那阿苏勒伽也不可能回得去鞑靼国,只要他不是五境之上,我都有必杀他的把握。” “用火铳吗…” “对,郝聪明送来的改装版,以我比他小的年龄即便杀了他,那元央也无话可说。” “好,我答应你…可是轻舟,你也要答应我…无论明天那阿苏勒伽有多强,与我的战斗有多凶险,你都要看完。” “…我答应。” 许轻舟说完默默躺下了身子,闭眼示意想要休息片刻,而陆鸢岚也知他此刻失了回家的路,心中绝望难掩。 可她也相信自己的男人不可能被这挫折打败。 “轻舟…” 直到走到门口,陆鸢岚在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床上的人并未睁眼。 “你爱我吗?” “…你说呢?” 陆鸢岚轻笑一声如释负重,她终于推开了那扇门。 看着陆鸢岚出了房间,昕紫钗董儿二女忙上去左一句右一句的询问状况。 “我哥他醒了没有?还记不记得起我们…” “小冤家没变成小傻蛋吧…” “没事,他就是太累了,让他休息一会吧…” 陆鸢岚勉强笑了笑,示意无妨。 “那,鸢岚姐姐明天的武魁比…” “嗯,我会去的,他答应了。” 董儿看向陆鸢岚那温柔的笑意,不知为何,此刻居然从她身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影子,那个一直在照亮他人而不顾及自己的可怜之人。 “你…” 昕紫钗与她本不对付,可此刻许是看出了些什么又拉不下脸好言,索性冷哼了一声:“明天可别被打死了…不然我那冤家可是会伤心好些天呢…” “呵呵,多谢昕院主提醒,我还想要给轻舟生个孩子呢!舍不得死。” 陆鸢岚虽知好意,可依旧不肯甘于下风,而且被打那一巴掌心里还是有些怨气的。 “你!” 桃花眼被掐住七寸急得玉指打颤,再不去看她,咬牙切齿的甩甩手走了。 看着那走一步踢三下门柱的昕紫钗,董儿微微摇头道:“原以为昕院主是个坏人,可她救了我娘亲一次,这次还救了哥哥,应该也不是太坏吧…” “呵,她可不老实…一天到晚的想着睡了你哥,也不知道什么叫…” 说到这,陆武魁突然莲芳一红,撇过脸不想让董儿看到。 人家是想,可陆鸢岚是直接实践了呀… 小董儿哪里不懂陆鸢岚是为何羞红,心里也不禁微微吐槽,又叹道自己比起那昕紫钗差不多了多少,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登上轻舟呢。 “呦呵,都在呢?” 唯一真爱马师叔猥琐登场,捣鼓着不知从何处弄来的一罐黑乎乎的药,来回搅拌。 董儿嫌弃的捏住琼鼻,挥舞着小手想赶走飘过来的奇怪味道。 “咦~马师叔,你这是啥,好难闻呀?” “哈哈,董丫头你不知道,这是师叔常年带在身边的活血药。只要让师叔亲自为他敷上,不出半天,定当还你们个牛头马面的许轻舟!” 虽然词语用的很离奇,可老马这份心意是好的,董儿无奈看了看陆鸢岚,后者微微颔首示意没错。 “师叔…你待会可不许乱摸我哥,也别太打搅他,要是…要是我哥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没事没事!丫头放心!师叔我还是喜欢女人的!” 老马若是这般说,还倒是让她们放心,可随着马沓飞进门,嘴里的台词已然变成了: “嗨嗨嗨!许轻舟,师叔来咯~” 可怕而又馋色般的模样,着实令二女打了个寒颤… 莫不真是,嘶! 老马在进了房间后直接关上了门,将那药往身旁的桌子上一扔便再没有看过。 “呵呵,马师叔,你若是进来不说那般奇怪的话,我会很欢迎你的。” 许轻舟勉强支撑起身体。 “呵呵,你小子的伤怎么样?” “嗯,文道天命损坏…师叔知晓如何修补吗?” 马沓飞眼睛不易觉察的一顿。 “这个,估计得回去问白乐那个老头了。” “嗯,希望他有办法吧。” 转而二人沉默了一会,昏暗的房间里没有点灯,马沓飞从身上掏出火匣子点燃后,又点燃了同时拿出的一根筷子状物品,惬意的嘬了一口。 “呵呵,要来一口吗?” 许轻舟看着递过来还在徐徐冒烟的忘忧草,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马师叔,你从哪弄来的这玩意?这个东西在此世…处,我可从未见过…” “呵呵,师叔说捡的,你信不信?” 看他抽的熟练程度,怕是烟瘾已久了,怎么可能是最近才染上的模样。 “哈哈,这玩意只有洛城才能买到,多是从那外邦进贡的,我也就尝过几次。” 许轻舟摇摇头没有再管他,却又想躺下睡觉。 “喂,小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所经历过的师叔也经历过,不过是短暂的挫折罢了。” 马沓飞再抽了一口,吐出一串白烟郁闷,随后又继续道: “你是不是答应那丫头去比武魁了?” “嗯,我不会阻止她想做的,只会给她更多的路让她选择。” 就如同那个一直想要跳湖轻生的少女,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阻止过,只是把世间良善于她的一面展示给她,生与死只在于自己的抉择。 “哈哈,也对!那丫头,若是明天不去与那阿苏勒伽比一场,肯定是不会甘心的。” “嗯…” “许轻舟…” “怎么了师叔…” 马师叔将烟掐灭,起身走近了些,掀开了他的被子。 “你现在的样子,像一个不知道该干嘛的可怜虫。” “我妈说…呵呵,成口头禅了。那马师叔觉得那我该干什么?” “你,应该站起来…不对…” 老马发现了眼前那方才初愈的许轻舟,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的模样。 “你吃了什么?” “…呵呵,马师叔猜猜看?” 他从来都是站着的,从未倒下,只不过他想要站起的方式有些撕心裂肺的痛。 马沓飞从枕头旁边搜出那个药瓶,里面已经快没有几颗了,他低头嗅了嗅,瞬间皱起了眉头。 “你哪来的这种药?” “…漠老…呵呵,我师父给的。” “你吃了几颗?” “三颗。” “算了…师叔还是去叫那丫头进来吧…” “呵呵,不必了,师叔陪我聊聊天吧。” 马沓飞第一次在许轻舟面前露出不忍的眼神。 “你现在,呵呵…当师叔刚才说错话了…” 他现在不是一个可怜虫,他是一个可怜的男人。 “师叔这样一本正经的说话,我还有点不习惯呢…” 许轻舟不习惯的都快把眉头皱到脸上。 “你以前经常吃吗?” “还好,吃得都还没来的及疼就被解了。” “呵呵,你小子。” 马沓飞把酒壶摘了下来。 “能喝酒吗?” “我的酒量师叔又不是不知道。” “喝点吧,醉的时候,说不定痛会有些其他的感悟。” 许轻舟颤抖着接过了酒壶,小小抿了一口。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就怕梦里也会…” 没了后话,许轻舟已然醉昏过去了。 马沓飞看了眼即便在睡梦中都被痛的打摆子的许轻舟,叹了口气走出了房间。 “马师叔……我哥他…” “呵呵,放心吧丫头,他只是睡着了,明天醒来便好了。” 马沓飞恢复了懒散模样,又转头对陆鸢岚询问道:“陆丫头…你知道了吗?” “嗯…” “文武就是这般,你知道该怎么办?” “嗯,听双刀门的云门主说过一次方法,我有能让泗国赢的方法…” 陆鸢岚的眼神没有回避。 “决定了?” “……决定了。” “不怕事后,他怪你?” “没事…就当是还给他的。” 许轻舟不知道外面几人的谈话内容,但他却明白了原来睡梦中也会感受到疼。 他梦到了爷爷,爸爸,女孩。 他梦到了母亲在睡前,自己忘记的,最后一句话。 但,总是差一点,差一点点,那是曾经世界留给他的。 他需要在新的世界,活一个新的自我,用新的爱,来迎接新的人生。 他,快要踏出属于母亲的他所走最后一步,以及属于自己的他所走的第一步。 …… 第40章 汝之痛,彼之痛 今天是武魁比的日子,洛城中所有闲暇之人几乎都早早的到了场,甚至还有拖家带口前来观看比赛的。 昏沉的天空并无法掩盖人们的热情,只因前几天那场文魁比实在精彩,实在热血,实在感动。许轻舟也因此成了洛城新的讨论对象,甚至隐隐有向全国发展的趋势。 是他,让鞑靼这匹草原上狰狞可怕的狼,看见了中原人永不屈,打不断的脊梁。 或许因为奇迹是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诞生,而给了泗国人民一种盲目的自信,他们依旧觉得今天会有人能够再创造一次。 因此,相信奇迹的人几乎将这个武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当然,来的早的不止有观看的普通民众,那满脸清风,偶尔还会盛开国色的洛久宴也不知何时已经端坐在皇室位置上静静等候着。 她看起来精神多了,因为最近睡得很踏实,白日里发呆的时间却多了数倍,也突然发现了如这般静静思念着一个人的时候,云烟会过的比仔细品味书籍还要快些。 洛诗怡活泼泼跑到走神的洛久宴身边,却见她不搭理自己,不由得心里有些醋唧唧的:“姐姐,你怎么了呀?莫不是在想那个许轻舟?” “小十一可切莫乱说。” 许是被戳穿心中所想,洛久宴难掩牡丹羞色,一双秋水更是情意难收。 “有啥好乱说的呀,他可是马上就要成姐姐夫婿的人,也就是我姐夫。到时候我肯定要问问他那天是如何唤来那些破损天工的,可真是奇怪,还有呀…” 小十一不规矩的跳坐在洛久宴身旁的软椅上,舒服的倒腾起小短腿来接着道: “还有就是听说那许轻舟已经有夫人了呢,不知道父皇到时候会怎么办。” “没…没关系的。” 都是从狼嘴里抢回来的福分,还能再奢求些什么呢?可洛久宴微微想想觉得心里就是有些酸与涩。 “要不,我去求父皇,不让姐姐嫁给他吧!反正姐姐也应该不喜欢他!” 这洛诗怡可真是踩雷小达人,一踩一个准,洛久宴听了此话想要阻止,却也不敢多么显露,半天才苦笑着摇头道:“皇命难违,父皇已经说了又怎能再改?” “哼哼!姐姐可别骗我呀,总觉得你心里有些事情瞒着我。” 这七八岁孩童脑海也不知装了些什么,思想跳跃还出奇的精准,洛久宴再不敢多言,忙拿过一个果酥堵住了那粉琢琢的小嘴:“十一尝尝这个果子吧,很好吃…” “姐#\\u0026@……” “好吃,可也别吃的太多。” 洛久宴早早的来,是为了快些看见那将成夫婿的男人,而洛秋霞可就不清不楚了。 听到此话的洛久宴转头便看见了那个虽然青雉,可风采完全不在自己之下的妹妹。 “七妹?你怎来的如此早些,不和父皇一起吗?” “三姐又是为何…哦…是来看准驸马对吧?” 洛久宴心虚笑笑,因为知道自己心思不可能瞒得过这个聪明到绝顶的天才妹妹。 “我嘛倒也没什么,皇宫里太闷了,能出来透透气也是好的。” “呵呵……” 洛秋霞说着,也静静坐着,眼里看向场外也开始了寻找起某人,某人居然敢多次拒绝他的男人。 那边姐妹争锋,这边情敌打架。 陆鸢岚看着迎面而来的昕紫钗,不由得一皱剑眉。 “呵,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不来?不来怎么能看到陆武魁大显身手的场面?” 昕紫钗抚唇笑笑,仔细看了她一眼后,又突然道:“哦,对了,突然想起昨天在一家店里看见了一柄古朴非常的剑,可奴家看看却如何也拔不出来,却不知陆武魁这般厉害的人,有无法子?” 她说着,让身后的护卫递过来一把剑。 “你……” 陆鸢岚再见龙青乱野,身体里那股熟悉之感如血脉一般连续而上,不由自主得就想伸手去接。 “哎~别急着拿呀。” 那剑又被以一个刁钻的手法收了回去,让陆鸢岚那伸出的手落在空处,再伸,再收,反反复复。 桃花眼突然觉得小小调戏一下天然呆也不失为一种趣事,可怜的陆鸢岚被昕紫钗玩弄于鼓掌之间。 “说吧,要怎么样才能还给我。” “嗯,就当是欠奴家三件事怎么样?” “两件…” “呵呵,看来陆武魁待会是要赤手空拳和那人对打了,也不知…” “三件就三件。” 陆鸢岚伸出手,而昕紫钗浅笑着将那龙青乱野交给她却未送开。 “怎么?你不信我?” “陆武魁的话,奴家怎么会不信呢?” “那你是要如何?” “奴家现在便要用掉第一件事。” 陆鸢岚轻叹了口气,随即剑眸直视那桃花瞳:“你说。” “奴家要你…” 那只与她常年握剑的手相比起来要柔软许多的纤珪顿了一下,就听见昕紫钗一字一句道:“别死…千万别死!我不想…不想他再变回去了。” “你那天果然是偷听了轻舟的话…” 这是昕紫钗不为人知的习惯,可陆鸢岚身为斗境武魁,总是会有丝丝觉察。 “所以,答应我,别死!” “…” 对上那双争锋已久的瞳眸,陆鸢岚突然如曾经的许轻舟那般温柔的笑了笑。 “呵呵,多谢提醒,我还想要给他生个孩子呢,舍不得死。” …… 许轻舟带着董儿缓缓穿过人群,或是偶尔会被眼贼的人认出身份,许轻舟便会微笑着示意静声,而那路人则会很极度兴奋的点点头。 “咦,鸢岚姐姐,你的剑回来了?” 感受到陆鸢岚曾经那股侠客气息再度归来,董儿最先发现了背在她身后的龙青乱野。 “嗯,那个院主送回来给我的,还真是托了许大文魁的福呢!” 陆武魁说着,还恼恼的瞪了一眼许轻舟,学起以前那般醋意大发的模样,也是让许轻舟微微摇头,苦笑不已。 “这秋初燥热,怎么还带着围巾?” 许是太过奇怪,她又指了指那绑在董儿身后那玉剑上的黑色围巾。 “我哥他非要带来,说是要用来点火?” “什么点火?” 这下连陆鸢岚都没听懂,奇怪的看了一眼许轻舟。 她突然愣住了,因为鸢岚看见了… 她看见了一个已经把自己了解透彻的男人,站在岔路口静静看着自己,而又将选择权留给了自己。 许轻舟平淡如水的看着她,少顷才缓缓开口道:“想清楚了吗?” 这瞬间,她所想做事好像因为这一句,被许轻舟全部揭穿而不复存在,陆鸢岚有些慌乱的握紧了手,害怕男人叫她停下。 “想清楚…你便还会让我去吗…” “嗯。” 许轻舟回答的毫无波澜,若在以前可能是与她久久的相磨蹭,相抵触。 而现在的他尊重自己的选择。 “轻舟,答应我,看到最后好吗?” “我会的,因为点火的事,只有我自己来。” “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而陆鸢岚靠近许轻舟的距离也渐渐近了许多。 看着阴云渐浓的天空,许是压抑了太久,许同志突然友情返场小声搞怪道:“要下雨啦!快点回家收衣服!” 这一句把陆鸢岚逗的笑如莲绽,很是开心。 二人的手在人群中紧紧相扣。 时间留给二人不多,陆鸢岚突然有些想把这个有些孩子气的许同志留下来。 可她知道,他必须要成长,否则以那总是会犹豫,会后悔,会踌躇的心不可能成神。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竹林里?” “或许更早呢?” “什么时候…” “你登天命路的时候。” “后面我昏过去了,所以不记得。” “知道那时候轻舟留给我的印象是什么?” “可怜?” 陆鸢岚微笑着摇了摇头。 是一往无前,总不会被折断。 …… 相比起疆北寒那个文人,阿苏勒伽这个粗莽武夫就显得有些粗躁不堪,他将拦住自己的路人一脚一个踹的吐血飞出,然后踩着许多人的血踏上了武台。 “今天就轮到俺来了,不知道你们泗国的软蛋们禁不禁打!哈哈哈!” 他说完,把那血滴赤子缨往台上一插,便是所有污脏形容不绝于口,偶尔还要盯着那刚坐上观台的洛坤嘿嘿一笑,说不尽的嘲弄戏讽。 “我来战你!” 终有得了那日许轻舟勇气的人跨上台,挥剑使了个把式便向阿苏勒伽猛攻而去。 “啊!” 众人还未看见一场龙争虎斗,只是眨眼间那武魁就已经喋血飞出,瘫倒在地再不能多动一下。 阿苏勒伽大脚如同踩死只蝼蚁一般踏在那人身上,随即一脚将他踢下了武台。战败便是如此,纵受到千般折辱也只能咬牙忍着,或是站起身再把那份耻辱还回去,可那人明显是已经被废了躯骨,只怕下辈子都只能是个残废。 武魁化作尘土,只在一瞬之间。 “还有吗?别让俺看不起你们这群没长鸟的怂蛋!” “我来!” 世间最不缺的,就是会怒发冲冠的勇夫。 在死了三个,残了九个武魁之后,众人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那阿苏勒伽根本就丝毫未显露出疲态,却依旧是精神焕发,中气十足。 “兴奋剂…” 许轻舟看着那阿苏勒伽比前些时候还要疯狂的神情,莫名想到了这个词语。 “轻舟,我要去了…” “嗯…”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许轻舟本能的想阻止,可又止不住的停下了伸出的手。 他的药效还在,可有一种痛居然快要压过那连梦中都能感受到的恐怖。 走至台下,陆鸢岚低头轻轻打开了云游当时为她写下的,必定会让泗国获胜的纸条。 只有短短六个字,却解释了一切: 汝之痛,彼之痛。 她松开了绷紧的手与心,只觉得再没有比此时此刻更放松的过去。 微笑着回过头,她说: “轻舟!看!看你的女人能为你做的!” 她拔出剑,踏上武台。这一次,不是为了所谓的泗国,而是为了他。 就让她,来帮他! 第41章 百鸟衔来墨莲叶,还予彼痛作梧桐 “还有没有人上来与俺较量较量?难道泗国就是个只有软蛋菜狗的懦夫国家?!” 涓涓血流都已经能从武台上流下,阿苏勒伽从始至终都未曾拔出过滴血赤子缨,更惹得他嚣张非常。 已经再无武魁可以上了,因为几乎所有武魁都战到了最后一刻,非死即残。 他们是败者,但绝不是懦夫。 “我来!” 清寒有力的娇喝从台下传来,随之便是一朵黑莲在武台上绽放。 阿苏勒伽看到女人不免来了精神: “哎呦!好俊的小娘们?不在家奶孩子却上来送死,这泗国可是没带把的了?” “谁说,女子就不可以登的了这武台?” 陆鸢岚铿锵站稳,将龙青乱野拔出无视了他的垃圾话。 阿苏勒伽感受到同属于十君剑的威慑,踏地将滴血赤子缨震起接住。 “哈哈哈,只怕这一次你不仅不能拾回泗国被俺踩在脚底下的脸面,自己还要受尽折辱。不过放心小娘子,俺会避开你的脸的!哈哈哈……” 陆鸢岚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这一次,她确实不是为了泗国而战,而是为了帮最心爱的男人唤回心中缺失已久的勇敢。 “拔剑吧!” “呵呵…” 滴血赤子缨缓缓出鞘,肃杀的血气难有寒芒可敌,其上阴刻道道,暗红赤色,真仿佛有血液在缓缓流动。 二人相视半天,目光交叠先战心理,想要以各自毫不相同的势来压垮对方。 众人之间武台中突然血雾弥漫,伴随之还有一条青风龙旋想把其吹散。 阿苏勒伽的势如同地狱渊鬼,狰狞可怖,竟令场下无数人为之胆颤,偶有孩童被吓得失声痛哭。 而陆鸢岚则是青玉碧霞,雅而清净淡泊,有种如同翠竹般坚韧无往的倔强。 “这是二人的势!” “陆武魁的清冷之势有些难敌那阿苏勒伽染过血海的杀意,只希望她能在对决上扭转颓势了!” “快看!动了!” 在旁观的一声惊呼中,剑光迅速激撞在一起,清脆炸雷响彻武台之上。 “阴阳两仪剑之生?她是剑圣殷百寒的后人?” 守卫在洛坤身旁的羽右微微称奇,而听此之言洛坤终于想起了那日所说的女武魁,竟是场上这个飒爽杰英。 “羽将军,那陆武魁以这阴阳两仪剑之生剑,可否与那阿苏勒伽有一战之力?”或许是可能重新燃起希望之火,洛坤旁有皇子轻声询问。 “若是那女娃学的是死剑,又或者那阿苏勒伽的十君剑换作不是滴血赤子缨,那便是有四成胜算,可现在…” 看着场上已经互有损伤的二人,羽右缓缓吐出一口气道:“现在估计只有一成胜算…” 没有人问为什么,因为必将很快见到原因。 阿苏勒伽越战越勇,身上的血液已经染湿了大半鞋裤,而陆鸢岚也是肩膀被洞穿一处,就连莲芳玉容亦是被划出一条修长的血痕,正不断滴落下殷红。 “小娘们,你是我阿苏勒伽见过最有血性的泗国人了,不错不错!哈哈哈!” 他说着便如同糙汉采花般刷起剑花,竟又向她的脸上刺去。 “你的人和你的话一样虚假。” 陆鸢岚忍着右肩剧痛,咬牙紧紧坚持那如若泰山崩塌而来的斩劲。 虽然看起来二人旗鼓相当,可陆鸢岚总觉得不对劲,因为能斩在那阿苏勒伽身上的伤都像是他故意放出的破绽,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但如此多次就显得有些刻意而为之。 可那破绽不攻,难道要放之安然? 剑光在二人脸间巡闪交叉,不时便有他二人其中谁的血迹飞出,染红那地上本就苍桀的默言。 又是一个破绽,陆鸢岚习惯性就要伸手去刺,却没注意到阿苏勒伽已经改换的邪狞嘴脸。 “小娘们,你中计了!” 陆鸢岚耳边突然传来的恶魔低语,随之下一刻左臂被那阿苏勒伽不知何时伸过来的大手狠狠抓住,如同折断筷子一般使劲一掰。 那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能听见,可却没有伴随的凄惨嚎叫。 陆鸢岚咬牙以剑把那阿苏勒伽逼退,自己踉跄几步向后退了退,却又在快到边缘时停下了脚步。 台下,看着那已经再无战力的陆鸢岚竟然又举起了剑,董儿眼中湿红一片,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了身边的许轻舟: “哥…我怎么觉得鸢岚姐姐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她…她都已经伤的这般重了,怎么还要…” “嗯,哥看出来了。” 许轻舟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让人以为他没了心肝一般冷血。 “不…你没看出来…” 老马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没了往日随意,似隐隐想上台去阻止那二人的喋血交锋。 可这是陆鸢岚自己的意志,旁人无话可说,就连许轻舟也无法阻止,他亦然。 “马师叔这是何意?” 听着老马的话里有话,许轻舟皱了皱眉头。 “你以为…那丫头是为了帮泗国把这面子挣回来吗?” “难道不是…吗?” 许轻舟或许可以自恋些,他只知道,也只以为陆鸢岚上去敌那阿苏勒伽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向自己证明勇敢。 他错了,大错特错… “呵呵…她完全是因为你小子。” 只这一句话,便让许轻舟那好不容易压制下的痛再度临界,有种似是而非,似有非无的力量想要涌出来,接着便是一身的痛楚全部刺进了一个地方。 他颤抖着手紧捂住左胸中那快要停止跳动的心脏。 而台上的陆鸢岚也在此时突然转头看向身后那个捂住胸口的男人,她嘴脸留着血,却笑着冲他对了对口型。 记住答应我的…… 所以他一直睁着眼,看着那台上几乎一边倒的战斗。 “因为那把剑,那把剑的效果是能够吸血后为阿苏勒伽恢复伤势体力。生剑讲究生生不息,没能瞬间把阿苏勒伽重伤甚至杀掉,就几乎无法战胜他。” 羽右对此次武魁比没了悬念,不由得摇头叹气。因为别说杀掉,就这般找个能和他争锋已久的都是极难。 丧失了大半战力的陆鸢岚怎能敌的了那尚还精力充沛的阿苏勒伽?一直受了轻伤的熊往往更加可怕。 众人无语默然,甚至有人哭出了声,可却没有一个人怪她太弱,她证明了女子也是可以做的很好。 直到人们再不愿多看一眼台上的惨状,可有人会把她所受的伤记下来,一刺一斩,一拳一腿。 陆鸢岚是被昕紫钗抱下去的,她伤的太重,除了右手还能紧握住剑,黑色衣服却都已经渗出血来,可她依旧想要继续拔剑对敌,直到最后被这个情敌给上台拦住。 “你!你这混蛋不是答应过我的!” “呵呵…我终于…也耍了你一次…不是吗…” “你!” 许轻舟看着被带下的陆鸢岚,至始至终都未曾眨过一下眼。 “小子过去看看她吧…要让陆丫头知道,她的血没白流…” “嗯…但在此之前,应该先做一件事。” 许轻舟神色没有太大变化,许是曾经的记忆回流后,让他变得经久麻木了。 “还有谁!你们泗国不可能只靠个女人吧?” 台上的阿苏勒伽吐了口痰血,咧嘴狰狞一笑,但这一次没有人将目光回避。 所有人的血都被那个柔弱而又清冷的背影点燃,巾帼如此,须眉又何惜一死? 阿苏勒伽见武魁已经没了对手,又冲那看台上神色暗淡的洛坤放话道: “要不这样,泗国皇帝,只要是二十五岁之下,无论是不是武魁,都可以上来挑战老子,你说如何?” 洛坤面色铁青的握住那椅柄不想发作,可伤残了如此多的泗国健儿又如何不让他心痛气愤?!这阿苏勒伽明摆了是想斩了泗国这一代的承柱,断了这一代的脊梁。 承柱可被斩,但一个民族的脊梁如果断了,就再无法接续上,况且是在洛城民众如此大的期盼下。 不能倒下!泗国可以输,但绝不可以屈服! 他再不顾及风度,一拍座位站起身大声吼道:“泗国的儿郎们!让他鞑靼看看我们的泗国的腰杆有多硬!灵魂有多么不屈!” “我!” “玛德,老子今天就是这条命不要了,也要和他死斗到底!” “战!男儿七尺躯,虽死尤不悔!” 许轻舟转过了身,将手伸向了董儿。 “哥……” “董儿,你不是一直想看哥在万人瞩目下舞剑的模样吗…” 他笑了笑,但他的眼很红。 “可是哥!你!你这是去送死啊!” “把剑给我吧…” 那柄玉剑在颤抖犹豫间,终究还是交到了许轻舟手中,抚摸着这柄几乎从未用过的宝剑,他竟是在瞬间生出了亲切感。 “我……想起来了……呵呵,董儿,记住,我母亲说过我是永远不会被打倒的…无论对手是谁,无论多痛多苦。” 许轻舟肃然转过身,把最后那个曾经或是被称为软弱,或是犹豫不决,或是忐忑不定的背影留在了董儿眼中。 “从此之后,母亲交给我的,就只有这一句了。我不认为自己会死,相反,我觉得自己会重获新生…” 传说中,垂死的神鸟在死前会有无数只鸟为它衔来梧桐细枝。神鸟点燃香木,投入火中,燃为灰烬,再从灰烬重生,成为美丽辉煌永生的凤凰。 人们把这称作——凤凰涅盘。 痛是陆鸢岚送给他的梧桐枝,而点燃焚烬己身的火焰就需要自己来完成。 …… 遥远的至圣郡,董慧君正陪着迎春杏儿聊着家常,却又在一瞬间突然感觉到许轻舟房间里传来了红光如火赤霞,亦有天籁凤鸣声声在竹林间传荡,久久不散。 …… 遥远的北境,漠老亦是在眺望至圣郡与皇城的方向,苍寒的北风吹起身边再没有一朵梅花的枯枝,他捡起地上散落的花瓣,许是又想到了什么,随即龇起牙放声大笑。 …… 遥远的异世界,依旧是那个没有推开门的房间,厨房内的女人许是在等待着谁归来,不时的看上门一眼。 方才她听见一声推门,却不是儿子回来。 “许是清风吹门?” 她这般想想,又开始包起了饺子。 …… 所有人,都开始向着武台上涌去,却不知为何又在一瞬间如暂停般屏住呼吸。 有一个人,右手拿着剑,左手握紧黑色围巾。 可连那登台之人都没注意,所有人都没注意,那个本该痛苦但昏厥的陆鸢岚此刻却是睁着眼注视那个背影,甚至在她的眼里折射出一抹得逞的光华。 她的眼中,自己的男人此刻如同一座任何人都跨不过的山,折不断的剑。 她在笑,她用自己的命为许轻舟打通了去往武道的路。 她在哭,她知道男人肯定会为了自己而上武台的,可她没有办法。 “这便是我的男人,这便是你的女人所能为你做的…鸢岚会陪着你的…” 呢喃声不大但问心无愧。 脚步声不响却铿锵有力。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站在武台之上的飒沓身姿,白衣随风飘荡。 就连那洛久宴洛秋霞,甚至洛坤都不自来的站直了身子。 武台上,阿苏勒伽的话并未多说几句,就听到了脚步声,他转过头就看见了那个前几日打败疆北寒的笔袋子。 “呦!这不是许文魁嘛,你们泗国年轻人读书还行,但武力是真的差劲些,都不太经打。” 阿苏勒伽甩手嘲讽两句,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在文阁盖压了那个自诩文压泗国三百载的狂人疆北寒。 但今天,这份耻辱会被他阿苏勒伽用更羞辱的方式加倍还回去。 “你读书之人连柄剑都可能拿不稳,上来又能如何?用唾沫将我淹死吗,哈哈哈…” 许轻舟没有理他,却将目光看向了那个染血的墨莲无悲无喜回应道: “这一日,许轻舟为他之爱而斗。” “所有伤之,痛之,定会十倍百倍奉还。” 他一字一句,不急不慢。 “许轻舟。” “二十二岁。” “斗境。” “武名不休。” 他的神情平静如水。 他的眼中雷火交叠。 他将母亲一针一线织好的围巾绕着左手手臂紧紧绑好。 他拔出玉碎,如剑名一般眼中生出死志,目光回转再未从阿苏勒伽身上移开半步。 “拔剑吧…” …… 他知道这一次,他不会再让所有人失望。 天,在酝酿了无数次风云之后,终于下起了雨…… 第41章 涅盘 “看,快看!终于又有人上去了,那是谁?” “好像是…是许文魁!” “这不是武斗吗?他一个读圣贤书的跑上去干什么…” “且看看他怎么说吧…” 阿苏勒伽扫视了一圈以为再无敌手,却听到身后不若武夫那般厚重的脚步响起,而是一种极具坚定的步伐,随即目光又回到了武台中的许轻舟身上。 “哟!这不是许诗魁嘛,你们泗国年轻人读书还行,但武力是真的差劲些。” 阿苏勒伽龇嘴嘲讽,唾沫星子乱飞。 “我来试试便好…” “你?你这读书之人连柄剑都拿不稳,上来又想如何?用唾沫将我淹死吗,哈哈哈,小心被我打的湿了裤子…” 不堪入耳,但人们觉得句句属实。 “许轻舟,你想如何?这武台可不是随便上去的,你一个读书之人怎可敌他,速速下来,你的心意朕明白了。” 洛坤语气中少有的出现了慌乱,他虽是希望此刻有人能上台大败一下阿苏勒伽,可毕竟太难太难,即便是他这个前些日子创造奇迹的文魁。 许轻舟淡淡看了洛坤一眼。 “我许轻舟,愿意一战…却,不是为你们。” “你!你这是在找死!” “呵呵,可能吧…” 洛坤不明白,不明白他这么一个温润的人舞起剑来是何模样,甚至心中也想看看。可许轻舟不能输,所有人都可以输,唯独他许轻舟不能。 因为他身上背着好不容易从疆北寒手中夺来的属于泗国的骨气,决不能被那阿苏勒伽再一次踩在地下。 阿苏勒伽啧啧两句,也是未搞清楚是何状况:“听说文武同修不会有太高的成就,不过看你这般模样倒是不错些,就不怕被老子折断了骨子?” 眼前之人站的如此笔直,真的让阿苏勒伽生出了些想要毁掉他心中坚持的邪念。 “我曾经…勇敢活着,向着光笔直生长。即使是整个世界的绝望压在我的身上,也不可能折断我的骨与气,而你又凭什么,折断我!” 许轻舟说罢将剑横拿,那剑一道白光,竟是闪花了不少人的眼睛。 “十六载醉酒,今朝方得醒。” 天阴无鸣,雨落为声。 “来吧!” 眼前阿苏勒伽突然一闪消失,瞬间便出现在了许轻舟左侧,他想着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击败这个看起来文弱的书生,然后便能放肆宣泄嘲讽。 许轻舟神情未变分毫,竟是提剑猛然转身回斩了过来。 “叮!” 两兵相接的刺耳声传遍武台,众人这才看清发生了什么。 “阿苏勒伽的速度更快了!” “许…许文魁居然挡下来了…” “这阿苏勒伽放水了吗?” “说什么胡话,刚才的惨状你又不是没看到!” 阿苏勒伽有些吃惊,他此刻能够看清面前俊秀男人的面容。许轻舟眼角的雨水不停的在落下,一滴一滴,像是泪,像是怒,但唯独没有半分表情。 “看来,所有人都小看了你。” 阿苏勒伽吃了一记暗力,后撤了几步低声赞叹道。 “不,是所有人都高看了你。” “你!” 看台上,武台下,所有人的心悬起而又落下,落下又再度升腾。 洛久宴再也矜持不住,紧握起面前的香木栏杆,冲着那蒙蒙雨中的人影放声大喊: “许…许…一定…一定要赢啊!” “一定要赢!” “…” 或许是雨声太大,或许是许轻舟此刻心里已经静如死灰,他并未有哪怕半分眨眼的变化。 叮! 两道雨中的模糊身影再度碰撞在一起,金兵相接之音传彻在空旷武台之上。 两人的剑速开始不停的加快,再加快。 快到无影无形,快到无招无相。 此刻连二人身边落下的无辜雨水都被剑光不停打碎,形成一片朦胧的雨雾。 “喝!” 短暂的爆发造成的是体力急速的衰减,许轻舟只感觉他的气息越来越跟不上了。 终于,经验丰富的阿苏勒伽找到机会,一剑挑开许轻舟的剑,挥拳打在了他的胸膛上,只听咔嚓一声,肋骨断裂的声音响彻武台。 “噗!” 许轻舟被一拳打飞的很远,剑抵于地,咳吐了口血。 “呵呵,你还是嫩了…” 阿苏勒伽的话并未说完,因为他看见,那个应该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的许轻舟竟是一声不吭的爬了起来。 落雨帮他擦拭血液,他看了一眼绑在手臂上的围巾,又再度默默举起了剑。 “草!老子就不信你不怕疼,不怕死!” 阿苏勒伽彻底怒了,提剑再度砍了上去。 许轻舟突然变招,不在一味地防守,反而打起了对攻。 平均被阿苏勒伽刺中三四剑,他才能有一剑刺在对方身上。 虽然许轻舟此刻身上,已再没有一丝完好的地方,但却是一声都未曾吭过,就好像他真的,不怕疼,不怕死。 “那是!是死剑!他!他居然会死剑!” 羽右再也克制不住向前跨了一步仔细确认后,平静许久的眼神中传来震惊。 “死剑?!” 洛坤猛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对,陛下,那许文魁所使用的,与那生剑剑法完全相反,应该便是阴阳生死剑之死剑了。这下…没有人可以如方才救陆武魁时那般再去救他了…死剑一出…不是敌死就是己死…哎…” 痛惜的叹气声让洛坤神色一凝,即便连他也觉得许轻舟这次是必死无疑了。 雨越下越大,血越流越多。 阿苏勒伽从未见过如此不惜命的人,再度被一记以命换命吓退了几步,他放声冲那该死的许轻舟咆哮道: “混账!你这般同归于尽,即使胜了又有何意义?!” 许轻舟吐出一口血迹斑斑的唾沫,稳了稳颤抖的手,眼神中未起半分波澜: “你看,这天空中落下的雨落在你的身上,不会有人明白它粉身碎骨的无畏,不会明白它无根无家的可怜。我就是一滴雨,我不需要你知道我的可怜,但我会让你看到我的无畏勇敢便已经足够…” 他剑上的每一处豁口,都是与阿苏勒伽换血时的碰撞,是他勇气的象征,是他不屈的记号。 他们现在比拼的不是武境实力,而是勇气舍得。换句话说,他们在拼谁的命更硬,且谁更不惜命。 许是那份慷慨激昂的赴死决意让阿苏勒伽生出了些微敬佩,他狂笑了两声呵道: “好!这泗国能让老子佩服的人不多,你许轻舟算一个!” “我不需要,因为我不需要一个将死之人来评价我。” “你!找死!” 两剑再度交锋,电光火石,雨中惊雷。 久战之下,拼的是体力以及信念。 阿苏勒伽硬顶着被刺穿右臂的伤,来到了许轻舟近处,随即对着他那左肩便是一剑记回礼。 许轻舟惊险躲过,却不想那阿苏勒伽剑中还有变招,剑体回转以剑柄磕在那许轻舟的头上。 一阵昏晕疲惫在脑海里回荡,有个声音想让他就此长眠睡下,因为实在心中太累,身上太累。 众人只见许轻舟一记刺在那阿苏勒伽左肩后,二人便立即各退了一段距离。 随即那许轻舟便踉跄几步后突然倒在地上,阿苏勒伽大喘着气,却也不敢贸然上前查看那究竟是何模样。 雨声更大了… 许轻舟回到了圈,又或者说是他本能的想回到圈内休息。可那个圈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再找不到安心的地方。 “要不…就这样吧…” 他叹了口气,就想着结束一切。 “许轻舟!朕命令你,不可以倒下!绝不可以倒下!” 洛坤很少这样激动过,他走出遮雨大伞,对着那雨中昏倒在地的许轻舟放声大吼。 武台上的那个身影此刻代表的,是大泗的脊梁,虽然对他很不公平,但他此刻不能输,大泗不能输! “许文魁!站起来!” “站起来!” “哥!站起来!” “站起来!” 甚至在雨间,还有谁在呼唤他。 许轻舟虚弱的睁开眼,便是那条黑色的围巾在面前,它被雨水打湿在地上,却依旧紧紧缠绕在手臂上。 “我的儿子永远不会被打倒!无论对手是什么…无论有多痛多苦…” “妈妈…一直在…” 许轻舟终于站起了身,他是被所有爱着他的人拉起来的。 “我还真是…弱的不行…” 他擦了擦嘴脸流下的,头上流下的血,放声笑了笑。 随即又带着玉碎冲了上去,再启一场血迹纷飞,青光赤影。 阿苏勒伽也不知为何,他只看到每次将那许轻舟重伤着打飞出去,下一刻那人总会看一眼左手上的围巾,然后再一声不吭的站起来。 莫不真是鬼神附体?不然怎会如此不惜? 再一记将许轻舟掌飞之后,那个浑身碎裂多处几近残废的男人却又毅然站直了身,这一次却是许轻舟狰狞的笑了笑。 “怎么…突然之间使得力气…咳咳,好像有些软绵绵的,莫不是…怕了?” 他裂开嘴,像是地狱中勾魂锁魄的魔鬼。 “不可能!” 阿苏勒伽一阵狂魔,这话如噩魇一般,徘徊于他的脑海之中回声阵阵,挥之不去。 “你怕了!” “不可能!” 阿苏勒伽主动上前挥砍,可破绽却越发变得许多。 许轻舟迎势而上,与其再杀不下百招。 阿苏勒伽明显是慌了的,不然他的破绽怎么会越来越多且越发明显?直到将那胸口死穴暴露而出,许轻舟再不佯招骗攻,一记猛刺如龙直取要害! 有时候,世界就是将画面重演一遍,台下陆鸢岚突然挣扎着推开给她上药的昕紫钗起身提醒,可惜她做不到。 因为已经迟了,许轻舟的左手已经如那是一样被那阿苏勒伽死死抓住。 “你…中计了!哈哈…” 阿苏勒伽笑出了如同刚才许轻舟同样的笑容,那笑容是讥弄,是嘲讽,甚至还有怜悯。 许轻舟却没有丝毫停顿的扭过身子,那胳膊被转动了一百八十度,加之被阿苏勒伽的内力所伤,里面的骨头几乎粉成碎末。 回伸再斩,却被滴血赤子缨神力不断恩泽而逐渐恢复的阿苏勒伽轻松挡住。 “疼吗?” 阿苏勒伽满张脸上布满血迹,阴狠狠的笑着。 “我见过比你更不怕死的人,他们最终都还是被我折磨的跪地求饶,如同猪狗。你想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不怕死的人就能吓退老子吗?哈哈哈…愚蠢!愚蠢至极!” 阿苏勒伽看着眼前低头好像是在忍受痛苦的许轻舟,不慌不忙的发表了他的胜利宣言。这就是最后的心理博弈,只要许轻舟有一丁点想要贪生怕死求饶的心理,马上就会被那痛苦与恐惧而无限放大。 “来,只要你说出‘我认输了’这句话,老子就放开你。” 他当然不会放开,他会继续折磨许轻舟,会将他身上的骨头和他心里的骨头一寸寸给打碎。 “呵…还真是…有点疼…不过比起有些时候…却好多了…” 阿苏勒伽却看到那个本该求饶的男人缓缓抬起了头,那双眸中原本落满水雾,但此时此刻,阿苏勒伽好像看到其中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 “你知道你最大的错误在哪里吗?” “在于你自以为掌握了对手的弱点就以为能让人屈服。但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时候,不会屈服,而我…则永远不会!” “你,中计了…” 许轻舟将手中被阿苏勒伽架住的剑轻轻一抖,脑海里回想起了那青老头曾经与他谈论过的切记: “此剑名玉碎,与持剑者一起温养而产生共鸣。只有一次使用机会,用之则碎,却会在碎时,将持剑者与剑受到的所有伤害炸裂开。因此,不是己死就是敌死,没有例外!切记切记!” 此剑名玉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玉碎。 此剑名玉碎,是剑出必杀生染血的玉碎。 此剑名玉碎,是凤凰涅盘前,最后的鸣叫声。 “呵呵,我就不信…你不会疼,不会死。” 许轻舟眼中的光全部回转,淡淡的如是说完。 下一刻,只听一声清脆的玉碎声,再也支撑不住的剑体化成了无数零零散散的碎片,在二人面前迸飞开。 像是白慧流萤,像是天落玉星… 它将刚才它与许轻舟所受到的伤害,如同星光般密集的宣泄了出去。 阿苏勒伽只来的及放开许轻舟已经被他捏碎的左手,就被无数玉光穿透了身体。 而场外,所有人都听见了一声嘹亮的凤鸣,接着便是无数雨水被炸碎开形成雾水。 这是,最后命运的交锋! 雨雾渐渐散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武台之上,可以清楚看着还有一个人正笔直站立着。 他左手无力的耷拉着,右手紧紧握着一把剑柄。他的目光不在看任何人,而是在从身体里榨取最后一点点气力,用牙慢慢咬开那缠绕在左臂上的围巾。 没有人打扰他,因为此刻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也不愿发出… 天地间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终于,他成功了,松开残缺不全的剑柄,用右手接住了滑落的围巾,温柔的将它放在脸边慢慢摩挲。 “妈…这次…我是不是…很棒…” 他说着,眼前一黑,踉跄两步,向后栽去,他笑着,在这个世界,沉沉睡去…… 那围巾飘落在他头发间,像是母亲温柔的抚摸。 像是在对他说…… 第42章 桃花终有重开日 随着雨幕中那许轻舟再无牵挂后的缓缓倒地,随即就是泗国人无忌放声的呐喊。 “许文魁!” “许文魁!” “许文魁!” 经久不衰,空台传响,声浪起伏似是要将一腔热血全部吼出胸膛。 可也有人知道此刻不是庆祝的时候,因为再不救治那许轻舟,待会怕是唢呐一声响,喜景奏哀乐。 “传太医!快传太医!” “血!许文魁血流了太多了,得想办法为许文魁及时止血!” “哥!哥!你醒醒啊!” “喂!陆丫头!你自己伤的也极重,别过来!快去躺着!有师叔看着他便好了。” “…小冤家…你可不能死!” 看台之上,那洛久宴早就泣不成声,此刻全是一颗心随着那人倒地的而烟消云散,再无一点力气。 “许公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久宴还在等你…” 而一旁的洛秋霞也是少有的露出钦佩神情,接着就将那些心绪全部换成了征服的欲望。 若是这许轻舟折服于本公主… 啧! 仅是想想就让洛秋霞有了种差点魂飞天外的舒爽!恰好此时她的贴身影卫突然现身。 “禀告公主,找到了一位最相接近的…” “哦?” 兴趣被转移不少,洛久宴蛾眉一挑不由询问道:“怎么,何人?” “回公主,去年秋收之时至圣郡内落下白彗坠点不明…正巧公主前些日子让属下去调查这许文魁,传来的书信表示他就是出自至圣郡小南庄,而且…” “怎么?” 有些莫名的故事突然要连成线,洛秋霞好像隐隐之间抓住了关键。 “而且,许文魁不是那小南庄上的人,据调查,好像是突然出现的…” 雨中人群乱且杂的喊叫声好像被这一句掩盖,洛秋霞那窈窕女颜再无法阻止笑魇绽放,一双眸子死死盯住那被众人围住,不忍让他再淋雨的身影。终是用尽了全身的情愫杂揉在一起,半天后才菱唇微张道: “呵呵…终于逮到你了!” 许轻舟被带到了就近的医馆中开始救治,可十君剑之伤药力很难愈合,尤其是这种满怀杀意的对决,更是让那阿苏勒伽留在许轻舟体内的剑意四处碰荡,不时便惹得许轻舟吐出一口血。 董儿不敢哭,只能紧抓着许轻舟的手示意自己在,心里千万心念恳求他别走。 “怎么样?马师叔?” “十君剑中杀意最重的便是滴血赤子缨了,得找办法化解掉。” “什么办法?” “师叔若是说阴阳调和,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马师叔!滚开!” 可偏偏就是那些太医在手忙脚乱,把脉掐穴后,得出的结论与其几乎相同。 需要有一个人“接续”许轻舟,帮他把身体内的剑气温和的引导出来,否则以他现在的身体怕是强行拔出会适得其反而加重病情。 老掉牙的套路,非得在这里玩出花来。 可谁来?谁来? 偏偏陆鸢岚就在睡旁边的房间里,不过只比许轻舟多撑了半个时辰,也昏晕过去,伤势怜人。 还有谁? “我来!” 董儿擦了擦眼泪,蓦然回首。 这种时候,却也没了往日那般心中悸动的欲乐,只是单单不想让眼前之人离自己而去。 “你不行…需要武道天命者…” “什么?!” 这般时刻,确实醋意难以涌上心头,可老天爷也不能总按着她董儿一根韭菜霍霍吧。 绿油油,还总是割一茬长一茬…… “丫头说吧,这小子还有几个女人,筛一下。” 马沓飞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煽风点火,再把许同志扔在火上烧烤,最后隔岸观火。 “我哥他…” 实在难以启齿,要把哥亲手送出去,可救人如救火,思索不过片刻,董儿就低头向自己投了降。 “昕院主,有苏乐…” “她俩人呢?” “那个狐狸精不知道去了哪,昕院主在隔壁…” “叫她过来。” “…师叔,不是武道天命,真的就没法…没法治好我哥吗?” “…恐怕不行…要不师叔牺牲一下自己来试试?” “别!我这就去…” 害怕于老马的惊天发言,董儿赶忙起身跑到隔壁房间。 推门就看见那浑身裹着白布的陆鸢岚正安睡在床上,昕紫钗则有了种守着妹妹的神色在其中。 “昕院主…” “嗯?丫头,怎么到这边了?这女人没事,服了药几日便可下地走了。” “我记得鸢岚姐姐一直很不喜欢昕院主。” “那小丫头你呢?” 董儿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呵呵,丫头知道奴家是怎么喜欢上你家哥哥的吗?” 董儿摇了摇头。 “你一定记得,便是你与你母亲脱离苦海的那日。那一日,奴家与你们都见到了温柔的神明,可奴家等了二十多年才等到,迟了些…” 昕紫钗说着,桃花瞳微微低垂了些。 “呵呵…所以奴家便想着把他拴在自己身边,可奴家却也知道这般做其实很不好,就如同曾经的自己一般。” 她说着,又看向了床上的陆鸢岚。 “他们真好,不愧是一对。从今往后也不会有人觉得是他,或是她配不上彼此了。奴家却也看见了又一位愿意舍身为他人的勇敢之辈…换作是奴家,可能没有她这般果敢决绝吧,这次是她赢了。” “院主肯把鸢岚姐姐的剑送回来,也是极好的人…” “哈哈哈,说吧,找奴家何事?” 多年的阅历,让昕紫钗一眼便知董儿是有事来求她。 “我哥他…” 扭捏复扭捏,犹豫生犹豫,可却也是在眨眼之间就下定了决心,董儿咬紧牙抬头道:“可否请昕院主救一下我哥?” “那般多的太医都没救醒?方才不是说稳定了吗!” 昕紫钗易怒易爆炸,起了身就要过去理论,却又被董儿微微拦住:“他们说我哥身体内有杂乱剑意,况且此刻哥伤的太重,无法强制祛除,只有靠其他武道天命者帮他…” “怎么帮?” 许是知道了大概,昕紫钗松了脾气,却又放不下心。 “需要…需要…” 见到少女此般羞涩,春香院出身的桃花眼又怎么会不懂,却也难得的红了桃容。 她想过无数次机会,无数种场景,甚至包括了霸王硬上弓,确实从未想过会在心念豁达之后有了机会。 上天这是关上一扇窗,打开天花板? “…咳咳…丫头莫不是在与奴家说笑?” “哎呀昕院主!董儿怎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箭在弦上,昕紫钗却有些犹豫,陪许轻舟戏耍了如此久,却到如今真要真枪实弹的上战场了? 怕是以后便不能再偷看这小冤家的日常起居了,想想还有些小惆怅呢…可若是能亲自上阵,试探试探深浅岂不也不失为一种美事? 桃花眼中春水不知不觉快要涌出来了。 “事到如今,也恐怕只有昕院主能救的了哥哥,董儿只想找个在意些哥哥的,哥哥也不是很讨厌的…” 呵,这丫头说话可真伤人心。 “罢了罢了,奴家便过去看看,若是…哎,你且在这看着她些…” 那昕紫钗再停不下脚步,提醒完董儿便急匆匆就要过去,为什么要对着陆鸢岚上心?怕不是真就快成妹妹了…… “呵呵,小冤家…你可终于是要成姐姐的男人了…” 行到一半,那双桃花眼再掩不住激动的神色,虽知那许同志此刻伤疼加身,心里仍有痛楚,可夙愿将成也不可能仅凭放松就能把桃容玉面上的喜悦神色压下。 她推开门,正看见那邋里邋遢的马沓飞哀声叹气,或看看床上那昏迷不醒的许轻舟挠头不已。 “小子,实在不行,便让师叔来…” “咳咳!” 马沓飞从来没脸红过,是因为不够丢人。可此番话语实在太过离谱,已经违背了伦理纲常,老马看清门口来人,不由讪讪一笑。 “呵呵,这不是昕院主嘛?怎么想起来过来看两眼小子。” 千万别听到!千万别听到! “怕是再晚来一会儿,我这冤家可就清白不保了!” 寄!许轻舟你个该死的混蛋,碰上你准没好事!我马沓飞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老马心里微微念叨着那从未存在过的一世英名,顺便把许轻舟骂的是狗血喷头。 “呵呵,误会,都是误会!” “罢了,把方法同奴家说一下…” …… 门被轻轻关上,昕紫钗腰间粉绫飞向门窗紧紧锁住,再不放出半天声响。 做完这些,她在不用克制自己,缓缓走向了床上的许轻舟。 “呵呵,小冤家,这一次,便再逃不出姐姐的手心了吧?” 身上薄纱衣裙如同桃粉花瓣缓缓落下,她浅笑着慢慢飘上了床…… (注:这是为‘喜欢胭脂花的韩老爷子’加的更一章哦,洒家从没吃过加了两个鸡蛋的黄焖鸡,两个呀两个!嘶溜……若是之后每日打赏达到一定额度,次日都会加更哦!) 第43章 且渡轻舟赏桃源 薄衾被昕紫钗轻轻掀开,露出许轻舟再无一处好地的身躯。 他身上的伤可以很明显用肉眼看见不断愈合,应该是吃了药,可愈合的伤口转眼之间又会被猩红血光割裂开,从而导致一直无法痊愈。十君剑之伤饱含杀意与死机,若不是持剑人亲自来解除则几乎药石难医。 欣喜至极,心疼亦是至极。 “弟弟别怕,便让姐姐来救你!” 桃花眼再不离开那清秀面容。 “接下来,该是…” 虽无一人可窥见春光,甚至就连这面前之人亦是不知,可到了临头却发现的确是有些难以启齿的羞涩。 这该是心里渐渐把许轻舟看的重要,而不愿再如曾经那般草率轻浮。 才怪! 你昕院主是何人?疯狂诗迷兼坏姐姐一位。什么事是她想不出来,做不出来的… 她一双水眸终究是情意压过了心疼,不由分说直接低头吻在那曾经爱怜多次的胸口,催动起三生不转鸳鸯咒来。 却见许轻舟锁骨处亮起一片蝴蝶吻痕,随即那蝴蝶竟如同活物一般开始在许轻舟身上乱飞。 飞一处,落一吻。 游乐飞于乱花间,绛唇起落俘蝴蝶。 那蝴蝶最后稳稳停在了某个……桃花玉容更添风情绝艳,昕紫钗终究是眼中水难挡心中情,低头捉蝴蝶去了。 这般锁情禁欲之咒,其本就有着催情助兴之效果,而这三生不转鸳鸯咒更是双倍情欲心愉交叠,不过只可惜某些人是感受不到这般天人之乐的绝欲欢纵。 …… “小冤家…可真是…” 许轻舟还不知,明明此刻什事未做,便被这桃花妖媚打上了莫名罪孽。 默默感受许轻舟身体内的杂乱剑气,昕紫钗微微俯身抱紧心尖人,口口相接,阴阳玄合形成闭环,一点一点的将那些剑气渡到自己体内。 她不擅长武道之途,自己者境修为还是为了爬上这四季门院主的位置。否则武夫修炼那般的苦,她这娇滴滴的媚娘儿才不愿多吃。 所以就导致这修补起来过程极其缓慢,却也让昕紫钗如若云端飞仙般的爽利舒彻。 也得亏那陆武魁留下来的恩泽,许同志轻轻一起便是八个小时的经久不衰,岂止是满足了昕紫钗,简直是让她想把自己这般永远接续在许轻舟身上再不分开。 …… 许是剑气已是化解不少,那伤口肉眼可见的逐渐愈合,只要许轻舟再醒来便可度过此次险境难关。 昕紫钗柔弱无骨绵软无力的瘫趴在许轻舟胸膛,口中檀舌却是很不老实的在那锁骨处流连忘返,品尝只属于意中情,梦中人的迷人味道。 “此般结束,也不知何日才能再肆意这般与弟弟…” 昕紫钗知道,即便二人有了夫妻之礼,许轻舟依旧不会太过把她惦记在心上。 “冤家的心…可真是难得呢…” …… “那便,再让姐姐占有弟弟片刻吧~” …… 远处,方才决胜的武台之地,阿苏勒伽的死尸已经被人收走。可那滴血赤子缨实在邪异非常,无人敢碰,只得稳稳插在武台中央处安然不动。 “踏踏踏……” 有徐徐踩起积雨,而传来的沉闷脚步声。雨还在下,不过小了许多,清扫血迹的众人忽见那蒙蒙细雨中走进了一个身影。 他背上负一把似棺似剑的兵器,斗笠之下还露出一双清澈透亮的黑色眸子。 来人不问其它,径直向着滴血赤子缨行去,好若不把那死机、杀意、血气放在眼里。 “喂!你!别过去!危险!” 有人发现了他,赶忙提醒这鲁莽不识狠恶之物的年轻人。 方才也是有贪心之辈想去夺这十君剑,却还差了那剑许多步,便一声不吭的栽死在了滴血赤子缨的杀意上,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无妨…” 年轻人却对那人友善笑笑,脚步不停的走到了滴血剑之前。 只见那些杀意像是害怕或是厌恶一般不去攻击他,就连环绕在剑旁的血雾也躲开了男人,形成只够容纳他一人的无色护罩。 “奇怪!真奇怪!” “莫不是什么神仙手法?” “嘘!噤声!快看!” 确实像神仙手法,男人握住身后的巨剑,那剑体居然真的如棺材一般纵向打开,开始吞噬起四周弥散的赤剑杀意。 “我想起来了?他是还尸人!是来回收这十君剑的!” 有见识的人可算回忆起比人身份,不免也是一阵惊呼。 “那个还尸家族?” “听闻他们家族族长修为已经达到天下八境,也不知真假虚实。” “终究是短寿…” “喂!不要命了!尘家可是天下家族,不受各国的法律条令。待会若人家怒起宰了你,别说报官,怕是连个赔偿都没有,哭不死你!” “啊…” 众人谈论云云,敬佩的同时也不免有些恐惧,这是对天下尘家无敌风影的慑服。 就如同尘家,万妖城之类的顶尖强族,已经基本脱离了国家的管制,甚至连各国法律都再难约束。 不过还好的,便是这些地方大多隐世避嫌,或者性温平和。 少顷,那血气杀气被吸收殆尽,只剩下那滴血赤子缨孤零零的插在原地。 男人便再度走近了些,伸手想将剑拔出,却不料有一道飞光闪开,将他击退了几步。 “这十君剑,我要了!” 从远处楼上落下一个脸戴面具的黑衣人。其身材婀娜,身形肃穆,清冽而又低沉的天籁之音从面具后传来,让人不禁想要一探芳容究竟。 “不,我,送,鞑靼。” 简短而又明确的态度,男人举起手中的仿十君剑兵葬,神色却是半点未变,还是那般和善而又清澈,不掺杂一点杀意。 “呵呵,听闻尘族出了个能接替老祖宗的苗子,你便是那个尘道遥吧?” “对。” 黑衣女人手中双剑直指尘道遥,冷声道:“我要这剑是去做一件大事,你若是不给,那我便只能硬夺了!” 举起完全不对身形的伪兵葬,尘道遥平静开口回应:“那,你,试试。” “敬酒不吃吃罚酒!接招!” 金戈交叠,二人迅速交战在了一起,竟是完全不在方才那武魁比之下。 有武者看出二人境界,不由得大声感叹: “好家伙!两个地界之境?” “快!躲远些,小心被伤到!” “太强了!” “那女人是谁?居然敢惹尘家人!” 剑光斑驳交杂,剑气凛冽到将落雨打成一片真空。 可那尘道遥应对的云淡风轻,直到那女人想去触碰那滴血赤子缨,他眼神微转挑开双剑,一掌击在女人腹部。 “噗…” 地界境身体素质已经异于常人,可受到同境甚至之上境界攻击要害,依旧不能清风无视。 女人吐出一口殷红鲜血后暗骂了声,赶忙使了个烟雾逃走了。 尘道遥却没有去追,回身将那滴血赤子缨收进了仿兵葬中,仔细看了一眼那女人的逃跑方向后,转身向着遥远的鞑靼国行去了。 (未删减进群看吧……) 第44章 醒来便不再忘怀 夏末初秋的雨总是这般淅淅沥沥,想要一次倾泻而空,却在之后留下几天时间的小雨点缀尾随。 许轻舟呼吸着莫名进入心扉的桃花香气,缓缓睁开了眼。 入目便是陌生的屋子。 “啧…疼…” 他支撑起身子,捏了捏眉心,虽然浑身无数种痛叠加在一起,却是心里透亮非常,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脑海里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好像是一个人? 正巧董儿推门进来,便看见那迷惑神情望着窗外发呆的哥哥,心里顿时大喜,俏脸上多日的苦闷也随之烟消云散。 她连忙将手中汤药放在身旁,扑向了许轻舟。 “哥!你终于醒了!” “哥?” 许轻舟的异常董儿看在眼里,惊在心头。她清楚记得当时许轻舟脑袋新伤之后,又受了那阿苏勒伽的一记狠击,一个令人绝望的可能出现在董儿脑海。 “哥…我是董儿啊…” “董儿?” 男人迷茫的眼神更是让她心神欲碎,眼泪也有些不争气的绕着眼眶乱转。 “哥…你怎么会不记得董儿了…你说过会一辈子,永远…” 记忆不在,可温柔永存。 许轻舟不知为何,总觉得面前少女有些熟悉,看着那红颜欲泣心里也止不住的疼与怜,他伸出手慢慢抚上那好像在哪见过的面容,随即尖锐的刺痛感从脑海传来。 “哥!” “你是!你是!懂…董…” 不能多想,因为此刻许轻舟脑海中,已经有了如同他童年看电视机没有信号时而传出的刺耳噪音。 “哥!你忍着些!董儿去给你叫大夫!” 哪里敢耽搁?只怕董儿吃奶的力气都全部使上,眨眼便带回了个老头子,甚至还有个邋遢鬼也跟了过来。 “大夫!你快看看我哥!他…他记不得我了!” “嗯?怎会如此?” 那大夫知了病症,随即拿过许轻舟的手徐徐把脉,又仔细看了看其眼舌。 “老头怎么样?别搞得一趟出来,让我带了个傻子回去…” 马沓飞没心没肺,在一旁嗑着瓜子说着风凉话,恨得那大夫都想将手中针灸针全扎在那混账屁股上。 “嗯…” 那大夫也不敢粗心,须知当前洛城谁最金贵?怕不是只有这个连皇帝陛下都要每日过问几遍醒没醒的许文魁了。 仔细探查了半天,他才松下一口气来,怕这天杰才俊折在自己手里,那可就真是九族消消看的无妄之灾。 “呵呵,没事没事。许文魁不过是武魁比上脑袋受的冲击太大,导致短暂失了神志,他文道大脑会自我修复,月日便好。” 那大夫自己没啥感觉,可却苦了小董儿,也不知心里有多少话想对这哥哥说,多一日都是相思之疾难以忍受。 “大夫…这月日是几月几日?” “额…多则一两个月吧,快的话十几日便好…” “十几日?!” “呵呵…” 看着少女愁苦颇深的表情,许轻舟不知为何便是忍不住想笑。 “哥哥还笑!却不知自己还要做多少日傻子才能好!真是不让人家省一点儿心!” “做个傻子,也挺好的…” 那手本能的便摸上了董儿脑袋,也不知心里为何觉得这般亲切。 “咳咳!许轻舟你现在是不是失了忆?” “这位是…” 许轻舟看了看这胡子拉碴的中年糙汉子,觉得不认识,甚至是想都不愿想起半点! “哦,我是你马师叔…” “马师叔…” 许同志礼貌的点头笑笑。 而老马深知富贵险中求,赶忙负手在背后倒腾一番,嘴上也是没停: “小子,虽然你失忆了,可是欠师叔的钱可不能不还!师叔最近手头紧,还给我吧!” “欠钱?师叔,我欠了多少?” 许轻舟本能的蹙了蹙眉,因为还钱之路他从六岁一直走到了到二十二岁,本能上有些厌烦了。 “二十两银子。” 那老马张口就来,胡扯个数字吓坏了许轻舟:“卧槽,银子?我吃了金瓜还是银瓜,怎么借的银子?” “你瞧瞧,这些写的欠条,你嫌借的多,师叔还嫌借的多呢!” 某人厚着脸皮不断将子虚乌有之事坐实。 “师叔给我看一张…” “行!” 马沓飞总是能从身上摸出些奇怪东西,就比如说这墨迹还没干的欠条。 看着“自己”所写的极丑签名,许轻舟皱了皱眉头:“师叔,你这借条保真吗?” “瞧你说的,我可是你师叔,能给你看假欠条?” “我问你,这欠条保真吗?” 马沓飞突然变脸,战术后仰。 “你小子是故意赖账是不是?你还不还吧!” “你这欠条保真,我肯定还啊…那它要是假的怎么办啊!” “要是假的!我自己吃了它…呸!” 世间一物降一物,若是降不了那便是没有抓住命门,正巧有人最近刚抓住这厚颜无耻马沓飞最不愿暴露的丑事。 “呵呵,这不是马师叔嘛?怎么不研究研究如何夺我家轻舟的清白,反而算计起讨债来了?” 淦!难缠的女人! 老马心里念叨着与许同志曾经一样的抱怨,脸上却不敢有一点显露,这刁钻女人可是眼贼能看出来的! “呵呵…这不是,嗨!这不是看这小子醒了,活跃活跃气氛嘛?就不打扰你两口子了…” 马沓飞说着便滋溜一下跑的没影,估计是人生获得的技能点全点在了逃跑之上。 “他这个没正形的师叔,整天就知道霍霍我家轻舟!” 蛾眉一挑,昕紫钗又看回了床上也在看她的许轻舟,脸上霎时间粉琢难掩。 “这位是…” 许轻舟看向了董儿,小声询问。 “啊…奥…哥还是自己问吧,董儿不想说…” 桃花香气掺了醋味,许同志皱了皱眉开口问道:“不知姑娘……” 话未说完,他便被这柔弱无骨的娇娘紧紧环住,再难想挣脱。 “轻舟!奴家…奴家终于是你的女人了!” “哈?” cpu有些发热,许轻舟愣了片刻,呆呆看着眼前这娇媚桃花却没了半分印象。可身边的甚至体内的芳香与其鼻息间的同出一味,坐实了昕紫钗的身份确实如此。 “昕院主…我哥他短期失智,记不得我们了…” 这话说着居然有些幸灾乐祸在其中,董儿觉得自己在白切黑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怎么会?要多久才能想起来?” “大概几十日…” “这般…” 昕紫钗心思微转,许多主意都在心里有了形状。却见她眉头突然一松,哪还有一点悲痛模样?张嘴就道:“没事,轻舟这些日子都是奴家看着,多陪陪自然就能早些醒来,轻舟你说怎么样?” 许轻舟不明所以,可此人确实与自己有了夫妻之礼,二人之间该没有隔阂才对,于是点头道:“嗯,多谢…” 他想了半天却实在记不清女人名字,又怕直接叫她昕院主会伤了女人心,只能略带羞赧道:“多谢夫人了…” 这一声可真是石破天惊,昕紫钗见诡计得逞之后更是要徐徐图之,不由的心里化成蜜水,从眼里流出来。 “夫君…” 啧! 郎才女貌,情深意切,却被门口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 陆鸢岚身上伤也已经好了大半,自不必再躺在那床上忍受不见良人的煎熬,可推门便看见听见令她肝火大生的一幕。 “好你个昕紫钗!居然背着老娘先过来了!” 昕紫钗瞳眸微转诡计又生,如嫩弱花儿被风吹进许轻舟怀里,娇滴滴的道: “呀!夫君,这个女人…好凶呀~” 我见犹怜何况伴侣?许轻舟轻叹了口气,对着那银牙紧咬的陆鸢岚柔声道: “这位姑娘,我夫人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可否说出来,许某定会给你个说法的…” 好家伙!我他妈当场直接好家伙! 鸠占鹊巢,宾夺主夫都难言这昕紫钗的罪责,陆鸢岚气到极致却又如同卸去浑身力气一般,缓缓走近了些,红着眼道:“那我呢?我随你这么久,却都从未听过你叫我一声夫人?!” “嗯?” 许同志cpu又开始着火了… “啊,鸢岚姐姐,其实我哥他…” 董儿再没有加入战局的资格,可总不能看着自家后院着火而不管不顾,便只能充当起病情解释,把许轻舟当前情况说与陆鸢岚听。 陆鸢岚是呆不是傻,明晰之后晓得许轻舟肯定是被这昕紫钗哄骗了去,才一口一个夫人的哄着这桃花眼,真是令人羡…心火难歇! 便在忍不住,拉起昕紫钗到一旁开始了‘氢切铀好’的交流。 许同志也在董儿一顿复杂的关系讲解后大致明白了,这个外表清冷秀美的黑衣侠女居然也是自己的女人。 而且是第一个,他不由得挠了挠头。 你们,都是我的翅膀? 看着两人似乎有些温馨的拌嘴,许轻舟突然释怀的笑了笑。 这般好像也挺好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还有一双翅膀,也快飞到自己身边了…… 第45章 我们三真厉害 江小月同露水从未来过皇城,所以到哪都觉得新鲜,看看这又瞧瞧那,到处是与家乡不一样的风景。 “话说姐姐,我们该怎么找到坏胚?” “对呀对呀!许公子还在等着我们!我还怕他水土不服吃不下饭,特意带了些家里的干菜豆角之类,就等着为他下厨呢!” 小露水瞅了一眼马车后的行囊,只觉得那是满满当当的许公子专属食材。 “呵呵,文武魁已过,他若是参加,应该是有路人会知晓他,我们耐心询问吧。” 江芷兰温和笑了笑,想的点子也是有理有据。 三人便开始了多方打听,可除了江芷兰靠谱一些,剩下两个小笨蛋几乎毫无建树。 江小月只要抓过一个路人开口便是一句:有没有见过我家坏胚? 路人要是继续询问是何特征,那便会得到很高,很帅,很有才的云云回答。 而小露水就更是蠢萌,拿着自己精心所画的杰作,一个人一个人的小声叨扰,委屈又带欲泣的胆小模样生怕是会不小心被坏人拐走了一般。 “你这画像看着,还真有一点眼熟…” 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可终究有相同的感觉会触碰到一起,那路人接过画仔细打量了半晌,方才一个激灵道:“这不就是许文魁吗!” “对对对!许公子是姓许!” 要不说它二人蠢呢,早说名字估计第一个人就知道了,当前这洛城可真是上到八十老妪下到三岁孩童,都知晓出了个为国壮志的许文魁。 况且许文魁儒学孤诗压北寒,武台碎剑屠勒伽甚至都被写成话剧故事之类,在那街头茶馆传唱不断。明明此刻两步地外那说书人正在唾沫飞扬,可这呆呆露水就是一心拿着画像,丝毫没有注意。 “你要找许文魁呀?去那会同驿便好,他暂时住在那。” “好!谢谢大叔!” 小露水一阵欣喜,就因为快要见到那亲亲许公子,激动中小碎步都带着奔跳。 “小姐!小姐!我找到了,我找到了!露水找到许公子了!” 江小月的方法很离谱,可居然也能问到。因当前也有许多花痴姑娘,将心里装着那一生挚爱许文魁,誓要一亲芳泽,你若问她心中极好男人,那铁定就是许同志了… “姐姐!姐姐!我找到坏胚了!” 可那江芷兰早就等在原处等她二人前来,纯纯的可爱留给二人,靠谱交给自己。她也只得无奈笑笑,对着那欢呼雀跃的露水点了点头。 三人便询问着路,向许轻舟所在的会同驿驶去。 几个月未见,将要重逢的欢喜如何掩藏? 江小月一个劲的抓住姐姐手,一时询问姐姐自己服饰是否有乱,一时又担心自己的妆扮有无不合适之处。 “小月,莫要慌乱,都快成许夫人了还这般不稳重,淡定些。” “对呀对呀!许公子不会注意的!” “露水你发簪歪了…” “啊!哪里哪里!快!求求小姐,帮露水弄一下!就一下下…” 看着两位小姐微带戏弄的莫名浅笑,小露水知道自己是被耍了,羞红了脸不愿再看二人,只感觉自己快哭了。 会同驿外虽离着皇宫不远,可通往的是后门,倒也没什么重要的商贸经营或是帮派门庭之类。本是一条还算清冷的长街,却因为出了个许文魁,此地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光是商铺住户多了起来,就连原本的地皮价位都翻了几翻,乐的附近的房户不时的上门送礼,以表谢意。 “姐姐,这里真的好热闹!虽说是条街,可比起我们小镇上的集会也是不遑多让呢!” 来往的路人将街道堵的严实,几人无奈只得下车步行。 这可又让江小月大开眼界,遍尝新鲜。 偶有大妈之间互相争执,便是惹得一阵的经典流传:“退!退!退!” 在这地方摆摊子的什么人都有,卖鱼的标语便是:吃了咱家鱼,定成许文魁那般聪明绝顶! 卖衣服的:布料结实价钱少,许文魁穿了都说好! 卖伞的伞车上悬挂打开雨伞,其上用毛笔苍劲有力写着“许文魁同款独家授权”几个大字。 江小月一撇玉唇小声嘀咕道:“这是什么呀?怎么坏胚还用过这么丑的伞?一看就是骗子,本小姐这么聪明怎么会被骗?” “老板,能…能给我拿一个吗?” 骗不了笨蛋一号,骗到笨蛋二号也是极好,露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伞车下面,摸出口袋就付了钱,接着兴冲冲的抱着雨伞跑回来了。 “小姐!小姐!快看!还有许公子亲笔签名呢!” 二女不信去看那伞下。 “这…不仅伞丑,连字都这么丑…” “许先生的字我们却都是见过的,比之要强上无数,不过这字迹给我的感觉,却为何如此熟悉呢?罢了,也不过贵了十文钱,权当是买个教训吧…” 又有吆喝声传来:“许文魁私房画像,含泪甩卖童叟无欺!” 江芷兰只觉得身边刮起了一阵清风,随后两小只已经跑的没影。 “快给我!快给我!本小姐全要了!坏胚是本小姐的,怎么能让你们买回家去…去看他!” 说不定还有挂在床头日夜思索,若是再有男人买去还好,若是些急色女人,嘶! 江小月觉得自己有必要将这些未知情敌扼杀在摇篮中。 “哎,这两个…” 我江芷兰就是蠢傻,痴呆到极致,再多钱,从这跑回至圣郡,也不会买这里一件东西。 江芷兰心中小九九并未多想,就听见了身旁声音不大,却能直击她命门的吆喝:“许文魁文魁比诗集,外加他所着《西游记》剩下的所有内容,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世间有些时候,是逃不掉真香定律的…… 这老板今日还没开张心里郁闷无比,看着旁边那些许文魁同款卖的都十分火热,心里也不禁急切的很,再这样下去可是连租摊的本金可都回不来了。 就在此时,却有香风袭来,恍惚间面前便多了个好似婵娥般的天仙女子。 “老板,来一本吧…” 许是这淑丽太过典雅美娟,竟让那老板生出了今日就算一文不挣也是赚足的念头。 江芷兰偷偷拿着诗集与《西游记》的钉合本,小心翼翼的回了原处,看见那江小月露水还未回来,不由得松了口气。 玉手在怀间那本诗集上来回摩挲,终于是忍住了想要打开品鉴的念头。 “姐姐!我把坏胚全都买下来了!” 江小月兴高采烈,小露水委屈巴巴。 “小姐!小姐!就给露水一张吧!求求了…” “不给不给!哼哼!” 得了心愿,江小月赶忙跑了回来,生怕怀里这些心上人的画被别人抢了去。而露水便眼巴巴瞅着那怀里的一角,只觉得自己的雨伞都不香了。 终于磨蹭到了会同驿,可那原本还尚显宽大的门口却排起了长长的男女队列。 几个下人好像在给排队的人发号码。 “下一个!九五二七!” “来了来了!” 于是便跑出来一个姑娘,羞红了脸向着驿馆内跑去,不时一会再出来,就换上了得偿所愿甚至有些死而无憾的神情。 “这些是在干啥?” 江芷兰也从未听过见过如此,莫不是里面在举办什么重要游会? 可不像啊… 她便想着与江小月露水从旁边的空门走进去,却不料被个下人拦住。 “嘿!姑娘不能进!你若也是想来看一眼许文魁,那便需要去那边领号排队!” 天大笑话,未婚妻见丈夫要排队了… “喂!本小姐凭什么要排队?” “对呀对呀,我们可是许公子的…家人,对!家人!嘻嘻嘻…” 许是能连自己都算上,露水笑得憨憨的。 那守卫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姑娘莫不是许文魁的未婚妻?” “对呀对呀!你怎么知道!” 江小月羞红了脸,不好意思扭捏。 却见那守卫明晰后点点头,指了指一旁许多花枝招展的姑娘,开口道:“她们都是,你们要不去那边排队?” “她们都是?!” 江小月感觉自己的仓鼠小脑袋不够用了… 见三人急着进去,却有一票贩子悄声到了一旁,对江芷兰小声道:“咳咳,这位姑娘,我这有前排票,价格公道…” 好家伙,这地方都快形成一个闭环产业园区了… “咦?这不是江丫头吗?也到皇城了?” 不靠谱之人居然也能起到关键作用,马师叔不知最近发了什么大财,一身衣服换的干净,胡子刮掉后倒是有了些人模狗样。 “咦?大叔是你?” 江小月小脑袋那还能记得老马曾经坑过,全是他乡遇故人的欣喜。 “哦,你们是来见那小子是吧,随师叔来吧…” 马沓飞说着,便带着三人走了进来,留下了一脸呆傻的守卫。 卧槽!不会真的是未婚妻吧! “马师叔,这里为何变成了这个样子呀?” “呵呵,因为前段时间有人偷偷进来偷看他模样,还画了画像流传出去,那两个生怕他被人绑了去,便弄的森严了些。” “那两个人?” 听着老马解释,江芷兰却是发现了其中的话中话。 “额…待会你们就知道了。” 老马心中不禁有了种火上浇油的罪恶感。 “马师叔,坏胚他怎么突然变得这般受欢迎?” “因为他是泗国的英雄。” 这点老马倒是说了实话,可代价是用假话收费:“可他还欠我钱没还!丫头,你说说…” 小仓鼠赶忙掏出小荷包,鼓着粉腮小小抱怨道:“这个坏胚!真是不懂得花钱,以后看来还是得让人家来管钱,哼哼!” 说着拿出二十两交给了马沓飞。 “好好好!到了到了!” 马沓飞得了好处,哪里还敢耽搁?看了眼那小露水怀里紧抱着的雨伞都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赶忙指了指不远处的房间,接着一溜烟跑的没影。 “哎!师叔!多谢呀!” 这还真是把江小月卖了,都要替人家数钱。 还有十多米便能看到那心心念念的人了,江小月再忍不住,拉住露水赶忙跑了过去推开了门。 身旁正巧有一个小水池,江芷兰悄悄靠近了些,对着那如镜面一般的池水仔细看了看仪容仪表,不动声色的捋了捋鬓角有些不称心意的碎发,缓缓呼出一口气后,也转身进了房间。 第46章 许同志失忆啦! “许许许…许文魁!请请请…请你收下我的心意!” 如同青春恋爱剧一般,娇羞的少女手中拿着自己做的糕点,恳求般捧到了许轻舟面前,希望他能尝上一口。 许轻舟自是没法拒绝,尤其是对于吃的,只见他拿起一块仔细品尝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很不错,谢谢…” 不仅有鼓励,还额外附送一个温柔笑容,甜得那姑娘就像喝了蜜酒一样醺红了脸,再不敢多看他一眼,也如那“九五二七”一般捂着脸逃也似的跑开了。 那边关爱失忆智障,这边就是修罗场数日未曾停歇。 晚上谁看着许轻舟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最大的难题,陆鸢岚昕紫钗二人都不肯相信彼此,只觉得孤男寡女定是会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虽然自己也是想这般做的… 况且若不是那医师说许文魁多与人交流可以促进恢复,她二人才不可能搞出这类似于握手会一般的闹剧。 不过眼下许轻舟整日里一口一个夫人唤的太甜,二人心里也难起一点点恼意。 “呵呵…鸢岚妹妹可就没有半分吃醋?你看夫君唤得人家多甜啊…” 陆鸢岚皱了皱眉头:“昕院主要是不愿叫在下名字,唤我陆武魁也是可以,谁愿做你妹妹?” “嗨哟~这话说的多见外呀,都共侍一夫了,还那般唤着名字多不合适,叫妹妹显得多亲切呀?你说是不是?鸢~岚~妹妹~” 啧! 与这昕紫钗比着比着突然就掉了一级自然很不是滋味,可陆鸢岚嘴笨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恼羞的瞅她一眼:“你那四季门整日里这么闲?不去做事反在这里肆意快活?” “哎呀~妹妹这是关心姐姐?没事没事,现在门内大事姐姐管不上,况且也没法做,再过两日便与你们一同回至圣郡去了。” 真难缠! 众人评价昕院主便都是这一句,可那昕院主对自己与许轻舟背地暗处却也是非常不错,甚至与她都有些相像的刀子嘴,豆腐心。 想到这,陆鸢岚一双剑眸暖意了些。 但看到那女人又不知何时,偷偷贴进许同志怀里绵软撒娇后,所有好感便又会瞬间荡然无存,将一嘴银牙咬的嘎吱嘎吱响,最后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真是难缠的女人!” 江小月拉着露水推门进来,便看到二女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较量,而自己的良人正坐在那桌前对着阳光阅读不知是谁写的信,也许看到有意思之处还会苦笑几句。 和以前一模一样的好看! “坏胚!坏胚!小月来看你啦!” 江小月欣喜若狂,将多起来所有的思念化成娇憨粘人,上前就抓住许轻舟的手再不松开,小脑袋在他怀里不停摩挲。 许轻舟本是放松着看信,心思也未注意过四周,突然就觉得自己怀里多了份软柔,鼻尖也嗅进了份清甜的处子香气。 待到反应过来,却是江小月紧紧抱在怀里再挣脱不开。 “这位姑娘?你可否冷静些?” 最近是有几位过于痴迷许同志的女儿家也如这般,可直接上来不吭一声的搞偷袭可就没有一人了,许轻舟放下了手中信想要挣脱,没想迎面便是一双楚楚含泪的水眸。 “坏胚!你…你想小月吗?小月好想你好想你!” 她该是没听见方才的话,自顾自诉说相思衷肠再不停下。许轻舟这下终于反应过来,这怀中少女应该是董儿前些时候所提到过的他的未婚妻江小月。 “咳咳…小月…” 如此直呼姓名真有些不习惯,可他也不敢做太多动作,缓缓苦笑着倾听。 少顷,江小月感觉到了男人没有曾经那般对待自己的温柔,不禁红着眼抬起头凝视那双漆黑眸子。 “坏…胚…你是不是把小月忘了…” 无心之言竟然是真的,许同志无奈点了点头… “呀!许公子!那不会连露水也给忘了吧…” 看着许同志也冲着自己点头了点头,露水觉得自己快哭了。 “许先生,还是别捉弄她二人了,也不知一路上吵了芷兰多久,只盼着早些来见你呢。” 江芷兰淡雅走进,对着那熟悉面容也是难掩笑意。可见许轻舟仿若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她顿时又微微蹙起了蛾眉。 “许先生?” “额,不知你是…” “许先生,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可许轻舟还是那般无奈苦笑。 “坏胚…你…失忆了?!” 男人的微微点头便让江小月心碎了一地,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他的喜欢,却不想在这最后将要圆满时候丢失不见,谁人能经历这般打击? “不可能!不可能!坏胚…坏胚不会不记得小月的!” 失了心的少女趴在怀中痛哭不已,却没注意到自己那个一直稳重的姐姐都显露的着急。 “许…许先生…你真是记不起我们了?” “嗯,确实,不过很…” 话没说完,那江芷兰近前便要搀起许轻舟就走:“没事没事!许先生别怕,芷兰曾经在书上看到过,只要回到熟悉之所,基本上都是可以记起来的,先生别怕,随芷兰回家去吧…从那片林子,我们再走一遍,一定能记起来的!” 那如仙子一般的白衣却在话间红了眼,可依旧咬紧牙回首微笑着看着他。 “对对对!坏胚我们回家好不好?你肯定能记起来的…” “许公子,我是露水呀,你捏我我鼻子,还捏过我的脸,还摸过我的头,记起来记起来!” 这边重逢得失的场景感人肺腑,那边两个情敌女人却是眼中醋加阴谋得逞的笑意。 “怎么,你鸢岚妹妹这般心善的人,不过去替人家解释解释?瞧把人家几个妹妹伤心的。” 昕紫钗的话总是能让陆鸢岚皱起眉头,她瞅了一眼轻声道:“人家重逢我过去捣什乱?不如在这看看场景。还有,别叫我妹妹!” “啧!只怕之后又要多一个妹妹了…不过…” 心思细腻的昕紫钗看向那个江芷兰,总觉得她好像也有些不太对劲。 “那个江家大小姐你有没有觉得,也是有那么些心念着小冤家?” “你男人是不是桃花精你自己不清楚?” “啧~妹妹这话说的,那就不是你男人了?” “去,别来沾边。” 最后还是闻声赶来的董儿解释清楚,几人这才放下心,松了口气。 可江小月露水到没什么所谓,羞的江芷兰不敢去看众人,只能默默拿出那本诗集躲在角落装作品鉴颇,有些掩耳盗铃的感觉。偶尔才会抬起水凝成的眸子去偷看两眼那人,只觉得一颗心突然放松舒缓,再没了半分刚才的心慌意乱,连这般看着他都满是心足。 “董儿,坏胚真的能记起我来吗?” “能呢能呢,你都问了十几遍了。” 有了肯定答复,江小月又跑回了许轻舟身边围着他仔细打量,心里满是失而复得后说不尽的欣喜。 “坏胚!你是不是所有人记不得了?” “嗯,我现在…只记得我妈…” “那还真是挺严重的,听说你成了泗国的大英雄!可以和小月说一说吗?” “去问她们吧,若是我记忆恢复了,倒是可以,不过现在却是半分也想不起来…” “哼哼!不要不要,人家就要你说给我听!” “许公子!记起来记起来!求求!求求!愿望成真吧!” “呵呵,露水姑娘,你这般若是愿望成真,那今年的愿望便不会再实现了。” “咦!许公子!你曾经也和露水说过相同的话!” “是嘛?同我细细说说……” 几人开始了往日旧景的回忆,偶尔还要穿插些奇怪插曲,比如说江小月偷偷趴在许轻舟耳边小声,告诉他自己曾经干过的荒唐事情。 车内强吻,月下夜袭。 说的二人同时红了脸,实在是太过刺激。 “这会可是有一些奇怪,怎么半天都不见有一人进来了?” 昕紫钗自然不会坏到打扰那两人重逢,却是将目光探在窗外,一会后便小声嘟囔了这一句。 不过这一会确实少了许多人,就感觉方才外面排队的人都鸟飞兽散一般。 “对呀,怎么没人了?不过听着却是动静更大了…” 此时,只见一个下人惊慌失措跑了过来,进门便着急喊道:“许公子,快!快出来迎驾!公主!公主她来了…” “公主?” … 第47章 牡丹,银狐,寒泉 “喂!坏胚!你可知是哪位公主要来见你呀?” 许轻舟好一会才逐渐习惯这个奇怪外号。 “额,我不道啊…” 细想了片刻也未想通,究竟是哪位公主会屈尊降贵来探望他。 “出去一看便知…” 他说着便起了身,与众人一同出去迎驾。 此刻会同驿院内的杂乱被清理干净,除了兵卫再没了半个闲人,一众围观群众都被堵在门外面翘首以望。 仿若是命中缘分,许轻舟推开了门,正巧看见那人群路径被分开,一道人影本该是脚步徐徐移莲,可却总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香风袭来,终见国色。 碧水清风描玉碧,丹青绛色画牡丹。 难得岁久人长久,便赴轻舟赏花宴。 洛久宴身着绛色牡丹锦绣华服,而单凭一双水化成的眸子却是将那衣服的风采完全遮盖,那美目似含情欲说心事,似含忧欲见心欢,似含喜将逢心思,似含愁将知心念。 那人痴痴望着许轻舟,只看了他一眼便再难舍分开视线,只觉得这般永远看着他便是极好。 “公主万安!” 见到公主如此美压凡尘虽是惊叹,可该有的礼数可不能忘,众人都欲跪下给她行礼,洛久宴却赶忙抬手制止道:“切勿行礼了,也…也没有外人。” 嗯,的确是自家人,马上… “这位是三公主久宴公主…” 董儿曾经在文武魁宴会上承过洛久宴人情,自然对她有些好感,虽说其马上可能也要成自己嫂嫂,但她与人感觉实在如沐春风,令人生不起半点厌烦,只觉得与她在一起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而对于这个方才开始,便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公主,许轻舟也有些微微好奇。 “许公子…听闻你暂时失了忆,父皇心里常常挂念,便让久宴来探望一下,许公子最近可是好一些了?” 许轻舟的摇头令她眼中露出点点失落之色,虽说并未有过什么亲密接触,可洛久宴也不愿这般化作许轻舟心中的一张白纸,再无半分痕迹。 “呵呵,没事没事,久宴为许公子要来了极好的安神药,多服用些想必会好的快些。” 哎,榜上大款就是这般壕无人性,虽然许同志尚不自知,可心里也是默默这般思索。 “喂!喂!坏胚!这个公主好好看呀!她怎么对你这么好?” 江小月心里起疑,却不敢大声声张,只得小心翼翼拉了拉许轻舟衣袖,偷偷趴在他耳边小声询问。 “我不道啊…” 许同志依旧是这般回答。 一旁的江芷兰却皱了皱蛾眉,因为她好像看出了些什么。 二人偷聊,倒把洛久宴冷落一旁。 “喂!哥!哥!公主在叫你呢!” “嗯?” 董儿在一旁提醒,许轻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停了与小仓鼠的谈论,再度看向那依旧注视自己的牡丹国色。 “不知…方才久宴公主说了何事?” 那佳人本是鼓足了勇气才将那事说出,却不料某人压根没听见,恼羞得牡丹花只能才复述一遍:“哦…就是…就是不知…不知…” 此般绝色再加忸怩神态,简直是将那风情绝艳描绘到了极致,洛久宴娇羞着杏眼躲闪,片刻后才静下心来轻声道:“就是不知…久宴与许公子的婚事…定…定在什么时候…” “啥?” 我这手边还有个未婚妻呢,怎么又从哪跳出来一个?还是个公主? 上辈子…上世界的苦吃多了,突然给个甜枣,许同志表示有些难以习惯。 “公主…与许某也有婚约?” “这个…父皇说文武魁大比上,谁夺魁便会将久宴嫁与那人…” “啧!” 许轻舟略一皱眉头,轻一啧声,便让洛久宴心中慌乱难静,她这般人儿哪像公主?哪里有公主该有的倨傲?只觉得是个可怜的角色生错了人家。 “许…许公子可是有什么觉得…不…不合适的地方?” “哦,容我想想…” 洛久宴不敢逼迫,甚至就连靠近些也再难做到,只觉得自己已经与他有了一层可悲隔阂。她是一个总不敢争取自己的所爱,而又害怕失去的女人,生而高贵,内心微毫。 所以她才会喜欢《西游记》中,那个斗天斗地,神鬼不惧,敢向天道挑战的孙大圣。 “坏胚…她可是公主呀,若是…若是你抗旨,会不会被…” 小仓鼠做完咔嚓动作,又赶紧靠近了些,生怕许同志被带跑了。 “如果说…我与小月是有过循序渐进的经历,回忆起来后自然是如初相恋,可这个公主呢?” 许轻舟声音不大不小,而洛久宴且又是全神贯注,自然全听得一清二楚。 “许…公子,明日不妨来宫中见见父皇吧,父皇已经念叨多日想要见见你,况且为你举办的庆功宴还未办…” 久宴公主知自己与他并无羁绊过往,得以场外援助皇帝父亲来助力一下,只盼明日父皇也能催一催这个笨蛋许公子,让他早些与自己完婚,之后心中就再不用整日的愁苦担心。 “…嗯,我知道了…” 许轻舟点了点头。 “那便好…久宴便不打扰许公子…” 她看了眼许轻舟身旁紧抓男人衣袖的江小月,眼里闪过了羡慕之色,随即叹了口气转身离去了。 “坏胚,刚才公主是不是瞪了我一眼呀?” “好像…” “呀!呜呜呜,小月是不是…是不是要被!” “啊对对对!” “哇啊啊啊…小月完蛋了,坏胚以后…以后要记得人家呀…呜呜呜…” 虽然失忆,但逗这长的像小仓鼠的未婚妻,许同志总觉得好有意思。 因为文武魁结束,各地文武魁大多都已经返回郡城,可分配房间却成了最大的难题。 江小月死了心就要和许轻舟一个房间,别说陆鸢岚昕紫钗,就连董儿也是不会答应。 还没过门就要抢肉吃?可了不得你了! 江小月则表示,你俩也没过门,大家半斤八两… 许同志则表示,自己睡… 清秋月伴梧桐影,银狐夜潜寒泉醒。 夜渐深。 月色下,一只银白小狐狸从半开的窗台跳进房间,左右嗅嗅后似是一皱眉头的磨了磨玉白兽牙,随即毛茸茸的躯体摇身一变,竟化成了一位曼妙少女。 “哼~哼~哼…舟哥哥!小乐终于为你找回能治疗失忆症的药啦!” 有苏乐邀功一般,摇摇手对着那床上熟睡的人展示了一下手中的药瓶。 走近身前,却发现眼中的许轻舟不似她离去时那般紧锁着眉头,便真是轻松了不少一般。 她纤指抚上那俊秀容颜,水眸间痴情汲汲毫不掩喻,凑近些越发想偷偷轻薄一下这“睡梦美人”。 “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小狐狸作贼心虚的瞅了瞅,四下除了初秋的声声虫鸣,并无其他半点动静。 松了口气! 略带痴女笑的有苏乐,慢慢俯下身准备浅尝一口那让她心醉的柔软嘴唇,却没想一双寒眸突然睁开,令这秋中增添了一抹清冷。 “呀!舟哥哥你信了…嘻嘻…人家就是看看你睡觉时候有没有小虫子咬你之类的…” 有苏乐连忙退了几步,看着缓缓起身的许轻舟,羞涩的胡诌着各种奇怪借口。 “…小乐…” 男人寒泉之音令有苏乐打了个小小激灵。 “啊!小乐在,怎么了舟哥哥?” “呵呵…没什么…” 许轻舟低垂下的眸孔中仿佛倒映着漫天银色星河一般,令人只敢远观而惊叹着迷,生不出半点轻亵之感。 “好久不见了…” 那双眸子并不在看有苏乐,却让有苏乐觉得一直在自己心中,似是没有突然反应过来,小狐狸呆滞了片刻。 “舟哥哥…你…是哪一个舟哥哥?” “我…” 那双多少年前见过的,不似许轻舟温柔和善,而是饱经沧桑,甚至隐隐间带着半分尊威。 “罢了…” 清冷声音一转,随即起了身缓缓摸了摸有苏乐的头,曾几何时的温柔让有苏乐这才终于明白。 这是舟哥哥!那个她找了十六年的舟哥哥!是曾经那个把她护在身底下,不让她受半分伤害的舟哥哥! “你…你真的是…” “嘘…” 许轻舟一指抚上佳人柔唇,不让她再倾诉多语。 这般白日里俊秀儒雅的男人,此刻却变得甚是妖邪。抬起有苏乐那玉雕般的下巴,男人眼里的寒泉似乎是要将她的整个魂魄都给冻结,再逃脱不得。 水眸对寒瞳,情水映星河。 有苏乐自不必再渴求什么,多年夙愿成真,取而代之的便是不想让眼前人再次离开的心慌意乱。 “舟哥哥…小乐…小乐想给你…小乐怕你再离开…舟哥哥可不可以不要再走了…” 透明的泪顺着眼角落下,却被男人一滴一滴缓缓接住。 “不…还不到时候…等着我小乐…等我毁掉这个…” 禁忌之语不可多说,就如同禁忌之事若是被上天觉察,都会带来亡国灭族的命运。 “可…可是…小乐已经…” 柔软冰凉的唇堵住了肆意蔓延的相思之苦,那香软舌间仿佛含住了一块温柔的寒冰。 有苏乐再抑制不住对男人的爱意,粉舌如小兽般疯狂索取,身体也不自来的在那冰石上摩挲,似要用自己火热娇躯将他融化。 “哈~呼~” 娇喘阵阵,香兰息息。 吻止,冰泉银河不变,那小狐狸却是化成了满眼的痴情春水,再不能从男人怀中离开。 “呼…舟哥哥…你怎么会突然失忆呢?又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呢?” 看着心念归来,有苏乐有无数的问题想要在求欢后询问,可许轻舟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头。 “小乐莫要知道,而且最好永远都不要知道…” “舟哥哥不说…那小乐就不问!” 小狐狸在怀里可劲撒娇,想要把这么多年的苦全在今天化成蜜糖留存心里。 “嗯,我该走了…” 少顷,许轻舟拿过有苏乐不知从何处买来用于治疗失忆的药,寒眸中闪过半丝笑意。 “倒是误打误撞,此番却正是需要这个…太慢了,走的太慢了…若是这样,可是赶不上…还会和曾经一样的结局…要快些,再快一些…” 许轻舟说着,将那个药丸缓缓服用而下,最后看了一眼湿润了眼眸的有苏乐。 “小乐,再等等,等我好吗…” “嗯!小乐会永远等着舟哥哥的!” 伸手最后摸了摸有苏乐的狐狸耳朵,男人微笑着躺下,缓缓沉进了梦中。 第48章 十君之名 识海之内,小舟飘荡。 许轻舟缓缓睁开不知沉睡多久的双眼,入目便是这片熟悉而又一望无际的海。 “昏迷多日…终于复苏了?” “凡人,汝等很不错…” 头顶上,响彻天穹的凤凰鸣叫震撼心弦,许轻舟此刻却是比以往看的更仔细了些。 “嗯,与那阿苏勒伽打的太凶狠,倒是险些把脑子给打坏了。” 他苦笑着在舟上站起身,检查一下是否所有事物都没有忘,少顷才缓缓松了口气。 “汝等文道天命回路已经损毁,只待修复才行,此后便又只剩下武道一路了…” “也好!也好!文人怎配使得凤凰鸣?” 一唱一和,让许轻舟也明白了当前的境界现状。不过仔细回想一下,自己还真是从来没有文武两道同时在线过,不是文压武境,就是武圆文缺,实在有趣。 许同志叹了口气,只希望回到至圣郡后月老有办法修复好自己的文道吧。 他灵机一动询问道:“咦!对了,我如今斗境,是否可以用那凤凰鸣了?” 凤凰明显是颔首,示意了可以。 “甚好!那滴血赤子缨实在厉害,剑主使用其便杀意无穷,还能反馈己身生生不息的战斗下去。若不事先知晓其恩泽,真是极难对抗,我也是凑巧瞎猫碰上死耗子,幸亏那玉碎剑能直接将其斩杀,否则差一点便是我命丧黄泉。” 许轻舟对此感受颇深不由的倒倒苦水。 而听着许轻舟的抱怨,凤抬起了高傲的翎羽似是追忆一般缓缓讲述着不为人知的传说:“滴血赤子缨中,封印着是与我等同一时代的凶兽饕餮。其最喜噬,所以使那滴血赤子缨的剑主若不经常造成杀孽,自己就会被吞噬殆尽。” “这么离谱?” “十君剑极限之力可破天裂地,其中甚至有一把曾为弑神之剑。若是不出意外都该有着些常人无法使用的桎梏,便如你那女人手中所拿的龙青乱野,恩泽也并未全部唤醒。” “那凤凰鸣的恩泽是何用途?” 却见那凤凰并未回答,而是飞向极高穹苍展翼鸣引一声,震得识海内的波涛久久不能停歇。 “感受到了吗?” “灵魂冲击?” “对,若是使用凤凰鸣与我等作为桥梁媒介,则其震慑能力会增强更多。待到境界高时,能赋予尔等识海承受的更多恩泽之后,甚至能存留下将死之人的灵魂不灭许久。” “听起来很厉害?” “呵呵,自然…” 凤凰难得的自夸一句。 “十君剑的对手,从来都只是十君剑,不知凤凰可否告诉一下剩下那些十君剑的恩泽?” 未雨绸缪,防范于未然是许轻舟觉得当下最该做的事情。因为他杀了那阿苏勒伽,后续也不知情况如何,他这凤凰鸣从未出鞘,知其杀招更是应该极少人。再多了解了解一下其他十君剑,有备而无患,有利而无害。 “我等所知道,只有认过主才能够感受到,其一为壶中洞天‘酒中仙’。此剑是十君剑最后一把造出,且当时世间已再无足以锻造出十君剑的剑灵材料,便将酒仙的一缕魂魄融合其间,恩泽是封禁。” “封禁?” “锁敌于剑,以酒醉之,以仙渡之,以剑杀之,所谓封禁。” 强制锁敌?哇!这玩意是最后一把?末驷硬换上驷,实在离谱。 “其二为十君剑之万兵归冢‘兵葬’。此剑是第七剑,作用尔等也已大致明白。可切记!若是对上其剑主千万莫敌,兵葬的恩泽:归冢,便是克制除去第一剑之外的其他所有十君剑。” 这个更是离谱,窝里斗第一名?! “其三为第五剑之惑世难寻‘蜃海’。顾名思义,其海市蜃楼、疑惑世间,剑内亦封印着与我等同时代的邪兽蜃龙,恩泽是扰乱天象以及虚实。” “不知这虚实又是何注解?” “可观而不可观,可观而为虚假,虚假而为真实,是为虚实。” 念经一般听了解释,许轻舟静心思索片刻,觉得应该凤凰的意思应该此剑可强制扰乱别人的感知。他暗暗记下,以后定要小心这把剑的剑主,因为厉害的不一定是最危险的,暗处的未知才最致命。 “其四为第三剑之龙战于野‘龙青乱野’,剑内封印着圣兽青龙,恩泽并未出现过,我等也从未可知。这几把十君剑曾经出现过,便是我们所知晓,还有一把尔等就无需注意了。” “那个…凤凰鸣是第二剑?” 许轻舟就不该问这一句,只见那凤凰重重哼了一声,很是介怀道:“也不知尔等人类锻造之时如何拍排的名,居然让我等在青龙那蠢东西下面。” “蠢…呵呵…” 实在不是他八卦,那一凤一凰码力全开,开始什么陈年旧事都往外抖:诸如什么蠢龙一只,下了蛋还弄丢了,哭唧唧几千年,逢人便叨叨两句我真傻真的等等。 “呵呵…不打扰两位雅兴了,我还是先走了…” 许轻舟真不想知道这些没营养还不能当伏笔的故事,说着便要退出识海,却没想被禁锢在了此地再出不去。 “凡人,不听完我等的话就想走?” “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 许同志苦笑不已:“哪有…这不是急着出去上厕所吗…” 只得又听它俩絮絮叨叨了好久,许轻舟怕是把那条倒霉龙所有糗事全都知道了一遍,这才哄好了两位老老老古董。 “哎,终于…可以回去了…” 他却没注意到,那两只凤凰在等他离去识海后,犹豫不决的交流: “方才的感受没有错吗?” “无错,他身上突然暴露了天机锁的痕迹,命运轨迹是与另外一人绑在一起的…” “神不仅要将我们困住…就连有成神潜力之人,也会被画下桎梏吗…” “多说无益…且看他自己怎么走这接下来的路了…” “隐隐觉得那把剑要出世了…” “弑神之剑?对!也唯有它才可以破掉命运之途,斩断上天操控的大手,踏出一条路…” “可他太年轻,太微小了…” “静观之吧…” 晨光刺破黑暗。 许轻舟如往常一般起了个大早,只觉得头痛难忍好像有不少记忆交叠回响,在脑海中窜来窜去。 多日的记忆涌现,像是一部电影般慢慢回放了一遍。 他苦笑着摇摇头,觉得好像回到了原点,又像是跳脱到了终点。 “哥?你醒了?” 董儿敲门进来,正看见许轻舟拿起那条洗干血迹却破了道口子的围巾不断摩挲。 “哥?” “嗯,怎么了董儿?” “哥?” “嗯。” 有些人,只凭一句话便能知晓是不是你。 董儿走近了些,虽然期盼着,而且知道到这一天终会到来,可临至眼前却又有些难以相信。 “哥?” “嗯。” 多么正常不过而又感动心扉的回应,董儿眼眶一湿,泪就止不住的往下落。 “哥?” “完了,我妹成傻子了…呵呵…” 许轻舟给了她一个温柔的宽慰微笑,慢慢拉着她靠近了些,伸手将那眼角的泪全部抚去。 “怎么?哥回来了,不高兴吗?” “哼!当然不高兴,就…就这般傻着挺好!也不用再让人家操碎了心!” 可温热的泪出卖了一切,许轻舟张开怀抱搂住了少女,怜爱的摸着她如瀑秀发。 “呵呵,背后不带着剑,倒是少了点凶巴巴的可爱,要不哥再去给你买一把剑?” “嗯!哥哥别想打岔!你!你以后若是再那般舍了董儿前去拼命,董儿就!就!” 可心中仅有一点儿怨气,全部融化在了那双如夜色般深沉的眸子中再难自拔。 “就怎么?” “就再也…” 董儿没说出口,因为被堵在了喉咙里。 这是除却那次雨夜下懵懂无知的悸动后,许轻舟第二次主动吻她,这个吻很轻很柔,仿佛生怕吓坏了她一般。 “就怎么?” 眼里的笑意把董儿羞得再难抬起头,紧埋在男人怀里,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觉得心中已经是糖水一片又甜又香。 不对!不止是心里的香甜! 董儿脑袋突然离了怀抱,琼鼻在那身上仔细嗅了嗅,而许轻舟也被她这一奇怪举动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少顷董儿才确认下来,一咬贝齿恨恨道: “哥!那个狐狸精是不是又来骚扰你了!这不才过了几天清静,怎么就这般喜欢偷腥人家哥哥!” “你是说有苏姑娘?” “对!” “额…我不道啊…” “一定是她!这味道,哼!狐狸骚味!” “是嘛…” 许轻舟仔细嗅了嗅,倒是真有股奇特如薰衣草的淡淡香气,他不禁疑惑道: “没有呀,哥闻着挺香的…” 结果便迎上了某个小醋坛的愤愤眼神… “哥!” “额…怎么了…” “她就是狐狸精!你不许闻她的味道!” 啧!好强的敌意,只怕是许轻舟被抢走也不过如此了。 “呵呵,那便不闻了…” “哥?” 少女退后了几步,笑得动人。 “嗯,怎么了?” “欢迎回来…” “哈哈…” 许轻舟缓缓起了身,温柔而笑的眼中再没了往日的圈桎。 “我回来了…” 他张开了怀抱… 第49章 赐婚 “坏胚?” “呵呵,这都叫了我好几十遍了,还不够吗?” “不够不够!要叫一百遍!一千遍!这辈子还有下辈子!” “呵呵,也不怕总是叫一个称呼会叫烦了…” 女孩只被摸了摸小脑袋,便欢喜的露出甜美微笑,自是因为知道了许轻舟记忆恢复,又可以肆无忌惮享受他的温柔。 露水站在一旁抱着把雨伞总觉得不合时宜插队,可跃跃欲试模样许轻舟自然看在眼里。 “露水怎么了?” 少女心事被戳破,便如泡泡般再难遮住羞意,她上前两步弱弱道:“许公子…你是不是也使得这样子的雨伞?大小姐说露水受了骗,连那签名也是假的…” 委屈少女低头将小嘴唇鼓囊囊撅的如同金鱼一般,就差吐出几个抱怨用的泡泡。 许轻舟接过了伞打开一看,不禁感叹一句:“啧!好丑的雨伞…” 露水快哭了。 还没有完,再仔细打量了一番那个熟悉的七歪八扭“许文魁亲笔签名”后,气的许同志差点当场把那伞给直接折了拿去烧火。可看着眼前的可怜女孩又觉得于心不忍,只好强颜欢笑的让她去准备笔砚,随后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某个盗名狗贼。 “这般,便好了…” 许轻舟挥毫重重的把那盗版字迹笔墨一横盖了个干净,又在其上方写上了端正儒雅的“许轻舟赠露水”几个小字,可把小露水美的不行,抱起那伞爱不释手,觉得当成传家宝般供着也不为过。 “坏胚,你今日是要去王宫里?” “对,若是那公主不愿嫁给我,我也会和皇帝说一声,将这婚事退掉。” “可若是那个天仙公主愿意呢?” “那…我也不知道。” “哼!我看呀坏胚就是个大色狼,是个女人都想霸占着,明明有了人家还不满足,到处沾花惹草!往后等小月过了门,定要好好相夫教子!” “怎么…还没过门就想着这些了?你不会想生七个呀?” “呀!哪…哪能生那般多,人家可不行…” 不过看小仓鼠跃跃欲试的小表情,觉得她好像真是有这门尝试的心思。 许同志略略叹气,只怕以后孩子会和这个小笨蛋一样呆呆脑筋。 江芷兰就在一旁翻看着书,偶尔听闻有意思之处还会浅谈两句。 “许先生也不能总是这般任由着女儿家贴上来,自己也该学会拒绝别人的感情才是。” “是嘛?呵呵,我这方面没啥经验,过去更是连多看我一眼的人都未有过,嗯…” 不对啊,好像大学里收到的花挺多的,不过他都因为送错人而默默还了回去,自此就再没了下话。 啧! 许同志渐渐醒悟后才发现曾经错过了什么! “先生最大的问题,便是处处留情的温柔,这点对有心女子很难抵抗,会让人产生极多的误会而无法自拔。” “是嘛!习惯了…不过现在还好,已经安装了六岁形态,我已经是!无敌的啦!” “哇!坏胚快让我见识一下!” “许公子是最厉害的!” 看着偶尔还会透露出些孩子气的许轻舟,江芷兰无奈笑了笑,眼里却觉得当前时光真的称心如意,若是一直这样一生,就算…也该是极好的吧。 “哥,有人来催快上朝了,该走了…” 门外董儿催促了一句,打断了正在扮冷脸的许同志,他笑着揉了揉两个小笨蛋的脑袋,嘱托了几句别乱跑,便起身出门去了。 “话说姐姐,你有没有觉得坏胚好像变了一些些?” “就是就是!连露水都发现许公子又变好看了!” “呵呵,小月才发现?” 江芷兰两日偷听了关于许轻舟这些天来的许多事情,自知他的性格上已经变了不少,其实该说是补充了一部分,而又舍弃了一部分。 可这般对她来说却极为不妙,因为这个许先生在她眼里,仿佛真的从柔月变成了暖阳,让人再难移开目光半步。 “他…嗯…” 江芷兰着看了一眼自己这天真妹妹,微微苦笑道:“许先生,确实是变好看了…” 剩下便是一声轻柔悠长的叹气。 …… “哥,你说泗国皇帝会不会封你个做个什么大官之类的?” “这…不至于给个官当吧,况且哥又不想留下来。出来日子不少,这些事处理完也该回去了。” 许同志是真觉得无官一身轻。 “咳咳!轻舟,记忆也都全恢复过来了对吧。” “怎么了鸢岚?” 陆武魁极少这般羞于言语,只见她剑眉一挑盯着许轻舟怀气道:“什么怎么了!你现在是何境界?” “额…斗…” 啧!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许轻舟恍然大悟,惹得那莲花娇容又添了三分红艳。 “鸢岚不会再锁着轻舟…只希望能成为第一个…好吗?” “嗯。” 许轻舟本想上去给她个宽慰拥抱,可光天化日实在不妥,而且身边酸唧唧的味道他又不是闻不到。 “真好呀,神仙眷侣郎才女貌,情投意合恩恩爱爱,董儿真心祝愿两位天长!地久!呢!” 说到最后,怕不是把那银牙都快咬碎了,吓得许同志打了个激灵再不敢多言半句。 但陆武魁直脑筋,低情商,还真以为董儿是衷心祝愿,羞喜得她拉起这情敌妹妹往前走了许久远,偷偷聊起了女儿家的闺房私话。 陆鸢岚经历红尘越发像寻常女人了,反而是那董儿久不得偿所愿,如同怨妇一般。 许轻舟只看到那个定时炸弹在陆鸢岚手里,随时快要爆炸,每当说到些什么,那一双杏眼便会回头瞪许同志几下,惊得他眼神四处闪躲。 天生的克星!恐怕是上辈子欠她的… 皇宫门口,已经来了不少准备上朝会的百官,亦是有些其他郡城未回去的文武魁驻留下来准备见见世面。 许轻舟的到来瞬间便引起人们的注意,不一会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许文魁!听说你失忆了,正巧在下知道两味药材,正适合你服用!” “许文魁许文魁,签个名呗,就在我这衣服上!” “呀!许文魁看我了!啊!我快晕倒了…” 云云不绝,让许同志以为进了夜市地摊,被一种大爷大妈推销廉价产品,帅哥靓仔夸个不停,却不知真假有几句话。 “那个…诸位心中挂念许某不胜惶恐,在此先谢过了。不过许某如今已经恢复了记忆,大家也不用再送些药来了。” 他那会同驿院内甚至有一房间,专门用来放各地送来的奇珍宝药,怕是足够开个药铺,却凑不出那有苏乐一人找到的有用。 “咚咚咚…众官进殿!” 突然,鼓声以及太监的呼喊声从宫殿里传来,许轻舟对着那些不停向他行礼而去的人微笑示意,随即带上董儿陆鸢岚一同进去。 这条通往大殿的主路许轻舟还是第一次走,不多时快要看到那乾天殿的轮廓,却又被人拦了下来。 “许文魁,之后需要传令才得觐见,然后才到大殿上,跪拜陛下还要……” 有小太监专门负责指引,一顿复杂流程说的许轻舟脑袋发懵。 “停停停…你这说的我都想回去了…” 许同志惊天抱怨吓得那小太监浑身打颤:“哎呦!许文魁使不得使不得!您回去可是自在了,倒是苦了奴才…” “额…” 许轻舟想不出这里面的因果关系,随心发言得到的便是这小太监好言相劝就差给他下跪,他也只得在这苦笑着静静等候。 他却没有发现,自己从进了皇宫之后便被盯上了,那屋顶上闪过一道黑影瞬息便来到了一个宫殿里。 “公主…” “他来了?” “嗯。” 洛秋霞眉眼中闪过决断,起了身缓缓道:“随本公主,去见见父皇吧。” “是…公主心情倒是很不错?” “呵呵…” 只见那绝世万金回过头,娇容上是一抹俯瞰天下而发现趣处的神情。 “本公主想要那个泗国的英雄,文武双全的许轻舟,心甘情愿的折服在本公主脚下。” “这,恐怕有些难处…” 因为许轻舟这柄剑已经开锋,再不如当初那般犹豫寡断。 “所以,便要先将他锁在身边。” “不知公主见陛下欲行何事?” “本公主要去让父皇…” 洛秋霞眼中骄傲的光辉从未熄灭过,犹如此刻更加璀璨。 “赐婚!” 第50章 妹妹抢走姐夫 今日的朝会甚是新奇,不仅几位听政皇子全部到齐,就连那尚未出嫁的公主们也都聚在一旁的帷幕后端坐,自是为仔细瞧瞧那文武魁上扬名天下的许轻舟。 “姐姐,那个许轻舟是不是马上就要嫁给姐姐了呀?” 洛诗怡总是记不清,只觉得是那男人嫁给姐姐做个丫鬟。得,许同志啥还没做,就变成洛夫人了。 “哈哈…小十一,是三姐姐嫁与许文魁,你可再别搞错了呀!” 洛久宴身旁,亦是坐着一位金枝玉叶,这位公主虽差洛久宴三分风情韵味,却也生的珠圆丰腴,肤脂如玉,一双眸子中清澈的不带半点杂念。 只因她被洛诗怡一语逗乐,便掩唇笑得酥肩簌簌而颤,赶忙提醒了她一句。 “那…那六姐姐,要是姐姐嫁给那许轻舟,是不是姐姐就不在宫里住了?” “嗯,那是自然。” 六公主洛水芊微微颔首。 “呀!那可不行,诗怡也要嫁给许轻舟,这般就能和姐姐一起搬出宫去住了!” 天真发言又逗的几位姐妹一乐,洛久宴摸了摸那小十一的脑袋轻声哄道:“小十一莫要胡语,两位公主不可嫁与一人这是祖训,往后若是想姐姐了写信便是,姐姐常会回来看你的。” “呵呵,各位姐姐在说些什么呢?这般有趣?” 几位公主淑丽聊的正欢闹,不想却被这后来的七妹妹坏了些许兴致。 洛秋霞那孤傲目光即便看向皇帝父亲也是无太多尊敬,只觉得世间之人大多平庸至极,没有半分让她可以佩服之处,更别提这些被她从小碾压到大的姐妹们。 她眼睛从未在这几位公主身上停留过太久,此次却特意注视着那从美貌上能与自己一较高下的洛久宴。 “小七?呵呵,我们在讨论那许文魁呢。父皇不是说要将三姐姐嫁给文武魁夺魁之人吗?就是没仔细看过那许文魁究竟长的好不好看。” 洛水芊性子平和,与世无争,便不在意的笑着对那洛秋霞答话。 “呵呵,许文魁的人自然长的俊秀有神,落霞可是很喜欢他的模样呢…” 啧! 几个姐妹听了这话都停了谈笑微微皱眉,觉得这七妹妹有些太过失礼。 “呵呵,正巧三姐姐长的倾国倾城,自然与那许公子是天赐绝配。”有公主向着那心善会疼人的三姐姐,赶忙为她圆了这场。 “对呀对呀,姐姐可是洛神十姝,配那许文魁正是再好不过!” “是极是极,况且父皇已经下了旨意,可没法再改了!” 而那洛秋霞只是噙着笑,不发一言的看着洛久宴。 “小七,你是有什么事想与姐姐说吗?” 或许是那双眸子看久了压抑的很,洛久宴苦笑着询问。 “呵呵,姐姐也觉得只凭美貌便能配上许文魁吗?” 此刻,就连那六公主都听出了话外音,不由得怀着愠怒娇声叱责了一声:“小七!你!莫要太无理了…怎能这般与三姐姐说话?!” “呵呵,只怕待会还有更无礼的…” 洛秋霞此话让洛久宴心中慌了神,她自知这个妹妹所注意到或者想要的,从不吝啬手段去夺得。 她还记得这七妹从小时候,所有想要的东西总会用尽方法,不得到就绝不罢休,若是为得到别人的折服就更甚疯狂。 此刻,她该不会是看上了许轻舟?洛久宴心中,却想到极有可能! “小七…你…” 并未问出口,因为大殿之上那洛坤知晓了许轻舟今日要来,欣喜的速速结束了朝会,唤他上殿。 “宣!文武魁许轻舟上殿!” 一声声传唤交替到许轻舟等候之处。 许轻舟还在同董儿闲聊,就听见一声上殿,那小太监喜得赶忙催促道:“许文魁,许文魁!这就到您了,快些去吧!莫让陛下等着急了!” “嗯,还行,我还以为要几个时辰呢。” 不过半个小时也算良心,许轻舟转身便带着陆鸢岚向大殿行去,而那董儿自不想去见那泗国皇帝,便独自在外面等候。 如同电视剧里看见的壮观威严,甚至在奢华上还超越了不少。 循着那台阶往上便看到“乾天殿”三个鎏金大字,殿内迎日光明,能嗅到令人心不自来宁静下来的冉冉檀香。 金銮玉殿撑天柱,文武百官人间皇。 洛坤正坐龙椅之上看见许轻舟近前,本就和善的龙颜写满了对其的赞赏喜欢,况且他也是将成自己女婿,心里更是多了三分亲切。 来到位置,许轻舟开始回忆流程,什么… 跪下,呼…娘希匹? 艹!全忘了! 都怪这殿内人注视他的人太多,令他如此紧张! 不过微笑总是没错吧? 于是乎就出现了陆武魁跪下呼万岁,许轻舟好似不怀好意,傻笑着盯住洛坤不语。 那文武百官心里不尤暗自佩服,觉得这许文魁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心中傲气难折,居然敢这般目无王权。 洛坤更是欢喜的不得了,果然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 啧!怕是亲儿子也没这待遇。 “许爱卿,失忆多日朕心里甚是挂念,方才听闻已经安康无恙了?” “的…额…回陛下,的确是恢复了。” 话前还要加个前缀,许同志表示实在不习惯。 “哈哈哈,恢复了便好。你为我泗国边境大战提供了足以扭转局面的兵器,又狠狠地替泗国挣回了颜面骨气,朕真不知道该如何赏你。说吧,你想要些什么?” 许轻舟还以为是画大饼唱赞歌,却没想坤哥你来真的呀? “不知…回陛下,陛下可否知道…” 应该是知道,知道也不会说… “不知陛下可否容轻舟查询一下皇室内记载的所有学籍史书与文献?” “这…” 洛坤本想说这算什么赏赐,可仔细想来他这般天骄之人应该对那些幸秘会感谢兴趣,况且他已是即将要成女婿之人,看些无关紧要的秘闻自不会有什么损害泗国之处,便摇摇手道:“这个朕允了,但此不能算赏赐,许爱卿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许轻舟思索了半天,有些不确定道:“敢问陛下…是否曾经说过要把那三公主久宴公主嫁与文武魁夺魁之人?” “呵呵没错,我那宴儿生来伴随牡丹开放,容貌国色天香,世间绝色,你若是见过她后定会喜欢上。” 洛坤夸上了天,可许轻舟知道他说的没有半句虚假,只怕是还不足以描绘那久宴公主的一半芳泽。 “可…陛下,若是久宴公主不同意这门亲事,那就恳求陛下收回成命可以吗?” 许轻舟对那个久宴公主有好感,但若说喜欢可就不至于了,只觉得每次看到她的时候,隐隐觉得这位公主有些可怜。 这种感觉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何得来。 “呵呵,皇命不可改,况且她就在殿上,你失忆昏迷她整日为你烧香祷告,寻医求药,只怕是你自己还不知道哩。” 这我真不道啊… 得,又开始了。 许同志最怕的便是有人心里念着他,想着他,还偷偷对他好。虽然安装了六岁版本,可处理这些感情之事他还是没太多经验,下次应该再安个厚脸拒绝系统。 “呵呵,可我真的是…啧!” 说不出来话了,因为那洛久宴出了帷帐,一双水眸紧盯自己,生怕她说出无情之言。 “许公子,久宴此生只想嫁与你,不为你是天下皆知的英雄,而是因早些时候许公子对久宴的温柔心细刻在心中再难忘怀。” 得,许轻舟算是彻底明白江芷兰所说的话了,往后他许轻舟就是死外面,从异世界再回不去,也不对陌生女人温柔了! 不过这洛久宴还真是胆大,如此公开场所告白,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 “你不后悔?” “绝不后悔!” 也许是男性俗称色欲又或是征服欲使然,又或是许同志已经开始彻底摆烂内心,更或者是因为这洛久宴生的实在动人心弦,哪怕娶回家就是看着,估计每天也能多吃三碗饭。 他已经在堕落的后宫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若是如此,那便…” 那个答应之言与洛久宴心慌中,带着得偿所愿而解脱的神情被定格,只因殿内突然传来了一句声不大,可却众人皆闻的断阻。 “父皇!儿臣有一事请求。” 洛秋霞也从帷帐中淡然走出,看向许轻舟时神色中隐隐带有些征服的狂热与独享的占有欲。 “哦?秋霞有何事请求?” 这洛秋霞是洛坤所有子嗣中最出彩之人,天资岂止绝顶可言?整日都被当成心头肉哄着护着,虽然此刻扰了殿上有些无礼,可她的请求洛坤依旧会尽力满足。 只因她一十六岁便开了武道天命,前无古人! “秋霞想先问父皇一件事。” “且说。” 洛秋霞先是看了眼已近乎哀求神色的洛久宴,又含着笑看向那许轻舟。 把许同志一身鸡皮疙瘩惊起不少,总觉得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父皇,这许文魁得了文武双魁之选,是当的起这天下新秀之最?” “那是自然。” 洛坤颔首肯定。 “既然如此,父皇可还记得曾经答应过秋霞的?” “你是说…” “孩儿怕日后再难有比得上许文魁的才俊,特此…” 洛秋霞玉指一点那殿下人毫不犹豫道:“恳求父皇,将秋霞赐婚给许文魁!” 台下百官暗自惊呼声,许轻舟吸冷气之声,还有洛久宴默默泣怜的心碎声,各自纷呈… “你觉得怎么样?许轻舟,许文魁,又或者说…许仙人?” 洛秋霞那一双杏眼中的占有已再不掩盖,似是要将许轻舟吞没的一干二净…… 第51章 一物降一物 “秋霞,你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洛坤听了那掺杂在一句话中,最令人不可思议的名词之后,眼中的光芒便再忍不住的迸发出来。 仙人?可护泗国千年无恙的仙人?! 许轻舟怎么会是…等等!确实…此等天赋异禀的俊秀从未有过传闻本就离奇,若说他是仙人降世,那恰恰是最好的解释。 几个月前他洛坤对这仙人自当是毫不在意。可今时不同往日,几年的国战将泗国的国力拉下了一个台阶,再没了往日大国的威慑。更有那北境的鞑靼国在虎视眈眈,时不时吃下他这肥肉一口。 “许文魁,不知本公主说的是与不是?” 洛秋霞看着那些许目瞪口呆的许轻舟,绛唇蕴含的噙笑终究是蔓延到了嘴角。 “我…不是!” 事到如今,许同志除了狡辩还能如何? “许轻舟!此事万不可开玩笑!” 明显看出那洛坤心中有些急了,以许轻舟如今的天赋,以及他奇思妙想的一切,若是能将他锁在泗国,怕是真能福泽千年不止。 “我说了,我不是!” 他眼神没有躲闪,盯着那大殿上主宰泗国的洛坤丝毫不惧。 “可…” 洛坤却犯了难,又看向了身旁的洛秋霞,示意她又是从何得来的消息。 “许文魁,不知你可敢握住这‘测心石’?” 那洛秋霞将玉手中一块白色石头掷向了许轻舟,后者稳稳接住。 “怎么,秋霞公主是想问些问题?” 许轻舟不知这测心石是何东西,可单听名字就该清楚它应当是用于测谎。 麻烦的女人! 虽说异世身份展示出来也并非有什么见不得人,可若是真被有心人惦记上他脑海里的奇特知识威逼利诱,那就真是无妄之灾,遭了大殃。 他可没时间留下来造福苍生。 “许公子,你是否从至圣郡小南庄去往的至圣郡?” “没错…” 许轻舟真实回答,这测心石则毫无变化。 而那洛秋霞含着笑负手下了大殿,绕着许轻舟慢慢踱步。 “那再请问,许文魁应该不是出生自至圣郡小南庄的人,又或者根本就不是泗国的国民吧?” 这般慢刀子割肉最是折磨,不如直接来个了当,天杀的洛秋霞将可怜的许同志玩弄于股掌之间。 一旁的陆鸢岚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靠近了些握住许轻舟的手示意稳住莫慌。 “没错…我不是泗国人…” 此言令满堂文武百官为之一阵浅息惊呼,那洛坤更是大手紧握龙椅迫不及待,此刻就已基本上锁死了许轻舟仙人的身份。 “呵呵…许文魁,莫不是要秋霞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方才肯如实承认吗?” 洛秋霞那眼神是透彻了一切后,对生命掌握的满足。是战胜了强者后,对折服自己的疯狂。 “你问吧,我倒要看看这个石头有何神奇!” 死轻舟不怕开水烫,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他决定先缩着。 “呵呵,许文魁又何必如此隐忍呢?泗国又不会害了你,只会让你乐不思乡。” 那洛秋霞靠近了几步,就差贴在许轻舟身上,她的恬淡清香甚是迷人,容颜更是与那洛久宴难争高下,不分秋色。 可许轻舟不敢放松警惕,拉着陆鸢岚向后退了两步,神色淡然道:“公主还是快些问吧,许某还要赶回去吃饭呢…” 洛秋霞可从未如此主动靠近过同龄异性,怕是那些自诩风流淡泊的文才武杰,见了她的容貌不畏死扑上来都是极有可能的,哪有如这许轻舟像嫌弃虫子一般退避三舍的。 不过,当初那抗拒来到自己身边的仙人与此如出一辙,更加确定了许轻舟的身份。 “许文魁,莫不是真要秋霞把你的身份揭出来,才肯认命吗?”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认命的人。从前是,现在是,往后也一直会是。” 那七公主听了此言心中征服欲更甚,娇容盛笑道:“不错!不错!不愧是本公主想要折服的男人!很好!” “想想就行了,公主前面还要排九千五百二十八位呢…” 许同志默默吐槽一句这有些陷入癫狂的落霞公主。 “那本公主就再问!你,许轻舟,是否从异世界而来?不是此界之人!” 审判时刻,连陆鸢岚都感受到许轻舟掌心间微微的颤抖用力。 许轻舟不知说出后会被如何对待,囚禁起来为他们源源不断的提供异界知识?或许可能当做害虫威胁直接除掉?他可是曾经听说过,许多自称仙人的家伙被这皇室抓起来处决掉了。 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所以咬死不能承认。 “不是!” 此言一出,许轻舟顿感不妙,因为这洛秋霞给他设了个陷阱:他是从异界而来,不是此界之人! 一个问题两个答案,他回答是或不是,都会被测出慌!无论是不是真的。 她这是要先逼许轻舟心理上出现漏洞,再徐徐扩大,最后是他崩溃。 好恶毒的洛秋霞,为了拆穿许轻舟身份,脑筋急转弯的算计都用上了。 “我…” 并未说完,因为面前的洛秋霞紧蹙蛾眉,走近了些抢过了许轻舟手中的测心石。 “怎么回事?为何完好无损却不起作用?” 文武百官也都议论纷纷,因为那石头的确是半点反应也未曾有。 “许轻舟!你!你!…” 本当赢局却反转的落差让这个高傲公主一时难以接受,她又凑近了些将那测心石塞进了许轻舟手中,丝毫不顾什么男女授受。 “许轻舟!你是不是本界之人!” 许同志也未搞清楚状况,只感觉右手被一只润滑柔软的温热握住。 可他也不傻,反应过来极有可能是这什么所谓的测心石出了问题。 “我是。” 手中石头毫无变化…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不是仙人!许轻舟你说!你就是仙人!给本公主承认!” 那柔荑送开,紧扯住他的衣领,一双杏眼死死盯住,希望他能够承认。 可许轻舟却是微笑的拿掉了她手:“公主…虽然许某长的是好看了些,不过眼下人这么多…注意些形象…” 完,许同志好像领悟到一些厚脸皮系统的要点了。 洛秋霞女儿家,又如此争强好胜,此番大殿上已经有人开始怀疑,更有甚者已经颇有些微词,恼羞的她俏脸上真如秋日晚霞红了一片。 便紧咬贝齿恨恨道: “许轻舟,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我是…” 石头毫无反应。 “你!你!你!你是不是想成心气本公主!” “额,这个也算问题吗?是有点…” 石头还是无变化。 “许轻舟!你到底是不是仙人!” “我说我是的话,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 只见他手中的石头并未按洛秋霞想的那般毫无动静,而是亮了。 石头亮了,它怎么会亮了! 就连陆鸢岚剑瞳中都微露出惊讶,却又不敢表露,只好不发一言的好奇看着他。 而许同志则表示,我不道啊…… 可这测心石却是彻彻底底坐实了许轻舟是“本地人”的事实,并非那传说中仙界而来的仙人…… 盛气凌人,自尊要强的洛秋霞…出大糗了… “陛下请看,我的确不是那什么仙人。落霞公主怕是…咳咳,怕是磕着头…把脑袋给磕坏了…” 他用此等玩笑之语缓解气氛,却也是给洛坤一个台阶下。那洛坤又怎能不明白,呵呵一笑道:“许文魁不论何国出生,只要愿为我泗国尽心尽力,自然也就是我泗国的子民!” “陛下说的极是…” “父皇!” 两人的客套又被那七公主打断,洛秋霞目光咬住许轻舟不放,从玉唇中狠狠咬出几个字:“无论如何!秋霞…就要嫁给他许轻舟!” 啧!来硬的了… “容我拒绝…” 许轻舟微微一笑。 “你!你说什么!” 居然有人拒绝她洛秋霞不止一次也就算了,居然就连这天赐之福分都如嫌弃般不稀罕要! 耻辱啊耻辱! “许轻舟!你!你敢再说一遍?!” “我说…我,拒!绝!” 许同志第一次明白了这般拒绝后的舒爽感觉,只怕是咳咳…都没这玩意心理上满足感强啊,尤其还是这么个女强人。 简称:刺激! “你!许轻舟!你给本公主…呜呜呜呜…” 许轻舟知道天生一物降一物,今天也可算知道了自己克谁… 只见那洛秋霞被气了半天,再忍不住心里的委屈不满,红泪便顺着那剪眸缓缓落下,她一咬贝齿说了半句不疼不痒的话,随即捂着脸哭跑出去了… “啧!” “厉害啊!” … 听取满堂啧声一片,这洛秋霞心高气傲不诩世人,今日却被许轻舟三言两语整的落泪而逃,使得文武百官更加佩服许文魁了… “呵呵…秋霞她年龄还小,气盛难免,许文魁无需在意。” “呵呵,没事…” 许轻舟心中暗自给她打上二级危险标志,再也不见,怕暴露出异样。 “那…便继续…” 洛坤说罢,微笑着看了一眼洛久宴:“宴儿,你也看到了,能不能嫁与许文魁还得看你自己,去吧…” 牡丹国色争芳艳,赋香怀情望江舟。 洛久宴点点头,缓缓走向了许轻舟…… 第52章 你我同心人 姹女呼檀郎,羞娇点红妆。 逢时单相情,只恨缘未定。 洛久宴见那最大敌手洛秋霞已经败退,不由心中松了一口气,细攥那玉白手心方才觉察到满是香汗沥沥的滑润。 “宴儿,你也看到了,能不能嫁与许文魁还得看你自己,去吧。” 身旁父皇洛坤微笑着催促一声,虽说好似自由与许轻舟选择,可任谁都知道,洛久宴姿容动人,实在太美。 美到即使那圣僧过眼怕是也会陷入凡尘,再不西行。 他许轻舟只要是个食色男人,便绝无可能会拒绝这般一位天仙公主。 场面一度从刑场转到了告白现场,许轻舟面前,那佳人轻声怀情,诉说心声: “许公子,久宴自知没有七妹那般的聪明伶俐,与她那惊世骇俗的天赋。可久宴只是想找一个能温柔对待,静候一生的人便可。久宴不贪荣华富贵,只盼举案齐眉;不享锦衣玉食,只求同沐白头。久宴只有一颗心,一颗永远不会忘弃的心,不知许公子可愿娶久宴?” 眉间情溢于言表,眼中痴透露姿态。 洛久宴双手抵于胸前,就那般楚楚而望许轻舟,搞得后者左手被又掐又拧也毫不自知,本就美的让人失了魂魄,欲泣更添三分娇怜,怕是再掉一滴泪,这满朝文武都要化身强硬的催婚大队了… 不过,许轻舟不急色… 又或者说,已经被喂饱了… “在此之前,久宴公主可否陪许某玩个小游戏?” 许轻舟很轻松便忍住那蠢蠢欲动的心燥火热,将手中方才解救自己的测心石伸向了洛久宴。 “公主握住这个小石子可好?” “许公子…这是要做何事?” 玉指捻起,那三公主神色疑惑中且带着与之手相触而羞的些许晕红。 “公主未有什么事情是骗过许某的吧…” 随着第一个问题提出,洛久宴顿了一下,蛾眉微蹙,她不知其意道: “这…许公子可否说的具体些?” “罢了,再问个简单的问题。” 许轻舟看向那极容易窥见心底的双眼,微微一笑道:“公主是因为什么喜欢上许某的!” “温柔…体贴…会…会照顾人…” 这般痴情话,后知后觉最为羞人。见手中的测心石毫无反应,洛久宴微微松了一口气。 “那再请问,公主可否有想利用许某达成过一些事情?” 许轻舟的神情自若,可那洛久宴却突然间眼神开始微微想要闪躲,似是有些不知所措。而那石子在手心好像滚烫的厉害,让她不禁想丢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公主才掏尽力气如若蚊咛的吐出一个字: “有…” 许轻舟知意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呵呵,久宴公主曾经与许某说过,最爱看的书籍便是那《西游记》,不知是与不是?” “对!久宴此生最喜爱的书籍便是《西游记》。” 洛久宴不知为何,心中隐隐觉得不好,好似心中有什么遗漏将要被许轻舟找出。 “公主曾经说过…你最喜欢的是过女儿国那一章节对不对?” “…” “许某想问一下,那一章真的是公主最喜欢,又或者说是最愿望成真的一章吗?” “…我…” 许轻舟见其犹豫心里已经八九不离十,并未等其回答,而是摸索着下巴微微笑道: “猜一下,若是许某没算错,久宴公主最喜欢的且愿望成真的,应该是那逃出炼丹炉又或逃出五指山其中一章才对吧?” 殿上岂止那一众文武百官,就连洛坤也是满头雾水,不懂许轻舟此些言语究竟何意,比番问答又作何解释。 可听了此言,偏偏那洛久宴娇躯站在原地如没了魂魄一般再难动弹。那杏眼终是蕴满了泪痴痴看着许轻舟,少顷才默默点了点头。 测心石,没有亮,许轻舟猜对了… “呵呵…果然如此,每次看见久宴公主总觉得很眼熟。不是人,而是心,公主与许某真的很像,就连喜欢的章节都是相同…因为你我心中都有着一个圈。” 许轻舟的圈,是母亲以及曾经爱他之人为他留下的桎梏与保护。 而洛久宴,是她出生之贵所带给她的舒适与禁锢。 总有篱笼中的鸟儿不愿舍弃自由换来舒适,它向往蓝天而无法自救,便奢求于观赏鸟儿的人解救它。 若是一个肯爱惜鸟儿的人,那就再好不过。 许轻舟明白,自己就是洛久宴选择的那个人。 “久宴公主,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了。” 岂止是言语上的没了,怕是此刻那万金公主身躯内连一丝魂魄也再没有,只能凭一口气悬在胸口才不至于瘫倒过去。 “呵呵,如此便好。” 许轻舟知意笑了笑,算是了却心中一份猜疑,却又继续道: “那久宴公主,不知现在知道了你我,不知还愿让许某娶公主吗?” 啧!许同志的恶趣味日益严重,只觉得调戏一波这笼中公主真是好玩,搞得那洛久宴一时间思索未转过来。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也难言如此,洛久宴好像并未听懂,呆呆站在原地失了神。 那帷帐后面的亲友团,看着殿内精彩闹剧都未曾言半句,可此刻却不得不提醒一下那傻掉的洛久宴。 只见那六公主洛水芊掀开珠帘探出头,轻声呼唤道:“喂!三姐姐!三姐姐!快答应呀!” “啊?” 神游天外终于回归,洛久宴这才反应过来。秋水又看向了许轻舟,后者依旧是含着笑看着她。 那一刻,或许心中《西游记》中最喜欢的章节真的发生了偏差变换,洛久宴再忍不住。缓缓上前两步想要做一些非分之举,而多年的教养又告诉自己要时刻保持尊贵优雅,便只能站在原地痴痴看着那许轻舟。 “久宴愿意!许公子,久宴愿意的!请你娶久宴为妻吧…” “呵呵,那便…” 手被紧紧拉扯了一下,许轻舟心里一疚反应过来,又歉意对那洛久宴笑道:“我答应会第一个娶她,公主…不知…” “是公子身边的陆武魁吗…” 二人文武黑白,的确也是一对良人。 “没错,我不想让她再等了。” 那紧捏的柔荑终究是被这肉麻情话打败,许轻舟只觉得手中那块软玉越发温热,却又像雪冰一般快要化成水。 而洛久宴也是缓缓谈出一口气来,随即又知足的浅笑。 这感情能届到就行,总是有个盼头。 “没关系的…只要许公子愿意娶久宴,再遥远久宴都愿意等!” “呵呵,那便最好。” 渣男许轻舟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居然神奇的端平了水,再没有曾经夹身修罗场悲惨事故。 这次升级的技能点怕是点错了… 终于,最棘手的事算是搞定,大殿上那洛坤含笑点头,自是为有了许轻舟这金龟婿而满意,随即开始商谈起婚期来。 …… 话分两头,那洛秋霞哭着跑出大殿,只觉得心中火气难发,从未如此想让一个男人在她面道歉,甚至是心里惦记的第一个男人。 可却偏偏又拿他毫无办法,只觉得是上天专门派他许轻舟来克自己。 “许轻舟!许轻舟!若是不赢了你,不让你跪在面前给本公主低头认错,本公主就不叫洛秋霞!” 她歇斯底里的一拳打在身旁石柱之上,竟震得那石柱裂出条口子来,气浪交叠,穿岩碎石。 见此威力,身旁影卫现身,忙惊喜着询问道:“公主…您可是入斗境了?” 就连那洛秋霞自己也没想到,仅是被这许轻舟一气一急,还真让自己突破了兵境的桎梏踏入了斗境。 见那公主被气的不轻,影卫自要为主分忧,随即道:“公主,需要属下把那许轻舟抓回来吗?” “不用!” 洛秋霞银牙一咬,突破境界的喜悦转而又被那耻辱替代。 “要亲自让他俯首称臣,方才遂了本公主心意!” “可…可他应该不会与公主有所抗争,只会躲避不见。” 洛秋霞那杏眼在远处一道似是在等待谁的俏丽身影上注视许久,随后天仙容颜上却是阴险一笑,说不出的妖冶: “如此,那本公主,便逼他亲自来找!” 第53章 妹妹带走妹妹 乾天殿中,那负责大典司仪的礼部对这婚礼的黄道吉日把掐,怕是精确到何日何时何分都要算的清楚,徒留那许轻舟不通此术又别无他法,便只得看着那亲友团谈论热火而无言苦笑,索性听天由命。 几个老头在那互相争执了半天,这才出了一人对那皇帝行礼道:“禀陛下!许文魁与久宴公主的大婚之日臣已敲定,是于今年盛兴历十月廿七(十二月九日),当日宜祭祀、祈福、大婚,最为合适!” 洛坤听闻今年便有如此庆日,不由眉开眼笑挥手道:“大善!传旨命礼部开始筹划准备,朕定要为许文魁与宴儿举办个风风光光的大婚!” 尘埃可算落定,洛久宴压抑在心中的苦闷化作一团香兰呼出,眼光却又时不时看向身边那余生之人,便惹得牡丹婀娜。 许轻舟注意目光,也温柔回以一笑,更羞得洛久宴情满欲逃。 那公主却在退逃到围帘之后芬芳回身,握住被她当做情物的测心石痴痴看向许轻舟,轻声呼唤一句:“许公子!久宴…会一直等着你的!” 石头并无变化,许轻舟微微一笑,颔首道:“嗯…我一定会来娶公主的。这是承诺,轻舟…便必会做到。” … 可有时, 一眼是一生, 一眼是永远, 一眼是世事轮转。 若他是缘,则避不开。 若他是劫,亦逃不掉。 … “年前来迎娶久宴公主…呵呵,也不知道时间够不够…” 已无它事,许轻舟携同陆鸢岚告退离了大殿,却不由得开始算起日程来,当然免不了某个武魁大人的一顿阴阳怪气。 “时间够不够,不是看轻舟你自己的吗?” “啧?怎么酸唧唧的…” 许同志探头左右闻闻,很像那么一回事。 “你!许轻舟!你非要气我一下才肯顺心吗!” “哪有…呵呵,的确是有一股酸味…” 随即便是挨了一顿软香碎拳在身上,那许轻舟苦笑着擒住陆鸢岚芊手,十指交叠与她更近了些,目光看着远天的晴空,似是感叹自语道: “呵呵,时间过得好快呀…此番回去,我们便要成亲了…” “哼!这…哪里快!我可是等了许久。” 陆武魁得了情话不饶人,还嗔怪两句。 啧?怎么有些傲娇味道在里面,莫不是和江小月熟识以后,会传染些彼此性格? “挺快的…不知不觉,来此也快一年了…” “轻舟,是去年这个时候来到此地的吗?” 那双远望的漆黑眸子回到身旁佳人,却又不自来的温柔笑笑:“没事,不过是突然想起罢了。” “咦!对了!” 陆鸢岚似是想到什么,四下打量无人后贴近了些小声询问道:“轻舟,那测心石是怎么回事?你莫不真是…” “呵呵,怎么可能…” 许轻舟摆摆手,打消了陆武魁的猜疑。 “我的确是从异世界被传送过来,也或许真是那落霞公主口中所谓的仙人,可即便如此也不能承认下来,因为我脑海中确有不少此界中没有的知识,甚至可以改变些比较久远的事物。但按照我的思想,若是无关太大紧要之事,用之则无妨。可若大到一定程度之时,那便按照鸢岚世界自己的运行规律发展才对,我若是干涉到违反太多的规律,可能是会惹上因果的。” “可你那火铳…” 许轻舟所制作的火铳已经沾染因果太大,怕是鞑靼国那元央女帝都会知道为他所作。 “无妨,这是个实验…” “实验?” 陆鸢岚脑筋不够用,不懂此刻许轻舟到底在计划些什么。 “我一直在想一件事,鸢岚,你说这个世间真的只有我一个被传送而来的仙人吗?” “轻舟此话何意?” 许轻舟凑近些浅吸了两口墨莲芳香,把那陆鸢岚羞得四下再次打量,心想这蠢蛋怎么变得如此大胆了些。 “呵呵,鸢岚身上用的便是在至圣郡给你买的那合香水吧。” 压下心中羞欲,陆鸢岚嗔怪着瞪了他一眼又颔首肯定。 “除了这个,还有那香烟…额,就是马师叔最近一天到晚叼着吞云吐雾的那东西,以及鞑靼国那近似我原本世界的合金以及锻打工艺所制作的铠甲。这不由得令我重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我想世间十有八九还有其他传送过来的仙人…” “轻舟,你是想去找寻他们吗?” “呵呵…” 许轻舟却摇了摇头道:“其一是如何找寻?只能等他们来找我。其二便是,他们究竟愿意回去还是想永远留下来?每个人的希冀可不相同,因为与原先的世界相比,这个世界对我们穿越者来说有些太过美好了…” “所以轻舟便使用了那火铳作为信号?” “没错,此次泗国鞑靼大战,方圆各国下至黎明百姓应该都有所耳闻,而突然出现的扭转战局兵器更是会谈论热火,只要同为穿越者,听到火铳之名后肯定能够联想到同是沦落人。若是愿意合作,定会有所行动。” 陆鸢岚听了计划,突然觉得许轻舟思索布局也是有些迷人:“轻舟突然似乎变得好聪明!” “啥?谁叫我?” 陆武魁好不容易夸一句,接话的却是某个大叔。 郝聪明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嬉笑着脸如同瞅着美人一般盯着许轻舟,却是对身旁真正的绝色目无不见。 “许文魁!可算是守到你了!眼瞅着你再不来工部找我,日子久了我都觉得这身子没了动力,快快快!咱们再去聊些有意思的吧?” 理科男用词太过犀利,已经不下于表白,恼得陆鸢岚那剑眸一扫过来,竟是让这炎炎烈日凭空添了半分凉气,她微一横移挡在二人中间开口道:“这位大人不好意思,轻舟此刻需随我去接个人,并无时间。” “嗨!多大事!那下午…” “之后怕是要离开洛城回家乡去了…” “什么!!” 听了此话的郝聪明直接毫无年长形象的,便要去抓那许轻舟,怕是老婆跑了也没这么声情并茂。 “许文魁啊!你咋就要走了!你难道忘了洛水湖畔我们二人所说的誓言了吗?” “喂喂喂!郝大人理智些!我们说过什么?许某怎么不记得?” 许轻舟左右反复横跳想要躲避那毒手。 “理智!你让我拿什么理智!许文魁离去,郝某再无知心啊!” “啧!越说越离谱!” 还好,那郝聪明不似许轻舟这斗境武者的体力,不过是两步地跑过便气喘吁吁,再没了力气。 “许文魁,不知下次回来还能带回什么新兴创意?” “呵呵,现在就有一个想法,不过得等许某走之前把图纸交给你。” 连哄带骗,可算是把这一根筋给搞定,许轻舟画了个大饼,却是慢慢向着董儿方才等待的地方行去。 “不知许文魁最近还有什么创意?” “郝大人,军队所用的军弩上也可以装配火焰引线,攻城守城都很方便。” 路上,许轻舟又不断提供些附属的知识,让那郝聪明开阔些关于火药的使用视野。 “这个我也曾经想到过,对了!我已经实验过自爆型天工,效果很是不错!” “啧!若是让胶佬看见郝大人所作所为,怕是会把你绑着火药给点了…” “胶佬?” “呵呵,没什么…咦?” 许轻舟带着两人边走边聊,直至那候殿之下,却是没了董儿人影。 “许文魁怎么了?” “我妹人呢?” 许轻舟左右探看了两眼,除了几个小太监,却是没那个熟悉身影。 “那个…我妹呢?方才不是在这等着吗?” 他寻找无果,便走近些寻问了一直在此站候的下人,不过那人见许轻舟过来也是有些惊奇:“咦?许文魁,你不是…刚才落霞公主说许文魁在公主那,便把文魁妹妹带走了…” “啥?洛秋霞?” 许轻舟直呼那公主姓名吓得小太监不停噤声:“嘘嘘嘘!文魁大人!不可直呼公主名讳!注意着些!” “她住哪?” 许轻舟逐渐意识到事情严重性,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落霞公主住在落霞宫,往前…” 问明白了路他再不磨蹭,不发一声便向那快步走去。 这个高傲女人在自己手底吃了瘪,便要把气撒在自己妹妹身上吗?! “轻舟,她可是公主,待会莫要意气用事…” 可看着男人眼里慢慢升腾出的可怕之物,陆鸢岚却只能再提醒完一句后微微叹了口气。 “没事…只要董儿没事,那她就没事…” 换言之…… 洛秋霞呀洛秋霞,你惹许轻舟这个妹控星人干什么… 此刻,那落霞公主却是带着董儿在自己的宫中散步参观。 董儿终究对这些不感兴趣,可这洛秋霞如此之久也未提他哥半句话,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处。 “落霞公主…请问我哥哥呢?” “呵呵,董儿姑娘是比本公主大上一岁的,不知家里可曾有为你许配过婚事?” 洛秋霞并未回答问题,而是反问了董儿。董儿听到此话却是原地顿了一步,接着又恢复了正常道:“公主为何问董儿这些事情…” “只因本公主看上了一个人,可他却看不上本公主,董儿姑娘说,本公主该怎么办?” 董儿心思多细腻,两句话便把一段狗血剧情想的完整,而这一次她却几乎没有猜错。 “公主…感情这种事是无法强求的…” “可本公主觉得可以,只要有实力,计谋,以及权利,那么什么都可以拥有!” 她笑着,不顾停留原地的董儿,自顾自的往前慢步。 “公主…你这般做是会后悔的…” 董儿看着那背影,轻声劝阻了一句。 “哼!我洛秋霞,从不后悔!” 她的确没有回头,眼里的光再度亮了起来,嘴里又开始喃喃自语: “许轻舟!本公主,必会赢你!一定会!” 第54章 放开她 “郝大人还是先回去吧,此后之事已经是超出你所能承受的能力范围了。” 许轻舟到了那洛秋霞所住的落霞宫门口,看了眼跟过来的郝聪明,心里虽说感激,可也不能把这祸事平添他人,便劝导离开。 “许文魁,虽说在下人微言轻,不过料想那秋霞公主也不敢太过放肆,不然仅凭那天工大军,便能…” 话再说不出口,因为那落霞宫紧闭大门突然打开,随即走出的竟是那个时时隐藏在暗处的影卫。 不过许轻舟从未见过她,便近前了些开口问道:“这位姑娘,听闻公主带走了舍妹,不知董儿此刻是否在落霞宫,若是的在的话多有麻烦,在下这就带她离开。” 他忍住心中急火好声好气,可那影卫却嗤笑了一声道:“许文魁,公主说若想见你妹妹,只得自己独自进来,旁人不可进。” 许轻舟得知董儿确实在此,心中虽松了口气,可脸上神色越发阴沉了起来:“你们为什么要骗她进来?落霞公主此举可没有半点皇室公主的样子。” “公主自有自己的打算,许文魁还是随属下来吧…” 那影卫说完便再不搭话,自顾自进了门消失不见了。 “轻舟…她这…” “许文魁,要不我们去找陛下吧,相信那公主应该不会对你那妹妹做什么事的…” 可许轻舟不敢赌,哪怕他赌自己的命,也不敢去赌董儿一点损伤。 “不必,公主无非就是心里对我有些火气,我便进去给她赔礼道歉便是,忍一忍过去就好了。” 他尽力呼出两口怒气,微微对那陆鸢岚与郝聪明笑了笑示意无妨,随即独自踏进了落霞宫大门。 落霞宫没了那久宴宫殿的热闹,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冷清,许轻舟一路上都没见到几个下人。 而那落霞殿便是洛秋霞居住之所,其上更是无人伴侍,只有一道孤寂身影。 洛秋霞端坐在那殿中感受到来人,娇容上终是扬起了计谋得逞的淡笑。 “许轻舟,本公主在此等了许久,不知可愿意坐下陪秋霞喝杯茶呢?” “我妹妹呢!” 许轻舟自没那心情,方才当着诸多文武百官的面,如此拒绝这自尊高傲的公主,只怕心中此刻还不知想着怎么对付自己,怎会好心着举案同品茶? “呵呵,若是许文魁着急去找,那就恕本公主不送了。” “你!” 此刻洛秋霞占尽优势,便又起了捉弄这许轻舟的心思,看着他那想打自己却又不敢的模样,也不失为一种痛快报复。 许轻舟一咬牙,随即坐下身拿起那热茶也不管灼烫便一饮而尽,随后又看向了刁难的七公主道:“烦请公主把董儿还回来,许某可以对方才的事道歉。” “呵呵,这般轻易道歉,本公主却是半点气也消不下去,不如…” 那洛秋霞凑近了些,将那许轻舟的茶杯中再度斟满茶随即又道:“不如许文魁敬茶请罪吧?” 麻烦的女人! 许轻舟一皱眉头,可事权从急怕这公主做出些再难挽救的事,便拿起那茶水将那心中气死死压住,面上无甚表情道:“公主,方才是许某错了,请喝茶…” “呀!这般神色可不像那个温柔待人的许公子,本公主记得许公子那春风温柔的笑,可是极能俘获姑娘芳心的呢!” 啧! “呵呵,公主!方才是许某错了,请喝茶…” 他无奈只能微微浅笑,如此近前的俊俏容颜,却真将那洛秋霞看呆了一瞬间。 “不…不够!还需要许公子亲自喂本公主,方才算道歉呢。” 许轻舟靠字差点骂出口,忍住想把手中茶泼在那掠月之容上的冲动,咬着牙缓缓将杯子递到了粉红菱唇间。 “公主!请!喝!茶!” 怕是啃鸡腿也只能用这般咬力了,而洛秋霞唇角却是微微触碰一下茶水便佯装惊退道:“呀!不行,这茶水可真是有些烫嘴,许公子帮本公主吹凉些吧。” 啧!许同志再度被可恶的洛秋霞玩弄于股掌之间… 许轻舟再叹一口气,将那茶水放在嘴边慢慢吹拂几下,随后又端了过去。 “这般已经不烫嘴了,公主请喝茶吧…” “怎么,许文魁此刻却能这般耐心,不再急着回去吃饭了?” “适才相戏耳,公主莫当真…” “可本公偏要当真!许公子怎乃秋霞如何?” “…” 许轻舟并未接话,而是神色逐渐冷了下来。 “公主,舍妹你究竟是还,还是不还?” “这般便再忍不住了?” “呵呵,公主方才也没表现出多大度量。” “你!好…好!许轻舟!本公主便叫你做三件事,只要你肯答应,本公主便把你那妹妹还给你。” “说…” 那洛秋霞起了身,却是围着许轻舟缓缓走了一圈,随即坐在了那白衣身旁道:“第一,本公主要许公子现在就去退了与三姐的婚约,并且迎娶本公主!” 她见许轻舟没有答话,又靠近了些继续道:“第二,还要你休掉所有女人,此生只能陪在本公主身边!” “第三,便是从此以后你的心只能属于本公主,永远臣服本公主!” 那双柔荑慢慢凑近到许轻舟脸庞,似是在欣赏那连她也极为满意的落尘谪仙之容,那曾经在文魁比上的不屈无畏,在武魁比上的飒沓决绝让她渐渐也有些着迷。 况且回想大殿上手手相触,心中总是有股莫名燥热,惹得她急切想要验证。 可那手却在快触碰到许轻舟之时,被那人轻轻扇开。 “在下一个也不答应,所以公主可以把我妹妹还给我吗?” 那温柔白衣一瞬间好像换了人,那眼神亦不似清冷冰泉。而是平淡,是看开一切,不服就干的平淡。 六岁版本上线了… 只一瞬间,那桌子被二人踢翻,许轻舟伸手便要擒拿那靠近自己的一只纤玉,而那洛秋霞反应也是迅速,竟然蹬着那飞起的桌子一个空翻离了许轻舟几步。 “公主还真是无愧天骄之名,居然到了斗境。” 见到如此反应速度以及身手,许轻舟已然明白了洛秋霞定是破了境界。可他虽嘴上夸赞了一句,但脸上没有半分神色变化,便如死水一般波涛不惊,仿佛面对的不是公主而是那阿苏勒伽。 那洛秋霞认为许轻舟最吸引人的便是此刻神色,更惹得眉头微微喜色道:“呵呵,本公主便是想要与你这武魁斗上一斗,看看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她说着施招上前,将那手中玉掌打的凭空生响,如惊雷一般在许轻舟耳边噼啪作响。 许轻舟不想伤了这娇生惯养的玉体,怕弄得那准岳父洛坤的为难,亦怕董儿因此而摊上祸事,只能且退且躲。 “喂!你这混账!怎么不还手!” 洛秋霞久攻不下心里郁闷,往日里那些人与自己对决却是从来不逃,哪有像这般偷奸耍宝的?顿时就惹得这七公主脾气上来,娇声呵斥了一句。 “公主想撒气,便把气出在许某身上,我那妹妹是无辜的,还烦请你放了她!” “你!许轻舟!你心里念着她对吧!好好好!若是你再不陪我打,那便…” 洛秋霞站在原地使了个手势,却见那董儿在殿外被那影卫用刀架住脖子,抵命威胁。 “董儿!” 许轻舟睚眦欲裂,恨不得将那影卫与她手中那刀碾成齑粉,回头再看那洛秋霞,神色虽未变换,可眼睛已经出现杀意了。 “洛秋霞,这是你逼我的…” 他连敬称都再懒得加,淡淡如是说完后,下一刻便来到了洛秋霞身边,快的竟如同瞬息移动般。 “好快!” 不止洛秋霞自己心中念想,就连那皆境影卫眼中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这才离那武魁比过去不过十几日,这许轻舟的进步却如同跨过天堑一般,她们哪知道,自从许轻舟出了圈,那原先的桎梏便再没了阻碍,曾经用来逼迫破镜而积攒下来的痛楚,全都在这十几日稳固成了境界。许轻舟如今虽然还是斗境处,可身躯体格却已经能与斗境巅峰较量许久,拼上阴阳两仪剑之死剑,谁生谁死还真不好说。 一记耳光扇在那未反应过来的洛秋霞玉脸上,生生为她留下了一道火辣辣的掌印。 那洛秋霞难以置信的捂住玉容踉跄退后了几步,另一只手颤抖的指着那神色依旧未有变化的许轻舟,咬牙切齿道:“你!你个混账!居然!居然敢打本公主的脸!” 她这辈子别说是脸,怕是除了父皇洛坤,便再没男人触碰她的肌肤。方才在殿上,那心乱之时与许轻舟手手相交也是生平第一次,可此番被打了这一巴掌,估计余生都再难忘怀。 “公主,这一掌是替我妹打的。” 许轻舟不咸不淡的看了台下那影卫一眼,随即又道:“你若是再不放开我妹妹,我会一直扇到她让你放开为止,若是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那影卫哪见过主子受过这般屈辱,当即就要发作,可话还没说出便被噎在口中,因为又一记响亮的巴掌传彻在大殿之上。 “我说了,放开她…” 许轻舟好像从未离开过原地,可总让人觉得他无处不在,那洛秋霞此刻另一边玉腮也挨了一巴掌,疼的她眸中渐湿,止不住落下泪来。 “许轻舟!许轻舟!本公主要杀了你!” 啪! 老位置,老地方,不差分毫,可细看许轻舟却依旧站在原地从未动弹一般。 “第三遍了,放开我妹妹…” “你!” 啪!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你敢这般一直无礼!许轻…” 啪! “放开她…” “不放!有种便杀了…” 啪! 直到二十多巴掌后,洛秋霞那两边粉腮已经红肿一片,连嘴里都落了血迹,只怕是人见了都会心疼不已,可许轻舟眼中依旧云淡不变。 他再度抬手,这一次那七公主身体居然出现了些许反应,不自然的颤抖了一下,随即再忍不住落雨,哭喊着对那影卫吼道:“呜呜呜!放了她!许轻舟你记住!本公主!本公主一定会把这些耻辱亲手还回去的!本公主发誓!呜呜呜…” 说着便逃进了殿内,再不见了人影,却只有那呜咽声不时传来,看来是委屈的不行。 “现在,还不放开吗?” 许轻舟那漆黑眸子望了过来,竟让那个比他高两境的影卫打了个寒颤,随即咬牙收刀,如影子般消失退走了。 “哥!” 那董儿将哥哥闯了大祸全是因为自己,心里不知自责多少,便在他怀里止不住的哭。 “没事,哥在呢,没事!” 那最温柔的一面便是专门为董儿所留,这落泪妹妹再抬头,看到的依旧是那温柔的哥哥,一颗心真如春雨泥泞杂乱不堪。 “我们回去吧…” 他说着,便带着董儿出了那落霞宫,随即与在外等待许久的陆鸢岚回了会同驿。 徒留那洛秋霞剩下一段再难忘掉的耻辱经历,甚至于每夜梦中都能惊醒过来捂住脸,随即咬牙念出那个萦绕心头的痛恨名字。 第55章 姐姐训妹夫 “当时,我被那坏公主骗到宫殿里,还被影卫用刀架住脖子。” “呀!那…那董儿姑娘没有害怕吗?” “哼哼哼!当然没有害怕,因为我哥来啦!他神威盖世如仙人附体,就这般,这般…” 董儿摆了个自认为很帅的动作,看得江小月露水两小只一直“哇哇哇!”的发出惊叹。 “然后呢然后呢!然后坏胚怎么样了?” “然后?然后我哥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公主威胁那个黑不溜秋的女人,结果她依旧不放,我哥就伸手打了那公主一巴掌!” “呀!坏胚胆子可真是大!” “许公子真厉害!连公主都敢打…” 那董儿见二人露出如此神情,心里顿时得了与荣与焉,就觉得许轻舟对自己真是世间挚爱,宠上了天。 “哼!那公主被打了,依旧嘴硬不让放我哩!还扬言要教训我哥。” “呀?!那许公子又该怎么办?” 小露水露出担心表情,却是为那已过之事中的许轻舟担忧无比。 “露水,我哥那多厉害!他可是文武魁打败鞑靼国的大英雄呀!怎么会被这些事情难住呢?” 此言让焦急的小露水顿时松了口气,拍着胸脯不再担惊受怕。 “对对对!许公子是最棒的!什么困难他都能有办法!” “然后呢然后呢!” 小仓鼠更关心自己男人神威盖世的模样。 “然后?然后我哥就放话,说打那娇惯公主,一直打到那女人同意为止!” “呀!” “好厉害!” 又是两声少女似是佩服,似是爱恋的惊呼夸赞。 此刻那许轻舟却坐在身边的椅子上,边喝茶边听着那江芷兰踱步着一顿焦急的训话。 “许先生呀许先生!你!你让芷兰说你些什么才好?为何要惹了那公主?她帝王子嗣家大业大,想要公子不测只需要动动手指便能做到。可…可先生若是出了事,你让我…我那妹妹该怎么办?她可是还在等着先生娶她,先生此次真是糊涂,糊涂!” 啧!不得不说,这江芷兰即便训起人也是那般柔柔尔雅,言语中却哪有半分的威慑力,许同志听得都快打起了瞌睡。 “许先生!” 见那喝完茶,便开始头打点滴的许同志,江芷兰一片苦心化成羞恼,竟是走过去捏起许轻舟的耳朵,嗔怒道:“许先生!你怎能不将芷兰的话听进去?这般当做耳边风,若是以后因此吃了大亏可该如何是好!” “呵呵…芷兰姑娘莫慌,此事不会有任何问题…” 许轻舟习惯性便想将那柔若无骨的纤手拿开,本是无心之举,却不料触碰到之时,羞得江芷兰脑中再没了思考,胸中的怨气都消失不见,只觉得玉手被一团热火化成了水毫无力气,便怎么也抽不回来。 “芷兰姑娘?莫要再气了,看你训了半天,脸都气红了…” 许同志不明所以放开玉指,又亲自为她斟满了茶水。 “许…哼!许公子若是少做些让人气恼担心的事,芷兰也不愿发这么大的火…” 江芷兰回了神,蛾眉一挑坐到了桌对面,便拿起那茶水低头浅饮,目光却抬起去偷看那人侧面。 许轻舟并未看过来,而是温柔笑笑望向那边还在说书听戏的三小只,有些无奈道:“此次确实有些鲁莽了。不过我就是这般,看不得心中人被那般胁迫着,若是再给一次机会,我想我依旧还会这般做的。” 他说完,突然转头看向那还在品茶的江芷兰,慌得那兰花将手中茶杯洒了一些。 就是不知方才这江芷兰究竟是在品些什么了。 “咦?芷兰姑娘怎也会有如此不小心时候?” 许轻舟起身凑近了些,拿出布巾来替她擦拭那桌子上的泼茶,而这江家大小姐却不动声色的挪近了一点点。 “许公子…你没有答应那公主的三个要求,她之后会不会还如此这般对付你?” “呵呵,这我就不知道了…” “若是…若是她将我妹妹也如董儿姑娘般抓走…” “放心…哪怕是芷兰姑娘被抓走,许某也依旧会如此这般救你。” 许轻舟只觉得嗅到一股香兰气息,抬头便看着那恬静尔雅的面容,心里顿时起了些莫名涟漪。江芷兰也羞红着侧过脸,徒留一半粉润馨香的容颜与那如霜玉颈映入眼帘。 “此事却也不能怪许先生,是那公主养尊处优的太过失礼,竟像这般威逼利诱先生。莫说她是万金之躯,即便是天上神人仙女,那凡事也得讲道理不是?” 大小姐躲着目光,话锋却是突然一转开始数叨起那洛秋霞的不是,可许轻舟还记得至圣郡那诗会之上,江小月曾经说过江芷兰最倾佩的人便是这七公主。 许是注意到了许轻舟的奇异目光,江芷兰抿嘴轻哼了一声,微蹙蛾眉道:“从今往后芷兰便再会不去想她,这般娇惯无礼的人,芷兰才不愿奉她为心中偶像呢!” “额,挺好…” 许轻舟只得微微笑笑,坐回了原位继续品茶看戏。可不知那董儿的故事讲到了何处,戏演了多少,却见江小月露水都一齐偷偷看过来,满脸害怕担心的模样。 “坏…坏胚!” 终是抵不过那心中的好奇心,江小月藏在快哭了的露水身后,慢慢凑了过来小声询问道:“你…你是不是有时候会变得特别坏特别坏?” “嗯?小月你在说啥?” “哎呀!就是…就是…” 江小月怕如同曾经那般气着这心里念想的坏胚,便戳了戳小露水的柳腰。 “露水!你…你来问吧…” “啊…” 若是洞房也能让露水代劳,那她定是极愿意的,可此时不同。这委屈可怜的小露水,听说了许轻舟那般狠毒的掌掴当朝公主,若是突然变得心坏,也把自己吊起来打屁股… 想到这,露水突然一呆,将手不自来的摸在自己娇翘的嫩臀上。 咦?若是许公子的话,貌似也不错? “许公子,露水就想问你,真舍得打那天仙一般的公主不会有一点点的心疼吗?许公子若是便成那般,是不是也会…也会如此欺负我们…” 这话问完,那露水便低了头静等审判,心里却是默念着:许公子快来打我呀,快来打我呀! 确实被打了,不过是自己的小脑袋被许轻舟用食指扣环轻轻敲了一下。 “你这蠢姑娘整天都在想着什么奇怪之事,我打那公主和你们又何关系?她便就是美绝天下,也不及身边亲人爱人半分,明白了吗?” “哦…露水明白了…” 那小露水没挨着心里念想的打屁股,不情愿捂住脑袋鼓囊起小嘴,又偷偷看了一眼许轻舟道:“那怎样…公子才会打我呀…” 随之而言便又是一个板栗,连许轻舟也对这傻傻姑娘没了主意。 “坏胚!你还能再变成那般模样吗?那个凶凶的,酷酷的。小月没见过,小月想看看是什么模样!” 那江小月憨憨程度比之露水只高不低,尤其是脑袋中又空处一大块用来想着许轻舟,便比以前蠢傻了不少,连姐姐江芷兰都叹了口气,觉得这个家没了她是真的不行。 “净说胡话!” “不嘛不嘛~小月想看~” “退!退!退!…” “哎呀,你就凶一个嘛…” “那,看招!” 江小月没躲过,被许轻舟抓住翻过了身子,如同安塞腰鼓般置在腋下,便开始对着那小屁股一顿伺候。 “就是这般模样!见识到了没有!” 巴掌使得力气不大,可因为那小仓鼠玉臀实在挺翘圆润,打上去弹性十足,竟然传出啪啪的响声。 “坏胚坏胚!哼!还没过门便这般欺负我!” 江小月被擒在怀中嗅着那熟悉清香,娇躯顿时再使不出一点力气来,便只能倒腾些小腿抗议两句轻薄自己的臭男人。 “呀!许公子别再打小姐了!可快打坏了!要打你就打露水吧!露水帮小姐承担这份痛苦!” 小露水总是不得愿,上前急忙拉住许同志的手,示意自己要为主分忧。 “什么和什么呀…” 连那江芷兰都不禁对这几个孩子气苦笑不已,便又询问道:“先生,在此时日已经不少,也该返回了。” “嗯,就这两日收拾东西吧,我们准备回去…” 腰间那江小月听后也停了皮闹,羞喜得再不发一言,因为此番回去便是要与许轻舟这心爱之人成亲了。 “轻舟,那昕院主找你…” 门主,陆鸢岚进来便看见了阖家欢,无奈摇摇头又道:“好像有事与你说。” “昕院主?” 许轻舟将那小仓鼠放下地,起了身出门,便看见那院中树下静静等候的娇媚人儿。 她脸上似喜似羞似担忧,一双桃花眼紧盯着许轻舟,也不知他是否会在回忆之后把所有的情全部忘掉。 “许…” “呵呵…叫我轻舟吧…” 男人对她微微一笑,眼神却是与那失忆之时一模一样的温柔。 “嗯…” 昕紫钗眼中一红,便再走近了些… 第56章 船舫争风流 许轻舟跟着昕紫钗向着洛河行去,却因那四季门大部分资产是那随时可以移动的船舫,从而常年停泊于各地河泊之上。 “奴家若是这般平常些对待轻舟,不知是不是早该把你拿下了…” “呵呵,因缘际会谁又能说的明白呢?” 二人从未这般心平气和的闲聊过,此刻都觉得甚是新奇。 许轻舟已经知道重伤时,是这昕紫钗用清白换回自己一条命,对她也没了曾经的小心提防。又突然想起那失忆时,一口一个夫人的叫着,便止不住看向桃容尴尬浅笑。 “那…轻舟是不打算对奴家负责了?” “啧!昕姑娘说轻舟该如何是好?” “首先嘛~” 那如若无骨的娇躯停了几步,慢慢贴近了些拧了许同志侧腰一下。 “以后可不能再叫奴家昕姑娘了!” 虽是有过肌肤之亲,可这般绝色妖娆近在身畔,再回想起曾经与她的爱恨情仇,大事小事只觉得回味无穷,实在难以置信。 “呵呵,那便随你所愿,想让我喊些什么?不会还是叫姐姐吧…” 这无心的玩笑话,却让二人想起曾经在那春香院,因为“欲子求欢”而引发的糗事,顿时惹那桃芳红颜,一双媚目嗔怪着扫了过来。 “若是你愿意,那便接着叫姐姐!” “可,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有点像…” 有点像乱亲伦理… “那失忆时候冤家整日里喊着‘夫人’,姐姐听着也很情真意切呢~” “啧!不如叫紫钗…” “你这小冤家!可不许再叫姐姐名字,往后要么叫夫人,要么便直接叫姐姐!听见了没有!” “呵呵,知道了…” 男人似是玩心突然狡黠一笑,那本就贴近的娇躯突然被许轻舟揽住了桃腰,俯身便在那晶莹剔透的耳垂旁轻声道:“昕姐姐~” 啧!许同志催熟过后,玩的越发变态了… 想她桃花精从来都是主攻,哪里这般变成受过?捂住那红润似熟透的耳朵咬紧银牙,恨恨看着这登徒子许轻舟:“你个小坏蛋,怎么变得这般轻浮,开始吃姐姐的豆腐了!” “呵呵,不然在失忆时候被姐姐耍的太久,心里终究是有些恼的,这便当做是小小报复一下了。” 毕竟情圣许轻舟这个系统还在安装实验阶段,也不知效果如何,但看着昕紫钗眼中春水汲汲、玉容桃腮粉粉,应该还是挺厉害的。 大概…… “你!你个小冤家!非想把姐姐馋虫勾出来吗?” 得!许轻舟听了这话,连夜把这个系统从大脑给删了。 “误会!误会!” 他赶忙道歉求饶,只因二人已经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怕下次许轻舟再被这桃花精抓住,估计连话都不会多说,便直接会开始操练起来… “哼!姐姐便看你这小坏蛋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那昕紫钗轻哼一声,带他走上了停岸的船舫中最大一艘。 远看此船舫,甚至快到了那豪华游轮的大小,其上光楼高便是六层,穿行其间走道处处是锦绣织成的地毯,各色花灯与烛灯即使是这大白天的也依旧在明亮,让许轻舟暗叹一声真是有钱人奢侈到壕无人性。 “这船常年停在此处,不动一动?” “马上要去至圣郡附近的泗运河,轻舟回去便可以坐着回去,反正这船上房间多的是。” “嗯,这个主意可以!” 不过令他感到奇特的,便是这船上没有一个男人,路过的莺莺燕燕见了他都各怀心思的仔细打量一番,更有那几个聚在一起谈论这随昕院主登船的男人究竟是谁。 是有去那文武魁见识过得红粉,当即惊喜的凑到近前半掩朱唇询问道:“公子!你可是姓许名轻舟?” 在得到许轻舟肯定的微笑之后,那姑娘激动的都快昏晕过去,又更近了些痴痴道:“公子为泗国夺下文武魁首,实在令人佩服!不知公子可愿与…” 昕紫钗怎会忍别的女人前来勾引许轻舟,当即便一声冷哼道:“该干嘛干嘛去,门主要见得人岂是你能留着的,况且姐姐还没答应呢!” “呀!昕院主!” 因为太过在意许轻舟,这姑娘反而忽视而无礼了四大院主之一的昕紫钗,这项罪责在门派中可是不小,又没了主意法子,便只能委屈可怜的看向许轻舟,望他求求情。 “呵呵,夫人走吧,莫要耽误时间…” 许轻舟此刻已经勉强可以打打高段位,一声“夫人”表明自己已有心欢,更惹得那桃花精心里消了醋意怨气,喜得她赶忙凑过来贴近了许轻舟,转头对那姑娘道:“下次可莫要再这般没了眼色,若不是许郎,奴家可是要你好看的!” “弟子…弟子明白了…” 那声音中岂止是委屈可怜,怕是心喜郎君被人偷了才是这般。看着那两人神仙眷侣远去,这姑娘却还是在心里为自己打气,定是要撬一撬这昕大院主的墙角试试看! 此小插曲,让那些欲上来制造搭讪机会的玉颜丽人都再不敢动,这昕紫钗可是她们绝惹不起的存在。便都只能远远痴看那一袭白衣,以期盼记住那俊俏模样,好在今夜入梦中再与其缠绵一段。 “你这般,怕是会给自己招致不少的小麻烦。” 虽说是有些自恋了,可许轻舟大致明白自己现在,应该就如同那被惦记上的佳肴,这船上大部分姑娘都期盼着想尝上一口,若昕紫钗如此霸占定会惹得众怨。 “哼!此般却也知道自己平日里情留得多了?可不是姐姐说你,若不是怕你沉在这女色之中再没了出息,人家才不会管你呢!” “啧?这么说我还是应该谢谢夫人了?” “哼…哼!别以为叫姐姐夫人便能哄好,再…再叫一声听听…” “哄不好,那就不叫了…” “你!你这小冤家就会气姐姐!” “略略,妹妹可从未敢想过,以机智与算计而闻名的昕姐姐,竟然会被这看起来如此正直的许公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呢!” 想要打败院主,只有其他院的院主了。 许轻舟闻声看去,便是一身晶莹碧色藕荷裙,那娇俏甜美的姑娘睡坐在楼梯边的香榻上,葱指捏着柄精致小扇慢慢摇风。 瞌睡入梦画,打盹皆风情。 “碧荷,你在这做什么?” 平日里姐姐妹妹,可昕紫钗一眼便看出来者不善,不由得娇喝了一声这处处喜欢与她作对的夏碧荷。 “哎呀,妹妹这不是没见过许文魁细致模样吗?想着凑近些仔细瞧瞧呢~” 夏碧荷玉容有些许婴儿肥,真是在那媚与欲中平添了三分清纯之靡,再与那傲人身材相结合更令人想要一亲芳泽,更是童颜巨r将那极度反差的堕罪感放到了最大。 “这位是夫人同僚?” 自家人还是得帮一下,许轻舟见二人不对付模样,便微微侧身挡在昕紫钗面前。如此贴心宠爱这昕紫钗,令那夏碧荷眼中闪过一丝艳羡与妒恼。 “对,这位是夏院主。夫君,我们上去吧…” “好。” 两口子不过刚结新欢,竟如同十年夫妻配合默契,只叹是‘百年修得同船渡,一朝情合胜天仙’。 那夏碧荷见状心里登时一急,起了软香身子便袅袅想堵在楼梯口。 “夏院主这是有事?” “也无啥,便是听闻许文魁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腹中笔墨多的很。不知碧荷可否有幸,能与许文魁探讨一番文学诗歌?” 那夏碧荷说着,似琉璃珍珠的眸子如寻爱般盯着许轻舟,若是寻常之人怕是骨头都能被那眼色诱软成泥。 可许同志不是常人,除非她夏碧荷能胜过洛久宴与有苏乐,否则许同志对美女佳人已经存在高度免疫。 “呵呵,夫人觉得呢?” 那昕紫钗心里恼怒着,这夏碧荷竟然当着自己面勾引许轻舟,此刻听了这话哪还不懂?轻哼一声道:“夫君若想谈论诗歌,随奴家谈论便是,旁人也指不定有奴家明白的通透清楚。” “嗯,我知道了。” 许轻舟佯装大彻大悟,随即痛惜道:“不好意思了夏院主,夫人与我还有急事,若没了其他要紧的事,便让开道放我们过去吧?” “夫君无需管她,谅她就算有这楼梯宽,却还能拦得住你我吗?” 许同志听了这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的嘲讽,苦笑着女人间心思复杂的争斗,随即对那夏碧荷微微一笑,便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徒留的夏碧荷咬住贝齿,甚至想将那手中的香扇咬碎。 “好!好!昕紫钗!是你逼我的!” 娇容回首捕捉那道白衣身影,恼怒之后又是看待猎物的持之以恒,随后娇容之上竟是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第57章 阙曾见 即将到那船舫顶楼,看着身后没了夏碧荷身影,许轻舟凑近了些小声疑惑道: “方才那夏姑娘对你很不友好啊?” “那是…自然,她处处比不过姐姐,便自然而然喜欢与姐姐作对了。” “这般吗?” 许轻舟看了眼那桃花躲闪的目光,觉得她是有事在瞒着自己。 “哎呀!其实就是……” “就是?” 昕紫钗知此事太过羞人,可自己男人好奇看着又不便瞒着,将到那白玉船舫顶楼门口,才徐徐诉说曾经与那夏碧荷的往事。 原来二人年幼时都被卖进这四季门附属的香楼之中,自小形同姐妹相依为命。而那夏碧荷日久便对这同为女子的昕紫钗起了些不该有的禁忌之恋。昕紫钗发现后训斥了她一后,分道扬镳独自去了极远的至圣郡担当春香院院主。 爱而不得的由爱生恨? “那丫头小时候挺听话的,直到有次被奴家撞见…发现她偷奴家的…肚兜儿…” “啧!真离谱,怎么偷这种私密东西…不对!好熟悉的剧情…” 许轻舟登时想起曾经醉酒时,自己亦是抢过美其名曰战利品的桃香粉色肚兜。 “哎呀!你这冤家!提这档子事干嘛!” “呵呵,失误…不自来就想起来了…” “哼!实在羞人!不许想!” 一路闲聊,二人终是到了这四季门总门的议事堂,一个门派居然全是在船上,让许同志觉得甚有新意。 “轻舟,待会见了门主,可要切记不可失了颜面!” 那昕紫钗突然怀着奇怪神色看了过来。 “为何?” “因为门主她……” “丑八怪?放心吧…” “嘘!轻舟怎么这般胡说?若是叫门主听到了,非得有你一顿好果子吃!” “额,真的丑的离谱成这样?” “什么呀!我们门主可是比那天宫仙女还要眷美,只怕是待会冤家见了她,可再不会想起姐姐这般庸脂俗粉了…” “啧!这么邪门?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哼!长痛不如短痛!钝刀子不如一刀切!我们进去!” 二人便雄赳赳气昂昂,如同那奔赴前线的将士,怀着死志踏进了门。 许轻舟以为自己大抵是在梦中。 那是美到的确让许轻舟顿时忘了呼吸的人儿,数不尽的热光从窗子透进船舫,便专门是为了点亮她一般,却又被她硬生生柔和成清冷的寒光。 白发如冬雪,银瞳似秋霜。 玉颜不点黛,凝脂自来香。 眼前真实却又虚幻的银色神明,却仿佛是在梦中见过一般,让许轻舟脑海中有些微微的昏沉。 “这位便是奴家门主,夫君?夫君?” “呵呵,没事,看呆了…” 即便是这般花痴一会,许轻舟都觉得自己算是形象维持比较完好的,怕是心理寻常的人,早已经不顾一切的扑上去。 “门主从不轻易对外人展示容貌,哪怕是奴家见面次数都极少,这次却是她主动要奴家带你来,不知是所谓何事…” “没事,应该不会害我的…” 那孔阙发现二人进来后,却并未抬起头,如同玉雕般低头凝望着手心捧住的光辉。 许轻舟与昕紫钗也不愿打扰如此唯美至极的一幕,便只能静静耐心等候。 直到那玉手突然因为心中的波动而微微颤抖了一下,她仿佛很是不满的皱了皱眉头,随即起了身走近了些。 “孔门主…不知…” 许轻舟本想客套着谈话,身体却突然间如陷入泥泞沼泽动弹不得,余光斜视发现身畔那昕紫钗也已消失不见。 “你做了什么?” 本能便是对未知的警惕。 “许轻舟,你是从异界来的对吗?” 淡泊而天聆的声音传来,使得他心中波澜不断,可脸上自知不能露出半分变化。 “许某不知道孔门主在说些什么…” “你无需骗阙,若说世界谁最了解你…怕是只有阙了…” “呵呵,门主莫开玩笑。” 许轻舟怎会相信初次见面之人说出最了解这句话。 “阙曾经为你修复受损的脑海,并将那从小到大的记忆全部窥探了一遍。许轻舟…你是异界之人,这阙知道。你爷爷,父亲去世阙也知道。甚至就连你母亲将你锁住的…” “够了…” 他神色平淡下来,也逐渐相信了此事。难怪自己觉得这人如此熟悉,却是在回忆的片段中,若有若无的见过她那惊鸿一现的身影。 “孔门主,莫不是想用这些事来威胁许某?” “不,不会,阙不会这般做的。” 银色少女摇了摇头,接着便又走近了些,一指点在许轻舟天灵处。 “许轻舟,你不会明白自己穿越而来的意义与重要。” 许轻舟想要躲开那伸过来的玉指,可身体压根动弹不得,便冷笑一声道: “许某并不明白,那孔门主可否告知在下。” 孔阙却收回手摇了摇头平淡道:“此事为禁忌,祸从口出不可妄言。” “那孔门主所言的意义与重要就莫要与许某相谈,在下只要成神回家便可,其他之事与许某何干?” “嗯,若是如此,阙便告诉你一点点。” 咦?这姑娘这么好说话的吗? “那不知可否放开许某吗?” 得寸进尺没有效果,孔阙玉指继续点在许轻舟不同穴位像是在封印着什么,又或者是在释放什么。 并且轻启檀口如同自语般诉说着某些幸秘:“执棋之人不可亲下棋盘,但可从其他棋手中借来不同的棋子。作为规则与交换,是要许诺那被交换来棋子一件事情为代价。” “棋手?” “苍天之上。” “啧!那意思是我可以向那把我传送过来的人或是神提一个要求?” 孔阙施术完毕静看了许轻舟一眼,却遗憾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是说这是规则交换吗?” “这,阙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你是如此,因为你身上有被锁住的痕迹…” “锁住?修为吗?” “不,是命运。” “…呵…呵呵,孔门主莫要开玩笑,命运之说虚无缥缈,便是神仙也不可能操纵。” “神不可以干扰,可若是你自己许下的…” 平淡神情隐退,许轻舟那眼中震惊的光已经毫不掩喻。 自己的命运真的自己与谁锁住? 和人?还是和事物? “许轻舟,还有些事,你终是未想起来,便是阙也无法去见证你与那未知之人留下来的约定。” 孔阙对那疑惑神情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曾经也未从他的记忆中窥探出。 “这…呵呵,罢了,反正也不知这命运之说究竟是什么…” 它是两个人在无数条岔路口行走,却总会走到相同的道路上。 “自知便可。” “不知孔门主此次叫许某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阙在你身上施了定息法,这般便再无人可以窥探你的过去。许轻舟,你一定要记住,不可以死,千万不可以死,你母亲还在等你回去…” 那双从未有过神色变化的眼神,却又在说出这一句时柔和了下来。许轻舟不知她的意图究竟是好是坏,可此刻却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嗯,若孔门主这般说,那就承你吉言了!” “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果然还有大事! 却见那孔阙一指许轻舟身后,那里瞬间由念想构建出了一台于此异世非常格格不入的物品,而许轻舟也被解开了禁锢。 “你怎么会!哦…也对,孔门主已经看过许某的记忆了,能知道这些东西也是应该。” 许轻舟只惊讶了一瞬间便又想得通透,可神色依旧有些难以置信。因为孔阙这个堂堂四季门门主,居然给他愿想了台娃娃机出来。 “额…孔门主此举何意?” “那个,阙不知该如何催动这机器…能请教一下许轻舟吗?” “额…可以是可以…不过门主,其间的构造之类…” “阙随你亲眼见过,甚至连其上所有纹路都记得一清二楚,便觉得这机器很有意思,想着自己造一台。” 在许同志眼里,这天仙般的佳人瞬间掉了好多逼格,她该不会是因为受了异世界花花世界的冲击而迷失了本心吧… “是这样玩的…” 许轻舟叹了口气,愿想出了一个硬币,向那投币口中一掷。 那机器登时有了反应,滴咚滴咚响个不停。 “再操纵这杆子,这般…再这般…” 可许同志这辈子玩的次数寥寥无几,不过是擦了那娃娃边缘一下,就以失败告终。 “呵呵,这次不算,容许某再来一次…” 可转头便迎上孔阙那雀雀欲试的小表情,又无奈摇了摇头。 “还是孔门主来吧…毕竟是你家的…” 少女露出新奇神色,如涉世未深的孩子趴在那娃娃机面前,变出满手的硬币,一枚一枚投了进去,一罢不可收拾的玩了起来。 “我这是…带坏人家门主了…罪过!” 许同志叹息一声,却又想起自己跑了老大远一趟只是为了这个东西,更是为自己感到卑微。 “咦!对了,我好像跟着个人来的…” 突然,他原地转了两圈,左右打量了许久。 “我媳妇呢!我媳妇去哪了?” 昕紫钗此刻正双手抱腿蹲在门口。 “完了完了…门主不会真的对小冤家他!” 她眼中无光,失去了梦想… (银羽合欢·孔阙) 第58章 再见…再见! 最近几日,落霞公主洛秋霞经常会冲着下人发一些无端的怒火,或是茶水凉了,或是菜不好吃,百般刁难非得将心中气全部发泄出去,可无人敢与她理论。单不说她最受宠的公主身份,便是那十六岁的斗境天资世间可有人敢比? “许轻舟!许轻舟!你给本公主等着!本公主定要…” 提到这名字,那玉腮仿佛又要隐隐作痛,虽说当天便服用了皇宫中最好的治伤药,娇容此刻依旧绝代风华,可心中的痛与耻辱怎会轻易消失? 更是羞耻的,竟是她最近梦中经常能梦到这不知怜香惜玉的禽兽。更甚是那许轻舟居然!居然让自己唤他哥哥!而梦里的自己欣喜着答应了!甚至连身子在梦里都被看了去,虚幻中感到那可耻的羞喜。 “许轻舟!你这混蛋便是梦中也让本公主不得安生!竟然敢对本公主动手动脚!” 再回想起早起时湿漉漉的亵衣,真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洛秋霞第一次因感到心中悸动而晕红了脸。 影卫突然出现在身旁,低声汇报道: “禀公主,最近属下盯着那三公主住处,却未发现许轻舟来看望她。” “是嘛!” 七公主心中莫名的喜悦也不知从何而来。 “可三公主方才打扮一番,慌乱着出宫去了。” “出宫?她去了何处?” “这…属下看着三公主不是去会同驿的方向,便没有跟上,就回来禀告公主了…” “嗯…罢了,收拾一下,你随本公主去偷…去打探一下那许轻舟最近究竟在干些什么?” “是!” 鬼使神差的画了个精致的妆,以及换上那不染一丝尘韵的白衣,此刻她真如同画中仙子。 会同驿门口,却也没了往日那般热闹非凡,各地文武魁已经全部返回,除却还有几个其他小国来朝拜的官员,当初人员嘈杂的活力已然消失不见。 洛秋霞用扇子半掩着面,一步三观察,一走三回头,确定自己不被人发现,可她这般作贼心虚的模样旁人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临近那许轻舟所住的房间,里面却传来阵阵的吆喝声,好像是在喝酒? 不信邪的她推开门缝,却见里面坐着一堆自己从未见过的人。 “张兄,这许文魁住过的房间可真是不得了,莫说待上许久,便是睡上一夜也是延年益寿呀!” “李兄有所不知,这房间我足足花了二百两银子才买下来。多少人想抢,却没那门路呢!” “厉害厉害!” “呵呵,不敢!” 接着便是天南海北的闲扯。 怎么回事,许轻舟怎么不住这?还换了房客? 影卫突然出现,又对她进行心理上的最后补刀:“公主,属下方才探查了一番,那几个女人的房间也都空了!” 心中一股空洞的失落,离别的悲伤,隐瞒的气恼交织在一起。洛秋霞拦住过往下人,娇声呵问道:“许轻舟他人呢!去哪了!” “额,回这位…公子?许文魁他今早刚离开会同驿…此刻应该身在洛河之上,听说是要坐船回家去了…” “什…” 得了准确答复,那七公主心里突然痛的厉害,一咬银牙道:“走!去码头!” 而此刻的码头水畔,一头背负着阁楼的巨大白玉象正乖乖的等候在原地。 “舟哥哥…此去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呵呵,若有缘分,天涯何处不相逢?许某很高兴此次出来可以结实有苏姑娘。” 只是这小狐狸的泪水太多,望着这将要离别的情哥哥,一滴接着一滴不怜惜的洒落而下。 “舟哥哥,小乐可以再抱你一下吗?” “…可以。” 不知是不是奢望的回应,亦或是执念的不舍。有苏乐觉得那个拥抱冰冷的很,惊喜间细看那人时,却依旧是暖阳般的微笑。 “再见了!舟哥哥!” 有苏乐上了白玉象,向着另一方向的万妖城返回,她要回去查询一些事情,查询一段被天下人都奉为禁忌的传言。 可眼前的人在心中的地位太难割舍,她流着泪向着远处那越发微小许轻舟挥动藕臂。 “再见了!舟哥哥!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 “许公子,这般便要回去了吗?” “嗯,三个月后轻舟定会回来迎娶公主,这个承诺我铭记心头。” “嗯…” 可她不敢如那有苏乐一般大胆,甚至连拥抱未婚夫这一小小的愿望都不敢提出来。 “公主,天气热,早些回去歇着吧。” “公子…不知可否…能唤一声久宴的名字吗?” “呵呵,若是公主想让改变别人,自己应该首先做出表率。” “啊!这…” 大河边的风是有些凉意的,吹起面前人的青丝飘然如画,那洛久宴将鬓角的烦恼丝挽回耳后,少顷才试探着轻声道: “轻舟…” “嗯!我在呢,久宴…” 男人微微一笑,上前将手中的一卷故事集递给了她。 “这是…” “呵呵,久宴不是喜欢大圣吗?其实大圣说不定也会有自己的儿女情长呢?便是想着写来给你看看,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看着其上许轻舟亲笔所写的“赠久宴”,万金出身,见惯了世间珍贵的三公主便觉得此生所有的礼物都没了份量。 “久宴很喜欢!” “呵呵,那便好…” 身后的船开始收锚,意味着这段故事将在这里画上句号。 “嗯,等我。” “嗯,久宴会一直等着轻舟的!” “咦?呵呵,怎么还带着那颗小石头?” “轻舟说这个?” 久宴手心摊开,便是那颗曾经问过彼此内心的测心石。 “只要握着它,便觉得轻舟在自己身边…” “呵呵,还有这个妙用吗?” “嗯,很安心…” 远处的船舫上,已经传来了呼唤他离去的声音。 “我走了,你记得照顾好自己。” “嗯,轻舟也是。” 他一步,她一步,风跟一步。 他上了船,她站在岸,风代替呼唤。 “再见!” “嗯!再见!” …… 待到那洛秋霞气喘吁吁的跑到岸边时,只剩下那远处的一艘船的轮廓黑影。 “他!他个混蛋!他居然偷偷跑了!” 洛秋霞对着那离去之人破口大骂,却没注意到自己的眼角有了水渍。 “公主,我们…回去吧?” “不!不!本公主才不会这样轻易认输!去找父皇!本公主要搬去至圣郡久住!” “可…可未出嫁的公主不可长时间住在宫外…这是皇室规矩,公主你…” “我才不管什么规矩!本公主生来便是打破规矩的!” 她看着那再没了踪迹的船舫,咬着牙转身往回去了。怕是今夜的洛秋霞,依旧会梦到那个令自己耻辱受尽的白衣谪仙。 “许轻舟!你给本公主等着!本公主一定会抓住你!一定会让你跪下认错!一定会!一定会!” …… 洛城已在众人眼中原来越远,许轻舟倚在那船边护栏上看着远方落下的夕阳,脸上露出些许倦意的微笑。 身后,是江小月与露水这两个没见过大船的傻丫头,左跑右跑的去看房间,惹得江芷兰担心二人失神掉水里,一个劲的叨叨着:慢些!小心些! 陆鸢岚则是与那昕紫钗在房间里练习写字,一丝不苟的模样也是令他好新奇无比。 “哥,你怎么在这发呆?” 董儿的声音出现在身旁,许轻舟转头看了那失去玉剑的少女,微笑道:“要不哥回去为你买把剑?” “怎么,这般没以前好看了吗?” “…就是有些不太习惯,呵呵。” “哼!哥哥这般花心,董儿就是打扮的再好看,怕是哥哥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怎么会…” “哼!哥哥尽会骗董儿!” “呵呵,马师叔呢?” “他不见了呀,就说一句自己回去,便没了踪迹,董儿也好久没看见他了…” “啧!神出鬼没…” 风吹过二人发间,许轻舟靠近了些缓缓从身后抱住了董儿。 “董儿,你说…你相信命运吗?” “哥为什么这么问?” 董儿很享受这一时刻,她想时空永远这般定格下来,抬手便轻轻抚摸起男人的脸庞。 “不知道,就是觉得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被忘了…” “是嘛?比方说?” “你觉得哥哥会是那种被打击后,就会跳湖寻短见的人吗?” “…哥当时…当时吻过董儿…便跑了…胆子也没多大…” “啧!往事不可重提!太羞耻了!” “哼!” 小手想要去捏那鼻子,却被那船舱内唤几人开饭的声音打断,许轻舟赶忙松开了怀抱。 “不提不提!快走吃饭!” “哥!你就是个大坏蛋!” “啧!吃饭怎么了…” “今天晚上的包子可是董儿亲手包的!哥一个都不许吃!” “那更该让哥尝尝你的手艺了才对…” “哼!就是不给,反正也不是什么珍贵重要的东西…” “哈哈,你就是最珍贵之人,那便够了…” 夕阳下,许轻舟拉起董儿的手,不再去想曾经的一切,因为此刻是旧故事的终点,亦是新故事的起点。 “哥!记住你说过的话哦!” “呵呵,哥会永远记住的!” …… 那六岁的湖水沉下去的是许轻舟一段伤痕累累的回忆,他再不想记起关于曾经的过往。 可总有些「重要的事」会被同样遗忘掉。 小轻舟坐在湖边,看着那吞没掉一条鲜红生命的平静水面,如此稚嫩的年龄却是开始思考害死她的是湖水还是人潮… 一颗石子掷出,他在继续替她完成那精卫填海般的傻事。 有星星点点化成光,从那云间缝隙中投影而下,他眼中的光辉凝结成湖面一个穿着白衣的纯净女孩。 她在跳舞… 她在笑…… 轻舟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随即迈开腿向那个朦胧跑去,竟是没有沉下湖去。 水面上,他踩出的一个又一个涟漪像是乐符,每一个都是他心中莫名的悸动。 那少女像天使一样,她跳着欢快的舞蹈迎接着许轻舟。 “你…你没有…” “哥,来跳舞吧!跳舞可以让人忘掉一切的悲伤!” “你…” “随我跳完这一最后一舞,便把我忘了吧!” 少女并未等他说话,牵起少年的手便带着他在这如镜一般的湖面上演跳起遗忘的终章。 他们不停的旋转,不停的下沉…… 水下有阳光,有温暖,有彼此,却唯独没有眼泪。 “哦,对了哥哥,我想好我叫什么了!” 夕阳下,那女孩眼中是看向抛弃她世界中的最后一抹余晖。她曾经丢弃了一切,但现在愿意为了他而赋予自己新的名字。 “嗯,你说…” 少女将许轻舟的手心摊开,慢慢画了一个圆,笑着露出一对小酒窝甜甜的道: “我记得爸爸妈妈都还在的时候,总是嫌我调皮,希望我懂事一些。” “我想,我现在应该懂事了吧…” “哥哥…” “我曾向神明祈祷…” “若是有下辈子…” …… 你就,叫我小…… (本篇完) 第58.5章 草原来的风 鞑靼国,草原之甸。 今日下着小雨,广阔草地的苍寒即便是身为天下八境的夜央,也觉得有种莫名的冷意能微微穿透衣物刺进心里。 她不动声色的裹紧了身上的黑狼颈绒长袄,却吓得寂静无声的众人一阵寒颤。身旁那为她打着伞的女奴更是连看都不敢细看一眼,只觉得那女帝呼出的香气都带着血腥味。 露天,几匹马拉着棺材缓缓从天边过来,随行之还有那参加文魁比的疆北寒。 鞑靼在文武魁比上被一人胜了文武两比,简直耻辱,从而受尽天下各国的嘲笑,为之便是那半年多积蓄的无敌之势因这魁比而消失殆尽。 夜央也只得兑现了诺言,从北境退了兵。 所有人都感觉到昏暗的天更暗了些,清冷的风更冷了些,就连雨水中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见。 “罪人…疆北寒叩见女帝…” 那疆北寒自知此次罪责难卸,远远下了马跪下负责请罪。 所有人都不敢看那元央女帝的神色,更不敢替疆北寒求半句情,便只能静静在雨中等着。 可女帝并无言语,只是默默看着雨,又或者说… 踏…踏…踏… 有脚步声从远方传来,那是鞋底踩在水与青草之上的声音。 终是有胆大之人没忍住好奇,余光微微瞄了一眼雨中。却见蒙蒙细雨中一个朦胧身影在向这边走来,背上好似还背着个巨大物体。 “何人!居然敢见女帝不跪!” 此人越走越近,禁军赶忙围了上去,待到看清来人之后顿时也变得鸦雀无声。 “女帝,剑,到了…” 尘道遥解下背上的仿造兵葬,将其中的滴血赤子缨小心取出后插在地上,便再无他话,背起自己的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徒留下一众人盯着那棺材旁的赤血之剑不知如何言语,只听见那高台之上半天都未说话的女帝突然开了口: “废物东西,便是这滴血赤子缨也不会用…” 这一声又轻又淡无甚感情,却吓得在场众人心里凉了半截,怕是又有多少人要惨死这隐忍怒火的女帝手下,只愿自己没有过失把柄被抓住,否则肯定是死路一条。 “此次的确是我二人失力,便是万死也难赎其罪,只求女帝定要注意那赢了我们的文魁!他若是成长起来…” 疆北寒刚想抬起头诉说那许轻舟的未来威胁,却见那台上的夜央突然间眨眼消失不见,定睛再看已是来到了那滴血赤子缨一旁。 玉柔轻轻挥动,围绕血剑上的杀气血气一消而散,可笑这草原之上还有谁比之元央女帝杀意更重?不过眨眼之间便夺了那十君剑的传承,成了新的滴血剑之主。 可她在意的不是剑,而是剑上若有若无的血迹。双指略过剑身,其上的交杂血气被她感知,随后再难掩心中惊奇。 “怎么会…怎么会!” 她寒眸又一转,看向那阿苏勒伽的棺材,随即气场微动便将那棺材板震得飞起,阿苏勒伽的尸体保存的相对完整,还加了冰石防腐,不过其上的血迹却尚未来的及清洗。 夜央五指凭空摄住阿苏勒伽尸首,将其上一丝不属于他的血提取而出,落在手心注视了许久。 少顷,她竟是略带颤抖之音问那疆北寒道: “杀了阿苏勒伽之人,叫什么名字!” 即便是胜了鞑靼国,此人之名依旧不配为她夜央所记下,可此刻却是她这天下八境的女帝亲自屈尊询问。 “回女帝,赢了我们的泗国之人,名叫许轻舟…” “许轻舟…” 元央女帝将那一滴血捏成虚无,妖冶又尊威的容颜居然罕见的露出了笑意,竟是生生震起了一片无雨的真空。 “许!轻!舟!许轻舟!本帝终于找到你了!” “哈哈哈…” 之后便是痴狂到极致的癫笑,让那些官吏兵卒无比慑威跪下,近处的疆北寒更是被那天下八境的势震的浑身打颤不止。 世界中能够补全夜央的圆她终于找到,便再无顾忌的放肆疯狂。 “传本帝旨意!让他泗国派人前来和谈!如若不然,铁骑灭国!” 夜央的身影消失在露天的雨地中,随之还有她最后一句命令: “而且,必须是那赢了文武魁的许轻舟亲自前来!” “这个人…本帝要了!” 第1章 玉舫今夜月见雨 白玉楼船乘归风,冷翠碧波载清梦。 明月逐渐要被风吹而来的黑云遮盖,似乎预示着后夜的天气即将变得不那么美好。 许轻舟看着眼前无时无刻都存在的修罗场叹了口气,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呵呵,鸢岚妹妹~最近几日,姐姐可是没来找过冤家一次,你怎么还与姐姐争抢呢?” “这几日我也是碰都没碰过轻舟,凭什么让给你?还有!你个浑身尽是心眼子的女人,别叫我妹妹!” 这两个方才还手把手一个仔细教着,一个谦虚学着,好像都有那么些姐妹和睦相处的味道在里面,怎么一转头全变了个模样? 他只得适时掐灭争端引线为补救。 “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单独睡?” “不行!” “不同意!” 哎,船上唯一男人没有主权真是悲哀,许轻舟气恼着上了床双臂枕着头,看她俩究竟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说吧,你要比什么?” “呵呵,那便比…” 那昕紫钗凑近到那陆鸢岚耳边,悄声说了两句,便惹得那陆武魁俏容如霞。 啧!真玩出花样来了… 许同志很期待! … 洛水承接泗运河的岔口,两岸尽是平山丘壑,茂密森林。其间偶有鹿呦猿鸣,晚蝉秋蜍,令这孤寂的夜里凭添了三分异样活气与戚戚惊悚。 一棵青藤缠绕盘旋的百年巨树之上,蹲守着几道曼妙黑影,其中两道无论是身材还是气质,明显尤为突出。 “主子,您的伤可是好一些了吗?” 其中那一人对身前那数日前受了伤吗纤纤倩影难免着担心。 “呵!没想到那尘道遥如此厉害,却是我轻敌大意了。” 为首女人轻捂腹部,只觉得那里还是有些隐隐的伤痛。 “滴血赤子缨已经被他送回了鞑靼国,怕是再没了法子偷抢。不过得了可靠消息,据说这玉舫船上亦有一把十君剑,若是能夺之却也不错。” “可这四季楼据说是泗国的四大门派之一,底蕴深厚…” “没事,我用破影石独身潜进去便好。” “什…主子万金之躯,绝对不可如此冒险!还是让属下替主子去吧!” “你们的修为太低了,太容易被觉察到,就算得手想逃离却也太难,还是我去吧。” 为首女人说着便将脸上黑色面纱缓缓卸下,开始悉悉脱换起外边身穿的黑衣。 夜月被乌云隐盖前的最后一缕洁白柔光划过女人的脸畔,惊鸿一现的倾世容颜言语怎足够形容? 幽天赐新妆,乌月不掩瑕。 云来添珺奕,风送蜀葵香。 女人黑衣下虽是件淡天蓝色的泗国风格裙服,但其上却点缀着已亡川国的国花蜀葵。 “可…可公主,你是复国最后的希望了…” 下属纠结担忧的神色却又在想到某些事时突然一恼:“都怪那混账‘曲尺’!人造的东西却能偷了我们川国的宝贝十君剑,不然也无需公主这般跋山涉水,来敌国如此危险的地方涉身险地…” “贰镜…莫说了,都是我们命中该有的的劫难…” “可…可他们这些坏人凭什么要灭了我们国家…那么多无辜子民丢了性命…属下一想起就…” 亡国的痛只有亲眼见证的人感受最深,那名为贰镜的女子说到心痛,不由得落下滴滴红泪来。 “没事!只要有我在,迟早会复川国!” “公主…可这实在是太累了,如此重担压在您一个人身上。难道真就没有其他皇子公主还幸存着吗?即便是为公主分担一点也好…” 那川国公主将顺手的双刀贴在曼妙轻盈的大腿上,随即缓缓起了身,眼光盯着那大河上的彩灯玉舫眼神坚定: “无需他们,我只李雨沫一个人也可以做到!” 这白玉船舫慢行于城外河道之上,再也无需姑娘们莺歌燕舞的招揽目光,此刻便多是红粉佳人们在那船楼上赏月吟唱,偶尔还会传来两声恼羞的娇嗔增添几抹风情。 却无人注意到,有一道身影趁着月色最昏暗的时候,瞬间从水面一越而起,如那墨色天鹅般飞上了船舫。 再眨眼,便于群芳之中又多了一位风姿绰约的袅袅婀娜。 李雨沫手上的黑色玉链可不简单,那是千金难求的破影石,作用可消弭声息,就连文武道的高手都不易觉察出来,方便潜行。 虽说船上处处艳色,可她之容亦是惊为天人,为保险就在脸上用淡蓝色面纱微微遮住一半,藏了神仙玉颜,露出万千风情。 “那十君剑…该放在哪里…陆鸢岚是嘛…” 可此船上她不认识一个人,随意询问难免惹人心疑,便只能一个一个房间寻找。 白玉船舫太大,从一楼找了大半时间只探了几个没人在的房间,且毫无收获。 “那边那是谁?过来一下!” 身后突然被人叫住,李雨沫心中微惊可不敢露出半点神色,转身便看到了那一身碧色裙衣的夏碧荷。 “额…” “你这人儿怎么回事?见到我这院主不行礼也就算了,怎么眼神还总是闪躲?你是哪个院下的?” 还好提前做过一点点功课,李雨沫知道四季门内的基本情况,便赶忙开口道:“回夏院主,属下是昕院主院下的…” “她手底下的?呵呵…还真巧的很哪…” 夏碧荷杏眼微微眯起,让李雨沫暗生不妙,心想着莫不是被她看出了潜藏的身份? 可那夏院主却只是上前靠近了些,心想着如此气质非凡,为何偏偏要带着个面纱,便伸手拿掉了她脸上的遮蔽。 结果露出李雨沫那连她都看呆了的神仙容颜。 “哎呦!没想到…你竟生的这般俊俏呢!可是让我没有想到。” “谢…谢夏院主夸奖…” 夏碧荷再靠近了些,又围着她仔细打量两圈,如视珍宝的目光让李雨沫背后生出一阵清冷香汗,手不自来的便想去摸那别在大腿上的刀子。 “嗯!你可有心投到本院主院下?” “啥?” 李雨沫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差错,却没想刚登上这白玉船舫,便被另外一个院主挖了墙角。她却不敢多说,免得出了查漏被识破真伪,只能推辞道: “这…这恐怕得经过昕院主同意…属下不敢擅作主张…” “她同意?呵呵,她现在不知是不是在与那陆鸢岚争风吃醋,讨自己情郎的欢心~哪有心情去管你们门下的鸡皮小事?” 李雨沫觉得好像闻到有一股莫名的醋味,却不知从何处飘来。 那夏碧荷眼瞳轱辘一转,突然坏笑道:“你!且去看看你院主究竟是不是在那许文魁的房间里吧!无需打搅她,只看一眼回来即可,我有事寻她…”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李雨沫心中暗喜,真觉得这夏碧荷是自己命中贵人,突然间不禁顺眼了许多。 “可属下不知许文魁的房间在哪…” “啧!虽说你长的不错,可那许文魁却也是油盐不进,荤素不沾,哎…若不然真想用你去对付他,也让他能弃了那花痴女人…” 好感陡然降低了许多,这夏碧荷竟然让她堂堂公主使美色去勾引男人,真是气恼。 “不敢…不敢,属下是真不知道…” “罢了…你且去看看,从这走…” 李雨沫知晓了路,步子加快了许多为了赶忙离开夏碧荷视野,只半刻钟就登上了船舫第六层。此刻这里房间很多好找了些,可总有几个想要“偶遇”许文魁的姑娘在此处逗留,不停的盯着那房间的门痴痴眺望。 “麻烦!” 李雨沫暗骂一声,觉得那许文魁可真是女人的大敌,若是让她逮到机会,定是要让他一顿好看。 大门不能进,不然即便得了手也不好退走,便只能从侧面窗户寻找机会。 她身手矫健,趁无人注意转眼便跳上了船舫顶部,接着解开腰间系着的结实绳索,挂住自己滑到了那船外围的窗户上,开始仔细窥听里面是否还有动静。 不听不知道,一听羞得李雨沫差点没抓稳绳索,她不信邪的再细细贴近了些窗子,便听到那房间内出来的似是男人痛苦声,以及某个女人似是娇嗔的怪罪。 还有一堆乱七八糟之言更是离谱,听得李雨沫头皮发麻,银牙紧咬。 奇怪动静令人想入非非,啧!里面莫不是在开y趴? 当然,李雨沫自不知道这个离谱词语,只觉得泗国人皆传的英雄许文魁背地里竟是如此的淫乱无比,禽兽不如。 这可真是! 可真是让她非常高兴! 泗国尽皆是她川国的仇人,仇人将这如此荒淫无道之人奉为英雄,只怕亦是离腐败灭亡不远了! 李雨沫虽如此所想,却对这血仇之民杀心加重了许多,只觉得那许文魁是躺在无数川国尸体上才能如此安逸的享受。 可此刻必须咬紧牙,握住拳继续隐忍,只有积蓄力量到最佳时候,雷霆一击方能毁掉泗国这个庞然大物。 而她想要积蓄力量,便需要一把十君剑去开启那川国皇室留下的密藏,她始终相信其中定有可以再度扭转乾坤的方法。 想入非非被打断,又是其内许轻舟一众夸张到极点的谈话。 “你这女人!不行!我要再试一次!” “哎呀,妹妹不行便是不行,输了便输了,又有何不愿承认的呢?” “你!你这满身心眼子女人!别叫我妹妹!” 好机会!此刻若是趁他们正乱而从中夺走十君剑再跳进大河,便似那鱼入大海没了半分线索! 李雨沫心里正在商记着,却又听到里面传来其他异响。 “咚……” “什么人!居然躲在柜子里鬼鬼祟祟!再不出来休怪刀剑无眼了!” “呀!鸢岚姐姐!是我!小月!” “咦?小月?你怎么躲在那柜子里?” “嘻嘻…坏胚晚上好呀…” “不对,还有人!出来!” “呜呜呜…小姐…露水…露水不是故意发出声音的…可是磕着头好疼呀…呜呜呜…” “啧!你俩跑我房间干啥?” “哎呀,人家就是想来找你聊天嘛…” “哎…大半夜的,有啥好聊的?” “对了,你们刚才是在干啥?加小月一个嘛!” 少女都不放过,许轻舟!你可真是个禽兽! 李雨沫恨恨的咬咬牙,听着里面再度传来的奇特声响,一张俏脸上满是黑线。 天,快要下雨了… (此章无涩却删减大部分…) 第2章 昏江浮沉露霰光 许轻舟房间内一番乱七八糟的言语动静惹人浮想联翩,可进去细看却发现,哪里是在搞些奇怪事件?不过是那昕紫钗与陆鸢岚再比谁的按摩手法更精妙些,却闹得窗外偷听之人想歪了心思,红透了玉颜。 “坏胚,小月揉的舒服吗?” 江小月玉手软嫩无骨,便如水一般在身体身上滚来滚去觉得没什么重量,可偏偏这小仓鼠抱紧许同志时怎么也抓扯不下来。 “小月可以再适当给些力气…” 许轻舟转头笑着提醒了一句,却又看到了面前的小露水跃跃欲试的表情。 “怎么,露水也想帮我按摩?” “呀?许公子…可以吗?” “乐意至极,按理来说露水应该是这其中手法最好的一人才对…呵呵,我猜的…” 却见露水骄傲的插起蛮腰,一副“可厉害了”的表情。 “嘻嘻!许公子没有猜错哦,露水小时候就天天帮娘亲揉肩膀,她每次都夸我揉的可舒服了呢!” “是嘛!” 江小月从小娇生惯养,哪有太多力气?便只坚持了半柱香,手上便再没了一丝力气,本就软柔,这下许轻舟全以为是空气吹在那肩膀上了。 “露水,换你了,本小姐好累…” “好的好的!” 小露水匆匆到了床边坐下,伸出白净小手,使出力气开始顺着穴位给许同志按揉起来。 可真是不试不知道! 一上身,许轻舟便再难让这如游鱼一般的滑嫩柔荑脱离身体,只觉得自己身后僵硬的筋骨都得了疏通,露水用的力气也是多一分则酸痛,轻一分则不爽彻。 “露水,好想让你这般一直按下去…搞得我…都快…” 啧!许轻舟打了个哈欠,觉得此刻头脑昏昏沉沉的突然想睡觉… “小时候露水给娘亲揉肩膀的时候,她也总是容易睡着呢!” “嗯,因为太舒服了…” 许轻舟从不吝惜夸奖,可此刻真的是想闭上眼好好享受一会。 这边是舒坦了,另外两个今日争锋的主角,却觉得被人抢去了肉般,心里顿时起了些愤愤不平。 “呵呵,露水姑娘…也不知能不能帮奴家揉揉肩颈?最近痛的正厉害着呢!” “我这练剑确实也是劳累的很,若方便的话也可以帮在下松松筋骨…” 陆鸢岚与那昕紫钗二人平日对手,此番有了共同大敌,就如同当时在春香院中,迎战那迎春之时一模一样,只道是风水轮流转,今天到露水。 迎春高端局出身,对付二人尚且吃力,更何况这个心眼子落在娘胎里,忘带出来的天真丫头? 小露水呆呆脑袋,哪里明白她们二人心里醋坛翻掉后的小九九?当即点了点头傻笑道:“嗯嗯!等露水给许公子按完,便给昕院主与陆武魁揉!” “哎呀,你看轻舟他都快睡过去了,便无需再继续了,还是来给我二人捏吧…” “…哦,好吧!” 转瞬即逝不是开玩笑的… 当露水如同看待战利品,望向那床上七躺八斜正安稳熟睡的陆鸢岚与昕紫钗时,却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又指着她二人对许轻舟道:“许公子!你看!露水是不是很厉害?” 少女邀功模样,一度让许同志以为这丫头是在装傻着扮猪吃老虎,莫不然还真是天然呆克制腹下黑? “啧!挺厉害…” 小小露水,仅凭一双巧手便放倒昕院主与陆武魁两位大佬,这在至圣郡都该用个告示贴出来,让大家伙好好瞧瞧。 “那,许公子还要露水帮你吗?” “呵呵,你还是快看看你家小姐吧…” “啊?” 听比,露水赶忙转头去看向那江小月,却见小仓鼠脑袋一个劲的打着点滴,怕是方才使光了力气,现在倦意上来困的厉害。 “呀!小…” 露水刚要上前,便被许轻舟以噤声的手势止了动作,他起身走上前将江小月如同孩童般抱在怀里,褪去她的鞋袜后轻轻放上了自己的床。 “呵呵,还真是的小孩子…” 看着那玉琢粉嫩的小脸,许轻舟捉弄般捏了两下,便是那江小月伸出小爪子装模作样退了两下,接着又昏昏睡去。 “许公子,这边露水也弄好了!” 他闻声转头,看见另一床上那昕紫钗与陆鸢岚身上都多了床轻薄被子,知意的微笑着伸手揉了揉小露水的懂事脑袋。 “嗯,多谢…” 方才的所有劳累,被着这抚摸慰籍再没有一丝辛苦,她享受着心爱之人的温柔,不由得再靠近了些。 “许公子,露水喜欢你这样摸我脑袋,我娘以前就喜欢这样摸我的头,嘻嘻…” 许是房间内的人有些多,亦或是雨天将来的闷热,他转身便想着打开窗透透气。 他是无心,可却将窗外那李雨沫吓得不轻,只见黑影迅速借着绳索爬上了船顶,正巧是许轻舟窗子打开的瞬间。 船窗之外乌云密布,再没了月光照亮湖面,而许轻舟搬过一个板凳就坐在了窗边,欣赏着寂静幽深的水林之间。 “你怎么站着?” 小露水习惯了站在别人身畔,即便此刻已没了要她服侍的人,可见了男人坐下,她本能的就想侍候在一旁。 “呀,露水忘了…” 她左右看了看,才一拍小脑袋惊讶了一声,随即也搬了个小板凳坐到了许轻舟身旁。 晚江潮打船送眠,星野无灯渡梦乡。 当这天上再没了半天光亮,便只剩下一片令人压抑的漆黑,许轻舟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却又将目光拉回了身边的温暖眼神。 “怎么不去睡觉,不困吗?” 看着少女不赏夜景单赏他的神情,苦笑间伸手点了点露水的小鼻子。 “嘻嘻,看着公子的脸,露水便不想睡觉。” 这话虽说知道是夸奖,可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露水从来都不把心事放在心里,挺好…” “哪有,露水也有想要藏起来的小秘密!” “是嘛?比方说?” “比方说…比方说露水很喜欢许公子呀!” “咳…说些是许轻舟不知道的行吗…” “呀!许公子居然知道!完了完了!” “哎,真不知道你和小月究竟有没有血缘关系,总觉得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话如同开关,打开了一个少女唯一的一点点阴暗。 “露水…露水出身那般低贱,怎么能和小姐比呢…” 这或许是许轻舟第一次在这个傻傻小姑娘的脸上,见到除了那标志性的哭与笑之外的神情。 其名为:妒,又或者说是对自己的不公。 虽说只有那么一瞬间,可恰恰这被许轻舟看在了眼中,他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便想要将这不符合露水的负面情感扼杀在她的纯净花园之中。 “露水。” “嗯…许公子怎么了…” “露水方才是在想些什么?” “我…露水…羡慕…小姐…” 这个不善于撒谎丫头,低头将两根食指不停搅拌,心虚着小声回答。 “为什么?” “因为…” 那目光慢慢抬起直视着许轻舟,随后又放了下来:“因为…若露水也和小姐一般,是不是就可以…也和许公子在一起了…堂堂正正那种…” 啧!难道我们二人是地下恋情?见光死? “露水若是这样想,那便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呀!真的吗?” “当然,说不定许轻舟喜欢像露水这般纯净乖巧的女孩子也说不定呢?” “呀!许公子,这是真的吗?” “对啊,我亲耳听他说过的!” “那…那太好了!” “所以呀,露水不需要羡慕别人,说不定自己就有别人想而不得的地方。” “嗯嗯!露水会永远是许公子心里的露水!” 嗯,第三次知心大哥哥任务圆满完成,满意度十分甚至九分,许轻舟心中确实对这个总是在哭的小丫头起了怜惜之情。 或许,她便是所有人心中,隐隐想要守护住的那一份纯真吧。 “许公子…有件事,希望你能…能满足一下露水…” “哦?你说,我尽量做到。” 不会又是求签名吧… 可小露水扭扭捏捏半天,羞红脸看向许轻舟,吱吱唔唔就是不肯发一言。 “露水?” “就是…就是公子能不能像…像教训小姐那样…教训露水?” 教训小仓鼠?啥时候的事,许同志陷入了沉思… “哎呀,就是这个!” 见许轻舟眉头紧锁,露水赶忙站起身,开始笨拙的模仿起安塞腰鼓,不过可能怕是把怀里的空气鼓打疼了,所以都不敢用什么力气。 “奥!原来是这个!” “嗯嗯嗯!” 看小露水期待的点了点小脑袋,许轻舟叹气呜呼,只叹是自己独一份的纯真没有了… 而窗外,虽许轻舟欣赏了大半夜的李雨沫也是生无可恋,只叹是好厉害的许文魁,哄骗小姑娘的花言巧语真不是一般的多… 第3章 他乡陌路遇故知 风不止,雨亦然,大河之上墨云来。 玉舫房间内许轻舟因久久注视夜景,倦意渐渐涌上了来,本能便想着要合眼休息。 “呀,许公子是不是困了?” 看许同志眼睛愈发睁不开,露水赶忙凑近了些。 “是有点,方才就很困。露水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可这丫头却精神非常,将自己的小脑袋摇得好似拨浪鼓。 “不行不行!得等许公子睡下了,露水才能去休息…” “这般…你呀你…蛋…” 许轻舟迷糊间已经开始说起胡话,身子微微靠在那窗台边的睡椅上,眼皮也开始缓缓耷拉下来。 “睡吧睡吧…” 露水更是施加起魔咒,企图快速催眠许同志进入梦乡。 少顷,白衣男子便静静沉入了黄粱之中。 浅浅眠息,幽幽神色。 露水左右看了两眼四下几人都陷入了沉睡,便想去摸一下许轻舟的脸,可指到脸畔却怎么也不敢落下去。 好像有两个小露水飞出了天灵,一个在催促道:“快呀!快摸呀!许公子肯定不会怪罪我的!” 另一个却是秉持着要尊重许同志:“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乱摸许公子!小心他生气起来打我屁股!” 啧,双重肯定! 露水本体毫不犹豫的摸了上去… 入手是温暖中带着被风吹过的光滑,她另一只手顺带抚摸起自己的脸颊,只觉得那是一种不同于自己娇嫩润滑脸蛋的触感。 “居然…居然真的摸到许公子了…” 小露水左右小手互换,便又开启对照实验起来。 温度差别,软硬程度,面积大小,甚至于摩擦后产生热量的变化也试了好多次。 许同志的脸快变成露水揉捏的形状了… 不过这一次,即便露水如此大胆触碰许轻舟,可那个曾经凶凶的表情却怎么也不出来,落差感让小露水委屈的撅起了小嘴。 这边船内享受着心爱男人的面容,正好与船外的某个悲惨之人形成鲜明对比。 世界名画:李雨沫仍在吹风。 她一动不动保持保持了数个时辰,感觉自己像是年节前菜市场中,挂在那商贩摊上的陈年老腊肉,被寒风呜呜搜干后却没有人愿意多打量自己一眼。 人比人便多了气愤。 若不是怕船舫内不知有无的四季门高手,恐怕现在李雨沫已经冲下去给那淫乱无比的许轻舟做做肢体修剪。 “许禽兽!若被本公主逮到机会,定要将你给活活骟了!” 这般说着,里面的动静真的渐渐小了许多。 机会! 这川国公主再度翻身跳下到了窗户边,从边缘探出头向内打量。却不料这一次,就正看到半张倚在窗沿的清秀睡脸,同时还有一个女孩在对那张脸胡作非为一通,李雨沫一时间没明白到底是谁轻薄了谁。 可虽说那睡中男人容貌如若谪尘之仙,可李雨沫心中家国为大,恨字在先。哪管他潘安之容,此刻不趁机要了他狗命更待何时? 随即晃荡两下绳子,便想着凑近些梦中暗杀了许轻舟。可目光流转在那容颜让渐渐不对…待到李雨沫贴再近些细看那容貌,只觉得越看越眼熟,越看越心惊。 “怎么…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可能…还活着!不可能!绝无可能!你应该死在了那场大战中才对!” 突来的诧异,惊恐,夹杂着不知是喜是惧的话音,那堂堂川国公主因眼前的震撼,竟然一时没控制好身上绳索的摆动,啪嗒一下撞在了窗畔那张熟睡的脸上,给熟睡的许同志脸上狠狠来了一口饿虎扑食! 看着窗外飞人李雨沫,花痴的实验中断,露水赶紧上前扶起捂脸发懵的许轻舟,目光警惕打量起这个奇怪的漂亮女人:“你!你是谁!怎么从外面进来的!” 动静很大,也把床上那睡中的陆鸢岚惊醒过来,揉眼便看着床下乱作一团的几人道:“…嗯…什么动静,怎会如此吵闹?” 接着,就是李雨沫那可怜巴巴的吃痛声:“啊!我的牙!我的牙!你这禽兽…脸皮怎么比铁板还硬!” 昕紫钗入眠极深,这崩溃叫声便只能吵醒某个睡眼惺忪的小仓鼠: “啊…世…世界要完蛋了吗(?﹏-?)?” 啪嗒,又倒过去睡着了… 众人百相,可最凄惨却莫过于差点被毁了容的许同志。 “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了!” 他捂着脸,左右探看一遍以确定不是在梦里,随即就察觉到捂住之处一条牙印清晰的凹印,伴随之还有火辣辣的疼痛。 脸上!牙印! 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许同志脑海! 莫不是半夜被人轻薄了身子?再看这这姑娘如此贤淑佳人,怎么啃起人来这般狠毒?居然还留个印子,一时半会估计都消不下去了!可让他这黄花大闺男怎么见人? “你是何人?来这房间究竟有何事?!” 率先警觉过来的是陆武魁,她虽说刚醒,可常年的锻炼使得能快速反应,便跳下床拔过龙青乱野直指那李雨沫,就连心里也是暗自提防起来。 因为细看这潜进来的女人,还真是被其那绝世丽质所深深吸引,就连自己也难免赞叹她一句:真是风华绝代的美女子。 再一细想,莫不又是这桃花精许轻舟在哪里惹出来的风流债?不然怎么都找上门来了… 可她模样虽然燕妒莺惭,一直用手捂住嘴点头却是何故? “喂!你!说话呀!” “雾灯(我的)呀!雾灯呀!” “什么雾灯?” 那李雨沫疼的掉了眼泪,又气恼红了玉颜,自知此次丢了大脸,便将那所有火气都发在了最无辜之人身上。 “李(你)个许禽嗽(兽)!给我等色(着)!我一定会让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苏(出)塞下(代价)!” 说罢便再不去管那十君剑得手与否,急冲冲从那窗户跳下了大河,几人惊讶上前,却见黑漆漆的河水中响起了一道落水的扑通声。 陆武魁见她身手知晓为武道中人,便庆幸自己醒了过来,将剑收起后转头问那还在手忙脚乱给许同志看脸的小露水道:“那女人是谁?怎么进来的?方才又说什么?” 露水歪着脑袋想了想:“露水也不知道她是谁,是从窗户外面跳进来的,好像说要让许公子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怎么扯上我了?别看着我呀…” 许轻舟哭丧着脸,本来睡得正安逸呢,突然就被撞醒了,醒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个姑娘指着痛骂了一顿。 “许轻舟!你说!那女人莫不又是你给我找来的姐姐妹妹?” “没有呀,她那眼神明显是与我有仇…” “那…那难道就不能是因爱生恨?” 怎么这陆武魁越发朝那个恋爱狗血剧情幻想脑董儿看齐了? 不过许轻舟摸了摸脸上那个牙印,也觉得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挺高的… “不会吧?这姑娘莫不是这船上的?” 那李雨沫失了手,怕被四季门内的高手发现,所以不得不立即脱身。便如同人鱼一般在水中游了许久,只有心中愤愤的羞耻以及柔唇上酸麻的肿痛,丝毫不觉得疲累。 夜色中,她终于从出水上了岸,便以一身水衣勾勒出无比曼妙的身姿。周围的树林渐渐有了动静,准备接应的人在此等候多时,见李雨沫安然无恙,也多松了口气。 “主子您没事吧?” 李雨沫有些庆幸今夜无月色,能掩盖下唇上的鼓肿与脸畔的羞红。 “无事,不过可惜了潜伏多时,却还是惊动了他们,只能再找机会了…不过…” “主子莫不是有什么发现?” 冷静下来后,随之而来就是李雨沫对那许轻舟身份的存疑。他与记忆中的某人长的如此之像,而且都为许姓,莫不只是巧合? “贰镜,你是否记得三大外姓王之一的许王爷?” “主子说那镇川王?” “对!” “镇川王可是咱们川国唯一一位天下八境的高手,属下当然记得。他可是川国的顶天梁、大英雄!不过只可惜,几年前病逝了,否则那些敌国休想踏进我们国家半步…” “他是不是有几个儿子?” “这…属下只记得镇川王有六个儿子,尽皆战死在五年前的‘护遗之战’中。满门忠烈,可歌可泣!” “不…不对!还有一个…一个最小的,我曾经见过他!他比我要小上许多,可眼中是比父皇还要凝重遥远的目光,这令我当时印象深刻。不过之后就再未看见过他了,也不知去了何处…” 属下好奇主子为何突然的心血来潮,便又问道:“公主提及这此事,所为何故?” “方才,我仔细看过那许文魁的脸,发现与那镇川王第七子长的几乎一模一样,况且他二人都姓许…天下还有如此巧合的事?” “难不成是那厮鼠胆叛国?不对呀…听闻他舍命敌那鞑靼国的阿苏勒伽与疆北寒,也不像是贪生怕死之徒…” 诸多可能性被排除,可就连李雨沫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那许文魁是记忆中的人,又或愿不是同一人。 “主子,世人皆传镇川王曾经做过的一件天大之事,主子知道是什么事吗?” “呵呵,杜撰而已,不可当真…” 可她明明知道,灭国之灾,皆因此事… (愿诸位考生:蟾宫折桂星点斗,雁塔题名占鳌头!) 第4章 惊于夜半情满街 “主子,接下来又该如何?需要继续跟随这玉舫吗?” “嗯…当务之急,应该是夺了那陆鸢岚的龙青乱野完成大事…我们走!” 黑云遮盖下,川国遗恨商议一番,便打算继续去追着那四季门白玉楼船伺机而动。可那众人前头的李雨沫方才走出几步,就背生惊悚,暗感不妙的她迅速从腿上拔下那藏匿许久的双刀,一双秋水转过头紧紧盯住漆黑树林之中。 “主子,怎么了?!” 属下见状也警惕着摆好架势,将那川国公主团团围住。 “你们…可能被跟踪了…” 李雨沫打量片刻,却未发现半点异样的风吹草动,不禁暗想此人功力之高深,心中也是隐隐紧张起来。 “何人在林间鬼鬼祟祟!还不出来!” 她娇喝两声,虽无何实质效果,可却是当下唯一能做的。 “主子…您…” 贰镜本想说是那李雨沫疑心太重了些,可话到嘴边便紧闭上,因为林内确实传来了动静,那是散漫脚步故意踩在树叶上发出的脆碎声。 无月暗光,一道身影慢慢从那林间走了出来。 是一个身高近六尺的男人,其模样清秀俊朗,剑眉星目,高束华发,一身淡墨色长袍被这夜雨前的风吹起飒沓飘荡。 见到来人,李雨沫手中双剑捏的更紧了些,本能反应告诉她此人危险至极。 “你是何人!跟踪我们是何原因!” “那你们又为何追踪那四季门的白玉船舫?” 男人身上并无兵器,却空手持剑动作不知何故,不过那威势让李雨沫暗暗觉得有些压抑,可话却不能弱了势气: “这应该不关阁下的事吧!” “呵呵,若说你是那川国幸存下来的皇室遗存,便与在下有关了吧?” “你!” 很明显,自己已经被眼前这男人盯上许久了,否则怎会连身份都暴露无遗? “你究竟是谁?” “公主可以叫鄙人足燕。” “‘七江洒孤血,白衣染尘浊’的浪子足燕?!” “呵呵,公主既然知道在下,那便束手就擒莫要舍费了性命。” 李雨沫虽说川国公主,可附近国家中响当当名号的英雄豪杰她都有所耳闻,更何况这个曾经一怒屠尽七江内所有匪首的铁胆英杰。她甚至是有段时间极度崇拜足燕的,可时过境迁已物是人非,此番这年轻时的偶像却成了她李雨沫欲成大事路上的拦路之虎。 可悲可叹… 心中的气充斥胸腹,那亡国的恨自是眼前这千千万万个泗国人所为:“泗国究竟做了什么,连你这正气凛然的侠客都装作不知道吗!” “那也是你川国做了些连神灵都倍感心寒之事,否则那神护又怎会消失,诸国又怎会被降下神谕灭除你川国?”足燕并未与她相辩论太多,而是用了个最浅显的道理,即世间的所有神护都从未突然消失过,而她川国失去,定是因为惹怒了神明。 “一两个人的错误,便要迁怒于整个国家?那些无辜死去的黎民百姓呢?” 李雨沫铿锵而语,不弱半分。 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职责,各有各需要坐好的位置。 “川国灭亡此木刻成舟已无法更改,在下奉劝公主还是带着这些幸存之人找个地方安心活下去,为川国留点火种,莫要再一意孤行了。” “你若真是知晓我要做什么,便不该阻我!” “恰恰是在下知道公主想做些什么,才会要阻止。” 李雨沫未加半点犹豫思索,依旧与面前那足燕剑拔弩张,不肯言停步退。 而那侠客见她还是不与退却,便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无形之剑直指她。 “那就莫怪在下…” 生死或许只在一瞬间,可足燕对这些苟活的蜀中之花并无恩怨,况且那灭国之战的确是有那么些龌龊成分在其中。 “对了,不知那个传言是否真实?” 本要剑刀相接,可那足燕突然话锋一转,问了个疑惑。 “你说哪一个…” “便是那痴梦之人,为了斩断命运而去窥探神界之路。” “他是死是活,成功与否我又怎能知道?” “呵呵,也对…” 凡人想勘破命中注定,想要一睹神界的模样,甚至于希望将神拉下神位取而代之的壮举别说从未有过,哪怕想想也让人不寒而栗,亦连他足燕也觉得那个想要开天破命的痴心妄想之人令自己感到敬佩。 他突然放声大笑着摇了摇头,将那无形之剑随意一收。 “…莫要再打这船的注意了,在下答应过要护好船上的人,你们且离开泗国吧。” 话音传来,那足燕却已经转身离开了,他却是放了这些敌国之人的性命。 “主子!他…” 贰镜凑近了些,想问李雨沫此人来历,实力如何,却见那公主香额满是细汗,明显是方才紧张到了极点。 “呼…若他足燕愿意,估计三招之内便可将我们这些人屠戮殆尽…” 李雨沫看着那不可见的离去背影,道出足燕令人绝望的战力。 “什…如此厉害……” 贰镜被吓的一激灵,赶忙又靠近了些。 “呵,此人十几年前便是天下闻名,二十八岁‘阵境’的骄中之才,冠压十几年同辈…” “他居然放过了我们…莫不是这泗国也是有些心里良善的好人?” 虽说感激,但更加坚定了李雨沫的眼神。 “即便还他这般强大的敌人在等我,可复国我是定要去做,无论前路有多险恶。谁,都阻止不了我!” 蜀葵的花语飘荡在漆黑的夜半,蒙蒙细雨绵绵而下,却熄不灭李雨沫心中对梦想无比炽热的心。 不过若这白玉船舫被足燕所护,那还真是不敢再觊觎半分,只能去夺其他的十君剑以成大事。 “主子,那我们现在…” “走,回川国,我要先查一下那许文魁究竟是不是记忆中镇川王的七子。若是的话,便借他之手去夺那陆鸢岚的十君剑…” “可,若他不是…” 李雨沫微微思索,一咬牙道:“那便只能再找机会了…贰镜,你去盯着那姓许的,定时留下记号。” “属下遵命!” 人影分成几波四散,也是怕被一锅而端,那川国公主又换回了一身黑衣,露出那双不知心思的眼神看着渐渐远处的白玉船舫:“你,究竟是不是他…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次劫难此番却被许轻舟稀里糊涂的暗中度过,不过究竟算不算完全度过却也不可知,否则他现在怎么还在遭受磨难? 白玉舫内,许同志的房间里,此刻颇有些局子审讯犯人的既视感。 “你说!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哎呀,鸢岚妹妹你可别这么凶他。” “不对…这不是你这女人让我问的吗?” “哎呦喂…呵呵,冤家你可别听妹妹胡说…” 许同志一大清早吃完饭,这些盘查就没带消停过,房间里除了露水委屈巴巴站在一旁,其他诸如董儿、江小月、昕紫钗都是一副审视模样,定要清楚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 许同志苦笑着坐在窗边老位置,就差叼根烟坦白从宽了。 “哎,许某这脸上都受了伤,却没一个人关心…” “啊?哥受伤了?” 还是董儿心疼哥哥,上前细看那还存在的牙印,用手抚摸片刻后却也阴沉了脸。 “哥…你这是被人用牙啃的?” “…应该…” “哥!你个大怪蛋!花心大萝卜!大色鬼!大流氓!亲热到都用牙了吗?居然还是在这房间里当着这么多人偷情,都不再背着人了!” 所有董儿能记起的邪恶词语都被用上,只怕若是到了现代,估计着那萝莉控,大hentai都得安排上。 “没有啊…我躺在板凳上睡着觉,突然就被那人给撞上了,所以说我才是最无辜之人…” 而且要是背着人,那可就真是偷情了… “行了行了…都莫要再为难许先生了,露水不都已经说了吗,那人是从窗户外跳进来的,并未与你们所想一般要与先生私通。” 啧,江芷兰总有种家里长辈劝小孩们别打架的成熟感,许同志默默给这大小姐点了个赞… “不过许先生究竟认不认识那人,可就要另当别论了…先生你是真不认识?” 啧,大人拱火小孩打架! 却见那昕紫钗愁眉苦脸,自是因为这冤家有些花心,心想着怎么也得把这事弄清楚了:“哎…也不知那女人是不是舫上姑娘,不然也能抓来仔细审问一番…” “还不是你这女人睡得与猪一般死沉?” “妹妹此言差矣,姐姐这叫精致睡眠…” 这两人越发一唱一和,似真有那么些姐妹之感在其间。可怜许同志身边这几人在船上无事,连这发生的夜半闹剧也要被仔细品味许久。 “真的不认识呢…” “对对对,我给许公子证明!当时我在…” 却又在此时,几人感到脚底的船舫传来些微减速带来的震动。 “咦,怎么停船了,莫不是已经到了?” 那江小月惊喜的眉开眼笑,便从船窗探出小脑袋向外打量,却发现蒙蒙细雨中却是来到了一处不知名的集市码头。 “才半天一夜这才到哪到哪?还得需要五六日光景才能到呢,不过是停下船来补充些水与食材,亦或是船底的锅炉需要停下来冷却一番” 昕紫钗虽知道这小丫头是自己下一个妹妹,可她呆头呆脑活泼可爱,反而得惹人心里喜爱,又让她心里多了几分将成家人的亲近,便开口解释了几句。 “是嘛!大概要停多久呀…小月想下去逛街!” “大概数个时辰,时间是够的…” “太好了,坏胚你走不走呀?” 昕紫钗也被小仓鼠说动了心,想随许轻舟出门逛逛,却知二人还从未一同逛过街,便将目光看向了窗边白衣。 “弟弟,陪姐姐一起去看看雨街风景?” 许轻舟将手里的书卷放下,打量着窗外的雨,随后点了点头。 “也可…” 他起了身,又看了眼剩下几人轻笑着询问道:“你们几位随我们下船看看吗?” “露…露水也要!” “芷兰便不去了,身子太弱跟不上步伐…” “这下雨天,我还要练气…罢了罢了,你们去吧…” “我也要陪哥去,这个地方应该也有些土特产!我要买些给娘亲!” 便是几人留船几人下船,许轻舟牵着那江小月与露水,帮她俩踏上那青石板的铺建的码头,后又如法炮制送下了董儿与昕紫钗,却不想那昕紫钗并未放开牵执,反而玉手紧紧攥住他手再不松开。 “呵呵,就这般,我们走吧。” 他说着,在那码头亭台打开伞,街面上便是多了五人三伞徐徐而行。 乌蒙小雨洗青石,烟纸画伞衬水街。 许轻舟打着伞行走在街道之上,却未见市集有几个人,仿佛唯余他们的孤寂世界一般。 好不容易见到有一人从一方而来,许轻舟赶忙牵着昕紫钗上前了几步,开口便问道:“请问一下,这码头看着模样繁华,今日怎会如此冷清?” 那人被拦下,转头细看了一眼许轻舟,料想他定是大户人家,否则身边怎会有多的天仙女眷做伴?便讨笑着回应:“这位公子是外地来的吧,却不知今天是三年一次的秋闱?那秋闱考场离这码头极近,所以大部分商摊都围着那考场附近摆摊想讨个彩头呢…” “今日居然是秋闱?” 没想到异世依旧有这乡试科举之类,许同志默默为考生叹气一声。 那人打量许轻舟片刻,却又道:“公子如此年龄,难道也未曾考取功名?” “呵呵,在下天命者,自是不用。” 他难得高人一等,可却把路人吓了一跳:“哎呀,小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公子竟是一位天命之人!” 天命者,万中无一,自是应该备受尊崇。 “天命注定不算本事,唯有这般如秋闱是自己讨来的命运之途,方才为真正的贵重。” 许同志淡淡回应了一句。 “啊,公子所言可真是字字珠玑…” 被人一顿马屁之后,许同志真有了去那秋闱考场转转的心思,可身边佳人盼着那胭脂水粉,地域土产,自己便只能再等上一等。 “哥哥,快跟上呀!这边街上就有店铺了!” 那边三小只自己走出些距离,而许轻舟却因为想入非非而慢了脚程。 “我们也走吧?” “呵呵,你这般脚步,姐姐可是跟不上呢?” “是嘛?我记得以前姐姐在那春香院与那鸢岚抓我的时候,跑的挺快的…” “你!你这小冤家,怎么什么话总是张口就来!” 那昕紫钗气恼着撅起桃唇,将身边人拽得更近,四下望望无人便趁雨蒙蒙拉下伞沿,张开檀口咬在那许轻舟的侧脸上。 许同志却感不疼,只有柔滑温暖,已经那其中若似在挑逗他的香软粉舌。 “啧!姐姐你不讲武德…” 他苦笑着脱了吻,却见那桃花眼已经贴在他身边,将山峦挤压在自己肩膀上诱惑无比。 “哼,也不知冤家昨晚上究竟有没有干什么亏心事呢?” “呵呵,真的没有。” “冤家怎么证明?” “那…你闭上眼…” 伞被再度拉下,待到升起时唯有桃花玉容边粉腮浅浅,妖艳无比。 “怎么样?信我了吧…” “…哼!也不知你这小冤家和…和谁学的这些荤招!” “额,以前书上看过,名为法式湿吻…” “哼,哪有写这般招式的书?定是你从哪个狐狸精那学来的!” “啧,我这也是第一次…” “不信…你怎会如此熟练?!” “要不再试一次?怕真是无师自通…” “…哎…你…” 桃花眼难得在这方面败给了许轻舟,就见那伞再度落下,粉裙与那白衣一顿口头交战之后,便如春泥一般瘫在怀里,再没了半点气力。 “冤家,姐姐…奴家还想要…” “啧…还是等缓缓吧,我看再来一次,姐姐怕是连站都站不住了…” 许轻舟扶着那桃腰,循着董儿那几人的背影不远不近的走着,直到了中意的一家店铺,这才合了伞走了进去。 第5章 葡萄入唇落香涎 “咦,昕姐姐脸为何如此之红,莫不是生病了?” 方才进到店里,昕紫钗落入下风的羞窘模样便被那江小月逮了个正着,她只好半侧着桃红佯装体虚道:“怕是最近天气无常折腾的身子困顿,姐姐现在却是用疲倦的厉害。” “是嘛?” 小仓鼠心思被董儿唤走,也只是点头便又被柜台里五花八门的小玩意夺了目光。 店铺里的老板暗暗观察几人片刻后,感叹一声气质不凡,尤其是那白衣男子看上去面容丰俊气宇轩昂,定是大富大贵之人。便赶忙换上一副迎客笑容凑上近前:“诸位贵客,小店里都是些稀罕玩意,别处可是绝对没有,价格实惠,保证您挑选着满意!” “是嘛,有什么好玩的?且都拿出来让本小姐仔细看看!” 江小月被说动了兴趣,娇惯着脾气随老板带路。 “客人请看这个!” 那老板引着众人进了更里面,便见到些比之外面展柜上更为少见的稀奇之物。 水晶打磨成两端漏斗形状,其内白玉沙缓缓流动的时记沙漏。 玉镶金贵妃竹的小烟斗,花丝彩漆的花瓶,还有许多诸如那雅砚、玉壶、银杯、牙雕。说不尽的琳琅满目,道不清的珠光琉璃。 可总有些是连那相似之物都未见过的东西,便能一眼难忘将人俘获。 “咦?老板,这又是何物品,怎么长相如此奇怪?” 却见是董儿指着一块滴答作响的精致小圆盘好奇询问。 “哎呦,贵客好厉害的眼光!这可是我们店里数一数二的贵物!此乃外邦神圣国流通到此的货物,其命为‘表’。是那外邦国的精工巧匠也不知用何方法打造出来,可比那洛城王宫中的‘时之塔’便携简单多了,只需要定时给它上个发条,就会一直嘎嘎作响,指针转个不停!” 那老板还怕几人看不清,忙上前将那怀表从里面取出递近了些,又边指着小表的不同之处边为几个来了兴趣的小丫头耐心讲解。 “贵客请看这…便是这…只要用手拨动一下,就可为之添加寿命…” “这般吗…” 董儿小心翼翼用手拨动了几下,不由倍感新奇。 “对,还有呀!若是平日里挂在身上,就需要把表盖合上…” 老板说着将那雕花镂空的表盖闭合,如同一片金色树叶的怀表凭一条精细铜链吊在手中摇来摇去。 “这个好看!老板,要多少钱呀?” 女人哪能经受这般小巧玲珑的可人物件?当即都想着询问价格。 “这个雕花镂空金秋叶怀表,就算是我们郡城都绝无仅有,况且从那天边外邦运来也是颇费本钱,若几位真心想要,便…” 那老板看了眼许轻舟不知其究竟如何,便摸了个心中的满意价格道:“便给二百两银子吧!” “老板给…” 许同志一价没讨二话没说,直接付了银票…虽说以前拮据穷苦,可现在他是真的不缺钱。单不说文武魁洛坤给他的奖金,就仅仅是那火铳的发明之赏,怕是已经足够让他大手大脚挥霍好几辈子了… 有钱人朴实无华且枯燥的生活,许同志竟梦想成真了… 可他这般直接给钱却悔了老板,按这白衣公子如此不带半分犹豫的付款,怕是报价五百两他也照付不误。 “哎!贵客可再看看?小店里好东西多着呢!” 老板赶忙毕恭毕敬着哈腰点头挽留,便是想狠狠再赚上几笔。 “还有些什么?本小姐也想要买!” 江小月见那董儿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手里的怀表,心里羡慕无比,也想着买个稀罕珍奇的玩意把玩欣赏。 “这位小姐请看这个!” 老板知这些姑娘心里爱美,便又从柜台里取出一个圆盒轻轻打开。 “呀!好漂亮的胭脂小盒子!” “呵呵,这墨瓷烫蓝蝶花胭脂盒怕是只有小姐这般甜美女子才能配得上呢!” 对付女顾客的方法便是讨她心欢,只要顾客一笑一夸,那这买卖便成了八九分。 小仓鼠接过那胭脂盒,怎么看怎么喜欢,便捧着那盒子跑到许轻舟身边,腻声道:“坏胚…小月喜欢这个…” “呵呵,我帮你买。” 曾经还说要管钱持家的江小月,此刻却记不起那话的半分含义,完全被这精致小盒喜欢的迷了心智,昏了头脑。 她得了许诺,高兴的把那胭脂盒放在身旁,上去抱住许轻舟的胸膛一顿磨蹭,软糯撒娇卖萌逗的男人一笑,许轻舟伸手抚摸着那小脑袋,佯装教训道:“行了,在外面别这么调皮了…” “哼哼!” 小仓鼠得了教训,抬头皱了皱两下琼鼻,随即带着盒子继续加入了几人的鉴宝大会。 见她们都得了心称,许轻舟便转头看向身测的昕紫钗,只见那桃花眼在看着某样东西呆滞着脸,又在注意到男人目光后赶忙挪开了视线。 “怎么,你有什么想买的?” “罢了,太过羞人…” 许轻舟是不懂女人的欲擒故纵,而这桃花眼却是能将这手段玩的飞起。 “羞人?姐姐居然也会觉得羞人?” “当然啦,姐姐也不是铁做的脸,铜做的皮,觉得害羞些怎么了?” 越说许同志越糊涂,便看向了昕紫钗方才注视之物,却见是一颗颗透亮无比,葡萄大小的玉珠。 “姐姐想要买了就是,何必扭捏?” “哼!姐姐就不信你这小坏蛋不懂这东西是何作用!” “…额,不是看的吗?” 许同志还是太纯洁了,自认为学了那《拈花玉一指》,使出法式湿吻便已是情场老手,天下无敌,却不晓得那情欲之事其中的门门道道多如牛毛。 昕紫钗本就被许轻舟吻的情乱心迷,见了他那懵懂模样便又起了调戏的念头,依靠在他耳畔低声细语一番,好好给他增长了一些奇特见识。 “什么!居然…” 许轻舟一双眉眼在听到某些禁忌趣味之后瞪的老大,昕院主三言两语给他带来的震撼程度绝不亚于当初那《洞玄子三十六式》。 他眼神不自然的想往身旁佳人腹部移动,却被桃花眼嗔怪了一句:“你个小坏蛋,知道后便心里再忍不住了吧…哼!就知道你假清高~” “没,实在是…太离谱了!” “那…弟弟想亲自动手放进去试试吗?” “啧!” 昕紫钗便如那诱惑他堕入地狱的风情恶魔,引许轻舟一步一步踏上不归路再难回头。 就连许同志自己都觉得心里现在烦闷无比,口干舌燥的厉害。 可能是许轻舟机器人快要中她昕紫钗下的病毒了… “不行!想我一生光明磊落,怎可行这般龌龊之事…” 不过再仔细一想,床笫情趣本就是人伦之常,更何况曾经在双刀门阅读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解说萦绕脑中,让其再度不自然的想瞥眼去看看身旁的那个玉珠。 “好弟弟,就买一颗嘛~” “这…” 这二人一番眼色交锋,却被另外三小只注意到,那江小月赶紧凑过来好奇道:“昕姐姐莫不是也看上了什么有意思之物?” “对呀,可有些人却舍不得给姐姐买呢~” 桃花眼嗔怪的撅起玉唇鼓起粉腮,学作那生气的女儿家模样。 “咦?这位夫人莫不是看上了这‘共振石’?” “共振石?” 听着那老板口气,小仓鼠几人没想到这玉珠还绝非寻常之物? “几位小姐有所不知,这共振石与那扩音石同出一辙,皆有子母之分,不过这共振石却是用那母石来控制它进行振动。” “啧!你不用解释了…” 他被这昕紫钗解释过,而后面的用途可就不是另外三个小朋友该听了。 “这般稀奇?是不是很贵?” 可江小月还在思索着价钱,盘算着自己不知能否为昕姐姐将这玉珠盒买下来。 “呵呵,这东西虽说稀奇可用途太少,价格低的很,我也是看这一盒好看才进的货,却从来没人多看一眼。” “不过这玉珠是真漂亮…老板,还有这个玉珠吗?我全要了…” “小月…你买这个干什么?” “嘻嘻,送给昕姐姐呀,她不是想要吗?” 那她还真是该谢谢你呀! “咳咳…不必了,还是我买吧,我也…也想略微试试…” 有些时候,许同志也是觉得那原世王兄弟提出的定则是非常正确的。 “这下…估计是要被你带坏了…” 叹了口气,他偷看了身边那人一眼,便又被恼羞的粉拳捶打了一下。 “男人本色,说的可是一点不会有错!” “啧!读书人的事…之乎者也!” 许轻舟偶尔,也是会想要些情趣生活的… 第6章 胭脂玉盒绕情柔 出了门,就见那昕紫钗如同捧着绝世珍宝般小心翼翼,一双桃花眼反复打量其中的玉珠,秋水里不知荡漾着什么滋味,真是心里欢喜的不得了却又说不出口。 后面几小只也都得了令各自心满意足的宝贝,就连小露水最后也看上了一个小巧可爱的紫玉铃铛。 可当时见她一顾三回头,却不愿让亲亲许公子为她破费,犹豫不决间还是许同志笑着买下送到了她的手中。这个傻姑娘接过后欢喜着奔奔跳跳,拿着那铃铛摇个不停,一口一个许公子最好了!说的某人摸着脸,倍感不好意思。 “这下,都得偿所愿,我们回去了?” “嗯,给娘亲买的礼物也准备好了!” 董儿将那金叶怀表挂在身侧,除却一只拿伞的左手,那右手正端着一件梨花木的珠宝盒,其内是块上好的翡翠料子打磨的手镯,也是许轻舟与她共同挑选了好大一会才确定下来的。 “嘻嘻,姐姐她不下船,却不知自己错过了这些稀奇好物。” 小仓鼠手捧着那胭脂盒越看越喜欢,倒是把其中的胭脂用途忘的一干二净。 “对呀对呀,大小姐没得这些宝贝真是可惜!这铃铛多好看!许公子最好了!” 那小露水说着还荡起腰间的玉铃铛,随着摆动发出一阵叮铃铃的清脆响声。虽说很是好听,可她没注意手中的伞方向,反而给自己与那江小月落了一头的雨水,便顿时成了两只落了汤的小仓鼠,气恼的江小月擦了擦脸上的雨珠撅嘴道:“露水!居然这般粗心,罚你今天晚上不许陪我来坏胚房间!” “啊…不要呀小姐…我错了…” 峰回路转乐极生悲,小露水要哭了。 水街的人还是稀少,其一是因为雨天大家都不愿出门,其二定是那秋闱的原因了。 许轻舟带着几人从另一面的街道返回码头,还能正好路过那秋闱的考场。 人的确很多! 隔了老远就看到人山人海围在一起,虽说人潮浪叠,可奇特在并无几个人大声说话,偶尔也是不知礼数的商贩吆喝几句,又被那巡查的兵卒瞪上一眼后就再不敢轻易放肆。 几人走的更近了些,能清楚看到考场内的号舍模样,许多青年文人端坐其间奋笔疾书,那或是云淡风轻或是绞尽脑汁的模样逗的许同志轻声一笑。 却听见身畔昕紫钗浅笑着询问:“轻舟莫不是曾经也有过这般经历?” “哦?你怎么知道?” 许轻舟侧头看了她一眼。 “嗯…奴家看你眼中似是在追忆些什么,便想着轻舟肯定是科考过的。” “猜的不错…” 他点了点头,又看回了那号舍。 “我曾经如此这般十多年,虽说很苦很累,不过却也因此活的很充实。” “奴家从未寒窗苦读,也无那与友闻鸡起舞的经历,自是不会懂轻舟怀念曾经的感觉呢。” “不过我曾经科考却与这完全不同。” 昕紫钗闻此却是奇了怪:“哦?普天之下除了诗书礼义经,国学兵法,还有什么是可以考究的?” 许轻舟仔细想想也觉着好玩,玩笑着开口道:“呵呵,我敢打赌,便是姐姐这般聪慧之人,即便再精通诗歌风雅,想要通过我那曾经的科考却也是有些难度的,而且说不准难度极大,姐姐压根过不了…” 桃花眼自是不可能轻易服输,当即就要嗔怪反驳:“哼!你这弟弟怎么这般小瞧人家?姐姐就不信能难到如何程度,即便有些孤僻诗词姐姐也是有所涉猎,怕是这新出的举人也没姐姐文章知晓的多。怎能说姐姐考不过你那科举呢?” “哈哈,我不与昕姐姐争辩,待到把那题目誊写出来,让姐姐你一试便知。” “行,那就今天晚上吧。” “嗯。” 二人心思不同,许轻舟暗想着是该让你这异世之人,好好见识一番那名为语数外政史地理化生的恐怖。可这身旁的桃花眼却将脸上得逞神情藏了大半,微微露出粉晕也是那再忍不住情浓的心中羞赧。 “坏胚,这个便是科举吗?好像很好玩?我也想玩!” 江小月的话若是让原世的万亿考生听见,怕是要直接原地爆炸。 许轻舟苦笑着揉了揉小仓鼠不灵光的小脑袋,轻声教育道:“对于你来说或许是好玩,可对这些奋笔疾书的考生来说,手底那张纸便是决定了他们坚持许久,废寝忘食、悬梁刺股努力后所能得到的一切答案,自是可以笑着看,但心中却最好要存有尊敬,小月明白吗?” “哦…” 今天得了许同志天大好处,这话再听不进去也都是真理,小仓鼠乖乖的点点头,不过能记住多少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许轻舟看她不上心的模样,也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叹她是没见过那样的景,没吃过那般的哭,所以才不会懂。 “罢了,我们回去吧,别待会船走了我们还在外面傻站着呢。” 他叹了口气,告别面前人的现在,亦是在告别自己的曾经,迈开步伐向着码头徐徐行去。 而那人群中,却有一位带着面纱女子的目光,随着那白衣身影缓缓移动起来。 “他若真是主子所说的镇川王第七子,应该会助我们一臂之力吧?许轻舟…这名字…怎么好像在哪听过…” 贰镜心里思索片刻后,又赶忙继续偷偷跟了上去。 雨还在下,不过搬运补给却未间断。许轻舟来到码头,就看见一条长龙不停向着白玉船舫内部运输着瓜果时蔬,偶尔还有些送煤送炭的推车的大汉,怕是上了船都在不愿意下来。 里面莫说是风景,便是那莺莺燕燕胜似云宫仙境的袅袅香气,就足以让他们流连忘返。可大多数人又怕这名声在外,号称四大门派的四季门,所以只能控制住自己不去看不去想,乖乖办完事再下船。 如此反复也无啥大事发生,大家皆是如此这般,各自心里也都好受些。可当那些运送之人看见有一袭白衣,随着几个更胜其间莺燕一筹的佳人,若无其事登上船去再不下来后,怕是今天半夜都会被气醒过来。叹一声世道不公,还得再叹一声这人腰子真好! 许同志可没想那么多,他脑海里正在思索着是给那昕紫钗出化学题还是数学题呢,对其他异样目光是半点未觉,怕是直男系统上线后一时半会也不会再去理睬这些事。 “姐姐!姐姐!你看这个胭脂盒!是坏胚买给我的!漂亮吧!” 刚一进房间,江小月便抱住那正在看书的江芷兰,将手中珍贵的小盒拿给姐姐仔细看看。 “嗯,确实不错,让先生破费了。” 江芷兰起身替那小仓鼠说了谢,可那眼底闪过的羡慕却无人觉察。 “呵呵,我给芷兰姑娘也带了一个,就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许轻舟说着,从身上掏出还带着他淡淡温暖,将那兰花玉色胭脂盒放在了面前人粉嫩的掌心之中,突然而来的惊喜羞涩令江芷兰瞬间没了思考能力。 “姐妹二人用这模样的胭脂盒都挺般配,且我觉得这个颜色更适合芷兰姑娘些,就擅作主张买下来赠与你了…呵呵,希望别嫌弃。” “怎…怎会…” 江芷兰只说出了这一句就再没了后话,浑身似卸去全部力气般缓缓坐在那椅子上,连那方才倍觉新趣的书卷也没了滋味,只默默捧着手心中的兰香玉盒静静发呆。 “咦?姐姐她怎么了?” 小仓鼠真从未见过江芷兰如此奇怪的模样,不由得询问其身旁的露水。 而露水如同堪透一切般,悄咪咪凑在江小月耳边小声道:“我知道!大小姐她肯定是不喜欢那玉盒,又不好意思还回去,就只能看着那个胭脂盒思索对策…对一定是这样的!” 要么说她是露水小呆瓜呢… 而那江芷兰还能怎么想?只盼着那白衣公子别再对她这般用心,别再对她这般温柔,因为她怕自己沉进了不该沉入的漩涡之中,再难自拔… 第7章 前夜之戏 今夜江风情无限,飘落桃花伴轻舟。 或许是因为雨刚停歇,使得原本燥热闷人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早秋的傍晚还是有些寒意的,许轻舟洗漱完换上了一身白袍,静静坐在桌前点起灯开始奋笔疾书。 看着那纸上无比怀念的初中知识,再一想到那昕紫钗看了试卷后,铁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许同志终是没忍住笑出了猪叫。 “呵呵,用这初中生的二元一次方程式去考异世之人,也不免为一件趣事…还有这氢氦锂铍硼,还原剂…” “轻舟,今夜当真不出去看看烟花吗?” 陆鸢岚也才洗完暖浴,如出水莲花白皙水润,一身好闻的隐隐香气甚是迷人。许轻舟权当是写完作业的课余甜点,将她拉近了些浅浅细闻那玉手上的芬芳。 “反正都在船上,也不急着一时,我先用这些题目考考那自称无所不知的昕院主!” 陆武魁被男人突然轻薄不由得赧然脸红,却深知那昕紫钗心性,随即玉牙紧咬道:“哼,她估计又在想些什么迷糊汤来治你呢…” “是嘛?若是她能解开一道题目,我便如她所愿,呵呵…” 许同志对这自己出的题目可是极其有自信的! “怎能如此!凭什么?” “啧,好浓的醋味…” 陆鸢岚被说的恼怒:“哼!反正古来新妾胜旧妻,轻舟也不知心里对那昕院主喜欢的多紧呢!整日里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就没听过你这般叫过人家,记忆恢复了之后…连夫人…都未曾再叫过了。” 说着还拍打开许轻舟伸过来的手,气恼着侧身不去看他,活脱脱妇人被偷了汉子的委屈神情。 “她…呵呵,鸢岚是也想听我叫你姐姐?” “怎么?不行吗?” “怕是一声说完,咱们铮铮铁骨陆武魁可能连站都站不稳了…” “这是什么话?!” 情圣系统就是要从低端局开始打,对付这陆鸢岚肯定也手拿把掐,起了调戏心的许轻舟呵呵一笑,起身靠近了些。 那陆鸢岚余光一见男人走近,心里真是突然忐忑起来,两条浑圆笔直的玉足都不自觉的夹紧了些。 “那便…” 许轻舟眯眼怀笑,轻轻从身后抱住这黑衣白莲,侧头在那耳畔轻吹了一口温柔暖意,便是晶莹剔透的耳垂霎时间粉了一片,如润玉般娇羞可人。 到此,陆大武魁就已经坚守不住,可心里就是不肯屈服投降,想着还有什么荤词邪招都快点亮出来,好让她好好见识见识。 可陆鸢岚却不知,什么叫无招胜有招… “陆…姐~姐~” 三分情两分意,四分调戏一分邪气。 只此一句怀中红颜再难控制内心,双腿紧闭开始微微颤抖发软。 无数种异样情感夹杂在这一句中,她觉得最是有种背德感参差其间,让自己止不住想要逃离这香暖怀抱。 “鸢岚,你输了…” 男人添油加火,让那耳畔的粉云蔓延到了洁白玉颈之上,甚至还有再向下继续迁移的趋势。 “我…我没有…” 嘴硬是没什么太大实质用途,因为就连许轻舟将她转过了身都觉得是在梦中的虚幻,点燃最后火焰的是一个轻柔柔的吻。 唇接情合,鸳鸯戏水。 陆武魁觉得自己应该一辈子再比不过这新版许同志了,胸闷气短呼吸急促,索性干脆闭眼摆起了烂,就让那眼前人的心窍在自己口中肆意奔腾,胡乱轻薄自己。 “鸢岚说吧,你是不是输了?” 败了仗就算了,这敌将竟不优待俘虏,离了唇居然还要向着心中羞愤之处继续猛攻。 “…鸢岚…没有输…” 这战败女将军也是骨气铿锵,即便陷入敌军包围依旧不肯言败,许同志没了法子。 莫不是要进行些深入交流,才能彻底将之化敌为友? “那鸢岚,接招吧!” “你!你个坏男人不仁,也就莫怪岚儿不义了!” 岚儿… 这是一个非常微妙的词语,它代表着陆武魁的内里情欲之面。唤醒一次,怕是许同志半个月内都得整日九九六的耕耘,牛牛表示完全吃不消…会累死! 若是陆鸢岚再从身上不知何处掏出一颗“欲子求欢”,那许同志又该如何应对?熟悉香气令抱着她的白衣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好鸢岚…这吃药算是作弊…就没必要了…” “那…呼…那轻舟说…咱俩是谁赢了?” 啧!女人奇怪的胜负欲… 战略威胁有时候至关重要,陆武魁目前虽临近败溃边缘,可尚还有一战之力。 “你耍赖!这可不能算!” 男人有时候也是出奇的孩子气,非得在这上面拼个鱼死网破。 “那就!” 药丸见状就要滑进檀口,却被身旁突然出现的玉指轻轻捏住,停留在香唇之上,悬住两个人的眼神与心。 “呦~妹妹这是在和弟弟玩些什么呢?能不能带姐姐一起?” 昕院主不解风情,又或是专门过来打断这令她醋意横生的鸳鸯一对,那桃花瞳在二人身上流转半天,搞得二人还真觉得不好意思。 “都是他这混蛋,不知从哪里学的荤招!哼!” 陆武魁面子薄,怕被戳穿了心中贪欲,赶忙嗔怪着从那怀里脱起身子,却不想腿软的打了个踉跄向前栽进了一片山峦中。 “呦~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伤着了哪?” 这话听着是贴己,不过看那昕紫钗眼神中分明满是挪谕,哪有半分关心? “呵呵,不牢昕院主关心了!还有,别叫我妹妹!” 陆鸢岚说着轻退开桃花眼,却是羞红了脸赶紧逃出了门,连那胜负都不再在意,此刻只想着赶紧再去那船舱内的热浴室再洗一遍澡,因为… 她暗暗恨心,羞恼着那许轻舟怎学了这些奇怪花语招数,若是当时那混蛋再加上些荤词情话,只怕自己当即就会卸了心,投降与他。 那边墨莲羞愤退场,这边桃芳欣欣登台。 “方才与妹妹在做何事?奴家来了都未注意到?” 坏姐姐明知故问的习惯可是不好,许同志挠挠头赶紧搪塞过去:“呵呵,没什么。你来的真巧…我才把这题目出完,你且看看到底能做出几题。” “是嘛…不过若是奴家做对了,轻舟该怎么奖励奴家?” “额…” 见许轻舟顿住,昕紫钗扶唇一笑道:“就像方才你与鸢岚妹妹说的那般,随我处置如何?” “你都听到了!” 这可是方才与那陆武魁差点“打”起来之前啊,那岂不是中间的调情肉麻全被她听了去?许同志现在真有种想钻地板的感觉,还想哀叹一声堂堂文魁居然丢人丢大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只有这桃花眼偷听到了,之后虽说会有一段黑色交易的威胁,不过也算是将损失降到了最低。 “行,全听你的,若是姐姐能做出一题,那我便任你处置。” “呵呵,那就…” 昕紫钗说着,拿出了两颗透亮玉珠,一双桃花瞳里映满了春水。 第8章 后夜之戏 “你怎么…怎么把这个拿过来了?” 许轻舟看着昕紫钗手中捧着的“共振石”,再回想起这桃花眼在店中俯身耳畔教给他的品玩方法,不由自主的向下微微挪了挪目光,随即向后退了两步。 昕紫钗却不如白日里一般训责怪罪他,反倒是更贴近了些靠在男人怀里嗔怪道:“怎么?方才与鸢岚妹妹的谈笑时胆量颇可,一到了姐姐这就胆小成这般?” “什…” 男人是最受不了别人冷嘲热讽的,尤其是这方面,许同志不由分说便将那昕紫钗的手中的“共振石”抢了过来,绝不想弱了声势,也是被方才的发生的糗事冲昏了头脑的部分原因。 “谁…谁说我不敢!” 昕紫钗却不知怎么的,桃容随着男人抢过手中石子后突然变得粉润无比,肌肤更是似镀上了一层红霞,就连娇躯也颤颤巍巍像是触电般。 许轻舟见状急忙凑近探看,不料一双温软柔荑趁机赶忙死死抓住了他的手,再不松开半分。 “你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奴家无事,只是心里此刻慌张的厉害,轻舟无需在意。现…现在四下无人…奴家想听夫君唤人家夫人听听…” 昕紫钗贝齿微咬,似是想要忍受些颇为痛楚之事,随即又微伏在许轻舟身边轻声细语的哀求。 “嗯…夫人…” 许同志不知情她究竟搞什么幺蛾子,也只得微微一笑,随即回身搂住那桃花美人,坐在桌前翻阅起自己出的题目来。 “夫人…且来看看题目吧…想我这曾经十三四岁的程度,也够你思索许久的。” “夫君尽会小看人家…看奴家…叫你明白什么叫智聪巾帼!” “哦?如此自信?那我便答应夫人,若是真的答上…哪怕一题也都算你赢,如何?” “呵呵…看…看等待会姐姐将你这题目做出来后,让你这小坏蛋心悦诚服吧…” “是嘛!你且看这题!” 许同志来了兴致,却不自知的握住那“共振石”向那题目一指,惊得怀中人一捂丹田香喘吁吁,忙再度伸出柔荑抓住男人的右手,让那“共振石”微微停下了片刻。 “小冤家你且小心着些…若是随意了些乱…可是会害惨奴家!” “夫人在说些什么?” 察觉到怀中人的异样,许同志没了考察她学业的兴致,赶忙将她拉近些仔细查看一番,却见那昕紫钗本是桃容此刻更添粉艳,真是春情美人令他目不转睛。 “咦?夫人怎么和曾经鸢岚吃了…般,中了毒似的?” “什么呀,明明是你个坏人做的坏事,莫要想要扯上旁人…” “啧,夫人到底是怎么了?莫不是真的病了?要不我们现在去看看医生?” 昕紫钗支撑起身子,后又一个激灵想要翻涌,咬紧牙便这般开始迷糊着眼,慢慢阅读起纸上题目,可就是不说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非想着要把许同志心里的情勾出来方才遂心。 “呵呵,无事…先看题吧…” 这题目昕紫钗确实没见过,眉头蹙紧了半天,却连那一个符号都未明白是何东西,便叹了口气道:“夫君这确定不是从哪里胡诌来的题目,故意想着用来难住奴家?” “怎么可能,我跟你解释一下这个元素表…” 这般便从体育课转到了化学课,一个个昕同志从未听闻过,见识过的元素在许老师口中诞生,什么吸进氧气呼出二氧化碳,人大部分是由水构成,世间物质都是由元素组合成的等等。 看着男人侃侃而谈,将那完全不同于此世界的知识倾囊相授,昕紫钗不免好奇道:“夫君…又是从何处得知的这些稀奇知识?” “呵呵,以后会告诉夫人的,现在该看下一题了…” 话音刚落,船舫外便传出了许多莺燕的欢笑惊叹声,接着就是一声声冲天巨响的爆炸声。 “呀!外面放烟花了…哎,把火药用在这些方面却也是对的,至少很亲民…” 许同志苦笑一声,低头发现那怀中人紧咬着粉唇一语不发,正痴痴看向自己。 “夫人怎么了?” “没什么,便是想永远这般与夫君一同举案齐眉,应当就是人们常说的至幸吧。曾经奴家的确幻想过会有良人如此陪在身旁,如今回想发现真的实现了,心中不免会感慨万千。” 许轻舟知道这女人曾经有一段心泪往事,可又无法多说其他,于是爱惜的低头吻在那青丝云间。 “夫人若想这般…那自可以一直这般。” “夫君…你这般说话可真是让人心欢。” 桃花眼得了心中人的情话,不由得爱意连连… “下一题,奴家定要让夫君甘败!” “呵呵,那夫人可就得多多努力了…” 也不知是不是怀中人的隐隐体香,许同志总是若有若无能闻道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气,而且是非常熟悉的味道。 可怀中人此刻并未有什么其他可疑,他只得轻握“共振石”挠挠头,顺带着便是让那桃花香味更重了些。 “这一题是二元一次方程式,不过为了公平,我会告诉夫人这些符号的意义是什么。” “呵呵,那轻舟且说…” 他便将那从一到九,加减乘除,还有那x与y通通教会了昕紫钗,之后就静静等着她答题。 要么说她昕院主冰雪聪明?不过片刻,桃花眼就摸清楚了这二元一次方程式的窍门,正是那着名的鸡兔同笼问题。之后在将不同数字带进去换算,以此类推就能得出结果。 少顷,还真让这昕紫钗将题目做了出来,她蛾眉一挑骄傲满满道:“夫~君~怎么样?这题人家可是做出来咯!” 许轻舟苦笑着点头肯定道:“呵呵,早知道就不告诉夫人那些数字符号了,此番的确是我大意输了。不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轻舟现在任由夫人处置…” “哎呀~人家哪舍得处置你呀!” 昕紫钗赢了这赌约心里美的不行,便将那痴情撒娇的缠绵演绎到了极致,在那温暖怀间停留许久后,扰的许轻舟都不自来的坐的更笔直了些。 见这白衣被自己挑逗的渐生心情,桃花眼赶忙凑到他那耳畔,轻声说出了一个羞人小秘密,随后静看这眼前人从呆滞到羞赧的神情转变。 许同志一双眼睛瞪的老大,在知晓后警觉道:“什么!你…真的在…?” “呀!夫君这是怎么了,把玩了许久,如今知道了还不敢继续?” 昕紫钗被要挟了半天早已再难克制,便如引诱许轻舟踏入深渊一般甜腻道。 “你…你胆子真大!” “对呀,方才夫君挥动幅度大了些,差点要了人家的半条小命呢!” “啧!那这石头真厉害!” 他虽这般说着,可心中也是隐隐起了火。那种掌握别人的感觉确实让人趋之若鹜,尤其还是身边这妖娆祸水般的角色佳人,男人的征服欲与占有欲更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夫君…小心着些,不然怕是会…” 桃花潭水… “额,要不还是不…” 玉指抚唇止住言语,桃花佳人呼出香气怨怪道:“不行!奴家便是要这般与夫君出去赏烟花,这就是奴家对夫君的处置!” 啧!还要这样出去?胆子可是真大啊… 不过唯一值得放心的,就是这船上只有女人,就算昕紫钗露出再多娇媚,却也不会便宜了他人。 “夫人若是这样的话,那我便随你出去一番吧…” 甚至就连许轻舟自己,也是隐隐期待了起来。 (啧,未删减老位置看…) 第9章 烟花易逝 火树银花璀璨夜空,而为了确保这足够支撑一夜的烟花燃放安全,便是将地点选在了这大河边上的停船码头。 从船上向码头看去,人潮黑压压的挤满了一片喧杂热闹,而大河上停泊的白玉船与陆地遥遥相望,正牵巧的应了那句“隔岸观火”。 定是不止有焰火的绚烂,那冲天的亮光将大河上的白玉船舫染成无数种斑驳色彩,惹得两边人皆有惊叹,码头上甚至能将云端仙境的模样看的清清楚楚,更增添了一抹别样的秋月之色。 美景配佳人,更胜天界风流。 江小月与露水调皮的抓着栏栅,欣喜万分的东指西问:“姐姐快看!那个烟花居然是红色的!可真是稀奇!” “还有那个!小姐看那个,好像兔子!” “嗯…是挺好看的…” 江芷兰却心不在焉,此刻神游也不知飞到了何处天外,连对这亲妹妹的回应都敷衍至极,玉手怀情就欲去摸怀里的胭脂盒,可顾虑使她停下手后又止不住的叹气一声。 “咦,许公子怎么没出来…还有昕院主也没有…” 小露水左右探了探脑袋,除却一群桃红柳绿,只觉得不见那一身熟悉白衣,这美景都失了些风趣好玩。 “他?呵呵,还不知和自己那亲亲姐姐在做些什么鬼祟之事!” 陆鸢岚方才重新洗完香浴,发间的水露衬得容颜娇艳无比,可那清冷玉脸上分明写满了恼怒愤恨,自是为方才被那登徒子轻薄的差点丢了面子。 “咦?鸢岚姐姐为什么这般说?” “哼!小月你可要小心着些。还有那姓昕的女人,她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总会教些奇怪荤俗的东西给那混蛋。若是你一不留神,怕是骨头都被吃得不剩!” “啊…是嘛…” 陆武魁苦心劝导,小仓鼠左耳进右耳出,点头说好转身忘,被花花焰火又吸引去了目光,对于刚才的话不记得半点。 见自己妹妹如此不听劝,依旧我行我素,江芷兰对那正恨恨的陆鸢岚苦笑摇头:“我这妹妹就是这般不听人话,调皮的很,陆武魁别往心里去…” “这点我也很能理解,因为自家那个弟弟比小月还要不听话些,整日做些惹人恼火的事,气人的很!” 陆鸢岚心里其实是挺喜欢这个总是温柔尔雅的江家大小姐,虽说曾经与她有过那么一段逼婚过节,不过事已如烟况且皆大欢喜。再往后就是一家人了,也没必要总是抓住不开心一直嚼舌,能与这良人交心亦是极好的。 她随即淡淡一笑道:“芷兰姑娘是比我小上半轮年岁的,却这般成熟稳重,让人心里欢喜的很。” “啊…陆武魁言重了,芷兰只是性子平淡了些…” “哎…若不嫌弃我这武夫粗人,以后便叫你一声妹妹好吗…” “这…这可以吗?芷兰这般…” 大小姐却不知为何心中隐隐翻涌着羞喜,连那素白玉容上都点缀了些些粉晕,煞是好看迷人。 同为女子的陆鸢岚看向这娇容羞涩都失了一瞬的神,心里不由暗叹一声真是好温雅可人的恬淡佳人,便亲热的揽住江芷兰肯定道:“那是当然!我早就想要一个如芷兰这般聪明温柔还体贴人的妹妹了,哪像某些人…胸前空长了几坨肥肉,快把自己脑子都给堵上了都不自知,整日里尽想着些歪门邪道!” 她一番指桑骂槐逗的江芷兰掩唇偷笑,心里清楚这新认得姐姐究竟是在发些什么醋火。 “话说回来,芷兰妹妹心里可有什么喜欢的人?” 发完了心中牢骚,陆鸢岚转而问起闺房私话,可问题也不知是有意无意,正巧问到江大小姐的心坎,让她陡然间没能回过味来,赶忙摇摇头浅笑道:“芷兰今年也才二九之岁,尚还未想过谈婚论嫁…” “这样啊…不过妹妹如此优秀的女儿家,什么男人都是配的上的!” 陆鸢岚夸的真切,可江芷兰听着却心里惊羞,脑海此刻确实浮现出一张温柔如风的笑脸,便赶忙摇头将那不切实际的虚妄驱逐。 “哪里…芷兰还差的远呢…” 这边谈到趣处,许轻舟与昕紫钗也从房间里姗姗来迟。 “都在呢?如此神情又是在聊些什么?” 许同志一马当先,想要缓解某些人的杀意神情,可陆鸢岚看着那眼里蕴满了痴情春水的昕紫钗,也不知二人方才做了些什么,随即咬牙道:“你输了?” “呵呵…大意了…” “你!你这蠢蛋!与我斗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到这女人面前便是半点威风也抖不出来了?!”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都不足以表达陆鸢岚现在的心情,她气的一跺脚转头再不去管他,索性让这蠢蛋自食恶果。 “怎么,莫非轻舟他输得鸢岚妹妹,却输不得姐姐?” 某人此刻是欲寻刺激,随即蛾眉轻挑,似是在与其唱对手戏,这可正巧点燃了陆武魁某件心中羞事。 “什…你这女人居然偷听!” “呵呵,只是妹妹方才在屋内说话声音太大,姐姐在外面都能听得仔细呢~” 昕紫钗一笑,陆鸢岚一恼。 这桃花眼粉容如酥,脂如冰玉。 那墨莲客羞颜似霞,肤似冷雪。 江芷兰自然不知这同为许夫人的二位,为何如此敌手若水火不容,从来就没能消停过半会,有些怯怕的向许轻舟身边靠近了一点。 “呵呵,这两个人的梁子可是在很久以前结下的,我多次劝说无果,用处甚微…哎…怕上辈子就是死对头了。” 许轻舟淡笑着对身畔的江芷兰解释一通,又凑近了些悄声道:“其实鸢岚她刚开始与我认识时候也是这样整日斗嘴,别看着她好像嘴毒嫌弃人家,其实心里可高兴有人能与她天天说话呢…” 还有这些暗处故事?不过江芷兰此刻却多想不得,因为那许轻舟的面容此刻离自己的耳畔不过一拳之隔,连那淡淡的鼻息扑打在颈间都能清晰感受,便如那毛茸茸的球儿刺挠在身上,又痒又舒服。 “许…先生,那两位姐姐先生最心疼哪一个?” 她赶忙以问题转移彼此的注意力。 “这我确实不知道…” 感情的界定线是极其模糊的,尤其是她二人各自有一段心酸委屈的过去,都让许轻舟想要加倍的怜惜爱护。 “那许先生是想怎么对待小月的?” “小月…她纯真活泼,是我向往的可爱单纯,我会对她好一辈子,至于怎么对待…” 许轻舟看着那边已进入白热化的二人,微微一笑接着道:“有的女人属于应该在身边陪伴,有的女人应该抱在怀里宠爱,而有的女人则是捧在手心中珍惜,芷兰姑娘觉得许某应该怎么对她?” 江芷兰卡了壳,她还从未想过不同之人要以不同的方式去爱。她自是不懂,而许轻舟也是不久前方才学会。 “这…芷兰不太明白…” “呵呵,其实很简单…却也很难…” “还是等日后让芷兰静静感受吧…” “呵呵,好…” 许轻舟不再解释,向前走了两步轻轻拍了拍还在惊叹花火的呆呆脑袋,小仓鼠感受着回过头。 “呀!坏胚你来了!快看快看!那个烟花是绿色的!里面也不知加了什么,真是神奇…” “其中是加了铜的。” “真的吗?坏胚你好聪明!” “许公子是最厉害的!” “小心些,莫掉下去,还有露水…穿的太少小心着凉…” “知道啦!知道啦!” “嗯嗯,露水这就去穿衣服!” 烟花易逝,而焰火下的白衣的背影如此令人安心,江芷兰慢慢向前靠近了那折射过来的碎影,将头的影子轻轻靠在了那个毫无重量的肩膀上。 会有一点满足,如同烟花一样… 第10章 归来 当大船稳稳停靠在至圣郡码头,许同志终于是回到了这个令他不知何时起,开始生出熟悉感的异世住所,虽说这至圣郡没有洛城那般繁华富饶,可胜在亲切安定。 “哈哈,终于回家了!” 小仓鼠下了船,便佯装如离乡许久未归的旅人,觉得感叹自己终于归来这件事极有意思。 “呵呵,小月的家可离这还有好远呢!” 许轻舟却此刻戳穿了她的抒情,气恼的小仓鼠挥动起粉拳对着他的身上一顿刺挠。 “坏胚坏!” “行了,小月莫再闹腾,我们现在得回去给大爷报个平安才是…” 江芷兰小心翼翼的下了船,也露出了半点欣喜,却又嗔怪妹妹太过调皮。 她弯腰行了一礼,又对许轻舟道:“许先生,芷兰便带着她们先行告退了,等先生这边都稳妥之后,再来江家找我们吧…” 说着对着那陆鸢岚微笑着点了点头,她自是知道许轻舟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是要与这陆姐姐先行礼成婚。 “陆姐姐恭喜了…” “多谢芷兰妹子。” 二人言语不多,可句句亲近无比,不过几日就熟络成这般模样,看来确实是互有知心之感。而那一旁的昕紫钗见此偷偷留了个心眼,隐隐觉得这两个有同盟的倾向。 她怎能看不出这江家大小姐心里想念的人究竟是谁?只是江芷兰自己不愿面对而已,若真待哪天她通了心念,难保又是一尊大敌。 这般想着,马车也停在了面前。 “许先生,陆姐姐,昕院主,芷兰告辞了…” “嗯,芷兰姑娘再见。” “再见…” 白衣静雅的江芷兰先行上了车,待到江小月被露水扶上了车时,还不忘探出头来鼓着玉腮佯装凶狠道:“哼!坏胚,你可不能跑了哦,小月还在等你娶回家呢!若是你偷偷跑了,那小月就把你抓回来狠狠打屁股!” 说着又挥动了两下小拳头,威胁满满。 “呵呵,知道了…回去之后莫要调皮乱跑,多听听你姐姐话,知道了吗?” 随着马车前一声驾车的吆喝声,车子缓缓动了起来。 “哼哼!” 小仓鼠习惯性的皱了皱琼鼻,临走前还对他吐了吐小舌头做了个鬼脸。 “呵呵,这丫头…” 看着远处的马车,许轻舟苦笑摇头,随后又看向了身边的昕紫钗:“你便要继续留在这白玉船舫上?” “嗯,奴家这些日子会一直住在船上,不过偶尔也会回春香院去看看,若是夫君念想人家记得来看看哦…” 许轻舟闻此诱惑携带真情的告白,眼神习惯性的向下一瞥,随后赶紧收回目光不让另外二人注意到。他这几日的河上漂流滋味可真当是回味无穷,尤其这四季门出身的昕紫钗,经常要他陪着玩一些连变态都觉得变态的paly。 刺激且新奇,仿佛为许轻舟打开了新世纪的大门,每次都惹得他难以抑制心里的色欲,往往到最后就会开启一场男默女泪的世纪大战… “呵呵,再说吧…” 怕给他三个胆子十个肾怕是都不敢再回来了… 他带回来的行礼装满了好几辆马车,便辞别了昕紫钗,开始返回天文院。 道路风景依旧。 终于,随着进入天文院的大门,熟悉的摊位夹杂着许多曾经的记忆扑面而来,经历过的往事都像是在昨日发生,便一一浮现在脑海之中。 开学分班,鸡蛋糕的小店,一帮知心朋友在夏乐赏上的狂欢,还有这与陆鸢岚啼笑皆非的开始与相伴。 许轻舟回味着心生感慨,于是慢慢伸手牵住身旁人的柔荑,目光看向车窗外的路旁风景像是自语道:“鸢岚,我们明日去看看奶奶吧…” 此刻陆武魁哪还有平日里的半点威风,就似一个正常人家的小女儿,被心爱的人牵执着手后羞红了脸再不发一言,只是微微颔首轻说了一句: “嗯…” 家门依旧是那个家门,干净整洁之中带着些许被竹林包围的萧寂之感。 门内风景不知如何,可莫名而来回家的忐忑,竟让许轻舟一时不敢再打开这熟悉又陌生的门。 “哥?该进去了。” 董儿在身旁小声催促一句。 “呵呵,怕是有些回忆实在刻苦铭心,现在竟然连这回家的门都不敢推开了…” 许轻舟自嘲着,伸手慢慢推开了门。 门内风景未变化太大,不过是那院中的树叶越发茂盛茂密了些,被董慧君抱出来翻晒的被子与照射的阳光相互斑驳飘扬,与那吹进进门的风画出一副和谐温馨的画。 按理来说,若是这个时候董姨站在那被子后面呼一声:谁来了,怕是许同志都要直呼泪目。 可是没有… “咦?娘亲呢?” 董儿左右探看,娘亲听闻了动静应该出门查看才是,此刻哪有半点人影。 “房间里也没有,方才蛋糕房也没有呀…莫不是与那迎春出去买菜了?” 陆鸢岚看了眼房间内整齐的桌椅板凳。 “买菜…应该有可能吧…” 没了亲人相迎接的欣喜反差并不是许轻舟此刻思索的全部,他心中总隐隐有些不安之感。 “罢了,这下倒成了我们在家等娘亲她们回来了…还是先把门外的行李收拾进来吧…” 董儿说着便开始将马车运下来的大包小包往正屋里拿,又招呼那不知在想何事的许轻舟:“哥!别发呆了,还这般多的东西等着搬呢!” “嗯,我就来…” 回应了一句许轻舟不再细想脑海中的忐忑,转身随董儿一同搬起行李。 东西非常多,那皇帝赏的一堆乱七八糟,买的土特产纪念品,更多的却是当时许轻舟失忆之事各行各界送来的奇怪药材,总不能丢在洛城那发烂发臭,也被他全部打包带了回来。 “呵呵,不收拾不知道,没想到出去一趟收了这么多的礼。” 看着正屋里慢慢当当玲琅满目的布匹玉盒,许轻舟突然有了种发家致富的感觉。 “总觉得是该买个宅院了…” 玩笑之言却让陆鸢岚与董儿二女都猛然的转过了头,神色欣然明显都心动无比。 “好呀好呀!哥哥若买了宅院,就是有了自己家,而且哥哥迎娶陆姐姐肯定不能寒酸,一定要办的风风光光的,在自己家里才是真的美满热闹!” 董儿之言令陆鸢岚倍感暖心,可她不好意思催促恳求,便只能低头去折那不知命的药材根须默默偷听着男人接下来的话。 “啧,好像也的确不错…” 许轻舟心里真的一动,虽说自己不知是否能一直停留在此异界,可为这些亲近之人置办些产业的确是有备而无患。 况且若成亲在这个借住的小院子里,总觉得是敷衍了事,毕竟是与陆鸢岚的头等大事,是该准备的漂亮满当一些。 他被自己方才的玩笑之言挑动了心思,便干脆利索的肯定道:“行!就这么办,等董姨回来与她仔细商量一番,看看买在哪里…” “好耶!” 新家自是一段新的故事,想到要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归处,董儿心里不由得欣喜满满,甚至开始期盼起那宅院的配置:“董儿想要那宅院里有池塘,池塘上有亭台,这样夏天里就能避暑…嗯,还要有菜园、花园,最好旁边还有稻田。” “要稻田做什么?” 许同志从一句话中发现了盲点。 董儿含笑解释道:“嘻嘻,稻田春耕秋收夏生冬藏,看起来多有诗情画意呀!” “可是…夏天蚊子多…雨前雨后青蛙吵得睡不着觉…” 许轻舟用现实给了董儿当头一棒,恼得她撅嘴恨骂道:“是哦…可恶的蚊子尽扰得人不得安眠,真该从世间把这一物彻底灭绝掉才好!” “呵呵…董儿想的估计是很多人共同的心愿。” 边聊边干活,不过一会就把那些从未拆封过的礼物之类整理完毕。或是白玉碗,或是玛瑙盘,乌木象牙银筷,锦绣翠羽屏,真是让这原本有些寒酸的正屋多了点富贵人家的气息。 “哥,这些东西值不少钱吧?” “这…我还真不知道价格…” 许同志异世文盲一个,怎会知道这些东西的珍贵?不过却也没办法指望陆鸢岚,因为她左右看那些珍奇也都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具体的用途。 整理到末了,都快过去一个时辰,许轻舟却突然一皱眉头道:“不对!” “哥…娘亲与迎春杏儿都还没回来…” 买菜怎能买这般久?定是出了事,许轻舟与董儿心意相通,一眼便知道了各自心中所想。 “你二人先在学院内找…我去找院长!” 他正指挥着,却听到了门口似是女孩哭泣的动静。 三人闻声都一激灵。 “杏儿?!” 第11章 无赖 杏儿慌慌张张的跑回家,便想着按照迎春姐姐所说,去房间里拿些钱财求人帮忙,却没想临近家门口发现大门已经开了。这少女本就是担惊受怕着,此番更是哭丧着脸蛋胡思乱想一番,心想莫不是家里遭了贼?几番折腾下来,就吓得她站在门口哭着不敢进去。 许轻舟听见动静赶忙出了门,就看见这小丫头站在门口呜咽着不停抹那眼角豆大泪水。 “杏儿?你哭什么,董姨与迎春去哪了?” “呀!是许公子!你…你可算回来了!”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杏儿看见了当家人,心里便有了主心骨,赶忙上前拉住他的手就要要带他走。 “快!现在只有公子能救小姐与董姨了!” 许轻舟看那哭的梨花带雨的杏儿,知道定是心中的不安成了真,赶忙开口询问:“什么?究竟发生么了什么事?” “今日董姨带着小姐与我一同上街去买东西,回来时看见街角有个人跌倒在地,董姨她心善就想去扶,可一旁的巷口里突然冲出一大堆人将我们团团围住,吵嚷着是董姨撞倒的人要我们赔钱,那…那些人明明都是无赖!” 杏儿说的义愤填膺,对这等迫害良善的坏人更是深恶痛绝,恨不得如当年一棍放倒许轻舟那般将他们绳之以法。 许轻舟心中知晓了发生的事情,不由微微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那般伤命的大事,只要能用钱来解决那都容易。 可董儿听得着急,忙继续问: “她们人在哪?你是如何回来的?” “就在不远的街道口!那些人有备而为,百口难辩之下小姐便让我回来拿钱财去报官…” “嗯,我知道了…” 许轻舟略微一合计,随即进了门拿出了凤凰鸣。 “这些泼赖讹谁不好,居然敢讹董姨!” 他心中的紧张放松之后,却渐渐生出了火气,便随着杏儿向着事发地快步赶去。 而此刻的街角,也已经是围了不少人。 正有一人不知死活的躺在路边无人敢碰,两位容貌颇温雅的女人站在一旁,一人气恼一人垂泪,二者娇容模样惹人侧目,围观的路人们更是指指点点一顿啰嗦。 “明明就是他自己栽倒在地,好心扶他却反被讹骗,你们这些人血口喷人,难道良心真的就一点也没有吗!” 迎春没了往日的平淡气质,她是向许轻舟许诺过要照顾好董姨的,此番却因为这些无赖让她受了委屈,自己又怎能忍住心中的火气? 可他们当碰瓷的,脸皮早就是半分钱不值,无脑用着这近乎无解的无赖招数: “就是你!不是你撞倒的,为什么要扶?” “对对对!大家快看呐!我这兄弟都晕倒半个时辰了!就快不行了!” 诸此之类话不绝口,气得迎春咬紧贝齿再没法说一句。因为她终于反应过来,这些人为了讹钱,是完全不要半点脸皮的! 官府官兵也早就来到,曾想要把那晕倒的人抬去检查治疗,可这些无赖自知倒地装死的同伙健康无比,一查准是全部露馅,岂敢让这龌龊之事败露出来?便全部一个劲撒泼道:“这是案发现场!你们若是今天不给个交代,我们跟你没完!” “赔钱!赔钱!” 董姨哪里经受过这些险恶之辈?此刻只想着花钱消灾息事宁人,便红着眼开口道:“你们…想要多少呢…” “五千两!少一两都不行!” “对!不然绝不放过你!” 他们这些无赖讹一地换一地,挑的人也有讲究,多是那种面容良善的妇人之辈,她们胆小怕事,极容易骗着钱财又不敢报复。 “五千两?!你这些无赖怎么不去抢!” 这狮子大开口更是把迎春吓了一跳,她此刻也没了主意,摊上这类事却没有人敢站出来为她们二女发声,因为人群里也不知混进去多少同伙在散播谣言,更让这议论风向倒向了受害者。 “这姑娘长的挺好看的,怎么却做错了事还要嘴硬啊…” “看把人家撞的…我看着都倒地半天了…” “可真是狠心啊…” “五千两我有,就是不知该谁?” 突然的一声引得众人回头去看,便是人群外的一位身穿白衣,手持赤剑的俊秀男子所呼呵。 那官兵见这男人面熟的很,当即便问道:“阁下是哪位?这里的水可是深的很,奉劝还是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呵呵,没事,我今天就是要管一管你们这里的风气问题!” 许轻舟慢步上前走到了董慧君身边,给她一个宽慰微笑:“董姨别怕,轻舟来了。” “嗯…” 董慧君见了面前这比自己小上许多年岁的男人,总觉得一颗心都可以依靠在这里,当即泪眼婆娑的点了点头。 “轻舟,他们这些人…当真是无耻之徒…” “呵呵,世间总会有一些脏恶,董姨只是碰巧遇上了而已…” 许轻舟说着便转过头看向了那一众无赖,偶有人群中的同伙继续散播谣言。 “这人是天命者,莫非天命者便可以草菅人命吗?” “不行!必须赔钱!” 他们却全都没发现,方才那个官兵的神情在某一瞬间却是突然醒悟过来,然后露出一副兴奋崇拜的神情:“我想起来了!他!他是许文魁!是许文魁回来了!” “许文魁?儒思孤诗压北寒,武台碎剑屠勒伽的许文魁?!” “我偶像在哪!在哪!是他,对!我家里有许文魁画像,没想到他本人长的比那画像上好看多了!” 围观之人突然间沸腾起来,都是因为见到了传说中鼎鼎大名的许文魁而感到庆幸。 许轻舟却无视了人群的狂热呐喊,将十君剑凤凰鸣轻轻拔出剑鞘,一指面前那一帮无赖之徒。 “五千两在此,你们谁上来拿?” 这帮无赖踢到过铁板,多是被打一顿便放了,可此次这哪是踢到了铁板?明明算是把阎王爷的桌子掀了,还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了一番。 属于是没有孙悟空的命,犯了孙悟空的病。 “你…你怎么会是许文魁!你你你…许文魁怎么也要来管这街井小事?况且的确是这女人撞倒的人,我们这些人都能证明!你看我这兄弟都成什么样了!许文魁你…你可不能仗势欺人…” 当欺弱之人被更强者欺负,就会暴露出他们最原始的懦弱,那一帮无赖哪还有方才的威风?连一句话都说不明白,想着赶紧离开这里逃的远远的。 “你们方才的嚣张劲若是此刻能留下来半点,兴许还能说得像是真的。” 许轻舟冷笑一声,凤凰鸣一指那躺在地上的人,却见那本来昏死的人突然激灵的爬起身子,开始围着人圈乱跑,并且不断用手拍打身子,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灼烤身体与灵魂。 “水!我着火了!水!救我!小人不敢了!小人错了!许文魁放过我吧!” 围观之人皆不清楚发生了何事,怎么好端端的像是撞了邪般开始发疯求饶,不过那人神色痛苦声音悲哀,的确很是慎人。 “你说这人都快不行了,怎么我看着他爬起来挺麻溜利落的。而且这喊叫声也是中气十足,完全不像是昏死过去的人啊?” 许轻舟拔剑收剑不过眨眼,看着那已经破了伪装的人,脸上噙着不怀好意的冷笑。 戳破碰瓷无赖的最好办法,就是让那个受害者成为最直接明显的证据,许轻舟用凤凰鸣可以灼烧灵魂的恩泽,对其稍加用点功力,就疼的那人再忍耐不住。 围观之人见此也大多回味过来,原来闹了半天,竟是一伙人合起来做的骗局,可笑自己方才都信以为真,以为真的是那女人撞倒的人。 “这些当真是可恨!” “对,多亏了许文魁,不然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呢!” “把他们抓起来带走!” 官兵急于在偶像面前展现自己,忙带人上前给那些人上了枷锁,又对许轻舟恭敬道:“此番对亏了许文魁仗义出手,这些人利用善良博取钱财当真是可恶,我等定会从重发落!” “呵呵,至于惩罚的力度,那便是你们的事了,许某自然不会多说些什么。” 许轻舟哈哈一笑,却在临走前给了那兵官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他许轻舟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过分心软的人了,对恶者自当以至恶而惩之。 “轻舟…我…” 这边事情告一段落,董慧君忐忑看着来人,虽说平日里说是长辈,可犯了错自然是有些不知所措。 “董姨,我们回家吧…” 许轻舟并未多说什么,而是招呼了一声那迎春,便带着她慢慢向着天文院返回。 第12章 宅院购买计划 让人恼怒的邪恶终究被绳之以法。 杏儿眼中天大的祸事可算安稳度过,所以回来的路上她走的很轻松欢快。一蹦一跳,偶尔还要回头仔细打量这曾经的手下败将许轻舟,觉得这坏蛋偶尔还是有些用途,也不由得顺眼许多。 董慧君受了委屈,心里总觉得是自己酿成的大错,况且这些日子也听说了许轻舟在洛城的所作所为,自己却是为他落了名声。心里正忐忑着不禁连说话的语气都软了不少:“轻舟…你是今日刚回来吗?” “呵呵,我这也算阴差阳错着回来正巧。” “今天这事…怪我太傻了…是我不识得人心险恶…” “董姨是没错什么的,世道就是这样,你不知道扶起的是许轻舟还是马师叔。” 许轻舟眼里的马沓飞已经成了无恶不作的代名词,他后来仔细打听清楚才知道,那会同驿门口百分之八十的“许文魁独家代理”都是出自这货授予的权利,连那骗人的签名也是模仿着自己的笔记鬼画胡一番,他赚了个盆满钵满,却害的自己吃了许多莫名的嘲讽。 便如:许文魁长的极俊,怎么字写的如此之丑?可真有个性… 最可怜是他那蠢萌无比的未婚妻江小月,又被那混蛋哄骗去二十两银子,连女孩子的钱都不放过当真是可恨至极。 一想到这些,许同志整张脸再没了好颜色,就如同阴天随时会刮风下雨一般。 这脸臭不要紧,可若是让有心人看见,难保不会胡思乱想。 “许公子他定是生我的气了,都怪我没照顾好董姨,才使得她受了这般委屈…公子他会不会因此赶我出门?” 迎春心思缜密,往往想的比别人繁杂的多,可如此也极容易无限臆想后果,再看面前那白衣从未有过的恼怒神色,心里更是一惊一怕,只觉得自己猜的完全没错。 “迎春,这几个月我不在家中,照顾董姨麻烦你了…” “嗯…” 她想,许公子在赶她走前肯定是要说些好话,之后就会用这一次所做之事令他太过失望云云撵她走。 “这一次,你却没以前聪明了…” “嗯…” 要来了要来了! “要是我,知道那些是无赖泼皮后,直接对着地上那人的脸先踹上两脚再说。反正是要赔钱,不出点气心里怎么也不会舒服!” 许轻舟有些滑稽的道出迎春的错误,随后突然想到什么接着道: “对了,回去准备收拾东西吧…” 果然如此,迎春心中一痛竟是没忍住落下了泪,她赶紧上前抓住那白衣袖口哀求道:“许公子…求你别赶迎春走…迎春无家可归亦无亲人,普天之下只有许公子一个可靠的人了。” 要么说她段位高呢,此番将言语以及戚戚神色,与那要被赶走的痛苦共同演绎出来,真是秋水蕴泪好不怜人。连身旁的董慧君都心里痛惜加自责,赶忙劝慰道:“轻舟…此番全是董姨一个人的错,你莫要怪迎春…你要是气,就气董姨吧…” 啧,怎么说着说着都好像是串了台,许同志回过味来,一拍脑子醒悟道:“你们是以为我生气了要赶迎春走?” “难道…不是?” 迎春似乎总是经历这般峰回路转,她心里突见曙光,一双水眸忙痴痴看向许轻舟,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许轻舟却微微摇了摇头,神情松下来微笑着解释纠正道:“哈哈,方才是在想个极其可气可恨的人…怪我没解释清楚。如今只是觉得现在住的地方太小了,迎春杏儿,董姨董儿,况且在上还要进门的鸢岚,人会更越来越多,若是连个客房储藏室都没有不免有些寒酸。而还有一堆我带回来的东西没处摆,正丢在船上暂时存放着,此刻确实想要有个自己的家,便想买个宅院…所以才让你们收拾收拾…” “真的是…买宅院?” 合计着许同志半天白解释,这迎春疑心极重,自然是要问个水落石出方才能安下心来。 许轻舟苦笑着看了她一眼再度点头:“真的是买宅院…呵呵,迎春总是喜欢这般自己吓自己,倒把我想的太小肚鸡肠了点…” “迎春不敢!” 这迎春再没了方才的忐忑,心里欣喜万分,却连玩笑也不敢接了,还得是身前那个小丫头杏儿回头凶凶的道:“姐姐没什么不敢的!这坏蛋要是欺负你,杏儿就再拿棍子打他头!” 啧!怎么方才不见你打那些泼皮的头? 许轻舟看着面前的调皮丫头,顿时起了戏耍她的玩心,于是乎对着身边迎春董慧君道:“这次可对亏了杏儿及时通风报信,不然我们在家苦等着不知你们遭遇的难处。” “嘻嘻…” 那丫头被说的不好意思,傻笑着扣了扣手指,觉得自己下次打这坏蛋的头是该轻一些的。 “不过嘛,杏儿为什么到家的时候不敢进门?我好像记得你在门口呼着喊着坏蛋泼皮,家里遭贼之类的是不是?”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 看着这多日陪伴的丫头纠结的可爱模样,连董慧君都被勾起了好奇轻声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许轻舟是拿捏住了这个丫头脸皮薄,直接从羞处攻击心理,这招屡试不爽,小杏儿憋红了脸,嘟囔了一句却连自己都听不清在说什么。 “杏儿?到底是因为什么?” 迎春也加进了战局,直接将杏儿逼到了绝路边缘。 “因为…哎呀!因为怕家里遭了贼…没想到…没想到是他这个大坏蛋!我站在门口,半天都没敢进去…” 那杏儿羞恼大喊一声,觉得这坏蛋真是可恶,居然让她将这些羞事故意说出来。 几人间终于是活跃了些气氛,便又开始互相问起这几个月来各自发生的一些趣事。 本来就是街上买菜路途很近,自然很快便到了家中,董儿见了母亲归来忙上前抱住她泪眼婆娑。 “娘亲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多亏了轻舟…” 董慧君也是又红了眼,自幼便跟在身边的女儿此番离别数月,当然是想念的要紧。 “呵呵,终于团圆了…” 许轻舟看着母女重逢,心里不由得一顿,可转而又继续笑着道:“今天是该做顿丰盛的晚饭,我们边吃边聊吧…” 几人皆都允诺,各位开始准备起饭菜来。 许厨神久违上线,一顿红烧鲤鱼把那小杏儿方才的所有羞愤全部化成了饭量,明明是个小小丫头,居然在饭量上与许同志一较高下,二人突然一见如故,不停交流起各自的厨艺心得,怕是再来两杯酒就要义结金兰了… 菜过五味,自然少不了新宅院的选买,可几人只能说个大概,该去哪里买却成了问题。 多亏有这自小生活在至圣郡的迎春,她却是知道晓该去那里:“公子若问至圣郡最大的宅行,那便是城中心号称金换地的尚好家了,那里应该能买得到公子心怡的宅院…” “尚好家?” 不是做虾条的吗… 随即他又仔细询问了一番,诸如大概的价钱,询问的关键。这顿团圆饭便在几人的日常闲谈中度过。董慧君董儿母女久别重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陆鸢岚嘴笨也没什么购房要求,倒是杏儿提出最好厨房大一些,许同志直呼知己。 明日得随陆鸢岚去见奶奶敲定婚期,所以购买宅院便成了当务之急,他决定饭后便动身前往那尚好家中先看看如何,再作打算。 第13章 如此良宅? 马车到城中心还是极快的,许轻舟下了车左右打量一番,便想问个路。 前面又是经典的张榜告示,此刻却有许多人团团围住,似乎昭示着又有什么大事发生。 “几位怎么了?笑得如此之开心?” “听闻那北边的鞑靼国自己全部退兵了…之后就该是谈判之类的…” “哦?何时发生的事?当真?” “这告示上写着呢,千真万确。貌似是半个月前就退兵了,这可多亏了许文魁力挫那鞑靼的天骄才解了燃眉之急,听说他还发明了一种火器,百步之外凡人就可杀伤天命者,实在厉害。” “是嘛…那有这许文魁可真是我们泗国之幸啊!” “嘿!我听闻他马上就要迎娶当朝三公主了…身价更是船高水涨,自是之后多为泗国尽心尽力咯!” 许轻舟却没仔细听这些路人的闲话,问清楚了路,便走进了这号称至圣郡第一宅行的尚好家之中。 此刻这牙行内却也有不少人在此,都是些卖地卖房的,购买的反而要少了许多。 他相貌端正气质非凡,只是往里面一站,便引得坐在椅子上扇风打盹的管事亲自起身上前,他们却是靠着识人才能吃得了这碗饭的,他忙开口客套一句:“呦!这位公子好生面熟,是来看看宅院的还是田地的?” “房牙,你这有没有什么至圣郡中好地段的宅院,若是大一点的那就更好不过了。” 至圣郡寸土寸金,这白衣公子上来便是越大越好,那房牙听了此话,哪里还不知道许轻舟是真正的富贵大财主?马上笑得比见了美娇娘还灿烂:“有有有!我们这尚好家东买豪宅、西买田地,南北买路买楼,除了那四大门派的地址咱拿不下来,其它的地皮儿任由公子挑选包您满意!” 听他这般自夸,许轻舟也是忍俊不禁的笑了笑:“呵呵,将如今现有的大宅院拿出来让我看看如何,再做决定吧…” “好嘞!公子请稍等!你赶紧过来!这位是大客户,给我伺候着舒坦点!” 那管事立刻招呼来下人给许轻舟倒茶扇风伺候周到,自己则赶忙到屋里去拿地契。 许轻舟到哪都喜欢看看新奇,他走到一处墙边,看着此面墙上一张巨大的地图画。浏览仔细后发现其中被标记了许多的注释,应该是这牙行底下的产业。 “呵呵,你们这里还真的能买着田地?” “公子有所不知…” 那下人心想若是能自己做成一单买卖,不仅可以添一笔业绩,况且这白衣公子看着便是出手阔绰之人,万一给他伺候的高兴给他来个凭亿近人,那可真就是天上掉的馅饼,于是心喜道:“我们牙行底下的地可有几千亩,全都是良田好地,咱们这至圣郡也是年年风调雨顺,种什么成什么。公子若是买些土地再租出去,每年光收利息便是能赚上好多钱呢!” 当地主?这个提案也很不错,不过许轻舟却是有了个疑惑:“这年成如此之好,为何种地的农民却少了?莫不是苛捐杂税之类太多?” 那下人赶忙解释道: “公子不是本地人吧?殊不知我们至圣郡这几年来年景正好,哎…可是前两年不是征兵打仗吗,许多壮劳力都上了战场再没命回来,土地也因为这样荒废了不少,大多都是家里负担不起土地才卖给我们牙行的…” “嗯…” 许轻舟了解一番后,若有所思。 少顷牙房归来,他手里拿了一沓厚厚的图画与契书,兴冲冲的走到许轻舟身边谄笑道:“公子,这是我们牙行整个至圣郡所有比较大的宅院了,里面假山池水,凉亭花园基本都是应有尽有,您且过目。” 他说着伸手将各色宅院的图书解释递给了许轻舟。 许轻舟打开第一页,便是看到一幅大概从十米高处眺望宅院中的风景,画的精细美观,有些奇特意思在里面,看来这牙行作为至圣郡一家独大自是有些手段和方法的,连这宅院图画都是别出心裁,让人一目了然。 “嗯…这个不错…这个也不错…” 选择恐惧症这个时候才是最大的难题,他左翻右翻都觉得挺合心意,早知道就该带着她们几个来看看的。 “除却那宅院足够大,风景足够好看,就不知公子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了?” “嗯…” 许轻舟低头略微思索一番,心里渐渐有了眉目。 “你这里有没有那种…就是宅院旁边带田地的?” 他却是不怕蚊子作怪了,觉得田园风光应该也还不错,偶尔听取蛙声一片也挺有诗情画意的。 “带田地…大宅院…容在下仔细想想…” 不一会那管事突然想起什么顿时一喜,却转而又有些纠结与犹豫,抬头低头这般三四次后才为难道:“公子,现在是有这么一个宅院,假山池水应有尽有,甚至宅子里的桌子家具大多现成并未搬走,而且那宅院后面更是有三十几亩良田,甚至旁边还有条凿河从那田中间经过…” “嗯?这个就很不错,就是不知道离这天文院近不近?” “近!极近!宅院在城东,离那城北天文院不过十来里路…” 啧!许轻舟狠狠地心动了,不过看这管事的犹豫模样,莫是怕自己给不起钱? “这地方若是合我心意那价钱就绝不是问题,便是万两十万两都能买下来。” “不是的公子,这宅院不仅不贵,反而便宜的很…” “哦?为何?呵呵…莫不是凶宅?” 许轻舟一语成谶,看着面前那人纠结不语,心想难道真就这么巧被他猜对了? “公子…凶宅倒是不至于…只是这宅院中几个月前被屠了满门…几百口子无一幸免,阴气有些重…” 阴气自然不是问题,将那凤凰鸣往正屋一挂,半点的阴风邪气都不会再有,不过这死了几百口确实离谱的很,若是一个两个的还好,现在这样明显就是坟头群里睡大觉,安逸的很。 他心中隐隐生出好奇随即又继续问:“这宅院究竟发生了何事,管事的方便说一下是吗?” 他说着掏出一张银票垫在桌上,令那房牙喜笑颜开,当即开口解释道:“嗨,公子从外地刚回来的吧,那金家满门被屠传的沸沸扬扬。不过官府张贴的告示,是说那金家私藏军械意图谋反,被有义之士撞破后下的杀手,连那金家的老祖都被剁了头,死状极惨…杀人的反而得了加封犒赏呢!” 管事的刚解释完,许轻舟顿时吸了口冷气,想要缓缓此刻的复杂情感。 若说他心里没点幸灾乐祸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金奎程这个混蛋所作所为令他当时恨不得亲手屠他满门,可现如今冷静后的理性又告诉自己,说不定会有无辜之人被牵连其中。此番那金家整个家族被旁人所屠,他却没了顾忌,便只剩下了大仇得报的快意。 人,是矛盾的集合体… “所以说,管事方才提到的宅院便是…” 管事颔首接过话道:“正是金府,已经在我们尚好家中许久,都未有人想要看上一眼,怕得罪了那个不该得罪的人。若是放在从前,如此好的宅院怕是第一天便有人闻声而来,将之重金买走了…” 就连许同志也叹了口气,觉得宅院除了这一点,其它地方处处都合自己与家眷们的心意。 “公子…你若是想要这个宅院,我们可以给您打六折,外加外面那三十几亩地全部白送,不知您意下如何?” 实在是凶宅太贵重却无人敢要,管事的只想将这烫手山芋甩出去再说,便开出了非常优惠到几乎白送的价钱。 “…若是可以,我想先去那里看看再做打算,如何?” “自是应该的!” 管事的见有戏,忙叫下人唤来马车,自己亲自带着许轻舟向着城东的金府赶去了… 第14章 没人比我更懂许文魁 原本金府地处至圣郡东边,极其靠近郡城中心,况且附近皆是咽喉要道与商贾通行的大河支流。本该热闹非凡才是,可因为出了满门被诛的诡异惊悚,如今这地方平日里除了必须从这过的路人,否则连一般的小商小贩都不敢在附近转悠,生怕撞了邪乎染了晦气。 许轻舟与那尚好家的管事共同乘坐马车到此,还未进门便已经远远能感受到了这金府的大气壮观。 他下了车,静静站在大门口打量片刻,不由得心生感慨怪不得没有现成图,若是让画师来画怕是猴年马月才能画的完。 此刻那大门上的金府牌匾已经被卸下,门前两座仅剩的石狮子是唯一的护卫,将这大宅院曾经彰显的辉煌与此刻落寞的悲哀形成的鲜明对比。 金府大致示意图 东西横贯,南北纵横。 门前河桥,院后良田。 府邸外风景很不错,西边是池塘连同着大河支流将西墙围住,却还留有一半池塘在院内当做风景。 东面是郁郁葱葱的树林,空留出一块能停放七八辆马车的石砖广场。 “这个宅院真是很不错,宽大并且风景又好。若是…算了,进去看看吧…” 若是没了那慎人的命案,怕是光凭这府邸外的风景,就已经将许同志给拿下了,不过现在却是要再仔细考察思索再做决定。 “公子您请进!” 府邸光是大门便有三扇,中间那朱红大门需要两个成年人合力方才能推开,管事的自没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实力,老老实实打开了两旁的侧门,招呼了许轻舟一声便走了进去。 许轻舟点头踏进那曾经仇家的大门,原以为会有极重的血腥味或是阴气之类,却没想里面干净整洁的很,阳光撒下来将里面温暖的让人很想打瞌睡。 其内风景更是富奢,除了一进大院中两旁的六棵大树被不知什么东西打碎了一棵还未能移来树种上,其它的就真的同他在电视里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红墙青瓦,白石方砖。 古香雕窗,紫柱金梁。 第一进尚且如此,之后的风景竟让许轻舟隐隐期待起来,有了种开盲盒的快感。 真正的地狱玩笑… 那管事的擅察人心,看许轻舟脸上的神色就大概知道他在思索什么事,赶忙笑着解释道:“呵呵,公子莫不是在想这其中为何不见血迹之类?其实连我们当时来收房的时候也是惊奇的很,本来叫了二三十个胆大伙计过来准备清洗一遍,却没想里面除了些打斗逃窜弄出的杂乱,压根没有半点血…” “你确定?从外面看这宅院,怕是能住不下百人…一滴血都没有的屠族?” 许轻舟很是疑惑,四处打量一番又继续道:“确保检查仔细了?确定没什么地方遗留了一滩西瓜汁之类的?” “西瓜汁…嗨!公子可真是会开玩笑!其实当天我就向那管这金家灭族案的官吏了解个仔细,原来啊…” 管事四处看了看,又凑近了些避讳道:“原来是那凶手使得压根不是常理杀人,官府闻声赶到的时候,金家的所有族人都如同被冻死了一般,死状皆是浑身僵硬无比却不见半点伤口,古怪的很!” 啧…这金家看来是遗传作死,金奎程惹他许轻舟也就算了,此般不嫌命长的惹了大佬,结果试试就逝世。 “罢了,没了那些血腥脏秽反而干净,心理上也觉得舒服了不少,再向里看看吧…” 管事得命点头,忙为他打开了二进大门。 入内也是一个院落,不过比方才的第一进面积小了许多,正对面就是府邸的会客厅,东面西面各有一个院门,西面进入后的另一个院落里是家属亲眷的膳厅、书房、或是库房之类。 东面则是进入那下人侍卫居住的三进倒座房。其内也颇为奢华的的分为第三进宅院,一进为仆人,二进库房厨房,三进则是住的些侍女丫鬟之类,能通向正房第三进的后院,方便她们随时起身服侍主家女眷。 二人又继续进入了正房第三进,自然就是主家后院居住的女眷的地方,那金家不知哪位小姐夫人竟在院落旁的葡萄架上栽种了些藤花,此刻长势喜人,雅致而又幽静。 “呵呵,挺会享受生活的…” “享受啥啊?一家人在阴曹地府里整整齐齐的,弄得这些花花草草要是买家不满意,可难为了我们还要移除…” 管事的一边走一边吐槽,反正世上也没了金家人,他哪怕现在他把人家祖坟挖了也不会惧怕半点。 说着还将那些房间都打开让许轻舟过目了一遍,又接着道:“这房间之中我们也都检查过了,床被之类的私人之物已经被我们全部收走,不过柜子桌椅什么的都还在,若是公子想买下这宅院,其内不合心意的我们也都照您的吩咐去改。” 许轻舟略微思索点了点头,心想其中那些桌椅是可以留下的,若是董儿她们有些隔应或者洁癖,到时候再换些新的也可以。 “嗯…很不错…听说西边还有个大的花园池塘?” “是有是有,公子请随我来…” 二人是从那三进旁的院门向西,先进入的是侧边第三进的账房库房,再向西走一个院落才到那几乎占了这府邸一半大小的花园池塘。 其内垂柳葱绿,池水清冽,有纳凉亭与赏雨房。许轻舟浅浅呼吸一口凉爽空气,觉得这里真的极适合居住。 “这池塘里原本养了些之类鹤顶红与龙睛,可惜全被那群进来查案的官兵给偷偷捉了拿去烤了吃,当真是脑子进了猪油…” “呵呵…” 许轻舟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心想这里到时候可以养些什么为好,怕是他说自己会在这池塘里养些可以吃的食用鱼,这管事会把他当成傻子看。 管事的看许轻舟神色越发满意,更是决定再多展示这府邸的好处:“公子,这府邸后面还有三十几亩良田土地,不过因为金家遭了难再没人过来打理,现在荒废成了一片杂草地,咱们走看看?” “看荒草?” “嗨,公子定是知道那肥田出丰粮,可若是连杂草都长的茂盛,岂不也是证明了这土地的丰饶?” 貌似有这么一点不靠谱的道理,许轻舟微微颔首示意他带路,管事欣然允诺。 二人接着从那花园的后门出了府邸,正面就是那几十亩的荒草地,的确是因为太久没人打理,其中虽说还能看出些耕耘过的痕迹,不过已经被茂盛的杂草如地摊般铺满厚厚的一层。 许同志甚至有了想在其上奔跑的冲动,若是在这厚沓草垫上撒泼打滚,应该是会很舒服的。 不过此刻被这管事盯着也不敢耍孩子性格,只能略大表示感叹:“呵呵…今年雨水多,草势惊人啊…” “这些良田公子可以雇佣些人来打理,郡城里的佣人行里可不缺好手,不过近些年战争确实是少了许多种地的…” 说到这话题,又肯定免不了扯到鞑靼退军,还有那忘死而为泗国战阿苏勒伽的许文魁了。 “听说那许文魁,身背宝剑腰缠玉蛇,在雨中对着那……” 听这管事一顿夸赞,恨不得将他比作救世济民,舍生取义的天下第一英杰,诸如身高八尺相貌俊秀,文武尽是天下第一等等。 许轻舟都不知道自己竟成了一个完人… 将英雄美化以达到安抚顺应民心的效果,此乃古往今来上位者的共同手段。许轻舟当时是否真是为了泗国,皇帝并不关心,老百姓也会不关心,他们只关心许轻舟的确是为了泗国比武,那自然就是泗国万人敬仰的英雄。 许轻舟也知道一个民族需要信仰与英雄,所以他从未特意解释过,只是听别人谈论时都会当做夸奖而一笑了之。 “说不定他也如你我一般,都是个正常人,说不准还没管事的聪明伶俐。” 许同志本是谦虚之话,可那管事的却微微有了些许不服气:“嗨,我哪能比得过许文魁呀,折煞我折煞我!” “没,我是真觉得他没你聪明…” “得了吧,我家里还有许文魁自转呢!是他身边的师叔亲自出售,流通到至圣郡不过十来本,我好不容易才抢到一本。许文魁喜好习惯在下全都知晓,公子是不可能比我更懂许文魁的!” 您听听这是人话? 第15章 敲定 许轻舟无语默声,不再听那些不靠谱的自我介绍,苦笑着摆了摆手自顾自的到附近看地皮去了。 “哎!公子你别走啊,在下甚至知道许文魁的几位夫人的消息,您要不要八卦一下?” 啧,该死的老马,咋啥事都往外说啊… 终于是忍受完了那管事在耳边滔滔不绝的谈论自己,清净世界可算让许同志稍微松了口气。 全部看完后他又回到了大门前,心里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肯定道:“就看这么多吧,在下回去最后再与家中人确认一遍,若真是合适就将这宅院买下来。嗯…最迟后天就会给管事的答复。” 那管事即将谈成这一烫手山芋的大单,心中欣喜的甚至觉得一定是自己用许文魁才讨得了这位大款的欢心。 他对许文魁越发崇拜了… “公子您真好眼光,在下便回去等你的好消息了…” 可他却从头到尾都没问过许轻舟叫什么,对他来说这公子虽然已经算是人中之龙,可许文魁应该是比这公子还要英俊,还要潇洒,还要威严。 许同志已经被懂哥妖魔化了… 依旧乘着那辆马车回去,那管事自己下了车后还要车夫懂事的将许轻舟送回家去。 “啧,有车有房…房子马上有了…我是不是应该再买辆马车放在家里备用。还有马夫…护卫、丫鬟、侍女…怎么好多事要干啊…” 许同志估算过,在至圣郡城只有两个半月的时间停留,之后要马不停蹄的返回王城去迎娶久宴公主。 而前半个月就需要将陆鸢岚娶过门,还要加上买宅院,雇佣人丫鬟,彩礼婚礼的准备筹划云云… 有时候许同志真是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几块,这种念头只在曾经写那堆积如山的作业时候才会有过,却没想到了异世界此想法更甚。 云游天外,思索了许多事物后,他也终于是被送回了家中。 刚一进家门,董儿便欣喜满满的迎了上来:“哥哥,你去看的宅院怎么样?合不合心意?” “嗯…除了前住户因为得罪人被灭了门…其它的都挺好。” 他没有打算隐瞒,只是有些怕女眷们心里起了惊悚,若真是这般,那就得重新再去看个宅院了。 谁知董儿直接略过了许轻舟的话,转而又问起了自己心意中的东西:“哦…那有没有池塘?旁边有没有田地?宅院大不大?” “咦…董儿不怕吗?团灭啊有木有…” 许轻舟心里微微疑惑,就连他在初次听到那府邸死了几百人时,都是有过微微心惊的。可他这娇弱妹妹却没露出半点奇特神情,仿佛其间的不过是一串冰冷的数字而已,提不起她心中的半点波澜。 “董儿为什么要怕?” 或许是与这少女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被她的勇敢微笑所遗忘了她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还有什么是比亡国之时的尸山血海还要可怕的?许轻舟想不出来… 他猛然想起便不敢再多问,只得伸手轻轻拉过董儿,爱恋的抚摸起那玉柔温润的小手浅笑道:“呵呵,都按照董儿的意思呢。府邸里有个超级大的池塘,因为无人敢要那府邸,所以宅行索性将宅院后面的三十多亩地全当做附送了。” “真哒?!” 董儿欣喜若狂,恨不得现在就跑到那府邸去仔细看看。 “也不知里面可否干净……” 董慧君却考虑的更多,自然是怕里面有着血迹污渍之类。许轻舟怕她多想,赶忙解释了一番:“董姨放心吧……里面干净的很,没有一点杂乱污秽,除了那池塘里没有鱼,一进大院里倒了棵树,其它我真想不出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又听那正在擦拭手中君剑的陆鸢岚抬头询问道:“轻舟,那府邸真的很大吗?” “大!大的很呢!光是仆人丫鬟的房间我就没数过来,那府邸原本可是住了百十口子人呢,住我们几个轻而易举。” 许轻舟这话却让董慧君又微微皱了皱眉:“轻舟,莫不是买得太大了些,那府邸空处房间却又该怎么办?” “呵呵…我想着让鸢岚家里人也搬过来同我们一起住,这般也热闹些…” 还能偶尔踢踢那个调皮熊孩子陆隼崖的屁股,何乐而不为呢? “轻舟…如此真的可以吗?” “呵呵,自然可以…” 陆鸢岚家里那个老宅子经久失修,住起人来实在寒颤,若是能搬来这大宅院一家人其乐融融,可真是令人心里再难生出一丝不合心意的地方。 她心里如此想着,看向许轻舟的眼神越发柔软如水,觉得真是几辈子积下的福分,竟然能找到如此纯善又会疼人的天仙眷侣。 “公子,却不知你说的是不是那个金家府邸?” 金家被屠戮满门至圣郡大多听闻,迎春平日里也爱打探些消息,此刻却是将诸多线索联系起来,不禁想到许轻舟所说的应该就是那金家的大宅院。 “没错,就是那个四大家族的金家…” 陆鸢岚与董儿突然同时侧目,女儿家大多心中恨能记得许久,此时二女眼中也都闪过了大仇得报的快意。 董儿却是半点口德也不想积,只因那金奎程三番两次的祸害她与许轻舟,爱屋及乌下便是从心底里十分讨厌那金家的人:“真是老天开眼,那金奎程作恶多端自食其果,他家里肯定没什么好人,不然又怎会被屠尽了满门?” “呵呵,此番便全部都过去了。尘归尘土归土,也再不用惦记那金奎程被杀,金家查出之后会有所报复之类的,倒也是清净。” 许轻舟心里也慢慢被异世同化,开始不将仇人之命当做什么重要的东西,他不知道这般是系统的优化还是无情化,转而又询问那正在练习织绣的迎春: “如此这般,不知迎春你会不会怕?” “便是地狱迎春也能陪公子永远在一起的…” 却没想迎春回答的不带半点迟疑。 “呵呵,夸张了…迎春只需按照自己所愿所想而活便好…” “迎春此生…只想服侍在公子身边…” 段位高,知道在什么时候刷好感、说痴情话,迎春总是能将一手烂牌打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许轻舟苦笑着摇头,示意她要是再多说,只怕是要点燃另外两个煤气罐了。 红粉点到为止,迎春花自然是浅香最佳。 晚饭便是又是一帮红颜绝色带着许轻舟这个独苗,总觉得画风上有些奇怪。 不过饭间的趣事,便是许轻舟用阴风瑟瑟,可怕凶宅,将那杏儿吓得躲在迎春怀里,哭的楚楚可怜,直呼许轻舟大坏蛋,欺负女孩没人爱。 夜渐深,当入眠。 东厢房住的是迎春杏儿,正房则是董慧君董儿,陆鸢岚自然而然便要随许轻舟同睡在西厢房。 二人也是有一段时间没能同床,在那白玉船舫上不仅有江小月露水天天看着,就连平日里昕紫钗也会严防死守,将许同志拿捏在手中完全不放半点。 不过如今她要进门,此刻二人如此空闲,算是其它女人给陆鸢岚放了个可以尽情占有许轻舟的假期。 明明曾经每日如胶似漆的缠绵悱恻,却因即将嫁与许轻舟成为真真正正的许夫人,反而令陆武魁心里扭捏不已,紧张万分。 “鸢岚?你怎么了?” 许轻舟将床头灯吹灭,回头便看到这黑莲佳人静静坐在床头,羞涩可人的反差之美让人想要近观而亵玩焉。 “轻舟…我家里人真的可以随我一同住进来吗?” “呵呵,你进了门便是家中女主人…这个你自己本就可以决定,我不过是为你提了个醒而已。” “…轻舟…” 她起身上前,想学作女人为丈夫褪去衣物,熟练舞出各式剑花的玉手,此刻却笨拙的解不开男人衣领的纽扣。 “今天怎么了?鸢岚平日里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只是想该学学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夫人…轻舟不会怪我太笨吧…” “明天还要去见奶奶呢,你这般要解到什么时候?” “那…那该怎么办?” 许轻舟浅笑着突然吻住面前人,开始亲手教她如何解开衣服,再往后便是教她… …… 芙蓉帐中鸳鸯暖,白云枕上比翼飞…… 第16章 成双 纱帐内许轻舟缓缓睁开眼,自是因为昨晚浅浅抒发了一下压抑,与陆鸢岚增进了些感情交流,不由觉得此刻神清气爽。 身旁便是玉体横陈,那墨莲佳人的剑眉没了往日的清冷,如同寒冰被融化后显得轻松快活,又似雨后开放的娇艳莲花般,惹人想要再度与其一亲芳泽。 许是起身的动静有些大了,陆鸢岚被唤醒而惺忪的睁开了剑瞳,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了许轻舟,少顷再回想起与他昨夜里缠绵悱恻,巫云楚雨的羞人画面,更是赧得一把抓过被子遮住了渐渐晕红的玉容。 “呵呵,鸢岚与我在一起许久了,怎么突然变得像个未经人事的小女孩,这可不像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整天清冷无比的陆武魁。” 许轻舟半是调戏半是调侃的话,恼得被窝里那陆鸢岚伸手掐住他的胳膊恨恨一拧,虽然不疼不痒,可还是充分表达了对许同志的抗议。 但的确连她也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正常人家的女人,自是因为贪恋许轻舟那令人心安的温柔,才将自己这块冰完全融化成了春水。 “轻舟…你说我们会不会有孩子?明明几个月了…还是一点动静没有…我怕自己…” 陆鸢岚的手被轻柔握住,之后就听到许轻舟劝慰的话语:“没事,鸢岚身子只是往日习武时不注意多受了些凉气,只需要多喝些药滋补一下身子,自会康复。” “真的吗?” “呵呵,在下不才,年幼时熟读过许多的医理之书,对于这些病自然是能稳稳拿捏。” 许轻舟曾经的家里,有父亲留给他的满墙医书,况且他小时候也无人陪伴,闲着无事干就每日翻看,日子久了也自然学了不少的医学知识。 陆鸢岚有了许轻舟的话,心里的焦急与害怕慢慢转成了期盼:“那…估计还有多久才能痊愈?大概要多久才能…” “…这个可不好说,三五个月有可能,一两年也正常。怀孕嘛,本来就是靠得二人共同努力,鸢岚莫要有太多负担。” 许同志说着又将她的一缕头发接在手掌,感受那如风如锦的光滑随即又道:“得之乃是幸,不可强求,不可盲求,顺应自然便是最好。” “嗯…” 夫妻之间只有这般你言我语,你愁我解,方才能和和睦睦长长久久,陆鸢岚听了他的话心里不由得一松,情不自禁的靠近许轻舟,将头枕在他身畔轻轻应了一声。 二人亲昵温存一番后便起身收拾打扮,准备去陆鸢岚家中见她奶奶。 早饭由原先的三人变成了如今的六人,热闹间又多了几分家的亲切,各有各的风情,各有各的心事。 迎春食饮优雅,举止端庄,偶尔与另外几位浅浅谈完话后,便偷偷看上一眼许轻舟的模样,眉间就会羞喜难忍的赶忙又将头低下去。 那杏儿吃口饭也要抬头看一眼许轻舟,不过并不是心中喜爱,而是好像将他比作那口中咀嚼的饭菜,夹进一口之后在使劲用口中银牙将这坏蛋咬的稀碎。怕是因为许同志昨天编造的话给这胆小丫头又吓得不轻,连那杏眼旁的黑眼圈都明显的很。 许同志便是万分抱歉,不过下次还敢… “哥,今天便要董儿去下请帖吗?” 自然而然就会谈到婚礼的筹划之类,今日许轻舟与陆鸢岚要去见家里人,那下请帖便只能是身为妹妹的董儿去做。 “那是自然,没了旁人的祝福总觉得婚宴会差了些东西。” 不过许轻舟知晓,若是现在他振臂一呼,大喊他许文魁即将娶亲开宴,怕不是那些想要讨一张喜帖的人能将自己这小院的门坎都给踢烂了。 “必须切记一点,千万不要让太多旁人知道,哥怕到时候的婚礼会被闹腾得厉害。” “为什么…董儿不明白…” “呵呵,董儿听话照做便好…” 不过看着少女不怀好意的微笑后,许轻舟身上隐隐生出一丝冷汗,又连忙改口道:“董儿乖,千万莫要害哥哥呀!” “呵呵,董儿怎么会害哥哥呢?董儿只会心疼哥哥~” 只是董儿表面上说的像是玩笑,可此刻心里早已经不能用醋意满满来形容了,她甚至是将无穷无尽的羡慕与嫉妒矫揉在一起,又叹道怕是猴年马月才能成全心中的执念。 她这般想着,看着许轻舟的表情越发的难以揣测。后者忙岔开了话题谈论起了婚礼场地的选择是在酒楼里,还是在这天文院中。 就是在这样充满火药味的饭桌上,许同志煎熬的吃完了一顿十分忐忑不安的早饭。 接着便是准备出发去陆鸢岚家中,可总不能空着手什么不带,为此许轻舟昨晚还亲自挑选了一些礼物以方便现在带上。 本来他是想着如同第一次去陆鸢岚家中那般左手拎鸡,右手提鸭的。可仔细想想,送这样的彩礼莫不是太寒酸了些,会让女方家觉得自己不重视且显得小气轻浮。他便又从泗国皇帝的赏赐之物中找到了块价值千金的宝玉,还将各地人送给他的名贵药材打包了几份。 “这样便好,我们起身吧…” “好…” 陆鸢岚也对此次回家充满了紧张忐忑,女人的心思有时候太多,便会把压根不太可能出现的事想的差离实际太多,而且多是非常严重不好的后果。 诸如奶奶突然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家里佣人不给好脸色,那个调皮弟弟又整些花活让许轻舟大生肝火的幺蛾子之类。 不过还好,她所臆想的惨状悲剧都没出现。除了那个站在门口,一脸诡异笑容的陆隼崖让许同志打了个冷颤外,其它都按照最好的方向发展。 老奴此刻已经知晓了上次姑爷妹妹所说的恶行都是杜撰,再加上许轻舟此次为泗国争光夺魁,对这姑爷更是钦佩欢喜的不得了,忙上前接过那手里沉甸甸的礼物:“哎呦!姑爷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让您破费…” “没事…轻舟此次前来不止是定婚期,还有些其它事想与你们一同商量。我先随鸢岚去见奶奶,之后再与诸位详谈。” 许轻舟温笑着说完,又示意让陆鸢岚随自己一同进来。 二人当真是天赐一对,站在一起便是金玉相逢,那家里佣人丫鬟又都投来羡慕的目光,叹小姐真好的命,居然嫁给了当今泗国最风光的青年才俊。 几人稍作寒暄,就要踏上最终战场。 “待会见了奶奶,千万客气些,不要恼了她而坏了我们的婚事…” 这是最后一关了,虽说奶奶以前已经说过许配之事已定,但此刻也怕她变了心改了意,陆鸢岚不停提醒着许轻舟注意事项,一遍暗暗为自己打气。 依旧是那个残旧的木门,依旧是那极富有杀气的对联。每当许同志看到其上那“去留此地生与行,归来彼方死同休”时,总会有种不自然的心中发怵。 可就算进去是挨刀活剐,许轻舟此刻也是后退不得,便勇敢的伸手推开了这扇代表着他与陆鸢岚最终幸福的大门。 门内依旧是当初的刺骨寒冷与点满的蜡烛,那白衣银发的老人坐在睡椅上,听闻房门被打开不由得睁开了锋利如芒的剑瞳。 “奶奶,我与轻舟回来了。” 陆鸢岚手执许轻舟慢步上前,一方面是她心中忐忑不安,一方面是这房间内的温度与威压都极度让人难以忍受,所以此刻连她般如此胆大之人都不免有些神情怯怯。 而许轻舟更是能隐隐能感觉到,这次温度比上次来时还要低了不少。 殷百寒那双剑瞳只是在陆鸢岚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迅速转向了许轻舟。 “你,破斗境了。” “呵呵,幸不辱命,此番得鸢岚舍命相助,才让轻舟破而后立踏入斗境,多亏了…” 许轻舟刚想恭维一番奶奶教导有方之类,却被睡椅上的孤寡老人打断:“等到婚礼之日我会去,你们回去吧。” 啧,不愧是大佬,真是有性格啊… 本来许轻舟还想问问关于文武双修,以及文道天命怎么修复之类的,可这看不出年岁的银发美人直接闭上了眼再不去看二人,明摆了是送客意思。 许同志内心郁闷无比,心想陆鸢岚不是您孙女吗?我们此刻闲着没事干,一起聊聊家常谈谈经历,增进一下感情不也挺好的吗… “轻舟,我们出去吧…” 陆鸢岚自没有他想的多,又因为奶奶答应了婚事,难免心中万分欣喜,只想着现在赶忙回去准备筹办婚宴。 “嗯…那便不打扰奶奶休息了…” 许轻舟弯腰行了一礼,便随着陆鸢岚一同走了出去。 他却没注意到身后那殷百寒再度睁开了眼,在他离去的背影上仔细打量了一瞬,少顷才不知用何种口气自言自语道:“天机锁…” 二人离开了一直散发寒气的房间,简直像是从深冬瞬间回到了初秋一般,令人不适的直打冷颤。 “这般冷可不是寻常温度的冷,连我这斗境肉身都觉得刺骨,想当初那四季门云游门主说的应该八九不离十,奶奶确实厉害…都快把我冻成冰雕了…” 陆鸢岚却嗔怪道:“知道奶奶厉害,还在门前乱说?小心她老人家真把你抓紧去冻成冰块!” “哇…好歹我也是孙女婿呀,不能这么残忍吧…” 许同志还是有些害怕这个整日窝在家里的长辈,不过心里却总觉得她能和那迷上了娃娃机的孔阙刚好凑成一对。 啧,银发且宅女… 二人事情基本敲定,许轻舟到此自该是心里放松下来,连想的趣事都飘离天外,而身边的陆鸢岚一步一笑,现在只盼着快点到婚礼那天了。 “轻舟世界的婚礼与我们这的一样吗?” “怎么,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许轻舟微微好奇。 “便是过火盆,拜天地,入洞房,交杯酒之类的…轻舟那里呢?” “呵呵,收彩礼,进门红包,改口费…” 二人都皱了皱眉头。 “那,婚礼上没有新人对拜之类的吗?” “有…不过很少。多是交换情物,比方说戒指。” 陆鸢岚奇了一怪。 “戒指?” “对,钻戒。” 许轻舟说着,用手做出形状打起了比方:“很细的戒指,但上面镶嵌了一颗钻石,二人相互交换许诺终身然后誓言之吻之类的,我们那里如今的风俗习惯便是如此了。” “嗯,有些奇怪…” 陆鸢岚心里仔细想了想,若是自己在亲朋好友面前当众吻许轻舟,怕是会羞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哪怕是现在心里浅浅一想都害臊的不行。 “待会还得与鸢岚家里人说搬家之事。若是都搬走了,那奶奶该怎么办?看奶奶的样子怕是固执的很,不会同他们一起搬的…那之后谁给她端茶送饭…” 许轻舟的担忧却惹得陆鸢岚一笑:“呵呵,奶奶怕是都已经十多年没吃过饭了,她早已经辟谷,不必再食人间的烟火了。” “这么厉害?!” “连我至今都不清楚奶奶究竟有多厉害呢!轻舟可得小心着些,莫不要惹了我不高兴,小心叫奶奶揍你!” 陆鸢岚少有的得意微笑。 “啧,自然还知道自己动手呢,现在打不过鄙人,便开始叫奶奶了,真是卑鄙…” “哼,我也是学了好久的文字与知识,这招便叫兵不厌诈!” “呵呵,学的有模有样,不错…” 二人谈论间又回到了陆家小院。 午间便留在此处用膳,此次却少了个制造谣言的小醋坛子,所以饭桌上大家伙其乐融融,谈笑风生,到最后许轻舟将那个对他们来说无异于重磅炸弹的计划告诉他们。 “姑爷,真的想让咱们这几个搬过去随您住吗?” “对呀姑爷,我们会不会吵到您家里人?” 许轻舟却摇头轻笑道:“那宅院大的很,哪怕你们放声大叫,里面院子中听到的声音也极小。不过也正是因为太大了,所以过于空旷冷清,我便想着叫你们搬过去随我们一起住,到时候再买些丫鬟下人之类,你们几位便当做领头总管,不仅清闲自在,俸禄也保证你们满意,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听了这般大饼,试问谁人不动心? 别说这两女一男,甚至连老奴刘老都心中起了渴盼。 他们这般却是承了许轻舟与陆鸢岚的恩情,让陆鸢岚心里也满意,脸上也有光。 不过最满意的,还得是疯狂刨饭的陆隼崖了:“哈哈!姐夫终于要成姐夫了,没想到在下还是挺厉害的,钓鱼真的就钓了个姐夫!” 陆隼崖真如同小大人般满意的打量了几眼许轻舟,心里越发觉得这姐夫是自己弄来的。 这眼神非常具有侵略性,许轻舟也不知这小屁孩又在盘算着什么,可许同志因陆隼崖而吃过多少亏上过多少当,对这小屁孩的忍耐性几乎为零,此番这么多人也不好发作,只能颤抖着眉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隼崖…你年龄也是不小了吧,若是整日闲的慌,不如让姐夫给你找个私塾上学去吧。” “咦?姐夫这般关心我吗?姐夫你真好!???” 作死做到陆隼崖这般地步几乎无二,他情不自禁又再度露出了招牌的诡异笑容,下一刻终是又被忍无可忍的许同志一脚踹飞了出去。 “姐夫…真棒!” 小屁孩颤抖着竖起了大拇指… 第17章 安宅定嫁衣 茶足饭饱,一切谈妥自该返回。 确认了要买那金家的大宅院,因此许轻舟还要顺道去一趟宅行,将其定金交付下来方才能免了夜长梦多。 行至尚好家的大门口,那管事在堂内久坐远远便张望到他,赶忙迎了上来亲切道:“哎呦!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公子您盼来了!” 与这管家不过半日未见而已,此番亲热真就如同戏精附体,让旁人还以为二人是经久未见的手足兄弟一般。 “呵呵,在下回去确认一番后决定就买这个金家宅子了,若是方便的话我们现在便把房契地契之类的签了交接吧?” “好好好!方便!方便!” 得了许轻舟的允诺,那管事欣喜更甚,赶忙给他迎进了里面客厅,将早早准备好的契书之类铺放在桌子上并且亲自为他研墨,开始说起一些早已许诺好的福利。 诸如可以派人到府上帮忙搬运行李,帮忙定制大门牌匾,可以将宅院中不合心意的地方重修或拆除,以及草坪池塘的定期维护。 另外还有什么入户宴礼的包办,灯笼对联的附送,甚至就连请专业团队作法驱邪都可供选择,当真是买房入户一条龙服务。 这尚好家能做成至圣郡第一大宅行不是没有原因与特色,看到人家的行业素养没,这个就叫专业! “请人做法大可不必,在下马上大婚冲喜就已经足够。” “哎呦!恭喜恭喜!公子如此青年才俊…” 那管家的看向外面大厅里等候的陆鸢岚,露出一些了然的神情,又继续道:“令夫人也是天仙似的美人,当真是天生一对,让人好生羡慕哦!” “呵呵…” 许轻舟却没多说话,因为他知道马上这个总是话唠的管事马上应该会再说不出半句话。 却见他在抬手端握毛笔,浅浅蘸上水墨在那宅院户主名字位置缓缓落笔书写,而那管事非得亲眼看到名字写下,一切落定方才会安心,于是便见面前白衣公子将名字一笔一划的撰写下。 “啧啧啧…公子这字写的真好,工工整整人如其名,不张扬而内敛秀气,当真是好字…许…不错!轻舟…嗯!好名字呀…咦……” 从一声似奇非奇的长叹之后,世界仿佛是在瞬间安静下来,许轻舟将毛笔放下随后看向那傻了般的管事。 “管事?管事?在下写好了!” 他轻笑着提醒了一句,将呆掉的管事从疑惑震惊的神游中拉回了现实。 却见管事回过神,居然赶忙上前一把拉住了许轻舟的手,激动万分的冲门外大喊:“快来人啊!我!我!我逮到野生的许文魁了!可别让许文魁跑了!逮住他!逮住他!来人!快来人呐!” 啧,这管事粉许轻舟怕是魔怔了… “呵呵,管事的莫要大声张扬!” 许同志见门外并无几个注意到的人,随即轻松了一口气,拍拍他死死攥紧自己的手,无奈的苦笑不已。 “许文魁!你真的是许文魁!” 那管事以为是在梦中,虽说是放开了手,身子却堵在了门口处,为了防止这心中偶像许文魁突然逃窜。 “在下的确是许轻舟,不过并没有管事昨日说的那般完人,与你一样也是芸芸众生中努力活着的一位罢了。” 许轻舟笑容温和,平易近人是习惯了的,他并未有太多动作,只是依旧坐在座椅上未曾离开半步,这才让管事的放心的凑近了些。 “许文魁!哎呀!早说是您,那小人就通知上面的总管来招待了,还能给您打个优惠,说不定甚至能将那金府直接送给您!” 管事的说的诚恳,自是因为太过钦佩泗国英雄许轻舟,且谁都不知道以后他的成究竟会有多高,提前结下善缘总好过日后万一有求而无门路的窘迫。 许轻舟却摇头浅笑道:“你这宅行的做事很不错也很实在,在下已经很满意了。剩下的只要做到承诺的便已是极好,不必再多加些什么繁缛的优惠,也无需再惊动些什么人。” 他的话让这管事的心里更加佩服,心道不愧是许文魁,不仅不仗势欺人,反而乐得满足为民着想,便赶忙点头应道:“行行行!许文魁吩咐的小人一定照做,就是不知您方才所说的婚礼…” “呵呵,莫要与外人说啊…到时候自是可以让管事的与那些帮忙的伙计喝一杯喜酒。” 听了如此允诺,管事的差不多是快要兴奋的昏厥过去。 什么叫做面子?什么叫气运?日后他再与别人闲侃,都能将这件事当做吹嘘的资本! 在下可是喝过许文魁喜酒的人!这句话能够吓到多少人,他连想都不必要想,反正艳羡的目光日后自然不会少。 “许文魁,这定金是三万两,宅院总价是二十八万两,到时候等您全部搬进去,交付完才需要付这剩下的钱,怎么样?” 啧,不得不说你们这尚好家是真会做人啊… 许轻舟点头道:“可以,如今身上确实没带那么多的银票,到时候在金府…哈哈,现在该叫许府了,在我那府上再将所有钱全结了吧…” 他说完又思索了片刻后继续道:“另外多雇些伙计,帮我布置一下宅院,最好是精通婚礼布置的好手来,设计的价钱不是问题,我还可以给那些辛苦的伙计额外算工钱。” 管事的本就想着能帮到许文魁,此番甚至能与他日常见面,那种欢喜都溢于言表:“嗨!这可太见外了,为了许文魁,便是这至圣郡最好的布置大师咱也得为您请来,您就放心瞧好了!在下保证收拾装扮的让您满意!” “嗯…那便如此吧…” 他将身上所带的几万两银票付了定金,接着便在那管事恭送的目光中,带着陆鸢岚离开了。 二人这样同行已经好久没有,可陆武魁开口问题便有些坏煞风景:“方才你们二人在里面吵闹些什么?怎么那个管事出来后看轻舟的眼神变得…有些色咪咪的?” “呵呵,交户签字嘛…难保不会被人知道了我的名字。况且当今许文魁这个称号太响亮了些,管事的如此激动也在意料之内…” 许轻舟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知晓自己还是有些不太适应成为万众瞩目的名人,亦是觉得那些粉丝狂热有些过甚。 陆鸢岚也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又道:“轻舟,我们接下来便是回去了?” “呵呵,还有个地方要鸢岚亲自陪我去…就是不知道时间上来不来的及…” 他说着拦下一辆马车,带着陆武魁向着城北而去。 城北,曾经许轻舟与陆鸢岚董儿一同来过的罗素坊门口,二人相携下了马车。 “人竟然如此之多?那老板娘看来是没骗我们,晴天确实是人挤人。” 看着门口排起长队的青娥红袖们,再想起当日雨天只有他们三人的冷清,陆鸢岚不由得啧啧称奇。 许轻舟却是哈哈一笑,故意打了个哑迷:“呵呵,怕是这人山人海中在下也有一份功劳。” “哦?为何这么说?” 许同志没解释,只是微微指向了那边长队中不少谈论布匹衣料的姑娘们。 “听说今天这罗素坊里又新上了一批好货,甚至还有前段时间那新式的礼服与小花裙,当真是好看。” “对呀对呀,前些日子宋家的二小姐穿着我看过,妹子可喜欢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这罗素坊特别织作的,可店家却说限量限购,多给钱都不肯帮忙做。也不知为何有钱不赚,反而要到每月的这个时间才愿意放出几件来…” “其中的布料,缝制的工艺,以及独特的造型才是关键!那模样,哎!今天必须买到一件!” “也不知是谁想出这般大方又好看的衣物,真是有才!” 之后就是一顿对作者的夸赞,而陆鸢岚也逐渐品过味来,有些难以置信道:“你很早之前就将那图纸交给店家了?” “呵呵,当然不止一种,为了防止被抄袭复刻,我还多画了好多种款式,足够这罗素坊独家好久了。” “轻可舟这图纸若是卖给其它店里,怕是能开出更高的价钱,可此刻却是几乎免费送给这家店?” “免费?呵呵,天底下最贵的东西就是免费的…” 陆鸢岚不太明白他为何要给予这罗素坊如此好处,可许轻舟如早就开始铺垫伏笔一般,将所有的计划开始慢慢展示在陆鸢岚面前。 “从今天开始,一直到大婚前,这罗素坊都要关店了…” “啊?如此好的生意,关店却是为何?” “呵呵…” 许轻舟拉起她的手,走进了旁边的另外一道门,那是罗素坊内部人员的通道。 “我要她们,为你织一件世上绝无仅有的婚纱出来…” “啊?” 陆鸢岚似乎是没听懂,突然顿住了脚步,心中却是如同瞬间冲向云霄而冲昏头脑的喜悦。 许轻舟见她迟疑模样,回头微微一笑道:“怎么?不会以为我总是傻傻的不懂女人心吧,许同志的情商偶尔时候还是有一些的,呵呵…” 此刻他确实已经拿捏住了陆武魁的芳心,更重要是那种被放在心上的甜蜜令陆鸢岚感动无比。 “轻舟…你…你早就想好了?” “猜猜看?” 许同志却是开了个反问的玩笑,回身拉过她的手继续向前走。 “鸢岚,只会是我许轻舟的女人,也自然要许轻舟亲自为她设计好婚纱,难道不是吗?” 曾经多少的纠结不安,在此刻全是化成了幸福的泪流转在眼旁,陆鸢岚因心中的紧张悸动而玉唇轻颤,最后才看着那袭白衣背影,用尽力气缓缓轻应到:“嗯!” 坊中多是打杂的伙计,收账的会计,那老板娘自然不用整日守在店里待客,此刻正坐在后面的房间里品着茶,看着账单,听着会计汇报营业额。 “老板娘,咱们这个月的限量比上个月还要多出了六成,而且来买的顾客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若是这般下去,用不了多久整个至圣郡的布匹生意,怕是都会只认我们罗素坊一家!” 接着便是几个下人的奉承疑惑: “全仗着老板娘的新式服装啊,多少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都在抢着买呢!” “对呀对呀,不过老板娘,为什么咱们一个月只做十件呢?” “我们要是作个百八十件,岂不是赚的还要多吗?” 这老板娘得了许轻舟的营销套路,自然不会和这些人解释什么,微微抬眉道:“这你们就无需多管,只需要记得物以稀为贵,任何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衣服也是如此。” 那些下人听了这话,觉得很有道理便再不多问。 正巧此刻门被敲响,那老板娘眼色示意着下人开门。 心里暗想着是谁,木门轻开便看见是自己的活财神带着上次来的那个黑衣佳人微笑着走了进来。 “呀!许…” “嘘!” 这老板娘自然是知道这白衣公子便是许文魁。一方面是自己聚宝盆,一方面又是当今泗国最有名声的俊杰,她自然是心里激动的起身相迎,可刚想开口道名就被许轻舟轻声制止,随即眼神微微示意了一下附近。 她立马心领神会,赶忙道:“你们几个且先出去帮忙,我与这位公子有大生意要谈!” 下人领命而出,空流下他们三人在房间中。 “呵呵,老板娘别来无恙呀?” “全仰仗公子那些设计,如今我这罗素坊借着许文魁的光,快要将这至圣郡的布匹产业给全部吞下了。” 许轻舟却不是来与她谈论这些生意上的事情,转而神色一正:“当初答应老板娘的事,许某却也已经完成,如今有件事需要老板娘帮帮场子,不知可否?” “哦?许文魁有什么事是需要我这罗素坊助力?” “再过不到十天便是在下的大婚之宴,许某需要罗素坊连夜为我夫人做一件婚服。” 这事虽说繁重,却比老板娘心中所想的大事要简单了不止一星半点。只不过是十天不赚钱罢了,况且最近几个月早已经赚的盆满钵满,不差这一点。 她便放宽了心喜笑颜开道:“公子放心!我这罗素坊别的不敢保证,做衣服那定当是一绝!” “嗯,这是婚纱图纸,你且看看…” 老板娘也好奇着到底是什么样的婚服,需要她罗素坊停业许久,让数十位纺娘共同织就。 素手打开宣纸的一瞬间,这见过无数服饰的老板娘便被那奇思妙想所震惊住了,一双眼睛在那图上翻来覆去看了许久都不愿离开,少顷才微微叹气道:“可惜这辈子我是没这机会穿上这凤霞一次了…” 许轻舟却没接上这话,自顾询问道:“不知老板娘能不能在七天之内赶出来?” “这…只能经量试试吧…不过十分至少能成个八分。” “八分…也已经足够,不过最好要照着一模一样去做。” “嗯,全听许文魁的!” 而陆鸢岚自始至终都未看到那婚服的模样,心里忐忑中夹杂着些许期盼。 还有九天! 很漫长… 也很短暂…… “我要给鸢岚一个绝不会输给任何人的婚礼,我保证!” 他牵起陆鸢岚的手,微微一笑。 第18章 风至 “岂有此理!” 泗国洛城皇宫大殿上,皇帝洛坤因看完手中书简的内容后,突然失去了往日的平和,随即怒不可遏的大喝一声,将手中鞑靼国元央女帝派人送来的议和书猛得掷在地上。 那议和书在地上打了个漂亮的旋,殿下却无一人敢上前拾起来查看。 文武百官也不明白发生了何事,按理来说,那鞑靼国依照约定已经退兵自该皆大欢喜才是,如今又是何事令这皇帝陛下大生肝火? 其他人都不愿顶火而上试探虚实,也只有皇帝的心腹大学士宋满忠开口询问。 且见他出了队列拱手行了一礼道:“陛下…莫不是那元央女帝欺人太甚,在这和谈的条令上加了些丧权辱国的条令?” “呵呵…宋学士自己看吧!” 洛坤气在心头对谁都没有好脸色,看都未看宋满忠一眼冷笑着让他自己去看,而他站在那王座之上龙眸微眯眺望远方,也不知是在思索些什么。 宋满忠得了旨意忙俯身捡起那散落在地的议和书,用枯槁如糙木树皮的老手打开后,逐字逐句研读起来。 开头尚还正常,可越往后那鞑靼所写要赔偿便越是苛刻屈辱,这大学士看到最后却是已如方才洛坤那般一样的愤恨难忍,老脸气得通红。 前面的赔偿总结就是,割让大概一个郡城大小的土地,赔偿黄金十万两,白银一千万两,所有战死的鞑靼国兵卒的安葬费抚恤费都由泗国承担。 这还不算完,居然还要泗国向鞑靼国再每年缴纳万两黄金,牛马若干,持续二十年。 这莫不是真想把泗国给掏空了家底?鞑靼国的这份议和书已经不能用单纯的丧权辱国来形容,其分明是想以食泗国的骨肉脂膏来增强自身实力,只待哪一天差距足够时顺势将泗国直接吞并掉。 宋满忠看到这,心中只剩下了:狼子野心,欺国辱国这八个字,实在是令人心生仇血。就在将要破口大骂,火气发作之时,他却被那议和书的最后一条条令搞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他目光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大殿之上依旧在思索的洛坤。 “陛下…这…” “哼!那元央女帝前面所说的一切,都不过只是为了这最后一条吧!当真以为我泗国惧怕她吗!” “可…她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朕怎么知道!” 君臣二人的谈话搞得剩下百官一头雾水,此刻却见一名小太监提着裤脚,满头大汗的跑到了洛坤身边言语一番,神情似乎很是为难。 “她又想提那件事了?哼!简直儿戏!” “可是陛下…公主已经往这来了…您应该是清楚七公主性子的,她若是不得了愿,怎么也不会罢休!老奴哪里劝得住她…” 洛坤此刻哪有心情陪这洛秋霞玩些儿女情长的胡闹,眉头一皱就想发作,却没想那身穿白衣的落霞公主,不知何时已经大步走上了大殿。 “女儿拜见父皇!” 她还是那般倨傲,从不将旁人放在眼里,径直走到殿下才微微行了一礼。 “嗯,秋霞来此何事?” 洛坤知而不说,自是没了往日的耐心脾气。 “女儿最近心中烦闷不已,太医说应该到些静谧之地多走走,所以恳求父皇让女儿搬到至圣郡久住一段时间。” 洛秋霞借口都找好了,甚至难保连太医开的证明也准备充分,一切的借口理由都是为了能快点见到那个令她咬牙切齿,而又总是出现在梦境中对她动手动脚的混蛋。 “不允!” 回答她的却只有洛坤短短两个字的拒绝。 “为什么!秋霞不过是想出去走走,父皇为何总是要阻拦女儿!” 洛秋霞心中气火又生,而台下百官最近也都司空见惯,只因这公主隔三差五便来提一次,只为了能搬到至圣郡去,他们心里其实大多有些明白了一些。 少女怀春而不自知嘛… “呵!秋霞!你且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曾经的半点聪慧?” 洛坤本就是一胸腔的火无处发,此番这洛秋霞却成了出气筒还不自知,气与恼染上娇容一片腮红,摆明了要与她这皇帝父亲硬刚到底。 “女儿此生就是要赢他一次!无论如何,就是要赢他!不然决不罢休!” “赢?哼!只怕是人家马上便再不来回泗国了!” “什…” 洛秋霞被洛坤一句话噎住,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还是一旁的宋满忠当了老好人,将手中鞑靼国的议和书递给了她。 “公主请看,这是鞑靼国今日送到的议和书,其上有他们提的诸多条令,内容苛责无比。元央女帝已经明确态度,若是我们泗国不答应其上条文,便会继续率兵出征北境一直打到洛城,直到我国同意为止…” “蛮夷之徒!” 洛秋霞心中对洛坤的火气稍歇,转而又被元央那议和书的内容吸引了仇恨。 杏眼直到看到最后那道条令突然停顿,她的神情突然就从辱国的怒恨转变成了惊讶的哑然与心中莫名的恐慌感。 因为最后条中有一个让她无法挪开眼睛的名字。 “若是派遣泗国文魁许轻舟前来,前面提到的所有条令则可以与其重新商议。” 这是什么意思?为何鞑靼国像是用那些泗国根本不会妥协的条约,只为了换许轻舟这一个无关两国紧要的人。 含恨报复?夺之才学? 可他一个许轻舟也就是在年轻一辈的小打小闹中有些用武之地,在庞大如国战之前压根掀不起半点浪花来。 洛秋霞一时未能搞懂,与之同样还未搞明白的还有宋满忠。 “陛下…莫不是真要许文魁去鞑靼国进行议和商谈?” “决计不可!此去也不知是死是生,万一那混蛋死在了鞑靼国,怕不是泗国的百姓全都要戳我们朝廷的脊梁骨!” 落霞公主的智商也不知怎么回事,貌似突然归来了一般,瞬间将之弊处道明,而大臣闻言大多都肯定颔首,对洛秋霞的话深感认同。 只因那许文魁的影响力在官方推波助澜之下,现如今已蔓延至全国各地,上到老人下到小孩,无论是商贾又或是学子,无一不识,无人不晓。 如此情形下再让他前往鞑靼国议和,若是回来了还好,可若是没能回来,那几乎会将会将前段时间百姓们因鞑靼国而产生的压抑与恐惧再加倍倒灌回来。 泗国的民心可能会因为此举而瞬间倒塌! 却又有大臣出列迟疑道:“可若是许文魁不去和谈,那鞑靼国举兵来犯我泗国又该如何?” 洛秋霞蛾眉一挑:“难道我堂堂泗国,需要仰仗敌国的鼻息方才能存活吗?” “非也…只是我国近些年因为远征川国而导致国力孱弱,国库空虚。此番却也没有足够的兵力财力再与鞑靼国开战了,避战方为上策呀公主!” “那他若是死在了鞑靼国,又该如何?” “这……” 众臣与公主争论了半天却也没个主意,自是 差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若是能让许轻舟平安归来,那一切的问题都能得到解决,洛坤思索了片刻随即大喝一声:“羽右将军听令!” 只见金光一闪而过,那右将军羽右也不知从何处出现在了大殿之中。其手持神戟,身穿金甲,微微躬身行礼。 “末将在!” 洛坤大手一挥,下令道: “朕命你一路护送许轻舟往返,议和之后带着他迅速返回,一切以他的安全为上!” “末将遵旨!” 却听那洛秋霞又上前一步态度坚决:“父皇!女儿也要随他一同去鞑靼国!” “胡闹!” 本就是几乎十死无归的议和,也不知那元央会用什么手段对付许轻舟。此番再加上一个洛秋霞,若双双殡天,岂不是要让那仇国快,而泗国痛? “父皇,若是他一人死在了鞑靼国,那便是我们皇室软弱无能,枉送忠良。可若是女儿随他一同前去,那即便是死,天下人也会觉得是君臣同携,慷慨赴死。还请父皇三思!” “这……” 洛坤被说动了心思,一帮大臣也开始交头接耳。 在所有儿女之中,唯有这个洛秋霞洛坤不愿使其受到半分委屈伤痛,可却也只有她一人能够担负大任。 羽右见状也只得叹气上前:“请陛下放心,末将用性命保证,定会将公主与许文魁安全带回泗国。” “那…” 洛坤心中猛然决绝,随即一拍龙椅再下一道旨意:“命北山郡十万火铳手再向前压进百里,调全国各地的天下境高手即刻前往北境待命,调九王爷同右将军随落霞公主一同进鞑靼国议和!” “遵旨!” 第19章 婚约 今天,是许轻舟搬宅迁家的日子,从一大清早便有人陆续到此地开始帮忙。 最先到的是赵成功,却见他来时还手里带着一包似乎是剪纸般的东西递给了许轻舟。 许轻舟接过那轻盈之物,略带好奇的看了一眼这高大而有些不善于表达的壮汉:“成功,你这是?” 只见这傻大个不好意思的挠头笑了笑:“大哥,俺家穷…可俺与俺娘总想着为大哥婚礼出份力。这个是俺娘剪的喜纸,可能没那店里买得好看,还希望大哥你别嫌弃!” 囍字展开,许轻舟不由得轻声赞叹一句,当真是一双巧手费尽心思方才能剪出这般整齐好看而又大气的喜纸。 他心中一暖,忙将这份心意收下:“成功可别说那般无情意的话,婶婶剪的纸是极好看的,大哥便多谢兄弟好意了!成功你吃饭了没?要不先在这先吃顿热乎早饭?” “呵呵,吃过了吃过了,大哥我这闲的无事,便直接开始帮你搬吧!” 他说着进了屋里,连其中已经打包好的行李往路口停车处搬去。 赵成功是实在人,得了许轻舟莫多好处不说,就连母亲病重时也是他给的药方与药费,说是在世恩人也无可厚非。 况且此次许轻舟从洛城回来后,还抽空送了一份保养药品给母亲,赵成功真心能感受得到这大哥的那份情深义重。 此番轮到这恩义大哥搬家与大婚,若是自己能帮到许轻舟哪怕只有一点点,扪心自问也会舒服些,他便又忙将那些繁重杂乱的活全部揽了下来,毫不惜力气的开始了搬运行李。 许轻舟看着这似水牛般的赵成功笑着道:“成功也太实在了些,等那些搬家的人来一起干多省力气。” “嘿嘿,大哥后面的事情不是还有很多吗?能早些搬完就能快些准备婚礼不是?” 这老实人说的老实话也有许多道理,许轻舟也不再阻拦,大笑一声撸起衣袖甩甩手臂随他共同搬运了起来。 赵成功天生力气大,可当他看到许轻舟举起比自己手中还要多近乎两倍的重物时,一双牛大眼睛都怕是要瞪出来。 “俺滴妈呀!都说大哥你夺了武魁,厉害的很。俺还以为是别人吹牛的,却没想大哥你比俺的力气还要大呢!这么多重物你搬着,脸也不红气也不喘!” “呵呵,成功别以为这点便是极限了,若是大哥想呀,还能再加这一倍重量呢!嘿嘿,不过抱起来坚持不了太久,武者前三境多是瞬间爆发的力量大,长流不得。” 许轻舟嘿嘿自夸自卖了两声,却也将自身的不足之处解释给他听。 “是嘛…这般就足够厉害了,若是一拳打在树上,怕是树也得打出个豁口来…哎?那是…大哥快看,钱兄弟也来了!” 听着赵成功惊喜的大呼,许轻舟依声看去,便见那钱才在不远的树丛后左顾右盼,似乎在躲避些什么。 二人卸了手中行李,前去迎接他: “喂!钱兄!你这是…” 许轻舟走近了些,却发现其鼻青脸肿,头发也被挠成了鸡窝。这钱才听到许轻舟大呼其姓,忙吓得从草丛中窜了出来,赶忙上前捂住嘴巴,惊恐万分道:“许兄莫要害我!” “怎么,钱兄莫不是惹上了歹人凶人,怎么如此窘迫得躲在这乱草旮旯之中?” “非也非也!是欢欢!” “欢欢?” 许轻舟略一好奇,随即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似乎是道破了钱才曾经的所作所为:“她与钱兄不是一直恩爱有加,就差互道终身,双宿双飞了吗?莫不是钱兄出去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被欢欢姑娘撞见了?呵呵没事,男人嘛!犯些错误在所难免,连在下都经常被…” 眼见许轻舟越说越离谱,钱才却是恨恨的捶了许轻舟胸口一拳道:“老子这么惨,还不是被你这个泗国的大英雄给害的!” “哈?关我什么事…” 这许同志一头雾水,而那钱才心中委屈与恨见罪魁祸首毫不自知,便将全部倾泻而出:“还不是因为许兄要与那陆武魁成婚了?” “对,可在下成婚,这又与你二人有何关系?” “有何关系?我曾在欢欢面前说过,你二人绝不可能结为一对。若是成了,那我届时什么条件都答应她,若是没成那就是我赢了,她听我一件事。结果现在你俩成了,她便勒令我也快些与她订婚成亲。” “啧,钱兄你这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倒是怪罪起我的不是了…” “如今却与她定了婚约,可一时没忍住…” “啧?恭喜恭喜…” 哪知这兄弟丝毫没有半点毕业的兴奋,反而哭丧着脸抓住许同志的肩膀摇个不停,崩溃着嚎啕道:“我哪知道,我哪知道!三个时辰啊!整整三个时辰!怕是根铁杵都能被磨成绣花针了。许兄!武道天命的娘们实在是如狼似虎,太难伺候!钱某当初也只是色上心头方才遂了她,却没想是羊入狼口,只记得出房间时腿都开始打摆子,磕了药都不行。遭不住,实在是遭不住!” 啊这… “呵呵,钱兄…艳福不浅…自当好好珍惜才是…” 许轻舟苦笑不已劝慰了一句,否则除了这个还能怎么说?说你真是虚?老子六个时辰都试过? “那欢欢姑娘今日没来?” “不知道,钱某还在躲着她呢!许兄可万不能出卖了兄弟!” “啧…年纪轻轻的,居然怕媳妇,真是没出息…” 许同志嗤之以鼻。 可世人都逃不过一些定则的,比方说自己屋内那也不知为何突然放声咆哮的陆鸢岚。 “许轻舟!你给老娘过来!” “哎!来了来了!怎么了?” 许是些不该被看到的情书日记被这即将夫人撞见了呗…… 钱才心里总算得了些慰籍,与这六眼三嘴的陆武魁相比,自己得了欢欢貌似还是幸运一些些的… 这边在挥洒汗水不停向外搬运重物,房间里则是董儿不停的收拾着衣物。 被褥是原先这院落中的,便不好意思带走,茶碗这些到时候肯定是要换些新的了,可用久了也有感情,她查数一番后打包整齐,到时候也一并搬到新宅院。 看着这住了大半年的屋子,就要离去一时竟还有些舍不得。 “董儿,怎又将轻舟的那把赤剑也背上了?又在想些什么事?” 董慧君收拾完床被服饰之类,一转眼便看到女儿身上背着的凤凰鸣站在床边发呆。 “背了大半年,几日不背着却渐渐不习惯了,怕是这辈子都会习惯上背后背着一柄剑了。” 听了董儿的话,董慧君怀笑嗔怪道:“好好的平常女子家学那般武者似的,莫不是真想开个武道天命练剑不是?” 董儿却回道:“娘亲又不是不知女儿小时候体弱多病,那顽疾病了好些年都不见得好,这般遇见了哥哥后方才得痊愈,也不知是哥哥给的那玉剑神奇,还是哥哥的身边神奇。” 知晓女儿的自幼的顽疾消失不见,董慧君心里肯定是欣喜万分,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事转而小声询问道:“对了董儿…你还记不记得幼时,那个…” 好像是被触碰到了心中莫名的烦闷,董儿蛾眉一皱撅嘴道:“娘亲莫说了…他虽对我有恩不假,可仗着身份便强行与女儿定下婚姻,实在不配称男人所为。况且川国已成过去,他是死是活尚且未知,那婚书也不晓得有没有被战火化成灰烬,便罢了吧…董儿现在只想呆在哥哥身边,哪也不会去。便是他拿着那婚书亲自上门来找女儿,女儿也不会随他走的!” “哎…可他毕竟救过董儿的命…只要不是为难我们母女俩,便有什么其它能补偿他的条件就答应他吧…” 看着窗外许轻舟房间门口,那一手拿着信纸,一手捏着许同志耳朵的陆武魁,董儿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那人…可没有哥哥一半的好!见都未见过一面便想着要娶董儿,定是一个孟浪之人!” “呵呵,天意让董儿遇上他,那可能是了结一段前世缘分吧…” 女孩却皱了皱粉雕玉琢的琼鼻,闷闷道:“若真有前世…董儿也定是只喜欢哥哥的……” 第20章 婚前闲谈 今日至圣郡发生了件令各大家族都震动无比的大事,便是那原先四大家族之一的金府改名成了许府。 府邸换主无可厚非,可也得看是什么宅院啊?那金府现在就是金家乱葬岗,晚上睡觉怕是都要被鬼压床几十次,谁会买这样一个不吉利的府邸? 消息传开时各家各族的长者都十分纳闷,因为记忆中并未有符合条件的许家,况且居然敢搬进不久前刚灭族的凶宅之中,也不怕重蹈了那金家团灭的覆辙。 而后面的消息更是令人震惊,买下那金府的居然是当今泗国的民族英雄许文魁。 众人在疑惑之余亦是不由的换了想法,都是赞叹这许文魁胆魄无人可比,天不怕地不怕。更是有聪明些的家主商贾已经开始准备礼品,想着登门拜访结识许轻舟一番。 而许府之中经过两天的打理,基本收拾妥当,尚好家派来的伙计已经开始将喜联红花之类向院内搬运,明显是要着手准备许轻舟大婚之宴的布置了。 此刻许轻舟正与赵成功搬着些自己的衣物短件之类向仓库走去,此番贴身之物居然要他这许府家主亲力亲为,自然是有些悲惨原因。实在是因为那些雇来的下人太过离谱,居然会将其偷了去当做传家宝或是纪念品,逢人甚至都要炫耀一番。 这若突然举办个拍卖场,里面挂的全都是许同志的衣物鞋袜之类,怕是他的脸都要丢的干净。 还没有人来给他送战利品呢,却没想他自己现在会被爆装备了…… “大哥!你这宅院可真是气派的很!往后俺逢人也可以吹吹牛了!” 赵成功从小就没见过世面,能在这至圣郡生活还是仗着自己觉醒了文道天命,得了学院的补助,否则平日怕是连温饱都成问题,又怎会见过这大户人家的宅院风景? “呵呵,这有什么…” 不过赵成功的话提醒了他,许轻舟曾经去过这憨厚兄弟家中,除了一间寒酸的破瓦房一间柴房,实在再没了其它富余,下雨飘雪时候漏水灌进凉风都是常有的事。 赵成功与曾经的许轻舟很像,所以他总想要背地里多帮一下这个老实人,兼济天下许轻舟做不到,不过援兄助友倒是可以想而为之。 他走了两步斟酌思索,随即对那赵成功道:“成功,你说这般多的房子空余出来无人住,是不是会浪费了些?” 只听那赵成功憨笑道:“哈哈瞧大哥这话说的,莫不是这房子多了些还觉得不好吗?” 许轻舟却摇了摇头将心中想法提出:“成功,要不你与婶婶搬过来陪大哥一起住怎么样?这般多的房间空着也是空着,浪费了也不太好。” 若是直接让他搬进来,那这耿直汉子定是会怕麻烦到自己,所以许同志说了个无人居住的理由,这让赵成功明显是心动了些。 而许轻舟又添了一把火道:“况且婶婶的身子也不能再吹风受凉,我这房间宽大又暖和,对她身子也好。成功若是觉得婶婶搬过来无事可做,那偶尔也能让她帮大哥缝补缝补衣服,打理一下花草之类的,大哥给她开工钱怎么样?” 以鱼不如以渔,让赵成功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帮助,便是让他觉得同样能帮上自己的忙。 而赵成功心眼憨实,自然也没许轻舟那么多花花肠子,听说能帮到大哥并且的确能对母亲的身体有些好处,忙高兴的点点头:“好!俺听大哥的!没想到俺这大粗人居然也能住进大哥的大宅院里了哈哈!” “嗯。” 二人敲定下来,许轻舟便叫了几人随赵成功回家与他母亲商量一番。 如今那陆鸢岚家的仆人丫鬟也都住了进来,因为并非本家,所以就将房间定在右三进的下人大宅中,左三进多是书房库房,而中三进一为议事堂,二为正堂,三进为内院。 此刻许轻舟终于闲暇,索性围着宅院转上一圈,巡查一下各处的工作进度。 大门口上鎏金的许府牌匾前两日就已经放上,可并未显露而是由一块大红布绸将之紧紧包裹起来,自是要为了最后入宅安顿妥当了方才能点鞭打锣开新匾。 两个伙计抬着重厚的红染羊毛地毯从大门口走进来,应当是迎新娘新郎当天进场时脚底下踩着的软毯,却因为大门到正堂太远,这红毯要准备百十米长才足够。那两人看见许轻舟忙行礼笑笑,许轻舟摇了摇手回笑一声,示意他们继续忙自己的。 第一进的大院之中,尚好家已经找到了棵与其它年份相仿的大树,搬运进来也是花了不少功夫。其它如一些开裂的地板,碎掉的砖瓦之类都要替换,虽说工作繁杂,可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许轻舟欣慰的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左边庭院的池塘中,几个月增生水草被打捞出来满满当当装了几筐,正有伙计用扁担挑着抬出后院大门,倒在家后还未开荒的杂草地里堆肥。 陆隼崖初进大宅院只觉得处处新鲜,乱转间发现这池塘水中竟有鱼儿在乱窜,钓鱼的瘾突然就被勾动而出,便趁着姐夫不在赶紧钓几条解解馋,却没想此刻被进院许轻舟撞了个正着。 水桶里面已经被他钓上来几条肥硕的大金鱼,正可怜巴巴的吐着泡泡等待家主救援。许同志气上心头,想着自己还没放鱼这厮就开始一网打尽了,当真是孰不可忍:“你个熊娃子!只怕我到时候养在池塘里的鱼全被你给霍霍了!退!退!退!” 随即便放出了原世界令人胆颤心惊的功法,这陆隼崖眼见形式不对,虽说他不识这姐夫施展的究竟是从何处学来的诡异步法口诀,可自己被他抓后难保不会被一顿毒打,吓得他赶忙带上鱼竿一溜烟跑的没了踪影,怕是学了那许见愁马沓飞的真传。 “啧!居然真的有用,学到了学到了!” 许同志心里暗叹一声,随即摇摇头继续视察。 东边三进宅院中,陆家的三个丫鬟仆人也已经搬了过来,正在挑选着自己的手底跟班,要从头开始教练她们如何服侍家中主人。这批新买来的丫鬟全都在二八到二九之间,多是从小遗孤或家中出了变故而被迫卖身,各个伶俐乖巧长相清秀。 虽说是卖了身入了奴籍,可自当是知晓了跟的是许文魁,一个两个都心中全是苦尽甘来的欣喜,也正巧那家主许轻舟从侧门转了进来。 一晃眼就是群风香柳酥的女儿家在偷偷打量自己。 陆家的两位丫鬟名唤绿娥青婵,虽说与这些新丫鬟的年岁相仿,可已在这陆家服侍了三五年时间算是老资格,由她俩来训练培养自然良才尽能。 因为这家业一立,规矩方圆也多了起来,不能再如以前那般随意散漫,此刻她二人见家主进来忙弯腰微微行了一礼: “绿娥见过家主。” “青婵见过家主。” 许轻舟却温和笑了笑:“没事…你们继续,若是觉得累了乏了就休息片刻,需知晓劳逸结合方为最佳。” “奴婢知道了…” 主家人好,便是做奴婢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况且这许文魁不仅是人温柔。长相、天赋、背景、身份、财富,哪一项不是碾压了天下同龄之人?如此良人近在眼前,所说姑娘看见,不动一些心思那是当真不可能。 痴痴看着那袭白衣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不少丫鬟心里都在盘算着日后能常常看到这许家主,若是可以再制造些什么偶遇姻缘之类,说不定也可借机上个位? 啧啧… 许同志当然不知道自己被一帮丫鬟惦记在了心上,他从门口绕了个大圈终于来到了后院处。 一进院门,就仿佛是将世界的喧哗全部关在了门外。 院内幽静雅致,树木植被的清香四溢,却见董儿站在那爬满紫藤的花架下,自顾自的出神发呆。 “董儿,你与董姨的房间全都收拾好了?” 少女回神就看到许轻舟走近身边,随即如蜜一般的甜笑指向正房旁边的一间屋子:“哥…都收拾完了,董儿与娘亲就住在那一间,离哥的房间很近!” 许轻舟却打趣道:“呵呵,这院中这么多房间,怎么董儿就想着赖住哥哥身边了?” 董儿却一撅小嘴,气鼓鼓的瞪着他道:“哼!也不知这院中以后还会住进来多少哥哥的美人宠妾呢!董儿自然是要选个最近的,好让她们知道哥哥与谁最亲!” “呵呵…” 许同志不敢接小醋精的话,苦笑着前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后者虽是扭头不去看他,可头却诚实的迎上了那个温暖的手掌。 她的眼里有着一片隐瞒的叶子,不想将某些事告诉这心中之人,恐她因此差觉了自己。 可隐瞒的疚意终究还是到了嘴边,董儿不似方才的直硬,便如害怕被抛弃的孩子一般懦懦开口:“哥…其实董儿有件事一直瞒着你…” 察觉到少女神色的变化,许轻舟的手又温柔了不少。 “与董儿而言很重要吗?” 少女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 “那与我而言很重要吗?” 少女再度摇了摇头。 “董儿不说,是不愿让哥哥多想?” 少女默默点了点头。 许轻舟对任何人几乎都不能第一时间猜透内心,但对于这个名叫董儿的少女,却仿佛是在上辈子就与她熟识一般。 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变化的每一个神态,许轻舟好像都能知晓意思,反之董儿更是能清晰的捕捉到许轻舟飘渺无踪的心思变化。 沿用董慧君曾经的说法,二人是梁祝一段情,前生恩爱未果,全为了到此世有个了结。 “董儿不想说那便无需说出口,有些隐瞒无所芥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很正常,董儿不必因为这些事而挂怀,明白吗?” “哥哥真的不会怪董儿吗?” “呵呵,心疼都还来不及,怎么会怪呢?” “哥…董儿就是你的董儿,这辈子都是!” 今日份知心大哥哥任务已完成,任务奖励便是董儿热泪盈眶的上前搂住了他。 少女通了心结,一双朦胧泪眼流转在这心中痴情人身上,少顷才似是嗔怪似是催促的从怀抱里抬起了头:“哥…董儿也想要…与哥哥…成婚…” “可以。” “为什么…不…啥,哥哥你答应了?” 以为许轻舟还会如往常那般左右磨叽着和稀泥,却没想这一次他却是半瞬也未停顿的直接答应下来。爽快到董儿都没反应过来,秋水呆呆的盯着他,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我答应董儿,等我从王城回来便娶你为妻,如何?” “…真…的吗?” “嗯,真的。” “董儿莫不是在做梦?哥…董儿会不会是在做梦?” “需要哥打一下你的小脑袋吗?” “哥…我…” 好像是走过了九九八十一难,少女终于得了心中如愿,而且是由那心中人不带半点迟疑的亲口回答,便再也阻止不了满腔欢喜与感动,一双玉臂上前揽住许轻舟就想要献吻。 两小无猜情投意合,自该共鉴风花时刻,却又被屋里出来的人搅了兴致。却听房门突然打开,董慧君抱着一床被子走了出来,羞得二人赶紧离了对方佯装并肩赏花,可这藤花花期已过四五个月,除了满藤的青嫩翠枝。便再没有一点好看的地方。 “咦?轻舟董儿,你俩方才就在院中吗?” 见母亲微微的疑惑之声,董儿赶忙为二人寻找开脱的话题:“没,是哥哥在说这院中的藤花又多遮蔽阳光,想除了一点去…” “别介,这藤花长的茂盛不容易,且留在院中成荫纳凉也是极好的,干嘛除了去多可惜?” 见董姨没见到方才二人的亲热,许轻舟有种没被抓到作弊的庆幸,便松了口气接话道:“呵呵,董姨若是喜欢,那就留下来吧…” 三人一番闲谈过后,许轻舟赶忙脱离了后院,各自也又开始了各自的忙碌,只不过那往日总是经常有些郁郁的少女,此刻眉宇间似乎多了些可人的微笑。 院中恩爱一段戏,院外布置作新宅。 兄妹私定终身缘,姐妹巧谈女儿情。 江家,等待是一件极其苦闷的事情,可知道许轻舟最近事多没有闲空,江小月也不好调皮任性的去缠着让他陪自己,便只能将满心的相思情倾诉给姐姐。 “姐姐,你说坏胚会不会不来娶我呀…他会不会把我给忘了?” “呵呵,许先生情深义重,定是会来娶小月为妻的,且安心等着便好。” 小仓鼠得了肯定,低垂的蛾眉突然有了精气神,却转而又问道:“那姐姐…坏胚大婚,小月是不是也该送些礼物去才算合礼数呀?” 江芷兰被这傻妹妹逗的苦笑不已:“你个笨丫头,许先生是小月未婚夫,哪有未婚妻给未婚夫与别人结婚时送礼的?” “呀!那到时候鸢岚姐姐是不是也不能给小月送礼了?” “自然是不能…” 江芷兰敲了敲江小月这呆呆的小脑袋,微微叹了口气。 “咦?对了,姐姐不是可以送吗?姐姐,等坏胚大婚的时候,姐姐带我一起去吧,就说是姐姐送的礼便好!嘻嘻,我真聪明!” 此言让江芷兰柳眉微蹙,神色停顿了片刻,之后又不动声色的转过了身去。 她自然是可以送礼的,可心中却极不情愿,仿佛那心房中一想到某些事,就会有无数种酸涩被搅拌在一起,让她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火气。 自是因为从某一时刻起,她对那袭白衣的仰慕倾佩逐渐变了味,对那温柔的笑越发痴迷,对他的侧脸逐渐想要靠近些,待到回过神来便明白自己醒悟的有些太迟了。 她已经陷进去了,而情字若是陷进去,便如掉进了无底深渊休想再爬出来。 “姐姐…姐姐?你怎么在发呆?你…去不去?” 小仓鼠的提问又在耳边响起,江芷兰似乎明白了那日许兄陆鸢岚为何无力的抵在许轻舟的胸口,便是此刻她心中的感觉相似吧。 直到过了许久,她才微微垂下眼眸,缓缓道:“姐姐去……” 第21章 身无彩凤 待到良辰美景,将配凤霞新眷。 明日便是陆鸢岚梦寐以求的大婚之日,而此世迎亲规矩自是要从女方家乘坐起花轿到男方家,其间还要敲锣打鼓奏响一路的喜乐,金童玉女洒上一路的红花糖块,一直走到许府大门方才作罢。 所以她这新娘子今夜还是要留在原来的陆家小院中过夜,加之陆鸢岚家中父母早逝,奶奶也要作为长辈去正堂等待她与许轻舟拜堂,此刻也没了陪伴她的功夫。所以装扮打理,与她说些婚前嘱咐的事仪自然就落到了董慧君身上。 董慧君忙碌着将一些红粉胭脂准备好,又仔细的看了眼身后那令人艳羡的凤霞。 那罗素坊老板娘自然也不敢弱了自家招牌,几十号纺娘夜以继日加班加点,终于是将这许轻舟设计的婚服在宴会前赶织了出来。且完全是一模一样,丝毫不见半点走样偏差。陆鸢岚看着套在木模上的凤冠霞帔,爱惜的伸出手轻轻抚摸,竟一时没忍住心中的情与喜,湿润了眼眶落了红泪。 董慧君自然明白此刻这将要嫁人的心情,却又笑看着那明日便要踏进许家大门的新媳妇劝慰道:“女儿家一辈子最盼望的莫过于穿上这凤霞,嫁给自己最心爱得男人。鸢岚与轻舟终成夫妻之名,明日就要大喜成婚,此番怎么还落了泪呢?” 此番出嫁大事,女子心中多是慌乱想要寻求慰籍。陆鸢岚平日里虽勇敢无惧,可到了此刻却也如平常家的女儿一样心中乱糟糟的平静不得。 董慧君待人温柔似水,且身上有种陆鸢岚眷恋的母亲之感,她是真把其当做了长辈看待,便上前搂住董慧君胳膊委屈道:“鸢岚只是太高兴了…高兴的有些害怕,怕这是场美梦,醒来就再也当不得真…董姨以前出嫁时是不是也与我这一样忐忑?” 董慧君知其意思,随即苦笑道:“呵呵,想当年董姨刚出嫁的时候,心里可比素鸢岚这样乱的更很,慌的更甚…况且那时候董姨年龄小,性子也不如鸢岚这般坚强,心想着要离了娘家嫁给不认识的人,便委屈的不行,光是哭出来的眼泪就有几茶盅呢!” 听了此话,陆鸢岚心里心里一惊讶然道:“怎么?董姨不似鸢岚这般,早早就见过夫婿面吗?” 董慧君苦笑着摇了摇头:“呵呵,哪有?婚前却连见都未见过一面呢,都是家中父母指定的婚事…还好那人性子也平淡温和,自是没吃过苦受过什么罪,不过谈不上恩爱,只当是两个最亲近的陌生人吧…” 她说着又拍了拍陆鸢岚玉骨分明,白皙似脂的柔荑叹了口气继续道:“所以说鸢岚呀,你是幸运的。可以嫁与自己喜欢的男人结成夫妻,多少女人想着盼着都不如你这般得了眷顾呢!所以想到这鸢岚自该是心中庆幸感激,不必伤感或是害怕。是鸢岚的,便永远是鸢岚的,哪怕梦里也依旧是,还怕他跑了不成?” 听了如此多的知心话,陆鸢岚心中再不复方才的患得患失,如莲般开放了笑容颔首称是。 “董姨,谢谢您…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呵呵,轻舟若不好好待你,便是董姨也不会给他好颜色看的!” 她这平日里温柔惯了的妇人,说起好看的却也没半分威胁,不过是彻底开导了方才还有些怕与惧的陆鸢岚。 陆家宅中董姨劝心开。 许府院内轻舟统宴礼。 许轻舟此刻还在指挥着人继续布置会场,眼瞅着明日就要开宴筹客,可此刻还有不少座椅没有放到位置。 陆家原来的那名下人名唤水生,正跟在许轻舟身边学着指挥手下,不过心里也正对此突然加位置有些纳闷: “家主,这般多的桌椅板凳究竟是为谁准备呀?本是两天前就摆好了…今日怎么又加了这么多桌凳?” 因为可能会有许多人闻声前来贺礼,若是冷落人家自然是失了礼数。考虑如此,许轻舟在一进二进甚至内院都设置了餐位,满满当当排了一百多桌,足够容纳下接近千人的婚宴,已经算是来者不拒,贺者有位。 可不知为何自从今天白日里许同志收到条莫名消息后,突然仰天长啸一声,随即又赶忙派人再去加定了数百套桌椅碗筷, “…还不是在下的某个混蛋师叔,从洛城回来之后怕我找他算账,跑的没影不说,竟然又不知何时把我大婚之事散播了出去。本来将要来的人就不少,此番闻讯上门讨喜酒的客人估计会更多了…” 水生却咧嘴一笑奉承道:“多?嗨!这有啥可担心!家主贵为文魁,人家又不可能空手前来贺喜,家主光是收礼就能收个盆满钵满了,哪还用担心些人多不多的事?” 这下人惦记着人多的好处,却不晓得许同志心里的苦楚。 许轻舟极不会喝酒是骨子里的弱点,但大婚之喜宴请亲朋好友,不敬些酒水自然说不过去。 可哪怕是低度的米酒,几十杯下肚,依他那闻醉沾倒的酒量估计也十分够呛。 “哎…你不懂…” 水生不明所以,许同志也不好意思多作解释,便只能嘱托一声好好干后,留给世人一个高深莫测而又任重道远的背影,迎着夕阳讪讪离去。 大宅院后面的荒草地被开了垦,正露天搭起许多棚子,其旁边煤炭近乎快要堆起了足有一座小山高,有几人正在其间巡逻。而那棚子中不少简易泥灶已经堆好,只待明日聘请的百余名厨师上阵,开足火力喂饱前来贺礼出席的宾客。 这边已经准备就绪,只待院中的座位全部准备完成就万事大吉。 一进直到内院路上都铺上了红毯,赵成功送的喜字贴满了各处门窗之上,一片佳景,他缓缓走至明日拜堂的正房中,入眼便是那一面巨大的双喜字背景墙。 高堂点彩,三拜结亲。 许轻舟看着礼堂中间已经准备好的红烛大喜终是不由得心里一通,开颜笑了笑。 明日便是与陆鸢岚正式拜堂成亲结为夫妻,他可从未想过会在异世界成家立业,而那些如梦如画的姻缘更像是花开一般,一朵接着一朵毫不停歇。 自该是喜上眉梢笑开颜,不过唯一可惜的便是那右边的座椅上空缺出来无人在座。 他将那陪伴许久见证自己一路走来的围巾放在了属于母亲的位置上,目光中闪出了些许欣慰与自豪。 “妈,轻舟明日便要娶新娘成家了,也不知你现在过的怎么样…呵呵…你放心,新娘子人很好。虽说总喜欢钻牛角尖,不过她性格勇敢正直,有些时候又呆傻的可爱…我想妈妈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或许是太久没有与别人倾诉过心中的压抑,此刻许轻舟的话越发多了起来。便从穿越异世界开始,将所有发生过自认为有趣的事情,如同汇报作业一般对着那母亲的寄托一字不差的讲述出来。 “有时候觉得真的好累…想过一死了之,或是干脆留在这个世界再不回去…” “不过我知道,在这里就如同测试考验,每经历一次都会令我成熟许多。还有两年,红尘中炼心,我不仅是成神亦是要成长。妈,你且等着我!轻舟一定会找到回家的路,你我终会重逢……” 堂内的许轻舟宣泄了心中的烦闷,终是看着那围巾释怀一笑,他却未注意到门外静静而来又悄声离开的少女。 这一次,已经有了人为他去指引方向,那她便无需再出场。 世间的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轨道发现,而漆黑的大河之上,也正有一艘豪华精装大船的大船正向着至圣郡夜以继日的赶来。 表明皇室之乘的黄色旗帜迎着夜风飘荡,之下是众多神色冷峻的兵卒在原地打盹休息,可即使休息时间也未敢将身上的装备卸下来,只为了以防万一而做到滴水不漏的护卫。 其一众都配备了火铳弓弩之类的远程兵器,甚至在船舱一侧貌似还有十几架那郝聪明构想出来的爆破天工,可以称得上是满船的精良之师。 船舱顶部华丽的房间内,正是那落霞公主洛秋霞的住处,此刻她却拿着一封从至圣郡寄来的信仔细品读着。不过定是信中的内容有些不合她的心意,所以一双柳叶蛾眉正蹙得厉害,眼神中徐徐有火光似要迸发出来。 “呵呵…没想到竟会来的如此之巧…千想万想,却没想正好是你这混蛋的婚宴!” 落霞公主此生从未嫉妒过别人,所以此刻心里突然生出的别样情感她自然也不会明白,只觉得是那陆鸢岚抢走了自己的东西,占有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一般。 本是心中骄傲的她,此刻竟然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尘缘想法:陆鸢岚怎能配的上他许轻舟如此优秀的人,自该由优秀的她来相配才是! 也只有心中能这般浅浅不自知的想法,因为到了嘴边又会变成:你个混蛋竟然祸害别的优秀女子,真该切了干净! 烛光被一阵心中的风吹的摇曳生姿,她竟然又生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可若是…若是我与他在此拜了天地成了亲,有了夫妻之名…是不是父皇就再阻止不得?那久宴也得乖乖将婚退了去…而他就得一辈子随本公主…” 突然灵光乍现,甚至将洛秋霞自己都吓了一跳,她赶紧摇了摇头自责道: “呸!他那混蛋弃本公主如敝履,本公主自然也不会稀罕他!定是要他跪在面前磕头求饶方才能顺了心中之火…” 她恼羞无人可见,发作以后便赶忙遮羞一般吹了灯上床准备入寝,可有些事不可以想,因为一但想出便会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灵光如潜藏在心底的遐想与诱惑,令她辗转反侧而不得入眠,洛秋霞暗骂一声索性睁开眼数起了羊。 从一只两只到百只千只。 数量未错,可那羊羊羊到到了后来却变成了一巴掌两巴掌。她便更没了睡意,气恼着起了身重新穿好了衣服,甚至就连玉容上都点上了妆容,对着镜子中艳压天仙的自己,这高傲公主不知为何眼中突然一酸一涩。 历历在目与他的曾经又再脑海中记忆起来。曾经的远观,近谈,甚至挨他巴掌的回忆都渐渐清晰。 她突然将手中的描笔甩向了镜子中的自己,撕心裂肺的咆哮起来,再没了往日的半点风度翩翩: “许轻舟…你个混蛋!居然敢娶别的女人…明明连本公主都严词拒绝,那陆鸢岚又哪里能别的上本公主半分?!你为什么!为什么不选本公主!” 红泪蕴秋水,酸涩藏心腑。 这种感觉奇妙无比,竟能让高傲如她这般的公主卸下了多年的坚持,如一个正常女儿家挽住双膝,将头埋在其间小声抽泣起来。 此刻思索中的画面好巧不巧,正是那一日的大殿之上,自己以测心石逼问许轻舟时,陆鸢岚无惧无畏执起其手与他患难与共的画面。 这一幕她记了许久,亦可能终身再不会忘。可二人情投意合,此世鸳鸯一对的画面却令这公主心中妒意更生,洛秋霞竟是咬紧了银牙狠心下了决定,便开口娇喝一声: “右将军羽右何在!” 金甲将军听召而来,一道金光闪过就已经出现在了屋子之中,抱拳微微行礼道:“公主唤末将何事?” 只见这公主拿出一块玉佩,以半是询问半是命令的口气道:“请将军告诉本公主,这父皇给的玉佩究竟有何用处?” 羽右见这公主眼中微红似是哭过,又不知其究竟何意只能默默回答:“回公主,此乃陛下信物,见之如见陛下,可任意差遣北境所有待命军队!” 洛秋霞又继续问道:“那就不知右将军,此物可否能差遣的了你?!” “这…自然是可以…” 得了肯定洛秋霞心中大定,便暗下心来就要去做一回夺女夫婿的恶人。 “好!那明日午间到了至圣郡,便要将军随本公主去见一个人,做一件事!” “…属下遵命!” 船,就快到至圣郡的码头了… … 第22章 双飞翼 今日是许文魁大婚。 哪怕是正常大户人家娶亲,都要来上不少的客人贺喜,又何论这至圣郡当今最有潜力的许文魁?攀交情自是现在最好,许多家族都为表心意派了人登门送贺礼,想着趁机结交一番。 所以从今日早晨天还蒙蒙亮,当下人推开许府大门与侧门,就看着无数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已经等候许久的来宾怎能用门庭若市来形容?那前来送礼祝贺的客人早就已经在门口排起了长队。 家中高山,就连下人也觉得有荣俱焉,不由得挺直了腰杆指挥起队伍来。 或是有不用排队,凭借请帖就可直接从大门进去的亲朋好友,顿时就能引来人群无比热羡的眼神。 “呵呵,轻舟兄好久不见,最近家中生意太忙没来的及过来,舞水在此恭喜轻舟与陆武魁‘永结同心在今日,共结连理在今朝’。” 汝舞水与那兔子少女伍什音带着几个搬贺礼的家丁走了进来,许轻舟本是在嘱咐赵成功一些事宜,见了她来赶忙迎上去与其互礼:“同喜同喜,哈哈…舞水兄来的如此之早轻舟惶恐抬爱。” “本来今日也是有些事要做,不过也比不上轻舟的婚礼大事,此等喜事若不亲自到场,难保成为一生憾事。” 几月未见,二人依旧如当初那般谈笑风生,许轻舟却又笑道:“不过真没想到几个月没见,舞水家族竟然成了至圣郡新的四大家族之一,当真是可喜可贺呀!” 这女扮男装的俊俏公子哥却摇了摇手,凑近些解释道:“其实都是仰仗当初许兄教给在下诸如那垄断之法类的先进思想。家中长辈也信任与我,让汝某可以大胆改革家中发展走向,这才在短短几个月将家族产业做大做强,其中功劳轻舟才是至伟至甚呀!” 许轻舟听得心中一惊一喜,惊在自己曾经几句话竟然能造出一个庞大的家族出来,喜在是这至交好友汝舞水得了传承去,有利而无一害。 “呵呵,都是舞水运用得当,教的好不如学的好!” “哈哈,戴德戴德!” 谈笑间却又见钱才携女眷余欢欢走了进来。 “我居然不是第一个来的,汝兄神速呀?” “呵呵,钱兄若是晚上早些睡,自然就能早些起来。” 这二人家中都有产业,平日里更是诸多合作,所以时常见面,揶揄互怼两句也不在少数。看那钱才虽然声音大些,不过连腿脚都在不停打颤,昨晚干了些什么显而易见。 被戳了个对穿,钱才脸上一红,赶忙拆台道:“什么!我就不信你与什音…” “好了好了……” 又有老好人许同志进场劝架。 寒暄一阵,许轻舟便让赵成功带着几人去了内院的主宴席上闲扯,而他自己则是快要准备去迎亲。 大门口的一处空地上已经围了不少下人,其中光是彩礼大箱就装了几十箱子,还有准备一路上洒的糖块礼花,枣子花生之类,装的满满当当自然需要不少伙计来抬。 只见那身穿红色迎亲服的壮劳力中却有一道十分明显的矮小身影鬼鬼祟祟,时不时趁人不注意便从那喜桶中的偷糖吃。 啧,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照他这一口三块,还把左右裤兜塞得鼓囊的趋势,这玩意怕是要在出发前就把所有糖给霍霍掉,许同志当即走近赏了他一个板栗。 “隼崖!你不在你姐那等着,跑我这里来干啥?” 陆隼崖被抓个正着却没溜走,而是不好意思的咧嘴交了投名状:“姐夫!哈哈…今日艳阳天正适合上门抢亲。怎么样姐夫?咱们这就动手吧?” 动身动手区别不大,这小孩话虽说是对的,可怎么听怎么别扭。 不过这陆隼崖身为新娘子的亲弟弟,未去拦门反倒投靠了敌对势力,改成了帮他这新郎抢亲。 许同志表示这调皮鬼……终于干了次人事了!他决定要跟这小孩进家里抢女人。 “很好,你滴懂事滴干活,大大滴有赏!” 说着又塞了一把糖给他嘴里。 董儿却在他将走时刻追出了门,将许轻舟身前忘带的花给他系好:“哥哥真是粗心,居然连红团花都忘了带!” “呵呵,我又没结过婚,家乡也没见过这些风俗习惯,一不留神就忘了。” 许轻舟闻着面前清香轻声解释。 “哼!哥哥真是笨蛋……嗯…这般就好看了!” 退后打量片刻,少女满意的甜甜一笑,而后却是有一丝常人觉察不出的落寞。若此刻这面前新郎官要娶的是自己,那又该是多美的一场梦…… 可她并未表露,而是催促道:“哥哥快些动身吧,别让鸢岚姐姐等急了,误了良辰可不好!” “嗯…这边宾客便拜托董儿与迎春了。” “哥哥且安心吧,迎春姐姐心灵通惠,来人贺表定一人不差,董儿也会招待好客人的。” “好!” 许轻舟微微颔首自是不必多说,随着他带好新郎冠,飒沓一蹬上了枣红大马。顿时,震天的唢呐鞭炮吹响,八名轿夫亦是喊着号子抬起由了红绫绸花交缠的喜庆婚轿。 “走,接亲!” 百十号人浩浩荡荡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从许府向着陆鸢岚的家中慢步走去。 …… “董姨,轻舟还没来吗?” “鸢岚可是从几个时辰前就在问了,明明离了还没两日,怎么就想的要紧?” 听了董慧君的打趣陆鸢岚差点羞煞玉容,本就娇艳的莲花此刻更是添了抹极少见的粉润。 今日得缘作新人,平日不常装扮自己的她此刻却点了红彩画了绛唇,连眉心都描摹了一朵秀气如仙的血色莲花,更衬得她似是天宫下凡来的红缘之女。 “董姨,我这般轻舟会喜欢吗?” 看着镜子中从未见过的自己,陆鸢岚一时也不知她究竟是美是陋,全都将心中的担忧挂在了身边的董慧君身上。 “呵呵,若是此刻鸢岚不叫绝色,那世间可就没了好看的人儿。只怕是轻舟看见你呀,眼睛都舍不得移开咯!” 如此羞人的话平日里若是陆鸢岚听到可能会觉得轻浮了自己,可此刻真的如一颗定心丸般稳住了焦急与慌乱。 “其它都好,就是轻舟定制这喜服怎么这般长,后面拖了好累赘…鸢岚有些不太习惯…” “呵呵,鸢岚可不知道,这喜服后面越长那就代表与夫婿恩爱越长久呢!” 陆鸢岚听的一惊:“呀!方才心里真想过剪一点下去,却没想还有这些说法呢!可亏董姨提醒!” “还有这红盖布,也得遮住咯…” 二人闲扯一会,就见董慧君突然一噤声:“呵呵……咦?鸢岚快听!唢呐声还有打锣声,莫不是轻舟到了?” 院外确实有了动静,不过先响起的应该是那街坊邻居家小孩子的贺喜童谣: 一段红绫闪红光,今晚拿来搭新郎。 一搭东,子子孙孙显威风。 二搭南,子子孙孙点状元。 三搭西,子子孙孙穿绸衣。 四搭北,子子孙孙金榜客。 五搭中,子子孙孙是英雄。 许多小孩丫头围跟在接亲队伍旁边,只要唱的欢快大声,新郎官赏的糖果自然不会少了他们。 陆家门口许轻舟下马,从桶中抓出许多糖来抛给他们,寓意为沾沾喜气,他是喜欢看孩子们无忧无虑笑脸的。 街坊们我都在接耳交谈: “快看快看!许文魁来接亲了!” “哎,陆家那丫头可真是有福气呀,进门做了许文魁的夫人,以后的荣华富贵可是享不尽咯…” “快看门口!好漂亮的女儿家!这是来替陆丫头拦门的吗?” “不知道呢…她若是女方家里人,咱怎么没见她来过?” 而许轻舟转过身,便也看到陆家门口站着的桃花眼正坐在一张长板凳上浅笑望着自己。 他眼中疑惑与惊奇一闪而过,接着微微一笑道:“呵呵,姐姐这是想来拦门?” “怎么,奴家拦不得?” 拦门多为女方家中人,又或者是新娘的闺中好友之类。可她昕紫钗与陆鸢岚之间大争没有,小吵不断,哪有半点亲密的模样? 此刻屋里的陆鸢岚听到动静,心里本来就乱,如今全当是这昕紫钗来给她捣乱,摆明了是要劫亲抢婚:“这个女人她!她就是成心不想让轻舟娶我!” “哎呀,鸢岚你可别急呀,且看看昕院主是何说法吧,兴许真是来拦门助兴呢?” 昕紫钗曾经救下过许轻舟与董慧君,所以打心底里是感激这个曾经的院主。况且陆鸢岚亲弟已经反叛许轻舟,家中无人便没了拦门这一俗礼,总觉得少了些热闹。 听了董姨的话,陆鸢岚也逐渐冷静下来,气恼的瞪了不可见的门外坏女人,又将那金线绣花红盖头遮住了容貌,只待许轻舟过了拦门迎她上轿。 许轻舟则是看着这妖娆祸水,不懂她今日心情如何,究竟意欲何为。 “姐姐,且说怎么才能让我过去吧?” 只看那桃花眼竖起了玉指娇笑道:“若是轻舟过了姐姐这关,便放你过去哟~” “呵呵,放马过来吧…” 昕紫钗娇躯离了板凳,如变戏法般袖口略过板凳,其上便多出了两个酒盅。 “轻舟,这全当姐姐敬你今日大喜的美酒,若是不想醉倒在地,只能选中其中一杯清水方才算过关…轻舟也不想今日鸢岚妹妹在这院子里一直等到新郎官睡醒吧?” 她声音不大,旁人都未曾听闻,可在许轻舟耳中却比雷霆还要惊人。 真阴险啊!这不成心搞破坏吗? 许轻舟皱眉凑的更近了些,仔细观察片刻那酒水,发现是两杯一模一样完全无法分辨,便连味道也做了处理难以闻出区别。 “姐姐不用这样坑我吧?” “呵呵,轻舟选一杯就是了,或者干脆两杯一起喝?” 磨叽不是办法,抉择就要迅速,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去抽奖就几乎必中了!许轻舟咬牙一指左侧那杯酒水,便想着今日婚姻大事就在这一杯了。 “我选这一杯…” “轻舟这是确定了?” 昕紫钗却也没说对错与否,而是将那酒杯端起递到了他手中,自己则拿起了方才未被选中的另一杯。 却见她将酒杯玉手轻捏,弯腰微微行了一礼开口道:“愿轻舟与她此生白首不分离,奴家敬你!” “多…” 见此情形估计是答对了,许轻舟神色一松,可谢字尚未出口,那昕紫钗突然突然揽住了他的胳膊,将杯中之水慢慢对准自己绛唇,与他对饮之礼形似那圆房时的交杯酒。 如此动作突然,确实吓了许轻舟一大跳,不过他也是终于反应过来,这两杯压根都不是酒,而是她昕紫钗为了与他饮一杯合卺所用来取巧的清水罢了。 这许同志顿时苦笑不已,而那面前人迟迟不饮完杯中之水,便是想等自己一同共饮。 不过许轻舟与她确也有一杯合卺酒要喝,有一场新婚宴要办,自是不会冷落了这最喜欢磨人的妖女姐姐。 罢了,大喜之日也当随她性子一回,以后再慢慢“收拾”她。 许轻舟抬手,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见礼成,昕紫钗眉眼中喜不胜收,便娇滴滴的道:“好…奴家这一关便饶过你了呵呵…去接鸢岚妹妹登喜轿吧~” “呵呵,多谢姐姐…” 此番红颜完成心愿,便为今日主角让开了道路。 院门打开,董慧君站在那屋前,手中是早已经备好的牵红。 “轻舟,鸢岚可是抱怨许久,可别再让人家再多等了。” 许轻舟上前接过牵红笑了笑。 “等,总是能等到的…” 随即他伸手推开了一旁的闺房木门。 红香闺内见红霞,新妆绣凤衬新人。 陆鸢岚头戴盖布静静坐在床畔,听闻有人推门进来,不由得颤声问道: “轻舟…是你吗?” “呵呵,莫不是还希望让昕姐姐抬着我进来?” 闻此声,悬着已久的心终于是落了下来,那盖头内竟是有一滴红泪滴落。 “轻舟…带鸢岚走吧…” “好…” 亦是红衣上前,将牵红绑在那佳人玉腕随即温柔道: “鸢岚,我们走吧…” 一道牵红牵尘缘,许轻舟将手中牵红紧紧攥在手中,就在陆鸢岚身前两步位置带着她出了房院,而那陆隼崖见状赶忙将其姐姐身后足有七八米长的拖尾给抱了起来,生怕染脏一点点。 两人脚步很慢,待到新娘上了轿落了座,却听前面指挥的一声:起轿! 鞭炮与唢呐奏乐声再度响起,随后又是满天的花纸乱飞,喜糖喜枣泼洒。 小孩子捡了糖,歌谣唱的更欢快起来: 一撒喜糖二撒枣、 三撒娃娃满堂跑、 四撒世事皆如意、 五撒子孙状元郎、 六撒喜乐诸岁顺、 七撒七节庆团圆、 八撒财神敲家门、 九撒平安人长久。 一路喜乐欢曲,一路红花香风。 接亲队伍便离许府越来越近。 …… 同时,一艘船风风火火的停靠在了至圣郡的码头…… 第23章 心有灵犀 江家姐妹于许府还挺远的地方便下了马车,因为前面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人挤人马车压根过不去。 “坏胚怎么请了这般多的人,跟过年时候那庙会一般,让我们如何过去呀!” 小仓鼠身材娇小压根不是人墙的对手,左右过不去只能将小小怨气发在了许同志身上。 “呵呵,明明是小月化妆打扮耽搁了许久时间,怎能又怪到许先生呢?” 倒是江芷兰苦笑着为许轻舟辩护了一句。 “小姐快看!那是迎春姑娘!” 小露水左右打探出路,竟从人群中看到了一道熟悉人影。 “咦?她不是春香院的那个极富盛名的花魁吗…不过听说这姑娘好像进了先生家的籍贯。” 江芷兰与迎春不熟悉,只是在曾经天仙献礼上远远见过她一面,而当时正是自己最先接到那面飘落而下的白色手帕,抬头便好巧不巧的欣赏到那惊为天人的迎春花香。 “哼!这迎春赖在坏胚身边,定是心里对坏胚也有了思索!” 江小月平日里呆呆傻傻,可对自己男人身边的花丛察觉极准,如此一想不免心里酸唧唧的。再看着这个曾经拐走许同志,害的自己逊言气话被抓的可恶女人自然没有了好脸色,何况那迎春身边还有个一棍放倒许轻舟的坏丫头,更是让她生出莫名气来。 “露水!与本小姐去会会她们!” 一个人未免弱了些声势,带姐姐又大材小用,公平起见自然是主仆对主仆。 可小露水怎么敢在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陪小仓鼠胡闹? “啊…今天是许公子大喜的日子…小姐就别调皮惹公子生气了吧…况且…” ‘况且你自己去就行了,岂不是也想把我也拉下水,若是被许公子知道了难保不会被一顿凶…’ 后面的话自然不敢说出口,露水委屈巴巴的抠了抠手指,又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江小月。 却见人家已经气势汹汹的杀到敌军大本营那去了,丝毫不把她这个大头兵看待重要。 “大小姐…小姐她…” “哎…同她过去吧,莫让她鲁莽冲撞了人家。” 江芷兰阻拦不得,便只得在小仓鼠身后几步,随她一同走向了正在登名造册的迎春。 这边迎春也是方才将一位来客写下姓名礼品,就见那曾经见过的江家小姐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过来。 “咦…迎春见过江小姐…小姐也是来贺礼的吗?” 她是知道这江小月即将成为许二夫人的,内里自然也有一点点酸酸涩涩,心道着莫不是傻人有傻福?如此憨笨的姑娘又是怎么讨得许公子欢心,她日后是不是也该表现的像这江小月一般,将自己的一些花花手段收起点。 “喂!你知道坏胚去哪了吗?” 小仓鼠开口就显得火药味十足,不过迎春自然不会跟她一较高下,因为人家已经得了宠,而自己离着那人心还差着十万八千的距离。 “回江小姐,许公子早些时候就去接亲了,看如今这时辰也快回来了…小姐不妨到宴内等候吧,外面太阳还是有些晒人的。” “哦…是这样…那…” 江小月拳头打在棉花上,况且她心思太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徒剩下一段尴尬站在原地撅着嘴没了招。 还好其姐江芷兰走了过来帮了她接话:“多谢迎春姑娘提醒,没想到今日许先生竟是让姑娘点册呢。” “呵呵,迎春承蒙公子信任,自然不敢有半点差错,倒是怠慢了两位小姐…杏儿,你且带几位进内院主座吧。” 两个高段位也知晓这个时间段不该窝里斗,只是相互试探了一下就互相浅笑示意。 不过各自心中一句‘麻烦女人’也不会被任何人听见。 江芷兰也不再让小月胡闹,招呼了一声妹妹与露水,便随着小杏儿进了许府。 江家宅院不比金家府邸。 江家本家虽说是四大家族,可屈居最末。年关之时还有随时被挤下去的危险,若不是后来许同志及时相助,而得了诗会的助澜,早就没了在至圣郡的地盘。 那家中又怎能与这老牌的金家相提并论?只不过造化弄人,诺大宅院全便宜了许某人,江小月东看看西瞅瞅,只觉得当真是富丽堂皇,奢华无比。 “姐姐快看!坏胚买的府邸可真是气派呀!” 江芷兰看着也是有些许感叹,心想那曾经在雪林间还要钻树洞躲避风雪的胡茬小哥,此番也靠自己的努力打拼下这诺大家业了。 “呵呵,等马上许先生迎娶小月过了门,那这里便是小月的家了,小月喜欢那自然是极好的。” “对哟!” 小仓鼠幡然醒悟,自己以后可是这宅院的女主人,如此古色古香的家院以后肯定让她有得折腾,便看那砖瓦柱墙更多了几分喜欢。 内院大圆桌上座间都是面熟,自是在夏乐赏上与许轻舟共唱过的同学友人。 白令云在其间与人聊的正欢,看见姐妹二人进院脸上一喜,忙央罗过来后又向桌间几人相互介绍。 “呵呵,这两位便是江家姐妹芷兰与小月,与在下是闺中好友。” “芷兰姑娘,小月姑娘…” 几人互相认识行礼,那白令云却是又道:“在座还不知道吧,这位可也是轻舟的红颜哦,即将成亲呢。” 许是左右未释明的原因,那几人全都把目光放在了成熟稳重的江芷兰身上,却没人去看娇小可爱的江小月。 几人惊觉身份都赶忙笑言道: “芷兰姑娘,恭喜了…” “恭喜恭喜…” 搞得那江芷兰霎时间红了脸,不敢去看几人。 “错了错了!不是姐姐,是妹妹!” 白令云苦笑着摇头指了指另一边。 “啥?令云你这是搞什么乌龙…” 几人又再看小仓鼠,却见人家已经气鼓鼓的坐在那吃起了糕点。 出来一趟,未婚夫变成姐姐的了… 不过也都当是玩笑,江小月孩子心性被众人三言两语又哄了个欢喜,美滋滋的觉得大家都是好人。 聊天便又再度热闹起来,不时却听见二进院中突然吵嚷起来。 白令云好奇着道:“怎么了?好像都向门口去了?” “应该是接亲回来了。” “嗯,应该是…” 许府门口的宾客下人,听闻到远处街上突然传来了喜庆的曲乐声,还有许多小孩为了多吃些糖跟了整整一路,而门口等候接轿的脸上都是一喜。 “回来了回来了!许文魁接亲回来了!” “快快快!让开道,让接亲队过来!” 院内一帮亲朋听闻动静,也都喜笑颜开。 “呵呵果然是回来了!” “姐姐咱们去看看吧,小月想看他两人的婚服好不好看!” “明明都快要穿了,怎么这般着急…” 可若是江芷兰说她不想看,那连自己都不会相信。 “诸位,我们且去帮忙接亲吧,虽说外面人多,可真正能帮上轻舟兄的没几个。” 汝舞水浅笑着起了身提议,这可正合了在座所有人的心意,当即得了一众称好。 而那门口众人为接亲队让开的道路,能一直通向大门,所有人都在兴奋的等候着新人。 “姐姐!快看,我看到坏胚了…呀,他今天可真好看…” 到了门口往那远处稍微一望,便能看见枣红大马上的红衣公子,江小月注视那英俊潇洒的男人,杏眼中写满了爱意。 “嗯…他…今天格外好看…” 就连江芷兰都望痴了片刻,更别提身边直流哈喇子的小露水了。 “到时候,许公子是不是也要这样娶小姐?” 露水明显是想再多看几次许轻舟帅帅的红衣限定造型,便好奇着询问。 “哼!到时候他要是不穿这一身来娶我,那小月就不嫁给他!” 可能是红衣许轻舟给几人的冲击太大,竟隐隐有超过平日里温柔白衣的趋势。 “我哥他穿什么都好看,不过日后的确是得多准备几件这红色衣服,我们也能看个新奇。” 董儿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对许轻舟往后的穿衣风格都起了心思,而得到的便是两小只点着脑袋疯狂赞同。 人群腾出新人道,迎来一对良辰缘。 将到门口,红衣新郎翻身下马,随即走到轿子前将手中牵红再度系在新娘手上。 纤手掀开红帘,陆鸢岚另一只手搭在许轻舟手中缓缓下了轿子,便是让在场千人万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怕是要将那绝美画面刻在脑中再也忘记不得。 玉莲探出疑人痴,将登轻舟伴尘世。 非是神明生凤羽,绛红落进瑶台池。 陆鸢岚一袭赤血色的婚服光拖尾就已是九米,其上金线绣出的凤凰和鸣,百鸟来朝,形态各异的花卉更是数不胜数,绝对是将绣织工艺做到了顶尖极致。 婚服衬托下的陆武魁,再没了往日的清冷,虽看不到红盖头下的娇容,可仅仅是这出场时的绝世风姿便惹得众人为之惊艳留恋。 “这么…这么好看的吗…小月到时候…要是穿这个嫁给坏胚…便是睡觉也要笑醒了…” 几人惊得沉默许久,那小仓鼠才一脸痴痴的陶醉道。 而江芷兰心中的震惊与羡慕又怎么会低于自己的妹妹?在潜藏的心底深处,突然闪过了一道不可能出现的画面。 红衣的他,红衣的… “这婚服也只有陆姐姐这般气质才能托显出大气,小月怕是驾驭不得…” 小仓鼠被断了可能,不由得心里悲痛。 “穿一次就好…实在是太好看了…” “呵呵,那等婚后且看陆姐姐借不借给你吧…” 姐妹二人正聊着,那新人一对也慢步上了台阶走近家门。 许轻舟身侧便是同携牵红的陆鸢岚,此刻停在门前只待吉时一到,鞭炮一响,将其许府牌匾上包裹着的红绸缎一抽,这许府就算正式成家,而他一对新人也算正是登堂。 身后已经有下人在拿鞭炮准备燃放,而身边亦是有那亲朋好友的见证。 此刻应当是许轻舟来此世界后最快乐的一天,他怀笑轻声对身畔人道:“鸢岚,踏过这门便是许家媳妇了,有何想说的吗?” “我,很高兴…轻舟,我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陆鸢岚看不到身边人,可系在手上的牵红联系着彼此,让她觉得心中再没比此刻更安心的时刻。 “呵呵,鸢岚身边有小月,有芷兰,有露水,有董儿,有紫钗,她们看你的眼神都是羡慕的很呢…” 红盖头下露出一抹笑意。 “那今天,便算是我赢了吧…” “呵呵,要放炮仗了,准备进去吧…” “嗯!” 火星点燃那引线,所有人都在等着燃放之声,可却无人察觉到那方才接亲队来的道路上,亦是走来了一位容颜巅绝的白衣女子。 “新人准备…” 老奴的后半句话未说出口,因为面前那燃起的炮仗被一只登云靴踩灭。 “怎么回事?怎么鞭炮没响?” “里面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人群如洋葱般一层接着一层,外面不仅并未听见山潮般的贺喜,连鞭炮声都未听闻,自然是耐不住性子询问起来,就连站在门前的许轻舟眉头也是微微皱了皱。 “鞭炮被个白衣女人踩灭了!” “什么?!胆子这么大,这可是许文魁的大婚!谁不长眼敢来这里找不痛快?” “别…嘶…我怎么好像在哪见过她…” 有参加过年节诗会的人终是认出了这貌若天仙的女子。 “她!在下想起来了!她是落霞七公主呀!” 此声引得人群骚动再难平息,而更令人震惊得便是有许许多多装备精良的士兵将这许府团团围了起来。 许轻舟听闻了来人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回过头就看到那落霞公主洛秋霞站在府外不远处,一双美目亦是在打量着自己。 可那双眼中多了种连许轻舟也不好判断究竟是何情感的东西,总觉得十分慎人。 而洛秋霞自打见到了心心念念许久的许轻舟,秋水便再难从他身上移开,只觉得他今日当真是英俊好看的无可比拟。 重逢便是情窦初开少女所能慰籍相思之苦的最好方法,她这公主又怎露出过如此怀春的神情呢? 可许轻舟压根不想欣赏这所谓的人间绝色,冷冷开口道:“公主今日,不会是碰巧路过吧?” 洛秋霞在众人面前也不好落了风度,回过神开口浅笑道:“呵呵,今日是许文魁大喜的日子。若是本公主不来,便觉得少了许多趣味呢!” 看来是专门来找他的,许轻舟眉头皱得厉害了些,本就被坏了吉时心情不好,言词上自然有些冲:“公主若是来喝喜酒许某欢迎,可若是来捣乱的,那便别怪许某大逆不道了…” 众人皆是心里一惊,不明白这许文魁究竟是怎样的胆魄,敢这般与当朝最受恩宠的公主如此说话。 可洛秋霞听此却一点未气,反而眼神中的欣赏与喜欢更甚。 她慢步向着门口走近,随之身边多了一位身穿金甲的将军。 白衣声音天籁而响,在这鸦雀无声的人海中穿荡:“呵呵…喜酒自然是要喝,不过本公主并非想喝别人的贺喜酒…而是与许文魁的合卺酒!” 只此一言,所有人心中,俱是石破天惊! 第24章 一点通 随着那羽右的现身,在场所有宾客均是觉得心中一堵,仿若被双有力大手扼住喉腔般而呼吸困难。 这可是天下七境的武道天命者,在这至圣郡中几乎没有对手,许轻舟见了羽右现身也是心一惊,眉一皱。 陆鸢岚红盖头遮挡见不到外面风景,可却是最慌乱的却莫过于她这个新娘子,因为曾经她可是亲眼金銮殿上在见过这公主对许轻舟娇横无礼的所作所为,之后更是因为惹怒了他而被掌掴了几十下。 来龙去脉陆鸢岚最为清楚,若说这洛秋霞心中不怨不恨许轻舟,那连她自己都不会信。 “轻舟…那落霞公主到底为了何事而来?” “不知道…不过没想到竟是那天下七境的羽右随她前来…难道堂堂将军也要陪这落霞公主胡闹不成?” 许轻舟本能驱身挡在陆鸢岚面前,可那威压实在厉害,连挪动半步都废了好大的力气,可他依旧毫不畏惧的迎上那道万军之首的锋锐目光。 “羽右将军,今日你同公主这般搅乱许某婚事,不会是皇帝的命令吧?” “羽右此刻只听令于落霞公主,并非是陛下的直接旨意,但还是奉劝许文魁接下来莫要违抗公主命令,否则羽右只能多有得罪了。” 说实话,羽右也不愿难为这个在文武魁比上为了泗国抛洒热血,铁骨铮铮的年轻人。 可皇命如山,他亦不能违背了洛坤赐玉的旨意,此刻也只能任由听令这洛秋霞指挥,只希望这平日里高傲自大的公主别做的太过火而彻底惹恼了许轻舟。 “呵呵,将军让公主这般胡闹误了吉时,已经是得罪了许某。” 冷笑冷言,许轻舟艰难挪动完身子完全挡在陆鸢岚身前,他晓得今日恐怕已经无法善了此事,就是不知这洛秋霞到底是想做些什么,搞得如此大阵仗…… 处于威压中心的二人最难受,陆鸢岚并未掀开红盖布,因为董姨同她说过,只能等新郎官在洞房时亲自揭开方才礼成,所以她此刻谁人都看不见分不清,可即便如此也能清晰感受到许轻舟为她默默抗下了身前的大部分威压。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共衔巢。 “轻舟别怕…马上…” 她与当初在那金銮大殿上时一样,将手与同许轻舟十指相扣牵住不分,共同进退。 此画面当真是郎才女貌,一对天赐姻缘,可越是如此合璧美眷,某位公主心中隐隐的酸涩不爽就酝酿的越是深重难熬。 她走到许轻舟身前几步,看着他那眼神中露出的厌烦与深恶,不知为何突然间生出了恐慌,有种做错了事而追悔莫及的念头在脑海萦绕。但此刻箭在弦上事已酿成,那便只能一直撞到南墙再说对错。 “许文魁,本公主此番到这至圣郡却有几件大事与你有关,且上前跪下听旨!” 新婚良辰被这女人打断,许轻舟不开口骂她已经算是儒雅随和,还想着让自己跪在面前听旨? “呵呵,此刻也没什么外人,落霞公主说出来就是了。况且公主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许某这辈子跪的人不多,除了家中长辈以及师父,还没跪过其他人,自然也不会跪在你的身前。” “你!许轻舟你莫不是要抗旨?!” 连父皇的威慑若是对他没了用,那就只能靠武力慑服,可这也是她最不愿使用的下下之策。 而许轻舟依旧冷眼看她。 “只有皇帝他同我亲口所说才算是旨意,你这七公主还不够格。” 真是被许轻舟的刚硬怼的气上心头,洛秋霞直接取出怀中宝玉娇声命令。 “你!你大胆!父皇御赐军玉在此,见之如见父皇!你敢不跪!” 只见洛秋霞手中的宝玉白璧无瑕,其上有雕琢一条五爪之龙盘旋环绕。如此圣物不可能有假,吓得门前宾客路人无比慑服跪地大呼万岁。就连身边的一般女眷红颜也欲跪下,不想让这七公主抓到把柄,以此来要挟许轻舟。 可陆鸢岚方要跪下,却被许轻舟执手拽起。 “今日鸢岚只与我对拜,其他人不用理会,哪怕她是皇帝的女儿。” 效果很卓越,可奈何不了许轻舟。 只听他淡淡看着那玉不带半点尊崇道:“况且我连皇帝都未曾跪过,你一个手下败将吗公主而已,又凭什么让我跪?” 他许轻舟的骨头有多硬,在武台之上与那阿苏勒伽之战就已经告诉了世人。 他不将皇权放在眼里心里,洛秋霞自然少了个能降伏这倔强文魁的办法,心中久久不见的想念也逐渐被眼前夫妻恩爱而带来的醋意与怨恼所替代。 “许轻舟!实话告诉你,本公主来此就是要你退了与这女人的婚事,甚至那洛久宴的婚约你也必须得退掉。今日这婚礼是你与本公主的!你此生只能有本公主一个女人!你若是答应还好,若是不答应…那本公主便只能用些强硬手段了!” 所有人此刻还都跪在地上未敢起身,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可当彻底撕破脸的抢亲话语从洛秋霞口中亲自说出,这才是真正让到来的宾客以及一帮女眷心中震惊不已,但还是不明白这落霞公主为何要抢许文魁为夫。 爱而不得?恨而生爱? 已经有人开始在脑补一段十分狗血的故事,主角自然是许轻舟与这已经陷入癫狂的洛秋霞。 可下跪之人亦是有些直脑筋,江小月一听这蛮横公主如此无礼的话,心里不由得生出愤愤。 “姐姐…这公主当真是好坏…她居然要把坏胚抢走…” 小仓鼠心里气恼说话声不禁大了些,就好巧不巧被那气火正甚的洛秋霞听个清清楚楚。 “你个小丫头居然辱骂本公主!来人掌嘴!” 当即出列两兵卒就要去抓江小月,意欲施刑。 这小丫头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委屈巴巴躲在姐姐身侧一动也不敢动,杏眼看着许轻舟止不住的落下泪来。 “滚开!” 许轻舟身子不知使出多少力气才勉强挣脱掉威压束缚,动身挡在了江小月身前。 “洛秋霞,你不要太过分了!” 见许轻舟没了往日的云淡风轻,洛秋霞终于明白过来他的弱点在哪,便是身边这些与他关系匪浅的女人们。 “许文魁应该清楚,平民辱骂皇亲国戚的罪责可是写在法律上的,本公主只是掌嘴已经很仁慈了!” 找到破绽的兴奋令她忘了曾经做过同样之事后的悲惨下场。 “我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你!许轻舟,若是不想这丫头受罚却也容易,只要你自己亲口向本公主对你曾经的所作所为跪下道歉,本公主便考虑放过她。” 她就是想让这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许轻舟在面前低一次头,哪怕只是微微服软,如今这近乎成了一种魔怔的执念。 或许是洛秋霞的仗势欺人太甚,而自己妹妹实话实说也要受罚,竟惹得平日温润似水的江芷兰站起了身,看着那曾经的偶像蛾眉紧蹙道:“常理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落霞公主以舍妹胁迫许先生退婚道歉,此举可真是将皇族的脸面丢的一干二净!” 在场人听了此话都是心中大惊,抬头便看向那同样是一身白衣的江芷兰。 区别于洛秋霞的傲气凌人,这位红颜端庄尔雅,其身上散发出的素净之美令人艳羡与亲近。 可她的话已经算是大逆不道,众人只叹昙花凋零,不知这女子会受到怎样的处罚。 “你!你!羽右将军动手!给本公主抓住那个女人!” 洛秋霞被拆穿了心中隐藏,恼羞成怒下终于是让羽右动手,可目标不是许轻舟,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江芷兰。 “芷兰!快闪开!” “小姐!” 众人惊呼间,只见那金光已经到了门口,将手中配剑架在了江芷兰的脖子上。 天下七境在泗国凤毛麟角,几乎已经算是天花板的境界。而若是羽右想,屠光在场所有人压根不费吹灰之力,更别提抓一个连天命都未开启的小姑娘。 剑锋寒芒微凉,动辄香消玉损。 所有人的心都被牵动起来。看来今日这许府门口之事,只怕终究是无法善了了。 “洛秋霞…你在找死…” 许轻舟的神色从方才的愠怒慢慢转变到了无表情,那是他内心极度燥怒下的表现,暗示着此刻已是隐隐生出了杀心。 被那红衣公子刺骨寒语破了心中最后防御,洛秋霞破罐子破摔红了眼放声咆哮。 “许轻舟…本公主就只想听你一句道歉的话!难道真就这么难吗!” “让他把剑放下,许某可以当做今日任何人都没有发生。否则…天涯海角,必杀尔等。” 那双平日里温柔如水的眼眸渐渐结上了寒冰,竟冷的这七公主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我…本公主…不!放!” “凤凰鸣!” 董儿离许轻舟不过几丈距离,身后的赤剑瞬间出鞘到了红衣手中,随即他便化作一团血风飞向了同样不远的洛秋霞。 除此再没有其它办法,只能以围魏救赵从那天下七境羽右手中解救江芷兰。 可这都只是一线可能而已,因为七境对于低境与常人几乎可以说是神明。 洛秋霞明显是慌了的,她梦到过许轻舟打她骂她,却从未想过有一天竟会怒起拔剑而向,那眼神里分明就是锋芒毕露的杀意。 “许轻舟你敢!” 威压慑服,却被凤凰鸣灵魂控制一瞬,而许轻舟已经凭此直刺那白衣公主。 说时迟那时快,投鼠忌器下金光回折,用手中佩剑将许轻舟稳稳弹开,随后护在了洛秋霞面前。 “许文魁,你此番拔剑而向确实僭越之举!” 许轻舟退回门口,以身剑护住众女寒言道:“呵呵,许某都已经敢把剑刺向当朝公主,将军觉得在下还会在意僭不僭越吗?” “公主虽说有些过分之举,你也断不该取她性命。” “我说过,若是再惹怒许某,天涯海角都会杀了她…” 明明境界差距如此之大,可仰仗天下共敬以及准公主驸马身份,许轻舟还真有些有恃无恐,况且四下这么多百姓贵族眼睁睁看着事情的缘由经过,众目睽睽之下,他就不信这洛秋霞能丧心病狂把他们全给杀了。 “许轻舟!今日哪怕是把你捆住,本公主也要与你拜堂成亲!你们全都给本公主上,抓住他们!” 彻底心死的洛秋霞再不顾及手段,直接命令士兵去抓许轻舟以及他的女眷,要以此为要挟。 “疯子!” 许轻舟怒骂一声,便要带她们进府邸,可那金光突然出现到面前,伸手便要来抓自己衣袖。 这一瞬间的反应速度说是鬼神莫测也毫不为过,许轻舟咬牙扭身竟真的从那如铁铸成的巴掌下逃开,如此神速躲闪让那羽右也为之惊叹了半秒。 “你们全进去不许出来!” 他将一种红颜女眷全部赶进了院内,又命人从里面将大门关上,虽说这门拦不住士兵与这羽右,可能拖一秒逃走便是一秒。 “还请许文魁莫要再负隅顽抗,方才在下一成功力也未用上尔等都已无力抵抗,若是伤到许文魁,那羽右就成了泗国的罪人。” “呵呵…” 闻言许轻舟冷笑一声,这金甲将军说的倒是真切,可方才剑架在江芷兰脖子上时自己亦是对他起了杀心。 力量! 他人生第一次觉得力量是如此宝贵重要,心中有个隐隐的声音似是开始催促自己快些变强。 若是我足够强…那此刻… 赤剑配红衣,今朝仍飒沓。 许轻舟再不多想,将剑握紧看向此生目前为止所遇到的最强敌人。 “从未有人能让我低下头,阿苏勒伽折不断我的骨,你亦不能!” 话音刚落,血红的婚袍便随风而动,竟是一往无前毫不畏惧的直接冲向了那金光烁烁的将军羽右。 “来的好!便让在下教教许文魁,什么叫过刚易折!” 羽右并不想使出全力,一方面是这公主确实做的不对,一方面是欣赏眼前的年轻人。他将神戟召在手中,便是对许轻舟最大的尊重,羽右使上一成功力,与那许轻舟鏖战在了一起。 既然拿下许轻舟便算可以,那些女眷放她们安然离去便是。 二人的战场开始逐渐扩大,而迟迟未曾起身的四下之众再不跪在原地等死,而是做兽鸟散般四下逃窜而去。 惊恐声,尖叫声,奔逃声,喊骂声此起彼伏,许府的婚宴彻底被搅成一团混乱,而罪魁祸首却是看着那袭盛气凌人的红衣,又陷入了爱而不得的痴情。 剑戟相交,兵戈闪火。 二人的争战给这四下慌逃的人群增添了一抹别样风景。 但无人可知,一双寒芒刺骨的凤眼,从不远的陆家后院中… 缓缓睁开…… 第25章 青衣寒眸 许府宅院的大门内众女眷一人未逃,而是想与许轻舟患难与共而苦思冥想寻找对策。 “他这冤家又是怎么惹上这最得宠的七公主,此番大喜之日却搞得一片狼藉,这下又该如何是好?” 昕紫钗心中一团乱麻没了往日聪慧,此时眼神中惊忧无比,嘴上也是不饶人的嗔怪着。 “昕姐姐莫要再抱怨,还是快些想对策吧…” 迎春劝解一声亦又低头深思,只盼能想到良策。 江芷兰却看了眼妹妹与陆鸢岚,毅然决绝道:“都是怪方才芷兰的话惹得那公主气恼,此祸事因我而起,便是舍了芷兰性命也要把先生救回来!就是不知那公主会不会熄了心中火气…” 她这弱女子尚且刚硬,就更别提陆鸢岚这骨子里坚强的武魁了。 “芷兰妹妹休要自责!你我都知晓那娇惯公主与轻舟的恩怨早在洛城就结下,抓妹妹的话柄不过是为了针对轻舟罢了…却没想她光天化日下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不将国法礼学放在眼中…当真是可恨!” 陆鸢岚愤恨难忍便习惯性伸手去拔身后龙青乱野,可那君剑此刻正供在家中休沐,大喜之日她又怎能带着刀剑成亲呢? 董儿见这新娘欲提剑迎敌,恐她落入洛秋霞手中并以此来要挟许轻舟,赶忙阻止道:“鸢岚姐姐还是先去躲躲吧…公主想要强迫与哥哥成亲自然不会伤了他…那她想要用来胁迫哥哥的筹码定然是姐姐你。” 董儿的话虽说有理,可众芳艳亦是心知肚明。按照许轻舟那执着的性格,只怕是此间任何一人落入那公主手中,都是足以威胁他的砝码。 无法帮上一点忙甚至成为爱人的累赘,这是每个人心中最痛苦的事之一。此刻已经有人心中隐隐种下了颗渴求力量的小小种子,只待某一天真的成长为参天大树。 群芳都不愿撇下许轻舟独自逃去,便只能眉头紧锁着继续寻找突破办法。 昕紫钗眉头一挑寻思道:“若是有人能够破局就好了…有谁能助力一下轻舟…” “白乐与黑御两位院长?” 董儿却是直接驳回了陆鸢岚。 “离那还有十多里地…太远了…” 却又听江芷兰突然灵光乍现道:“若是我们能直接抓住那个公主如何?” 几人心中瞬间一喜觉得可行。 “芷兰好主意!我们几人只要能偷偷摸摸合力治住洛秋霞,那羽右自然也会投鼠忌器。” 可谁去捉拿都将面临院外百十名装备精良的兵卒围攻,说是十死无生怕也尽然。 “这里除了奴家与鸢岚,妹妹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常人,保险起见还是待在院内安全些。” “不行!小月也要帮忙!不然再没脸去见坏胚了!” “芷兰虽说柔弱了点,可丢石子的力气还是有些…” “杏儿能拿起木棍,可是连许坏蛋都敲晕过!杏儿也要去!” “迎春命是许公子救的,便是为他而死也无怨无悔…” “露水可以帮你们挨两下打…就怕一下下就死了…” 她这不吉利的话忙被董慧君轻轻拍了拍嘴巴。 “呸呸呸…轻舟与我们今日定能逢凶化吉…可别再说这般丧气话…” 宽慰间却又听闻董儿声音传来。 “我来了!刚才太慌忙竟让我忘了家中有哥哥准备的防身之物!” 众人心中乱做一团,就连董儿离了半天也没注意,此刻却见她双手各提着一只牛皮箱,就连腰间间也挂着两柄剑,摇摇晃晃显得滑稽而又可爱。 众人自然没了半点逗乐的心情,转而全是惊奇的看着那牛皮黑箱。 董儿将左手箱子打开,只见其中四把工艺极致精美,身泛银星的短火铳。明显是精造而又缩减后的版本,可即便如此也需要江芷兰与江小月用两只手才能拿起来。 “这…莫非是许先生发明那名为火铳的兵器?” “对!芷兰姐姐这个是哥哥为你与小月露水准备的!” 露水常做家务,单手举起那六七寸长的火铳不成问题,不过也是有些打摆子摇晃。 “这是我哥哥还未让那皇帝量产的短火铳,简便快捷,连上子弹的速度也是极快…像这样…这样…” 时间紧迫,董儿也只能简略示范一下火铳的装弹发射。 “一次可以打两发子弹…若是没打中记得快些逃进来…” “那我与杏儿…” 又见董儿打开了另一个箱子,其内是一个个黑白相间的球状之物,上面写着勿擅重击,触碰危险等字样。 “这黑白阴阳二物名唤手雷与闪光,从这…拔开后扔出去便可以引动,但要切记一定要扔的远些,否则极容易伤着自己,可以有效杀伤三丈内的敌人。而这个白色的没有太大杀伤力,但会在拔出圆环不久后化成接近太阳般的光芒从而闪花人眼,姐姐们千万不可好奇去看!” 听了董儿讲解这些众人从未听说过的奇物,不由再度感叹道许轻舟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要救哥哥则需要计划缜密些…还有这柄剑给鸢岚姐姐,我平日里与哥哥一同练剑,寻常剑招也是会一些,可尽一份力…” 这边群芳围拢开始填弹装药,商议计划。 那边许轻舟与使上一成力的羽右已经战了不下千百招。 羽右越战越惊,手上的力气也是愈发给足,因为许轻舟给他的感觉不像是几个月前刚踏进斗境的低境武者,反倒是有种在地界之境中浸淫多年的错觉。 这年轻人技法也是是鬼神莫测,竟随着羽右的戟法而不停寻找着其中的漏洞,一些颠覆常理的构想总是能助他以最刁钻的方法破开防招而直逼羽右的破绽。 二人的攻守早已在中途就已经交替,许轻舟竟是在同境界压的他一时喘不过气来。 天才已经不足以表示这个看似云淡风轻的年轻人的天赋潜力,而是不得不用鬼才甚至妖孽来形容。 许轻舟心里清楚这羽右为何起了考量心,自然也乐得和他这般墨迹时间,如此便能让一帮女眷从后门逃离出许府。 可洛秋霞情眸渐暗早就没了耐心,她看出羽右对这许轻舟的爱才之心与磨砺之意,竟将大好的良辰光阴都浪费在二人的交锋之中。 她此刻确实不敢多等,本就是向天偷来的姻缘,早些与许轻舟拜堂成亲将俗礼,定下方才得以彻底心安。 “罢了,便让本公主亲自来擒拿你!” 这七公主娇喝一声就欲动身加入二人战圈,却没想天空中突然升起了一道烟花响声,引得她与四下兵卒皆好奇抬头去看。 “许坏蛋低头!” 听闻院内小杏儿声音许轻舟眉头微皱,他瞬间是明白了几人压根没走,如此动静看来是相出了对策对付洛秋霞。 可她们不明白天下七境的厉害许轻舟难道不明白吗?心中感动与没人听话的些许气恼一闪而过。 他将剑一收回准备从万分艰难中为她们寻求出一线机会来,便听话低头闭眼不过瞬间而已,四下突兀亮起一道连眼皮都无法掩盖的亮光,接着就是面前那羽右将军的一声惊呼。 “这是何亮光!莫不是太阳落下了凡间!” 这是凡人足以比肩天命者的智慧! 许轻舟抬剑直刺羽右胸前,这一剑欲要破其气脉,夺其性命。可令他心神俱震的,是剑到那羽右肌肤却怎么也刺不进去,如同扎上了一块铜铁铸成的硬物。 天下境钢筋铁骨,水火不侵! 破不了防还怎么打? 可他的短暂拖延却为门内的几女创造了最有利的时间,只见那陆鸢岚再不顾忌什么婚俗礼乐,将红盖头掀起大半固定在凤冠上,手持宝剑同董儿和昕紫钗两位一起越出大门,冲向那亦被闪花了眼的洛秋霞。 她们心里清楚,只要活捉住这七公主,当前的困局自会不攻而破。 “快!保护公主!” 也有没去看那闪光的兵卒反应了过来,急忙拿出兵器对准红颜女娇,不由分说就想辣手摧花,而门内几位怎会如那些人所愿? 杏儿力气稍大些,直接将那黑不溜秋的手雷直接扔到了人群中间,便听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传来。 “轰!!!” 霎时间烟沙纷飞,碎石四起。 硝烟之后那中心的挨了炸的倒霉蛋均是伤痕累累的躺在地上痛苦哀嚎,若不是因为身上的铠甲并非凡物并且手雷也没有许轻舟原世的工艺精湛,否则只是怕爆炸范围内的所有兵卒都得成为雷下亡魂。 “好厉害的球球!可得小心些扔了!” “小月快些!先打那些没被闪花眼的!” “哦哦…打中了!打中了!” 门内噼里啪啦传来几声炮仗似的响声,紧接着就是一片的丹丸被喷射出去。 火光绚烂,硝烟弥漫。 拖延也不过是为了一瞬间的突袭而已,陆鸢岚的实力自不用多说,枪响时候已经来到了护卫洛秋霞的几名兵卒身前。 “休想过去!” 配备了火铳远攻可以,但当近战却也十分尴尬,兵卒无奈的只能用火铳当做棒槌来与陆鸢岚近战,可如此又怎能挡得住气在心头的陆武魁?两声娇喝之后,就见那些拦路官兵倒了一地。 披荆斩棘一路向前,那洛秋霞已近在咫尺,她抬剑便要去架在那公主脖间,却又在此刻被一道有力柔劲击退了数米远。 “尔等居然敢对本公主动剑大逆不道,理应处死!” 影卫的现身给了几女当头一棒,谁也没想这藏身在暗处的女人竟有如此实力,估计也是地界三境的高手。 “鸢岚姐姐闭眼!” 关键时刻董儿从身边赶来,抬手便将手中脱离保险的闪光弹扔向了影卫。 “不好!” 影卫惊呼间闪光已经袭来,这光亮方才已经见识过。更何论如此近距离施展,即使连她陆鸢岚快速闭上了双眼,也依旧被闪了个头晕眼花。 “董儿快去,抓住那公主便是我们赢了!” “好!” 董儿岂敢磨叽?抬剑直指那稍未缓神来的洛秋霞。 “就是你这女人总是想要霸占哥哥!若非你是公主,董儿真想一剑杀了你!” 她剑刚要架在洛秋霞脖间,却没想关键时刻突然意外横生! 七公主身上那御赐的白玉竟突然散发光芒,将董儿直接击飞了出去,娇躯滚落几圈后伏地咳出一口血来。 “董儿!” 众人惊呼,许轻舟更是心痛万分。 他再不管身前的羽右,不由分说转身提剑直刺那方才睁开眼的洛秋霞。 如此画面当真是让这白衣倾城心碎了一地。 “许轻舟!莫要糊涂酿下大错!” 羽右亦是不再压制境界,天下七境的威势直接向许轻舟一人镇压而去,霎时间再动弹不得。 “你敢伤她!即便是公主我也要你死!” 这红衣心中挚爱被伤几近癫狂,虽被那威势压得单膝跪在原地,可一双眼沁上了血红怒视着洛秋霞。 “我…不是…我…没有…” 洛秋霞平生第一次想要开口解释,但眼前那人的眼神让她的解释苍白无力,只能湿润着眼摇头后退,不敢面对许轻舟。 陆鸢岚赶忙上前扶起重伤咳血的董儿,心疼的为她查看了伤势,又转头看向那心如死灰的洛秋霞。 今日原本属于自己的得偿与欢喜,祝福与圆满,全部被这个疯女人搅成一团混乱,此刻再坚强的内心在看到那个单膝跪地的红衣时亦会支离破碎,陆鸢岚杜鹃啼血般对着那公主撕心哭喊道:“你这疯女人!快放开他!你个堂堂公主为什么要夺我夫婿!当真就一点脸皮也不要吗?!作为上位者难道就可以这般作践百姓人家吗!” “你这女人方才举剑行刺公主,已是罪大恶极,按律法当判决诛三族!” 影卫冷言而语,竟提剑慢步走向了她。 可她不过走了三五步,又被一道杀意昂然的眼神死死盯住,接着就是灵魂中的不可忽视的惊悚颤动。 “你!敢动她们!你也必须死!” “怎会!” 许轻舟的血仇之言令羽右为之侧目,因为在他眼中,那个跪在地上的红衣正在以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幅度缓缓起身。 如此压抑之下,他竟然破境了!而且还在继续着更高境界狂奔… “你…敢动…你…死!” 话语再不清晰而语,可剑被青筋暴起手缓缓抬起,接下来的下一幕当真让那羽右都难以置信。 只见许轻舟咳血挣脱了超他实力无数倍的羽右威势,激发出全身所有力气将右手的剑侧甩了出去。 剑如赤光冲向那影卫,吓得她也是退后了两步。可那剑再没了多少力气,只不过插在她与陆鸢岚二人中间罢了。 终究是天堑难越,许轻舟能挣脱一瞬间也已经是让羽右大感惊讶。 “…公主,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 转过空洞无神的眼看向了陆鸢岚,洛秋霞此时却彻彻底底的后悔了,可她心中的气恼苦闷更甚。 “为什么不是我…凭什么不是我…我究竟哪点比不上你!哪点!” 看着那陆鸢岚穿着与许轻舟一对令她羡慕的婚服,她歇斯底里的哭喊道:“你不能穿!不许穿!脱下来给我!给本公主!只有本公主才能与他成亲!你不配!不配!本公主没有输!只要本公主今天与他成了亲,就是本公主赢了!” “呵呵…鸢岚姐姐是为了他而改变了自己,而你也是为了自己而改变他…你早就输了…” 陆鸢岚怀里的少女脸色惨白,却是缓缓开口嗤笑嘲讽那洛秋霞。 “什…你!你!你!” 字句的重复暗示这公主彻底的破防,她似哭似笑的看了一眼许轻舟,转而又看了一眼陆鸢岚。 “好!好!本公主便让你们看看究竟是谁赢谁输!影卫!把她们全部抓起来摁在跪下掌嘴!本公主要让她们最爱的男人看着自己的脸慢慢毁掉的样子!” 洛秋霞…彻底疯魔了… 可却在影卫动身的时刻,突然如石化般定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 “影卫!影卫!为何还不动手!” 催促没了效果,洛秋霞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传来。 “丫头片子…凡事凡言…自有代价…” 一只如同冰玉雕刻的粉足点在了方才插在陆鸢岚与影卫之间的赤剑上,一位银发的绝色青衣不知何时已经屹立其上。 她的眼神平澜中带有睥睨天下的尊威,幽远中带着刺入肌骨的傲寒。 那青衣倾城似画亦威慑逼人,可在陆鸢岚看来却亲切无比,她如孩童受了欺负般寻着大人诉苦。 “奶奶…鸢岚的婚事…被她搅和了…” “嗯…” 青衣寒眸看了眼羽右,竟吓得他浑身一颤,寒音与当年的陆鸢岚如出一辙,可威势却超过她不知几许。 “没关系,奶奶替你…讨回公道…” 第26章 龙欲出渊 青衣玉足点在凤凰鸣之上,赤裸的脚趾似冰玉雕琢一般晶莹剔透,纤尘不染。银发亦如满天星河般,随着威势的展开带起的风浪而徐徐飘动。 见此绝色哪里能想到她竟是奶奶辈的天巅之峰,若非知晓是何人,只怕都会以为她是从瑶池下凡巡视尘世间的九天神女。 泗国当前只有两位的顶尖武道天命者,其一便是这一袭青衣的剑圣殷百寒。 见了此人前来,许轻舟疑惑不解的同时却也终于松了口气,随之而来便是胸腔中攻心瘀血吐出。 “轻舟!” 昕紫钗再不去管那些逐渐恢复视力的敌兵,亦是不知这来人究竟是敌是友,一颗心全随着那人咳出鲜血而心痛不已,赶忙跑到那红衣身边为他查看伤势。 许轻舟在天下七境的威压下并未显露懦弱,而是如春起之芽顶破山石,将自己的境界拔高了不少。可他由于强行挣脱羽右的威势而大量压迫了自己的潜力,榨干了身体中的气力,精神与肉体的双重疲惫与撕裂的痛苦使他忍不住龇牙吸冷气。 “轻舟!你怎么样?伤到了哪?” “呵呵…没事…” 目光所视前方已经在隐隐与羽右威势交战在一起的奶奶,他悬着的心终于能平稳落下,可也是好奇那躺在床上的老年人怎么摇身一变成了这般艳绝天下的曼妙佳人。 “她是来帮我们的吗?” 昕紫钗未见过其人,甚至心中隐隐还以为这又是许轻舟不知何时惹出来的桃花债,只叹她姿色艳压群芳,气质更是绝顶众人。可待到那陆鸢岚一句奶奶说出,她才半惊半愕的盯住那银发娇颜没了话语,眼睛亦是不敢多眨半下。 这是八十岁的老女人?! 这边许轻舟松了口气,可那羽右此刻却不敢再有放松半点心思,将镇压许轻舟的所有威势收回后努力抵抗来自青衣的可怕威压。 “羽右,王城里面虽说安逸可也不至于会死,你若是想抖威风,就千万别到老身孙女的婚礼上来,那不是施展尔等神威,而是嫌自己命长!” 殷百寒如是说完,剑瞳直刺羽右,让那堂堂的七境将军不由的退后两步,竟是连她的一个眼神都未能接住。 “殷剑圣…羽右来此可是有陛下赐玉,有关乎国家之本的大事,剑圣该不是想着要…” 他本想据理力争,奈何话语未结便突然心生不妙,赶忙以全身之力加持手中长戟向天空一刺。 其头顶天穹中滴落下一道冰蓝之剑,如同坠落大地的彗星一般直直砸向了羽右。 “擎龙吞!去!” 羽右哪敢轻敌,大吼一声招式对着蓝色光芒施展而出,只见那神戟中如神迹般飞出一条数十丈长的金龙虚影,怒目圆睁栩栩如生,飞向那蓝星的同时亦是张开了如渊无底的血盆大口,欲要吞没那在其面前显得微不足道的光点。 就如同泰山之前的行人,江海之上的游船,二者压根不是一个大小的等级。可偏偏那蓝光不受任何阻顿,瞬间刺穿了狰狞的金龙虚影,将其破灭成一团散落在天空云霄金色烟星,而其剑身则是继续化作蓝色彗星向下飞驰。 “不好!” 羽右心中猛惊暗叹,只道是不愧为天下八境以及即将踏足世间之神的女人,自己的最强招式竟是连半息也未能阻挡。双手连忙就想抬戟,欲要抵挡剑之锋芒,可那彗星的冲击之力直接将他慑服的单膝跪地,口腔中亦是有多年再未感受过的腥血之味传来,手中的神戟更是因为难以抵抗的威势而几乎弯成了弓形。 可即便他倾尽如此,也不过多抵挡了半瞬间而已,那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冰魄神锋直接突破了羽右手中神戟,星坠而产生的强大冲击将附近的一切扫过化作雪崩后的染霜,除却几个还能勉强站着的兵卒,其他的无被飞出的冰凌刺伤了身体,而倒在地上痛苦不已的哀嚎着。 寒风从落点中心袭来,昕紫钗与陆鸢岚也是死死用身体护住了怀中受伤的人,可那寒风却如通灵一般直接绕过了她们。 神技亦是神迹… “好…好厉害…的…姐姐…” 大门口的几女还算是幸运,有半扇门当做防御,不过是感受到了刺骨的寒风袭来,那江小月看着青衣飘然,说了句毫不违心的糊涂话。得亏陆鸢岚没有听见这占她便宜的话语,否则定是要赏这姨妹妹一个小板栗尝尝。 中心遇热化雾的寒气被回流的风吹散之后,众人方才看清那中心羽右被击中后的凄惨模样。 只见他被一把散发蓝色光辉的冰魄神剑从后背贯穿了身体,又从胸腔而出钉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其上洒落的白霜寒气更是冻结了他的半边身体,那伤口处还在不停结出寒霜来,当真是钻心冷冽的折磨。 不过幸运的是他未死,因为殷百寒并不是要羽右的命,而是在表达自己的态度。 “羽右,金家的老鬼当初也和你说出了差不多的话,可你应该知道他的下场是怎样。” 唯余沉默不言,羽右此刻亦不敢再惹恼这曾经让北山郡一剑三年霜雪寒的青衣天神。 要知道天下七境已经是拥有了超脱凡俗之力的恐怖存在,以一己之力毁灭城池都轻而易举,更不论修炼到第七境所需要的年岁和天赋。 而她殷百寒的名号可不是靠夸靠说,而是靠一双染血纤手硬生生杀出来的,至今死在她手底的天下七境估计破了个位数。即使是千万人中才能出一个的绝顶高手,在这青衣面前也不过是比寻常蚂蚱稍未能多蹦哒两下罢了。如此在世杀神,谁知道她下一刻会不会在人生阅历上再添一杀? 羽右可不敢触这个霉头… 鲜血由腹腔从冰魄剑缓缓流下最后化成冰霜升华在空气中,可他不敢挣脱,只得如同受罚一般跪伏在地。 “殷剑圣…请息怒…” 自己伤了万无大碍,若是那殷百寒一怒之下杀了这泗国最有潜力的公主,那他可真就是万死莫辞,此刻亦是低下头轻声致歉。 “现在知道错了?” 她不过是苏醒的迟了片刻,也是按着时辰在拜堂成亲的点动身,却没想到发生了这般令她都动了火气的荒唐事。 “奶奶…今日鸢岚的婚事…全被毁了…” 陆鸢岚新婚被搅、爱人重伤,一帮宾客全都做兽鸟散,再没了热闹活力。好好一场大喜婚事差点变成丧事,即便她内心磐石之韧都忍不住落下了委屈的眼泪。 殷百寒闻言而转头扫视,目光所及之处,兵卒皆是冷颤不语,要么索性装死不动。因为谁都明白,此时出去当出头鸟,谁就是下一个被钉在地上的羽右,可羽右第七境身体超越常人无数,被贯穿也不过受伤而已。他们这些凡俗之人被那等破天力道从天而降刺穿身躯,只怕是粉身碎骨一命呜呼都是轻的,魂飞魄散的同时都难保还能不能找得到尸首。 于是,一时间诺大的许府门口彻底没了嘈杂声音,只剩下几个红粉佳人微微的抽泣。 “你便是祸首?” 寒眸最终停留在尚且还站立着的洛秋霞身上,那眼神冷的她心中慌乱震惊,此刻也是明白了这究竟是何人。 泗国唯二的天下八境、不败神话、曾一己之力杀掉敌国同境的恐怖存在,她竟然是陆鸢岚的奶奶?!这谁知道?谁敢相信? “本公…” “大胆!你可知这是泗国最受宠的七公主,岂敢动她!” 洛秋霞及时反应过来了,可她那影卫明显没搞清楚状况,想着将皇室王权拿出来当做护盾。谁知下一秒,她就如被千钧重负压在肩头,瞬间跪伏在地上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玉足未穿鞋,却似踩在云间不留半点痕迹,殷百寒慢慢走到跪地挣扎的影卫面前,看着她无甚表情的嗤笑道:“你这小丫头可以问问跪在那边的将军,问问他老身已经杀过多少位太子皇子以及公主。想用皇权来压老身,还是让那宋长风亲自来试试,不过只怕还会像几年前那样再被老身打个半死,慌不择路的逃个没影!” 一石激起千层浪,宋长风是谁影卫自然知道,那可是皇室供奉的天下八境,说是泗国的顶天柱也毫不为过,但这青衣女人却将曾经把其蹂虐之事说的云淡风轻,霎时间影卫亦是明白了这眼前的人究竟是谁,可惜已经迟了。 玉足轻抬微微一动,便将第五境的她如皮球般踢飞了出去,撞在军队中也不知砸死砸伤多少人。 若不是殷百寒压根没有杀她的心,只怕此刻影卫连骨灰也留不下,可她亦是再没了勇气与抵抗的心,浑身无骨一般瘫在地上动弹不了一下,猛咳了几口血后苦声哀求道:“殷剑圣…咳…咳咳…还望手下留情…饶公主一条性命…” “呵…你比许轻舟差了太多…” 青衣一甩衣袖不去管她,众人只见那青衣恍惚一闪,人已经向着许府大门走去,吓得站在门口的几女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实在是她的气场太过强大。 “如何罚她便交由鸢岚来吧,之后与许轻舟进来拜堂成亲。” 话音落,人已经进了院内。 “坏胚你没事吧…” 几女身上的负担终于卸下,赶忙慌慌张张跑到许轻舟身边体贴关心。 “我没事…扶我去看看董儿…” 他踉跄一步起了身子,向着那瘫在陆鸢岚怀中的少女一步步走去。 却见那董儿嘴脸吮血,正在眉眼含笑的看着他:“哥哥…大家都没事真是太好了…咳咳…” “董儿乖…哥哥在呢,休息一会便好了,已经派人去拿药了…你再坚持一会…” 许轻舟温柔手掌抚上娇颜,怜爱的帮她擦拭了嘴脸血渍,之后将她轻轻抱在了自己怀中再不想放开。 “鸢岚姐姐…那她…” 江芷兰看了一眼那边已经失魂落魄,再没有一丝生气的洛秋霞,也不知被坏了婚事的新娘要如何惩治这公主。 “都怨她!都怨她!要不是她,坏胚董儿就不会受伤,要不是她,鸢岚姐姐今天就有个圆圆满满的婚礼,要不是她…” 明明不是江小月的大婚,可她就是觉得惋惜与痛恨,撅着嘴止不住落下泪来,全是方才担心受怕与平白受了委屈。 迎春却眉间紧锁,微微愁言道:“可她…毕竟是公主,公子还要如约去迎娶她姐姐…若是此刻把她…莫说是我们,便是公子往后怕也不能继续留在泗国了…” 她说的很骨感,却也很现实。 “难不成她惹了这般多的祸事,不打她罚她,就把她完好无损的给放回去吗?!” “哎…” 众芳或是气愤,或是愁苦,却又见那陆鸢岚突然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突然站起了身子。 “她要与我争轻舟…可以!所有人都可以!但手段一定要堂堂正正,若是此般罔顾他人性命而图自己之快,即便是公主我也绝不放过她!” 她看了一眼许轻舟与董儿,又看了眼身边的所有姐妹,咬牙缓缓将头上的红盖头拿掉,又将身后的凤霞一剑斩断,随即又拿起了董儿手中的剑,一步一步走到洛秋霞面前。 “一直奉行的心中坚持告诉我自己,不这般与你把这件事亲手了结我不会甘心,我相信你也不会!” 陆鸢岚从来不是堂堂正正得到的许轻舟,所以她心中一直有一个坎与一个心结,一个名为夺人所爱的坎,一个名为配不上他的心结。 这个坎与心结是许轻舟为了救她而舍弃了自己所留给她的。 所以她一直害怕着许轻舟会离开她,便想用所有方法留住他。 武魁比临行之时,两位院长曾经都看到过她二人身上的桎梏,只不过许轻舟最后踏出了圈而她依旧没有。(三卷十章) “轻舟他能斩断曾经懦弱的自己,此刻我陆鸢岚也一样可以!我不会再躲在他身后,就从此刻开始,从你开始!” 她要赢一次,堂堂正正的赢这一次。 面前的洛秋霞就仿佛是曾经的自己,执着的想要他为了自己而改变。可她不知在何时已经醒悟过来,早就为了他而改变了自己。 心中念想终于通透,便要在此将桎梏破除,将一切尘埃落定。 “洛秋霞,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只有你能配的上轻舟吗!” “我陆鸢岚就是要你自己看看,我陆鸢岚究竟配不配的上他!” 她将手中的剑丢到了洛秋霞面前,自己亦是横剑而对,与其目光相接毫不畏惧。 “我陆鸢岚肯为他舍死!” “就是不知,你洛秋霞…敢不敢!” 龙欲出渊,且战于野…… 第27章 龙出渊潭 “霍!那娘们怎么醒过来了?” “她作为家中唯一长辈,孙女婚事自然是要进堂受拜。” 文楼之上,黑御白乐二位院长看着远方的混乱中心蹙眉交谈,而内容自然是那青衣剑圣殷百寒的朴实无华却又无声惊雷的现身。 又听黑御接着马大虎小道:“她上次也不知是何缘由,二话不说就把金家老头给宰了,这次更是有了道理,怕是…啧啧。这羽右也是活该,老大不小欺负年轻人,结果呢?打了半辈子威风仗,最后落得跪在地上丢人现眼…哎?对了…话说那羽小子是怎么去惹的鸢岚,白日里脑子发昏?” “定数而已,不过殷剑圣她不会狠下杀手,否则此事真就彻底无法善了。” 羽右已经低头慑服,而殷百寒确实没有侧动杀了他的念头,二人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当前泗国的国力开始由盛转衰,这可不是件令二位崇尚人文主义的院长乐得所见之事。 任何一位天下境的死亡,都是泗国国力的损失,亦也可能是生灵涂炭的伊始,境界越高,便越是能从微毫之中察觉细枝末节。 “泗国,乃至世界各国的实力好像都在锐减…覆灭川国的意味中总觉得有削弱…” “噤声!此事无关你我,为上天决策…千万不可再多提!” 许是说到了禁忌之言,白乐赶忙拦下了黑御的话,不与他在此话题上过多讨论。 “哼!可惜了老子不能出这武院大门,否则一双拳头教那羽小子做人,他又岂敢这般欺负学院学生!” 有些事堵在心中不能直言,可黑御直肠子性格,况且自己最出色的学生婚事被搅乱,便对那羽右以大欺小继续耿耿于怀。心中火气一时难以平歇,随即一锤桌子,震得那茶水如同炮仗炸起的浪花,却被白乐轻笑着挥手散去了刚劲。 “此般事与缘由也算磨砺,没看着我那学生归来之时都已经到了者境了吗?呵呵…” 道理自该如此,可黑御总能从白乐话语中品出些显摆炫耀,甚至还有一丝丝诡计得逞后的幸灾乐祸。 “不对呀…我记得鸢岚说那小子是先来的武道天命路,按照他如此坚韧的心性以及文武魁中逆天的天赋,应该在天命路上能走的极远才对…可我怎么没有印象半点?” 黑御迟了半年多的后知后觉,可刚要连线细节始末察觉到真相之时,就被那白乐故意咋呼打断了思绪:“黑老头,快看你那徒弟!” “鸢岚?怎么了怎么了?” 他心系陆鸢岚,赶忙起身眺望许府大门位置,却见殷百寒已经移步进了府邸,而陆鸢岚正拿起手中剑丢给那呆滞无魂的洛秋霞。 “鸢岚这莫非是要…” “呵呵!那丫头的确不错,已经察觉到自己的桎梏在哪里,今天估计亦是能踏入地界三境之中了!黑老头,好眼光啊!” 难得听到白乐夸人,黑御一拍胸膛骄傲道:“哈哈!老子就说她是天下难遇的好苗子嘛!” “啊对对对…” 黑御被白乐挖了萝卜还不自知,被白乐一顿夸赞乐得他再也找不着北。 “哎…老子好像忘了些事…” “专心看!别分心!” 稀里糊涂就突然转移注意力…… 许府门口,受伤的兵卒依旧躺在地上无人救治,却也不敢过多停留,只能似蠕虫般三三两两的向外围爬去,企图逃过这一劫难。 陆鸢岚剑瞳开锋婚衣如血,横剑而向那终于反应过来的洛秋霞。 “洛秋霞,举剑吧…” 七公主咬牙拿起地上的剑将之停悬平空,蛾眉紧蹙与面前红衣对视,心中的骄傲与尊贵提醒着她永远不能低头服输。 “他!只能是我的!今天,明天,哪怕一千年后,一万年后也是,本公主也不会改!永远不会改!” “冥顽不灵!” 红衣白霞,倾城绝世。 娇喝为引,剑击为鸣。 叮! 真是于无声处听惊雷,所有伤兵还在奋力逃窜,只听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剑锋交戈在一起的金鸣声,接着就是无数声金属相互摩擦的碎冰之音。 回首便看见红白两道醒目身影纠缠在一起,用各自手中的锋芒碰撞出绚烂的剑花。 “明明要杀要罚都任由鸢岚姐姐,可为何偏偏要与那公主决斗?” 对于不懂心结桎梏的江小月来说,此刻与那可气公主公平公正的对决明显就是画蛇添足之举,可一旁的昕紫钗却微摇螓首叹气道:“鸢岚妹妹心里有结…若是不解开,此生武道便难以前进…或许是她想通了些事情,才要与那公主一争高下…” 目光在那赤霞注视了片刻后,亦是回首看向了另一袭红衣。 “轻舟…鸢岚妹妹她能赢吗?” “在我看来,自把剑丢给那洛秋霞的时候,她就已经赢了…” 许轻舟也是隐隐察觉到了陆鸢岚即将破境的征兆,正如当时自己与那阿苏勒伽对战前一模一样。 二人是锁链,亦是彼此的钥匙,各自开锁的方式竟然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可鸢岚姐姐这般下去赢了还好…若是输了…” 江芷兰神色担忧间,却见许轻舟突然看着她浅浅一笑。 “我说了,鸢岚在提出与洛秋霞公平一战的时候就已经赢了,况且输赢的结果也只是锦上添花,就像…” 就像百鸟衔来梧桐,点燃与燃烧才是重点,最后重生的飞翔只是可有可无的花絮。 亦如同此刻的陆鸢岚,她终究踏出了关键的一步。龙青出渊,突破了迷茫与安逸许久的桃花之潭腾霄而上,而之后的胜负的结果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却反而显得无关紧要。 “只要打败你!只要打败你!他就一定会认为本公主比你更优秀,他一定会选择更好的!” 洛秋霞无愧天纵奇才之称,将将十七岁之年,竟能与陆鸢岚打的旗鼓相当,半天之内都不分伯仲。 “可怜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爱一个人真正的意义是什么!” 一剑挑开对手,红衣飘动向后退了几步,手中锋芒上豁口缺缺,可见方才战斗之激烈。 “本公主不需要明白!本公主只要把他关在身边!只要永远看着我一个人!只要念我爱我!其他人,都不配得他的好!他只能是本公主的人!” 洛秋霞贝齿溢出鲜血,眼角红粉含泪,煞是惹人怜惜,可说出的话却总能让人一皱紧眉头。 “罢了,和你这生来便拥有自己想要一切的高贵公主也说不明白…” 陆鸢岚不再浪费口舌,剑锋寒芒上突然生出气旋来,引动挠头青丝飘飖,一身红衣飒沓。 许轻舟眼睛未眯,察觉到陆鸢岚身边势的逐渐增强,随即如同自语般道: “要有结果了…” 众女听到他如此肯定之言,眼睛也不敢再多眨一下,想要将那决胜的一幕清楚记下。就连怀中的董儿,也是挣扎着想要起身看的再高一些,吓得许轻舟赶忙将她抱住不动。 “你身上药力尚未化开,乖…要不再躺会吧…” “不…董儿要看着鸢岚姐姐赢下那公主!” 几人眼中,那一袭红衣飘然,手中剑体快要承受不住力量的加持而开始从中心微微开裂,其上更是附着着一层若隐若现的波动。 陆鸢岚持剑直指那白衣胜雪,目光遥望似回到了春末夏初与文院文魁约战的决斗之时。 亦是如此场景,她问他躲还是不躲。可那人并没有回答,只是向自己张开了怀抱,这一抱便让她再也没能从他的温柔中逃开。 “这一剑他曾经接下了,所以我把自己的心给了他,只此一剑!” 洛秋霞嘴脸因为负荷而滴滴落血,手中剑亦是白光大起,使尽浑身力气施展出了自己最厉害的绝技。 “本公主不仅要接下,还要彻底击败你这女人,要向他证明谁才是真正能配的上他的天之娇女!” 剑风蓄势到最后时刻,陆鸢岚柔情一笑,似是怀念起曾经那个青涩而又温暖的怀抱。 “他喜欢的可不是天之骄女…不是公主武魁…你没有与他一同经历过的故事,而我亦是有不能放弃他的理由…” 风旋激起尘沙碎叶,她提剑化作一道赤虹冲向了洛秋霞。 “接剑!” “本公主才不管那些!只要赢了你!赢了你他就会明白!” 白光搅乱波动气场,七公主娇喝一声持剑与其相对。 二人实力有所悬殊,可洛秋霞剑技精妙,明显是要超过陆鸢岚部分,如此一来二人这一剑几乎就是在伯仲之间。 “鸢岚姐姐!一定要赢呀!” 一旁观战的小仓鼠高举起粉拳,似想将呐喊当做力量传送给她。那江芷兰虽没有她这般活泼,却双手捂在心口,只盼着她能安然赢下。就连她的死对头,那个总是和她作对的昕紫钗,此刻也露出无比坚信的眼神。 “鸢岚!” 最后便是许轻舟一声彻底稳住她决心的呼唤,她没有去看那人脸上是何神色,但她应该能想象的出来。 “我敢为他舍死,你敢不敢”这句话不是陆鸢岚说出的玩笑,此刻二人的剑锋势不可挡,如此境界互刺对方,若不抽身闪躲则必死无疑。 这一剑分胜负生死,分爱恨情仇,这一剑终将为此事画上一个句号。 即便它可能并不完美… 洛秋霞是怕了的,当她看到对面那双比她决绝无数倍的眼神时就突然明白,自己终究是输了错了。 而且输的体无完肤,错的彻彻底底。 那剑锋在刺向自己的胸口处时,她终是因为心中的惊恐与挣扎一闪而过,随后选择可悲可叹的扭转了自己的身体,从而错过了最佳的攻击机会。同样的,毫无畏惧的陆鸢岚剑锋直接刺向了洛秋霞,从未将自己将要所受的伤记在心上。 那一瞬间,如同锁链般的桎梏爬满了洛秋霞心中,使她的修为从此再无法向前迈进半步。而与之相对,是陆鸢岚那娇容上绽放的释怀一笑,她心中的锁链终是被自己亲手打开,踏进了崭新的地界三境之内。 终焉之剑也不过瞬间而过,丧失了斗志的洛秋霞没能刺中红衣,而陆鸢岚的剑却是在白衣的肩膀划出一条浅浅血线。 即便如此却足够分出胜负,因为一人已是龙出江潭腾飞登天,而另一人则心台破碎坠入深渊再没了半点斗志。 洛秋霞失魂落魄的瘫倒在地,手中的宝剑更是如薄冰刹那般碎裂,随之破碎的还有她心中的高傲,尊贵。 “本公主…输了?…” 她看着那碎剑中折射出的无数个自己,一时有些不敢相信的双手抱住了螓首。 “本公主…竟然输了…” 似乎是在梦中虚幻,可心中的痛梦里又怎会清晰的感受到? “好耶!鸢岚姐姐赢了!鸢岚姐姐赢了!” 几人悬着的心终于稳稳落下,小仓鼠更是欣喜的拽起姐姐的衣袖大蹦大跳。 “洛秋霞,你输了…所以从今往后别再纠缠轻舟,因为你…配不上他…” 陆鸢岚以平淡的语气说出最诛心的话语,此言可谓是压跨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七公主在听到这句话后,再没忍住心中的悲痛欲绝,号啕大哭起来。 “我输了…我怎么输了…是我配不上他吗…我怎么会输了…” 当真是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安慰,若不是她身为公主之尊,只怕江小月还要跑过去叉腰继续补刀一会。 “轻舟,我赢了…” 陆鸢岚却再不顾那号啕大哭的破防公主,转身回到了许轻舟身边,方才还是巾帼红颜意气风发的陆鸢岚,此刻竟有些怀着女儿家腼腆的看了对方一眼。 许同志知其含羞为何,张开怀抱轻轻揽住了她。依旧是令人无比眷恋的温暖与温柔,也难怪她曾经一度沉沦在其中。 “呵呵…在我这里无论结果如何,永远是鸢岚赢…” 陆鸢岚用自己的剑赢得了自己心中的许轻舟,她再无顾忌的安然在怀抱之中。 “轻舟…” “嗯,我在呢。” “你爱我吗?” “爱。” 此间阳光正好,彼时红衣你我,人间最幸福之事莫过于此。 陆鸢岚看了一眼面前心上爱人,笑如红莲娇艳。 “可惜了轻舟给我精心准备的婚服…” “没关系,我已经记在心中了。” “盖头也没能你亲手来揭开…” “没关系,到时候我再揭一次便是了。” “可没了宾客好不热闹…” “没关系,院内她们都还在。” “那轻舟…我们去拜堂吧…” “呵呵,好…” 二人相视一笑,共执手踏进了府邸…… 第28章 三拜红尘暖 洛秋霞望着梦中人离去的背影而眉云落雨,可惜再挽留不住那一对红衣携袂共进新宴。 “许轻舟!你…你回来呀!为什么要选她!为什么…为什么…不选我…” 曾经有多少个梦境中自己似乎真的以为得到了他,占有了他。待到此刻梦终于醒来,她才恍然明白失去之时的痛楚有多么撕心裂肺。 害怕与恐慌如潮水般涌上了心头,这位曾经高傲无比的公主竟颤颤巍巍的伸出玉手,挣扎着身子向前想去恳求他的停步。她张开的玉指缝隙中突然照进一丝阳光与暖,可始终未能抓住半点实质的存在。 “许轻舟…我…求你…” 到底是无一人听见这落入凡尘的公主究竟在忏悔时刻说了些什么,那段话便如夕阳沉山之前绚烂夺目的晚霞一般,唯美的不可方物,短暂的令人遗憾。 府邸之内,宾客虽说走了无数,可亦是有肝胆相照的真心朋友敢于留下来患难与共。 几人赶忙上前查看许轻舟伤势。 “轻舟你没事可真是太好了…” 方才洛秋霞与陆鸢岚决斗她们几人都看在心里,究竟为了何事搞得兴师动众一片狼藉也各有猜测,汝舞水见许轻舟的伤势已经恢复不少,道出心中担忧后又看了一眼门口。 “那个公主她…” “呵呵,惊扰了各位实在抱歉,我也没想到这年头什么方式拦门的都有…” 许轻舟半开玩笑想着化解尴尬,可此话偏偏若有所指。目光正巧看向了眼身边与陆鸢岚谈论亲热的昕紫钗。后者闻言知意的嗔怪了他一眼。 赵成功也将手中握了许久的扁担扔掉,放松下了戒心。 “大哥没事那就太好了,到底都是那个公主的错…” “…成功,你身上怎么磕破了皮?” 许轻舟注视赵成功膝盖与胳膊肘处的擦伤,看出那是新伤。 “嗨,刚才不是想着找扁担帮大哥一把,结果跑太急滑了一跤。” 朴实的话语搞得他想哭想笑,一时间无数复杂的情感涌上了许轻舟内心。看着身边的友与侣,他仿佛觉得自己不是他乡飞来的一朵随风飘零的浮萍,而是原本就扎根在此世界的一块石头。 家的感觉,归宿的感觉… 许同志突然咧嘴一笑,批评道:“…成功还是太毛毛糙糙了…下次遇到此类事记得带上婶婶先跑,你要相信大哥的本事,大哥可是万人敬仰的武魁啊!” 说的那高大汉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气氛已然再度活跃,有人打趣着催促吉时:“那许文魁是不是也该与陆武魁拜堂成亲了?” “哈哈,此等大事在下可不敢忘!” 许轻舟笑着,从董慧君手中再度接过了红盖头,为陆鸢岚遮掩起娇艳欲滴的红妆,随即牵起她的手慢慢走向了正堂。 陆家老奴刘老头看着一对完璧新人,眼神中再没了往日的年迈迟暮。因为对自家小姐出嫁的高兴,又因为那刚才大劫大难安然度过的欣喜,人逢喜事精神爽,便全积压在胸中化成一道洪亮的嗓门声: “新郎新娘!拜堂成亲!” 正堂之中殷百寒已坐在高位等候许久,本是疑惑望向身边座椅上的围巾,思索着此物放在主位是何用意,随后察觉到门外两位新人踏坎而进,眉头间也似冰雪消融般化了星点寒霜,有了些许柔美在其中。 喜结良缘渡百年,三拜红尘伴余生。 二人执手,三生有幸,成一段姻缘。 当孙女孙女婿上前,长辈托付自是应该有些话要赘述,殷百寒剑瞳直视那当今天下最炙手可热的俊杰轻声威严道:“许轻舟,今日鸢岚便真正成为你许家女人。她幼时曾经吃过不少苦受过许多罪,但遇见了你也总算是苦尽甘来,希望你日后好好待她,莫要辜负了她的真心。” 因为孙女得了良人,她这霜雪剑圣难得的露出些笑意,让这屋内的气温回升了不少。 “嗯,能与鸢岚结为夫妻是晚辈前世修来的福分,此生轻舟定会珍惜爱护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伤害,要牵着手陪她一直,一直的走下去。” 当众告白的肉麻情话逗得那边观礼的友人眉开眼笑,神色中充满新奇。 “哎呦!轻舟啥时候能说出这般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了,怎么从洛城回来一趟脸皮变得好厚!” “…许公子…更坏了!” “啧啧…原来是用这种方法拿下的陆武魁吗?” 而这边几位红颜听闻也是面颊含粉,眉眼含情痴望着那红衣公子,渴望着也如此般听到定缘终生的话语。 “啊…要是…要是许公子在露水耳边说这般情话,怕是会让人家直接激动的昏晕过去…” “嘻嘻,小月成亲的时候,也要坏胚对我说这样的话…嘻嘻…太羞了…” “臭弟弟的嘴可是越来越甜了,能说的奴家心里痒痒麻麻,好不动情。” 而许轻舟与陆鸢岚二人相互看不见对方的眼睛,可手心中的温暖告诉彼此: 我在我念,有你真好… “两位新人……一拜天地!” 二人天作之合,因缘际会下从不同时空相互遇见,可谓是老天爷撮合成全了他们,红衣一对转身向着门外苍天行礼,随后缓缓跪下叩首。 “二拜……高堂!” 红衣再度起身,回首看向堂屋大囍剪纸前的两个座位。右座上端坐的是陆鸢岚的血亲长辈殷百寒,而左座上却是一条被折叠整齐的黑色围巾。 “咦?那条围巾…是第一遇见坏胚时他戴的!” “嘘…小月莫要吵闹!” 江小月惊奇开口一指,却又被其江芷兰微微捂住玉唇,不过秋水看向那围巾时也是露出些许好奇神色,亦是明白其对许轻舟有极其重要的含义。 两位新人缓曲双膝,对着高堂上跪拜。 “夫妻…对拜…” 这是一段故事的结局,亦是一段崭新故事的开始,许轻舟与陆鸢岚面向彼此,都不由的开颜一笑。 “第一次遇见鸢岚的时候,还以为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女侠客,心想着下次遇见会不会被她再教训一顿之类的…” 陆鸢岚被许同志挑起了兴趣,随即好奇询问:“那如今呢?” “如今?如今成了许夫人自然是觉得柔情似水…况且你也打不过我了,哈哈…” 本是戏言可有人好似当了真,因为许同志立马就觉得有道冰冷寒光投来,令他不由得微微打了个冷颤。 “玩笑,纯属玩笑…我怎么舍得打鸢岚呢…” 麻了!以后不敢惹得媳妇生气,否则她回了娘家搬救兵,自己可就得长跪不起了! “赶紧成礼莫要碎嘴!” 那边殷奶奶只是剑眉一挑的开口催促,就吓得许同志连连点头,他如今是知道了这金家究竟被谁人灭门,就更是惊讶此青衣剑圣的真正实力。 门外的鞭炮再度被点燃,噼里啪啦的声响将府邸里外的冷清的气氛又活跃了不少。 在最后的时刻,许轻舟与陆鸢岚相执与手,慢慢跪下对拜。 这一幕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就连失魂落魄的洛秋霞听闻那喜鞭的声音后都知晓发生了何事。 “终究…不是…我的…” 死心般喃喃自语一句后,随即如同卸掉全身力气瘫软在地,一双泣红秋水盯着那许府大门慢慢闭上了眼。 正堂内二人执手相对,也不知回忆起了哪段曾经时光。 不过终是感叹,二人青涩懵懂一路走来跌跌撞撞,岚舟终生死契阔。 许轻舟突然渴望伸手揭开对面人的盖头,想看一看自己的夫人此刻是何神情。有热泪滴滴落在他的手上,当真诠释了什么叫喜极而泣。可他浅浅一笑没有去说些什么,因为那热流中有无掺杂自己的一滴尚未可知。 “轻舟…我们是夫妻了?” 面前人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攥紧了他的手。 “对,天地日月可鉴,亲朋好友可鉴,你我之心可鉴。” “嗯…”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堂外又鞭炮再不停歇,只为欢庆二人成双。 三拜红尘暖,一世一双人。 此刻,礼成…… 第29章 合卺 拜堂成亲终是有惊无险的度过,除却许府大门口一堆倒地不起的碰瓷兵卒以及一个失了心的落寞公主,婚礼其它部分举办的还算顺利。 因为洛秋霞的这一闹,贺礼道喜之人几乎都跑的没影,深怕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可如此冷清下来许同志反而卑微的松了口气,自然是想着不用再挨桌轮番敬酒。 剩下的好友凑成一个大桌聊的火热,一番推杯换盏之后,汝舞水几人也都有了些许醉意,宾主尽欢后自该散场,许同志便一直将他们送到了大门口。 “到此留步吧,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许兄你现在应该抓紧些时间去挣钱才是,莫要让新娘子等急了!” 钱才倒是不担心荤话被旁人听懂,与对许轻舟悲戚的挤眉弄眼看了余欢欢一番,示意着今晚他亦有一场恶战要打。 “哎,话说钱兄…” 许同志本是想再要些钱才曾经给的“慷慨相助”某宝用用,可四下这么多亲朋好友自然不好开口,话到嘴边变成了:“咳咳…嗯,招待不周多有包涵…” “嗯…告辞…” 暮霭沉沉晓天昏,岚压霞彩无颜色。 送走了众人,许轻舟这才看到落霞公主还跪坐在老位置傻傻的盯着他看。其身旁的影卫一直在苦心劝她起身,可那公主就是充耳不闻,固执的用这般屈辱来对自己发着脾气。 啧…莫不是脑袋被打坏了? 但许同志没有大发善心,他的温柔也只是对努力活着的普通人而言,对她这种从小到大娇生惯养出来的一身公主病绝对没有半点纵容的心思。 砰! 府邸大门猛然被许轻舟关上,一丝缝隙都不带有的那种,响声震得那公主娇躯一顿只恨得这狠心人当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随即又是几滴未哭完的眼泪… 许轻舟自己重要之事尚且未做完,此刻哪有心思去管她洛秋霞的情绪如何。 府邸内他倚在大门上长舒一口气,整理好了心中的躁动不安后,随即移步走向洞房。 往日从大门走到内院,许同志哪有此刻这般满心欢喜的期盼,连不少过往的下人对他行礼都没察觉到半点,待他走到那喜字双贴的门前,又是停下了脚步。 门开,从今往后就正式成家了… 可他再不是曾经优柔寡断的许轻舟了,也不过片刻那目光逐渐坚定,许轻舟终于是鼓起勇气推开了那扇属于二人的花烛夜之门。 帘幕淡隐池莲态,帷幔难遮娇儿羞。 二人的洞房是董儿精心布置的,他今天还尚且未见过,此刻打量一番才知晓了妹妹何等的彗心巧思。 入目皆是喜庆的红色,在两根喜烛灼灼映照下宛如梦中的极乐欢境。 头戴着红绣鸳鸯盖的陆鸢岚静静坐在床前等候着他的到来,听闻到推门的声音,她的娇躯明显在红纱后微微一顿。 “轻舟是你吗?” 许同志却起了玩心并未回答,慢步走到那红衣面前。 “轻舟…你的脚步我再熟悉不过,想着戏弄鸢岚却还不够…” “呵呵,那鸢岚问我是否,岂不是多此一举?” 许轻舟浅笑着慢慢揭开了二人的最后一道隔阂,便见那乌黑眸子映秋水,含粉羞颜惹人怜。 凤冠犹在,玉珠攒动。 幽岚袭来,香风拂面。 红烛凝脂,绛染菱唇。 半遮半掩,最是春情。 “我唤你应,便是一辈子相濡以沫…鸢岚从来都是这样想的…” 所以她总是在唤他。 眼前的陆武魁哪有了平日里的半点威风模样?只怕是最痴缠的女儿家也比不上她此刻柔情似水的半分韵味。 竟引得许轻舟心中无名的躁动之火徐徐升腾而起,想要点燃彼此。 “鸢岚,如今…该改口了…” 许同志经历大风大浪不少,但说出这话也是停漏了半截心跳,且越发隐隐期待起来。 “那…轻舟先…” 本是蓄意含情,可待到陆鸢岚望着他的眼睛刚想吐出那两个字,却赶忙又把目光躲闪开,怯得她觉得比方才与那洛秋霞决斗时还要难上百倍。 许轻舟并未怪罪,反而满意的颔首道: “呵呵…鸢岚终究成为女人了…” “怎!我曾经那么不受轻舟待见?就那般不似女人?” 粉拳锤的许轻舟心花怒放,随即他用力将红衣国色从床榻上拉起身子拥入了怀抱。 娇躯轻盈如若无骨,身前圆润浑然天成,自己好像陷入这柔软而欲罢不能。 “鸢岚…在这个世界能有你…真好…” “哼…” 许是还在对方才的言语耿耿于怀,陆武魁决定不去搭理这蠢蛋。 可许同志知晓破解方法,便如大船上调情之时,在那晶莹剔透的耳垂旁轻呼一口热气,之后就是那个让陆鸢岚从玉趾一直酥麻到天灵的称呼。 “岚儿…娘子…” 水眸流转,情深意长。 千种情愫,万般缠绵。 陆鸢岚羞喜的盯着他看了许久,只觉得心神俱醉,似是要融化在那一声娘子之中。 许轻舟却坏笑着回问道:“呵呵,在下已经完成任务了,可陆武魁怎么还不开口?呀!莫不是看许某好欺负,所以想要食言吧?” 这令人羞恼的许轻舟! 陆鸢岚含羞低头酝酿许久,真是从未想过那两个字竟是如此难以启齿,可情到浓时自该风趣。 白莲国色添粉霞,天鹅玉颈染红霜。 红衣白莲似乎是轻哼一声,便想着糊弄过去。 “…” “鸢岚说了什么?声音太小我听不见,根本听不见!重来重来!” 可许同志完全不给她机会,逗趣的催促两句,更是让陆鸢岚想要将头埋进红被中不去看他,可被那人目光锁住,也还是只能听话的小声嘤咛道:“夫君…” 啧!真是六月暑中饮冰泉,怎能一个爽字了得? 厚颜无耻许轻舟赶忙贴近了些:“好鸢岚…能不能再说一遍?” “不…不要!” “啧,要不我一句鸢岚一句?” 好家伙,这玩意居然也能等价交换,着实让陆武魁长了见识,可她螓首亦是微微轻点,自己内心似是也渴盼多听两声。 “那我先…” 许轻舟话未出口,便被眼中人玉指轻点。 “夜还长的很,尚且莫急…轻舟可否先与鸢岚共饮了交杯酒?” “呵呵,差点忘了…” 二人移步到喜烛旁,为彼此斟了一杯酒,随即各持一杯。 “那个…鸢岚是知我酒量的,我们浅浅尝一口便好…行不?” 这话里有些求饶意味,陆鸢岚剑眉一柔含笑道:“那,便罚轻舟待会先说五百声娘子…” “成交!” 二人结环相视一笑,交杯而饮。 酒本就催情,良辰美景奈何天? 许轻舟几滴酒下了肚,看那人就越发的飘摇诱人。 “娘子…春宵自该赏风月,我们…” 佳人羞笑移素手,红绳一落霜雪白…… 第30章 洞房 洞房花烛,春宵暖榻。 二人曾经分明云雨巫山不知多少次,可今日新婚之夜,各皆是欲说还休,相望又低首,少有的局促不安起来。 可总该有个起始才能破局。 许轻舟借着酒劲酝酿了片刻,胆子越发大了些,便靠近陆鸢岚身旁缓缓坐下。 “…我们…” 陆鸢岚扭头不敢去看他,却拿起他的手将腰间的红绳系带缓缓一拉,那件本就被裁断不少的婚衣便如花瓣般慢慢滑落到床上。 凝脂香滑,粉琢玉润。 再加上此刻陆鸢岚欲迎还羞的神情,着实让许同志难得急色一次,却见那红纱落到双峰处却被藕臂一拦,之后的曼妙风景就被阻隔在内观而不得。 “轻舟…能不能…不要这般色…盯着我看…况且你也该宽衣才是…” 啧!这婆娘居然也有害羞的时候!以前可是把许同志累死累活的耕地,如今穿上衣服翻脸不认人了…… 可男人就是这般,红颜佳人的反差总会带来些十分新奇的舒爽体验。陆鸢岚越是这般,许同志就越是兴奋,就越是想移开她的手,去窥探那只有他可以流连的莲池秘境。 目光似乎拥有不俗的杀伤力,羞得那陆鸢岚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好久之后才如若蚊咛一般轻声道: “鸢岚…为轻…夫君宽衣吧…” 娇躯又挪近些,想要从背后为许轻舟解开身上的绳带与纽扣,可陆鸢岚紧张加之羞涩无比,那玉手摆弄了半天也不曾解开一个,顿时尴尬的左抠右拽好不滑稽。 “呵呵,还是我来教鸢岚吧…” 大手温柔执住柔荑,不过三两下便将新郎官服慢慢褪去,露出许轻舟健壮精练的身躯,其上虽说有一些曾经刀剑创伤的痕迹,不过抚摸起来却光滑整洁。 “我好了…” 目光再度回到赤霞红衣,陆鸢岚明白今日坦诚压根逃不开,避不掉,只能低头羞煞粉颜,玉手再解婚服。如此可人怜人的模样更惹得许轻舟想要一探究竟。 “轻舟!” “我不看…” 不过佳人剑眉一挑,绛唇一撅,他就得乖乖听话,便像逗小孩似的用自己的手将眼睛蒙上,可究竟有没有能从指缝间偷看到几抹春光潋滟,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红衣落,赤霞依旧在。 “好…好了…” 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后,就听陆鸢岚怯生生的一句轻唤。 婚服飘落而下,里面唯剩下一片红如血一般的鸳鸯戏白莲儿肚兜,白丝红线交相缝衬,手工精巧到让那点了眼珠的鸳鸯似乎是游在了红池之中。 许同志一时看痴了… “轻舟…我好看吗?” 陆鸢岚的问题许轻舟无法回答,因为怎能只用好看来形容? 只见她修长玉臂似羞得无处安放,便压在那令人艳羡的圣女峰上,本是清纯高冷的侧脸此刻因红霞的攀升而隐隐透露出一丝靡靡之感,加之其粉琢玉磨似的锁骨,因为紧张而蜷曲搅动的玉趾,以及秋水剪眸中似有似无的欲拒还迎,如此更是将那堕罪感反衬到了极致。 美艳风景令许轻舟胸闷异常,更有躁动之感在丹田处慢慢汇集,最后终究是喘出一口粗气。 “鸢岚…我们…” 手刚要触碰到冰玉美人,可陆鸢岚却是想到什么一般,赶忙起身到自己的行李衣物中翻找起东西来。 如此一下可要了许同志小命,那种肉在嘴边迟迟吃不到的百爪挠心实在难受,而陆鸢岚更是毫无防备的蹲在地上,将身后的浑圆月臀积压成让人趋之若鹜的柔软模样。 “鸢岚…在找什么?” “…这…这个…” 娇躯起身上前将柔荑缓缓打开,不是许轻舟想的老朋友“欲子求欢”,而是一块折叠整齐的布料。 那布料似乎是从什么上面裁剪下来一般,整齐赶紧,其上那一抹干涸许久但依旧红艳的血迹让他瞬间反应了过来。 “这是…我们第一次?” 见佳人赤红着脸颔首,许轻舟知意一笑,揽过她接着道:“那不就说明,鸢岚早就是我的女人了?” “可…可我一直想做你真正的女人,不被旁人诟病的…真正意义上的…你的女人…” 四目相对,终成是非。 春情依旧,鸳鸯戏水。 双手抱住这块终于被许轻舟融化的冰玉,往日的细腻微凉竟此刻生出滑润温热。从玉背到柳腰,从丰臀到粉趾。那片红云如同施了魔法,许轻舟爱抚到哪便在那生根落下久久不散。 那种被爱怜抚摸而过的情愫慢慢积攒酝酿,最后化成了心中的火,眼中的水,陆鸢岚莺啼一声牢牢抓住了许轻舟的手,示意他莫要再随意挑逗。 “这个我拿掉了?” 肚兜虽是好看,可怎能比得上陆鸢岚半点春光? 螓首娇羞点,红云落人间。 最后的遮蔽也被许轻舟解开,那娇躯被红烛红帘映照成一块粉润的冰。 随即许轻舟将她缓缓放平在床上,不由暗吸一口凉气,再度感叹这媳妇当真是完美身材。 香兰浅呼增心意,琼汗滴落添柔洁。 双峰梅落花雨阵,南山浠水有翠竹。 心上人火辣辣的目光欣赏着自己的酮体,可若问是喜多还是羞多只怕是连陆鸢岚自己都不明白,因为此刻脑海真如同醉了酒般晕晕乎乎。 “轻舟…不要这么…一直看好吗…” 可男人却是浅笑着再度伸手在这块白玉上仔细品鉴,誓要找到些瑕疵出来。 她也只能满含羞涩咬紧贝齿,微蹙剑眉,檀口微张随着男人的品鉴而发出似痛苦亦似舒展的哼咛。 少顷,随着她弓着的背脊缓缓放平。 许轻舟眉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而有些尴尬的苦笑了一下。 “鸢岚…你怎么…” “不!不许说!” 床头红枕被白莲拿起,对着许轻舟轻轻砸来,可却被他一把抓住。没想到这鸳鸯枕头,倒成了陆鸢岚的武器与障目的一叶,再看那陆鸢岚终是彻底被许轻舟破了心中羞赧,竟然将螓首藏在枕头底下再不看他,当起了逃避困境的鸵鸟。 可这又有何用?不过是将身子彻底交由许同志肆意妄为,自己做着不见便不羞的天真美梦罢了。 “鸢岚…你这样可听不到我说的四百九十九声娘子…” 许轻舟却有主意让这鸵鸟自己跑出来,钓鱼执法自该如此,陆鸢岚听此一言心里就起了疑惑,打开枕头便要与他理论。 “轻舟胡说,明明是五百…唔!” 枕头不过刚拿开,她将要说出的话便被许轻舟吻在了口中再也倾诉不出来。那唇是非常柔软的,温暖中还带着种能让人头晕目眩的魔力,让陆鸢岚心旷神怡的同时,更想着进入探索一番。 心猿意马随即心潮澎湃,心驰神往方能心满意足。 想到便付诸行动,虽说吻过许多次,可陆鸢岚的技术实在不好,粉舌怯生生的来到他乡之后像是迷了路般,不知该往何处寻觅,干脆就停在了原地等人来接她。 许轻舟睁开眼,便见那玉面娇容上分明有些许愤愤与哀求的怜人眼神。他心里苦笑不得,随即亦是上前带着她回了陆鸢岚的世界,而他则是在那檀香玉口内大显神威。 等许同志逞完威风睁眼看那陆鸢岚时,怕是此刻在她全身上下都化做了酥香春水瘫软在许轻舟怀中。 “轻舟…夫君…岚儿…想…” 情愫被彻底挑逗起,终究是岚儿替换了鸢岚。痴缠梦中人,恍然似前尘。 “娘子…” 许轻舟眼中亦是爱意涟涟,随即欺身压下,因为开幕前戏十分精彩,所以无需再过多准备,待到陆鸢岚一声宛转娇啼之后,终究是轻舟载入了黄粱。 “夫君…我们…是夫妻了?” “鸢岚总是不放心呢…” 紧蹙的眉头因为充实的爱而渐渐舒缓,陆鸢岚泪落眼角,却又想将此刻永远记在心中,便一直看着面前的心上人。 “岚儿只是…只是觉得像做梦一般…与轻舟终于…终于成了夫妻…” “那…现在放心了吗?” “…不放心…” 得到的结果让许轻舟很是讶异,但见那陆鸢岚紧紧拥住他的腰椎,檀口微张在他耳边似风一般轻嘤道: “轻舟还差…还差岚儿…四百九十九声……” 莺啼非是泣苦诉,亦有痴情得慰勉。 第31章 清晨 风送晴云无落雨,海棠却比昨夜娇。 也不知是不是心中所有的负担都全部放下,陆武魁没了往日的不懈努力,不过两个时辰后就开始哀羞求饶。 许轻舟自当怜惜,随即收了神通缓缓与她相拥而寝。如此一夜良宵短,日上三竿仍梦眠。 待到许轻舟睡醒之时,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佳人在侧尚未脱离梦乡,董儿亦是来叫了好几遍门都未听见回应,心里又喜又酸,便一跺玉足气骂了声臭哥哥后鼓着玉腮离去了。 “呵呵,这丫头…” 许轻舟原本也想着起了身出去,可稍微一动才发现已经被这睡美人牢牢锁住了,半点也动弹不得,又怕惊扰了她的美梦索性与她一直这般躺着。 望着怀中的熟睡佳人,他满心都是从未有过的安然满足,却见那玉颜眉头不再像曾经那般总喜欢皱着,又或是冰冷冷的蹙成锋芒,此刻如同化成了春雨般的温柔可人。 香腮边因为滋润后而染上的粉霞更增添了几抹睡意风情,一时间许同志明白了情不自禁这个词语的意思,慢慢探头吻住了那柔软清凉的菱唇。 许是许轻舟的温热呼吸拍打在脸上太久,陆鸢岚迷迷糊糊间睁开剑目苏醒过来,入眼便是那昨日唤了自己五百多声娘子的温柔夫君。 “轻舟…” 睫毛微动,她一时未明白发生了何事,待到昨夜的风花雪月,痴情告白,春水流连在脑海中一晃而过,这才终于羞涩的将头紧紧埋在许轻舟胸口。 “怎么…还想要再睡一会?” 许轻舟浅笑着轻抚起她的秀发。 “昨夜…” 昨夜痴缠连平日的一半都未有,况且如今的修为也比曾经高出不少,怎会只招架了两个时辰便缴械投降了呢? 许轻舟心里清楚怀中人的心思,便在她耳边轻声解释道:“以往,鸢岚更像是为了完成作业,又或是借此想要一直挽留我的停步…可昨夜不同,鸢岚终究是放下了心中的结,尽情享受了一次。” “如此说来,是比以前…舒服许多…” 可话音刚落,陆鸢岚便用柔荑在许轻舟腰间细细一拧。 “昨夜的事,不许同她们说!” “啧…这个让我说我也不会说呀…” 许同志直呼冤枉,自己又不是什么话都往外宣扬的大嘴巴。 晴日高悬,二人一觉睡到了中午,许轻舟心疼陆鸢岚没把她叫醒,可她待到起了床梳妆打扮便一个劲的哀叹,心里怕是待会儿会被几个姐妹给怎样的笑脸看呢! “对了!董姨告诉我,说新婚之晨妻子是必须要给夫君理发结冠的!轻舟快些坐过来,鸢岚给你理发梳头!” “啧…什么奇怪的风俗…” 许轻舟疑惑一句,不过此番好意承情便是,只要不是什么吃黑暗料喝理血腥玛丽之类的,其它的异世风俗许同志入乡随乡,俱收并蓄。 待到他坐在镜子前,当真是如画中仙人入了凡尘一般,却见他: 劳苦不染依旧春雪,长发如水落。 命舛难灭眸中清明,镜中人依旧。 虽晓文武天流赋,可知轻舟异界游。 陆鸢岚也是被那长发似谪仙的许轻舟狠狠惊艳了一番,秋水盯着他的脸庞看了许久,竟是都忘了将木梳拿起。 “鸢岚?鸢岚?” 还是许轻舟两声呼唤将她拉回了神。 “轻舟以前留过长发吗?” “以前?到了此世后才留的,以前都是剃的短发,好打理…” “呀!那轻舟万不可再剪了去,就这般留着长发吧,好看的很!” “是嘛…” 许轻舟亦是看着镜中的自己,只觉得恍然间真是陌生了不少,又或者说是成长了许多。 他不喜欢亦不反感这种成长带来的变化,因为这是人到了年龄之后总会遇到的,真如同得到一些东西的时候恰恰也会失去些什么。 许轻舟的成熟成长是以什么来交换,他自己也不愿意去想。 因为公平公正,却也无可奈何。 人,是矛盾的集合体… 陆鸢岚梳了片刻长发,随即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对了轻舟,此世之后有没有人像我这般为轻舟梳过头?” 许轻舟本想着稍许隐瞒一下,但看到镜中身后人为他仔细打理的模样,只觉得丝毫的欺骗都是罪不可赦一般,便微微颔首道: “…有。” 陆鸢岚却并不惊奇,只是与他聊家常一般继续问道:“是谁?董儿吗?” “迎春…” 轻捏木梳的手明显迟钝了一下,可随即还是如方才那般继续温柔的梳着。 “迎春她…轻舟也喜欢吗?” “呵呵,我对她…没有男女之情。” “那轻舟在此世有没有除她们以外,我不知道的喜欢之人?” 突然惊奇的看了镜中身后人一眼,可许轻舟的记忆却是不受控制的飞回了曾经初入异世的穷乡僻壤,飞进了一个被纯洁白雪所覆盖的小山村中,随后缓缓点了点头。 “有,但她应该把我忘了…有些人可能只是生命中的过客…对于她,我想我应该也是…所以如此便好…” 许同志眉头慢慢蹙起说出了他自认为的违心之言,可待到想通后却又释怀的笑了笑。 “况且应该没事,一个小丫头而已,感情这种事时间久了就淡忘了…” “感情真的是这般吗?” 陆鸢岚怎会不懂得心里感情酝酿久了的滋味究竟如何?她的眼神已经告诉了许轻舟正确的答案。 “亦或者,感情这种事便如沉淀下来的酒,时间越久就越是醇香迷人。” 许轻舟眉头再度皱起,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心中突然莫名的慌乱起来。 “一个小丫头而已…她…不会…况且…” 梳头理发的娘子看出了丈夫此刻心中的纠结,便将梳子放下后从身后缓缓抱住了他。 “轻舟,若是可以…不妨去看看人家,说不定她…还在等你…” “嗯…她是一个好女孩,若是忘记了我,那我会偷偷离开,若是…” 镜中人的目光逐渐坚定,那是他经历许多磨练之后心的成长。 “若是她还等着我,那我便不会再辜负她…” …… 至圣郡北方的一座小村庄中,最近因路过一位容貌倾城的如花仙子而热闹了不少,许多小孩也都围在村长家门口,想要一探传说中的高境天命者究竟是何模样,又是怎样威风。 江家的长工林邱氏从镇上赶了回来,进门便寻见了女儿。 “雪儿?” “呀!娘亲,你怎么回来了?” 小雪儿赶忙放下了手中柴火,擦了擦额头晶莹的汗珠,欣喜的看着回家的母亲。 林邱氏却半蹙眉头有些担忧的问道:“听闻有位路过的仙子想要带雪儿离开?” 她是收到了雪儿爷爷寄出去的信,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心里惊奇着到底是何人会看上自己这资质平平甚至有一些蠢纯的女儿。 “对呀,仙女姐姐听了我唱的歌,可喜欢呢!便非要收雪儿为徒,还要带雪儿出去修炼!” 小雪儿眉眼笑成了甜甜的弯月,煞是可爱。 “莫不是骗子之类?雪儿可不要轻信了人家!” “没有没有,大姐姐可厉害了,她唱一首歌便能帮我们村地里所有的粮食都给收了,大家都说姐姐是神仙呢!” 听闻如此神通,林邱氏这才缓缓舒了眉头,却还是有些不放心道:“雪儿真的想出村去看一看?” “嗯!” 雪儿点了点头眼神坚定:“雪儿想知道那个被世人称赞的许文魁究竟是不是许哥哥。雪儿怕他再不回来,便想要自己去找他!” 这个单纯的女孩若是放到现在,难保不会被人骗到心碎情灭,可幸运而又有些不幸的,是他碰到了出圈之前以及如今终究成熟的许轻舟。 “那…雪儿便去吧…” 母亲终究是想着让女儿去追逐属于自己的未来。 转头看向远方她从未走出过的群山,雪儿露出了无限希冀的恬静微笑。 就算是懵懂无知的少女,亦是想要为爱而踏出勇敢的第一步。 “许哥哥!我们一定会再次见到!” 太阳虽会落下,你我终会重逢。 但请记住,莫忘…… 少女再度唱起了那首歌。 第32章 去与不去 许文魁大婚之日的闹剧与非凡之战,似风一般传播到至圣郡各个角落,可待到人们想要来围观那传说中的天下八境究竟是何模样时,却只能见到许府大门口残留着的鞭炮碎屑。 兵卒们走的干干净净,地面恢复的整整齐齐,自然也是那尚好家的一份功劳。 秋后晌午中还残存着些夏去尚未带走的寂热,可今日的许府正堂内此刻却仿佛寒月雪中,令人心里冷的厉害。 门口的公主独自泣零了整夜后,一双杏眸秋水哭的红彤彤煞是怜人,待到冷静头脑后,终是对着许轻舟道出了来此郡城找他的重要之事。 原本若只有洛秋霞一人传述洛坤的旨意,那许轻舟大可认为是这骄傲性子的公主因受了气,而开的玩笑话、耍的倔脾气。 可待到一直跟在她身边沉默不语的羽右对着许同志微微颔首,表明了这公主话的真实性后,许轻舟瞬间便陷入了沉默。 让自己去与那鞑靼国进行谈判?时间多久?谈判内容又是什么?具体要到什么程度才算是底价? 这些他一概不知,但他大抵清楚自己若是去了鞑靼,是该用一个词语来称呼这个身份的。 其名为:质子… 可许轻舟百般不解的,是他既非元帅之子丞相之后,亦不是王族世子皇宫孙辈。除了发明个鸡蛋糕开了几家连锁店还值些钱财,其他的几乎一无是处。再加上,听闻是那鞑靼国的元央女帝指名道姓要他许轻舟亲自前来去谈判,那其中意味真就令人捉摸不透。 心里奇怪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许轻舟有几斤几两他自己能不清楚?哪怕之后两国因为谈判破裂因而再起战乱,就算自己被那元央拿来威胁泗国,又能限制得到什么? 威胁泗国从今往后禁止吃鸡蛋糕?不然就把创始人拖去喂狼? 令人好怕怕哦~ 又或者难道不是因为单纯的利益关系,而是因为那元央想向他施加复仇?啧!该不会在武魁比上被他干掉阿苏勒伽是元央女帝的私生子吧… 许同志越想越惊,更觉得自己没有想错,因为除了这个有些不太靠谱的胡思乱想,其它他真是再想不出非要自己去谈判不可的原因了。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如果仔细算算时间怕是两天后我就要动身,去鞑靼国谈判了…虽说距离有些远,不过…我想应该可以很快谈判结束并且回来…” 许轻舟含笑故意说的轻松些,就是不想让家里这几人牵挂担心。可如此深入敌国,若是一时疏忽,下场如何都是心知肚明。 “小月不准坏胚去!不准去!” 小仓鼠突然使起了小性子,猛然从位置上站起身扑向了许轻舟,话音刚落就给他来了个熊抱。 “不许去!不许去!” 江小月两只手如紧箍一般牢牢锁住许轻舟腰间,那小脑袋在他怀里似乎是一只陀螺般左右摇晃,死死赖上了许同志。 她这般耍脾气撒娇其余人都未尝觉得有何不可,便是江小月用自己的方式说出了所有人共同的心声。 大家都不愿他离家那般遥远,况且还是如此危险的地方。 红颜俱是低头思索,眉头或是微蹙,或是浅皱,或是竖起。可某位公主见了那还在许轻舟怀里娇声缠绵的江小月,心中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 看看!看看!凭什么这个比本公主还要大一点的女人就可以在许轻舟怀里尽情的卖萌撒娇,而自己偏偏被他嫌弃成那般模样? 自己没她可爱?没她好看?亦或是没她聪明?没她富有? 越想越气的她突然间就有了些幸灾乐祸的趣味,于是乎心中的气与即将带走许轻舟的些些爽意慢慢化作嘴中的畅快:“此乃父皇诏书,许轻舟是必须得去鞑靼的。况且又不只是他一个人,本公主也会随他一同前往谈判,身旁有羽右将军与九王爷两位天下七境护佑,他安全的很!” 七公主解释的好像都是呈了她的恩施,哪知小仓鼠完全不领情,转过玉脸冲着洛秋霞就是不客气的一顿输出:“哼!人家才不怕那鞑靼国如何的厉害,就是怕你这公主在坏胚背后捅刀子,下绊绳!” “你!你居然敢这般贬低本公主!却是将我当成了怎样罔害忠义的小人!” 可江小月说的不无道理,端坐的几位红颜目光中的确都是对她的提防与不信任,要知道这公主也不是第一次坑许轻舟了。 对她最感到气愤的莫过于是刚刚成婚的陆鸢岚,昨日这蛮横公主大闹她的婚礼结果吹了一夜秋风,如今抢亲不成竟使得这般手段把许轻舟带走,若不是那诏书上的皇帝玉玺印记做不得假,只怕是她现在就把这七公主给轰出家门去了。 “轻舟…鞑靼国可不比泗国境内,你难道真的要去吗?” 董慧君更是担忧的看着他,一个国家对于敌国之人有多不仇视与待见,她曾经亲身体会过,自然也是不希望许轻舟品尝那滋味半点。 “董姨,抗旨可是没有好下场的…况且若我去一趟真的能将两国的战争平定下来,漠老他也可以安然回来,更何论有多少离乡的人也可以安全回到家中…” 梅花虽香,开与寒崖,采摘之时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许轻舟肯定也不希望自己师父一直身处那般危险的边界之地。而他心中回家的执念一直未变,自然也是知道那些背井离乡的士兵有多么思念家中亲人。 有无数个道理不去,也有无数个道理让他去。 舍己为人,亦或是一己之私… 细想片刻,他还是缓缓叹了口气道:“那元央女帝与我无仇无怨,干嘛会亲手对付我一个小喽喽?只是想着要找个当前泗国口碑不错的人去走个过场吧?” 形式主义在异世界说不定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许同志这次可能想岔些了… “不,见此议和信之意,分明是那女帝对许先生极为看中,几乎到了无先生不可的地步。” 江芷兰恬静眸子盯着那拓印下来的议和书查看了许久,最后淡淡道出结论。 “况且先生此去鞑靼,也不知是不是龙潭虎穴,先生还是再仔细想想再做决定,莫要因为一时的糊涂而逞能!” 这大小姐话说的是模棱两可,似乎将去留的选择交给与了许轻舟,可那蛾眉下盯着他一点儿也不肯放过的秋水中露出的,是显而易见不愿让他去犯险的担忧神色。 “我…自认为也不该去的…” 可不去可以吗? 应该是可以的,除非洛坤真的要拿他这女婿杀鸡儆猴。再看那议和信上面的赔款,当真是将原世的某些旧年散权辱国的条约复拓了一遍,让他都觉得那鞑靼国实在是欺人太甚过分的很。 若他不去,如此一来必然谈不妥,那仗就要继续打,一直打到其中一方彻底投降屈服,其间又会有多少人死在无定河畔,埋在不名冢? 当国家兴亡全部压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抉择便成了一个人最难做的事。许轻舟不去,则战火肯定会再度蔓延。可若是他去,总会是有那么一丝丝的机会。 看着面前的诸位红颜,他不知那战火是否会烧到此处,又会让董儿董姨亦或是江小月她们感受到那国破家亡的戚戚悲哀… 许轻舟踌躇且犹豫,就这般抱着怀中的江小月沉思了许久。 他这般思索,众人明白他十有八九怕是要去鞑靼,随即站在身后的迎春赶忙开口恳求道:“公子,若是你执意要去…那便让迎春随你一同前去…” “不行!” 拒绝她的竟是一旁还在吃醋的洛秋霞。 “议和谈判于泗国来说是重中之重,岂可儿戏!让他带你一个女人去那鞑靼,莫不是想着欢度蜜月谈情说爱不成?” 啧!度蜜月也是许轻舟与陆鸢岚呀,关她迎春什么事。本就是这公主带来的坏消息,若是许轻舟在宅院中度过几月,迎春是有自信将这公子给拿下的,可如今又起了事端,好好的人儿转眼便要再度离去,她心里的焦急与慌张多且繁杂,自然也不会给这公主好脸色,却见这花魁柳眉微竖,有些阴阳怪气道:“公主心里不知有多高兴能与公子前去鞑靼成那护国的英雄,只怕是刀山火海也乐得开心呢!哪像我们这些女儿家心眼小,只能记挂着公子的安危,除了不愿他受了半点伤与痛,其它的再也想不了多少了…” 要么说迎春段位高呢?一番组合拳下来,竟是让这个自诩冠绝天下的七公主都有些难以招架,只得心里暗暗骂了一句:麻烦的女人! 许轻舟适时断了争端,轻声道:“既然还是有些危险,那这次谁都不许与我去…董儿也必须留在家中等我回来!” 他为我辩解了,他心里肯定是有我的! 许轻舟此言在洛秋霞听来是帮她辩解,在其余几人听来却可谓是霹雳石惊。 董儿本想着自己应该是要随行去照料一下哥哥,好让这些姐妹安心些,可那许轻舟的这些的话直接掐断了她的思索,便令她十分急切的起了身走到近前哀求道:“哥!还是让董儿陪你去吧…明明我们这么久都从未分开过…董儿怕哥哥去了那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可那等险恶之地,许轻舟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安然无恙,怎能让这妹妹与他一同犯险?便是言辞十分肯定的拒绝道:“不行!这次董儿必须留在家中,而且谁都不可以跟来!” “坏胚…呜呜呜…我不许你去…不许你去!” 商议了半天,结果这许轻舟还要离去,江小月再不顾及形象,便如孩子般在他怀里哭的梨花带雨,一个劲的撒娇蛮缠就是不愿他离开。 明明自己马上就要与他成婚…明明就差一点点时间了,可他却要独自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万一再也回不来,那这遗憾与心中的悲伤又该将自己变成什么模样? 便如曾经那躲在房间中因为心病而绝食的失心疯少女,何况如今比之当初还要心系眷爱这搂着自己的心上人,若是此去他出了半点闪失,只怕是自己的一颗心也会随他离了去,再不想独活在这世界。 “小月乖…谈判用不了多久,我很快便可以回来同小月去见家人的…我还要娶小月呢…” 宽慰起不了太大作用,任他是如何的哄劝小仓鼠,她依旧是那般耍着性子不舍得自己离开。 “要是能确保轻舟不被那夜央质留就好了…有那么一个让我们可以放些心的人可以保护轻舟,那比程便再没了半点担心受怕…” 董慧君的话令几人寻思了许久,却也未从记忆里找到熟识且能帮得上忙的人。 “若是奶奶能与轻舟一起去,自当是万无一失了…就算只是稍微留些神注意,又或是言语威胁两句,那夜央也不敢太过为难轻舟。” 陆鸢岚平日里出不了什么有用主意,不过此时却想了个让众人眼前一亮的好点子。 的确,那青衣剑圣殷百寒此时的确是护卫许轻舟的不二人选。 “对呀对呀!奶奶肯定会帮坏胚的!” 姐姐的奶奶便是自己的奶奶,小仓鼠突然觉得那冰霜白发的长辈突然间亲热了不少,赶忙就想让她来帮帮许轻舟。 “如此…若是轻舟真的要去鞑靼国,那先随我去见一下奶奶,看看她是怎么说再细想之后吧。” 陆鸢岚心里却也没底,不知道奶奶究竟管不管心许轻舟的死活,不过既然是她的孙女婿,自当是该上点心的吧… 还未想多少,却见那大堂门口缓缓走近了那袭霜雪千年的青衣。 “奶奶!您怎么来了?!我们正巧提到您,便是有件事想要拜托您老?” 陆鸢岚惊奇间赶忙起了身子为殷百寒让座,又将方才的事仔细与她说了一遍。 青衣听完后知晓的点了点头,对那孙女婿道:“许轻舟,你若是去那鞑靼,我只能确保那夜央不敢杀你,其它的诸如阴谋诡计之类却无法阻止,如此你还敢要去吗?” “如此已经很好了,只要元央女帝不亲手对付我,有两位天下七境在身边护佑我,其它的问题应该不足为惧…” 许轻舟思索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而殷百寒见起临危不乱,临难不惧也是微微点了点头:“那如此…两日之后,我送你们一程吧…用天下八境的手段…” 听此话中神通,许同志颇为新奇的开口问道:“天下八境的手段?是何手段?” 只见青衣缓缓起身走出了门外,霎时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话还残存在空气中慢慢响起: “一步,半天下…” 第33章 边界 鞑靼国地处泗国以北,一望无际的辽阔草原与高低起伏的丘陵山地占了国土内极大一部分比例。 自许多年前起,无数错落其间的部族分割掉了水草肥美的牧场,开始渐渐发展起了庞大的畜牧业,于是乎便成了世人口中“马背上的国家”。 草原上的人多是豪迈粗犷,可也容易因为性子而产生简单的暴力冲突,各部落之间为了减少矛盾摩擦,保证各自的安好,便常常会有相互的联姻出现,更是由此而形成了一个规模极大的盛会。即便如今元央女帝统一了所有的部落,这个风俗习惯还依旧保留着。 而若是谈到元央女帝,无论敌对泗国亦或是周边邻国,脑海中都会因其凶名而将她幻想成一位冷酷无情,杀人如麻的暴虐皇帝。可对于崇尚武力的鞑靼国民来说,有这么一位铁血手段的领袖足以为他们安然无恙许多年。 况且她虽然手段残忍,可做事雷厉风行,为如今的鞑靼国制订了不少惠民利国的政策。包括为了摆脱其它国家粮食遏制而鼓励转型发展种植业,为了人才的培养而施行了最基础的教育改革,甚至是为了抚恤牺牲者家属而设立的纺织厂或养殖场…… 她的思想几乎超脱了一个时代,隐隐能触碰到许轻舟原世的智慧。 这便是元央女帝,一个有野心,有手段,有天赋,甚至连倾国容貌都似得了上天垂青的女人。 可最近一段时间这个铁血女帝如同得了相思病般,俊俏的寒眉总是会习惯性的挑起再放下。 此刻她端坐在幽静的内殿之中,阅览着一封关于流匪的奏折,看到些许烦处突然将那信丢进了信篓里,随即绛唇微张似是有些愠怒道:“许轻舟还没往我国赶来吗?” “回女帝…那许轻舟最近好像从泗国的王城回了家中与人成亲,应该是耽搁了时间…” 伺候的女侍都是地界三境中的高手,可回答此话后却感受到被扼住喉咙后的窒息感,她不明白自己哪一句话惹得这血腥女帝的不满,只能颤抖着匍匐在地求饶。 “女帝…属下罪该万死!属下罪该万死!” 夜央的眉头挑起,随即静静思索了片刻又缓缓舒展开,冰肌玉骨的纤手将那信篓中方才令她不悦的奏折摄来,打开后再度看了许久对着跪在地上的女侍有意无意的问道:“你知晓这些流寇是从何处而来吗?” 女侍也不知为何这元央女帝会从许轻舟牵扯到流寇,却怕其怒火再生,赶忙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吐露出来:“回…回女帝,那流寇应该是建国之初内贼的残寇余党,都是些四处逃窜鼠辈,每次只是洗劫那些边陲的小村庄,成不了大气候…” “他们最近喜欢在哪个地方洗劫村庄?” “回女帝…在浩和特…” 女帝知了位置,拿过地图在上面找了一会,又用玉指轻轻敲击了那呼和特最边缘的一个芝麻村庄,灵光似乎在瞬间就乍现而出,她眼中折射出趣味十足的光芒。 “你且上前来,本帝有事要你去做!” 那侍女心里忐忑间上前仔细听了片刻后,却也不知何意就赶忙点头行礼道:“女帝放心,属下保证万无一失!便是即将举办的部落联亲大会也会按照女帝的吩咐去做…可是…” “说吧,可是什么?” 夜央方才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寒眉少见的柔软了些。 “属下罪该万死…可还是想问…女帝为何如此看中那许轻舟,他不过就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样的人我们鞑靼国也是一挑一大把,为何要在他的身上花这般多的心思…” 这问题的确困扰了侍女许久,实在是因为近段时间许轻舟这个名字在元央女帝口中被提及太多次,甚至包括方才的主意也是为了能让许轻舟留在鞑靼而准备。 听此疑惑,夜央千载不化的冰容竟然罕见的露出了一抹笑意,她缓缓转身向外走去,随着脚步的推移而开口回答道:“想要构建一个永恒的国度,所需要的智慧定当是经过时间检验的,可本帝没心思花那么多时间去验证,那便直接找寻有此智慧的人便是。” “可他许轻舟虽说文武魁上是挺厉害,又怎会知晓这些事情?况且女帝为何不去找付仙人?凭他的智慧也能让鞑靼国千载昌盛…” “他?呵呵…” 女侍口中提到的付仙人让夜央嗤笑不已,脚步也是停在了大殿门口。 “他对本帝居心叵测不是一天两天了,更是仗着自己有一群狂热的追随者而肆无忌惮,若不是看他曾经替本帝想了些实用的策略,怕是当年意图重蹈川国之变时就被本帝给亲手掌灭了。” “那许轻舟…” “他…他就是本帝寻找的人…一个能够创造永恒国度的人…” 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穹,或许是之后还有些话未能说出口,夜央玉手微抬对着远天慢慢画下一个圆,可待到最后一点却怎么也对不准,合不上。 “有些事情冥冥中就已经注定,不想被天之上所困在牢笼中,那就努力爬上更高的层面,而能助我画完圆满的…只能是他,也只有他…” 侍女当然听不懂这般哑迷似的话语,便只能低头称是,随即快步离开为女帝的计划而准备相关事宜去了。 “许轻舟…” 嘴中喃喃着,她也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幅小画,画中男子持剑柄站于雨间,身上虽伤痕累累却岿然不动的屹立着,男人流泪在夜央看来是懦弱与没出息的表现,可画中人虽然眼角有泪有雨,可浑身的骨气却宛如一柄怎么也折不断的剑,让夜央在看到第一面时就惊艳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女帝是不可能,不可以心动的。 夜央曾经这般告诉过自己,但当第一次看到这副画,再联想到他便是生命中的或缺之时,自己的心确实是有过一瞬间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悸动。 “轻舟,你不是喜欢女人吗…温柔如水的,善良贤惠的…再加上你对弱者不明所以的同情心,本帝便为你准备了这世上对你来说最难过的关,看看能不能将你这泗国的英雄永远留在鞑靼!” 寒甸铁篱绝艳绽,天山冰泉雪消融。 这以铁血手段叱咤天下的女帝竟是露出一抹风情无限的笑意,令那昏暗无光天空都多了几丝明亮,可惜如此绝艳终究是无人可赏,亦无人敢赏。 下一刻,那女帝抬足,消失在了原地。 …… 远在泗国与鞑靼边界处的许轻舟刚放下了手中的行李,便是狠狠的打了一个冷颤,心想着这才走了不过半个时辰,家里边一帮妹子便开始想自己了? 抬头所见,皆是密密麻麻用骆驼皮缝纫而成的厚实帐篷,无数士兵真在其间排列整齐的练习着对敌的战斗技巧。 洛秋霞看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便是借着洛坤威风狐假虎威道:“这边都是父皇下令驻留在边境与那鞑靼国对峙的主力部队,别看现在只有这么一点,因战线拉的极长,如此大小的军营估计还有十多个,所有军队加起来人数足足有十万!” “嗯…挺厉害,若是能让他们都回家去那就更好了…” 许同志却是对部队的训练兴趣缺缺,倒是对散落其间的天工更感兴趣,甚至撇下那绝色佳人凑近了些仔细查看其构造。 见这曾经对自己大不敬的可气男人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如今更是连个丑陋物件都比不过,洛秋霞心里又渐渐生起了火气,一插柳腰娇声呵斥道:“看看你那不怀好意的眼神!若是这天工中要有女人模样的,莫不是还想着把它给娶回家去?” 好主意呀!这样就能整天研究这精巧构造的内部是何模样了。 不得不说,洛秋霞的话让许同志狠狠的心动了… 二人未聊多久,那回到至圣郡的殷百寒去而复返,将尚还未有此横跨千里神通的羽右给接了过来。 却见那这大将军落地站稳后,竟然不堪的上吐下泻,身体对此长途的传送颇为排斥。 殷百寒剑眉微挑,有些不屑一顾道:“一个堂堂天下七境万夫莫开的将军,传送而已居然如此狼狈不堪,还不如两个小辈?” “殷剑圣见笑了…” 羽右尴尬笑笑,可对那颠簸实在心悸,若是让许同志来形容,那就是好像坐过山车一般上下翻飞,惊魂刺激的很。 “倒是许轻舟,我观你没有半点异样,好像是曾经经历过传送?” “呵呵,坐过类似的…” 许轻舟微笑着搪塞过去,随即又拿起了行李准备到军营中商议之后的事该如何。 几人还未走多远,就看见一人笔直正向许轻舟走来,其身上背着一把墨色大刀,胡子拉碴,虽说有些枯瘦可给人感觉十分精练。 “早就听闻你这小子要来,没想到今天就到了哈哈!” 漠老不似往日那般云淡风轻,身上已经染上了极重的杀意与血气,定是在战场上厮杀许久了。 “师父!” 许轻舟在洛城之时得了漠老千里送来的梅花,心念上有所顿悟成长,才能在那文魁比上以一句应景对上那千古绝句,心里也一直很感激这位替自己指点许多迷津的老人,所以一声师父叫的理所应当,心中情愿。 “呵呵,听闻小子在文武魁上威风的不得了,倒是有了些老夫曾经豪气,不错!不错!” 漠沙深心里更是满意这个年纪轻轻但骨气铿锵的青年人。他有朝气,有斗志,有天赋,甚至就连成长也是极为迅速。这才几个月不见,他就能感受到许轻舟由内而外的脱胎换骨,似乎是将自己的曾经补上了残缺一般,变得更加勇往无前。 有这么一个徒弟,任哪个师父心中不高兴?不满足? “行了,话也少聊,还是快些商议一下如何安全进鞑靼再说吧…” 殷百寒与漠老认识已久,自然也不用多么客气,她微微招手示意他赶忙安排地方。 “你呀你,还是这般脾气,人家鸢岚都与我这徒弟成了婚,不久怕是你要当太奶奶了…到时候也不知道…” “住口!” 女人最忌讳便是被别人说年龄大,她殷百寒虽然是最长者,可如今依旧鹤发童颜。外表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五六,衣间不见褶皱,玉唇轻点胭脂,看得出也是极爱美的女子,听了漠老的话立马就停下了脚步。 “漠沙深,你不会是最近骨头太紧想着要松一松吧?” 看得出来殷百寒可不是说着玩玩,许轻舟赶忙替二人圆起了场,想着把这暴躁奶奶的火气给熄灭了再说。 “啧…师父,你这般说不是低了奶奶一辈吗?” 殷百寒听他这话也是微微好奇,便剑瞳瞅着他问道:“如何说法?” “奶奶与漠老本是同辈,可现在我与鸢岚成亲,奶奶则比我高两辈,而师父如此说,只怕是给奶奶当了后生…” 听了他的解释,殷百寒火气渐消,看着那漠沙深嗤笑道:“想你这家伙活了七八十岁,话还不如你这徒弟说的让人舒服。” 啧…仇恨怎么转移到许轻舟这了… “那我这徒弟有多优秀你又不是不知道,连你那武魁孙女不也是倾心于他?” 漠老却对被贬低毫不在意,毫不吝啬的一直夸赞着许轻舟。 几人又开始了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但是天空中的变化令许轻舟有些好奇,随着越往前走,他的疑惑就越是多。直到前方的天空不再被帐篷遮蔽,他终是指着前面如同极光一般的天幕好奇道:“各位前辈,那个飘渺的光是何物?” “神佑。” “神佑?神的庇佑?” 人总是会对一个陌生词语进行最为熟悉的联想,便如此刻这名为神佑的奇景。 “说是神的庇佑也不算错,它是一个国家安全稳定的最佳保证。” 漠老看着远空两一片天空分割成两种颜色的光幕淡笑着回答。 许轻舟很是讶异:“这么厉害?究竟是何作用?” “轻舟有没有想过,天下有这么多的高境天命者,可战争却无法起到关键作用是因为什么…” “便与这神佑有关?” 漠老颔首,他知晓自己这徒弟几乎是常识白痴便继续为他解释道:“神佑的国土内,能将非本国的高境界天命者衰减掉大半的实力,所以高境都不敢冒险潜入敌国中斩首,只有用普通军队将国土的范围逐渐向外扩张,如此一来那神佑的范围也会随之而扩大。” “好神奇…那我们进了鞑靼岂不是直接成了任人刀俎的鱼肉?” 这次却是殷百寒回答他。 “低于天下八境的并无太多衰减,因为天七与天八之间的差距如同池塘与湖泊,越强磨损也就越多。所以我这才无法陪你进去,不过尔等且放心,夜央不敢或许…” 殷百寒的话未说完,便察觉到附近传来的异样,周围时空出现一丝若隐若现的波动。 她剑眉一挑看着与鞑靼的边界线似乎是在自语道:“你们在此地莫要走动,有个偷听的家伙,我去会一会她…” 众人一阵挠头,因为境界还不足以察觉,更是好奇有谁敢偷听天下八境说话。 许轻舟顺着殷百寒目光眺望,总觉得那道目光好像是在看自己。 “奶奶?好像有个人在盯着我望…也不知是谁?” 下一刻青衣一闪消失,只留下两个字在空间中回荡。 “夜央…” 第34章 独身 青衣飘飞,眨眼便来到了边境线上。 面前的草原与脚下的戈壁泾渭分明,如同两块被分割的天地,而那被风拂过如同绿浪波涛的草原上,一袭黑衣俏立其间十分显眼。 元央女帝似乎心情很是不错,眼里甚至能看到明显蕴含着的笑意。 二人从未见过,不过夜央身为女人,自然是喜欢与这同样冠绝天下的女子比较一番。 目光从远方收回便开始打量起殷百寒,却见这青衣与自己虽为高岭之花,可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便如天山雪莲与彼岸花一般,一朵是孤傲清冷、寒芒刺骨;一朵是血腥幽冥、尊威凌凌。 “世人都说殷百寒剑神下凡,同境界未尝一败。也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柄冰魄剑还锋不锋利。” 见夜央开口就是暗讽自己年龄,殷百寒也没有惯着她,寒音轻启道:“世人都说你夜央女帝寒面血心、杀伐果断,如今怎么看起来倒是活回去了般,盯着我那孙女婿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像是望着小情人?” 气氛微微有一些剑拔弩张,可对于即将要进鞑靼国谈判的许轻舟来说可不是个什么好兆头,殷百寒也是思索到了这点,便收回了周围属于自己的清冽威势,不再去刻意与夜央争锋。 “说吧,你元央女帝大忙人一个,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本帝要带走许轻舟,其他议和之人的一概都不需要跟过来,本帝只要和他一个人谈。” 夜央的回答让殷百寒刚收回的势再度难以克制的放出,一双剑目更是如锋芒出鞘,寒光毕露直刺向那不远处的黑衣彼岸花。 “你夜央莫不真是情窦初开?就这般想着偷我孙女男人?” 哪知这鞑靼女帝不愠不恼,竟是如最妖艳的绛染之花开放一般笑意连连道:“呵呵,随便殷剑圣怎么想。不过本帝可以保证不会动他半根头发,而且只要他来本帝就再不攻打泗国边陲,至于议和之后许轻舟是去是留,交由他自己定夺就好。” 如此条件实在让人无法拒绝,可殷百寒防备之心渐起。 “夜央,你到底为什么如此看重许轻舟,难道是想着…” “呵呵…本帝真是寂寞久了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情爱也说不定?” 这鞑靼女帝居然破天荒的开起了玩笑… 可这却让殷百寒更加纳闷了,如此戏言竟说于元央女帝之口,这与她印象中听闻的铁血女帝似乎不是同一个人,若不是面前这黑衣的威势与自己不相上下,她还真以为这人是假冒。 青衣不由眉头微锁,想要看透这个女人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可一位女帝的心思谁又能参透明白呢? 少顷,终归是一声妥协似的轻叹。 “夜央,记住你保证的,若是许轻舟在鞑靼国出了半点意外,你应该知道我殷百寒一怒之下会出做何事。” “呵,自然不会让殷剑圣费心。” 夜央言罢素手挥动墨色皇袍转身徒留下一个背影。 “让许轻舟快些过来,本帝只给他半个时辰。” 啧,这是要硬吃热豆腐? 可关乎国之大事,殷百寒也做不得随意处置,深深看了一眼那黑衣背影,脚步微抬返回了原处。 这边几人正在好奇许轻舟拿出的手机,却见他使用那一个小黑盒子,不过眨眼就能把眼前的风景完全临摹下来,半点不差而且一张一张亳不间断,此为人力绝对达不到的水准,总有种神造之物的意味在其中。 “许轻舟,你这是何物件?为何本公主从未见过?” “这个叫手机,是…” 总不能撞上枪口说是异世界来的吧,许轻舟赶忙一拍脑袋装糊涂搪塞道:“是我小时候捡到的…” 那边还在穷追不舍。 “在哪捡的?” 这边巧舌如簧。 “是一个叫营业厅的地方…” “你胡说!” “句句属实,公主看在下脸不红心不跳,怎么像是骗人的?况且公主冰雪聪明,怎能被别人欺骗到?” “好像很有道理…” 恋爱中的少女是多疑且容易相信他人的,尤其这许同志还是对她微笑着说,那无疑对洛秋霞称得上是暴击伤害。 如此便让这盛雪白衣一颗芳心止不住的砰砰乱跳,心想着这家伙该不会是终于喜欢上本公主吧… 很明显她想多了… 对许轻舟来说她固然好看,可怎能比得从未见识过的辽阔草原?大直男系统上线,任她是再美的绝艳,也丝毫撼动不了拍风景照在许同志心中的地位。 七公主见他又去施展神奇法术,心里喜欢就想买下那手机,也不再追问它从何处而来:“那这个手…机…本公主要了,价钱随便你开。” “啧!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见许轻舟没有立刻拒绝而是陷入了沉思,这公主觉得肯定有戏,而以自己的江山之财什么宝贝不是唾手可得?于是柳眉也有些欣喜的跳动。 却见许同志极为负责认真道:“我要一个女人形状的天工…最好是能说话的…” 他许轻舟是会开价的… 于是乎接下来就是司空见惯的二人转,七公主再没了初见时的风轻云淡,此刻就是一个被惹恼的炸毛丫头,总是会被许轻舟无厘头的话语无意间破了防。 秦王绕柱,羽右充当了那个参照物,二人来回捉逃,一个气的咬牙切齿,一个笑得不明所以。 “你过来!本公主定要你一顿好看!” “是公主说随便开价的…况且许某真的很想要个女人模样的天工…” “你气死我了!你过来!看本公主不好好教训你!” “啧啧…公平对决公主也不是在下对手,可别忘了…” “你!你住嘴!许轻舟,本公主当真是哪天能被你给活活气死!” “哇…如此说来,在下气功挺厉害的…” “许!许轻舟!你!你!呜呜呜呜…” 既生舟,何生霞… 泪雨沾衣,红颜泣零。 许同志看着那落泪的公主,心中突然生出了些许灵感,随即浅笑着拿起手机将她抬手抚泪的瞬间拍了下来。 “看不出来…公主还挺上镜…” 洛秋霞本在垂泪,听闻此话迟疑了一会不明其意,仰起螓首去看那许轻舟,却见他似乎正在欣赏些什么。 “你…你这坏家伙干了什么?” 她刚呜咽一句,就见许轻舟拿起手机将其中的画面展示给她观赏。 哭如梨花沾新露,泣若白雪染晨霞。 便是一幅白衣仙女泣涕图。 这坏家伙居然把自己画进了画中!登时便让七公主突然愣在了原地哭都忘了哭。待到她终于反应过来确有其事,当真是秋霞染秋霞,娇艳伴绝艳,羞得这小公主再不敢去看许轻舟,刚才所有的委屈好似全部化成了甜蜜水儿流过心里,只觉得现在全身酥酥麻麻,心中甜甜蜜蜜。 许轻舟却不明白在此时代,男人将女人画进画中代表着什么,还在自顾自的自语道:“公主居然哭比笑要好看许多,这倒是个奇妙之处…” “我哭…哭好看吗?” 公主定是把对比当成了肯定,却没想许同志直接补了个暴击伤害。 “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啧,还真有飞鸟!” 许轻舟所至之处,却有一只孤零零的飞鸟从鞑靼与泗国的边界飞过,可洛秋霞此刻哪还有心思去看?便沉浸在那一句绝美诗句之中再也无法自拔。 若说是许轻舟见此景色有感而发,洛秋霞怕是打死也不会信,心里笃定他是早就写好了这首诗,只待着时机念与自己听。 ‘他这般气我,都是想要引起我的注意?莫不是真的早就心里有我,只是他不好意思开口?是极是极!定是这样!’ 七公主越想越欣喜,那晚霞不止在天边与名间,更在那足以美落孤鹜的香腮边油然而生。 “许轻舟…你从哪里想到的…这么好听的诗?” 可许同志情商有时堪称女子之友,有时便是直男癌晚期,此刻压根就没有想刷好感的念头,边拍着风景边随意回答道:“初中…咳咳,小时候私塾里的老师教的。” 咦~喜欢人家又不直说,你个小~傲~娇~ 洛秋霞属实是替许同志把自己攻略了个彻彻底底。 “哪个老师?姓甚名甚?家住何处?” 一套刨根问底组合拳直接把许轻舟打的找不着北,便如当年与江芷兰初见时一模一样,苦笑着叹气道:“行行行,都是在下写的,满意了吧我的公主大人?” 我的公主大人?! 洛秋霞心想:这是直接告白了?居然挑这个地方这个时间?却没个鲜花礼乐…不过看你将我画的如此好看,便不与你计较了! 这七公主如此懂事,曲解许轻舟意思的同时甚至为他找了理由。 少顷又低头摆弄起葱指,有意无意的小声问道:“喂许轻舟,看你如此喜欢那画,究竟喜欢…哪一点?” 那个“本公主”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这也使得许同志完全没听懂洛秋霞在说些什么,便以为她指的是照片里关于草原之上的风景。 “我都挺喜欢的,主要是令人心旷神怡,身心轻松,让人忍不住想躺下睡觉…” 什…这个登徒子!只能看见本公主的外貌而感受不到内外吗?! “你!许轻舟你就是个大禽兽!” “啊?喜欢在上面睡觉就是禽兽啊…” “不许再胡说了!要是让父皇听见这虎狼之词,准保把你抓起来行拔舌之刑!” 哇!你爹管的这么宽?况且我睡鞑靼那边又不碍你泗国什么事,除非她元央女帝也要因此而把我抓走… 二人还话未谈完,青衣去而又返,神色上似乎是有一些疑惑不解。 许轻舟赶忙停了与这洛秋霞的跨服聊天。 “奶奶,是那女帝吗?” “嗯…” “女帝有没有说让我们何时动身?大概又是多久能够结束谈判?” 他许轻舟可着急回去,与陆鸢岚的新婚蜜月都没过安稳,江小月没娶,之后还要去洛城与洛久宴完婚,还有董儿… 人一但陷入红尘之中,想要抽身便再难做到,可许轻舟的修炼也是在这红尘之间寻找属于自己晋升的契机,自然是有些着急。 “许轻舟…你怕是要一个人去鞑靼了…” 殷百寒少见的犹豫片刻才将方才夜央意思传达给几人,之后就看着许轻舟淡淡道:“如此,你若是执意要去也可,若是不去就随我回去吧…” “你不许去!本公主绝不允许你孤身前去!” 旁人都还未开口,这七公主此刻却有了半分江小月当时的风度,想要扯住许轻舟的衣袖却又觉得不妥,便杏眼死死盯住他不带半分妥协。 “怎么总有种元央女帝针对我的感觉…” 难道阿苏勒伽真是她私生子?又或是在草原上睡觉违法,的确会被她亲手处决? “你听见了没有!本公主不许你去!现在就随我回去面见父皇,就说那女帝毫无诚意,我们…” 见许轻舟毫无反应,洛秋霞心中顿时慌了神,害怕他真的头脑一热就独自去鞑靼国了。 “公主…我也很着急回家去,若是能快些议和完自然最好,况且她已经向奶奶保证过,一个女帝的话自然还是可信的。” 随即他又看向了身边的漠老。 “漠老也知晓这里自从开战到现在已经牺牲了多少将士了吧,如此也难保边境十万兵马不被攻破,若是我去能将这一切解决,危险了那么一点点又有何不可呢?” 许轻舟从自己上升到国家,直接驳得这七公主哑口无言,便只能气恼着欲哭道:“难不成就我是坏人!就我不愿你好!你若是进去后再出不来,你让…让…该如何是好!” 那个“我”字终究是未吐露出来,却让许轻舟心里对她有一点点改观。 “呵呵,落霞公主的心意在下心领了,不过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这叫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你的意思是说本帝是老虎?” 完了,许同志的玩笑话似乎是被抓了个正着… 女帝并未现身,只是声音在此旷野中回荡便足以让人胆颤心惊,不时便有许多将士慌忙拿起兵器准备迎敌。 却见远处来了一对人马,其上插着象征泗国的草原狼旗。 领头的女侍并未下马,而是威风凛凛的一提缰绳娇声道:“哪个是许轻舟许文魁?女帝有请!” 完了…要被抓去亲手处决了… 第35章 冰夜 草原之甸,一望无际的绿色波涛之中,无数马儿迎着将要落下夕阳的纵情驰骋,有牧马人英姿飒爽的甩起套马杆,口中呼着号子,把它们赶到水草更为肥美的牧场去。 即将秋末,草原的温度是比其它地方要冷的更早一些。 许轻舟虽然已经围上了老搭档,可握住缰绳的手还是不自来的感觉到,冰冷刺骨的寒风侵在蚀着自己的灵魂。 “许文魁从未来过我们草原吧?” 领头的侍女似乎为了等他而放慢了些马匹的速度,与他处在一条水平线上同行。 “在下的确从未来过,没想到临近夜晚居然会这么冷…” “日子久了习惯便好,相信许文魁会喜欢上鞑靼风景的!” 许轻舟觉得此话之中有些奇怪的暗示,却不去细想转而又疑惑道:“请问…鞑靼与泗国两国议和何时才能够开始?况且方才女帝不是在附近吗?为何不现身,直接洽谈完了两方安好收场才是…” 草原上的人都是马背上长大,哪像许同志这般骑在马上说话都有些磕巴,而那侍女含笑回道:“等许文魁随我们到了地方便明白了。” 待到星月将要隐于昏云之时,漆黑远方突然传来了星星点点,仿佛是冰夜中能令人感到一丝温暖的微弱荧火。 “快些!天要下雨了!之后估计就是雹子和雪,不想挨冻就再加快些!” 侍女吆喝一声,令整个部队再度提快了速度。 要么说鞑靼国是畜牧业大国,这身底的马儿经历大半天的长途奔波竟然还有余力加速冲刺。 似这品质的极品好马组成的大规模骑兵,再配上近乎无解的坚固轻甲,怕是除了现代化部队,许轻舟再想不出有什么可以正面战胜这铁蹄冲锋的攻势,也难怪可以把泗国那般多的边陲攻打下来。 “咦?那些人在干什么…” 许轻舟思索间,眺望远处的目光逐渐夹杂疑惑,因为面前极小村落的村口似乎站了不少人,草原寂静而清冷的寒夜之中,似乎是在等待着谁。 终于临近,女侍翻身下马走近人群。 “你们中谁是村长?出来答话!” “大人,老朽是本村村长,不知大人可否是送先生来的?” 老者拄着拐杖慢腾腾走了出来,行了一礼。 女侍微微点头,指着许轻舟道:“他就是派来你们村教书的许先生,万不可怠慢了知道吗?” “哎!好!好!好!” 这村长连说三个好都不够,赶忙走近些搀住许轻舟的手再不松开。 “咱们村子可算是有先生愿意来了,快快快!来人为先生拿行李!” 这边喜上眉梢,可许轻舟自然是纳了闷。 “哎不是…在下怎么成教书先生了?我们不是要议和谈判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女侍却含笑解释:“许文魁放心,女帝最近无空,待女帝处理完手头的几件大事便唤文魁商议谈判之事,如今只能委屈文魁在此地暂住些时日。女帝又怕你在此闲着无聊,索性让文魁在这村落担任一下教书先生。” “啥?” 这是有多仇视我?豪华酒店不安排许轻舟能理解,毕竟在文武魁上坏了他们鞑靼的名声,可如此还把他拉来当免费老师就有些过分了! 许同志有一句脏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村长那眼睛似乎被雪白细长的眉毛盖了个严实,怕是要凑到脸上才能看清,听出许轻舟他语气中的不满,他还以为是其对村子的落后而嫌弃,于是赶忙惶恐的挽留:“先生万不可走了呀,我们村落可是十多年没人来教书,全村人得知你要来,中午时候就在此处等候着了…” 许轻舟极不擅长拒绝他人,尤其是如此多殷切期盼的目光注视着他时,就更难将那些想要离开的话说出口。 元央似乎是掐准了许轻舟的软肋… 许久的犹豫之后,他才终于叹气道:“我…嗯…可以暂时借住一段时间…可以教一些东西…” 他深吸了两口气,随即又看着那女侍无奈道:“就是不知女帝处理事情需要多久?” “这个,呵呵,属下也不敢妄加猜测,也许几天,也或许一个月左右。许文魁放心,你在此等候便是,一有消息在下马上便来接你。” 女侍说罢再不耽搁,起身上马就要离开,自然是要趁着冰雨未落之前返回复命。 “那个,稍等一下!” 许轻舟似是想起什么,拿出炭笔垫在马鞍上写写画画。少顷,他将一封信书写好,递给了那元央的女侍。信未上封,女侍接过后借着微弱灯火查看了一下。 内容很短,意思便是他在这鞑靼很好,但是谈判需要些时间,让他们无须担心。 “这个,麻烦帮我转交给泗国北境营地里,口述还是没什么可信程度,他们看到我写的信自该相信些。” “呵呵,还是许文魁考虑的周到。” 女侍爽朗一笑,双腿一蹬马腹飒沓飞驰,转瞬间便消失在了漆黑的草原夜色之中。 “那个…许先生随我们先回村吧,天也冷下来了…其他人都回去休息吧!” 村长说着便遣散了村民,带着许轻舟进了村。 村庄并非是许同志印象里的蒙古包,而是很像中原地区的土砌草房,只不过比其低矮了许多。 “呵呵,我们村落人少,没有分配到多少马匹羊羔,也就没必要游牧,时间久后自然而然就定居在此处了。” 许是察觉到许轻舟的异样眼神,这老者赶忙向他解释。 “刚才听那姑娘的话,似乎每个部落都有教书先生?” 老者闻言顿时一阵叹气:“哎,自从女帝统治草原建立了鞑靼国,越来越多的人可以得到教育机会。可部落实在太多,分隔又散,我们这村子地处偏僻人员又稀少,自然就没有教书先生愿意前来。” 转头看向许轻舟,这老村长的神色突然一变,眉头间有了些许笑意:“多亏了先生肯来我们这,有什么需求条件,先生只管提就好…” 当一个民族意识到知识可以改变命运时,那它离真正的崛起就不远了。 “没什么…可能我待的时间也不会很长,若是能见到女帝,会向她提醒一下关于这里的情况…” 这或许也是许轻舟能为他们做的唯一的事。 “不打紧,不打紧!呵呵,能教几天是几天,这些孩子连自己名字都还不会写,加减也是不通,至少是该学点常识在脑子里。” 二人聊着,却也走了有小一会,许轻舟见迟迟不进家户,便略带好奇:“村长这是带我去哪?” “哎,村子小,住人的地方太少了,总不能让先生住羊圈里面吧,我们这边有一户家中正好有空房间,便委屈先生住在她家。” 老村长解释着,正好带他进了一个用石块垒成的小院中,敲响了正屋旁边的小草屋。 “哑雅!哑雅!你开开门!” 少顷,屋子内传来窸窸窣窣的走路声,随即破旧的木门被打开一道细口,月光也似挣脱阴云的点点缝隙散落之间。 一个瘦弱的姑娘双手抓在门框上,一双怯弱的眼神看着来人不明所以。 “是哑雅吧?” 村长视力本就不好,夜里更是什么也看不清,便只得扯开苍老的嗓子呵斥两声:“你这姑娘怎么回事?刚才为什么不到村口迎接先生?况且见人来了也不知道点灯!” 一番说教更吓得这姑娘颤着身子想要关门。 “快去点灯!” 姑娘未说话,赶忙回身进了屋子里,把将要见底的油灯点亮,让后颤巍巍的低头站在一旁。 老村长却不将她当做家中主人,自己找了个板凳缓缓坐下后,就对许轻舟示意道:“先生,你且住在此处便好,这家中是有一间空房间的。” “如此能行吗?” 许轻舟看那姑娘发间盘起,显然是家中有男人,自己贸然打搅实在是有些过分。 哪知这村长摇摇头道:“她是我们部落原先用三头羊羔买回来的,本来是想着当劳动力,后来却被这家中男人看上后。娶回了家后可是还没过门,男人就上了战场,结果打仗死了没回来,她就这样一直守寡了。” “她是寡妇啊…” 一语道出许同志便后悔无比。 “抱歉抱歉!在下只是…” 许轻舟当真觉得自己该死,他是母亲独自扶养成长,对这般女性只有尊重。只是这村长让他借住在此,所以心里难免想着些男女避讳,替姑娘守节名声之类,心中一时激动便自然是无心说出这一句辱言。 村长却不甚在意道:“她本就是奴隶,若不是被他男人买回来,怕是当母马都没人要,况且之后草原要举办联亲大会,估计她也会被别的部落人给挑走。” 许轻舟自然不明白那所谓的联亲大会是什么意思,只是在听到这姑娘的身世后本能的对她产生了怜悯。 “住在此处…这般真的可以吗?” 却见那名为哑雅的姑娘低垂着头,早就在村长许多句话之前就已是哭红了眼,听了许轻舟的话也是在许久之后才不可察觉的点了点头。 “嗯,如此就好,许先生就在这住下吧,平日里的伙食会给让哑雅为你准备好,明日再带你去教书的屋子。如今天色也晚了,就不打扰先生休息了…” 村长说着,便颤颤巍巍出了门,亦是消失在了夜色中。 徒留下的许轻舟与这名叫哑雅的姑娘各自沉默了许久。 “呵呵,之后的日子多有打搅姑娘了…” 听了此话,只见这姑娘也未说话,就是缓缓的摇了摇头,而此,许轻舟终于反应过来。 “你…” 那姑娘用手点了点自己的喉咙,之后又缓缓摇了摇头。 麻绳专挑细处剪,厄运只找苦命人。 “…抱歉…” 许轻舟内疚感直扎心中,甚至都不敢直视那姑娘,怕是今天半夜睡醒都会给自己两巴掌。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姑娘才用纤手做了些常人都能明白的手势给许轻舟看。可巧许同志大学时候有义工活动,去给聋哑老人打扫卫生,知道一些基本的哑语。 【你、吃】 你吃饭了吗? 许轻舟心中生暖,不好意思笑道:“呵呵,的确没吃…随便拿些干粮给我垫吧一下就行,我不挑食。” 姑娘听了,赶忙将旁边的锅生起火来。许轻舟这才发现,她竟是睡在厨房里面的小床上。 许轻舟却不忍心让她独自干活,自己也去搭了把手,替她烧起了火。 不过一会,锅中粥的香气便缓缓传出。 一双筷子也是犹犹豫豫了好久,才颤巍巍的递给了许轻舟。 “你不吃吗?” 【我、吃过】 “那就好,我就不客气了…” 许轻舟客气笑笑,接过筷子后慢慢喝起了米粥,却见这姑娘在看到他含住那双筷子时,霎时间红了脸。 可油灯中的灯油太少,二人连各自的面容都看的不是很仔细。 许轻舟一碗粥喝完才注意到那姑娘一直站着盯住自己看,二人大眼瞪小眼好一段时间后,那姑娘才反应过来,赶忙又去接他吃完的碗。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了,不必麻烦姑娘,不过有一说一姑娘手艺很好…” 许轻舟也不想劳烦这看起来瘦弱而又可怜的姑娘,赶忙自己跑去盛饭。 锅里没有了… 回首便见这哑巴姑娘比划手势。 【最后、你、吃】 “家中的所有粮食就只有这一点吗?” 【是】 “那…平日里都是从哪弄来的粮食?” 【织布、粮食】 “换来的?” 【是】 “啧…” 说实在的,许同志也就吃了个三成饱,况且奔波了一天实在是饿的不行,这点粮食下肚也不过是将将把馋虫勾出来。 【你、饿】 看着这姑娘露出的委屈神色,许同志的怜悯心又犯了。 “呵呵,不过是姑娘手艺太好便想着多尝尝,若是没有了那就太可惜了…算了算了,姑娘忙前忙后,早些休息吧…” 他的话起了些效果,见着姑娘收拾起碗筷,就着冰冷的水慢慢擦洗起来。 “真是…麻烦你了…” 许轻舟的心里生出了一丝不该在鞑靼存在的善意怜悯,心想着在这的几天,好好帮一下这个可怜姑娘吧… 洗刷完毕,哑雅将他带到了草房前的正屋,虽说只是砖石堆砌的普通民居,可对比起哑雅那个低矮逼仄的茅草房来说,实在是豪华的难以相提并论。 哑雅却未进入房门,只将他带到了门口便示意许轻舟进去。 “你就是住在那个茅草房里?” 【是】 “为何不住在正屋里呢?” 【所有人、不许、我、进去】 “为什么?” 却见少女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家中唯一的一只羊,她眼神让人不敢去对视。 有种胸腔中一瞬而过的窒息感。 许轻舟心想,今夜或许,会很冷…… 第36章 授课 淅沥沥的冰雨是从半夜便开始落下,一直到清晨也未曾有过停歇,雨水洒落在无垠的草场之上,发出近乎与钟摆跳动的嘀嗒声,令原本静谧的草原增添了些许孤寂神秘。 许轻舟起了个大早,打开门正巧看见那哑雅姑娘蹲在不远处的羊圈里挤奶,可能是被推门的动静惊扰到,那姑娘猛然转头满脸的恐慌,待看清是许轻舟后,这才微微放松了身体。 昨日屋中灯光昏暗,二人都未曾仔细看到过对方,如今这才是真正的第一次见面。 草原早寒,在九月初便隐隐有了些冬天的清冷,再加上冰雨凛风一吹,当真是能将人的骨子都给冻结起来,可这瘦弱姑娘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秋衣,偶尔风过就会被冷的哆嗦两下。 “为什么不多穿一些呢?” 【没有】 许轻舟心里也有猜测,可待到真听闻了后便又是一声叹气,随即赶忙回房间将自己带来衣服拿出递给了她:“这么冷的天,姑娘穿的有些少了…若是不嫌弃的话便穿我的衣服吧,我这是多余的……” 谁知哑雅忍着冻也不接,颤抖比划手势。 【你、不、我、泥土】 是怕把他的衣服弄脏了… “没事,这件衣服就当是住宿费怎样?我可能要叨扰些时日,若是如此白吃白住,当真是无法心安理得,姑娘明白吗?” 可少女还是坚持着不肯收下。 【他们、看、骂】 “没事,我会同他们说一声,而且…你若是因风寒病了,也不就没法替他们照顾我了?” 这个理由是足够的,只见这哑巴姑娘试探着伸出被冻的乌紫小手,慢慢接过了许轻舟穿越异世之时所身着的棉袄。 这地摊买来的廉价棉袄虽说便宜,款式也不好看,可耐寒的实用性那是经过许同志亲身检验过,保暖性能那确实是杠杠的。 可这哑巴姑娘自然也不知晓怎么拉开拉链,笨拙的找了印象中的纽扣位置,半天也不得方法,便又委屈巴巴的想将棉袄再还给许轻舟。 “从这里拉来,打开…来,我来教你怎么穿。” 接过棉袄,许同志为她亲自示范了一遍拉链打开与关闭的方法,随即走近了些,将棉袄直接穿在了还有些抗拒的哑雅身上。 退后打量几眼,许同志微笑着肯定道:“还行,不算太大…哑雅姑娘个子还是挺高的…” 而好奇于那拉链的开合的神奇,哑巴姑娘伸手像是玩玩具般上下拉动了好几下,当真是觉得很有意思。 而距离如此之近,许轻舟也才从其散落的发丝之间勉强看清了这哑巴姑娘的面容究竟是何模样。 哑雅身材不似鞑靼国人民普遍的低矮结实,反而是有一点偏高挑与瘦弱,她的皮肤也不似其他鞑靼人民因为海拔高而晒出的黝黑皮肤,而是因为常年不敢出门以及伙食不好的原因相反却有些病态的白。 她的模样长的应该是极为好看,可是散落的头发遮盖了大部分的容貌,只从露出的些许部分能看出类似于中原女子的恬静尔雅,其中也融合了少许草原上独有的风味,比方说那双眸子就并非单纯的棕黑色,而是掺杂了一些琥珀质感,还有发间卷起的波浪,高挺的鼻梁等等,有些像是中原人与鞑靼国的混血儿。 一瞬间,许轻舟好像明白了什么…… 而哑雅则是在低头时玩拉链时,用玉雕般的鼻子无意间嗅到了一股奇特的香气。 那是许轻舟的体味,不似草原上的汉子那般如同牛马奔跑过后的粗犷汗味。而是仿佛一种她从未闻过的花香气息,清淡凝神中似乎还带着一种倔强与坚韧的执着,仿佛生长在陡峭山石之间,仿佛历经过风吹雨打,仿佛就如同自己一般为了活着而拼尽全力。 哑雅很喜欢这种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她的小脸也因向往温暖而缓缓埋进了衣领之中,就好像是被面前人用和善的笑意与怀抱紧紧搂住一般的安心。 可心中或许正是想到如此,便有红霞从脖颈蔓延到腮边,似乎还有再向上爬的趋势。哑雅突然一个激灵,赶忙心虚的低身拿起方才挤奶的桶递给了许轻舟,想以此挡住自己的脸。 【你、喝】 “额,那姑娘呢?我一顿不吃无所谓…” 【不、你、喝】 “一人一半?” 【我、不、你、喝】 “我不喜欢喝羊奶,你喝吧…” 【你、骗子】 二人互相劝说久久不下,村长却突然拄着拐杖走进来了小院,身边还跟了个帮忙搬运麻袋的青年人。 或是看见许轻舟精神不错,村长笑呵道:“呵呵,许先生明明昨天一整日的风尘仆仆,今天却还能有这般的精气神,年轻就是好呀!” 许轻舟摇头苦笑道:“在下习惯了早起罢了,不知村长这是?” 只见那年轻人将袋子送到了许轻舟手间,便又听村长解释道:“我们村子挨家挨户为先生凑了些粮食送来,村子穷没啥好东西,先生可千万别嫌弃…” “没事,我不挑食。” 许轻舟边说边接过手打开翻看,发现了其中是十多斤青稞之类的谷物干粮,还有几块风干的牦牛肉与兔子肉。这对如今的他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衣不暖身食不果腹的哑雅算得上是珍馐美馔。 虽然不是送给她的… 村长看着许轻舟似乎无事,又连忙试探着问道:“先生现在可忙?” “不忙,村长是要带我去教书的地方看看?” 得了肯定老者扶须一笑:“呵呵,村里孩子听说有了先生,一大清早就在屋里等着了,都想让先生快些去上课呢!” 许轻舟闻言也是微微颔首,将手中的粮食全部交给了哑雅:“我随村长去看看,你且…” 【我、织布】 哑雅不想让村长与那年轻人都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着的异类衣服,只是回答完许轻舟便招呼也不与另外两人打,拎起袋子急匆匆跑回了屋里。 看着她离开,年轻人晦气似的吐了吐口水:“哼!这女的一点都不听话,刚买回来的时候整天喜欢逃跑,被她男人抓到就是打。如今应该是老实了,不过若是惹许先生生气了,先生也别惯着她!只管打,反正迟早是要再卖出去的!” 年轻人似乎将这哑巴姑娘当做了牲口,人家还没走远就开始数落着她曾经的不是,甚至还有些许言语上的恐吓威胁。 “我们莫让孩子们久等,现在就去教室吧…” 许轻舟却仿佛没有听见年轻的话,岔开了话题让村长带路,但是那不远处茅草屋在关门时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却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之后唯余一声悠长的叹气。 “嗯,先生这边请!” “好…” 三人的交谈声与脚步渐行渐远,而那茅草屋的破木门也逐渐打开,又从门缝中露出了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眸,望着三道背影中其中的一道不知在想些什么。许是终于身子暖和起来,也可能是心也随之有了点温度,哑巴姑娘伸手拉了两下拉链,随即又缓缓将头埋进了温暖棉袄之中。 轻轻的吸气,呼气… … 支教是有多艰难许轻舟自然了解过,可待他看见那用泥砖堆砌而成的破旧茅草屋子时,只觉得自己还是低估许多。 因为下雨的原因,灰蒙蒙的天空被厚厚的乌云堵住,从而刺不进一点光来照亮草原,这也令原本就逼仄的茅草屋中显得更加昏暗。数十个孩子围坐在用木板和石块搭成的简易课桌旁,正用充满好奇与欣喜的目光看着刚进来的许轻舟。 或许是因为这些眼睛纯粹的像是闪亮的宝石,竟让许轻舟觉得原本黑暗的教室中似乎有一道道光芒传来。 “这位是许先生,从今往后开始教你们学习知识,你们一定要好好听先生的话!用心学!村子未来就指望你们了…” 老村长教育完,就对着许轻舟点了点头,随即关上门慢慢离开了。 于是乎这逼而昏暗的屋子中便只剩下了许轻舟与这群孩子们。 苦笑着也不知该教些什么,但自己还是得先介绍一下才行。没有黑板,他就只能走近些在墙上用炭笔重重写下一字,随后又指着那字道:“这个字叫许,我姓许,你们以后可以叫我许先生或许许老师。当然叫许哥哥我也答应,只要千万别叫许叔叔就行。” 接着便是台下一阵小声的嘀咕。 “咦…他与我们长的不像!好像是我以前见过的泗国人…” “嘘!那可是先生!你还想不想学知识了呀!” “那个字就是许字吗?是什么意思…” 一阵嘈杂之后,便有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虎头虎脑站起了身:“许先生,您是泗国人吗?长的和我们好不一样呀!” 泗国与鞑靼来说,目前是敌对国,这种民族之间的仇恨感镌刻在灵魂之中,而在最为纯粹的孩子心中便是会赋予其最大的恶意。 虽说这孩子是有一些询问意味在其中,可许轻舟并未生气或是局促,而是摇了摇头对那个孩子笑着回答:“呵呵,我们明明是一样的。都有两个眼睛,一个嘴巴,都能看到星星月亮,都活在一个世界之中,呼吸着同一片空气,而每个人都是独特的,特别的,便如你与身边人的模样。千万不要用外表来判断一个人,而是要先去了解。” 一番说道止住了骚动,而那男孩还在思索着许同志后面的话语是何意思,便又有一个女孩站了起来:“先生真的是从村子外面来的吗?先生知道真的有全是沙子的地方吗?真的有水是咸咸的、比我们村池塘还要大的…叫大海的地方吗?真的有…” 此刻许轻舟直接化身成了百科全书,无数的疑问便从头开始回答,为这个女孩一一解惑了所有的疑问,甚至包括了之后其他孩子为什么会有风雨雷电,为什么有春夏秋冬等问题。 虽说解释起来这群孩子听不懂,但就像是新奇的游戏一般,所有人都乐在其中。 但许轻舟注意到,唯独坐在墙角的小男孩从未认真听过课,他似乎在听屋外的雨声… “接下来,我们来做一下自我介绍,便像刚才老师那样,而你们则是还要说出自己的爱好,梦想。” 闻言又有孩子站起身来:“许老师,请问什么是爱好,什么是梦想呀?” “爱好嘛,骑马,踢毽子,散步,唱歌,画画,甚至是睡觉等等…” 许同志解释完爱好,转而又用更通俗的语言为这些年龄尚小的孩子解释梦想:“呵呵…至于梦想嘛,便是你现在最想完成的事情,可以是亲自出村到海边看看,又或者是能够飞到月亮上,成为最厉害的骑手等等。” “那许老师,我想将来成为像我阿爸那样力气大的人就是梦想对吧?” 闻言,许轻舟微笑着颔首肯定:“没错,这位同学所说的确是个极好的梦想。” 孩子们明晰之后又各自讨论了一会,接着便是这十来个孩子或是腼腆,或是开朗的自我介绍。 “我叫依卓玛越,爱好是看花,梦想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草场,我要种上许多漂亮的花…那个…许老师,一个人可以有好多梦想吗?” “当然可以。” “那我还想去老师说的海边看看,还有沙漠,还有…” “我叫布巴,爱好嘛是射箭!我射箭无敌厉害!我的梦想是…是…” 许是没有想好,他垂头丧气的看了一眼许轻舟,随即灵光乍现道:“我的梦想是成为许老师一样的先生,可以随便出村去,不用帮家里干农活,自由自在的!” 偷懒说的冠冕堂皇,许轻舟苦笑着点点头示意下一个。 “我叫阿鲁阿巴,爱好是吃饱饭,梦想是每天都吃饱饭!” 纯粹是纯粹,可纯粹的有点过头了,孩子本就笑点低,教师中的其余人被这小矮墩一逗,霎时间都笑开了花。 … 直到那个墙角的小男孩站起了身。不耐烦的走上了讲台:“阿牧,爱好跑步,梦想是杀光所有的泗国人…” 许轻舟挖了挖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便见那名为阿牧的少年看着自己再度一字一句道:“梦想是杀光所有泗国人!” 许同志八辈子想不到,这一年级里居然有问题少年… 第37章 问题 这个名叫阿牧孩子不过十岁露点头,在这个平均年龄不到十二岁的班级里已经算是比较年长的几人,可无论如何也不该说出这般丧心病狂不符合年龄的话才对。 “大家先稍微等一会,为何这位阿牧同学的梦想有些如此的…血腥暴力呢?” 许轻舟适时打断了他,想要仔细的了解与纠正这个孩子的错误思想。 “老师!我知道阿牧为什么这么恨泗国人!是因为阿牧阿爸他…” 布巴是有些活泼,急于表现的他赶忙举起手想要为许轻舟解答,却不想那讲台上的阿牧闻言好像突然间红眼发狂,冲上前去与他扭打在了一起。 教书第一天,问题少年拳打同班同学,朗朗乾坤下成何体统? 许轻舟赶忙上前拉开了二人,呵斥的制止道:“都不许再动手!阿牧,你为什么要打同学?” 手中的孩子像是一只蛮力十足的小马驹,左右来回扭动想反击,许轻舟不得已使了些力气才治住他。 “他要胡说八道!我就要揍他!” 可这孩子性子又急又野,浑身衣服都是刮蹭后缝上的布丁,满头的头发如同稻草一般乱糟糟的,还有些许调皮的打起了卷,那双黝黑的眼中也不似寻常孩童般的稚嫩单纯,而是如同经历过许多挫折磨难一般。 而这双眼实在太过熟悉,便如多年前许轻舟一模一样。 冷,狠,恨。 “那他不说就是,但你需要向布巴道歉!” “凭什么!” 劝解未有实质效果,手中的问题少年还在拼命挣扎,就是想要摆脱掉许轻舟的束缚。 “你这个坏人,快放开我!” “你必须保证松开之后要听话,否则老师不会任由你打同学的!” “我不!他要是还敢胡说,我还要揍他!” 这话可不得了,吓得那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布巴打了个冷颤,随即嚎啕大哭起来,再也不敢去看这个失心发狂的男孩。 “阿牧!不许再这般说话!否则以后先生便也不教你了!” 许轻舟微微蹙眉,他是从未当过老师的,也不知该怎么教育这种顽固不化的孩子,便只有用此方法来恐吓。 “不学就不学!你放开我!我自己走!” 如此让他冷静一下也好,可阿牧却毫不在意的嗤笑一声,转而终于被许轻舟松开。这问题少年甩了甩胳膊,又对那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布巴挥了挥拳头,随即不顾外面的冰冷雨水,一头扎进了雨雾之中再没了踪迹。 看着阿牧的离去,许轻舟无奈的摇了摇头,暗想自己应该是一名不合格的老师吧,连最基础的交心都做不到。 “老师会不会…因为阿牧惹的生气而再也不教我们了?” 而小女孩依卓玛越红着眼,委屈巴巴的用小手拉住许轻舟衣袖,害怕这个什么都知道的许老师因为被惹生气而永远离开村落。 “呵呵,你们都是好孩子,老师会认真教你们的,先让我来看看布巴的伤口。” 许轻舟安慰两句,又凑近些看了看伤员。还好,草原上的孩子整日受到风吹日晒,比寻常娇生惯养的身体要结实许多,虽然是有一点红紫的部分,不过问题不大,两三天就能消了去。 他检查完,转而又问起了阿牧的事:“阿牧从小就是这么调皮?” “不是,阿牧以前人很好的,都是因为他的阿爸…哎呦!” 害怕于真的被找麻烦,布巴嫌疼的哎呦两声,却是不敢再往下说了,不过许轻舟已经能将事情分析出不少。 能导致孩子彻底改变性格的只有几种事情,比方说家庭暴力,又或是亲人去世的比较早,都会造成一个孩子性格翻天覆地的变化。 “今天就当是许老师熟悉一下大家,今天便讲到这里,明天我们就开始正式上课了,记得每个人捡些小石子,我们接下来学习数字…” 他吩咐完,就准备离开,却见这些孩子一动也不动的呆在教室里眼巴巴的望着他。 “怎么都不回去?” “许老师…现在外面的雨下的有些大,等雨小了我们再跑回去…” “家人不来带吗?” “不来,他们都很忙…” 撑开的伞又缓缓收了回去,许轻舟第一次开始思索自己到底能不能教好这些孩子,这些纯朴而又充满灵性的少年少女是这片土地的未来,若是因为自己而影响到他们以后的生命… 一想到如此,那种沉甸甸的负担感就压的许轻舟有些喘不过来气。 伞最终还是缓缓打开,他微笑着转过头想要与这些孩子玩一个游戏。 “谁能告诉老师有什么被雨淋到了却不会湿?” …… 雨越发大了些,许轻舟亦是回到了哑雅家中,那姑娘正在昏暗的房间里纺织着麻布,见他进门忙起身去点油灯。 “呵呵,哑雅姑娘不必了,在下现在有些许饿,我们弄些饭吃吧?” 灯还是被点着了,许轻舟细心发现其中的灯油似乎多一点,应该是她为了照顾自己又装了些进去,而哑雅也是透过灯光看清了许轻舟的模样,顿时就吓得她去找毛巾。 却见许轻舟此刻身上湿了大半,发间与衣袖还在滴答滴答的落着雨水,不过他本人却并未有太多的神色变化,反而是有些小小的满意。 毛巾递了过来,随即就是哑雅慌乱的手势。 【你、衣服、雨水】 “呵呵,孩子们有些多,便将他们送回了家里。” 他没让那些孩子在教室里等着不知何时才能停下的雨,而是撑起伞带着他们回家。许轻舟每送一个孩子离开之时,都会给余下的孩子出一个脑筋急转弯,这样也不会让他们太过无聊。待到送完回来若是被解开,他就会笑着夸上两句,若是没有解开,公布正确答案也也会引得孩子们一阵的惊奇与顿悟。 如此总会在留下一个人独自等候,他怕孩子害怕便最后送了两人回家,可伞小人多,于是乎打伞就变得困难起来。 【你、衣服、火】 “呵呵,那我先去换衣服…” 许轻舟到正屋去换上干爽的暖衣,又将湿漉漉的衣服带到这茅草屋内,想用热火烘干。 哑雅坐在灶前生火做起了饭,而许轻舟却注意到早晨村长送来的袋子在桌上原封不动尚未打开过,可那碗羊奶竟是一滴未少的放在灶台上。 “你早上没吃饭?” 【你、没有、吃、我、不、吃】 “那你现在先把羊奶喝了吧,待会再随我吃些饭。” 【你、喝】 “不了,你快点喝吧…” 【不】 突然间心里有一点点的火气窜了起来,许轻舟拿起那碗羊奶递到了哑雅面前。 “你怎能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一直挨冻挨饿难道真的就好受吗?快点听话,把这个喝了!” 许是他的口气有一些冲,言语吓得这哑巴姑娘将头塞进了衣领不敢去看他,一双眼慢慢就红了,而那身前的两只手也在委屈的互相拨动,可就是不去接那碗奶。 许轻舟自己也意识到了有些言语上的过失,可他还是坚持让这瘦弱的姑娘喝下,便再走近了些,拉起她的一只小手,将碗直接塞进了她的手中。 “往后我们一起吃饭吧……” 炉灶内的柴火因燃烧而发出令人愉悦的声响,让屋子里暖和了不少,哑巴姑娘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接过了那碗羊奶。 很凉,却也很温暖…… 第38章 寒雨 湿漉漉的衣服挂在灶前嘀嗒着雨水,而一锅热气腾腾的青稞粥也在昏暗的茅草屋内做好。粥是肉粥,里面加了些撕成肉碎的牦牛肉,令这粥的味道多了些跳脱的野性。或许是因为许轻舟这般一个教书先生居然会亲自下厨做饭,因此也令哑巴姑娘多少有些好奇与惊讶。 “这碗给你,这碗是我的……” 许轻舟持勺盛了满满两大碗,为了让哑雅心甘情愿的吃下去,还自己先扒拉了两口。 “嗯,不咸不淡,味道不错,这肉粥十分的珍贵,哑雅姑娘也来尝尝许某的手艺吧?” 【我】 平日里哑雅吃得别说是美味佳肴,便是果腹都已是极难,更不论这盛在面前还一直冒着白雾香气的青稞肉粥了,只把这姑娘馋的手势也忘了打,盯着碗中的粥也不知是吃还是不吃。 “尝尝吧…” 许轻舟的话就好似诱人犯罪的蛊惑,令她难以抗拒的拿起了筷子,又鬼使神差的小小尝了一口。 入口便是青稞的甜香与牦牛肉的咸香,哑雅也不知多久没吃过肉了,只尝了一口就再无法割舍这份美味,又暗暗发誓再只吃一小口,再只吃一小小口…… 直到米粥下肚见了碗底,她这才反应过来居然整碗都被自己解决掉了。 “呵呵,在下曾经可是荣获过校园第三届厨神大赛第二名,做一碗小小米粥简直不要太过轻松!” 许同志一顿自卖自夸,却也羞赧的哑雅低头不敢去看他,半晌后才伸出手做了一个手势。 【好、吃】 屋外的雨不知不觉间好似更大了,家中多了一个人让这哑巴姑娘也不知是恐慌还是安心,只不过偶尔间会从纺织机上抬起头看一眼那欣赏着窗外雨景的许轻舟,而后再发上一会小呆以后,或许又被心中的什么念头给搞得红了脸,转而赶紧再埋头继续织布,如此周而复始。 雨天人容易抑郁,也适合抒情唱歌 冰雨缓缓的落下,屋中寂静草原会令人产生一种莫名的空虚与感慨,许轻舟却随着雨声慢慢哼起了哑雅陌生的曲调。 “…你走了,那么多年~” “…你还在,我的身边~” “…那一天,你微笑的脸~” “如今闭上眼,我还能看得见…” 许轻舟的嗓音很清澈温润,令哑雅沉醉在一片歌声中久久不能自拔。 咚咚咚! 可安静的吟唱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就连哑雅也因被扰了倾听而微微蹙起了眉头。 门被许轻舟打开,入眼是一位身穿破烂遮雨布的老人,她颤颤巍巍的伸头看了门门内一眼,随即小声试探的询问道:“请问…许先生是住在这里吗?” “嗯,我就是…还是先进来说话吧,外面雨大…老人家你找我何事?” 见了正主这老人一时激动便想要跪下来磕头,许轻舟赶忙眼疾手快的将其扶起。 “老人家使不得!使不得!你这是要折我的寿呀!快请起,有事就直说吧…” 他被这老婆婆吓了一跳,又给她扶到了灶台前,那里还有柴火在烧,暖和不少。 老人家手脚恢复了些知觉,说还未话眼泪就先不自来的淌下来:“许先生,俺是阿牧的奶奶…俺家孩子今天冲撞了先生,是俺没管好阿牧,先生可千万别与一个娃娃置气呀…” 她穿着破衣,顶着大雨,就是为了来求许轻舟此事,是怕若是因为自己的孙儿而惹得许轻舟生气离开了村庄,那到时候受到的谩骂将是无法想象的。 她老了,活一天是一天,可阿牧才十来岁,本就悲惨身世,难道之后还要再活在村民们的冷嘲热讽下?所以这老奶奶才亲自来登门道歉,恳求许轻舟的原谅。 “呵呵,我怎会与一个孩子置气呢,老人家请放心吧…” 许轻舟贴心的为她递来了一杯热茶暖暖身子,又温和的笑了笑表示自己并未放在心上。 “哎呀!那这般太谢谢许先生了!太谢谢许先生了!” 之后就是一连串的感谢词,可许轻舟还是对阿牧的身世有一点好奇,又开口问道:“阿牧与父亲关系好,不过阿牧的父亲是不是…” “哎…俺儿子去年死在了同泗国的交战中,阿牧妈又改嫁给了别人…从那之后阿牧性子就变了许多…” 之后就是一些家里情况的了解,待听到家徒四壁,穷的揭不开锅时,许轻舟微微有些胸闷道:“阿牧爸为国牺牲不是应该有抚恤金吗?为什么…” 却见这老人家又是抹了抹眼泪道:“哎…说来让先生笑话,俺那混账儿子不成器,上阵杀敌不听指挥擅离职守,被发现后被军法处置了…阿牧妈觉得丢人,便在联亲大会上与别人跑了,可新家又怎么会要收前家的种?于是家里就留下俺这把老骨头和阿牧相依为命了…”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在课堂上那布巴说到阿牧为何执着于杀掉所有泗国人的原因时,这孩子会突然失控暴怒起来打人。因为对于孩子来说,父亲便是最初的信仰来源,绝对不会忍受其被别人随意侮辱。又可能阿牧这些年总是会被其他人嘲讽为逃兵的孩子之类,便更是让他难以冷静。 又听这老婆婆叹了一口气道:“阿牧其实是个很懂事的好孩子…只不过阿爸窝囊死了整日被人说闲话,阿妈又撇下自己跟别的男人跑了,这才弄得性子有些毛燥,先生可千万别在意…” “呵呵,在下说了不在意便是不在意,只要阿牧不去招惹别人,若是能按时上课那就更好了。” 许轻舟此言当真是山回路转,阿牧非但没惹得先生生气,反而还能留在教室里继续念书,令这老人家心里难过加感动,便又想要给许轻舟下跪。 许同志连忙再度阻止,随后又亲自打伞将其送回了家中,待看清那个同屋外下着几乎差不多雨的茅草屋时,他的鼻子猛然一酸,心中是对同一个世界中完全不同生命的怜悯。 有些人光是活着就已经花光了力气… 推门便见到那个白日里的问题少年正在锅炉前煮饭,许是以为推门的是奶奶,便有些愤愤的开口道:“奶奶别去找他了,那个先生肯定是要许多钱才能肯我去。阿爸说过,会识字懂得多的人心眼子都很多,而且都不好!我不想再去了,就在家陪着奶奶吧…” “呵呵,逃课可是有惩罚的阿牧同学…” 之后便是见了鬼般的瞬间惊慌失措。 “你!你怎么跑我家里来了!你出去!出去!我家不欢迎你!” 奶奶也在这时走了进来,半气半喜的阿牧呵斥道:“阿牧!许先生说你可以再回去上课,但是以后要听话,一定记住了!” 看着面前也不知是怎样表情的少年,许同志第一次想要好好教出一个学生,他想,就是从这个阿牧开始吧… 天快黑了,雨夜更加寒冷了,可他知道前面一定有光… 第39章 棋子 川国,一个历史悠久而又富庶强盛的国家,曾有无数人民以为它会昌盛万年之久,却没想毁灭它也不过只是花了短短的几年而已。 川国未被灭国之前地处巴蜀,国土内多山水湖河。除了诺大一处盆地作为王城首都之外,其它的城池几乎都建立在丘陵山地上,这对当时攻打川国,想要攻破由山城守护的王都无异于是天堑之难,也不知有多少兵马折戟在这跌宕起伏的山峦之中。最后若不是各国投入了数量极为可怕的神遗智慧产物而一锤定音,怕是打到最后也只能饮恨而归。而毁灭它的代价,依旧是令其它国家伤筋动骨,损失惨重。 毁灭遗留的痕迹许久都不能消失,原本生机勃勃的山林,此刻却没了半点鸟叫猿啼,如同死寂世界令人心生惆怅。不止是生态受到了致命打击,就连这里的山峰也比之前矮了几乎一半,多是在当时的战争中被高境天命者间的战斗打的崩塌。 抬头看去,倒塌的城墙与断裂的吊桥充斥在山崖间,偶尔还有几只艰难存活下来的松树跳跃其间,转瞬又没了踪迹。 因为地势险阻,若想要重建城池,所需要消耗的钱财怕是难以估量,各国也是由于某件事情都恐欲避嫌,这里几乎成了一块所有人都不愿触碰的土地,因此灭掉川国之后都没有太多驻扎部队在王城,只剩下三三两两的散漫兵卒巡逻其间,为了防止那几乎再无可能存在的川国遗祸。 “头儿,咱们搁这都驻扎了大半年了,啥都见不到,粮食也快吃完了,莫不是之后还要兄弟们刨树根解馋吗?” 三五人的巡逻兵整日都是这般无聊的四处闲逛,没有女人亦没有骰子和酒,只能偶尔靠发发牢骚排遣一下心里的憋屈。 领头的听了此话自然也是有些不爽:“你嚎嚎啥?就你觉得无聊,兄弟们都是贱皮?妈了个巴子的!再多嘴,今晚就拿你来泄火!” 这话吓得这尖嘴猴腮的小兵局部猛然一缩,赶忙凑近了些赔笑道:“哎呀头儿!小弟这不是替头儿叫苦嘛!头儿不是刚娶了小妾,炕头还没捂热乎就跑到这鸟不拉屎的荒山里头,一待就是半年也不知为了个啥。原本没有女人消遣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连粮食也断了不给运来,这搁谁谁能受得了呀?” 他的话领头的也深感同意,可上头的命令就是让他们一队兵马驻扎在此地,为了寻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川国宝库。 “宝库宝库!宝他奶奶个腿!那些人自己为啥不来找?咱们找到了就是咱们的?还不是一点也不剩的全部交上去?” 据传川国可能留有一个足以复国的宝库这个消息也不知道是谁放出,吸引其它国家包括泗国地毯式的搜寻了许久都未能找到,就连那些被俘虏的川国王室也并不知晓具体位置。 于是,他们这些倒霉的大头兵便成了随手可丢的棋子,一直安插在这川国王城遗址随意搜查,可就是不允许回家。 头领的话引起其它几人的一致同意,纷纷都对上位者的行为表示不满与控诉。 可再多的话说说可以,让他们做却是一点也不敢,只怕是有胆子做没命偿… “哎!都给我看仔细些,老子回头再向上级请示一下,若是实在不行,那就只能去其他几个国的营地瞅瞅看有没有法子捞点物资出来了…” 这边是死活不愿再留下,可亦是有些人连回家也要防止被人发现。 山崖高耸的暗处,李雨沫与她的一帮侍从正潜伏其中。除却这个川国公主,其余莺燕看着那些屠戮亲人的刽子手时,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悲愤。 “主子,他们就这点人在此地驻留,咱把他们全部解决掉,用来祭奠川国无辜的百姓吧?” 李雨沫此刻并没有闲心去管,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查阅。 “杀他们这些小喽喽有什么用?杀再多不如杀一个敌国的首领来的有用…” 川国公主喃喃一声,随即转身继续潜行进了一个秘密的暗道之中。 宝藏的确是有的,就藏在这川国王城之后的某一座大山之中。可即使是曾经的李雨沫,找到时却发现其中的财宝早被搬的一干二净,什么也未剩下了。就连父皇遗旨中那所写的如山一般的“越界石”也没了踪迹,只留下一个坚不可摧的空壳而已。 石墙上的阵法是也不知存在了多久,便是曾经的天下境在外面战斗却也未损坏到分毫,而这里也是李雨沫如今的藏身之所。 其中还有一些书籍或是杂七杂八从王都中抢救出来的东西,最重要的当然就是关于川国历代皇室与亲王异姓王的名录。 李雨沫来到了自己的石室房间,开始翻阅其关于那个印象里的人。 “镇川王,天下八境之顶绝…因卫国护土,拥立王室,而为第十九代川国皇帝亲自赦封的异性王…其下有七子…” 眼神便在此突然停顿了一下,李雨沫看到了最关键的一条信息。 “果然!果然!世人都以为镇川王只有六个儿子,却没想到他其实还有第七个!” 随即她再度阅读。 “大儿许朝辞,二儿许白帝……七子…咦?怎么被人给染了墨迹?!” 李雨沫心里不由的惊讶一瞬,随即又再看这第七子的人生简履。 “(墨迹)天赋异禀,诞生之时天降异象,天空倒映出仙界模样,其内楼林耸立,铁马穿行,星光灿烂…三岁开天命,文武双修惊骇世人,同年武道破临兵斗者四境,文道至第三境…嘶!” 这是人?李雨沫心里暗自吐槽一句,若不是此乃皇室内部的机密书简,只怕还以为是哪家小孩写出来的胡言乱语。 “(墨迹)六岁…因言语辱骂上苍,文武道皆被神罚废除,名字剔除于世间不准残留,同年万妖王之主有苏九丘之女有苏乐与其联姻定亲…三个月后失踪…失踪前疑似又与谁人定亲(一个大大的问号),存疑…” “失踪若干年后出现,修为已经全部恢复且更甚从前,得十君剑“玄掣”,又利用泗国最强天工布置下的阵法,镇川王以无边之能将我国所有破戒石矿脉从地底取出,以之为能源,以镇川王为祭品,最终破开了(问号)…存疑。” 此刻李雨沫的心里可谓是如同霹雳雷惊一般,曾经那个人的眼神又逐渐浮现在眼前,如同一眼万年般让人怎么也忘不掉。 “许轻舟呀许轻舟…你究竟是不是他呢?” 若真是他的话,凭借其如此的天赋与手段,只要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复国便会容易上许多。 她又继续看那人之后的经历… “他的所作所为终究是惹怒了神明,神佑自此消失…同年,十九国大举入侵川国,似乎都是同时得了某种神明降下的旨意(存疑)…他以一己之力抗衡三位天下八境,十二位天下七境,最终身陨…尸体被尘家老祖回收,不过已经确认死亡,再无生还可能…” 读到此处,李雨沫蛾眉不由的一皱,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此一个天纵奇才虽然死的轰轰烈烈,可也是有些英年早逝的意味在其中,而李雨沫从未相信神佑是因为那些虚无缥缈的神而消失的。要么是敌国想出的方法,要么就是内部出了差错,和他破界又有什么关联呢? 再之后的,竟然收录着那人平生留下来一些话: “池塘里的鱼向往大海,它将池塘捅破了一个窟窿,待它看清了池塘外竟然是一个个需要放池杀鱼的鱼贩子时,又该怎么是怎样的想法呢?” “棋手只能命令棋子杀掉棋子,可怎么杀、用了多久、方法如何、它们无权干涉,只能静静等待结果…” “棋盘上的棋子不想按照棋手的规则来下,它想要自己寻找赢的契机,而直接杀掉棋手便是最快的方法…” “神会感到害怕吗?即使是神掌握的棋子,可它竟然想要杀死神的对手。如此这般…那它会不会有一天也敢对神自己举起叛逆的旗帜?” “命运…棋子的命运是由棋手赋予的,棋子想要斩断命运,那就先斩掉棋手…” “这个世界是残缺的,棋手的资格已经被前人所垄断,唯有补足自身才有可能…亦或是开辟出新的路…补全还是开辟?” “一个世界开不出相同的两朵花…” 这是一个敢与神相抗争的男人,那种骨气风度令李雨沫为之折服,不过遗言最后的一句话令她感到莫名其妙,便如之前的豪言壮语与富含哲理一般的思学,这对于花的论述却是有些不明其意。 “可惜了…他终究不是你…” 李雨沫却并未思索太久,只是轻声叹了口气,合上了这本秘书简。 “还是有一些不甘心,怎么就会这么巧合呢…根据贰镜寄来的书信,那姓许的如今却是在鞑靼国和谈…必须得要一把十君剑才能开启那秘藏才行…” 她的思考突然被打断,因为石门外传来了自己侍从们似乎惊恐的娇喝。 她赶忙拿起双剑走了出去。 门外,数人将一位身穿黑色麻衣的女人团团围住,只待李雨沫一声令下便要将这入侵者碎尸万段。 麻衣女人似乎不在意此刻险境,后入为主的看着那一脸惊奇的李雨沫:“汝等…从何处而来?” 声音有一些奇怪,但却是十分优美动听,充满磁性。 “你现在才是被问的那个!说!你是不是敌国的间谍!进来意欲何为!” 侍从的话刚说完,便被那女人手中好似雷霆一般的光芒击飞了出去,虽说伤势不大,可麻痹着身子躺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动手!” 其余几人也都迈开招式攻上前去,不过也只在眨眼间就如方才一般倒在了地上。 “吾等曾经答应主人不杀人类,感恩戴德吧…回答吾,汝等在此处…咦?” 手中的剑将双剑李雨沫挑飞了出去,随即看着她微微发出了惊讶声。而李雨沫看不清麻衣女人的脸,只是看着她手上的剑却如同雷光环绕一般,随时等待着霹雳出鞘的一斩,便不由得警惕心大起。 “你到底是谁?居然能知道这王室宝库的位置,甚至还知道怎么进来!” “呵呵,若是吾等猜的不错,尔等便是川国的公主吧?” 麻衣女人并未回答李雨沫的问题,而是轻笑间两声一语道出她的真实身份。 “你知道我!” “当然知道,吾等曾经记录过王室所有人的存档,自然也有你李雨沫。” 心中的惊疑越发浓厚,看着麻衣女人的实力,怕是今日也不知是否能全身而退,李雨沫将手中的双剑捏的更紧,等待着她后面的话。 却见这麻衣女人竟是收起了剑,向李雨沫提出了一个问题。 “吾等曾经因为能源消耗殆尽而长眠一段时间,如今醒来以后才发觉物是人非…尔等可知道吾等曾经的主人去了何处吗?” “主人?你的主人又是何人?” 麻衣被女人的手掀开,里面的模样令李雨沫睁大了眼瞳。 只见其身上附着着如同天空中最耀眼的光芒化成的铁甲,仿佛是人类摆脱孱弱躯体之后的一种更高维度进化,铠甲上繁杂密集的零件在飞速运转,好似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产物一般。 麻衣终究滑落到地上,展露出全部鬼斧神工的躯体,那张脸却如同人类一样拥有着丰富情感,只见它微微一笑轻声回答道:“他…他是这个世间吾等最尊敬的人。只有他才配与天之上……博弈!” 却见它走近了些,将一封信交到了李雨沫手中。 “吾等代号‘曲尺’,主人给吾起了人类名字,尔等可以称吾人之名——白桑…” 慢慢接下白桑递过来的信,此刻她却是呆了一般。 一切都仿佛是在刷新李雨沫的认知,她虽然曾经听闻过只言片语,但亲眼见到之时还是有些不自来的想要怀疑其真伪,甚至想要凑得更近些,仔细查看一下究竟是何原理。 因为这是一个如同人一般微笑,说话,思索的… 女人模样的… 天工…… (对了,看到这里还没有评分的读者小可爱们能不能帮我点一下分数,求求了,这对小说很重要哦!?(? ? 3?)?) 第40章 温暖 草原之甸落雨依旧,冰冷的雨间间断断一直下了好几天。 这里的风景极美,便是雨水也别有风情,甚至无不论是落雨还是停雨。 落雨如蒙娜丽莎背后山水前的云雾缭绕,将草原烘托成一片如同梦境的朦胧,人若置身其间,会以为这世间莫不是唯余自己孤身一人。 倘若是在凌晨有幸停了雨,那待到早上起床时,尚未来的及枯萎的原上之草就会凝上一层白色的冰霜,冷风吹过就如同风铃撞击般响起轻灵的冰碎声。 许轻舟与哑巴姑娘已经日益渐熟。 几日的相处后,哑雅已经知晓了这个村民都敬若神明的许先生脾气当真是极好,即便是自己有时候不小心磕碰到他,他都会回以无事的微笑;又或是他气冲冲从教室回来,口里碎碎念许久,却从不将火发在自己身上。 更多时候,他对自己的发火是因为没有按照他的要求好好吃饭,又或者舍不得穿上那件他赠与的暖和棉袄,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晚秋早冬的草原当真是寒风凛冽刺入肌骨,可许轻舟的出现让这个单纯简单的哑巴姑娘,觉得好像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不断萦绕在心头盘旋。 而最近她也开始不怎么躲避许轻舟的眼神,甚至偶尔与他还会有一些日常的互动。比方说做饭时她会用眼神询问许轻舟是负责烧火还是负责做饭。若是许轻舟被某个学生惹得恼火,那回来后他铁定是选烧火,之后就坐在灶台前将手中柴火当做发泄的对象,便如同超市里的方便面般惨遭许同志的毒手似的将其掰的短断,更甚是许同志每次看向那些被烧成灰烬柴火之时,总会有一些诡异笑容在其中,也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这种时候哑雅就知道,要让许同志好好冷静一会,只要待到他烧完火,那些奇奇怪怪的坏情绪就会如同真的被火焚烧殆尽一般,抬头再看向自己时依旧是平日里温柔阳光的笑容。 倘若是回来后许先生的心情很不错,那就证明今天的比试是他获得了胜利,之后就很有可能会亲自下厨做一顿并不丰盛却美味非常的晚饭。而这时候,哑雅就敢凑近些偷偷看上两眼许轻舟的侧脸。 更多时候,是许轻舟的埋怨唠叨声,他这般一个老好人,想要斗得过鬼怪精灵的小孩实在困难,就只能似那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归来烧火自叹息。 “岂可修!这个调皮孩子居然能在这么冷的天里捉到老鼠,居然还敢放在教室里,吓得人家几个女生滋哇乱叫。啧!怎么觉得他比隼崖还厉害…呵呵,哑雅姑娘还不知道隼崖是谁吧,他是我夫人的小弟,心里鬼点子贼多,若是让他们两个凑到一起产生化学反应,怕是桃源结义在所难免…” 许轻舟烧火之时不常抬头,所以哑雅能一直盯着许轻舟的面容开小差,此次却是因听到了这句话其中一个十分扎心的名词,便慢慢低下了头。 她是哑巴,是奴隶,她无法问,亦没有资格问。 但她真的很想问问许先生,他的夫人好不好看,性格如何,两人相识了多久,许先生又有多爱她,甚至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想要问这些问题… 一滴任何人都没注意的眼泪悄悄滑落进了今晚的晚饭里,随即化作了一碗香甜而又苦涩的青稞粥。 “哑雅姑娘,听闻再过几天就要到迅风的时间了。我才疏学浅,不知鞑靼国中这迅风是何东西?” 许轻舟的问题令哑雅抬起头来,赶忙又伸手微微比划着。 【风、大、大】 “大风的季节?这我倒是从未听过见过…” 【风、房子、倒】 “这么厉害?!” 【人、吹、天上】 “啧…那到时候估摸着可能去不了教书呀…” 【不能、出去、风、吹、天上】 “哈哈,若是这般,那到时候给他们布置万恶的寒假作业,我可真是聪明绝顶!???” 这笑容已经有了陆隼崖的些许神韵,怕是更有几分青出于蓝的味道在其中。而看着许轻舟又对着灶台中的火焰露出招牌的诡异坏笑,哑雅也是被逗得心中欢乐,微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再不去想方才的问题。 她不说,他能懂,心有灵犀一点通便胜过万千言语的交谈。 少顷,火灭粥香,二人坐在矮小的餐桌上面对而食,此便是一天当中哑雅最幸福的时候,因为不仅难捱的饥饿有热粥可以饱腹,心上的空缺也能被眼前的人填满。 碗中的粥香甜,面前的人可善,有时或许心中真将他浅浅当成了自己的男人,便不由将眼角笑出月牙似的弯弯,偷偷看他两眼也觉得十分下饭,即使不用加糖也能吃出三分甜味来。 而许轻舟也会在某些撞眼神时,对她露出微笑,这更使得碗中的粥不够吃。 饭后收拾完一切,直到许轻舟睡前的一声“晚安”就足以令她整夜好梦。 或是有时突然在半夜被呼啸的风声吵醒,她总是会将盖在被子上的棉袄拿下来抱在怀中,螓首深埋其间,贪婪而又眷恋的呼吸着属于那个人的特有味道。 若是许先生能一直留下来… 若是他能够多看看我… 若是他是我的… 怀着这样的想法,哑巴姑娘被萦绕身边的清香裹挟着,再度沉入了梦乡。 …… 突然的某一日,雨停了,风明显大了许多,应该就是村里人说的那迅风将至了。 许轻舟刚推开门就被冷风冻了个哆嗦,他晃荡两步走向茅草屋并习惯性看了一眼羊圈,气恼着那女帝事情真多,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处理完事情与自己议和谈判,眼神里却并未发现平日里早起的哑雅在羊圈中挤奶。 “哑雅?” 许轻舟本就被无数个思索扰乱思绪,此刻心里也不自来的紧张了起来,却是想也没想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白霜落雪乌啼月,轻玉纤冰几许红。 半开银屏风花蔽,浅露酥骨香袖遮 按理来说,此处若是再配上一句“流氓去死!”云云,那许同志该是在这村落再没了半点颜面可言,可屋内之人不会说话,就连惊叫的声音都微弱的仿如清风拂过一般,半点痕迹也未曾留下。 白晃晃不过一瞬之间,许轻舟反应过来赶紧关上了门,随即暗骂自己粗心大意,方才的一切思绪如今只剩下了柔若无骨的娇躯一段。 少顷,门“嘎吱”一声打开,哑雅手扒在门上怯弱弱的,腮边更如熟透的蜜桃一样红润可人,眼睛也似不敢去看许轻舟,只是低着头微微侧身示意他可以进来了。 尴尬复尴尬,尴尬何其多? 硬着头皮进了门,许轻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站着不是坐着也觉得屁股刺挠,好久之后才憋出句话来。 “我看姑娘今日没出来挤奶,还以为是出了事…也怪我粗心…忘了敲门…你…” 这哑巴姑娘闻言虽未抬头,却轻摇螓首表示她并不在意。 “哑雅姑娘…你…” 仔细看去才发现,今天的哑雅似乎与平时都不一样了些,只见那往日随意纷乱的长发已经被打理整齐,编成了一条修长鞑靼风格的辫子,鬓角的碎发也乖顺的挽在耳后,露出些许洁白透亮的后颈,她长的真是极美,却因为往常不注意打理而埋没了秀美容颜。 【我、没有、关、门、不、你】 她自是不怪许轻舟,可许同志有些无法原谅自己,便是思索了片刻后道:“此事还是因为许某唐突了些,哑雅姑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或是想做的,在下在走前一定帮姑娘得到或是完成。” 可哑雅并未回答,只是默默坐在灶前慢慢生起了火,因为对她来说,此刻能多看看许轻舟几眼,便是这个哑巴姑娘最想做的事。 未闻回答,许轻舟也是微微叹气一声,却是淘洗起了粮食,与她合力做起了早饭。 这本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却令许同志一整日都有些难以集中注意力,自然是因为难以忘怀那令人血脉喷张的酮体与对心中罪恶交叠的忏悔。以至于又被那调皮少年抓到了机会在背后贴了张也不知从何处搞来的狗皮膏药而毫不自知,直到乖乖少女依卓玛越伸出娇嫩小手弱弱提醒,许轻舟这才反应过来,于是便一瞪眼道:“阿牧!你站起来,说一下六乘七等于多少?” “六七得四十二!” 对答如流,丝毫不见一点迟钝。 “那九乘三等于多少?” “九三得二十七!” “啧!” 想要滥用职权都无处可用,许同志恨不得此刻阿牧就是自己的小舅子陆隼崖,这样就可以踹上两脚狠狠出出气。 可终究是败给了现实,只能无奈的招招手道:“你!哎…坐吧…” 默默拿掉了身后的狗皮膏药,许同志明白,今日的败北仍是自己。 “大家应该知道,马上迅风就要来了,若是风太大同学们就不用来了,我会布置一些寒假作业留给你们在家中做。” 很抱歉让你们成为异世第一批被寒假作业迫害的少年,许同志心生愧疚的同时竟也是有了一点点的成就感,毕竟他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是前无古人的发明创造,甚至有可能是影响鞑靼之后教育事业的重要开始。 孩子们可不愿呆在家中,因为当前每天在这教室中都能学到许多东西,而且家中父母也不再催促自己干农活,只是多教育一定要好好听许先生的课,多学些知识。 可天气不允许,正所谓迅风到,鞑靼冬。 迅风卷地百草折,这是草原正式入冬的标志,再往后就是长达半年的风雪。迅风之烈,之猛非草原鞑靼人不知,那风所到之处皆是寒雪。若是有幸亲眼见识过,那自然也会明白瀚海阑干百丈冰可不是说着玩玩。 又有胆子大些的孩子举手好奇问道:“许老师,请问什么是寒假作业呀?” “这个嘛,就是练字与每天写日记。” “那老师,日记又是什么?” “就是用简短的话概述自己今天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对于这事又是怎么想的,这便是日记。” 解释到此,却又有学生开口道:“老师,我们这儿的纸张贵的很,都快赶上肉的价格,没有纸笔来写日记呀…” 若是原世的孩子这般说,那偷懒耍滑肯定是没跑了,可这间教室里的孩子们都是求知若渴,分秒必争的学习,的确是因为家中都太穷而没了办法,这才向许轻舟提出问题。 “这…同学们知道离这最近的乡镇上有没有纸张与笔墨可卖?” “有的老师,我曾与阿爸上到镇上卖羊毛的时候看到过,不过价钱很贵…” 有就行,他到此身上也是带了些盘缠,正巧也有些其它东西要买,索性一并买了最好。思索完此事,他决定事不宜迟明天就动身到镇上去看看。 如此也是临近了课堂的末尾,待到还有半个时辰放学时,便到了孩子们最喜欢的故事时间,起初是有同学询问许轻舟有关英雄的神话故事,待到他仔细思索过后,还是请出了老伙计《西游记》来试试。 论一个挥舞棍子大闹天宫的猴子有多么讨孩子们喜欢,看看自己小时候多么痴迷与他就明白了,孙大圣当即就征服了这些孩子们求知而又求趣的心,每当关键时刻总是能引得他们争相谈论,就连那问题少年阿牧到了此时间也会消停许多,生怕热闹了许轻舟而没了故事听。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这便是最让孩子们哀声叹气的一句话,于是又有孩子要缠着许轻舟再讲一点。 “呵呵,等明天回来后许老师给你们讲多些,现在大家都回去吧……” 孩子们恋恋不舍,可知道明天会有更精彩的,便挥动起小手: “许老师再见!” “呵呵,再见!” …… 可今日的下班才是考验… 许同志也不知挪了多久才挪回了哑雅家中,手放在茅草屋的旧门上酝酿了许久也未曾敲响,如此反复几次,就连许同志也觉得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门却在此时从里面打开,哑雅似乎并未想到门口会站着一个人,便直接撞进了熟悉味道的温暖怀中。 并未停留太久,可姑娘虽离开了怀抱却并未如往常一样羞得不能自已。 可能,是她已经开始慢慢熟悉这份温暖了…… 第41章 思想 迅风即将到来,许轻舟需要早早为孩子们准备好寒假作业的纸张,便搭乘着顺路的老牛车来到了附近最近的镇上。 面前的镇子与其说是镇,不如说是由许多形形色色的蒙古包组成的暂时驻地。因为蒙古包拆卸简单,携带方便,这镇子也就近乎等同于可以随时移动一般,可能这个月是在这片草场,而下个月就跑到了几百里外,让人压根就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可难不倒大聪明许同志,就算二仙桥不知道怎么问,成华大道能问出来在哪也行。 步行于街,看着形形色色的手工艺品,又或是牛羊奶制品放在羊毛织成的毯子上,虽说没有泗国郡城热闹繁华,但也有种朴素化简的风味。 却见来往的牛车马车拉着货物向鞑靼的繁荣腹部悠哉行驶而去,不少就地而坐的商人也在含笑为欲要购买的顾客介绍产品。 他是上帝视角,并未与这世间中的任何一个国家存在直接仇恨。但可能曾经是被那阿苏勒伽的野蛮先入为主而带偏了思维,他曾一度以为这鞑靼是一个尚未开化的民族,野蛮无力,甚至茹毛饮血。可最近这段时间与鞑靼孩子们的相处后才发觉,这些草原上的人民亦是努力为了明天而活着的生灵。 而据他所了解,两国的战争也并非是因为生性而毫无目的的侵略泗国,军队只是遵循了鞑靼女帝元央的旨意,所以往日的罪魁祸首与一切的矛头全都指向了这个整日事多的女皇帝。 “还不传唤我,你该不会是想着要吊我胃口吧,又或是因为杀了那阿苏勒伽扫了你鞑靼国威风的惩罚?” 许同志心里吐槽着,真是越发不明白到底是哪里招惹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帝,如今自己就是个悲哀的质子被困在这鞑靼国,一日不把议和谈判搞定,他就一日没法回去。 董儿是不是又在唉声叹气,鸢岚是不是又恢复了清冷,小月是不是把自己的名字写满了日记本…… 越想越气!许同志不由自主的吧唧吧唧嘴,总能尝到有些奇怪的放置paly味道在其中… 而此刻,远在天边的夜央也不知是不是有意无意,正巧于批阅奏折间抬起了脸,随即想到什么般绛唇微启坏笑道:“怎么总喜欢瞎操心,莫不是真把自己当成了我鞑靼的子民?” 之后又放下了手中关于迅风与联亲大会的报告,起了身在大殿中慢慢踱步。 “如此这般进度还是太慢了些,可他许轻舟偏偏就是个水火不侵,药石不进的榆木脑袋,一个娇滴滴可怜怜的姑娘都不懂得扑倒再说,真是将自己当成了圣人不是?” 虎狼之词从一个女帝口中说出自然不妥,可却无人敢反驳她,只见她又一挥黑袍坐回了座位上,玉手将那迅风与联亲大会的奏折拿起后再度看了片刻,灵光涌上脑海,这女帝眼里的笑意越发令人捉摸不透。 另一边的许轻舟也是突然间毛骨悚然,然后狠狠的打了个寒颤,将店中还在介绍商品的老板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新式病毒又要在草原传播。 “老板,你这有没有可供临摹的宣纸?” “宣纸?嗨,先生有所不知,咱们鞑靼国的纸张原来都是由泗国流通到此处,可自从两国打了仗泗国掐断了货源,如今草原上已经没了纸张供应链,现在纸的价格已经快赶上真金价格,估计还要涨呢…哎,也不知啥时候能打完,多少生意都没法做咯…” 这老板说的实际,但也确实。 打仗最高兴的是商人,但最受罪的也是商人,是看卖的货物究竟是什么。 那战争之年的铁价、粮草价,甚至糖价定然是会得到猛涨,而相对的便是日用品、奢侈品会呈断崖式的价格下跌。 命都没了,还要精致还有什么用呢? 所以还是有许多商人盼望着早点结束战争,这样才能够早些恢复商贸流通。 “那…哪里有卖的呢?” 许轻舟心想着少买些也应该足够。 “先生往前走,那里有一家新开的百货商店,若是那里没有,那就证明我们镇上卖完了…” 老板的话却有一个关键词被许轻舟捕捉到,他赶忙回问道:“请问,这百货商店是为何物?” “嗨!先生是从外地来此教书的吧,最近两年这百货商店可是席卷了鞑靼大半部落,几乎每个镇上都开了一家。其中商品应有尽有,价格也是惠民,也不知是哪位天才相出的主意将所有货物集中到一个店里任人挑选,可惜倒霉了我们这些小本生意,都快没了活路,哎…” 听老板略带悲哀的话语。如此,许轻舟已经可以确信,这个百货商店的创始人应该是同他一样的穿越者,就是不知是不是和他是同一年代又或是同一时间传送过来的。 他告辞一声出了门,循着老板方才的指路,想着去看看那原世映照在此时的智慧产物,心里也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甚至隐隐有一些想要见到同类的希冀。 不消半刻钟,许轻舟便来到了那家百货商店前,与其说是百货商店,不如说是一个超巨大的蒙古包。 脚步尚未踏进去,他先是被一旁另一个蒙古包吸引了眼神,如同搞怪涂鸦一般的蒙古包实在扎眼,其上歪歪扭扭写些几个造型夸张的大字,如果那几个字许轻舟没有认错的话,应该是叫“炫舞厅”吧… 掀开蒙古包的厚毡帘,映入眼帘的是里面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年轻男女,他们正在跟随舞池中央的男人疯狂摇摆着身体,而且最离谱的居然还有氛围组倾情伴唱?! “baby 你妈妈一直说我老土 我就找了村口王师傅烫头 她就不会再来拆散我俩 mydy 杀马特杀马特 洗剪吹洗剪吹吹吹 杀马特杀马特 洗剪吹洗剪吹吹吹……” 这个熟悉的旋律让许轻舟梦回原世幼时年代,回忆起某个曾叱咤风云风靡全国的可怕组织,任何花样青年只要染上,无一例外都会得一种名为“火星字”的精神疾病。 台下的小太妹们也是被男人华丽的舞姿冲昏了头脑,随着华丽的凤舞九天而疯狂尖叫: “昰捺嗰銱伄!慦掵!喓沦陥?!”(翻译:是那个调调!救命!要沦陷了!) “啊啊啊!?娍侼?鍀?朸,蒖遈捳俫恱??!”(翻译:啊啊啊!沫城伯爵的魅力,真是越来越大了!) 许轻舟此刻总有种在梦里还没醒过来的荒唐感,谁家的穿越者跑到异世界推开门,居然能看见里面是在炫舞的? 可他许同志便是… 一曲舞罢自然是要以华丽的台词当做谢幕,只见那染着天蓝长发的非主流伯爵一甩刘海,饱含忧郁道:“卟药苚伱の嗰悻,唻铫占偶鍀耏忄。”(翻译:不要用你的个性,来挑战我的耐心。) 啧,怎么有些奇怪的东西好像要在异世界蔓延开了?这是不是因为受到过于先进的思想而导致的有一点点崩坏? 许轻舟越发觉得不该在异世界胡乱传播新思想,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些思想是不是会如病毒般扩散开,潘多拉魔盒打开后,究竟是新旧思想的交融碰撞,还是会产生不该存在的癌性质变? 便如此刻面前的非主流,究竟是礼乐崩坏,还是新的时尚,无人保证。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另一个穿越者应该不是与许轻舟同一时间来此,因为那人如今已发明了许多东西,就连思想也开始传播教化。 “他,究竟想不想回去呢…” 看着劲舞团的表演结束,许轻舟也是微微摇头走了出去。 疑惑未解开,反而更多了… 那个人,他究竟在做什么,是想得到什么,亦或是…… 第42章 遇故 劲舞团算是带给了许同志一些小小的异世界震撼,可细细一品才发觉都是家乡味道,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长两年半的练习生可供他参考时间线。 “奇怪的穿越者…为什么非得在异世界弄个什么劲舞团出来?精神洗礼?文艺复兴?” 他自然是搞不明白这些的,就如同有些人这里的凡尘当做真实,不会放纵自己或是故意去破坏世界内的平衡,而有些人则是将异世界当成一场大梦,梦内的所有人皆是虚幻,游戏人生才是心中愿景。 可这一切都不关许轻舟的事,他只想活好他自己。 随即他摇摇头驱逐出脑海中的乱七八糟,走进了被称为百货商店的巨大蒙古包内。 …… 远隔不知多远的鞑靼腹地,王城乌兰巴托并不像国土外围或是游牧迁移的住无定所,或是贫穷而显露的荒凉残破,它的富饶与繁华甚至一度压过了泗国皇都洛城。 乌兰巴托的正中央,有一座天蓝色的塔状水晶建筑,它的顶端正如同阳光般不停向四周释放着和煦的微光,而光芒辐照之地皆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金属块。 此建筑名为“蓝天塔”,担当支撑神佑的同时,其本身亦是神遗智慧造物。 便如“时之塔”之于泗国,“蓝天塔”的作用便是改变被照射过金属的原始属性,在不改变其韧性硬度的情况下,使其变得极为轻盈。 这种看似最基础,最简单的神遗智慧,其实往往却是最能提升一个国家整体实力的外挂。 凭借着利用轻铁而打造的异世界铠甲,若不是因为被同样来自异世界的火铳所打败,只怕鞑靼国的骑兵此刻已经有了足以征服世界上任何一个没有神佑国家的实力。 当科学的理论被神赋予的能力所创造出来,那利用已有的智慧来创造未有的价值,便是穿越者最喜欢做的一件事…… 奢华无比的蒙古包内暖炉熏香,烟云袅袅,到处是写意着各色赤裸佳人的彩绘画,玉边白锦的画中之人被描绘的精湛传神,可无一例外的都是在脸部被打上了一个鲜红的血叉,仿佛是因为那面容非自己心中所想要,也不知破坏这份美感究竟何人所为。 偌大的房间内只有两个人,其中商人模样的中年男人正满头虚汗的跪在地上,双手举起手中的画卷,谄媚的看向前面随意坐着的青年。 “付仙人…这是家中女儿,您看看姿色如何?是否…是否能入您的眼…” 被称为付仙人的青年穿着鞑靼风格的长袍,上半身却不顾寒冷而敞开,露出一个触目惊心的掌印伤痕,而他相貌算是丰神俊秀,只不过带了些玩弄世间的邪味。 只见他接过那画,打开后端详了片刻,待微微点头以后,那个商人才重重呼出一口气,仿佛被赦免了必死的罪行一般。 “不错…今晚上送来吧,之后的事你回去等消息就行…” “多谢付仙人!多谢付仙人!” 闻听此言,商人赶忙又磕了几个头,这才擦了擦脸角因紧张而留下来的汗水,随即欣喜而又带着些许悲哀的走了出去。 那人刚走不久,这位被称之为付仙人的身旁便多了一位如同影子般的妖娆女人,仿佛是嗜血的毒蛇一样勾动着香舌,却离青年一段距离,好似不愿意触碰到他般。 “你怎么来了?” 付仙人并未看她,而是起身拿出了两个夜光杯与一瓶紫红色的酒水。 “无聊便来你这寻寻乐子…” 女人伸手摄来掉落在地的女子画像,端赏片刻后微微蹙眉道:“这女子便是你今晚上的祭品?” 青年并未说话只是微点头,又将外邦送来的价值千金的葡萄酒斟了两杯,将其中一杯一滴不洒的推到了那女人面前,自己则是看着那些奇怪的画像边欣赏美景边品尝佳酿。 女子并未品尝,而是玉指抚着酒杯边缘画起了圈,又将那画如垃圾般丢到了地上:“多少商人家为了有条活路,葬送家中女儿妻妾性命给你,你这名为大鱼吃小鱼的垄断之法,也是原本世界的智慧?” 青年人神色似是讽刺一笑道:“智慧?糟粕罢了…那个世界狗待着都觉得嫌弃,更别提我这种底层的韭菜。” “那这个世界就不嫌弃了?怎么看你用着方法亦是熟练的很,也不是想把这世界污浊成那般?” “呵…能穿越到这个世界便是上天给我付子规的绝顶机会,若是能在此称霸天下也不亏来这异世一趟!” 这等豪言壮语却让女人噗嗤一声轻笑:“称霸天下?呵呵,怕是某位付仙人两年前差点被鞑靼女帝一掌打死,如今还敢说此大话吗?” 不知是不是说到了心中的耻辱或是其它,付子规眼神突然一转冰凉,却能从冰凉中能感受到半分火热。 “夜央…” 再度回忆起那令人如痴如醉的侧颜,当真是勾魂夺魄到了极点,也就是从那惊鸿一瞥开始,这付仙人就再也没画出过令他自己满意的美人画来。 而女人依旧在煽风点火:“谅你是仙人下凡,手中富可敌国,天资古今无双,可还不是被她一掌断了神途?” 打量着被中如血一般的醇香之酒,这被扒出黑历史的付仙人却在脑海中仔细品味了一下女帝容颜,随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世间成神之道已经被打碎的七七八八,想要成神实在苛刻…不过谁说只有川国那人所发现的唯一一条路?我这异世之人,就是要用自己的方法造出神位来!” 女人闻言一惊:“怎么?你不是才到阵境吗,又有何方法制造出那般神乎其神之物?” 见这付子规神色逐渐阴沉,话语一转道:“你可知道,我曾在川水玉神石上看到过关于神的占卜片段。” 此言令女人更加惊叹不已:“川水玉神石?川国曾经的神遗智慧?” “对,便是那个能够占卜世间任何事物未来之语的神物。其上的诸多禁忌之言,除了那个人与我,应该再无人看到过,甚至包括那人曾经为了登神的所作所为我也几乎看了个大概。” “你见过那个妄图登神的男人?!” “他…呵呵,这世间便只有他是我唯一佩服的,其余人不过猪狗尔。不得不说他是个天才,却也是个蠢才。” 提到他,便是这将这世间当成了一场游戏的付子规亦是有着些许佩服,虽说所有的人都不过是他可以牺牲的棋子,但亦是有一些连他都不敢染指的存在。 而那个男人便是其中之一… 付子规的危险这女人是最清楚的,却也不知他此后又要做一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你为何要如此提前准备与打算?又是准备做些什么?” 这异世仙人眼神并不去看她,反而打量起了地上那今晚将要与他共寝献春的红颜图:“路,只有在铺好的时候才能说叫提前打算,况且这些也不过只是微不足道的实验罢了,我会把所有能试的方法都会试一遍。” “曾经成神的神位所需要的大到拯救一国,毁灭一国,传播新思想教化一国,还有许多人的供奉与信仰,小到杀人证道,甚至是献祭自己的女人断情成神,可若是这些都不足以支撑我能成神……” 手中的杯子被虬掌捏的破裂,锋利的碎片迸飞在地,将不少的美人图割裂成碎片,他抬头凝视着天穹之上,不带半分敬畏道:“神的位置是有限的,而且绝不可以亲自干涉世间一切事物,否则神位将会被天道捕捉抹除,这是我在川水玉神石上亲眼所见……若是不能成神,我会将每个拥有神佑的国家都搅成一团乱麻,让每个国家都陷入瘫痪…让神的棋子全死,棋局全乱。便从军事与商贸开始,我要做的是达到一指垄断天下…” “直到神,亲自来与我谈判!” …… 许轻舟慢慢吞吞从店里走了出来,手中除了一些从外地运来的花果,便再没了半点其它收获。 “这下咋办…纸卖完了,莫不是还要换个镇子继续去找?” 可鞑靼国地广人稀,这种流动集市间隔极远,而且甚至能用神出鬼没来形容,他不确定能不能找得到,找到后究竟有没有纸张也并未是肯定的结果。 眼神踌躇的盯着远处蒙古包看了许久,待到目光再度拉回来时,恍惚间好像见到了个不该在此出现的人,那人也是蓦然回首与他对视,好似众里寻他一般。 “许兄!你是不是许兄!” 这公子哥走到近处,突然惊喜的一抓许轻舟的手再不松开。 而许同志也是确认了半天后才将信将疑的犹豫道:“你是……左寒梅?” 这还真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左寒梅,与他第一次相见是江小月带他初进春香院时在门口与他正巧相见,之后又是在双刀门内偶遇过一次,虽说互相不熟,可这他乡遇故知之情便是拉进彼此关系拉的很近。 却见这左寒梅欣喜若狂道:“哎呀!竟然能在这异国他乡见到故人,可真当是一件幸事!许兄,若不嫌弃且随左某去喝几杯吧?” 许轻舟却有些为难:“实不相瞒,在下到镇上是有些事要做……” 这公子哥一听赶忙问道:“哦?不知是何时,看看左某能否助许兄一臂之力。” 也不是啥秘密,许轻舟就将其说给左寒梅听:“就是想买一些临摹用的纸,可惜那店中已经告罄,许某正想换个镇子再看看。” 却没想这左寒梅哈哈一笑,似乎正中靶心一般道:“哈哈……许兄,你可知好巧!真巧!太巧了呀!左某这次来此地贸商,十几辆马车货物中就有那临摹用的宣纸!莫说是三五十张,就是三千五千也任由许兄拿去!” 这就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许轻舟一听有办法,瞬间吐出压在心里的一口闷气,随即含笑道:“那既然如此,便与左兄去找个地方聊一会吧…” 二人相伴进了一个外表看起来还算不错的蒙古包。 刚进店内,那左寒梅伸手还未点酒就被许轻舟暂了停。 “咳咳,那个左兄,在下酒量实在是难以启齿,咱们还是以茶代酒吧…” “一杯都不能够?” “莫说一杯,怕是闻着味就得交代在这了…” “哈哈,还记得与许兄初次见面之时,许兄却是连风月之所也未曾去过,如今转眼都已经是泗国甚至鞑靼国人尽皆知的大英雄许文魁了。即便如此却不会喝酒,许兄还当真是个奇怪的人!” 这招以夸带损最能拉进关系,许轻舟听着也是觉着像是朋友间的吐槽调侃。 “左兄见笑了。” “不打紧不打紧。” 却见左寒梅叫人上了两杯极好的雪山天莲茶,接着又与许轻舟聊了起来。 许轻舟心里倒也是有些奇怪:“左兄,如今泗国与鞑靼国刀剑相接,水火不容,可你是怎么跑到这偏僻地方的?” “嗨,商者无国,唯利图尔。家中派我来这鞑靼国边境卖些已经断货的商品出去,顺便探查探查这鞑靼最近商贸的风向,那腹地管的太紧,进去了只怕是再也出不来,所以就选了这么个偏僻地方了。只是许兄你…” 左寒梅说完自己,倒是奇怪这如今炙手可热的泗国英雄怎么跑到鞑靼来了。 “哎,两国已经开始商议议和谈判,皇帝便派我来了……结果,哎!人家女帝事多总是不召见,还把我…” 之后就是像倒苦水一般将那女帝阴阳怪气了许久,说的这左寒梅都有一些胆颤心,连忙制止道:“许兄慎言!鞑靼国境之内只要是那女帝想,所有话语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啧!左兄这么一说,在下总觉得背后有点慎得慌呀…” 或许是玩笑话当了真,可许轻舟竟真觉得好像是有一双眼睛恨恨的从远方虚空中盯了他一眼,吓得许同志赶忙又岔开了话题。 “左兄到此应该也是很快回去吧?许某可就惨了,也不知还要呆多久呢。” “呵呵,对了许兄,看你方才是从那名为百货商店的蒙古包内走出来,其中的手段是不是极度高明?” 左寒梅是知晓许轻舟妙计无双的,那汝家原本也只是一个二流家族,凭借着一手垄断硬生生挤进了至圣郡四大家族。况且垄断就是如此,却是大,吃得小鱼就越是多,可以肯定,若是汝家再发展个十年二十年,怕是能够发展成至圣郡的龙头之位。 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他汝舞水认识了一位改变命运的贵人,也就是面前这许轻舟。左寒梅此刻要是再不问些什么经商之道,那就好比是股神巴菲特坐在你的面前,你却傻傻的问他这碗里的腰子好不好吃一般愚蠢。 许轻舟得了左寒梅的好处也不好藏着掖着,也是微微一笑决定倾囊相授,将关于百货商店他所了解的细节以及运营方式全部告诉了左寒梅,甚至还传授了关于原始快递的基本操作手段,诸如快递员,中转站,扣折活动营销手段等等等等… “待到百货商店开遍了一个郡城,那就继续连锁扩大,最后形成垄断链…” 闻言,左寒梅也是愈发感叹许轻舟的厉害,觉得这些方法不知是怎么想出来的。 二人聊了许久,左寒梅也是学到了不少有用知识,只待回到泗国后付诸实践,却又突然想到什么对许轻舟道:“许兄,我等不日便回去了,许兄在这草原无亲无友左某觉得还是有些不放心,我这有位朋友可以介绍给许兄认识一二,若是有时可以寻他助许兄。” 刷好感自然是患难见真情,如此便又能拉进些二人的感情。 “咦!他来了!沫城!我们在这!” “沫城?” 未见人,先闻声。 “杀马特…杀马特…” 下一刻,蓝发伯爵从蒙古包门口闪亮登场,闪亮到许轻舟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唱首《小苹果》欢迎一下… 第43章 得偿 短马甲,铁链子,口袋水泥自带着。 黑皮鞋,紧身裤,炫酷刘海村头路。 当真是原汁原味,与许轻舟世界里的一模一样不带半分差别,你说这人不是从异世界穿越而来,打死许同志也不会相信。 却见左寒梅凑近许轻舟耳边小声嘀咕道:“这位是凌沫城,左某来此鞑靼国境内部都是靠他负责搭线。沫城与我从小就认识,他父亲是鞑靼人而母亲是泗国人,家中经商。最重要的是从小在泗国的至圣郡中长大,所以对泗国并没有如寻常鞑靼人那般对泗国人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仇恨。而且他人是相当靠谱,很值得信赖的。不过许兄应该看得出来,他的确是有一些奇怪的癖好…” 这等奇装异服在此世界看来还是有些过于超前,是有些礼仪崩坏之嫌,左寒梅也是怕这凌沫城给许轻舟留下的印象与感觉不好,便赶忙对许同志解释了几句。 可他哪里知道,许轻舟看着这奇装异服究竟有多么亲热,此界看似奇怪风格的造型却令许同志品味出了满满家的味道。 味道对而且纯正非常,因为看那劲舞团门口的几个火星字就明白,连这杀马特家族的御用文字都被嫁接了过来,不得不说影响的很彻底… 左寒梅还有嘱咐:“哦对了,许兄还有一件事,沫城加入的教派甚是奇怪,会给每个人一个新的绰号,许兄待会记得叫他…” 许轻舟却是已经知晓了大概,他自然是无比熟悉这曾经的文艺:“剩下的我都明白…应该叫他凌少嘛…” “咦!许兄怎么会知道…” “哈哈,是不是还有伯爵公主之类的?” “对!有的有的,伯爵是什么左某连听都未听过,不过这公主…大逆不道啊!” 许轻舟觉得确实有必要试探这凌沫城究竟是不是穿越者了… 却见这蓝毛杀马特凌少坐下后,好奇的看向了许轻舟:“寒梅boy,这位是…” “呵呵,在下许轻舟。与左兄算是他乡故知,来此鞑靼国是为了一些国事上的谈判。” 听完许轻舟的自我介绍,这凌沫城明显是有些吃惊,画满漆黑眼影的双目猛然看向了他:“莫非阁下就是文武魁上剑斩阿苏勒伽,人称许文魁的许轻舟?” “呵呵正是,对了凌少,不知你这造型是从何处学来的?” 许轻舟想要询问关于杀马特的事情,而凌沫城却是一笑道:“许文魁可知在下这是何?” “杀马特?” 许同志的见多识广让这蓝发伯爵觉得厉害,便寻求解惑问道:“莫不是许文魁以前在哪看到过有关葬爱家族的事迹?” “呵呵…” 许轻舟却是摇了摇头,又问道:“凌少可知道宫廷玉液酒?” “宫廷玉液酒?那是宫中的贡品吗?” 回答的自然不是许轻舟想听到的下一句,他心里有些奇怪。 咦?这都不知道?莫非他不是穿越者?只是一个被异世界风俗感染的普通人? 便又不信邪的再度问道:“凌少,奇变偶不变,你可知道后面是什么?” “方才还在说着我们葬爱家族,怎么又扯到了什么鸡变我不变的?许文魁说话可真是越发奇怪了。” 真是乌龙? 为了防止被当神经病,许轻舟赶忙岔开话题道:“开个玩笑,就是不知凌少加入这葬爱家族中无人阻拦?况且国家以及那元央女帝又怎么肯让这般的奇异之风,在鞑靼国生根开花?” 凌沫城却是一笑道:“没有没有,我们劲舞团、杀马特这又不是邪教,大家平日里还是回归正常人的生活,只不过在劲舞团里才会疯狂些。而许文魁是知道的,因为鞑靼人民被这几年的战争搞得心理上都有了些倦怠。若是没有新的活力元素加入,那整个国家都快成一滩死水了。所以女帝包括许多年轻人对于这怪奇且新奇的风格并不排斥,反而是乐在其中,想要以此来放松宣泄自己。许文魁有所不知,如今鞑靼国的杀马特人数已经过万,还在不停向不同区域蔓延。” 听闻此话,许轻舟只觉得奇怪,很奇怪,而且是那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难道真是那个穿越者闲的无聊,将这古怪的风格当做礼物送给了异世界? “凌少,你可知这些个杀马特呀,劲舞团之类的都是谁最早提出来的吗?” 这问题算是问到了点子上,凌沫城似乎对那人很是敬佩的一点桌子道:“许文魁若是这么问,那可就得提到我们鞑靼国人尽皆知的付仙人了!” “付仙人?” 只这个名称,许轻舟已经可以断言此人就是与他一样的穿越者,他继续问道:“这个所谓的付仙人,是否还提出过一些匪夷所思的创意或想法?” “是极是极!”凌沫城肯定点头道:“付仙人他诗歌皆通,文武双修,不仅创造出了劲舞团,还发明了许多诸如合香水,忘忧草香烟之类的神奇物品,当真是奇思妙想,博学多才!” “那…付仙人此刻在哪?鞑靼国中心?” 这个问题倒是有些为难了久住鞑靼边界的凌沫城,只见他挠了挠茂盛蓝草丛道:“付仙人神出鬼没,况且他名下产业众多,谁也不知道他最近会在哪个城市下榻。” 混的比他许同志好多了,总不需要像他这般经常跑来跑去…… 见二人聊的投机,左寒梅知晓也是此刻该是打点的时候了:“凌少,此次许兄在鞑靼国也不知道要住多久,这段时间他若是有什么需要助力的地方,还希望凌少能够帮衬一二。” “哦?许文魁真是如此?你怎么会想着要呆在鞑靼国长时间?” 这许轻舟当前应该算得上是至宝般的人物,他泗国皇帝居然舍得派来这鞑靼国领土,就不怕被敌方打野一波gank给抓了? 许轻舟却是一点儿畏惧也看不出来:“许某来鞑靼,是因为有关于两国议和的谈判,而且是女帝点名道姓要许某前来。在下这往大了说也算是为了维护世界和平而献身。虽说是孤身一人进来,却没想……女帝她好像事挺多,总是没时间来与在下商谈…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的去咯…” 他竟还有闲心去吐槽两句夜央的事忙,也是让凌沫城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 “让我帮许兄可以是可以,许文魁之后若是有事就到那劲舞团的舞吧来找我就行,不过嘛…” 许是想起了什么,这蓝发伯爵突然笑得有些玩味:“许文魁之名如雷贯耳,在鞑靼国就已经听闻过不少,不过好似还有许文魁唱歌极好的小道消息,正巧我这人就喜欢同朋友一起唱两句。” “哈?” “况且今日我们二人相识,便想亲耳听听许文魁一展歌喉…” “这不太好吧…” 许轻舟说到底还是脸皮薄,不过这草原上友人间是有这么一个歌唱结交示好的风俗,许同志也只能尴尬的看向左寒梅。 却没想这左寒梅也是十分期待,他亦是曾经在夏乐赏上听过许轻舟那惊为天人的演唱表演,自然也是有着些许期待。 看着这两人眼神中的热忱,许同志一捂眼睛,心里悲哀着想到又要玩尬的了…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蒙古包内响起了他羞耻至极的歌唱声。 …… 凌沫城虽说搞得很不当人子,不过就如同打赏一般给许轻舟准备了一匹上好的枣红大马,还将许多左寒梅赠与他的东西全部打包让他带回了村庄。 “白捡了一匹好马,纸张也是备足了许多,甚至就连粮食此后也应该不会再担忧…小苹果换大红马,这歌唱的挺值…” 因为东西实在太多,他便只能牵着马慢慢向回荡着走,脑海中却是思索着那个被称为付仙人的穿越者。 “是不是该抽个时间去找一下他…可找他干什么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正如许轻舟是想要回家去。而那人不知是愿意留下,还是同他一道回去。 “还是等到此间事了再说吧…” 摇了摇头,他将此事逐渐抛在了脑后。 迅风将要到来,天色此以往黑的还要再快些,而天边的黑色暗示着风暴与雷雨将要再度来临,许轻舟看了一眼天边的昏暗,不由得加快了些脚步。 一路渡步,风声徐徐。 待到返回村落之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庆幸的是有似初到这村庄之时的微弱灯火作为向导,他才不至于黑夜中在广阔的草原上牵着马迷了方向。 许轻舟正得意着自己今日的收获满满,他或许是并未将那个哑巴姑娘对他的浅浅感情记在心上,直到看见那个泪流满面的人儿从院落门口惊喜的站起身望向他一动不动时,许轻舟的心里才仿佛突然间被锤头重重砸了一下。 “你怎么…你难道一直蹲在这地方等我回来的吗?” 哑巴姑娘似乎很是委屈的低头擦了擦眼泪,少顷才怯弱的点了点头。 “你在家中等着不就好,在外面…冷不冷?” 或许是多余的问题,初冬雨后的风最微冰寒,使人忍不住的想要打摆子,就连许轻舟武道天命者也是难以忍受长时间的寒冷,也不知这傻姑娘是怎么坚持到他回来的。 再细看哑雅的手才发现都已经被冻成了青紫色,甚至有的地方裂出血口都快生出冻疮来,但哑雅还是咬牙伸出手来颤抖比划着。 【怕、你、不、回来】 眼里的黑夜突然间柔软了些,许轻舟也并未做一些过界之举,只是微微笑了笑道:“傻瓜,我怎么会不回来,只不过遇见了一位故人,与他聊了许久…外面冷,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赶忙回茅草屋生火取暖,许轻舟拒绝了哑雅帮忙的好意,动手为她烧了一锅热水,之后将她的手缓缓送进了舒适温度的温水中。 “女儿家的手是很重要的,若是伤了一点,别人看着都会心疼。” 温暖的水流最能缓解手间的冰凉,而温暖的笑容亦是能将心里的冰凉、惊慌全部融化。 这姑娘的一双小手被许轻舟摁在还有些热乎的温水中,伤口被水流一过便是痒的厉害,可她可心里却觉得那双大手比热水还要令人觉得滚烫,比伤口还令她感到羞痒。使她总忍不住想要抽回手来仔细看看手中是不是被烫着了些,可亦是有个羞耻的念头想让她这般永远被眼前人握住手再不松开。 许轻舟帮她浸泡的同时,又拿出了今日那左寒梅所赠之物中的驱寒药物,自是为了防止许同志不适应这鞑靼国沧冷的寒风而准备。 “这个,每日都要敷上两次,对手好。还有这个,这是泗国产的霜膏,对预防冻伤有很好的功效,你可记住了?” 许轻舟将药膏慢慢替她擦拭在伤口,又轻声嘱托了一句。 而哑雅低垂的螓首微微轻点,却是看不出她脸上的神色究竟是何模样,不过总有隐隐一片粉霞从脖颈慢慢向香腮飘去,而她脑海里此刻也是被许轻舟微微呼出的暖流而拍打成一片混沌,心里也是无数悸动不断。 他为什么这样好… 为何要对一个低贱的奴隶这样好… 他若是能一直这般对我好该多好… 这是一个哑巴姑娘朴实的奢求,可似她这般的胆小且卑贱的人,亦是有着小如微毫的愿望想要实现。心里也不知说服了自己多少句她才敢将头微微抬起了些,偷偷看了一眼那还在认真为自己疏通手间穴脉的许轻舟。 面前许轻舟的眼神很专注,就仿佛哑雅真的是一名接受他治疗的病人般,每个手上的穴位都被轻轻按压了片刻,令哑雅觉得酥酥麻麻舒服非常。 仔细疏压了半天,许轻舟才慢慢松开了这姑娘如若无骨的柔荑:“这般就好了,这几日我多给你通一通经脉,活血通络,能让哑雅姑娘的手恢复的快一些。” 如此羞人而又渴求之事,哑雅心里自然愿意,便不敢看他的微微点了点头,手却是在身前止不住的搅动在一起,似乎是在回味方才那授受相亲的悸动之感。 夜渐深,等待的疲惫化成了困意,哑雅与许轻舟几乎同时都打了一个哈欠。 随即二人相视一笑。 “晚安,祝好梦。” 【晚安、睡、好】 第44章 所愿 草原广阔无垠,无遮无拦。踏过天顶的风从雪山上呼啸而下,将路过的一切染上似雪衣一般的寒霜。 今早的风明显是大了不少,许轻舟刚一推开门,就有凉风急匆匆的经过身旁倒灌进屋子里,让昨夜好不容易暖和起来的房间霎时间又回到最初的清寒。 屋外的积雨已经彻底上了冻,他抬头远看天山之上尽是灰蒙蒙的乌云,鞑靼的温差令人咋舌,明明初秋季节却比至圣郡的深冬还要冰冷刺骨上不少。 “看来…他们所说的迅风就快来了…” 他自认为起的是很早的,可每当推开门却总能第一眼看到那个蹲在羊圈里挤奶的姑娘。 许轻舟的脸被风一吹都觉得生疼,更别提哑雅那已经有些开裂的小手,他赶忙走到哑巴姑娘近处开口提醒道:“最近的天气太冷了,你若是再不爱惜着自己的双手,被冷风一吹又会恶化伤口的,快些进屋用热水暖一暖!” 哑雅听话停了手,起身对他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小小比划了两下。 【以前、没有、吃的、每天、习惯】 看着她纯净无邪的笑脸,恍惚间昨夜那个蹲在门口静静等候他归来的身影又一次浮现在心中,也不知这姑娘如此孤独而又穷苦的生活了多久,令许轻舟不由得心里微疼。 他上前替哑雅拿过了沉重的木桶,背过身不敢再看那双透明如琥珀般的眸子,心里想着若是等自己走了之后,这个哑巴姑娘是否还会像轮回一样的再度经历悲惨的过往。 许轻舟微微思索了片刻后,突然在哑雅身前轻声道:“以后也别在这般不爱惜自己,惹得人很心疼。我会在走之前给哑雅姑娘留下一笔钱财,足够你日后衣食无忧的生活。况且等我手中最重要的事情处理完,泗国与鞑靼国之间的关系应该会回暖,你若是愿意,可以…” 话未说完便停了脚步,因为许轻舟察觉到身后是有一只颤颤巍巍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角,回头便见这哑巴姑娘低眉不敢看向自己。 “哑雅姑娘?” 或许是许轻舟预演离别的话语令她心中无比难过,只见低垂的头滑落下两滴滚烫的泪珠砸在冰冷的霜雪之上,可她依旧还是鼓起了勇气伸出了另一只小手慢慢抓住了许轻舟的衣角。 如此,便成了清冷寒风中好似挽留,好似告白的话语。 许轻舟也不知这柔软的姑娘究竟是何意图。 “哑雅?” 可能察觉到自己不该这般做,哑雅又慢吞吞收回了手,心里的难过与悲戚让她不敢再看许轻舟的脸,便赶忙的做了手势回应。 【没事、我、听、你、话】 手势一完,她飞快绕过了许轻舟走进了屋子里。却因为一直低头,没想走到门口处还将头磕在了门框的边上,令她捂着头委屈巴巴的再掉了两滴眼泪。 “哑雅?你没事吧?” 回答许轻舟的是那孤单背影缓缓的摇头,随即门被如逃避一般轻轻关上,独留他一人站在院子里一时愣住了神。 也不知是谁家的羊儿咩咩的叫了一声,这才唤回了许轻舟的天外游神,随即苦笑着回了正屋,慢慢把打包好的纸张系在友人赠送的马背上,他牵着马走出院外时好似心有灵犀的回头再看了一眼那门。 可茅草屋依旧紧闭着,许轻舟苦笑着摇摇头,向着教室走去了… 待到许轻舟慢慢带着马儿走向学堂,破旧的茅草屋才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那双眼里蕴着泪花,盯着远去的身影还是泛起了微波粼粼的光,这个单纯简单的哑巴姑娘终究是开始慢慢喜欢上了这个异国的旅人,心里开始慢慢被这个温柔如水的青年所占据。 突然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哑雅赶忙推门追了出去,因为这才发现今天的早饭因为她的关门而导致许轻舟还没有吃… …… 马匹拉着不少纸张到了教室门口,许轻舟打开几乎歪了边的教室木门,略带惊讶的看着里面已经坐着的正在认真看书的几个孩子。 他们看的书是这破落村子所有的存货,加起来也不过十来本而已,本本都是秃噜皮卷了边,其上的文字也几乎因为时间而泛黄模糊的不成样子,可依旧抵挡不住他们爱不释手的逐字逐句阅读。 孩子们的学习速度是极快的,普通的文字也不过十几分钟就能学会记住,更有些厉害的同学已经可以做到写出一篇简单的日记。 或是在阅读中遇到不懂的文字,他们就会记下位置,待到许老师来了以后,再拿给他请教。虽说有时候几乎是整篇的不懂,可架不住孩子们学习的欲望,许轻舟也就会将其中的生字拿出来剖析讲解,作为每天学习的内容。 如今这寒风凛冽的天气,居然还会早早的跑到教室来读书,令人欣慰而又心疼的同时许同志也是讶异道:“你们怎么知道今日老师要开课?” 门方才被推开,孩子们还以为是又来教室的同学就都没有抬头去看,此刻听闻了声音才发现却没想到是许老师抱着一沓厚厚的纸张走了进来。 便有少年少女欣喜的起了身子迎了上去:“我们不知道呀,不过我们每天都来这里看书与练习算数呢!老师老师!哇!你拿着好多的纸呀!” “呵呵,这是老师从镇子上给你们买来的,一人先拿二十张回去练字,你们谁去把其他没来的同学全都叫来吧?” “我我我!” 三两个小男生体力充沛,精力旺盛的很,奔奔跳跳的跑出去唤同学们来教室里了。 看着这些纯真可爱,富有活力而又爱学习的少年,许轻舟不由得感慨一句: 啧!你们真是我带过的最好的一届学生!那个对我做鬼脸的阿牧除外… 不过令许轻舟感到惊奇的,是这个问题少年居然也会坐在教室里安静学习,只是看到许轻舟来之后才会哼哼的关上破旧的书本然后冲他捣蛋做鬼脸。 “阿牧,你脸上是怎么回事?怎么添新伤了?” “哼!要你管?” 许轻舟碰了壁也不好逼问具体发生了什么,转而又笑着问道:“你怎么也来的这么早?是不是觉得许老师课讲的不错?” 谁知这问题少年压根不给他留半点情面,极度嫌弃的咧嘴摇头道:“你这笨蛋先生,教的一点都不好!” “啧!你说一句许老师教的好,我给你多发五张!” “许…” “许老师最好了!” 没有教的最好也就罢了,却连都不是这阿牧说的,但看着那个抢答的孩子,许轻舟也不好无视那双期待无比的眼睛,只能微笑着点头道:“行!老师给你加五张!” “许老师最好了!老师我也要!” “还有我还有我!许老师最好了!” 许老师沉沦在一声声的歌颂之中,已经快要彻底腐败了…… 不过方才似乎是要说出口的阿牧又一转神色,双手一插道:“我才不稀罕呢!” “你现在说也行。” “不说!不说!笨蛋先生!笨蛋老师!” “啧!对老师不敬可是要打屁股的!” “来啊!谁怕谁!” 转而就是剑拔弩张,本该是一场势均力敌的龙虎相斗,这边摩拳擦掌,那边拿出了许见愁牌狗皮膏药,誓言将这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笨蛋的标语贴在许轻舟身后。 倒是依卓玛越甜甜一笑的戳穿阿牧道:“阿牧骗人!你明明每天都是第一个来的,心里其实很想上老师的课,就是嘴巴喜欢说反话!我知道!老师教过我,这个叫傲娇!就是喜欢一个人,但就是不说出口!” 快要缠斗在一起的二人霎时间停了手中动作,许轻舟狐疑的看了一眼这傲娇少年,却又猛然看向了那出言石破天惊的依卓玛越。 我啥时候教过你这些东西! 第45章 碗边 村庄不是很大,所以叫来孩子们所花的时间很短,当孩子们三三两两的走进了教室,待看到每人桌上厚厚的一沓宣纸时,便赶忙跑到桌子上爱不释手的拿起纸张摩挲,而惊喜间望向许轻舟的眼神也都从尊敬变成了崇拜。 “哇!这么多的纸,可得花好多好多钱呀!” “许老师,这是你买的吗?听说宣纸现在的价格好贵的呢!” “老师老师,这就是练字用的纸吗?真白真滑!” 接下来就是对许轻舟与这宣纸的夸赞之词,甚至还有学生尝试着用刚学到的知识编排出一首诗句来。 却见这孩子摇头晃脑了半天才兴冲冲的开口吟道:“远看像草皮,近看是雪衣。数数有多少…” 颇为新奇的诗句引得孩子们也都好奇这大诗人后面的精彩,便赶紧催促道:“快说是多少呀?” 可前面几句已经耗尽了这大诗人肚子里唯有的几滴油墨,便只能低着头不住的跺脚,盼望着灵光乍现。 确实是有了思索,男孩赶忙一本正经道:“数数有多少,三四五六七!” “不好不好!最后一句重写!” “那…那就三七二十一!” 这草率的结局被孩子们奉为烂尾,大家都是不满意这三四五六七与三七二十一,便吐槽道: “什么啊!” “这种我也会写!” “还三九二十七呢…” 可许轻舟却是微笑着点了点头鼓励到:“这位同学才学不久就已经有了这般水准,待到日后定能写出极好的诗句来,老师相信若干年后鞑靼的草原上将会出位名震天下的大诗人,大文豪!” 本是被同学们说的欲哭,可男孩听了这话后又骄傲的仰起了头,心里真是将成为一名诗人当做了目标。 讨论完闲话,许轻舟便给孩子们发下了宣纸。甚至不仅有纸,就连笔与墨块他也向那左寒梅要了不少,毕竟是用自己的经商知识与其交换来的,况且那左寒梅是只赚不亏。 待到所有人都领了宣纸得了笔墨,许轻舟这才开始提笔教他们正确的书写姿势:“同学们我们先学习拿笔握笔,像这般拿起笔,蘸墨,书写…大家最先学会的字是什么?不妨就写在宣纸上面吧?” 孩子们得了笔墨也是欣喜,叽叽喳喳的吵闹个不停: “我先学会的是自己的名字!” “太阳!我会写太阳!” “你我他大家!” “笨蛋!” 啧,说笨蛋的那个给我起来站好! 许同志话说完便将毛笔端正拿起,又让孩子们边看边学着他拿笔姿势,之后再在纸上先尝试写出自己最先学会的字。 或有拿笔不正确的,许轻舟都会上前手把手的教会,连那最后一排躲在角落里的问题少年也因为没能拿对笔,被他执手教了一小会。 可若是许同志没有感觉错的话,这个瘦弱娇小的孩子为何隐隐有些抗拒被他从身后抱住,而且似乎是在最后有着一声好似道谢的微弱声音。待他回头看去,就是这个问题少年的傲娇哼哼。 “真是奇怪…” 他不再细想,摇头转身离开。 却没发现这个问题少年不知为何羞红着脸低下了头,一双小手捏住笔身在宣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下了两个字。 屋内的练习热火朝天,孩子们十分珍惜这些来之不易的纸张,便只能将好好练字来当做回报送给许轻舟。 “你这写的太着急了,先试着慢一些…谁呀?” 屋外有人轻轻敲响的门,许轻舟正教着手边孩子写横竖,闻声快步上前将门打开,却没想是哑雅。 原来这姑娘怕他早饭没吃挨了饿,便做了早饭放在保温饭盒里拎到了教室送给他。 许轻舟看了看外面的天,发现早晨时候那昏暗的云还在远天徘徊,到此时不过小半天便已经挪近了不少距离,看来怕是今天夜里或者明天就有可能抵达这里。 再看近处这哑雅,被冷风一吹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打颤,许轻舟赶忙让开了门口道:“外面冷,快进来吧。” 可看着屋里的孩子,这姑娘却也是有些害怕,毕竟因为奴隶在鞑靼毫无人权可说,便是被打死了也只能认下,而她也不知道这屋内究竟有没有厌恶她的人,所以就只是颤巍巍的站在门口将饭盒递给了许轻舟。 “还是进来吧。” 许轻舟却不给她反抗的机会,拉起她的手便将哑雅带进了教室内。虽说屋里面没有炭火,可胜在人多,人气令这屋里比外面暖和了不少。 可哑雅哪里见过这么多好奇盯着她看的孩子,于是就只敢躲在许轻舟的身后不敢四处张望。 许轻舟没了法子又怕打扰到孩子们练字,便带着她走到了最后一排阿牧身旁的空桌子坐下,打开小饭盒将其中尚且滚烫的热粥拿了出来。 热粥的香味顿时飘满了狭小的教室。 可许轻舟却是并未直接品尝,而是打量了一眼哑雅询问道:“你在家中吃过了吗?” 这姑娘不敢看他,只是低着头微微点了点头。 “我不喜欢别人骗我,哑雅姑娘你确定自己真的吃过了吗?” 或许是许轻舟的话语里提到了讨厌这个词,哑雅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随后又再次慢慢点了点头。 “嗯,那喝了多少?一口也算是喝了…” 许轻舟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半、碗】 “饱了吗?” 或许是考虑到算不算撒谎骗许轻舟,哑雅迟钝了半天才微微摇了摇头。 “把这碗喝了吧,我不饿。” 碗被许轻舟推到了哑雅面前,可这姑娘却怎么也不愿动口,就只是低垂着头将双手胡乱搅在一起。 看着二人似乎是有那么一些你情我浓的味道在其中,也不知是谁先“哦~”了一声,便听全班人都开始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起哄声。 “我阿爸阿妈便经常这样哎!” “许老师会不会娶她?两个人亲嘴是不是会生孩子出来?” “我知道,老师教过我这个叫搞对象!” 越发离谱的窃窃私语许同志被扰的实在没了辙,便佯装生气道:“快些练字,若是再多嘴就罚你们背诵古诗!” 可他能治的了寻常孩子,却管不住问题少年,便见这阿牧撇了撇嘴道:“明明就是想找这哑巴当媳妇,” “阿牧!” 许轻舟瞪了这少年一眼,转而又对哑雅小声道:“看你似乎不喜欢待在这里,快些喝完回去吧…” 瓷碗被小手端起来,哑雅眼睛偷偷看了一眼许轻舟,便慢慢嘬起了粥,待到喝了一半却怎么也不肯喝,非要将剩下的递到许轻舟面前示意他也尝尝。 “确定喝饱了?” 哑巴姑娘肯定的点了点头,目光却是盯着想看着他也喝下去一半。 许轻舟见她的的确确是喝了不少,这才放心接过了粥慢慢品尝起来。 可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或许是许轻舟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喝的位置离方才哑雅嘴唇的位置非常接近,甚至可能已经隐隐交叠在一起。哑雅也不敢擅自提醒,便只能偷偷看着许轻舟品尝着甜粥,亦或者品尝着她残留的些许味道。 眼神忍住好奇不再去看,可无法避免的又想起方才喝过的位置,她便突然间将那瓷碗当做是自己的柔唇,也只是脑海中如此略微一想,便惹得红晕迅速爬上了脸颊,身体暖洋洋的竟是感觉不到一点儿外面的寒冷。 “味道很不错,谢谢你了哑雅。” 许轻舟粥刚喝完,哑雅却手势也不敢多打,便带着饭盒逃也似的出了教室。 许轻舟看着离开的她,好奇是不是教室太热,竟让她的头上好像生出了些许的香汗。 而哑雅回去的路上,呼啸而过的冷风令人手脚冰凉,可她胸膛里的一颗心里却是十分火热,脑海里一直在想着许轻舟的嘴唇究竟是什么味道,又有多么柔软。 终究是被无限的渴求和欲望所打败,待到家中,哑雅连忙将门给锁上,又小心翼翼的拿出了那个碗,找到方才许轻舟喝过的位置。 屏住呼吸,闭眼慢慢吻了下去… 第46章 呼啸 哑雅离开没多久,风也是愈发大了起来,屋外呼啸而过的寒风便是连屋内也能听的仔细。 许轻舟也不知迅风会不会先落下暴雨大雪之类,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先嘱托孩子们些:“带会要早些下课了,否则可能会下雨…你们回去之后一定要安心练字,若是最近几天风雨太大切记莫要调皮乱跑知道了吗?” 孩子们也都懂事的齐声道:“知道了!” 也许是对这从未见过的自然奇特景象有些好奇,许轻舟的心思慢慢便想到了外面远天由迅风裹挟而来的乌云上。不过他也只是在哑雅的手势中听闻过那个迅风的大小,却对这风的威力还是存疑不少的,于是好奇的对这些应该经历过的孩子们问道:“看这迅风来势汹汹,往日迅风季节里大家难道都是要躲在家中吗?谁能告诉老师这个迅风究竟是有多厉害吗?” 孩子们听闻问题,或是抬头回答,或是低头沉思: “有!往年还有牛羊被风卷走的事情发生呢!” “还有几次,甚至连房子都能吹塌了!” “我还记得有一年风大到把村头那沟里的水都给吹飞了,下了满天的飞鱼呢!” “用老师教的话,叫做北风卷地百草折!” 虽说这诗句记得不错,可明显是用的不对,许轻舟笑着摇了摇手示意自己懂了。 确保安全,他还是赶紧遣散了孩子们,让他们带上笔墨纸回家去练习,这般也不必冒着大雨大风的危险返回。 “那,大家现在回去吧,记得快些回家!下次开课时间老师会看天气定的…” “回家喽!老师再见!” 孩子们三三两两的稀数出了教室,便如同自由的纸鸢迎着风飞向了家的方向。 看着孩子们如此快乐纯真,或许是让许轻舟也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待到回身关门却又被余留下的最后一人给叫住。 “喂!许老…许笨蛋!” 是阿牧这个问题少年,扭扭捏捏的看着许轻舟支支吾吾,可话到嘴边又成了笨蛋词汇。 “怎么了?阿牧同学莫不是觉得老师教的好,决定要洗心革面改过自新?” “才不是呢!” 十多岁的孩子心思最容易猜,方才在教室里这阿牧总是有意无意的看着许轻舟,心里有话可就是不说出口,每次被许轻舟察觉目光都是以哼哼收场,而许同志其实已经知道了阿牧想要什么。 “那,阿牧同学是想多让老师给几张宣纸?” “…对!” 或许是戳中了心中所想,阿牧恨恨的咬咬牙扭过了脸,却没有否认。 “那你答应老师之后不许再调皮,要每天听话,这样老师便给你几张纸。” 这句话估计小孩从小到大听到烂,可待到许轻舟教育别人时却发现,还是这句话来的实在些,而且也最不虚伪做作。 阿牧却撇嘴轻哼了一句,也不知道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你若是答应老师,那老师便给你十张纸怎么样?” “真的?” “老师不是教过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吗?” “可你是笨蛋,不是君子…” “啧!” 因为价格实在令人心动,这问题少年纠结复纠结,犹豫再犹豫才低头嘀咕半句。 “大声点,答应还是不答应…” “你…你凑近点…” 四下无人还需要凑近小声说,这孩子虽说调皮可也是薄面子的傲娇小鬼。许轻舟无奈靠近阿牧身旁,指了指自己耳朵示意可以说与他听了。 却见这问题少年不知为何用手拍了拍许轻舟后背,随后才小声道: “知道了…” 啧,总有种哄骗小孩甚至是从头开始调教的意味在其中,可许轻舟却是十分高兴,因为是这问题少年第一次向他妥协。 今日,是许同志的大胜利! 君子一言是该驷马难追的,哪怕许轻舟是笨蛋,只见他从马背上又数出二十张来递给了阿牧。 “怎么样,许老师多送你十张,这还不得再说一句许老师大帅哥之类的?” 许同志没有铭记“感觉自己好帅啊”的惨痛教训,心想着让小孩夸两句总该没什么问题吧,可得到的是这问题少年的嫌弃鬼脸。 只见阿牧低头从中数出十张又塞回了许轻舟手中,然后一溜烟跑了老远,在那路口才放声对许同志补了一刀: “许老师!你可真是!大!笨!蛋!不!要!脸!” 声音很响,几乎传遍了整个村落,甚至还有村民出了门去看究竟是谁家在骂街。 只怕是今日之后,许轻舟将会成为村民饭后新的谈论目标,自然是因为堂堂老师为什么会被自己的学生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声叫骂,这其间又有怎么样的爱恨情仇?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人们总是喜欢对于未知的小事进行自我满足的八卦。 许同志此刻欲哭无泪,想要去抓那问题少年回来好好教训一番,可回过神再看却发现那问题少年早已经跑的没了踪影。 “这个阿牧!” 今日,许同志好像是赢了,可依旧总觉得是惨败而归,便牵着马哀声叹气的走回了住处。 羊圈里的母羊自从有了骏马相伴是活泼了些,见许轻舟将马牵进了圈内随即咩咩两声,好似是在欢迎二人回来。 哑雅正巧此刻也从屋内推门出来,但当看到是许轻舟却又如惊慌失措的兔子般躲回了屋子里。 莫不是听了方才那阿牧的话,将他许轻舟当做了拐卖儿童的怪蜀黍? 许同志直呼冤枉,便苦笑着靠近了些茅草屋,轻轻敲了两下木门呼唤道:“哑雅?你是不是听到刚才外面那个阿牧的呼喊声了?” 门被打开一叶缝隙,哑雅真好似有些惧怕他般不敢去看他,只是低着头站在门后。 看来还真是把他当做坏人了… “哑雅,我的为人你是知道的…” 许轻舟不得不从头开始解释他与问题少年阿牧的战争始末,费尽口舌的他却未注意到门内的哑巴姑娘总是有意无意的偷瞄他的嘴唇几眼,又偶尔会岔开眼神向屋内的灶台上看上一看,随后就是又低头脸红了好久。 “所以呀,就是…” 并未解释完,因为门已经为他打开了。 也不知这姑娘究竟是不是愿意相信自己,可看她望向自己的眼神中总是带着半抹忧虑与期盼,也不知是因为什么。 今天的比试究竟算是胜利还是败北,许同志在做饭与烧火之间徘徊不决,却又见这姑娘从他身旁路过时突然停顿了下来,似是有些惊讶的从他身后揭下了半张宣纸。 “咦?这是…” 许轻舟察觉到身后异样,回头便看到那宣纸与其上所写的许许多多个笨蛋,甚至作者还贴心的用那些小小的笨蛋组成了一个巨大的“许”字来表示主人公。 这是什么… 记忆被拉回到那问题少年回答自己时是要自己靠近一点,而且似乎那孩子的小手的确在自己身后轻轻拍了一下,也应该就在那时便将这笨蛋标签贴在许同志身后了。 怪不得后面将一半的纸还了回来,原来是这小坏蛋作贼心虚呀! “调皮鬼!” 许轻舟本就是有些气恼,此番更是气的头顶都快着火,便一把抓过那写满笨蛋的字条仔细看了打量起来。 可本来是想将其作为今晚引火的材料,却见纸上用毛笔书写的字从中央的有些扭曲歪斜到外围的逐渐端正,进步速度当真是用肉眼可见的迅速。 也不知为何,许轻舟瞬间便有些舍不得将这搞怪的纸条损毁,心里总有种自己培养的小豆苗慢慢长大的欣慰感,虽说是有那么一些不尊重师长在其中,可教好学生的品质亦是许轻舟身为老师应该做的。 他突然微微一笑,将那纸条折叠起来塞进了口袋。 “嘛,就算是当做写字练习的作业了…” 许阿q尝试着用精神胜利法,又看到那哑巴姑娘望向自己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怎么了哑雅?” 只见这哑巴姑娘好奇的伸手做出手势。 【背后、纸、说、你、开心】 随即就是她的疑惑神情。 “呵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这里的孩子本质上并没有恶意,而且阿牧也只是调皮了些,其实本心是极好的孩子,能把他带上正途便是我身为老师的责任不是吗?” 许轻舟解释的很符合教师观,可哑雅自然是有些听不懂的露出了不明白的表情,她只知道是有调皮孩子在许轻舟身后做了恶作剧,但是这许先生非但不生气,反而似乎是有些高兴与欣慰的情绪在其中。 而事实证明许轻舟的确是心情不错,因为今晚又是他做的饭,甚至期间他还轻轻哼了一首歌出来。 饭好上桌,二人坐在桌子前借着微弱灯光吃着饭聊着天,或是许轻舟偶尔有趣的话语,便能逗哑雅难得绽放的惊艳笑容。 不过这哑巴姑娘其实整个傍晚的心思全部都是在许轻舟的嘴巴上面的,甚至有好几次因为看着那唇边而在不自知间痴痴发了呆。待到许轻舟唤她回神时,又总会羞红了脸低下头不敢看他。 周而复始已至夜畔,也就是在许轻舟起身刚要回屋之时,门外突然响起了猛烈的呼啸风声,甚至还有极远传来的雷霆霹雳。 “迅风似乎是快到了,明早可千万别早早起来干活了…” 回头提醒,便见哑雅捂着耳朵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哑雅?” 许轻舟的呼唤终是令她微微抬起了些头,可那怯弱的双眼里分明写满了恐惧与哀求,明显这姑娘是极怕雷声的。 这可令许轻舟犯了难,莫不是让他也在这屋里住下,又或者让哑雅也随自己到正屋里去睡? 这话总有些太伤风化,哑雅本就是村里买来的奴隶,更是怕被说些不贞洁的闲言碎语,她又极其怕人,若是日后因此让人家多说两句,怕是又要哭出眼泪来。 “哑雅,要不…” 或许是知道许轻舟在想什么,哑雅颤颤巍巍的摇了摇手,自己爬上了床用被子包住身子,只露出脑袋来看着他。 【你、去、睡】 “真的没事吗?” 回答许轻舟的是一个佯装坚强的微笑。 “真的不需要我在这等你睡着?” 笑容少了一些,眉头有些微微蹙起似乎是在催促他也赶紧去睡觉。 “那我走了?” 被窝中的脑袋点了点头,却又被屋外的雷暴吓得一哆嗦。 许轻舟无法只得起身向外走去,又在门口处停下了脚步。 “若是半夜实在害怕,那就…那就来我这边吧…” 他知道哑雅不会回答,说完这些后就推门出去,留下那哑巴姑娘似乎是有些没能听懂般愣住了神,居然连屋外的逐渐逼近的雷声也察觉不到了。 许轻舟则是在走到门外后瞬间呆滞了片刻,因为已经无需眺望远天,那漆黑乌云的边角就在头顶的苍穹上奔腾翻涌,其间无数跳跃的雷光轰隆作响。 那风甚至有了形状,便如海潮、如龙卷、如千军冲锋、如万马齐喑,以肉眼可见速度的向这里席卷而来。 许轻舟心里是有些一些心惊胆颤,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他走进正屋,将黑暗与风暴关在了门外,思索了许久也不知方才令他毛骨悚然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或许是正应了他的预感,平日里睡眠极深的许轻舟今夜却是罕见的失了眠,直到风如浪般拍在岸边的呼啸声从屋外传来,他才终于意识到迅风究竟是有多大。 白日里孩子们的话又一句一句在他脑海中重复了几遍。 牛羊被吹走… 鱼被吹飞… 房子被吹塌… 轰隆! 雷声交叠着倒塌的声音惊醒了许轻舟,他一个激灵猛然起了身子赶忙想要推开门去,但那门被风从屋外吹着像是上了锁,谅他许轻舟者境修为又怎能与天地纬力相抗衡? 结果便是耗费了好一会他才将那门打开,便见那地上的被风吹驰的雨水如同海面的波涛般激起海浪,而方才听闻的倒塌声竟真的而哑雅所住的茅草屋。 许轻舟崩溃的一声惊呼,赶忙在风雨交加中冲向了废墟… 第47章 废墟 漆黑的夜,冰冷的雨,无情的废墟。 只见那被风席卷而起的雨水如同无数道低矮波浪,一道接着一道的冲刷着似枯非枯的野草,甚至有些绿褐色的芳茵被打成碎末一般随着风消散在空中,雨浪的威力可见一斑。这一切都是因为迅风,甚至于天空中跳动的雷霆都被风吹的有些扭曲。 视野再拉回近处,便见那院子里的院墙已经塌了一块,有些石头竟然已经被吹的滚动了十几米远,在磅礴的大雨里已经看不清被风带到了何处。 可令许轻舟最崩溃的,是眼前暴雨中倒塌的茅草屋。他的思考在呆滞了片刻之后才终于意识到,这迅风的猛烈程度究竟到了何种可怕的地步,此刻认识到却有些为时已晚。 茅草房埋起了自责… 许轻舟不敢再有丝毫犹豫,为了不错过抢救哑雅的黄金时间,他赶忙找出绳子绑住自己,将另一头系在那十分结实的房梁上,随即奋力推开门,顶着狂躁的暴风从废墟背风的另一面艰难的匍匐前进。 冰雨冲刷心灵,却又有无数的罪责与懊悔在许轻舟心中不停发酵… 若是当时自己再勇敢些,态度再强硬些,隐患问题发现的再早一些,那这个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若是哑雅此次有了什么三长两短,许轻舟的余生怕是又会背负着自责与悲伤度过。 记忆里似乎是有那么一次,他想要拯救那个女孩,可就是因为自己放任给她的选择,导致之后那种从手间滑落的撕心裂肺之痛。 那痛哪怕是至今都不敢回想分毫,许轻舟已经彻底恐惧了,所以万不可让这种事再发生一次。 终于费经了千辛万苦,许轻舟依托武道“者境”修为穿越过不断交替的狂风。 废墟之上,凭借记忆加直觉来推断哑雅的位置在哪里。阻碍他的是身下是无数碎裂的土砖,支离琐碎的碟碗,折损断裂的芦苇,还有从昏暗天空中不停砸而落下的豆大冰雨,以及身旁想要抓扯着带走他的迅风。 而这如同小山一般的废墟更令许轻舟生出了些许无力的绝望之感,心里虽然已经是慌乱到了极点,可他知道怨天尤人,唉声叹气没有半点用途,便是担忧神色也未表露在脸上,只是用手费力的在土砖残垣中不停扒寻,默默盼望那个瘦弱的姑娘能够支撑到他救助。 “哑雅!哑雅!” 迅风络梭如同黑暗中的悲鸣,肆意而过的呜咽声几乎将许轻舟的呼唤彻底掩盖,可他依旧奋力呐喊着,希冀在废墟中听到微弱的呼救或异响。 许轻舟一边营救,一边思考分析。 哑雅应该是被厚厚的棉被包裹着,虽说少了几分被碎石砸伤的风险,可棉被沁湿了雨水若是捂住再难呼吸,不及时打开通气会有窒息与低温症的危险,必须争分夺秒。 想到如此许轻舟再不去管锋利的砖茬或是尖锐的石碎,卯足了力气将一切阻碍他的杂乱之物用手扒拉来,直至指间因为磕碰碎石而裂开伤口溢出鲜血仍是不停片刻,就好似不知痛楚的这般向下疯狂开拓。 或许是因为茅草屋的太过简陋质朴,年岁也已经古旧破败,屋顶上层的破瓦与碎木被许轻舟费力扒拉来一个漏斗形的大坑,但终究是破开到了第二层。 之后就尤为困难,因为到了的部分是由倒塌的墙体堆叠而成的砖头山,而且黄泥糊的并不容易丢拿,经常会碎成好多块散落开,可许轻舟使了巧劲如同训练一般,只见一块一块的断裂石砖被挖出后随意的扔到一旁。 但新问题又再度出现,因为从天而降的雨水顺着漏斗慢慢向下汇集,堵泄不通而快要形成水池…… 无数的问题接踵而来,什么风将许轻舟吹的东倒西歪,雨模糊视线太难分析位置究竟有没有出错,甚至还有上方经常被吹落的碎石砸在头上,磕出殷殷血迹等等…… 在又一次被石头砸中脑袋,许轻舟喘了口大气随后擦了擦模糊住眼睛的雨水,却又不禁想要抬头怒吼苍天,究竟要为何对待这么一个苦命而又善良的姑娘。 是因为命运的魔爪永远对苦命者更加残忍毒辣… 刨开砖块的难度明显是要大上不少,关键是雨越发瓢泼,以至于许轻舟要花一大半的时间与力气去疏通那坑中的雨水。 凡人之力终是有尽头,心中的急切掩盖不了他气喘吁吁与身体的疲惫不堪,但他总相信人的潜力是逼出来的,绝境之时尤为更甚。 许轻舟便开始回忆起他与这个哑巴姑娘短暂的相识,她喜欢做些什么,喜欢用哪只手给他打手势,又为什么喜欢总是站在门口。 这般又使得他从心里榨出些力气来继续凿挖。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半个多时辰的全力开拓,待到许轻舟的双手已经布满割口,伤痕累累完全不像样子时,当触碰到似乎是被褥的物体时,他终究是心中惊的将最后一点砖石扒开。 便见这废墟中湿透的被子下,有一个明显的人身轮廓,可那身子一动不动仿佛是睡着了般,到了此刻许轻舟竟有些不敢打开最后的一点阻碍。 那个总是害羞的,胆怯的哑巴姑娘是生是死?她可否再在下一个夜晚用手势继续对自己继续比划晚安?她能否成为坚强不屈的小草,不对生命的玩笑与捉弄而低头? 颤抖的将棉被掀开,露出的是哑雅那被雨水润湿的苍白侧颜,有些天然卷的墨黑长发粘连在脸上,而那神情却似乎很是安详,应该是做了一个美梦,宁静如此却更令人心疼的想要将她抱到怀中悉心保护。 伸手微微抚上她的脸庞,却因为冰雨的温度很低而失去了直觉,否则为何会感觉此刻连那身体的最后一点余温也快消失殆尽,甚至连探到鼻尖也觉察不到半点的鼻息? 似乎是能感受到自己胸口出钻心刺痛,许轻舟巍巍的咬牙捂住心前,仍又不相信的将手伸到哑雅脖颈间不死心的追寻。 雨不停歇,从男人散落的长发与脸角一滴滴滑落,可那冰雨似乎是有些温度,甚至是有些情感在其中。 他嘴里有些干哑的想要唤醒她,可因为窒息的痛而有些使不出力气。 突然,像是不屈服于命运的坚强小草一般,哑雅的脉搏似乎是顽强的跳动了一下,令许轻舟回过神赶忙又用身子为她勉强遮住了大雨,随后用手放置那雪白颈间再度仔细感知。 的确是有几乎微弱到难以觉察的脉搏,却恰恰证明着这个哑巴姑娘想要努力活下去的愿望。 同时,亦是也给了许轻舟希望… 他赶忙再不磨蹭,却也不知方才明明再没了半点力气的身体为何突然间充满了力量,将哑雅拦腰抱起后竟是从猛烈的迅风中飞快间穿梭而过,一头扎进了屋子里。 咣当! 回身将门一脚踢上,冰雨与迅风,黑夜与废墟便被锁在了门外。 许轻舟先将怀中的哑雅平整的放置在床上,为了防止她呼吸不通畅,又赶忙将其湿漉的衣领解开了些许,却见其精致的锁骨如玉石般晶莹剔透,且泛着令人着迷的温香。 许轻舟无暇欣赏,赶忙又以手打开她的嘴巴仔细查看,确认其内没有被异物堵住。 最后捏住她的粉鼻,又微微抬举起哑雅下巴,心里微微一颤,但丝毫没有犹豫的猛吸了一口气后缓缓吻了下去。 入口是唇软舌冰,口滑涎香,可许轻舟自然没有半点心思轻贱,只有救这可怜姑娘醒来的执念,便是向着哑雅檀口之中猛呼了一口气后,又结合胸部按压开始尝试复苏。 正确的方法是人工呼吸两次,按压三十次,许轻舟依照大学时候学习的户外急救指南,如此反复半刻钟后哑雅苍白的脸色的确恢复了些许红润。就连呼吸也是从毫无半分开始慢慢向能够由肉眼察觉到起伏波动。 “太好了!”这句话说此刻就算出来也没人会听,可许轻舟还是因欣喜而缓缓松开了有些紧蹙的眉头,如此这般轻轻感叹了一句,眼神中满是对这姑娘虽然怜弱却依旧坚强努力活着的祝福。 可工作还没做完,甚至还有更重要的一部分。因为接下来就是该将她身上的湿衣全部褪去,还要替她擦干身子,并且查看哑雅身上有没有其它伤口之类。 生命已无大碍,之后的事却是让许轻舟有些难以举止,可放任这昏迷中的哑雅如此湿漉着身子冰冷下去实在于心不忍。 许轻舟尴尬的迟疑了片刻,随后再想起那种无法拯救的自责与负罪感,便暗骂自己一声“笨蛋”后,迅速将哑雅身上湿漉的衣服尽数褪去,随后又找来干毛巾替她仔细擦干了身子,并且尽量不去多看那赤裸的娇美酮体。 待到昏迷的睡美人终于干净整齐后,许轻舟这才将她送进了自己尚且还有些余温的被窝中。 一切终于收拾妥当,最令许轻舟感到庆幸的便是这姑娘并未离自己而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这个哑巴姑娘在自己心中已经有一些重量了吧。 自己不想让她再受到伤害,不想再让她重复曾经的痛苦,甚至走过想带着她离开的念头…… 屋外的风暴似乎更大了些,雨浪击打在门扉上发出令人胆颤心惊的晃动声,可看着床上安宁熟睡的姑娘,许轻舟竟觉得此刻仿佛是从未有过的安宁。 如此场景就好像是他曾经梦中想要的未来,就是在这般一个很朴实且朴素的地方,邂逅一个温柔善良的姑娘,最后永远生活在一起,每日或是有早安晚安便足够幸福。 若不是因为这是异世界,那许轻舟应该是会追求这个姑娘的吧…… 他并未思考太多,因为劳累过度而带来的困顿感已经有些涌上脑海。 床被占了,他就找来一个板凳趴在床榻边等候着这姑娘醒来,却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按时睡觉,生物钟有些十分抗拒的不想让他再努力张开眼,也不过是在床边支撑了一小会儿而已,许轻舟也兀自踏进了梦乡。 风如山夔喝林动,雷若神罚震九州。 虽是如此大的迅风,可门外的羊与马相互支撑在一起,挤在狭小低矮的羊圈里竟也未被风吹走。 如此就是真正的依靠与相守…… 屋内未点灯,可一时一亮的雷霆总是会不经意的将屋内照的清楚。也不知过了有多久,虽说感受不到风的冰冷与迅烈,可屋外的天还没亮,迅风更是如同怪兽在止不住的咆哮。 似乎是因为一声响雷,床上的姑娘微微睁开眼,恍惚间觉得身体有些酸痛,肺也像是炸了般的疼,止不住咳嗽两声便令她痛出了眼泪。 终于看的切真仔细,明显这屋顶并非是住了许久熟悉的茅草屋,哑雅惊慌无措的赶忙想要支撑起身子,可待到那身上的被褥滑落,露出的就是她嫩滑的粉肩藕臂与一对丰硕可爱的跳兔。 慌忙的用手臂遮挡住乍露春色,哑雅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何时,只记得当时外面的雨很大,风很大,自己却想着那人离去时的话沉沉睡了去。 之后…… 借着雷光四下张望,哑雅一眼就看到了睡在床边的许轻舟,更是慌忙的将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为什么许先生会在这里?是他把自己抱过来的吗? 值得庆幸的,便是许轻舟因为心力交瘁与重担放下后的极深睡意,他并未因为哑雅复苏的动静而醒来,本该是失职的看护者,可此刻哑雅却觉得属实是不幸中的万幸。 若是让许轻舟看清楚自己的身子,那以后莫不是… 只是浅浅一想,便让本来促冷的她生出了些许燥热之感,可转念一想这衣服究竟是怎么没得,就更是让这哑巴姑娘彻底羞红了玉脸,一双水眸不可思议的盯着许轻舟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轻舟睡眠是极深的,甚至于电闪雷鸣与被人轻轻抚摸脸庞,他也丝毫不见半点苏醒的迹象。 见许同志并无反应,哑雅胆子也逐渐大了一点,不再局限于只是摸脸角,而是顺着那眉心开始,一点一点向下滑落,从眉心骨到鼻尖,再到人中,最后再到嘴唇。 玉指在此处停顿,水眸盯着那男人柔软的嘴唇闪烁着些许微光。 少顷,终究是不再管被子滑落多少,鞑靼姑娘赤裸着靠近了些,在电闪雷鸣中将曾经对着碗的思念传达给了沉睡中的人儿。 可是也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下,哑雅突然惊讶的掩唇起了身子,甚至坦诚与许轻舟都毫不自知。 因为这个吻是如此的熟悉。 熟悉的…就像在梦里吻过…… 第48章 谁吻 迅风裹挟着无尽的雷雨风暴从屋外呼啸而过,留下的闪电雷光似毫无间断的灯火点亮了屋内昏暗,而哑雅恰恰是最害怕轰鸣雷声的,谁也不知道迅风究竟何时才能够停下,可往日最恐惧的雨夜此刻竟希望它再不停歇,便如这般一直待在狭小的房间里,与睡梦中的人相伴永远。 透过时明时灭的闪雷隐隐能端详清楚赤裸美人娇好的容颜,只见哑雅一直散落在腮边的卷发已被许轻舟挽到了耳后,露出了那令人艳羡的瓜子脸型。白净的脸蛋似草原上的羊羔般透露着纯善的与温柔,七分中原的柔和却因为生得一副鞑靼风格的高俏鼻梁,从而像是恬淡中掺杂了些草原的野性。细看那柳叶眉,真如同天上的月牙一般又浓又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好似明亮的湖泊令人心驰神往,再向下便是红润透亮的菱唇,白玉如砌的贝齿,唯美的五官不像是水草养育,更像是草原之神赐予这悲惨姑娘的唯一慈爱。 如此佳人此刻却身无寸缕,唯露出一段凝霜玉脂浑身散发着馨香,当真为人间至春至艳,至美至色。 可这俏丽的人儿只是以手抚唇回味悸动,眼神则是痴痴望着身旁正在熟睡的许轻舟,丝毫并未察觉到自己此刻已经与心上人坦诚相见。 方才的吻只是轻描淡写,好似回味无穷般令哑雅呆滞了许久,直至一道响彻云霄的雷鸣才将她唤的魂归。 这姑娘赶忙用被褥遮住身子,却见她脸上绯红,心里鼓跳,软糯糯的再看了许轻舟一眼,确认男人还在熟睡中尚未醒来,随后放松心的低头偷偷恬淡一笑,便惹得夜雨中无限风情的随着夜色弥漫。 待到哑雅仔细回想,却发现自己好不知检点,居然这般趁着许先生睡梦中偷吻他,若是让许先生发现了,他又会怎么对自己呢? 但他又为何会吻了自己呢? 嘴角的柔软回忆不是错觉,身上的衣服也不会凭空而飞。 哑雅并不傻,方才只是被这眼前人迷了心智,一身的念想全在许轻舟身上。待到如今逐渐冷静,再观察房间就能发现许多有用线索。比方说她那被剥掉的湿漉衣服正堆在地上,其上泥土与血迹在雷光中清晰明了,再看窗外的迅风之猛烈。如此推断,定是因为自己的茅草房塌了,而这许先生肯定也是费经了千辛万苦才将自己从废墟中拯救出来。 如此联想下,哑雅俯身凑近些打开了许轻舟的手,但见那手指上满是划痕伤口,却因为在雨水中浸泡太久失血过多而毫无血色,如此更加坐实了自己的猜想。 一瞬间,这个哑巴姑娘也不知是心疼,还是是幸福,是悲伤亦或是觉得自己成为拖累的自责,那双水眸猛然染红如同屋外的雨滴般落下泪来。她想用手牵住许轻舟,却又怕如此草率会令他的伤口感到疼痛,便只是用小手轻轻抚摸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 有些话藏在心里,想说却说不出口。 她若不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姑娘,那此刻会对着这睡梦中的人儿悄悄说些什么呢? 是笨蛋,是有你真好,还是我… ……… 许轻舟睡了极好的一觉,醒来时发现房间里依旧是昏暗未明。 屋外的风声小了些许,倒是雨势却大了不少,噼里啪啦的豆大雨水打落在头顶的瓦片之上,发出淅淅沥沥的脆响声。 本想着伸出手来捏一捏眉心醒困,却又因为指间的伤口带来的无比刺痛令许轻舟猛吸了一口冷气。 痛会带来清醒,方才发生的所有事又如潮水般涌入了脑海,许轻舟一个激灵赶忙起身查看床上的哑雅。 这个可怜的姑娘并无大碍,又或者说是此刻很好。 因为她的正双手放在蜷起的膝盖上,温柔娇好的侧脸也如端详他的睡姿般枕在膝盖上。或许是看的太过痴迷而忽视了许轻舟的动静,待看见许轻舟彻底的醒来,可见惊喜与慌张的神色同时在这哑巴姑娘的面容上显露。 “你醒了?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 看她好似没有哪里异常,许轻舟微微松了口气。 而哑雅也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她很好,哪怕是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比此刻更好的时候。 此刻天色不见明,倒也无法推断时间,许轻舟看着那失而复得的姑娘,又微微一笑问道:“饿不饿?要不要去找点东西给你吃?” 哑雅依旧摇了摇头。因为她不仅不饿,甚至连心里也觉得满满当当…… “你……” 【你、我、挖】 看着哑雅疑惑的神色,许轻舟苦笑着点点头,转而有些自责道:“若是我早些发现问题,就不会让你经历这样的危险了……” 可哑雅依旧是摇了摇头,转而又用手势回复。 【你、救、我、谢谢】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突然想到什么,许轻舟的眼神下意识的看向了那被褥,却见哑雅依旧赤裸着身子,身上仅是靠一床棉被才遮住羞意。 又或许是哑雅也一直都在注视着许轻舟的眼睛,那道一闪而过的眼神自然也被她捕捉到,随后心里就如同小鹿乱撞般扑通个不停,她羞红了低下头赶忙又用手抓紧了被子。 自知眼神轻浮了些,许轻舟连忙起身去给她找遮羞。 “我…我去给你拿衣服…” 许轻舟从行李中左右找寻了半天,才找到一件在罗素坊定做的白色衬衫,就如同原世一模一样的风格。他原本以为短暂的议和会议之后就会返回,所以只不过准备了夏冬两季衣服各两件罢了。却没想被那鞑靼女帝闲置在这偏僻村庄已有半个多月,如今上一件衬衣洗了尚且未干,而这夏衣虽说实在单薄了些,可总比无遮无拦要强一些。 “且先将就穿这件衣服吧,等到那地上的脏衣服洗了晒干再说…” 他将衬衫递到床边,又转过身去背对着哑雅,可身后的动静半天也未有,他不知哑雅究竟穿好了没有,便又小声询问了一句:“哑雅?” 回应他的是床上姑娘好似倒在被窝中的声音,如此令许轻舟不确定的回头看了一眼,便是再难忘掉那美与欲交叠在一起的画面。 且见那姑娘好像是才从跌倒中爬起,鸭子坐般以藕臂支撑起身子,那纽扣因为不理解而扣错了位置,上下歪歪斜斜显得滑稽又可爱。再看那明明有些宽大的白色衬衫,却被雷光闪烁而勾勒出令人血脉喷张的妖娆身段,洁白无瑕的锁骨被衣领称托的更加性感,最后是那一对嫩红的蓓蕾似乎要隐隐透过白纱显露出来。 雪不掩梅芳自艳,一对粉琢跳出墙。 霎时间,许轻舟只觉得心中跳动加快了许多,似乎是有邪火被勾引而出,可待到这姑娘委屈巴巴的看向自己时,那点微不足道的欲望全被融化在了满是春水的秋河之中。 “呵呵,我来帮你吧…” 他笑了笑起身走到近前,透过雷光循着那错位的纽扣一个个打开,随后又慢慢矫正了位置。 而哑雅则是趁机又偷看起眼前专注神色的许先生,许轻舟的鼻息似微风般一阵接着一阵拍打在身前,被正位纽扣的位置甚至能感受到他手掌的温热与温柔,令这姑娘想入非非而又有些春心荡漾。 待到最后一个纽扣正位,许轻舟浅笑着就想退后,却没想在此时突然被哑雅抓住了手腕。 “哑雅?” 面前的姑娘虽然抓携着他的手,可螓首低垂似乎是羞于看见自己。 “怎么了哑雅?” 他的轻声呼唤还是未使得这哑巴姑娘有任何其它的动作,就如同那时抓着他身后的衣襟挽留般。 二人一时间僵持不动,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到那姑娘似乎有泪水从眼眶徐徐落下,紧握住他的手终究是收了回去。 【对不起】 “没事…” 转而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谢谢】 “没事…” 【你、一、好、我】 或许是因为从未有人对自己这般温柔而又珍惜过,这哑巴姑娘突然抬起了头,眼含热泪的望向许轻舟,下一刻便如雨中盛开的芬芳般夺人心魂的绽放了一抹颦笑。 许轻舟从未见过这般惹人惊艳的笑容,就仿佛是在无垠草原上,突然邂逅了一位美丽的姑娘,她微笑着拉起你的手在芳草间尽情奔跑,最后在太阳落山那一刻,二人相互拥吻在一起的美好幸福般。 可那些虚幻的感觉又怎能比的过眼前的真实? 或许是有感而发,亦或许是情不自禁,许轻舟伸手抚摸上那有泪滑落的香腮,替她把那滴该是甜蜜的泪水擦拭干净,随后轻声道:“哑雅还是如这般多笑笑吧,哑雅笑起来是极好看的…” 平生可能是第一次被人夸奖,甚至是被心上人夸奖,那种甜蜜与幸福瞬间填满了哑巴姑娘的心房,更是有羞赧化作的红晕飘落在脸上与脖颈,只见她赶忙再度低下了头,因为紧张而习惯性的开始摆弄手指。 【是、吗】 “是真的。” 【你】 后面的手势怎么也做不出来,可她依旧是想问许轻舟喜不喜欢。 或许是有些眷恋那掌心的温柔,待到许轻舟替她擦干眼睛,将要收回时,却再度被这少女轻轻握住。 可这一次并未停顿太久,只见这姑娘轻携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娇嫩小手中,伸出另一只手指尖作笔似乎是在许轻舟掌心写些什么。 逆位不容易分辨,他只好凑近了些贴在哑雅身旁,仔细感受她写在手心间的字。 是一个“许”…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早上、送、饭】 这姑娘该是在早上送饭之时,在墙壁上看到了许轻舟曾经所写的许字,而一眼就能记下来也确实厉害,许轻舟却是笑了笑对她道:“这个,便是我的姓,许轻舟的许字,你可以用这个来代替我。” 哑雅听的新奇,转而又指了指自己。 许轻舟知意摊开了她的玉手,在其上慢慢写下了一个“雅”字。 “这个是哑雅的雅,象征着高尚且美好,哑雅原来的名字叫什么?” 哑雅摇了摇头,明显她是不知道的。 她将右手写上了许,又看着被许轻舟写上雅字的左手,便如同月牙儿般甜甜一笑。但突然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哑雅螓首微低拨弄着手指,半晌后才犹犹豫豫的用将玉手握紧只露出大拇指,左右手指间相碰放在唇边,有意无意的让许轻舟看到这一幕。 这个手势许轻舟并未学过,可他总是能够明白哑雅想要表达的含义。 这是接吻的意思…… “方才你埋在废墟中窒息太久已经快没了呼吸,事权从急之下无奈轻薄了姑娘…实在抱歉…” 许轻舟总是喜欢说抱歉,可明明他所作所为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哑雅则是微微摇了摇头,用手势继续回复。 【谢谢】 “没关系……” 肌肤之亲的关系让二人之间有一些小小的尴尬,可屋外的雨还在下,时间也就这样一分一秒的流逝。 或许是因为受了长时间的风雨侵袭,哑雅身体有些再难捂热被窝,直至寒意涌上来便没忍住打了个十分俏皮的小喷嚏。 “哑雅冷了?” 许轻舟的关心令这姑娘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眼神里却是有一种莫名的渴望。 “鞑靼的房间设计的真差,居然没有火炕,不然也可以稍微取取暖…” 牢骚话可以说,但是也不能让哑雅这般继续挨冻下去,许轻舟犹豫了小一会才叹了口气询问道:“要不…我来捂吧…” 想要忍住惊喜的表情很难,可万幸是房间昏暗下背着雷光便无人可见,哑雅眼神中终是有些难以藏匿的欢喜显露出来,却是半侧着身子为了不让许轻舟看到自己神色,之后又微微点了点头。 方才明明很冷,可男人还未进被窝,身子却突然间似乎又暖和起来了…… 哑雅如同半夜迎接丈夫上床的媳妇般,慢慢用手掀开了被褥的一叶。 她看了看屋外的雷光,眼神似乎真希望这场磅礴大雨永远也不会停…… 第49章 月梦 今日的至圣郡的月亮特别的圆,因为中秋刚刚过去,便是孤寂的庭院中也能感觉到几分秋夜里的清寒。 有飒飒秋风吹过梧桐树沙沙作响,落下桂红的秋叶堆叠起成厚厚一片,若是自上面徐徐走过,还会发出酥脆的声音令人心悦。 月色下的江家大院之中,少女闺房的香木雕花木窗被打开了一条小缝,二小姐江小月身着一身银白色的含绒夹袄,一只玉手托举着粉腮斜坐在窗前盯着当空皓月静静发呆。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这小丫头蛾眉一弯露出了甜甜笑意。可紧接着又好似是转了一百八十度弯,那眉心突然凸起的两点玉脂一蹙,就成了对月思情郎的相思怀春少女图。 算算时日许轻舟已经去那鞑靼已有半个月了,原本信誓旦旦所说的马上回来,结果前两日寄回来的却是信纸上寥寥几句的未知归期与请勿牵挂。 这小仓鼠心思本就单纯,处事尚浅的内里更是容不下一点儿忧虑挂念,在听闻了许轻舟暂时回不来时,就哭着喊着要亲自去鞑靼寻他回来,却是被姐姐江芷兰苦口婆心的劝慰了好久才冷静下来。 可对心上人的思念怎会因为劝慰而消退?反而是随着飞梭时光而日益渐深,此刻便是想起了曾经与那坏胚共同在一起的甜蜜时光,才不禁浅露出爱意的欢喜,可待到再度想起此刻两人却是天各一方,又不由的将眉头皱了皱,眼里甚至快要委屈的落下泪来。 这傻妹妹丢了魄失了魂,当姐姐的自然是要看住了些,怕这性格执拗的少女真偷偷背着家里人跑去鞑靼,便常常过来查看两眼。 只见香闺梨花木门被一只纤手轻轻推开,身穿淡雅天蓝色绒裙的江芷兰挪移莲步走了进来,正巧就看到自己的傻妹妹坐在窗前发呆,心里微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是有些与其同怀忧愁,自是也想念那远在天边的许先生。 微微叹气,江芷兰改换了浅笑神色慢慢靠近了些江小月,却不想如此之近这小仓鼠还是未能察觉到身后有人。 “小月?在想什么?” 夜畔突然的呼喊自然很是吓人,江小月猛然回头见是姐姐,才受惊拍着胸脯有些小小气恼道:“哎呀!姐姐…你可吓坏我了…” 江芷兰苦笑着,明明是这妹妹对附近毫不留神,自己也只是轻轻叫了一下,便吓得她如此窘态。 只见她缓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似是有些嗔怪道:“最近些日子,小月总是往先生家跑呢。” “就是想去看看他有没有回来……” “那也不能一日去三五趟呀?人家家丁都没你进门的次数多。” “哎呀……人家…人家不是想坏胚吗…他孤身一人跑到那似天边远的地方,也不知吃得好不好,有没有住的地方…” 如今江小月再没了从前薄脸皮的爱遮掩,只要是谈到许轻舟,便总是一股脑的全将心里话吐露出来,不知羞也不知赧。 却见这小仓鼠担忧的神色方才把话说完,又一转愤愤模样开始指责起鞑靼女帝夜央的不是:“况且姐姐也知道坏胚会去议和是那鞑靼女帝指名要他的,那个女人定是看上了坏胚的本事,想着要把他永远留在那里当做奴仆,哎呀!若是这般可该怎么办…” 虽说这种可能性不大,甚至几乎为零,可女人的直觉却是让江芷兰也有些心里异样,不好再接妹妹的话,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见姐姐也不说话,这小仓鼠心里更是有些担心,一撅樱桃小口皱眉道:“哎呀姐姐!小月…小月现在心里好慌乱,总觉得坏胚他现在正在受委屈…” “怎么会呢?小月可要相信许先生,先生那般厉害的人,联想什么困难都定会被他轻易克服过去,也会很快议和完早早回来与小月成婚的。” “呀!” 正是说到心里最羞处,小仓鼠突然撇过了脸不敢去看姐姐,两只小手在身前搅动在一起也不知该接什么话。 这小仓鼠为何坐在窗前思念远游人?还不是因为她回来之后便要与自己成亲了,自己也可以堂堂正正成为那许坏胚的夫人。 这是江小月如今最想要完成的事,甚至于梦中都是这般景色。 梦是极其神奇的,若是未有什么联想,那即使是昨夜刚刚所做也会被遗忘一空,可若是灵犀一点那便会将一段梦中故事回想全部。而此刻,江小月却因为姐姐成婚的话语而突然忆起昨夜的新梦,秋水中像是升腾起璀璨烟火般惊喜的看向了江芷兰。 “姐姐!姐姐!我想起来昨夜梦到自己穿着婚衣嫁给坏胚了!” 或许是真的令江芷兰有些许好奇,这恬静佳人伸手微微抚摸着妹妹的脑袋,浅笑着柔声道:“哦?那是怎样嫁给许先生的?小月可说与姐姐听?” “是…” 或许是有些光怪陆离而显得太过幼稚,这小仓鼠又低下了头扭捏起来。 “小月说了之后,姐姐可不准笑人家…” 闻听此言,江芷兰不由心里微宽,连方才郁闷许轻舟未回的情绪也浅薄了许多,微笑着摇摇头对这妹妹道:“姐姐怎么会取笑小月呢?便是再奇怪,再幼稚,那也是小月想与许先生的婚事不是?” 得了姐姐肯定,这小丫头眉间喜意不止,随即抓住姐姐的玉手软糯撒娇道:“那,那就说与姐姐听吧…就是小月梦到自己穿着鲜红的喜服…好像身处在透明的池水中…有许多小金鱼围着小月打转,小月想碰它们,它们就调皮的吐着泡泡游的没影了。然后呀小月就想去找坏胚,可是他只是笑着在水面上…哎呀,后面就记不清了…” 这梦非但不幼稚,甚至可以说唯美非常,江芷兰心里讶异这妹妹脑海是如何梦到此景,更是有些许羡慕妹妹可以得那人许诺。 若是自己也有一份承诺,那梦又该是何风景?许多情绪杂糅在一起便化作了眉间的微微蹙,檀口轻轻叹。神游完她又赶忙回过神色淡笑着看那还在努力回忆的妹妹,又启声宽慰道:“小月若是记不起,那便莫在费心想了,反正迟早是要与许先生成婚的。到时候任由什么梦中景色,小月只要是想,便也该实现了…” 姐姐的话自然有许多道理,而且听着也确实很不错,小仓鼠听闻后将小脑袋微微一点,也不在迫切挖掘之后的梦境故事。 “小月听姐姐的!” 见妹妹情绪还算稳定,江芷兰微微地松了口气,转而准备起身让她休息。待到正要出门,却又回过神身来催促半句道:“小月千万要早些睡,莫要因为因为瘦了而让先生从鞑靼回来看着心疼。” “嗯!知道啦姐姐……” 门被轻轻关上,脚步也随着珊珊秋风慢慢离去,可小仓鼠因为方才回忆起梦境,此刻是睡意全无,一双秋水只是突然看到天空皓月又叹了一口气,待到慢慢从远天拉回到近处,便是手腕上那一串系住二人姻缘开始的玉链。 玉链在月色下晶莹剔透,白润圆滑,再想起当初以不同感情交到自己手中时的场景,这小丫头眉间又是半喜半羞,半忧半思。 便是相思之苦又开始折磨这个初开情窦的姑娘了…… 清池枫叶鱼,片片游落月。 梦中红衣飘,皓腕系姻缘。 …… 草原之甸,夜半。 江小月是觉得此刻许同志正在遭受委屈,可很明显,是小仓鼠她的感觉错了。 迅风激荡在鞑靼草原之上,冷雨不停拍打在屋顶的砖瓦上发出淅沥雨声。昏暗的狭小房间内,此刻许轻舟正看着被哑巴姑娘打开的被窝而不由呆住了身子,一时间也不知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风俗并不开放的异世界,如此这般几乎与告白无异,哪怕原世界也未听说有这种事情,虽说草原上的人们性格开放洒脱,可将被窝打开自然还是有些奇怪意味在其中。 或许哑雅也意识到了这点,本是希冀的双眼突然如受惊的小兔躲闪起许轻舟,可虽说她羞赧的微微低下了头,可手间的动作还是依旧未变,执拗的将被窝敞开执拗的等待着他进来。 本就是这哑巴姑娘好不容易捂热的被窝,许轻舟也不好让哑雅将全部暖气一股脑都放了出去,只能苦笑着点点头,随后凑近了些背过身开始缓缓褪去外面的冬衣。 原先的冬衣里面已经被雨水打湿,许轻舟此刻里面穿着的是与哑雅相同的白色衬衫,只不过对比起娇弱苗条的哑巴姑娘,他的身材要结实壮硕的多,那衬衫也极为合身的将他的匀称体型显露出来。 待到棉袄褪去许轻舟并未回头,而是背着身慢慢躺进了被窝中,亦是有些不想轻亵这令人心疼的苦命姑娘。 被窝中并不暖和,甚至不经意触碰到那一对娇嫩脚趾都令许轻舟觉得有些透骨的冰凉。似乎是感受到他身子的火热,那对玉足如同趋光性般的便想凑近些取暖,可肌肤相触亦是十分羞人,待到微微轻碰到许轻舟的腿上的温暖时,小脚丫却又赶忙退离了些不敢轻易靠近。 许轻舟背对着她,也不知道这哑巴姑娘究竟是何神情,不过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自然是能想象到她绯红赧颜的可爱模样,心里怜惜间便是主动将腿靠近了些那对玉足。 玉足也知退无可退,因为已经被逼到了褥被的最边缘,再往外就是清冷的黑夜。她只好乖乖等在原地,任由那一对温暖的大脚丫包裹住,慢慢感受那令人心安的温度。 玉趾柔嫩,好似一块羊毛打成的松软棉花,怕是稍微一用力便会把那小脚丫挤坏,更是让许轻舟只敢轻轻温暖呵护。 温暖的传递速度是极快的,也不过半刻钟而已,那对玉足就从寒冰化成了暖香温玉,再没了半点凉意。可哑雅却依旧贪恋着许轻舟的温暖而不愿将脚丫离去,偶尔还会翘起脚趾尖轻轻点弄两下许轻舟的脚背,似是诉说俏皮的感谢话语。 可许轻舟并未有所反应,如同老僧入定般闭合了双眼,甚至有些隐隐再睡过去的趋势。 实在是这被窝中的温暖馨香太令人感到心安与满足,再许轻舟加上半夜时长的全力操劳,心力交瘁下自然是困意泛滥,只要略一放松,就几乎会立马沉沉睡去。 也许是察觉到身前人那肉眼可见的疲惫,哑雅停止了趾尖的捉弄,趁着忽明忽灭的雷光仔细端详着许轻舟的后背。 光芒也不过须臾而已,可却将那后背的衬衫照亮的几近透明,却见许轻舟的背上好似布满了许多的刀剑伤痕,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留下,让人看着心里惊悚与心疼。哑雅不由得伸出玉手,从腰间的衣服下端慢慢滑了进去,轻轻抚摸起他背部的伤痕,心里更是因此一痛而哭湿了眼眶。 或许是因为许轻舟已经熟睡过去,对于哑雅的轻薄举动却未有半点动静,待到哑雅自知有些失了礼仪才慢慢收回了手。 她却是忘了此刻二人已经睡在一张床上,若是说的严格些,此番便是已经合床…… 可这姑娘自知配不上如此温柔善良的男人,也只是将自己当做他身边的一朵野花,从未想过要将这男人停留在身边。 她却仍是幻想着,幻想着许先生能将她带走,从草原上带回他泗国的家,哪怕只是做许先生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小侍女,那自己也心甘情愿… 但她却说不出口,又或者是害怕会被拒绝,便是这般一个轻贱的野花,连幸福也有些不敢追寻。 可此刻,或许这哑巴姑娘也未想的太多,因为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身前,就与自己在同一床上眠寝,他身上好闻的味道自己可以随心所欲的索取,他身体的温暖亦是想要占有多少就占有多少。 哪怕只有今天,只有现在,可他依旧是属于自己的…… 如此想来,这个哑巴姑娘竟是将面前背对着她的身影当做了生命中的另一半,便将玉额轻轻抵在许轻舟宽大的后背,缓缓伸出手从身后揽住了他。 此刻,更是希望夜雨如此这般,永远不停…… 第50章 白桑 川国王城,世人皆猜测某座不知名的山峰下隐藏着各国皆在寻觅的遗落宝库,可川国幸存的公主李雨沫早就知道其中的珍藏已经被转移的干干净净,就连一文钱也未曾留下,这里于是便成了她自灭国之后长久以来的秘密据点。 可直到曲尺的出现,才彻底让她知晓了那些宝藏究竟去了何处。 “这宝库深处有道封印之门,本公主一直以为需要十君剑才能将其斩开,却没想你居然是从那门后走出来的。” 跟随着这个人形天工,李雨沫踏上了这宝库之下她从未进入过的又一层空间。 “主人曾经算到若是他事败身死的后果是如何,便未雨绸缪的将所有的宝藏全部封存在了更下面一层,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人往往被事物的第一层表象而蒙蔽了双眼。所以下面很安全……” 名唤白桑,代号曲尺的天工女子身材婀娜,哪怕嗓间发出的声音也如人一般,就是不知如此清亮的声音究竟是何原理发出。 可李雨沫最关心的还是这话里许多的隐藏意思,比方说这个天工的主人是谁,他又为何能在这王室专属的秘藏宝库中一待就是十数年,他在筹划什么?又是如何算到这一切的?最重要的便是他是怎样一个人? 太多问题萦绕在李雨沫的脑海,她蛾眉微挑不由道:“你说这些无异于天方奇谭,况且王室宝库就是连本公主,都是将要灭国之时才从父皇口中得知具体位置,而你的主人又是如何知晓的?莫不是父皇告诉给他这个非皇室之人?” 这公主经历家国灭亡,防备多疑些也是自然。而若不是因为在这地下之中即使十多人联手,也没有本事打过这个不知具体实力的天工,李雨沫才不会随她独自来这深渊之底呢…… 曲尺白桑却是无奈的笑笑道:“吾等不是解释许久了吗?汝不信又有何法?” 相信一个满身是零件的天工? 只不过这天工虽为人造,可细看它却有着胜过肉体的别样风情,或许是制造它的人为了足够的赏心悦目,曲尺被设计的就似人类的绝色佳人般,甚至气质更甚许多。 如此近距离,李雨沫也是可以仔细打量这个身穿麻衣,用于遮蔽金属身躯的天工美人。 却见它的身体几乎全是由黑色金属打造,其内精雕细琢完全不是人间的工艺,许多黑色的管道代替了人类的脉络,胸前是由金晶打造的铠甲,其余琐碎金甲则是分缀在肩部、腰胯、以及大腿部分,胸膛中并没有心脏,而是一颗散发淡蓝光芒的能量球体,甚至隐隐传来心跳的频率。 再看这天工白桑的头部,若是眼神多留意些便能发现,其间都是由许多碎片拼接成的脸蛋,只不过巧夺天工而难以察觉缝隙,粉唇看着红润软滑,也不知是否真如人的一般馨香,令人想要一亲芳泽。一头雅蓝色半长发盘在脑后,模仿人类耳朵的听觉器官也能收纵几缕秀发揽在之后。高挺的琼鼻似中原人与外蕃的结合,除却头发连那如剑如峰的蛾眉也是淡雅的天蓝色。最后就是散发着幽幽光芒的双眸,亦不知是怎样做到如此活灵活现,似一个真正的美人般能眉间蕴喜,眼中含情。 天工曲尺·白桑 “汝在观察吾?” 察觉到李雨沫的眼神,这天工并未转头,而是俏脸模仿着人类的微笑表情,似乎是回忆着什么。 “主人第一次见到吾时亦是如公主一般,左右好奇着打量了许久,而那时的主人还未显露锋芒,就似个正常人家的孩童,虽说话的确少了些……” 一说到主人,这天工便似打开了话匣子,回忆起了与主人的许多往事。 而川国公主自然心里有个最大的疑问:“你的主人,是不是镇川王的那个第七子?” 李雨沫如此猜是有依据的,因为纵观整个川国千年历史中最惊艳绝伦之人就在当代,就在这二十年之间。若他真如皇家秘幸中所记载的那般,那一切的缘由也就有了解释。 这么一个藐视神明的人,一心想要取神明而代之,他会将自己所能得到的一切化作用途,也能算到失败后的结局,于是早早准备将这宝库挪走。 却不知他有没有想过,那么大的一个国家,那么多子民,就因为他的妄想妄为而化作灰烬,他是一个拥有崇高理想的男人,同样也是一个背负着国破家亡的罪魁祸首。 曲尺却感受不到这种悲痛感,与它来说世间并无任何能令自己感到伤怀之事。 因为它是天工,是金属与神遗智慧的造物,情感并不存在于它的脑海中。 “对,便是主人。” “那他!那他可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令这个国家遭受了多大的灾难吗?!为何偏偏要幻想去成为神明呢?做一个人难道不好吗?” 看着这公主紧锁的眉头,天工却又似嘲讽的嗤笑道:“主人所作所为又岂是汝等这些凡夫俗子所能理解的?谅这天下所有人加起来,也不及主人半分智慧与觉悟。汝等可以恐惧雷霆而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却不能妄言敢于抬头直面雷霆甚至与其挑战的人。” “可他挑战的代价不是他自己承受!” “呵呵,说与汝等却也不会明白。罢了,公主且到了就会明白一些。” 一人一天工的谈话不欢而散。 黑暗中沉默了许久,二人终于是来到了地渊的最深处。这里已经黑的不见五指,除了借助身边曲尺身上散发的淡蓝光芒能看清些路,其它地方全是令人恐惧惊颤的黑暗之口。 曾经李雨沫就是走到这附近便再也进不去,因为门上有极其厉害的封印,也不知是谁人所做所留。 哪知这天工半点停顿也未有,直接走向那不知几许厚的天岩石门,却见布满阵法的石门竟然自己打开通道了,并未需要什么十君剑去破除封印。 “咦?你怎么能直接走过去,这门往日也从未打开过才对呀!” 许是知道李雨沫心里的好奇,这天工淡淡解释道:“此为吾应主人之命所做之阵法,就是为了守护‘十方迁越阵’的安全。” “是你布下的?!十方迁越阵?” 随着九道石门全部打开,内部的景色也一一展露在李雨沫面前。 这是一座不见天顶的庞大地下空洞,其内有不知从何处折射进来的光芒,点亮了诺大空间。 有数十根足以撑定天穹的巨柱鼎起高耸的头端之石天,壮观景色令李雨沫檀口一时难以合拢。 再看近处更是令这公主心里惊讶,便见川国皇室无数年积攒的金银珠宝成箱成柜的整齐码在中央的广场上,甚至还有各式各样智慧凝结的书册卷籍,字画古玩,秘幸卷轴等等。 “这么多!” 饶是李雨沫帝王世家,却也未见过如此多的金银。 不过这些却不是最重要的,最吸引她全部目光的,是穿过广场到达尽头的那堵石墙前的神奇巨物。 巨物才是所有光芒的来源! 那巨物也不知是何材料打造,只觉得其似金似玉呈三环模样,外圈白玉圆环估摸约有三丈大小,光华溢彩布满金撰的神纹。第二圈只有一丈左右,泛着银月金属的光泽,上面亦是有八个阳刻的纹路,也不知意味是何。最后内圈小如拳头,半是黑金半是白玉,似阴阳鱼儿般的分割成两色,其眼部正正有着两个符号,黑金为白“乾”,白玉为黑“坤”。 “这!这不是我川国神遗造物‘天仪轮’吗?!丢失数年,居然是被你藏在了这个地方?” 此刻李雨沫惊讶程度更甚观看这地下隐藏的暗室,因为这“天仪轮”乃是曾经川国神佑建筑“天仪塔”的顶端,若不是因为惹怒神明而失了神佑,这该是屹立在王城中心供全国子民膜拜的信仰之物才对。如此神物此刻却为了防止被豺狼觊觎,而藏在了最深最暗的地底下,也似她这个川国的公主,恐怕一生只能活在暗处。 “这个可不是吾藏的…” 曲尺走近了些,似是追忆的看了一眼天仪轮,随后伸出纤细却结实的金属手掌慢慢抚摸起这神物。 “这是主人让吾看守的东西,却不知主人究竟有没有成功呢……” 听闻此话李雨沫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猛然回过螓首看向它讶然道:“你的主人他…他不是死了吗?” 曲尺整理完思绪却是走过了天仪轮,站在那高不见顶的石墙前一指其上,又再指了指自己所站的脚下:“呵呵,不骗过天下所有人又怎能骗过神明?神明不是万能的,因为主人证明了…便是神明也会被凡人愚弄!汝能看到吗?那个天底下最接近神明的男子,吾的主人。就是站在这个位置,站了十多年……” 天仪轮是之后才搬进来,在此之前那神轮后面是一堵百丈高的墙壁,其上被无数符号文字填满,也不知如此密密麻麻的推演着的究竟是什么,其结果又是如何。 李雨沫怀着好奇走近了些,竟是在那黑石砖上看见了两个脚印,两个是由十数年的岁月磨损出的光滑异色,便是在这整洁的广场上醒目的很。 透过这对岁月留下的脚印痕迹,李雨沫真的好似能看见那个运筹天下的男人,站在这墙前独自计算数十年只为了挑战神明。 可结果却是不仅赔上了自己的性命,甚至连国家与同胞都化作了战火中的一捧灰烬沙土。 但真相究竟是怎样,便是李雨沫也有些想要一探缘由。 这天工并无人类情感,可此刻亦是不知胸腔中的激动究竟是什么,也不知每当谈论起那个令她甘心折服侍奉的主人动力源的躁动又是什么。 “主人只是通过这个由吾创建的阵法,去往了另一个世界寻觅破局方法而已,不过是用尽了一切的能量也不得开启,所以才设计出了让数十位天下七境八境围攻他的场面,以此来获取足够传送的能量。况且最后名曰身死,其实也不过只是舍弃了肉身而已,灵魂却是已经离开此界跳脱出棋盘,就是不知如今究竟有没有归来……” 说到这,天工的眼神竟然人性化的化作了水一般的温柔,就连其间的光也温润了些许。 可能在漫长的岁月里,它也是学会了唯独于人的名为思念的情感吧…… “所以你也是当时因为送他离开而耗尽了能量?” 在知晓了那冠绝天下之人竟是还有活着的可能性时,李雨沫心中也是闪过了一瞬间的欣喜与庆幸,可又依旧对他的所作所为表示不理解。 “对,自那之后吾一直在休眠补充能量,直到前段时间才苏醒过来,却没想外面已经天翻地覆的不成样子,也不知主人究竟归来与否,他又是否真的找到了破局的关键。” “他……究竟是要干什么?要做的如何才能有挑战神明的可能?而挑战神明的理由又是什么?” 这是如今最困饶李雨沫的几个问题,如同猫儿爪子在心里直挠,令她好不难受。 “莫要知道禁忌,汝只需等待这天地轮转,神位替迭……” 白桑走到那墙壁书写答案的最末尾,在那里有着一切的起始与答案。 那不是一句话,不是一个数字,而是一幅画。 少顷,似乎是缅怀完过往,白桑微微伸出手指了指李雨沫一直替它拿着的那一封婚书。 “主人曾经与吾说过,若是他并未归来,那就让吾带着这婚书去找她……” “找他?” 李雨沫不知道这天工意指何人,还以为是在说去找寻白桑的主人。 “她…她才是一切的开始,找到她,就能找到主人……” 天仪轮在越界石消耗殆尽的情况下却已经再没了半点用途,可白桑却是从身体中取出了一小块丢进了环内。 “就让吾等,开始这一场将神也拉下棋盘战斗的延续吧!” 在白桑欣喜若狂的笑声中,天轮仪发出无比耀眼的光芒,瞬间吞没了二人…… 第51章 她吻 嘀嗒的雨点落在广阔无垠的草原上,发出的奇特响声如同脚底踩在沙滩上那般空灵静谧。可这种声音哑雅听了许多年都未曾习惯,因为曾经只要一有如此声音,那便代表着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又该淋雨挨冻。 她是一个奴隶,很久很久以前便是。 食不果腹,衣不避寒,住不遮风雨,如此久了就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可同样是奴隶的母亲曾经告诉她,人生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为了能更加清楚感受到被幸福填满时的喜悦,所以她鼓起勇气活了许多年。 但迎接她的始终是被命运一次又一次的捉弄,或是被当做货物一般在人贩子手中几经转让,通过分毫的讨价还价而被卖来卖去;或是被当做牲口每日做着永无休止的劳动,吃些残羹剩饭,穿着破烂布衣艰难度日。 最后似乎是被命运彻底遗弃,她被这个村庄买下,做了这户人家的女人。 哑雅本想着如此便好,即使这男人就算是一个性格很不好甚至是非常凶非常丑的,但只要是能够成为一个帮她遮风挡雨无需漂泊的家,那便已经满足到谢天谢地。 可惜事情并未与她想的有一点儿相吻合,当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个男人就将她关在屋子里狠狠毒打了一遍,以此来彰显出自己的强大。 草原上的人便是如此,语言的交流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原来的他们只奉行力量为尊,崇尚以武力来解决任何问题,尤其是建立男女关系时,往往就是这般将女人打的服服帖帖。即便是如今鞑靼女帝推行了教育与文明国风的当下,粗俗的旧日礼节依旧在这偏僻的小村庄中盛行不止。 所以哑雅就想要逃走,从这个可能一辈子都是黑暗深渊的牢笼之地逃离出去,去寻找属于她真正的幸福。可是没用,她总能被草原上最精锐的骑手给捉回来,之后便又是一顿伤筋破皮的毒打。 她开始恐惧与旁人相接触,因为这个世界上再没了能令她感到有所安慰的事物。可或许是有那么一点儿心想事成,男人并未与她来得及成婚,而是骑马上了侵犯泗国边境的战场,更是因为无脑而老旧的性格,不知变通的死在了战争之中。 于是,她自由了…… 又或许还是没有,因为她是村子用三头羊买回来的,她属于村子便哪里都不许去。可即便这样已经很好很好,她有了一个破旧但是勉强能遮风挡雨的地方,每天有着足以果腹的粮食,甚至她还有一头小母羊,可以靠织些简单的棉布来维持家计。 这应该就算是幸福,哑雅每日坐在微弱的灯火前发呆时总是会想到母亲说过的话。 已经很好很好了…… 能这样活着已经很好很好了…… 若是没有见过真正的光,那么再黑暗的深渊也能看的清前方的路。 可不幸的,是她看到了。 看到了那道将她世界照耀的无比璀璨的光辉,就那么突然的出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一点点的消息与讯号。 是一个男人,一个温柔的且总是爱笑的男人。 别人都叫他许先生…… 但哑雅对于男人的印象始终停留在自己那个总喜欢毒打自己的死去男人身上。所以刚开始接触许轻舟时,她的眼里依旧满是防备,甚至是有些被破坏了平静生活而对这个许先生充满了小小的嫌弃。 她以为这个男人会像前一个那般,用野蛮的方式来彰显自己的无上地位,用欺负弱者来凸显出自己强者的力量。 可他没有,甚至是在说出口误之后,他还拼了命的向自己道歉。 这是个奇怪的男人,哑雅见到许轻舟的第一面便是有了这么一个印象。 之后,就是一个又一个温暖的小故事。 他赠予了自己暖和的棉袄,且总是分担起应该自己来做的家务,喜欢在做饭烧火时说一些有意思的事来逗自己开心,或是每日都在关心自己有没有吃饱饭,又或是为自己准备热水与药膏泡手等等…… 这是一个奇怪的好人,哑雅越来越不明白这个许先生为何会对自己这么好,难道会以为自己能回馈她同等价值的回报吗? 直到后来她才明白,原来是有这般温柔的人,会主动将善意传递给别人的男人。 是渐渐的,是也许突然间的,在某一瞬间哑雅发现自己似乎喜欢上这个许先生了。 这个想法令她感觉到莫名的心慌与纷乱,有些害怕这个男人会在某一天清晨而消失不见。所以她开始主动靠近一点,靠的再近一点,她想要许先生长久的甚至永远的住下来,和她每天生活在一起,心里或许已经再也不想回到曾经一个人独居的平静时刻。 这种情愫酝酿的最快,因为喜欢而不说出口,不表达出来,它压抑在心中会被更多的事物激化而产生质变,从而直到彻底掩盖不住那份真挚的情感的时刻。 可当到达那个时刻的最后,哑雅终究还是忍住了。 便是迅风到来前的那一晚,她本是真想过倾诉自己心中的情感,可又因为那个偷偷在碗边的吻给了她些许的负罪感,所以并未将告白的手势打出。 直到迅风至,暴雨落,房屋塌。 废墟中的喜欢与爱,被许轻舟一点一点给刨了出来…… 听着窗外的雨声,哑雅又梦到了曾经的雨夜,自己一个人蜷缩在杂草堆中,被漫天的雨水打湿身子而冻的一夜都无法入睡,甚至还会被雷声吓得绝望痛哭。 可今日不同,或许说此刻有些不同更为恰当,因为自己所处的被窝中很是温暖,身后亦是有个怀抱令人十分心安。 怀抱? 哑巴姑娘这才反应过来,昨夜原本是她从许轻舟背后抱着的动作,却经过半夜的轮转而互换了角色,如今竟是她被许轻舟牢牢抱在了怀里。 似乎能清晰感受到男人温热的浅息不停拍打在玉颈间,这姑娘突然一个激灵就有电流酥麻从天灵直至蔓延到脚趾尖,她忍不住的便想要转过身与许轻舟相互拥抱;亦是有些忍不住,想要脱离怀抱跑到外面飘摇的风雨里,打上一记闪电五连鞭来平复一下心中不时猛烈悸动的心跳;可最多的还是想要如同许轻舟真正的妻子般,一直待在这个怀抱里享受他带给自己的温暖。 缓缓睁开不再惺忪的双眼,面前有几缕是许轻舟散落的长发,与自己的卷发颜色又些许差异,却好似相互交缠的藤蔓一般盘绕在一起,哑雅缓缓伸手勾起两缕并未结合的青丝轻轻撮合在了一起,似乎是这样做能给这胆小的姑娘带来许多慰籍,只见她将彼此许多发丝都缠绕在一起后,这才微微低下了头甜甜偷笑了一瞬。 这般就好像二人真的结合在了一起,心里的酥麻挑逗着哑雅,她的玉趾不由的慢慢蜷缩而起,随即小心翼翼的将身子再向身后的怀抱贴紧了许多,后背摩挲在温暖的胸膛,更是隐隐能感受到男人心脏平缓的跳动。 许先生……许轻舟…… 或许是回应了她心中的呼唤,许轻舟缓缓睁开了眼,察觉到鼻尖传来的清淡芬芳,低头便发现自己怀中抱着那鞑靼姑娘。 他心里顿时一惊,可又不知怀中人究竟有没有醒,就想着缓缓起了身不去扰她安睡,可那头发却似施了魔法,与这怀中佳人的卷发缠绵在一起再难分开。 许轻舟当然不知道,心思在这怀中人的软香也未察觉发间异样,试问谁能知道居然会有人闲着没事干趁着睡觉把两个人的头发绑在一块的? 可许同志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只见他刚快要起身,便有许多头发抓扯着头皮,那种短促的痛毫不及防传来最为令人心惊,他一时没忍住又赶忙趴了回去。 于是,二人的位置霎时间又从一前一后变成了一下一上。 不过值得庆祝的,是许同志最终猛然刹住了车,用双手快速支撑起了自己的身体,这才没与身底的哑雅来一个睡醒的早安磕碰吻。 不过有些头发似乎是打了结,导致二人一时间只有僵持住而无法安然分开。透过缠绵在一起的发间空隙许轻舟可以看到,身底的姑娘有些作贼心虚的惊恐,被他如此羞耻的动作控制在身底无法逃离,只得慢慢侧过了头不去看他,可那一汪秋水还是有意无意的会向咫尺距离的自己瞟上几眼。 “哑雅,我们的头发好像缠起来了,能不能麻烦你帮忙解开一下?” 解铃还须系铃人果然说的没道理,祸首哑雅听了许轻舟的请求赶忙微微点了点头,又转过头伸出玉手来开始逐一整理起二人交缠在一起的发丝。 一触三视,一解三顾,或许很难做到忍住心中的喜乐,因为许轻舟总能隐隐感觉这姑娘想要笑出来的冲动,便见哑雅的娇躯在白衬衫的突显下越发诱人,似玉石般通透的锁骨上片片粉晕,额头也因为羞喜与被窝的暖热而染上了滴滴香汗。 如此,更是将这可怜而又可爱的娇儿引衬的令人心驰神往,甚至渴望想与她共度欢宵。 “还没有好吗?” 支撑着并不废什么力气,许轻舟者境修为这点耐力还是有的,可想要忍住生理反应那可就有些不切实际了,更何况身底还是这么一位穿着如此透露衬衣的佳人美眷,那浑身散发出的风情似乎是专门引人犯罪一般令许轻舟有些口干舌燥。 可哑雅并不着急,甚至是故意放慢了许多速度,便是此刻解开了头发又能怎么办呢?屋外的风雨仍是在飘摇倾泻,还不如近距离细细观赏一下许先生的俊秀容颜来的更实际些。她却未曾发现,在被发丝遮挡的实现,得益于她半遮半露的诱惑,许同志已经有些心猿意马而倒腾起了《论晨间勃朗宁的发射》这一经典着作。 不过还好,终究是坚持到了胜利之时,刚一解开头发许同志便赶忙转过了身子,尴尬的不敢去看还躺在床上的哑雅。 而哑雅也是有些小小羞喜,可这姑娘虽说娇羞,目光还是会若有若无的去偷看许轻舟两眼,甚至是连那半遮半掩的身子也忘了用被子盖上,春光在秋日里亦是能见。 许轻舟起了身靠近了些窗子,便从窗户能借微弱的光亮看到屋外的风景。而哑雅心里也是好奇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使得这许先生费尽千辛万苦才救出的自己,所以也趴着床卷着被子凑近了些窗台。 却见屋外的雨丝毫未减弱半点,院落中的低矮的羊圈也被迅风吹走了一半,独留下半边石墙与残破不堪的屋顶还能勉强遮蔽雨水,那小母羊正蜷缩在高大的骏马身边瑟瑟发抖,自是害怕也如羊圈一般被这大风刮到不知名的地方。 透过蒙蒙雨雾可以看见哑雅原先居住的茅草屋已经坍塌的不成样子,又被许轻舟营救时四处丢弃了太多的碎石砖块,所以显得有些杂乱不堪。 废墟中间能隐隐看到有一个坑,一个用手要受不知多少伤痛才能刨出的大坑。 “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你饿不饿?” 许轻舟说些回身看向哑雅,却见她眼睛里红通通的似要哭出来一般,还以为是心疼茅草屋被迅风吹倒,便凑近些轻声安慰道:“不过是一个茅草屋而已,倒了再建一个就好,哑雅能安然无恙才是最幸运的,不是吗?” 可哑雅却摇了摇头,用手势比划着。 【谢谢】 “怎么了?” 察觉到她的情绪并非是因为伤感,许轻舟好奇的询问,却又见这姑娘再比划道。 【你、过来、好吗】 “哑雅?” 他不明所以的走近了,却又在下一瞬间,被这姑娘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是一把扑倒在了床上。 【我、你】 哑雅指了指彼此后,两只手又握紧只露出弯曲的大拇指,随后两个大拇指相触在一起并放在了自己的玉唇上。 “哑雅?” 一瞬间的心中惊慌无措让许轻舟忘了起身,但下一刻他终究明白哑雅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因为这个鞑靼姑娘将平生第一次的勇敢用在了之后俯身低头的动作上。 这是…… 【吻】 …… 第52章 寻找 川国秘藏之底。 只见天仪轮启明的光芒逐渐消散,原本俏立的李雨沫与白桑一人一天工却已不知去往了何处,徒留下仍不停轮转的玉盘在黑暗的深渊里发出璀璨夺目的月白光华。 这川国公主被那耀眼的烁辉迷了眼,光芒更甚直视太阳带来的闪耀,令她不禁紧闭着双眼忍受,而又无奈的只能静静等待光辉的弱退。 而随着光的传播,自己的身体也不知是如何感受,只觉得上下颠倒,如同在高空中来回奔驰旋转,没有重心亦无支撑起身躯的位置,这种不切实际的漂浮感令人心里感到恐慌,甚至于错生出一种死而归天的虚幻。 “这到底是什么!” 令李雨沫感到羞耻的,便是光芒中这天工的声音竟令她感到了些许的心安。 “呵呵,公主莫不是从未见识过天仪轮的神通?” “天仪轮从本公主记事起就未曾开启过,多是用那防替的挪移盘。” 白桑却将那川国的神遗智慧贬低的一无是处。 “挪移盘消耗越界石巨量,只怕耗尽了吾的能源也不够一半路程,况且挪移距离有限。” 随着光芒的渐渐消散,脚底终于踏上了坚实的土地,这川国公主落地后赶忙走了两步确认真实。 的确是土地,居然真的从那深不知底的地渊深处无视空间阻碍传送到了地面,而且也不过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到,有点类似传说中天下八境名为“一步半天下”的神通,足以胜过挪移盘千倍百倍。 不过看着眼前陌生的土地,李雨沫心中也是暗自警觉,声音暗暗一冷质问白桑道:“你这是把本公主带到了什么地方?” “公主却连自己国土都不认识?” 曲尺白桑嗤笑一声并未等她,自顾自的向前方的黑暗走去,又将身后的十君剑拿出开路。 “川国…” 李雨沫闻言心痛,连忙四下打量起四周静谧而荒芜的故土。 川国毁灭的周期极长,有最先遭受劫难的郡县城池的生态勉强恢复。如今这里并非是光秃秃的废墟,而是被葱葱绿野所覆盖,残垣断壁上长满了青苔与爬山虎般的藤蔓生物,鸣虫与夜鸟的叫声更能烘托出这里无人的寂静与国破的悲凉。 可眼见着曲尺将要走远,李雨沫无暇感伤便忙追了上去。 残破的街道上能看到百姓逃离之时的匆忙慌乱,无数生了霉菌长了蘑菇的桌椅门窗散落在地,碎砖裂瓦随处可见。 二人又并排在长满杂草枯枝的道路上行走了很久,或许是心里正想到疑惑,川国公主又转头询问那曲尺:“对了,你的那个主人究竟叫什么名字?” 这是李雨沫第一次从天工曲尺神色上看出犹豫的变化,白桑停滞片刻后淡淡回应她到:“主人…主人把名字舍弃了,待到他拿回名字的那一天,就是决战诸神的时刻。” 而这公主眼瞳微转,想起那秘幸之上所写便继续道:“是因为被神抹去了名字吗?” 李雨沫的回答令白桑讶异的停步看了她一眼,随即又起步前行,但那一双眼睛中的蓝光不知为何暗淡了许多,或许这就是天工用于表达自己或是悲伤或是遗憾的方式。 “公主既然知道,那为何还要问吾呢…” “因为本公主曾经见过你的主人,而如今又遇到了一个很像他的人…” “呵呵,那大概是公主的错觉,不会有人如主人,这点吾等还是可以保证。” 二人的闲聊并未多久,在行走了大概几刻钟后,白桑带着李雨沫终于走进了这荒败城镇的中心之处。在似乎是一家大宅院的废墟前二人停下了脚步,这天工白桑不知为何缓缓闭眼驻足开始待机,而李雨沫也只能顺势打量一下附近的景色。 废宅算不上小,门口有两头雕刻的栩栩如生的石狮子,只不过其中一只的头没能挺过战争的破坏,摔碎在了一旁的地上;大门口两面朱门的红漆也因风雨的侵袭而被刮蹭下不少,东倒西歪的睡在了院落内;整个院落无一处完好的房子,几乎都是破了墙碎了瓦,虽说如今家破人逃,可仅此亦是可以看出原先住户生活的殷实富足。 “呵呵,就是这家了,却并未感应到符合的相关物体,应该是被这户人家逃离时带走了。公主可知道这户人家吗?” 观察的视线拉回,身旁的曲尺双眼已经再次睁开,并且肯定的同时还问了她一个问题。 “这户人家…本公主却没有半点印象…” 那是肯定,想她李雨沫贵为川国公主,身份尊贵无双,自然不会知晓一处偏僻之地的普通人家是何来历。 而白桑则是踏步走了进去,指了指掉落在地上那个写着“董宅”的牌匾上继续问道:“那公主可知道川国第二大越界石开采家族董家?” 这个家族李雨沫并不陌生,便颔首回应:“董家?那本公主自然是知道…” 只见这天工走到正房前,用淡蓝眼瞳的微光将四处扫描了一遍,同时继续解释给李雨沫听:“主人在注意到那个人时,却让吾查过关于这家中之人的所有资料。” “哦?” 事关那几乎比肩神明的男人,这公主顿时就来了些兴趣,而白桑则不急不慢开始讲解起这户人家的由来。 “董家当代家主名董贺,其第五子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娶了本家堂妹,坏了家风而被逐出家族,之后迁出家族在这偏僻之处定居下来,虽说没曾经董家那么富甲一方,可生活却还富庶殷实。” “这户人家的就是那个董家家主的第五子?” 见白桑肯定颔首,这公主却有些惊奇的喃喃了一句:“娶了自家表妹…” 白桑并无人类近亲连理乱伦的概念,只是继续开口询问李雨沫:“公主是否知道近代繁衍会导致后代极易生病甚至早早夭折?” 李雨沫微微点了点头:“医书上看到过片面讲解…” “可是他们有了孩子。” “无先天之疾或是早夭吗?” “有先天之疾…但并非公主所想的是母胎里带下来的。” “又有何说法?” 之后,又该是回忆到那个心中倾佩无比的男人,白桑眼中的蓝光明亮起来,指了指院落中的一棵枯树道:“主人曾经来到此地考察,路过这户人家时远远见过他们的孩子一面。说来也奇怪,那个女孩的夺命顽疾却在靠近主人后缓解了不少,而主人也在这附近停留了许久,也不知是在设计着什么,之后就是…” “之后就是?”随着疑点的越发密集,李雨沫也逐渐来了兴趣。 可这天工美人竟是以铁金制作的檀口贝齿微微咬住大拇指,似乎有些女子娇怒嗔怪的味道在其中,而白桑的这个动作几乎与人无异,真像是一个拥有人类灵魂的机械之物。 “之后就是不知为何,他强行要这董家这个仅仅五岁的丫头定下娃娃亲!” “啥?” 娃娃亲自古就有,可自己给自己定真是闻所未闻,李雨沫心里惊奇与无语,便问白桑:“那你主人那时候多大?” “十岁…” 这还真是嫩牛吃嫩草,未免成熟的太早,川国公主闻言就有些不满:“十岁就霸占人家五岁少女?据记载,你主人可是十岁时还与万妖城之主女儿也定下了婚约的!他如此小小年纪就开始广纳妻妾了?” “你当吾没有劝吗?可主人执意如此,吾等又怎能改换他的心意?!” 而这人形天工在如此说完后,竟是又撇过脸有些不满的愤愤嘟囔道:“许是主人真的喜欢幼童,汝等人族之中不是亦有一类名曰萝莉的爱好吗?” “禽兽!” 那人的高大形象在李雨沫心中算是彻底坍塌,他竟是一位连五岁萝莉都不放过的禽兽! 可吐槽归吐槽,正事还是要做,李雨沫一抚玉额微叹了口气道:“我们二人跨越千里之遥到此处,莫不就是为了感慨你那主人曾经的荒唐事吧?” “呵,当然不是!公主还记得吾交给你的信封吗?” 听了白桑的话,公主从身上取下了那封有些泛黄的信封。 “这个?” 白桑颔首回应:“若是主人推演计算的没错,另一封信所在之人便是被神明钦定的救世之女,找到并她带到天仪轮处便可,那主人之后就自会现身。” “怎么觉得这么不靠谱?莫不是要找你主人那个曾经定下亲的小丫头?” 李雨沫很不看好这个推演,甚至对那所谓什么神明钦定的救世主亦是有着怀疑。 可白桑却是在扫描完后提取到了有关的信息,随即解释道:“那个小丫头如今应该十七八岁了…” 李雨沫心中疑惑却是不吐不快:“那个女孩是救世之女的话,那你主人当初为什么没采取什么行动?” “比方说?” “……” 定了亲不算事,占了人家方才算一锤定音。可如果这样做,那还真就是禽兽不如了…… 白桑摇了摇头,不明白这公主为何突然之间脸色变得这般的红,随后继续解释:“按照主人推算,那个小丫头的缘分并不在主人身上,甚至有可能都不在此间世界,需要慢慢等待她的成长蜕变方才可行。” 说的越来越玄乎,与那丫头的有缘人莫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李雨沫不解道:“红尘之大,茫茫人海,怎么找寻得到她?” “玄鸟无鸣,凤凰与飞。待火业烬,代尔取之。” 白桑的解释这公主压根听不明白。 “有些生涩难懂,什么意思?” “就是说她生来并无叫声,而且伴随着凤凰一同飞翔,直到被世间的业火所点燃,就会取凤凰而代之。” “凤凰?” 此乃神兽,究竟存于世否尚未可知,可李雨沫恰恰是知道最接近的一份消息,便是那川国英雄许文魁手中所持佩剑为十君剑凤凰鸣。 “难道真的与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公主的喃喃自语被天工听的清楚,白桑转头看向她有些奇怪道:“公主莫不是知道写什么?” “是知道一些……” 主动权好不容易掌握在自己手中,李雨沫定是要争取些承诺与未来的回报才算,于是便定下心来认真道:“本公主恰好知道有一人与你所说极为吻合,虽说本公主可以帮你找到她,但是……”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即使是身为人造天工的白桑也知晓,便双手一拢身前谈判道:“公主有话还是直说吧,若是条件并非登天之难,那吾等也会倾尽全力为公主办成。” 闻言这公主心里一喜,可面容上却未有太多变化,随即将自己的条件全盘托出:“让本公主帮你可以,可若是你的那位主人返回世间,能否请他助我光复川国?” 对于一个目标是为挑战神明的人来说,复国简直是容易到了极点,可这易事对于李雨沫来说却如泼天之大,更是有可能奉献一生都未尝如愿做到,此刻突然有了简易方法,那自然是要尝试一番再说。 这天工不过思索了短暂的片刻,便颔首回应道:“自然可以,对于主人来说不过小事一桩。” 得了承诺,李雨沫还不放心,可已是她能争取到的最大让度,想着先尝试一下再说,若是并无可能那便及时抽身而退,神色上也是浅浅露出了满足之感,便轻颔首示意白桑道:“行!那我们即刻启程上路吧,便是再回一次那敌国他乡又有何惧?” “在川国?” 见这白桑在听说所在地是川国之后,明显是带了半分惊讶与诧异,而李雨沫也是微微点头道:“没错,有关那凤凰于飞的位置,确实是在川国,你为何反应如此之大?” “有些许糟糕,川国神遗建筑时之塔怎么说也是吾等的创造之所,对吾有天生的克制效果……” “所以呢?” “所以吾可能去不了川国,之后只能你自己独自前去,将那丫头带回来了……” “哈?” 这么麻烦的包袱居然甩给了自己,李雨沫表示还真是谢谢您老! “不过公主放心,在汝走前吾会给公主准备一个非常厉害的道具,保证公主在寻那救世之女时有一项无异保命的利器!” “说着玄乎,具体是何物品?” 李雨沫存疑回问,却见这天工自信无比道:“一步,半天下……” 第53章 羊狼 目光再度眺望回草原,此刻许同志应该又开始经受对男人而言最难的考验。 昏暗的房间因为晨时透过窗台的微光而能恍惚看到屋内的风景,与淡灰色羊毛被褥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身穿几乎透明雪白衬衫的鞑靼姑娘,她丰满的月臀高翘将比之高大不少的男子紧紧压在了身底。 察觉到哑雅的异样,许轻舟的心里短暂出现了慌乱,可似乎明白这个姑娘究竟因为什么而如此大反应。 “哑雅?” 情不自禁必然有个限度,就像自己有时偶尔也会起了色欲之心,可若有内在的良知规范己身,那清醒自我而不被情熏上脑便十分简单。 但许轻舟明显低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低估了对于一个饱受多年艰辛与磨难的姑娘来说他的温暖有多么大杀伤力,心里还在想着之后又该如何面对两人间的尴尬,却不想猝不及防之下,一个温暖柔软的吻便落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吻很轻,唇很软,说是果冻触感也绝不夸张。比之人工呼吸时内心的慌乱不同,此刻就有些像是送到嘴中让他细细品尝,许轻舟看着面前闭眼强吻他的姑娘,或许是心里的怜惜在将她从废墟刨出的那一刻就已经发生了转变,他现在只想要带着这个哑巴姑娘从草原回泗国,然后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自己,真正是喜欢她的…… 哑雅的吻颤抖中带着毫不退缩的坚定,只不过紧闭的双眼有些暴露了自己其实慌乱与忐忑,或许是太久没有得到许先生哪怕一点儿回应,她心里有些酸痛就想脱离开面前人的嘴唇,然后跑进雨里再不回来。 可下一瞬间,一双有力的大手便从身下揽住了她,之后就有什么软糯的温暖突破了唇瓣涌进了檀口。 呼吸并未受阻,可哑雅总是觉得胸肺中喘不过来气,心里更是因为如此而紧张的想要逃离,无措的睁开眼便见面前的俊秀男人与自己唇唇相接,明明是她鼓足了勇气,却在这交锋之中率先败下阵来。 许轻舟起了身将哑雅拥入怀抱,并未刻意挑逗或是太过轻浮的去触摸她的身体,只是搂着她进行着踏越彼此屏障之后的亲昵而已,可即便如此也不是这个从未有过情窦的姑娘所能承受,不过片刻就化成了一只温顺可爱的小羊羔爬扶在许轻舟怀中,小嘴微张轻轻喘着香兰。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很短暂一般,哑雅耳畔突然传来许轻舟坚定的声音:“哑雅,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做完,就从村庄把你赎回自由,你…和我一起回泗国吧…我给你一个家…” 承诺一辈子需要勇气,但许轻舟并不需要思索太久,因为他知道自己喜欢这个姑娘,而可能就从最开始刚见面的时候就有些喜欢了。 这个草原上出生的姑娘温柔而又善良,更甚是她身上有一种让许轻舟极为熟悉与喜爱的坚韧与顽强,就像是自己一般努力为了活着而拼尽全力奋斗的人。 她与自己的相性怕是与那个在雪中村庄的姑娘都不相上下,甚至犹未过之。所以许轻舟最开始是想要拯救她于苦难,慢慢的心中发生了转变,便是带着这鞑靼姑娘踏上更美好的明天之路。 可怀中人儿或许是没有听懂,一双水眸呆呆看了许轻舟好久,竟是愣住了神。 许轻舟微笑着伸出了手,比划手势解释道。 【你、我、回、我家】 见这姑娘还是不明所以,他牵起哑雅的小手,在其左手上写下了一个“许”,又在另一只手上写下了“雅”,最后将那两只手合拢到一起,随即看着她笑了笑。 许轻舟与哑雅,在一起…… 其实哑雅早就明白,只不过一时间脑袋里被不知是何感情填满,导致她的思考一片空白,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水眸不可置信的看着许轻舟,这姑娘颤抖的伸出手指了指彼此,又做了个家的动作,而许轻舟则是肯定的点点头。 如此,当心中的冰被彻底融化,当苦难仿佛永归明天,哑雅再忍不住伸出双手抱住了许轻舟,喜悦的泪水似星泉一般从眼角落下,划过的痕迹表示着自己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此刻的哑雅只觉得这么多年的的艰辛,与这温暖的怀抱相比不值一提。母亲说的没有错,人生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为了能更加清楚感受到被幸福填满时的喜悦。 泪是对于苦难的道别,对于明天的憧憬与祝愿,对于许轻舟回应她感情的感动。 一滴接着一滴,滴滴无声。 明白怀中姑娘的心中委屈与激动,许轻舟并未过多打扰,只是安静的抱着她,等待哑雅慢慢梳理好自己难以克制的冲动情绪。 屋外的迅风激荡,雷雨飘摇。这姑娘终于有了一个永远可以遮风担雨的港湾,便再也无所畏惧,直至哭了许久后才慢慢在了许轻舟的怀中安睡过去。 许轻舟将她平稳放在床上盖上了被子,避免了欣赏她过多的乍露春色,开始满屋子找起有用的物资来。 雨未休止且更甚,迅风也不知多久才能停下,心灵有了依靠自然美好,可委屈了肚子那身体就要抗议了。 哑雅原先的茅草屋就是厨房,只不过被一场风暴彻底掩埋,如今这天气出去走上两步都怕被风带到天边做客。 可是不幸中的万幸,房间里是有从左寒梅那得来的丰厚资源,许轻舟曾向他要了许多的糖块蜂蜜与奶豆腐为了改善哑雅生活,加之那次买纸的归来途中还买了不少用于干吃的熟青稞面,几种食材相互融合后用热茶一冲就成了香喷喷的奶茶,在这风雨侵袭的日子里喝着这特制奶茶倒也有些别样滋味。 许轻舟好不容易从屋子外扒拉进来几块碎石砖,垒成了一个小的火灶,随后艰难的用碎纸与小板凳生起火熬煮起奶粥来。 …… 远在天边的乌兰巴托自然又是另一种风景,只见暖炉烘烤的蒙古包内,姿色颇为极品的女子赤裸着身子失去了温度,瘫倒在艳红色的血泊之中,身躯那玉肤白脂上布满了抓痕咬痕,甚至还有被鞭子绳索抽打捆绑过的印记。而被人们称为付仙人的付子规正光着上半身站在画架旁一手端着美酒,一手持笔在画布上纵情挥毫点墨。 或许是与脑海中那惊鸿一瞥差了太多太多,他本是兴致勃勃的待画到最关键的脸部,那高昂的趣味瞬间便变得索味无趣起来,随即意兴阑珊的在那画中美人的脸部画上了一个大大的血红叉号。 “听闻你原先在仙界里是负责美术的?” 身边的阴影处,上次那个浑身黑衣的妖娆女人再度现身,依旧是离得远远不愿靠近半点,看着付子规正在创作的杰作,眉头的微皱暗示着似有一些嫌弃与厌恶在其中。 听了这女人话,付子规却是将手中笔一丢嗤笑道:“什么仙界,不过是你们这些从未见过那世界的模样,而对野蛮废土产生的无边幻想罢了。” 女人自然不明白,看了看地上已经殒命多时的红颜惋惜道:“呵,不过你这每次作画都不将至画到底,倒是可怜了这送了命给你当参考的小美人儿。你这家伙总是这般残害女人,妄图靠献祭自己的所爱来成神,也不怕阴气重遭了报应?” 付子规一饮美酒,找了个软座胡乱坐下后无所谓道:“呵呵,有神明帮我担着怕什么?况且都是这些女人的家中自愿送来而已,被我宠幸是她们几世修来的福气。” “用你那手段逼得人家不得不舍命换命,还什么福气,真是心里黑的没边。” 或许是被戳到了关键,付子规神色一冷不耐烦的开口:“别废话了,你不会真是来找我聊天的吧?本仙人可忙的很,或者说你也想试试当本仙人的模特?” 女人眉头皱的更加厉害,琼鼻发出一声冷哼:“呵,我可没你那般该死的恶趣味,不过手中这确实有一个消息你应该会很感兴趣。” 付子规却毫不在意的摇摇头道:“呵呵,只要不是有关成神,那在本仙人眼中就不值一提。” “关于那个鞑靼女帝的,你若是不想听那便算了。” 这个或许便是除成神之外对于付子规最重要的事。 “夜央……她出了何事?” 女人一看这付子规来了兴趣,却不慌不忙的继续开口嘲讽:“付大仙人不是说我的消息不值一提吗?” 付子规起了身子,目光有些短促的凶光与狠恶,却是又在一瞬间销声匿迹,随即不耐烦道:“怕是不拿下她,本仙人此生的成神之路都会将会有无穷无尽的桎梏,因为那一掌断了我的神途之路,如今她快要成为我的心魔与执念了…说吧,究竟是何事。” 女人却不慌不忙的用手勾住青丝打量起来:“老规矩,先谈代价。” “你还当真是不愿意吃半点亏,算了说吧想要什么?” “我要你那垄断行业百分之五的股份。” 付子规手中的垄断行业几乎遍布鞑靼国各地,各行各业都有他的身影,他那百分之五的股份听着不多,只怕是拿出来真实的价值足以令人感到彻底疯狂。 如此付子规心里当然略有不满,便提醒女人道:“本仙人奉劝你还是莫要太过贪心了,只怕是吃多了也可能会被撑死。” 女人却毫无畏惧的呵笑连连道:“付仙人放心,我们夜族的胃口很好,况且正急需用这笔钱扩张军队呢。” 如今金钱对我付子规来说已经没了任何意义,不过是虚无的数字罢了,他也不再在乎钱财,只为了心中的执念,随即对那妖娆女人道:“…罢了,百分之五就百分之五,本仙人便允诺了。说吧,你所知关于夜央的究竟是什么事。” 女人得了允诺眉间能看到隐隐一喜,可瞬间就又被厌恶替代,只见她檀口微张徐徐道:“你应该知晓这鞑靼与泗国打了半年多的边境战,如今停了战自然是要进行议和谈判,而议和人员往往是由使节团组成。” “接着往下说。” “可这一次的议和人员,却是由夜央指名道姓的,你应该知道她的性子,便是你她也未曾多看过一眼,如今竟然会上心一个人…” 说到这,付子规毫不犹豫的打断询问:“男人?” “对的呢。” “……是谁?” “说来你应该也会熟悉,便是那个文武魁比上挫败了阿苏勒伽与疆北寒的许文魁许轻舟。” 这人他付子规却是从业听过,便是那天下文武魁对他来说亦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在炫耀自己那可悲的天赋罢了。 “这种小人物我从来不记下来,不过那疆北寒我却是有一点印象,记得他曾经来请教过我关于诗词之类,本仙人当时还教了他一句千古绝句。” “可那句千古绝句被许轻舟给对上来了。” 女人的这句话才使得付子规有些不再轻视那个所谓的许文魁,更是有一些暗暗的心惊,想着莫不是这个异世界也出了一位足以名留千古的大诗人? “那夜央究竟为何要指名要他前来你可以知道?” 女人闻言忍不住嗤怪道:“我只负责提供消息,至于那夜央的是何想法却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呵呵,你的这个消息可值不了那么多的股份。” “还有呢,你急什么?” 这女人不满意付子规那倨傲的态度,冷冷嗔恚了一声又继续道:“你前段时间不是在查那边境部队为何突然开始装备了火铳吗?” 付子规闻言眉头一挑,有些意外为何在这时候回述这个问题,便微微讶异道:“怎么,查到了?” 女人肯定颔首:“对,发明火铳的人就是这个文武魁首许轻舟,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谁知这付子规听闻此话后,本是有些冰冷的脸色突然之间狂笑不止起来,让人以为他是痴了傻了:“他!哈哈!居然是他发明的!哈哈!” “怎么,这个消息可值你那点股份了吧?” “好!好!好!” 也不知这付子规究竟在盘算着什么,只是将那关于股份的转让书写下姓名后,就独自坐在椅子上开始思索起来。 他想要干什么? 不过那眉间的一片阴鸷表明并不是什么好事…… 第54章 照片 冰冷的雨被狂风吹打在草原之上,可亦是有温暖在小屋里逐渐蔓延。 迅风在呼啸了两天三夜之后终于迎来了衰弱,虽说窗外的雨依旧还在下,不过终于是可以在外面勉强撑起伞,这也预示着迅风将要过去的信息。 这几日许轻舟都是与哑雅居住在同一间屋内甚至是同一张床榻上,因为日久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接触,二人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了不少,而心与心的距离其实早已经再没了隔阂。 或许是哑雅让许同志找回了恋爱时的甜蜜感觉,如今即便只是整日与这个哑巴姑娘进行最寻常不过的平淡交流,可依旧会令他觉得心里很是满足与惬意。 可能他们两个人都是这般的简单朴实…… 只不过在有些时候却还是有些不可避免的羞与赧,除却是在一张床上肌肤之亲的相触而眠,最尴尬的莫过于是哑雅身穿的衣物太少。因为许轻舟自己也就只有一件白衬衫可以借予她穿,春光经常乍泄自不必多说,关键是这屋内虽说暖和可还不足以让这姑娘光着月臀随意走动,她也就只能半窝在被褥中,还得依靠着许同志化身暖宝宝才能令这姑娘感受些许冬日里的温暖。 久而久之,这些就不再那么尴尬,因为又换了另一项…… 夜中睡觉也应该是羞人万分,通常前夜还是这少女想要寻求疼爱安心,便总是从身后偷偷搂住许轻舟,可待过了一夜后却不知怎么就会变成窝在许同志怀中的小羊羔。有时甚至这姑娘睡醒了,双眸惺忪间看见正躺在许轻舟怀里,就又会赶忙闭上眼假装还在梦里,硬是还要再赖上片刻他的怀抱,对此许轻舟也只能苦笑着揉揉她的脑袋。 闲暇时候,许轻舟还会讲故事给哑雅听,情爱故事自然是这情窦初开姑娘的最爱,诸如什么梁祝,白蛇传等等… 可每次说完便惹得这娇滴滴的小绵羊硬是要哭下好几两的眼泪,偶尔时候还会鼓起玉腮好久不愿同许轻舟交流,便是将之当做许先生说出这般伤人故事的惩罚。 可许同志也是有些苦笑,只叹中国古代的爱情故事怎么没个圆满,不是死就是离……更别提那哭倒长城的孟姜女,还有一年只得相见一面的牛郎织女,若是再补上什么红雀东南飞与红楼情梦,怕是能将这哑雅的眼泪都给哭光了。 雨中无事,除了故事,还可以再创造一些浪漫的小事。 或许是看着雨景有了灵感,许轻舟望了一眼床上看着他发呆的哑雅,伸手从行李中掏出了手机。 这是哑巴姑娘第一次见到如此奇怪的造物,光滑的表面而又布满了神秘的花纹,最重要的是其上的图案在身边的许轻舟触碰时都会发生变化。 也不知这许先生究竟施了什么魔法,便见那光滑折光的一面居然映照出了二人模样,似画似镜,只不过其中的两人明显是小了许多许多。 她好奇的用手比划着。 【这、什么】 “呵呵,这个叫做手机,是一个很神奇的小道具。” 许轻舟解释完,对准二人的脸蛋轻轻点下了摄像头,之后就听一声咔嚓的仿快门提示声响,而许轻舟与哑雅两人这永恒的瞬间便被永远拓印下来。 看着递过来那图片中的自己,又看了一眼身旁的许轻舟,哑雅眼里充满了惊奇喜悦还有跃跃欲试,她是想这样与许先生被画在同一幅画中永永远远。 而许同志也是起了玩心,打开了辅助功能中的选项按钮:“我们开个兔子头吧?或者要不试试…小猪鼻子也行?哑雅这么好看,那就都试试吧…” 这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 哑雅本正仔细看着画面中的二人,突然间就发现自己的琼鼻上多了个可爱的卡通小猪鼻子,惊得她还以为自己突然变了模样,赶忙用手去触摸试探,可当然是什么也不会有。 【我、鼻子、这个】 许轻舟笑而不语,却又将其上的装饰图一换。 哑雅还在奇特那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猪鼻子,突然那图中画面再变,这次竟是自己长出了两只兔耳朵,她又一惊讶的用手捂住螓首,可哪里能摸得到呢?只能更加惊讶许先生究竟做了什么,竟有如此奇怪的变化。 法术!莫非这就是那天命中文道的法术吗? 这哑巴姑娘从未见识过天命之人,自然不懂天下神奇究竟是为何物,只是在过往的年月中偷偷听别人胡言乱语几句,此刻见了这许轻舟施展的法术还真信以为真,以为这就是传说中的文道天命术法。 而许轻舟则是将一切都设置好后,对着哑雅淡淡笑道:“待会我说‘茄子!’哑雅就记得一定要对着这手机笑哦,然后我就可以将那画面永远拓印在这手机之中当做珍藏,你觉得好吗?” 对于为什么要说茄子哑雅自然不太理解,可若是能将与许先生在一起的瞬间永远铭记下来,她自然是心里欢喜乐意,便将小脑袋肯定的点了点。 许轻舟调试了半天也只不过将光线加了点,自然是因为再好的特效也比不上这草原上最纯净可爱的笑容,手机的摄像对准了逐渐靠近在一起的二人,画面里的一对就如同原世的情侣一般惹人羡慕。 少顷,在许男人一声温柔的“茄子!”声中,这幅对许轻舟与哑雅来说草原最美的画面便被铭刻在手机与心,不过令许轻舟久久忘了去看拍的好看与否的,是因为在那一声“茄子”之后的瞬间,哑雅不再同他看向镜头,而是转头轻吻在了他的侧脸上。 告别了曾经悲痛过往的少女面容上充满羞涩与俏皮,这是许轻舟赋予她的崭新笑容。 “你呀…呵呵,还是来看看拍的怎么样吧…” 许轻舟心里也是喜欢,可就是架不住一种把纯情姑娘带坏的罪恶感,便只能苦笑着将手机中方才拍下的图片递给哑雅观看。 便见画面上的男人神色半是惊讶半是幸福,而身畔的少女更是甜美可爱,那面容上情窦初开的羞喜与感谢一眼可见,便是爱这身边之人到了极致。 哑雅本是有些不敢去看,怕自己方才的举动破坏了那永恒的瞬间,可好奇着亦是趋势着她侧眼打量一下,只待看到其上画面唯美和谐,温馨圆满后,亦是满足的甜甜一笑,当然是方才的情不自禁没有被上天与手机惩罚,又偷偷的看了一眼许轻舟想知道他现在的想法。 “哑雅…很好看,笑起来很美…” 许轻舟自然直到一个女孩在拍照照后最想听到什么样的夸奖词,可他亦是扪心自问的诚实之言,只因这哑雅模样甜美清纯实在上镜,就想着如此容颜想拍的不好看才是难度,随意抓拍都是一本唯美的佳人图像集。 这张图片被许轻舟上了锁,保存在了备忘录之中,同之还有不少类似的图片。 哑雅无意间瞥了一眼,便看见最开始的一张雪中的小村落,还有许先生与许多朋友的合影,最奇特的应该是泗国洛城中的各色风景建筑,这些都被许轻舟记录在手机之中。 “哑雅很好奇这些?” 见她目光在图像上流连忘返,许轻舟好奇问问,而哑雅也趁势微微点了点头,自然是想要了解一下许轻舟的亲人爱人。 手机的相册被打开,里面是许轻舟这一年来的路程,便从最开始的村庄说起,又从雪林到至圣郡,从各色景观到至圣郡,大河之上与江镇雨街,形形色色的风景,各种各样的人。 “这是我妹妹董儿,这个是我夫人鸢岚,这是董姨,这个是咳咳…是二夫人紫钗,这个…啧…这个是我的未婚妻小月……” 或许是有那么一些尴尬在其中,许轻舟越介绍越觉得哪里不对,便赶忙用手偷偷侧点了一下关机按钮,这些画面便突然间一股脑的全部消失不见,徒留哑雅很好奇的转头看向了他。 【这个、没有】 “哦!因为忘了常常拿出来晒太阳,吸收日月精华,所以它才会枯萎关闭,之后得留心注意些了。” 骗这纯情无比的鞑靼姑娘非许同志所愿,可许同志真的怕这个白如云朵的哑雅切开后也是如董儿或迎春那般的黑,实在是后遗症太严重。 但这姑娘好像没有半点神色变化,双手搂住膝盖仔细打量着许轻舟,丝毫不在意他已经有的诸多红颜,竟是一丝醋也未吃。 许同志不由得感慨万分,心想果然哑雅还是爱他的呀! 感慨归感慨,照片却又与这姑娘拍了不少,全部成了他最珍藏的礼物。 可这纯情的少女究竟有没有吃醋却也无人可知,只不过今天半夜,许轻舟是不知道在自己熟睡后,这少女在自己身上用手指画了一个蠢蠢萌萌的大猪鼻子吧…… 又在屋中听了一日的雨,第二天一早雨下的明显是小了些,看着雨势已经小到可以持伞简单出去,许轻舟还是想要去看看村里的情况。 “我出去看看状况,顺便给羊马喂点饲料,哑雅你……” 许轻舟说着就去拿伞,可哑雅却从床上支撑起身子,又指了指自己的衣服。 房间里的温暖可算是将救回哑雅时她身上穿的衣物给烘干,许轻舟打开了伞站在门口打量了片刻后对身旁的哑雅开口询问道:“哑雅是有什么东西想要从那废墟中找回来?” 屋内的哑雅也穿好了衣物,哈了口热气搓搓手,听闻许轻舟的话语便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如此,哑雅且站过来些,小心莫被雨再打湿了衣服,你身子弱受了凉可就不好。” 这姑娘听话的点了点头,随即便想走到伞下,可也难知是不是因为她最近几日都未曾下地走步的原因,却不想哑雅刚一抬腿踩在那泥水上,脚下就突然一滑差点歪了个咕咚,幸好许轻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这姑娘的手将之拽进了怀中,才避免了这毛手毛脚姑娘的“出师未捷身先死”。 “没事吗?之后可得小心些,你是不知道几天不下地走动,体能会衰减不少的。” 体能什么的已经无关紧要,此刻男人的热息如浪般拍打在耳垂,稳重而又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最能俘获芳心,哑雅一颗心都被挑逗的砰砰直跳,少顷才将玉容躲在那胸膛里羞赧的点了点头。 雨中的院落实在乱的一塌糊涂,除了羊圈里还勉强有两面墙未倒,其余诸如院墙都倒塌的不成样子。哑雅看着自己的家变成这样,心里也是有些许难过,眼里慢慢就有了泪水,而许轻舟却是握住她柔软的小手安慰道:“没事,这只是个房子罢了,我会给哑雅一个家的,一个全新的家……” 自然是没什么劝慰比这句话更能令人心安,哑雅擦了擦眼角泪渍,又微笑着点了点头。 马与羊依旧睡在一起取暖,许轻舟替它们加好了饲料后又扔了些糖在其中,吃了之后可以确保不会因为寒冷而消耗太多热量。 虽说雨还在下,可哑雅却是执意拉着他的手到那解救出自己的废墟洞口之上,接着不顾许轻舟的反对,蹲下身子开始扒拉起来。 废墟的清理在雨中自然不好,可她还是奋力的在石堆中搜寻着什么。 少顷许是有了收获,这哑巴姑娘突然眯眼甜甜一笑,伸手将一团被雨水浸泡了好几日的棉袄从泥砖里扒了出来。 许轻舟惊讶的明白了些许,原来是许轻舟赠予她的那件黑色棉袄,只不过因为被砖石积压与割裂,而有些破破烂烂。 可他亦是有些不解,便看着这将之视若珍宝的姑娘询问道:“这个衣服有些太过破了,你为何还要把它费力找回来呢?” 而哑雅却是在伞下对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缝、好、穿】 或许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温暖,所以才想着从废墟中将它再找回吧。 又仔细打量起上面的破口,哑雅眉头一皱有些心疼的抱回了屋子里。 而许轻舟也是好像有些明白了原因,便找来针与线,与她开始缝补起二人最初的温暖…… 第55章 重建 当迅风墨色的云边裙摆从鞑靼和浩特最边陲的小村庄飘远,人们终于可以宣告这一场持续了小半月的天灾级气候离去。 虽然各个地方的鞑靼人民都对此早有预防准备,可即便如此损失还是有些许惨重。一方面因为今年的迅风比往年猛烈不少,几乎达到了历史之最的地步,另一方面便是因为平民的人造建物想要够抗住此等自然灾害实在困难,况且其它大部分部落都是游牧性质,居住的家就是马拉的蒙古包走到哪住到哪,没有如这小村庄村民一般的故土意识,他们损失的大多是牛羊之类的财产,更何况大部分人觉得能在迅风中保住性命就已经谢天谢地。 可对于这个边陲小村庄来说就显得尤为凄惨些,破落的村中小路上此刻到处是杂乱的碎石与砖瓦。偶有如哑雅茅草房般没能挺过迅风而倒了半边墙壁的住宅,见那户人家正在费力的将砖石全部拆下来准备重建,不过这几日的冰寒应该是避免不了。有谁家的羊羔也不幸被卷进了暴风,被撕裂成了碎屑散落在村庄各地,洁白的羊毛沾染了泥土的灰色后显得更加慎人与悲感。 迅风后,徒留悲凉… 积水的坑洼里倒映着昏暗天边那将要落下的傍晚云霞,万幸的便是气温有些许回暖,这该是寒冬到来前最后的一次温和太阳,听闻之后的雪季更是要将半壁草原都染上白银一般的霜雪,真正滴水成冰的冷。 许轻舟对于草原的印象仅仅是曾经电视里那无边无际的广袤与润人心肺的清新,可自打他来了之后才发现,草原除了青草蓝天,还有迅风冷雪;除了诗和远方的浪漫,还有苦与落后的悲哀,美好的表象之下亦是有着阳光覆盖不到的积雪。 此刻的他正慢步走向教室方向,沿途各家各户在风暴后的凄惨状况他也都看在眼里,却又只剩下一声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叹气。 没有钱,没有人手,甚至于连材料都没有。这个村子实在落后,便是连基础的设施都不健全,被一场暴风吹过后整个村子的所有人家近乎于瘫痪状态。而每年因为迅风损害的修缮的工作都要持续好长时间,以简易的工程快速修好,却是因为技术的不足而又徒劳的经历下一个轮回罢了。 所以许轻舟突然生出了一些传授有关的基础建设的想法,包括榫卯结构之类能够加大房屋承受风暴能力的知识。可似这般上来便是直接劝别人将自己的家拆了重建实属不妥,或许是该找个房屋实验一下,让村民自行感受后方才会愿意相信他。 许轻舟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操心起这个并不属于他的村落,甚至连他都并非是这个世界之人,可渺小的生命相互之间亦是有着温暖与关怀,人性之美足以跨越空间距离。 更何况这是他一帮可爱学生们的故乡,俗话说“春风化雨育桃李,润物无声洒春晖”,许轻舟润物无声做不到,能让这群孩子少吹点风,少淋些雨却还是可以。 他刚开始到来时还不明白夜央为何会将他搁置这个村庄教书,或许此刻却是有些明白了一点原因,或许是想让他看看鞑靼其实并非是他想的那般美好?让他之后别带着离谱的先进武器掺和进大国之间的战争来? 也或许是他理解错了…… 一路的思索沉默,转而就走到了教室门口。逼仄的教室尚且安好令许轻舟得以松了口气,若是这小屋一没,那之后的天渐渐寒冷后就再也没法上课。 门上是被卡扣住没有锁的,他推门走了进去,却发现之中好像是有人曾经来过的痕迹,因为教室的地上有些湿润的泥土脚印,甚至那有个座位上也沾了不少已经干燥的泥巴。 可许轻舟转了一圈后并未发现什么东西被偷或是损毁,随即微微摇了摇头道了一声疑惑。 或许是有孩子看到走在路上的许老师,便想着是不是开课了,于是带着许轻舟布置的作业三三两两都跑到了教室中报到。 “老师老师!我们来啦!是不是今天要上课呀?” 许轻舟有些惊讶于孩子们的率真与求知,可还是微微淡笑着摇头道:“没呢,今日老师只是过来看看教室是否没被迅风吹倒,明天才正式开课…咦?你们都将字带来了?大家如今的字都练的怎么样了?写的认不认真?让老师检查一下。” 或许是因为如今已经傍晚没法上课,孩子们都有些沮丧,可听闻老师要检查作业又兴冲冲的簇拥到近前,将带来的宣纸小心翼翼的平铺开给许老师看。 “老师看看我写的!” “还有我还有我!老师你看我写的好不好!” 若是原世的孩子们交作业能有你们一半积极,只怕是上课老师都要半夜烧高香。 许轻舟却是心里感动满意,将孩子们送来的宣纸都挨个仔细查看了一遍,又将每个人比之之前的进步与存在的问题都告予他们,孩子们听了夸奖心里欣喜,而知了不足也不至于骄傲,都忙点头称:知道了,谢谢老师! 一番讨论后却有因天黑而逐渐快要看不见纸上的内容,许轻舟无奈的摇头笑道:“今日的天色已经很暗了,明天老师再来检查吧……对了,你们可是在迅风天里跑到过教室?” “没有呀老师…” “风可大呢!不敢出门!” 来来去去,十几个孩子也都几乎见了许轻舟一面,而回答也都是从未在迅风期间来过教室。 “奇怪……” 许轻舟喃喃自语一句后,转而让孩子们先回去了。 关上了门,他站在门前突然一怔,脑海里却又有了一个人选,便是那个问题少年阿牧,就连方才也未曾见他来教室中。 “难道是这个孩子在雨中来的教室?” 突然,许轻舟心里顿时一逛慌,心里想着那个孩子不会暴雨天跑到教室后出了什么意外吧?!要不然为何方才没来? 心里惊慌间,许轻舟赶忙抬腿向着阿牧家小跑过去。 阿牧家居住在村子的最边缘上,两间破烂到几乎完全遮不了风雨的屋子依靠在一起,像极了身世悲惨的阿牧与他风年残烛的奶奶相依为命。 当许轻舟跑到阿牧家时,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只不过那破旧的屋子并没有因为迅风的激荡而坍塌,而昏暗的屋里还隐隐有一点儿火光点燃,见此虽说微弱可却坚强飘摇的灯火,许轻舟心里微微一喜一松便敲响了门。 “谁呀……” 年迈而又熟悉的声音响起,开门的是阿牧的奶奶。 “老人家,你这家里……” “呀!是许先生那!快请进快请进!” 阿牧的奶奶见过许轻舟,上次便是因为害怕阿牧调皮惹了许先生发火,于是大雨磅礴中撑着伞到许轻舟住处登门下跪道歉,吓得许同志刚忙安慰好她又亲自打伞送回了家中,也是从那时起才让许轻舟真正开始用心教这群孩子,将他们当做了自己的学生。 “那个……老人家,阿牧在不在?” 在未打听清楚安慰之前许轻舟哪有心思进屋?只是这么着急的口吻有些吓坏了阿牧奶奶,还以为又是自己的孙儿惹得许先生不满,便赶忙慌张道:“许先生,莫不是俺家阿牧又调皮惹先生生气了?都怪俺没好好教育好,先生可千万别怪阿牧,俺……俺给您磕头了…” 这老人家说罢又要给许同志玩一手折寿大挑战,许轻舟见状无奈的赶忙将老人家扶起,一边又出声安慰道:“老人家莫要如此!阿牧并未惹我生气,只是今天下午见阿牧并未来教室里,猜想他可能在迅风其间出了些事,在下这才赶忙到家里来看看情况。” 要么说许轻舟为人和善,只是几句话就让这奶奶没了顾虑,也是有些感动这许先生的负责与重道,这老人家赶忙又将房门打开了些让许轻舟进来,一边又开始叹气:“阿牧呀出门去打油了…这孩子没事,就是因为有些事憋在心里不痛快,只要一想到不开心的事就喜欢折磨自己,俺老了劝不动,要是先生能替俺劝劝就太好了…” 许轻舟接过少了一只腿的小板凳努力支撑坐好,听闻老人家的话后心里也是渐渐有了些许清晰明白,便又小心回问阿牧奶奶道:“阿牧他总是喜欢发这些脾气,是因为父亲母亲的原因吗…” 老人家顿时又叹气点了点头:“哎是呀…这村子这么小,村里人偶尔见了阿牧自然就会说几句闲话…阿牧人虽说小可却又聪明知事,一句话但凡只要听了半点儿就明白是在说自己,回了家就又开始发倔脾气,就…” “在下明白了…” 作为老师,开导学生的内心自然也是分内工作,要营造一个积极向上的乐观孩子才对嘛!可许轻舟明显是低估了,低估了这个孩子故事中的那足以令人落泪酸甜苦辣,低估了这个故事对于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会有多大的心理伤害。 可这老人家将许先生当做了天上神仙,只要许诺就定然能实现,感恩戴德的谢个不停道:“那…那可就麻烦许先生了!先生您吃了没,家中粮食粗糙可别嫌弃,俺这就去给您准备饭!” “不用麻烦了,知道阿牧没事我也可以放心回去了,就不打扰老人家。等阿牧回来后记得让他明日到教室报道,明天是要上课的…” 或许说曹操,曹操到是有什么法则在其中的,许轻舟与这阿牧奶奶方才谈论到最后,身后的门突然被打开,进了屋子的问题少年看见家中坐的许轻舟便如同见了鬼般惊恐的大叫一声:“许先…坏蛋!你怎么跑我家里来了?!” “啧…方才那个先生都快说出来了,怎么又变成坏蛋了?” 许轻舟无奈的苦笑两下,而奶奶却是气冲冲的对这不尊师重道的孙儿斥责道:“你这孩子!怎么这般说许先生?!快点对许先生道歉呀!” 可得到的只有这问题少年的转脸哼哼以及老人家的叹气声。许轻舟却觉得如此就好,阿牧除了脸角有一些淤青之外,其它并无什么不妥,见了这孩子平安回来也是彻底安了心,便没了后顾之忧起身准备回去:“方才就是看你没来,以为出了什么事,我这就回去了,记得明天来上课。” “哼!快走快走!” 赶老师出门如此不留情面,可许轻舟却从那眼神中看到了另一种东西,和自己曾经的有一些相似的… 而阿牧则是有意无意的想要泄露起自己那缝缝补补的破烂衣服,自己脸角还未被处理的肿青。 这个孩子其实是不想让许轻舟看到狼狈的自己,更是不想将最差的一面暴露在许先生面前,这是属于每一个孩子最原初的羞耻之感…… 「“阿牧,记得对老师说再见哦!”」 “哼!不说不说!” “啧…” 苦笑着轻轻关上了门,许轻舟看了一眼月亮正在逐渐升起的高天。 心想着或许明天那个调皮的问题少年虽然还会回来,可今天这个有些许纠结的孩子亦是让许轻舟发现了不一样的新奇,他回味着方才阿牧奶奶所说过的话,便想着要不将这个房子拆了重建吧? 就像阿牧的内心,他也是想要将之挖开,熔炼,重生…… 慢步开始向回走,他再没了方才的那种慌乱,也是明白了为人师长的那种曾经都有过的担忧之感,或许这才是一名合格老师应该有的心理吧…… 门口,哑雅依旧站在那里等候着他归来,身上穿着的是那件被缝补好的黑色棉袄,她的手艺相当精湛,竟是一点儿曾经的破口与后来修补的痕迹也未留下。 或许是害怕许轻舟回来时感到有些许寒冷,她竟将那条黑色的围巾围在了玉颈间,方便到时候让许轻舟直接系在脖颈间感受温暖。 许轻舟心里一暖快步走近了些,却是将哑雅解开了一半的围巾缠绕在了脖间,然后看着面前与他系着另一半围巾的姑娘笑了笑。 二人并未有所交流,只是牵着手系着同一条围巾,慢慢走回了屋子里…… 第56章 翻新 哑雅的茅草屋坍塌的彻底,就连锅炉都得重新砌一个,不过还好是能和许轻舟挤挤床,否则将寒之冬可不是这个瘦弱姑娘能够支撑的下来。 如今住的正屋是比原先的茅草房看着亮堂些,连傍晚吃饭时彼此的脸都能在油灯下看的清楚,这也让哑雅有了更多空闲时间注视着许轻舟的脸发呆。 便如此刻许同志正在将心里的想法简单说与这姑娘听:“哑雅,你觉得我若是给那个调皮阿牧的家重新翻修一下他是不是感恩戴德,以后就再也不会对我使那些古灵精怪的恶作剧了?” 为什么要将屋子重新翻修哑雅不明白,又或是压根没听懂许轻舟是在说什么,连那含在檀口中的筷子都忘了抽出。 也或许是突然想到什么,许轻舟又拍了拍脑袋反应过来道:“啧…忘了哑雅的屋子还在外面躺着呢,要不先把你的茅草屋建起来?” 若是说方才的话哑雅不明其意,那这这句话可就是惊天霹雳。 笑话!如今能和这亲亲许先生睡在一张床上已经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幸事,可一但把自己那茅草房建好,只怕以后就再没了借口留在正屋夜住,暖和的后背与晨间的怀抱都将化作泡影。这姑娘虽说内心胆怯,可亦是想要为了追求爱而勇敢,便低头赶忙微摇螓首拒绝了许轻舟的好意。 “这样啊…” 许同志现在一门心思在搞基建,哪里还能揣测到这个简单姑娘的想法,只是在思索片刻后又继续小声喃喃道:“如此就和阿牧奶奶商量一下吧,我再顺便去趟集市里买些过冬衣物与粮食…哑雅随我一起吗?” 或许是太久太久都未曾出过村子,这姑娘一时愣住了神。 “哑雅?” 疑惑的看向这个哑巴姑娘,而这个哑巴姑娘也疑惑的看向许轻舟,又不可置信的比划着手势。 【出、这里】 许轻舟顿时反应过来,心想哑雅可能一直被困在这小村落之中,而且其自身的胆量与身份都不允许她能够去更远的地方看一看,便有些心疼的淡笑道:“没错,和我一起去集市,怎么样?” 和许先生在一起,离开这个曾经困住自己的地方,这本该是两个一生渴求的选择,如今却是被许轻舟合而为一。哑雅迟疑了半天后才连忙肯定的点了点脑袋,眼眸中满是是期待与希冀的光。 如此敲定自该开始运筹,而许轻舟也不是一个想而不做的人,他是极其喜欢埋藏伏笔的,便想着抽时间到去镇子上找那个杀马特凌少看看有没有门路。 今夜并非是许轻舟捂被窝了,只见他取出了纸笔开始了较为精密的绘图,毛笔与炭笔交相互换,偶尔还要停下来抬头思索片刻,待灵感涌现又执笔继续作图。 忙活到了大半夜,许轻舟这才将笔一扔,微笑着拿起图来仔细端详。便见其绘图之上三视图与剖视图一应俱全,墙体结构的原理以及尺寸都有标注,许轻舟竟是结合原世建筑理念与蒙古包的原理,设计了一套最符合当今鞑靼国的定居式房屋。 这房屋建造时地基较深,形状呈半球体,是为了最大限度保证房屋能够承受由迅风雷暴所带来的巨大破坏,而其内的空间也并不狭窄,而因为地基较深的原因甚至可以再向下扩建地下房间。 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许轻舟点了点头就想熄了灯上床睡觉,却不想转头就磕到了一旁聚精会神看着他作图的哑雅。 一声闷响,二人算是夫妻对了拜,可许轻舟皮糙肉厚的,疼得这小姑娘捂着头委屈巴巴的快要哭出来。 “哑雅?没事吧?我还以为你早就睡了,怎么站在我这身旁也不告诉我…” 他心疼的就要替这姑娘揉揉脑袋,而哑雅却摇摇头并惊奇的指着他所画的房屋结构图。 【这个、你、画、好看】 得了夸赞许轻舟不好意思的一笑,帮哑雅揉了揉脑袋后又害怕夜深了她感觉冷,就索性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一边又解释起自己的杰作:“这是我能想到的最适合这个小村庄的建物了,结实稳固的同时材料也十分便宜,最重要的便是它的空间比正常房屋都要大一些,可以向下再建造一层地下房。” 哑雅虽说没读过书,可看这图却也一目了然的清楚,更是惊奇许轻舟是怎么想到用这种方式来让人直观感受到建筑的概念模样。 【这个、你、建】 看着哑雅疑惑的眼神,许轻舟微微点头肯定道:“究竟适不适合村庄,总还是要建出来试试看,用曾经我所学过的一句话便叫做‘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这句话是可以当做启迪之语,也不知为何哑雅在听闻这句话后眼里泛起了淡淡的波澜,又转头看向许轻舟比划手势。 【你、喜欢、我、对吗】 这句话比划完,哑雅早已低头羞红了脸,却还是伸手指了指那句话。 好家伙,刚学会这句话就要付诸实践,许轻舟呆了一下看向那句至理名言,又看向这含羞带怯的姑娘,随即苦笑着在那粉腮边微微一吻。 “怎么样,实践可是真理,证明我喜欢哑雅也是真理对吗?” 许轻舟的反问让这姑娘羞得更加无地自容,只能将脑袋埋在许轻舟胸膛里不敢看他,过了片刻后才能从那早已粉润的玉颈察觉到脑袋的微微轻点。 夜深落安歇,暖被生情梦。 一夜既无话,自该到天明。 早饭朴实而又轻松,许轻舟扒拉完饭,就带上剩下的宣纸去了教室授课,而哑雅则是在房间里收拾打扫。 或许是因为那纸上的图画的确很好看,哑雅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再瞟上两眼,便只剩下一丝满意的甜甜笑容。 教室里学生到的整齐,“同学们好!”“老师好!”也是许轻舟早早就教过的礼仪,今日的课堂上先是检查了一下迅风假期中各个同学练习的字,接着就是默写复习,最后自然是以精彩的《西游记》作为结束。 待到估摸时间差不多,又在一声“下课!”结束了今天的授课。 可许轻舟并不着急走,因为他知道最后走的一位学生会是谁。 “阿牧你且等一下,老师有话同你说。” “哈?你这笨蛋还有什么话要单独和我说?莫不是本性暴露无遗,想着要收学费了?” 许轻舟总是被这阿牧当成是无良的卖课教师,心里也是苦笑加无奈,可又或许是因为知道这孩子为什么总是会对旁人有那么大的敌意,他才总是能够静下心来耐心教育这个可怜而又调皮的问题少年。 “阿牧是这样的,老师想商量着帮阿牧把家中的老房子拆了重建,你觉得怎么样?” 或许是许轻舟的发言有些颇为离奇,这卷发少年瞪大了眼满是不可置信的瞅着面前的男人道:“哈?你个笨蛋在说什么?” 许同志依旧耐心解释道:“就是给阿牧的家的屋子翻修一下,作为交换便是以后必须得喊我许老师怎么样?” “啧!莫非你个笨蛋陪那哑巴媳妇睡过了头,脑袋给睡魔怔了?” 这个咋舌学许同志学的有模有样,可话里面却有让许轻舟差点破了防的意思。 “哈?你个小屁孩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有些话少儿不宜懂不懂啊?!” “且,明明自己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岁,总是想着当个大人……” 大十岁究竟算不算大的多许轻舟不知道,可这小孩欺负他都快蹬鼻子上脸,若是不施展一套专业的克制方案,那是绝对针对不了这个问题少年。但即便是曾经对陆隼崖战无不胜的飞踢,此刻却也对这个命苦的孩子下不下脚,便只能当起阿q来安慰自己。 顽童欺我老无力,我骂顽童大煞笔… 至于阿牧家那破烂屋子的事,许轻舟真的想要尽一份力,便一直和这问题少年争执了一路闲话,直至又再度来到了阿牧家中。 可许是他二人都忘在阿牧家门口收了神通,还以为是在平日里斗嘴习了惯,阿牧的嚣张跋扈与许轻舟的且战且退吓得那阿牧奶奶又要给许轻舟下跪,哭着泪着说自己没教育好云云。 许同志的寿命差点又被折了一半…… “老人家莫急莫慌,在下只是与阿牧说笑玩玩,平日里这孩子……” 后槽牙差点咬的稀碎,许轻舟这才将后面的话给补上。 “这孩子尊师重道,从来不和我对着干的…” 或许害怕奶奶生气与担心,阿牧竟然罕见的没有顶嘴,只是撇过脸不停的哼哼,心想着就忍这许笨蛋一次。 “这就好!这就好!阿牧从来和旁人都处不到一起去,若是能和许先生聊的来,那日后还希望许先生能多陪陪这孩子…” 这下好了,挖了坑,却把自己给埋了…… 让许轻舟带着这个离谱小孩,那感情莫过于是捆着两包炸药在身上,一不注意便点燃了其中一个,而之后自然也会引爆另外一个。他与阿牧的性格,只怕是用水火不容,冰炭不洽都难以形容。 “呵呵……这个尚且再说,其实在下这次前来是有事情想与老人家商量。” 许同志见形势不对赶忙岔开话题,又瞥了一眼那对自己做鬼脸的阿牧,心想着等有机会再收拾你这熊孩子。 “哦?许先生想说什么……莫非是阿牧…” “非也非也!” 见这老人家三句话不离孙儿,或许也是害怕阿牧惹得许先生不高兴,这老人家又要起身,却被许轻舟赶忙扶住。 “老人家莫要急,是有件好事,好事呀!” “好事?” 阿牧奶奶惊奇的看了一眼许轻舟,完全不知道从何处来的好事。 “是这样的,在下看这家中房屋因为年岁实在是该翻修了,所以想着帮老人家做一间屋子出来。” “呀!这怎么使得?家中粮米度日已经艰难困苦,哪里还有的余钱来翻修新建?许先生的好意俺心领了,只不过真的没法重盖啊…” 接着一声叹息,叹出了这个老人家拉扯阿牧十多年的艰辛与不易。 “无妨无妨!在下是免费帮老人家盖的房,不花您一分钱呢!” “啥?怎么可能呢?许先生莫不是在和俺这把老骨头说笑吗?” “呵呵,老人家看在下像是在说笑吗?确确实实是想帮这家中翻修一遍,也确确实实不花您老家中半分钱!” 奶奶看向许先生的眼神中的肯定,这才终于意识到他没在说玩笑,老人家心里喜与谢全部涌上眼眶。 “这…这…哎呀!这该让俺如何谢谢先生你啊!” 说着又想给许轻舟跪下,曾经或多或少都是因为害怕自己的孙儿因调皮惹得许轻舟不满而离去,此刻她却是终于明白了这个许先生他为人的善良与大度,只是单纯想要感谢而给他下跪,却再没了其它能够当作是报答的回礼。 其实有的…… “只要阿牧以后能听话懂事,那我这些事就没白忙活。” 许轻舟摇了摇手,又看向了那边有些呆滞的阿牧。 “你!你这笨蛋…真的是要给我盖新家?” 阿牧原本是想着这许笨蛋是在拿自己开心,或是嘲笑家里屋子破烂而说的玩笑话,可如今看来他竟是来真的。 这一瞬间,或许是有种久违的温暖涌上了心头,可这问题少年还是傲娇着扭过头不去与许轻舟对视,嘴角也小声喃喃着“许笨蛋”几句。 一切事情谈妥,只待许轻舟再去找凌沫城商议材料之类的运送与建造,这自然也是一段言语上的故事,可今日之事已然完毕,许轻舟起了身就要告辞。 “阿牧!快去送送许先生!” 奶奶催促却换来这问题少年的极不情愿。 “不用了,外面还是有些冷的,阿牧同学记得明天可别迟到呀。” 许轻舟并未生气,伸手推门走了出去,此刻屋外明月高悬,他可以瞬间感受到那种清冷在身上蔓延,便忍不住用手紧了紧衣服。 待到走了走十多步,身后的屋门突然打开,阿牧却是对着许轻舟的背影又羞又赧又恼又气又谢的喊了一声。 “喂!许…许笨蛋!明天见!” 许轻舟闻声回头,便微笑着注视阿牧道:“呵呵,要是此刻叫声许老师那就太好了…” “哼!许笨蛋休想!略略略!” 话音落,阿牧已经跑回了屋中,徒留许轻舟看着那昏暗且温馨的小屋苦笑不已,随即转过身继续向家走去。 月色很冷,心却渐渐变暖。 “要不今天…做菜吧…” 第57章 谈妥 虽然说服了阿牧一家重建房屋,可若是连盖屋的材料与人手都搞不定,那构想的一切都成了纸上空谈,所以许轻舟直接想到去镇上找曾经受左寒梅之托的凌沫城帮这一忙。 家中的马匹因为受了风寒外加几日没吃饭饿的虚浮载不了人,所以只能再度坐上无处不在而又颠簸的牛车,虽说一点儿也不舒服的卧坐体验实在不好,但却更能让许轻舟感受到草原上的纯朴,而下车时的一头令人遗憾的稀碎草料也是需要多加整理。 “哑雅,我这头上是不是一堆草料看上去很滑稽?” 这哑巴姑娘好久都未曾出过远门,明明都是一样的草原风景,可眼里满是新奇与雀跃,在车上的时候就喜欢四处张望,下了车后更是因害怕走丢而牵着许轻舟的手紧紧不放。 可许先生的话自然还是要回答,转头看这心中男人,却见他与在草料中打了滚一般浑身粘满了干草,与平日里的整洁相违背也是一种别样体验。哑雅想要憋笑,又想点头,左右不定下只好松开手站在许轻舟身前慢慢为他整理起一身的干草来。 二人宛如初婚的夫妇,只不过这小娘子在整理衣襟时若是无意望向郎君,又总会羞红的低下脸痴痴的傻笑,或是偷偷再看这男人一眼,就想着草料太小凑近些摘的更仔细。待到终于一草不拔,哑雅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可身子却几乎贴在了许轻舟怀里。 【你、好、看】 “多谢…” 没什么是比摸摸头更让人心满意足的,而方才为了哑雅不被这些草料折腾,许轻舟却是让出了车前仅有的位置,导致自己窝在车后载的草堆中翻腾来回。 哑雅心里也是清楚与感动。 【谢谢】 “呵呵,我们走吧…” 手,再度相执…… 镇子上少了许多蒙古包,应该是为了抵挡迅风而提前拆卸了许多,剩下的也都是体量较大能抗的住风暴与雨水的。而从小镇上找到凌沫城非常简单,只要到那整日歌声响彻不停的劲舞团去寻,十有八九定是在舞池中央随着歌声摇摆。 果不其然,当许轻舟再度踏进了狂欢中的炫彩蒙古包,随之便被那一群彩发奇装的杀马特冲击的脑袋发昏,顿时又错生出了一种回了家的感觉。 凌沫城还在舞池中央随着“战歌”摇摆,将一头的蓝发甩的疑是瀚海落九天。 “凌兄…咳咳,凌少!” 许轻舟放声呼唤,可口误却使得一帮人不满意的看向他,这令许同志有些搞不懂杀马特为何将这口头称呼看的如此重要,不过本着入乡随俗,他还是赶忙纠正了自己的错口,半歉半呆的对附近人不好意思笑了笑。 “咦?许…许少,你怎么来了?” 许文魁是属于泗国文武魁的专属称呼,若是让这群鞑靼本土的有心人听到,只怕许轻舟今日都不能安然从这个蒙古包走出去,凌沫城心里也是迟顿了一下便给许轻舟也来了个入乡随俗。 许轻舟刚想开口却被附近人吵得厉害,说出的话更是半个也未听清字,凌沫城见此便带着他向外走去:“这边太吵,咱俩还是到上次那地方再聊吧…” 待到出了劲舞团的蒙古包,二人这才松了口气,而门口等候着的鞑靼姑娘也快步迎了上来。 许轻舟依旧是有些对人潮声吵不习惯,苦笑着对身边的蓝发伯爵道:“这可真是不容易,凌少每次在这其中不觉得吵吗?” 凌沫城却笑着摇了摇头道:“抒发心中情绪本该就是在如此极端情景下,吵些反而能更加放纵。” “是嘛…” “对了许兄…这位是…” 哑雅身穿着许轻舟的黑色棉袄,包裹的严严实实,除了能看出脸蛋很不错外,身材几乎就被棉袄遮盖个完全。 “这位是哑雅,是我的…” “我懂我懂!许文魁别说了…” 凌沫城单身老光棍,有些话可万万听不得… 三人便开始向着上次的店铺漫步,一路上边走边聊。 凌沫城记得方才许轻舟听歌的反应很有意思,便感兴趣的开口询问道:“为何每次看见许文魁,总是觉得你并不惊讶这新式的音乐,甚至隐隐还想要随我们一同唱出口。” “呵呵…这音乐实在是…太有家乡风味,所以并不觉得奇怪。” 许同志哭笑不得的回答令凌沫城心里一惊,这凌少又赶忙对着许轻舟讶异道:“莫非世上真有知己一说?曾经那仙子在留下这音乐时也是如同许文魁一样的神情话语,诸如什么家乡风味等等。” 凌沫城的惊奇许轻舟无法回答,反而搞得他心里也同样生出疑惑,心想着创造杀马特潮流,构想百货商店,发明烟草铠甲的居然是个女人。 “听凌少此言,难道说付仙人是位女子?” 谁知凌沫城不解的摇头回复道:“付仙人是堂堂正正的男人,许文魁为何疑惑?” “咦?那这音乐不是那付仙人所作所写?” “非也非也,是前些年一位仙子路过鞑靼采风,见到我们这刚刚流行开的杀马特,便创作出了这一跨时代的音律,我们见这音乐实在契合杀马特的精神,便将之定为了杀马特劲舞团的团歌。” “啧,先容在下缓一缓…” 突然得知的消息令许轻舟心里惊讶万分,便停了脚步扶额沉思。 这音乐不是那付仙人的附赠产物,而是另有所作? 但仔细想想的确也是,有一有二必有其三,谁都无法断言穿越者究竟如何而来,又究竟来了多少人。便如同泗国传说中的那个药仙人,而这个传播音乐的穿越者,她莫非真是自己曾经有意无意间听闻过的那个音仙子?(第三篇第一章) 而如此联想下许轻舟已生出了许多疑问,比方说传送过来是否有时间的误差跨度?又或者说从原世同一时间传送就一定会在异世同一时间到达吗?根据那个千年前的药仙人来看,药仙人明显是拥有原世近代医学智慧,可他却与自己悬差了近千年,这个音仙子与自己同一时代却也早了几年。 越来越乱的思绪,越来越复杂的原因,而只有一个最终极的问题是许轻舟怎么也想不通的。 他,甚至于是那些与他一样穿越而来的人,他们到此异世究竟是为了什么?传送他们过来的人又是什么目的? “许文魁?许文魁?” 凌沫城见许轻舟眉头皱的厉害,甚至连唤他好几声也不见答应,便让他身边的哑雅用手推了推陷入苦思冥想中的他。 “嗯?抱歉,呵呵…想事情入神了,没事没事,我们走吧…” 这个疑问又再度被丢到了脑后,因为答案不会凭他一个人就能思考出来,许轻舟回神对身边的哑雅微笑着摇了摇头,又继续前行。 还是上次的蒙古包,甚至连位置都没有变化,三人入座后这才聊起了正事。 “不知许文魁找在下是有何事?” 许轻舟也不拐弯抹角,将身上自己绘制的房屋三视图取出摊开,让这凌沫城可以仔细查看。 “凌少且看这个图。” “咦?好精密的绘图方式…好有心的设计…这莫非是许文魁所作?” 见许轻舟颔首,这蓝发杀马特笑着夸赞道:“早就听说许文魁博学多才,本以为只是杜撰而已,却没想这创意想法完全不输给那仙人为名的付仙人,实在厉害!厉害啊!” 见许轻舟被夸赞,一旁乖乖坐着的姑娘也似吃了蜜糖般心里甜甜的,止不住的低下头浅浅偷笑,又转头悄悄再看一眼许先生,觉得他真是说不出的心里喜欢。 而这凌沫城家中经商,从小便在泗国学的诗书礼易,对于前卫设计思想上肯定是能接受理解,自然也可以看懂这图中的精妙巧思。 “许文魁这是专门为了刚刚过去那迅风所设计的民用住宅?” “正是。” 见凌沫城一眼看出自己的想法,许轻舟也是生出些知己之感,便对他逐一介绍起这设计中的细节与构思,待到最后这杀马特竟深深被许轻舟那跳脱的先进思维给震撼。 “厉害!厉害呀!许文魁,单不说你这房屋设计的想法大胆,就是这租贷住宅的想法也是前卫的很哪!” 草原上近年刚刚开始模仿其它非游牧民族,其内的许多基础建设都未出现,许轻舟所设计出的这个不仅可以当做民用住宅,还可以作为不用长期护理的野外旅店,跟何况他鞑靼国此刻就连半个旅馆都未曾出现,若是以此为基础,结合游牧民族长期不需要定居住宅的思路开连锁式的游牧旅店,那生意应该会非常可观。 许轻舟的主意源源不断,甚至是考虑到前期的经营策略与宣传方式一应俱全,听的这凌沫城眼中精光闪闪跃跃欲试。 “如今这个想法只待有一个前提便可以开始尝试。” “哦?许文魁但说无妨!” “这个屋子究竟能不能抗的住迅风暴雨,住人是否舒适宽敞都需要验证,自然先建造一个进行验证期。” “这个简单,我与家父说一身就会有启动资金,这里想法实在太秒,若是利用好了,只怕往后的鞑靼再也不会有蒙古包的出现了!” “若是可行,事成之后这相关的所有图纸我都会送给凌少,只需要凌少帮在下把那房子建在一个指定位置便好。” 许轻舟当然不会让人家白干活,自然也是会付报酬,而金钱肯定是没有传授一门全新的设计理念更加珍贵。 谁也不知道这个想法究竟可不可以,可商人就是能从可能中看到一条路未来的广袤市场,而许轻舟所提出的这一想法简直是有望改变鞑靼未来的住房风格,凌沫城心里自然是激动欣喜,将他的所有要求一一答应下后,定下了三日后开始动工。 此间事了,许轻舟却是突然想到什么,便开口问道:“对了凌少,光忙着正事却忘了问问左兄去了哪里?” 谁知这凌沫城闻言苦笑着摇头回道:“他?上次得了许文魁的传道,连夜跑路回泗国去准备尝试家中改革了,如今也不知走到哪了。” “啧…这么着急吗,等下次回去再与他细聊吧…那在下这就告辞了。” 许轻舟哭笑不得,带着哑雅起了身告辞。 “嗯,那边三日后再见。” …… 出了蒙古包,许轻舟心里顿时轻松,觉得这迅风后的天也变得云淡风轻起来。 “这般只是偶有灵感,却没想到能联想出如此多的东西,以后会不会在鞑靼到处都能看到这样子的旅馆?女帝呀女帝,到时候谈判桌上你不得好好谢谢我?我可是给你这鞑靼既出谋又划策,关心人民还加上爱护百姓……” 许轻舟瞥了一眼手中的图纸,却从未想过什么叫做一语成谶。 而身边的姑娘还沉浸在许先生被人夸赞的欣喜中,被许轻舟握住了手才反应过来,便眨巴眨巴眼睛好奇的看向他。 “哑雅,我们去买些东西吧?比方说给你买一身新衣服。” 可得到的只有这姑娘疑惑的神色,她是对给自己买衣服这个词语并不理解。 “走吧,百货商场在这边……” 少女的手被牵起,一如飞花般慢慢飞向了心向往的地方。 异世的百货商店许轻舟也不是第一次进来,上次购买宣纸时曾经草草浏览过一眼,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百货商店竟然驻留的人并不多,或许是因为这个地方的人口并不稠密,试想谁会想着买些简单的柴米油盐而跑的老远来镇子上买呢? “哑雅还是适合穿白色的衣服,我这黑色棉袄有些掩盖哑雅本来的俊俏模样。” 许轻舟拿起一件白色长裙比划了一下哑雅的身子,却是喃喃自语了一句。可这姑娘却是低头微微轻摇,又伸出手来比划着。 【这个、你、一、我、喜欢】 这件棉袄代表的温暖与难忘,能让哑雅坚持着要从废墟里将它再度刨出来并且缝补好。 再没有一件衣服能与之相比,可能尽管它并不好看。 “呵呵,可我还是想看看哑雅打扮过后的样子,怎么样?愿意为我穿上这件白色的长裙吗?” 颇为挑逗的话语让这姑娘螓首逐渐低下,可终究还是想让许先生看见更美的自己,哑雅缓缓抬头肯定颔首,接过了那件白裙。 (彼时风花·哑雅) 第58章 追光 白色的长裙如同云朵一般漂浮在哑雅玲珑有体的娇躯之上,可这姑娘不知自己穿着究竟好看与否,便只能胆怯的低头杵在原地拨动手指,却连许轻舟的意见是什么都不敢询问。 她是怕许先生不喜欢现在的自己,亦或者是不喜欢自己的任何一面。 可哑雅未发现此刻许轻舟看向自己已经微微丢了神,一双眼中除了惊艳与喜欢,甚至还有想要用手机将之永远留存下来的冲动,甚至于当哑雅用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好多下都未曾注意。 还是老板懂得审时度势,赶忙暖场道:“这位可真是草原上最美丽的姑娘,在下用性命担保再也没比您更美的人了!” 这老板的适时话语让许轻舟猛然回过了神,也是令哑雅找回了点信心,可这姑娘还是希望能听到面前心爱许先生的夸赞。 “哑雅…很好看,真的很好看…” 最朴素的话语表达最真挚的情感,许轻舟并未过多的修饰,只是微微上前含笑点了点头。 这衣服自然是极配哑雅,可老板说出的价钱让这曾经一日吃不起三餐的姑娘,吓得差点就要将衣服换下顺带拉上许先生逃离掉这个昂贵到不可置信的地方。 “老板,包起来吧…” 许轻舟却觉得物超所值,甚至还在感叹这地方的物价比至圣郡便宜了不少。 只见一双纤手却又赶忙拉住了他,不想让许轻舟如此破费。 【多、钱、不要】 许轻舟明白这姑娘曾经的生活,便很想为她多补偿一些曾经未曾感受过的美好。 “呵呵,这白裙就当是我送给哑雅的礼物吧,哑雅喜欢我送的礼物吗?” 怎会不喜欢?又怎么会仅仅只是喜欢? 可这一件衣服的价格抵得上她曾经半年的吃穿用度,甚至不止。哑雅心疼不已却又无法拒绝许先生,就只能低下头来似喜似忧的瞥了一眼那包装起来的白色长裙,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终于,许轻舟在百货商店中将一切衣物日用购买齐备,连同那件哑雅穿起来十分恬淡可人的白裙也被买下后心里轻松了不少,不过想要哑雅日常穿上,可能得到下一个春季温度适宜后才可行。 回去却有些小小的不幸,便是没了牛车代步,左右等不到顺风车,二人只有趁着夜色尚未降临前快些返回村落。 清香的草场上,预备过冬的牧民开始赶在最后的有限时间抓紧收割干草料,不时还有赶羊放牧的号子声传来。 天苍苍,野茫茫,套马杆甩惊牛羊。 如此悠然而又充满着民族特色的风景总会惹得哑雅好奇的驻足张望好久,而每每这时候许轻舟也都会停下来等她欣赏完。 “哑雅总是看不惯这些呢…” 或许是那双秋水中的光芒越发明亮,许轻舟轻叹这率真姑娘的心竟是如此容易得到满足。 而哑雅也是微笑着放下手中布袋,又指着前方宽阔无垠的草原用纤手比划。 【草原、喜欢】 又或是并未表达出心中所想,这哑巴姑娘又指了指天,指了指孤单的飞鸟,指了指夕阳将下的远方。 【全部、喜欢】 许轻舟知其所指,淡笑开口解释道:“哑雅心里所想的意思应该叫:自由。哑雅喜欢的,是自由。” 自由? 哑雅不明白自由的含义,又或是从未亲身体会过自由的快乐,便好奇的看向心中自认为无所不知的许先生。 这姑娘呆呆的注视令许轻舟不由得失笑,随即又继续解释道:“自由的意思就是不受约束,不受限制。就是哑雅想要笑便笑,想要奔跑便纵情奔跑,想要飞…呵呵,这个应该是做不到的。” 傻傻的姑娘明白了心中想的意味,双眼笑如月牙弯弯的点了点头,肯定了许先生解释,又指向了天边的光露出一丝希冀。 “那是光,那就是自由。” 【我、跑、那个】 “哑雅想要试着追逐一下光?” 或许是许轻舟赋予了她可以浅浅任性妄为一下下的勇敢,这傻姑娘居然真的点了点头,看向那天边的光便觉得自己或许真的能追上。 “我说过,哑雅此刻是自由的。” 许轻舟并未阻止这并不可能的任性,而是微笑着让她大胆些勇敢前行。 于是乎,草原上此刻奔跑的除了马儿,还有一个刚刚学会自由的哑巴姑娘。 随着那道身影慢慢向着光奔跑,许轻舟亦是肯定的点了点头,可双眼睛不久后就睁的老大,又苦笑着赶忙跑过去看那追逐自由而跌倒的傻姑娘。 嗯… 追光其结果就是哑雅不习惯奔跑,扭伤了腿… 回去的路上,哑雅将头深埋在许轻舟背颈间,腮边半羞半愧的晕红像是要染在天边晚霞,这姑娘已经觉得自己再没了见许先生的脸面。 这下可是什么忙没有帮上自己还成了累赘,可这些重量对许同志来说压根没什么,只不过长久之后会浅浅有些胸闷罢了。 许轻舟背着如若鸿羽的姑娘,也不知憋了多久的笑,可怕她委屈落泪又用手拍了拍这姑娘的玉臀轻声安慰道:“这次可能只是哑雅没准备好,待到下次肯定是能追上的。” 背上依靠着的脑袋不了察觉的点了一下,随即又藏进了她所眷恋的地方。 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安慰的方法,许同志索性唱起了歌,让这初寻自由而受挫的姑娘得到慰籍。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我可以等在这路口,不管你会不会经过。” 哑雅曾经听过许轻舟的歌声,初听之时就已经惊为天人,因为她从未想过有些音律是可以如此演唱,而此刻也是微微抬起头来仔细聆听。 而许轻舟的歌声平淡且饱含情感,短暂而充满遗憾: “每当我为你抬起头,连眼泪都觉得自由。” “有的爱像大雨滂沱,却依然相信彩虹。” 只有短短八句明显是不够的,哑雅已经有些成为许同志一号歌迷的趋势,便是红着脸檀口对面前脖颈轻轻吹了一口气,导致许轻舟应激打了个冷颤,随即苦笑的半回过头不解道:“怎么,哑雅是不喜欢我唱的歌吗?” 曲解了意思让这姑娘心里第一次生出了小小气恼,随即又对着那位置再度吹了一口气。 “哑雅?” 感受到那玉额突然贴在背部,许轻舟心里突然明白过来,于是不好意思的苦笑道:“那我接着唱?” 背上的脑袋再一次微微轻点便是最好的答复。少顷,待到村庄的轮廓已经近在眼前,草原上又响起了专属于哑雅自己的歌声。而天边的光仍在不断落下,却将两个回家人的身影拉的修长。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背上的哑雅抬起头便看到许轻舟脖颈间余晖照亮的光,心中一动就想伸出手去抓住这近在眼前的光辉,可她双手都拎着布袋无法动弹,只能盯着那想要追寻自由的光而干着急。 又或是想到了什么,这个哑巴姑娘看着这身前的背影突然露出了释怀的笑容,那秋水中倒映着永不消逝的星点。因为原来压根无需去追逐天边那虚无缥缈的光,属于她自己的光一直就在眼前,就在身边。 心里的光与眼前的光慢慢融合,在些许颠簸的脚步中,哑雅低头用吻追逐到了那道自己自由时最想要得到的光芒… …… 夕阳能照耀到鞑靼国绝大部分地界,可如今中央城的王宫却陷入了一片黑暗,昏暗的大殿中此刻更是空无一人,却不知为何所有的服侍与守卫都消失不见,或许只有那夜央贴身的女侍知道究竟是何原因才遣散了内殿中的大部分人。 女帝的书房内,接着不断跳跃摇曳下的灯火,许许多多的机关密件被女帝的女侍分门别类的码放好,有些压根不需要女帝过目的审批书信看过一眼后就会直接写下处理方式与释放权限。 许久之后,做完工作的她这才敢微微站起身子,就是怕女帝发现自己懈怠了吩咐的任务,所以每日都几乎从早忙活到晚间,一边在感叹女帝往日的不易,一边又在哀叹自己居然连九九六的稳定工作也被压缩。 可是这女侍的叹气声尚且还未曾走多远,便被远道而来清脆又铿锵的脚步声踏碎,黑暗的宫殿门口一道人影徐徐步入。 正是元央女帝夜央! 那女帝尊威无双的黑袍随着清夜中的冷风摆动,更令人心惊的是其玉手间所执的十君剑滴血赤子缨竟真的在不停的滴落鲜血。 血一滴一滴洒落在地上,每一滴都代表着这个女帝的威严,残忍,无上的统治。 只不过是刚一进入殿内,那股能将世人吓到魂飞魄散的杀意与滔天血海中弥漫不止的血腥味就已经能够感受到。这女侍刚将手中一封信件查看完,尚未放下便被这气势惊的颤栗不止,那手中的信纸也似一片落叶叭嗒一声飘落到了地上。 “女…女帝!您回来了?!属下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将这些文件分别整理好,只待您的查阅。” “嗯,做的不错…” 这一声寒如冰雪的夸赞却让女侍受宠若惊的跪下身子直呼“不敢”。 而女帝只是走过了她,慢慢坐在了腾香黑木椅上,伸出玉手又拿过许多的信封逐一阅读起来,一边又似淡淡的自语:“浩和特边境的流寇果然是多,清理了许久都未全部诛杀干净,得赶在入冬之前解决掉大部分,否则之后的计划就不好实施了。” 如此血腥杀伐的事却被这女帝说的平淡如水,吓得这匍匐在地的女侍又是狠狠一个激灵。 “属下…属下敢问女帝的计划是否顺利?” 伴君如伴虎,这女帝身边的女侍从来就没有几个如这位这般活的许久,其她要不是毛毛躁躁出了差错,就是未能察言观色而触了霉头。 而女侍敢大胆提问自然是有原因的,便是这女帝从未夸赞过下人之事做的好,如此定是在计划上有了飞跃的进步,且定是在向好的方面继续发展,而她也可以此趁势增进些感情,这样待到日后不小心犯了错,女帝也会酌情着处理。 可女帝却是嗤笑着将手中信封一丢,似乎是心里极度不满的嘲讽道:“呵呵,说是爱女人实则就是木头人一个,那般一个娇滴滴的姑娘送给他都不舍得要…莫非他是不行?” “这……” 这让女侍怎么接话拉进距离?这女帝上来一顿狼虎之词说的女侍哑口无言,只好干笑着尴尬道:“如此才说明那许轻舟多情而不滥情,也能交由女帝委其以重任……” “呵呵,本帝倒是希望他只喜欢那一个姑娘,要是能永远留在鞑靼便再好不过了…” 突然,夜央的蛾眉一挑又询问其另外一件事来:“对了,让你着手准备那联亲大会如今布置的如何了?” “回女帝,已经布置好了,所有的布局也在随着女帝的计划实行,再过一个月便可以开始了。” “嗯…” 手中的信虽说繁琐的令人心生倦烦,但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却使得夜央的蛾眉稍微松弛了些。 可随之,又有一阵冷风吹来,摇晃的灯火让那奏折上的文字有些模糊不清,夜央哼出一声清冷鼻音,有些奇怪道:“对了,方才本帝回来时,却见那蓝天塔怎么不亮了?” “回女帝,今日不知为何,蓝天塔中央的蓝天镜持续高频闪烁,在下恐其有失有损,便命人将之关闭上了……” 女侍的回答竟令这寒如冰雪的女帝猛然站起了身子,随即开始在这书房里慢慢踱步起来,也不知究竟是在思考何事。 因为只有夜央她自己明白,蓝天塔虽说建造耗费巨资,可只不过是为了方便其内部的神器蓝天镜搭载。那蓝天镜才是真正的神遗之物,便是有它足以确保鞑靼国未来千载万载的兴盛不衰,若是出了半点差错只怕自己将要沦为千古罪人,恨亦是为时已晚。 只见这女帝稳下心中突然生出的丝毫不安,不可僭越的尊威似乎是能将一切敌人粉碎,随即寒音轻启道: “带人仔细查一遍究竟是何人曾经登上过蓝天塔,重兵把守,务必要确保其内的安全!” “遵命!” 第59章 翻修 当问题少年阿牧看着一大队整齐的人马在自家破烂的宅屋前比划测量时,这才终于意识到那个平日里总喜欢与其作对的许先生并没有开玩笑,他是真的要为自己家彻底翻修重建。 其他孩子也是觉得盖房新奇,下课了就早早跑到阿牧家附近围着村外来的施工队打转,或是有调皮的想要凑近些试试那些从未见过的奇特工具,又被大人赶的大笑着跑开。 “阿牧阿牧!你家真的要翻修了呀?是哪里来的钱呀,又是从哪里请来的人呀?” “阿牧!到时候我可以来你家玩吗?我可以给你糖吃!” “还有我还有我!” 对于主角,小伙伴们自然抱着艳羡的眼神,要知道这个贫穷的村庄哪怕是杀牛宰羊都要惊动整村的人围观,更别提最穷一户人家拆旧房建新房这种破天荒的大事了。 而阿牧这孩子平日里除了感受到旁人无穷无尽的冷嘲热讽,哪里有过此刻如此被众人羡慕无比的目光包围的时候?便掐起腰如同一只小马驹般骄傲的抬头道:“哼哼!这些可都是我阿爸留给我的钱,然后让许坏蛋请的人来盖房子!” 阿牧身为孩子年纪小,心里并不明白许坏蛋为何要自己与奶奶对村里人撒谎,可连这房子都是他一手促成,自然也是要一字一句按许坏蛋的话来重复。阿牧不懂,但许轻舟却是清楚的很,因为若是阿牧家不花一分钱盖了新屋子,此等天上掉下了馅饼的好事被旁人听闻,总会惹得或多或少的不满在心中,也是有些许人性无奈的考量,所以才不得已的让阿牧撒了一个小小谎言。 孩子们听的惊讶,更是羡慕起这个卷发的同龄孩子,不过聊着聊着风向就似乎有了些转变。 “哇!阿牧阿爸真厉害!可我听爷爷说…说阿牧阿爸是因为没有服从命令才被打死的…” “但我阿爸说…说是阿牧阿爸救了好多好多人的命,因为泗国那时候用了一种新的武器……若是不赶紧跑的话,就肯定会没命的……” “我知道那个武器!那个武器会喷火!好像叫,叫火…” 小伙伴们的聊天已经听不进了,明明是罕见夸赞自己父亲的话语,可不知为何此刻这个问题少年却是抬头看向那边正在与人闲聊的许轻舟,双眼中的微光亦是不懂为何看着他越来越熟悉,越来越觉得亲近的,明明自己应该是极其讨厌他这个人才对。 或许正应着心里所想,那人突然一道目光投来,便吓得阿牧赶忙低下头与小伙伴们继续聊天。 而许轻舟此刻正在与那过来监工的凌沫城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察觉到有一道毫无杀伤力的凶狠目光,这才好奇的看过去,却发现是自己的一帮学生围在一起开小会。 奇怪的他并未多想,又继续与身旁的凌沫城开玩笑:“呵呵,真是难得,凌少今日居然不在舞厅跳舞?” “还不是家父看了许文魁所给的图纸,心里琢磨合计之后觉得那租贷住宅确实可行,所以才催促着在下过来亲自督工?不过幸好路途不远,只有短短几十里路而已。马跑个来回很快,我也就过来走个形式,往后每日还是会在那劲舞厅的,许文魁在这边可千万要替在下保密!” 看的出这凌沫城是极其害怕家中父亲,而对于他的窘迫许轻舟略微不解,思索后才猛然顿悟道:“怎么,莫非是凌少父亲他…” “嗨!别提了,家父老顽固了,见了在下这蓝头发紧身裤,整日什么‘不人不鬼’的唠叨个没完,烦也烦死了…” 果然如此,便是原世中家里孩子变成这般蓝发杀马特伯爵,长辈不气急炸了毛才怪呢!他这不被削发为僧都已经算是轻的了,若是碰上厉害些的家长,只怕是半夜偷偷就将这自由奔放的象征给一刀两断了…… “能理解,不过平日里可以好言试探一下,或是做些令长辈满意的事来,这般也能让他们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或许主意不是太好,可也算是许同志的一片心意,凌沫城苦笑着道谢点头,又看回了正在努力开垦泥土的施工队。 令许轻舟好奇的,是这群施工者只带了测量与运输的具械,却并未带挖掘的工具,他感兴趣的盯着那前面站着的几人等待着看他们究竟有何方法。 却见为首两人口中念念有词,如同施展咒术一般控制着所画下石灰圈内的土地,慢慢的竟是让泥土如同水流一般冲涌了出来,待到圆圈内停止了喷发,定睛看去唯留下一个极深的坑洼,中间不整齐规矩的再以人力稍微修整一下便好,当真是省时省力。 本来许轻舟觉得这草原泥土深湿厚重,应当是极其难挖掘才对,却没想前前后后竟然连半刻钟都没有需要,三两个人就搞定了一切。 “咦?厉害厉害!敢问凌少,这使得是什么神通?竟会有如此神效?” 本该是许轻舟的疑惑,却没想凌沫城比许同志还要吃惊,转头盯着他不解道:“许文魁可是曾经以文道之力挫那鬼才疆北寒的呀!可竟然连这些简单的文道神通都未曾学过?” 文道神通?那没跑了,许同志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自然是因为对于文道的运用除了愿想再没学过有用的招式,关键是学了没用啊… 许轻舟自认为只需要到达神境,破开此界回家便可,其它的诸如什么术法神通他却是一点都未了解过也无用武之地,况且一直以来的负责教他的马师叔神出鬼没,压根是半点知识未曾传授过。 不过许轻舟未见过文道天命者高境之后的神通究竟是何模样,除了乐老偶尔时候突然的出现吓人一跳,其它并没有半分眉目。可今日这施工队却给他打开了一条新世界的大门般,如此看来难道文道顶端真如传说中的神仙一般腾云驾雾幻变星辰?此刻也不禁被这凌沫城勾动出了心里的好奇。 但令许同志感到有些吐槽的,便是他两次恶补文道知识好像都是在施工现场,而上一次还是在那夏乐赏的舞台布置时。 “凌少,你所知这文道的神通是怎么学会的,有没有什么技巧与心传?” 本来此类都算是常识,可看许轻舟的神情压根是什么都不懂哦,凌沫城也只能苦笑着解释道:“没有什么过多的技巧,就是多加练习专注力便好。” “专注力,注意力…精神力吗?” “也可以这么理解。” “啧,那要怎么练习?” 凌沫城轻车熟路的从地上踢起一块石子摊在手心,随即便如同操控它一般缓缓漂浮起来。 “试着用念头带动胸中气,以此来移动一些比较细小的物体,长久后逐渐加大物体的体积重量,如此以往自然就可以。” “嗯…” 许轻舟说着便想要试着尝试动用胸中的气,可损坏的文道如同断线短路的电源,怎么也传输不出来,而凌沫城手中的石子更是半点也未曾动弹。 凌沫城见这举世天才的尴尬神色,不由得心里微奇道:“许文魁如今已经踏入文道之中的第几境了?” “呵呵说来惭愧,在下文道在不久前损坏了,如今还在找修补的办法…” “文道损坏?” 凌沫城一声怪叫,吓得许轻舟哭笑不得。 “凌少小点声…” “抱歉抱歉!可是许文魁你…” 你可是许文魁呀!文魁可是年轻一代中的文道魁首,况且刚在文魁比上大方光彩崭露头角,这还未曾继续扬名立万却已经废了文道之路,对于这样一个早夭的天才谁人不痛心,谁又不会惋惜呢? 虽说他凌沫城是鞑靼祖籍,可压根对其没有太多归属感,反而却对许轻舟这个温柔待人,内敛含蓄的年轻人颇有好感,此番听闻他的现状后也是低头皱眉思索,随后又叹了口气道:“听左寒梅那小子讲,许文魁是至圣郡文院出身,那文院院长将将快到文道第八境儒师境,几乎可以改换天地风貌,幻化一方天下难辨的蜃境,愿想出的人物更是接近本尊战力,许文魁未曾去询问过他的主意吗?” 许轻舟微微苦笑着摇头回答:“只留了‘道在红尘中’这句话就不见了,院长他从来都是将我实行放养策略,只让我去经历许多的人与事与世间,却从不教其它任何东西……” 如此草率的教育方法,凌沫城却是心里好像琢磨过来一些滋味,便小声喃喃自语道:“莫非那院长让许文魁修炼的是红尘道?” “红尘道?” 见许轻舟又略微好奇,活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无知青年,凌沫城又只好继续解释:“红尘道,生于红尘,回归于红尘,是修行历练,亦是成长与感悟。” “啧,我好像听院长说过类似的话……” “借过借过!” 二人还想要继续细聊,却突然发现挡了人家的建造路途,便只得苦笑着挪开了身子。 那边搬砖搅动泥沙的号子开始响起,阿牧奶奶眉间欣喜难藏,又不愿怠慢了这些帮家中造新房的施工队,于是将家中的所有奶茶全部拿了出来,挨个挨个佝偻着腰倒上一杯,便是如此还要不停的道谢。 许轻舟寻来两个板凳,就与这凌沫城坐在不远处看着那地基,继续向下聊。 “许兄也无需太过郁闷心烦,其实在下曾经是有听闻过文道损毁之后又再度修补好的例子。” 此言令许轻舟打起了精神,又靠近了些仔细询问道:“哦?可否将此事说与许某听听?” “许文魁可知道‘七江洒孤血,白衣染尘浊’?” 见许轻舟摇了摇头,凌沫城又继续解释道:“这是一个人,其名足燕,人送称号浪子,便是泗国许多年前出的一位绝世天骄,不过二十八岁便已经踏足了‘阵境’,同龄同境十几年未有敌手。” “阵境?武道之人?凌少此言意味如何?” “可旁人只知其一,未知其二,其实这浪子足燕并非只有武道,便是那文道也是冠绝天下同龄之中,只不过因为某些事情才使得那文道损毁而无法修补。” 许同志摇头不解:“凌少如此说,在下有些糊涂……” “许文魁可以这样理解,足燕原先是文道高于武道,后来却因为某些事导致文道损毁废掉,随后武道才逐渐追上的文道。他是凭借后修炼的武道才名声大噪,但在他隐退消失前的那一战,便是施展的文道神通,此消息千真万确便是家父当时亲眼所见!” “有何线索?” “可能,是痛,痛彻心扉的痛…” “何以见得?” “据家父所言,当时那足燕被围攻到浑身精疲力尽,可怀中依旧死死抱着一位姑娘,直到最后那姑娘拼命以身挡剑,这才令那浪子仰天悲戚,随后浑身早就损毁的文道竟奇迹般的修复完成,并且因为长时间的积压而冲破了好几境。” 此言令许轻舟不由的慢慢向后坐了些,心里亦很不是滋味,他肯定是不想重蹈那浪子足燕的失爱覆辙。 “啧……这个方法说真的,还不如不尝试呢。” “哎,在下当然是希望许文魁能寻得别的方法来修复。” 一日的工作完成,大部分又骑上马返回,自然是因为这地方条件不好,他们每日早来便可以,无需整日驻扎在此。 第一天的工作不仅仅将那地基全部找好了位置,便是泥土都已经被清理干净,可以发现这草原上的施工队并不落后与泗国,效率也是极为快捷。 原本的房子已经拆了一个,所以此刻阿牧家就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破矮房,阿牧奶奶在屋外刚搭的炉子上点起了火,熬煮起野菜与些许的青稞。 阿牧慢慢吞吞才挪到了正在检查深坑的许轻舟身边。 “咦?同学们都回去了?方才看你聊的挺开心的…” 因为这问题少年平日里的确有些孤僻,可今日却活泼了不少许轻舟心里也是有些高兴。 可阿牧却是低着头有些小小的伪装不耐烦道:“喂…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叫喂,你该叫我许老师或者许先生。” “许笨蛋快说!” “呵呵,那你可得好好学习,等你什么时候学问超过老师了,老师就告诉你。” “切!不说就不说!许笨蛋!” 或许是他转身的背影带着一些令阿牧心安的缥缈,只听见身后传来的一声似有似无的“谢谢”。 “呵呵,傲娇…” “你个笨蛋!快滚快滚!” 许轻舟并未回头,所以他没有发现这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孩子的眼中出现的别样情愫,或许正应了身畔的那个地基深坑。 建好后是温暖的住宅。 但在最初,它就是一个令人畏惧的深渊…… 第60章 初雪 施工建造的速度很快,加之这凌沫城能量挺大,不过三五天过去阿牧家新房的地下部分就已基本建造完成,夯实的地基确保了房屋在以后的迅风中都能岿然不动安然无恙,而内建壁炉则是确保了在寒冷的冬季也可以保持屋内的温暖。 今日该是施工队建造地上部分的时候,哑雅早早起了床为许轻舟准备早饭,以便他吃完饭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去教书。 房间之中,许轻舟坐在床前将随行的日历撕下一页,看着其上的数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此刻已经十月之中,虽说泗国方才进入风轻云淡天高气爽的秋中,可鞑靼这边境的小村庄已经隐隐有了正式入冬的趋势,甚至于昨夜还下了一场小雪。 听闻之后将要来到的深冬一但落雪,其恐怖程度尤胜迅风,万一因为女帝的磨叽而被耽误到了那个时候,怕是只有等到明年春季雪化了才可能回去。 可许轻舟手头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回家后需要快速前往江小月家中与其家人见面,最好是把所有的婚事完成;年末前还答应过要去往洛城与那久宴公主完婚;还有董儿,自己是答应过要娶她,之后可能还有一个姑娘等待着他去寻找。如此多的事情堆积起来总会压的许轻舟喘不过来气,一边缩短着之后的计划日期,一边又在吐槽那个神龙不见首不见尾的鞑靼女帝。 “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莫不是想让我一直待在这鞑靼国不再回去?” 心里的疑惑自然无人解答,而哑雅也在此刻端着热气腾腾的奶粥走了过来。 “多谢…” 习惯性的道谢接过瓷碗,就见那哑巴姑娘也俯身坐在了许轻舟身畔的床榻上。 对了…… 还有这个低头抿粥,时不时还要偷偷看上自己几眼的傻姑娘,对于她之后的计划也是需要动上不少脑子来进行思考安排。 时不我待的念头愈发强烈,许轻舟无奈的一边吃着早饭,一边感叹真是一人拖沓全家受罪。 课还在上,可根据许轻舟的简单估计,这帮孩子的学识能力应该已经达到了小学六年级左右的水准,除了偶尔还会有些粗心大意的错误,剩下的便几乎已经学的通透。 因为这些孩子们只需要学语文数学,便是其它诸如地理英语之类的压根不需要学习半点,加之他们又极其用心,在如此多的良性原因下进步速度自然会很快。而再往后要是教的话就该教更复杂的文言句式,许轻舟在思索着是不是该试一下期末考试来检验一下各个孩子们的学习情况了,可出卷子没有拓印工具,他也就只能一分一分誊抄,这也得需要一些时日才行。 如今也不知教些什么,许轻舟就只好让孩子们继续练字。 今日外面下了雪,或许是如今整日长时间待在屋子,这群孩子以往体质该是极好的,如今却都好像有些微微感冒,咳嗽声打喷嚏声此起彼伏。 “同学们是不是有极长时间未曾为家中做过劳作了?” 许轻舟的问题得到了孩子们的一致肯定。 “是呀老师,现在阿爸阿妈说我开始读书,是读书人,读书人不应该去亲自动手,便不让我为家里干活了。” “对呀对呀,我阿爸阿妈也是这么说的,说读书人只需要动脑子就行了……” “我家也是……” 到此许轻舟才终于意识到这群有了知识的孩子,在村民的眼中究竟有多么宝贵,而自己当初来此村庄时的盛情欢迎也就有了解释。 在这个刚刚转型的国家,读书人的前景是极为光明,道路是多且宽阔的,所以延伸出来的眼神就愈发艳羡…… 可这样下去孩子们一个个都成了病秧子,许轻舟怕他们憋了坏,便只上了半天课就带着孩子们来了一场课外体育课,也是深得马师叔“劳动实践课”的真传。 “老师,外面下着雪要我们出来干什么呀?” “今日我们不在屋内读书,出来上一节体育课。” “体育课?” 孩子们听的好奇,却又不明白这体育课究竟是为何物。 “孩子们,拥有聪明智慧的脑子自然是极好,可也需要有一个强健的体魄去搭载,我们今天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做做运动。” 对于做运动这个词语,孩子们显得极为陌生,可待到许轻舟带着孩子们围着村庄慢跑了两圈后,他们才终于明白了这运动的含义。 孩子们有女生体力并没有那么好,扶着墙角止不住的大口喘气;“呼呼呼……老师…这就是运动吗?那我以前天天运动呀…” “孩子们之后每天要记得勤加运动,否则身体的免疫力与体质都会下降。” 许轻舟的提醒又换来了一堆疑问。 “许老师,什么是免疫力?什么又是体质呀?” 这些问题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说,回答似乎是有那么一点超前,而许轻舟这才意识到还有一门可以讲解的课程。 生物… “如果大家想要了解,那么老师明天便在练字课后上一小会的生物课怎么样?” “生物课?生物课是什么东西呀老师?生出什么物品的课吗?” “呵呵,生殖也是生物课内涵盖的知识哦,比方说大家是从哪里来的,男生与女生的区别在哪里,小草大树靠什么存活等等。” 谁的幼儿时光没有思考过自己从何处来的这个问题?其它稀奇古怪的想法也不在少数,一帮孩子听闻后也都跃跃欲试,想要现在就上这一门充满趣味的课程。 不过在此之前体育课还未结束,之后就是久违的放松时间打雪仗,堆雪人,其乐融融。 许轻舟从不以大欺小… 大概吧… “嗨嗨嗨!你这问题少年接招吧,老师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报仇了!” 许轻舟以大欺小受到了问题少年的口诛笔伐,竟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退退退!你这笨蛋老师接招吧,尝尝我这超级无敌大雪球!” 二人的交战便是由小雪球慢慢向极其离谱的大雪堆发展,直到最后那二人对撞的雪球差不多快赶上阿牧身高,这才在一声冲锋的号角声中进行终极对决。 …… 阿牧从最开始时对许轻舟的提防与警惕逐渐消失,如今却也经常主动找他搭话。 一切的一切,便是这个许老师总是会给问题少年带来如父如兄的亲近感,而许轻舟身上那股令人着迷的安全感亦是阿牧这个从小便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梦寐以求的。 所以从不知某时起,阿牧已经不再单纯的将许轻舟当做是远方而来的教书先生,而是可以偶尔供自己耍小脾气使任性的兄父。 便如此刻,待到第一次世界雪仗大战由二人的同归于尽落下帷幕后,各自终于都可以稍作休息。 因为两个人都被埋起来了…… 虽然这样子很狼狈也很滑稽,可雪中埋着的二人总是显得有那么一丢丢的搞笑与温馨。 “喂!许坏蛋,你说世界上有没有英雄存在?” 不知为何,从雪堆中爬出的阿牧背过身小声问了许轻舟这样一个与此刻毫不相关的奇怪问题。 许轻舟思考这问题竟一时呆住了神。 因为对于孩子来说,父亲应当是承担着童年中不可或缺的英雄角色,只可惜许轻舟并未感受过,可他不想让这个眼中清澈明亮的少年心中没有偶像,便淡笑着回答:“要看阿牧心中所想的英雄究竟是什么样子。” “我想的?” 这孩子听的惊讶,不由的回过头看向许轻舟,而许轻舟则是凑近了些将阿牧头上的雪碎用手轻轻掸去。 “英雄,不是靠别人所说,而且看自己如何做,因为英雄的定义是在自己心中。” 明显这问题少年是被许轻舟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说的呆住了神,过了好一会才微微开口道:“许笨蛋你说的好难懂啊,我不明白……” 解释了半天原来你压根一点没听懂啊,许轻舟心里气恼着,又恨再被挂上那笨蛋头衔,便没好气的给了阿牧一个小板栗道:“啧!那你还有脸说我是笨蛋?” “就是许笨蛋!” 阿牧拉开距离做了个鬼脸,手中又再度高高举起了一团雪球欲要投掷许轻舟,后者只能退阵防守。 “阿牧为什么想要问英雄呢?” “没什么……” “英雄…阿牧应该知道齐天大圣孙悟空吧?” “孙大圣,我当然知道他!西游记之中我最喜欢的便是这孙大圣了!腾云驾雾而又不惧天权,太厉害了!” “他便是一个大英雄。” “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孙大圣,我就想知道普通的英雄到底是什么样子…” “啧!真难伺候…” “喂!你个笨蛋又在瞎说什么呢!是不是找打?!” 手中的雪球摇摇欲坠,竟然一时没能拿稳而落在了脖颈之中,瞬间就化成了一团水,湿了这问题少年半边衣服。 “哎呀哎呀!好凉!” 阿牧手舞足蹈想把那雪球拿出来,可那雪也不知为何化的如此之快,许轻舟看着都觉得心疼,却是没忍住笑出了猪叫… “你个小笨蛋,还好意思说别人…哈哈…” “你!许笨蛋不许笑!” 问题少年恼羞成怒,汆了个雪球丢下向了许轻舟,竟是不偏不中砸到进了许轻舟的脖颈间。 “哎!你!” 手想去抓那雪球出来,可奈何一进去就化了不少的冰水。 “哈哈!让你笑我!” 这阿牧大仇得报,别提嘴角笑的有多得意。 二人又是一番追逐打闹,却忘了这问题少年最开始询问的问题,也就只好不了了之。 而害怕这孩子贪玩不及时回去洗热水澡,许轻舟便带着阿牧快步跑回了家中。 施工队因为下雪的缘故停了早晚,只在中午相对较暖和,光亮较亮堂的的时候建造,此刻却是一个人都没有留下。 阿牧奶奶正在家中烧着锅炉,见许轻舟进了家门忙起身相迎。 “许先生许先生,俺老婆子谢谢你呀…” 这如今几乎成了老人家见到许轻舟面时每次都要说的话。 “呵呵,这都是阿牧父亲留下来的,老人家可切莫说漏了嘴!” 许轻舟却是微笑着将这个谎言重提了一遍,让阿牧奶奶心里感动加感激,便在看到许轻舟一身湿漉漉时赶忙询问道:“许先生要不在俺家将衣服换了洗一洗吧,这般回去也不用再麻烦,若是不让俺报答一下许先生的恩德,只怕是下辈子都不会安心……” 许轻舟却是苦笑着摇头道:“还是让阿牧先洗吧,他一个孩子受不了天气冷的。” 而阿牧却很不领情的哼哼着走进了内屋。 外面此刻竟是风雪突然大了起来,一时半会没办法回去,不过反正离家就几步,待到雪小了走回去便可以。 水缸中入水时溅起浪花的声音传来,许轻舟微微一笑明白了问题少年已经开始洗澡了。 “哎呀!这孩子毛手毛脚的忘了拿换洗的衣服进入,天黑了俺看不清,麻烦许先生帮俺找一下……” 阿牧奶奶着急的指了指衣柜,再指了指屋内的阿牧。 许轻舟无奈的苦笑不已,上前在破损的衣柜里左右扒拉了半天,这才找到了一件破旧却干净的衣服。等他拿好后却未劳烦这老人家亲自递进去,而是自己带着衣服走进了问题少年洗澡的内屋。 屋内并不亮,却也不是太过昏暗,阿牧洗澡的缸筒就在角落中。 本以为是奶奶进来送衣服,却没想是许轻舟。 “你!你个笨蛋怎么进来了!” 或是因为万分的惊讶,阿牧竟然站起了身子,随之便是许轻舟手中的衣服因为惊讶而掉落在了地上。 只见这个少年的衣服被褪去的一干二净,滴滴水散发着蒸气的水珠从卷曲的发间滴落。可令许轻舟震惊的不是阿牧那雪白柔嫩的肌肤,而是其下面什么都没有胯部。 那是一片雪,一片丘… 什么……都没有!! “阿牧你!你怎么是个姑娘?!” 他的惊讶声换来的却是捂住身子的小姑娘欲泪欲怒的羞骂:“我是男的!我是男的!你个混蛋不许看!” 接着,就是这孩子不知如何做到的凌空抬腿飞踢…… 许轻舟这辈子,第一次被裸体小姑娘赤着小脚丫踩在脸上,可他心里还是不停的在重复着那句话。 怎么可能……他…她怎么会是个姑娘…没道理啊?! …… 第61章 余烬 惊讶万分的发现令许轻舟呆滞了片刻,一时间竟未能反应与躲开这个问题少年…少女的凌空飞踢,一只带着热气腾腾的洗澡水氤氲的小脚丫便狠狠踩在了许轻舟脸上。 这件事证明了什么都玉只会害了你自己…… 身体踉跄着摇晃不定间,许同志便本能的就想要去抓那暂停在面前的手臂以此来支撑身体,却不料因为二者彼此的体重完全不成正比,竟将这赤身裸体的小丫头从澡缸里拽不带片刻停顿的了出来。 咚! 于是乎许轻舟与这地面来了个结结实实的背对背拥抱,而面前的少女则更是离谱些,直接与她口中的许笨蛋来了个怀中贴贴。 “你这笨蛋!你!” 问题少女阿牧被许轻舟错认当成了男生许久,便是因为她头发留的不长,平日里又大大咧咧完全没个女孩样子。可此刻湿漉着的短发贴合在两边腮畔,如此近距离细看下才隐隐能察觉出一些女子的娇弱,况且这娇小身体的结构不会说谎,有丘无根,她的的确确是一个女儿家。 “阿牧…你怎么会是女的…” 如今许轻舟真是祥林嫂附体,脑海里也只剩下了一句话,却是忘了身上的少女还赤裸着身子。 “笨蛋闭嘴!我是男的!男的!” 不知为何,被察觉出女孩的阿牧似乎是有些破了防般,阻止着许轻舟揭开真相的话语同时,竟张开小嘴亮出虎牙狠狠咬在了许轻舟身上,至于位置自然还是咱们的老朋友锁骨了… “喂喂喂!你小子属小狗的呀!松口…快松口!” 这问题少女不管三七二十一,下口的狠度远比之前那些红颜们咬的疼多了。许同志欲哭无泪痛苦哀嚎,又怕弄疼弄伤了这阿牧却也不敢使劲推开,就只能任由她抱住自己疯狂啃咬。 那短卷的发梢滴落下渐冷的水滴滴落在许轻舟脖颈间,可还是有清晰的暖流被许轻舟觉察到。 “阿牧?” 察觉到锁骨间的小口慢慢松开,许轻舟想要将她抱起,却奈何这丫头竟然又张口咬了下来,并且支支吾吾的恐吓威胁。 “许笨蛋!你不许和别人说!听见没有!不然我就…我就把你咬死!” 只不过配上这个有些青稚的面庞丝毫没有杀伤力,许轻舟无奈的苦笑点头,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你发誓!” 可问题少女还是不信,竟逼得许轻舟发下誓言。 许同志被此搞得突然有了些许笑意,便颇为离奇道:“啧,你怎么跟个小孩似的?” “我本来就是小孩!你快点发誓!” “发誓什么?” “就是说,不许同别人讲我是…” “为什么?” 二人同躺在地上,如此画面反正是有些许的罪恶感,可许轻舟压根不会对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动色心,只是有些许不好意思,想着还是快些将这少女抱回水缸里再说。 哪知道阿牧奶奶闻声突然走了进来,虽说老眼昏花,但两个人就这般倒在地上自然也能稍微看的清楚,赤裸的少女压着自己的老师,而且还死死抱住不想分开,当看到这有些有伤风化且大逆不道欺师灭祖的一幕时,这老人家心里竟是在想自己孙女不过才十二三岁,若是此时谈婚论嫁是不是还早了一些… 可待到看清许同志哭笑不得的脸时阿牧奶奶才反应过来,定然又是这丫头调皮捣蛋了。 “阿牧!你也太不听话了些,怎么能让许先生睡地上呢?至少也该到床上…” 不是,这老人家是不是把许同志想成了奇怪的人了… 屋外的雪还在下,房间里开始煮饭,许轻舟坐在门前看着屋外的雪心思有些飘的很远。 他自然是在想阿牧的事。 阿牧奶奶将灶台中的柴火拨弄一下,以便燃烧能够更加的彻底,待到看向门口那坐着的背影时终究是叹出了一口气:“瞒了许先生那么久真是不好意思…只是这孩子一直不想说出来,俺也就只能由着她的性子,哎…” 火光中的叹气应该如同灶洞中的灰烬一般,残余着曾经或悲或痛的故事。 “她呀,本来是一个好的姑娘,小时候听话乖巧,可是…” 许轻舟当然并未生哪怕一点点的气,只是有些好奇这个性格完全是男孩子的女孩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原来是不是也是这副模样,又是什么原因让她变成现在的假小子。 或许心里有了一点猜测,许轻舟转过看雪的头有些好奇问道:“是因为阿牧她父亲牺牲以及自己的母亲改嫁吗?” 童年时期的性格大变往往都是由家庭造成的,而阿牧恰好便是曾经家中的父母出了事,许轻舟便能很直接的联想到如此。 “唉……许先生说的对。” “那她…” 许轻舟的疑问被这老人家的问题给停住:“不知道许先生知不知晓联亲大会的规矩吗?” 许轻舟并未理解意味,明显是停顿了一下后略微摇了摇头道:“哦?在下的确是有些孤陋寡闻,未曾听说过这联亲大会…不知这…” “哎,是这样的,联亲大会有一项规定,便是如果别的部落看上俺们部落的女人,只要她没有男人或是没有别的男人争抢,那就可以娶了那个女人…” 阿牧奶奶的话令许轻舟仿佛抓住了一些关键点,他有些皱眉着疑惑道:“难道就不论这被选择的女子同不同意,愿不愿意?” “都是奴隶或是家中男人已经死了的寡妇,自然也就没什么自己所能决定的事了…况且阿牧阿妈也是觉得家里苦,又受不了整日村里人的白眼,索性就在联亲大会上跟着那个选她的男人走了…” 听老人家说到这,许轻舟大致明白了阿牧阿妈离开的缘由,心疼这身世悲惨小丫头的同时又是有了新的疑惑:“…那阿牧为何要女扮男…” 阿牧奶奶更是一口无奈的叹气:“唉…阿牧阿妈走时却没带上她,这丫头回来后整日的哭,后来在知道了联亲大会若是有男人可以参加打败原先那家中男人,就能把自己阿妈带回来…所以她就这般了…” “…所以她才。” “许先生不知道阿牧她…从那之后性格变了样子。见人再没了笑脸,而且也学做男生那般调皮,还总是喜欢打架,把自己浑身打的都是伤…可她一个女孩子,光是家中吃得就不好,瘦骨嶙峋的又怎么能去和别人打架呢?可她太想把自己阿妈带回来了…” 所以以前上课之时她脸上才会总能看见新伤,原来便是这个原因吗… 许轻舟一瞬间仿佛又看到了坐在角落里从不与同学们交流的孤僻问题少年,她的脸上总是带走新伤,而自己曾经注意到却并未关心过,却没想到那新伤之后是这般更加撕心裂肺的陈年旧伤。 “可最近一段时间,阿牧却变得爱笑了,偶尔练字也没了去打架的时间…俺想这都是因为许先生的功劳,所以才希望您能多教教她,陪陪她…” 或许是经历了太多年的风霜雨雪,这老人家在说出这些人间至苦时并没有什么眼泪,而是慈爱的看向屋内还在洗换的孙女。 “俺这把老骨头就阿牧这一个亲人了…就她就够了,俺这辈子看着她就够了……只要看着她每天开开心心的便好,俺苦些没什么,只要她能好好的就够了…” 或许是有那么一句话与许轻舟记忆中的轻叹相吻合,他慢慢起身对这老人家满含尊重的鞠了一躬。 “哎!许先生使不得使不得呀!你这读书人,怎么对俺这乡下泥土弯腰呢…” 这老人家哪里受过这么大的礼,急得她赶忙上前来扶起了许轻舟,或许是因为真的会有一个人愿意去听潜藏人世间最贫穷之地的悲苦,阿牧奶奶方才未能流出的眼泪这时候才感动的缓缓落下。 “没什么老人家,这一躬您受之无愧……” 这是对于平凡生命中人那坚韧而又无私的光辉所鞠。 “喂!许…许坏蛋…” 二人的谈话被打断,娇小的少女第一次以女儿家姿态展现在许轻舟面前。回头便看到那阿牧推开屋门凶巴巴的瞅着他。方才因为带过去的衣服已经掉地染了灰,此刻阿牧穿着不知是谁的宽大衣服,平日里脏兮兮的卷发洗的干净整洁,分在红粉的脸蛋两旁,如此看来确实是能看出她是一个小姑娘。 明白了这个丫头曾经的悲惨经历,许轻舟心里明显是软了许多,因为她与自己多年前何其的相似? “说了多少次,要叫许老师或者许先生…” 可少女压根不吃这套,又继续气鼓鼓道:“方才你的誓还没发!快些说!” “阿牧你,哎…” 奶奶也不知这两人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阿牧是从许先生来了村庄以后才逐渐开始变得开朗些,老人家自然是希望许先生能多陪陪自己的孙女。 “那你以后难道要做一辈子的男人吗?” 或许是许轻舟的问题回答起来很简单,这姑娘半点也未停顿道:“那是自然,我一定要将阿妈带回来,就算做一辈子的男人又有什么不可?” “可你这样能打得赢人家吗?” “这……这不要你管!你只要不与别人说我的秘密就好!” 可能是做老师的责任感,又或是心中那一点同情心在作祟,许轻舟觉得自己肯定是放不下这个可怜的小丫头。虽然她总是会惹自己生气,可没了她,那这趟草原之旅也就少了无数趣味以及回忆。 “我可是你的先生,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阿牧同学的事老师自然是要管的。” 没想到他许轻舟也能用一些不算理的道理了…… “什么父呀师呀的!哪家师父会趁着弟子洗澡进来偷看的?!” 喂喂喂!你奶奶还在这呢!如此破天荒的话也不怕吓到老人家? “谁知道你是女孩子呀?这也要怪老师?!” 许轻舟确实是没了主意与办法,他本来就不习惯与别人斗嘴,尤其还是那人占了相当大的理时。 “怎么不怪!就怪你!以后我若是嫁不出去了!全是怪你!” 突然有了矛盾转移的方向,许轻舟赶忙道:“啧……可你当了男人就没办法嫁人了…” “哈?为什么…” 少女微微奇怪。 “明天生物课会说的…” 到此许轻舟都不忘要宣传一下关于明天的生物课。 “哼!笨蛋!” “啧!” 屋外的雪渐小,许轻舟也该回去了。他看了一眼阿牧,随后又对着奶奶道了一声别便出了屋子。 门口已经能踩出极厚的脚印,如此看来入冬后的雪定当是铺天盖地般才对,许轻舟再度升起了回不去家的哀愁与对身后屋子中那个悲惨少女不幸的忧虑。 “喂!许笨蛋!” 回首,依旧如往常般那样少女站在门口,只不过如今看向他的眼神明显是有了些躲闪。 “怎么了阿牧同学?叫许老师有什么事?” “哼!许笨蛋!” 非的是将这个称号坐牢了才肯继续后面的话,许轻舟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快些说吧外面冷,早些进屋去莫感冒了…” “你…” 其实并未想好要说什么,只是单纯的想看着许轻舟慢慢走远,可问题少女并不明白这叫什么,心里还以为这是希望许轻舟赶紧走快点…… “你必须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呀!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哎呀好怕怕!许同志被吓坏了…… “放心吧,许老师指定不会与别人说的。阿牧同学放心吧……” “还有就是…” 之后的话扭捏了不少,许轻舟不明所以的走近了些,却不料这小丫头从地上突然汆了个雪球砸在了许轻舟脸上。 “还有就是今天的雪仗是我赢了!…再见!”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关上了门。 “这个调皮鬼…” 或许是没能留心阿牧最后的话,许轻舟掸了掸头发上粘着的雪花,随后苦笑着转头向着哑雅家返回了。 “呵呵…再见…” 他怎么会没听到,没听懂呢? 雪还在下,洁白的雪能暂时掩盖伤疤,灰烬,可待到那春风到来,就是不知道融化过后的风景究竟是不是人们所期望的样子…… 第62章 矛盾 鞑靼的草原已经开始不停歇的落雪,还好这场雪在昨夜里下的逐渐小了些,今早的课程才未被耽误,而许轻舟也是言出即行的给孩子们上起了新课“生物”。 “这便是男生与女生的区别…咳咳!” 许同志用木条点了点自己所画的人体结构图,示意在座的同学安静下来专心听讲,可如此堂而皇之的赤裸图画,总会惹得一群孩子脸红心跳,交头接耳。 “这个…原来女生…没有那个呀…” “男生怎么长了个好奇怪的玩意?” 啧… 许同志感叹着这群十一二岁未被污染的纯净少年,又咳嗽两声指了指图画上人体的腰肩部分:“男生的发育时间比女生来的稍晚一些,这也是为什么班上女同学都比男同学个子要高的原因。” “那老师…为什么阿牧长的高?” 的确,虽说这阿牧在许轻舟看来是瘦弱娇小了些,可与其它男生相比还是高了些个头,否则当初也不能按着人家揍,如今的身高自然也会引起其他孩子的注意。 许是被说到心中秘密,这问题少女赶忙恶狠狠的瞅着许轻舟不放,生怕他在此时告了密。 “每个人的体质也略有不同,饮食、锻炼、生活作息都会影响到身高的成长,所以同学们一定要记住多运动哦。” 许轻舟苦笑着为她找了个还算靠谱的理由。 孩子们的聊天便是异想天开,跳跃的幅度天地鸿沟,在一件事上想不了太久便又换了对象。 “老师老师!那大圣是男的还是女的呀?” 对于这些孩子来说,如今心中的最厉害英雄莫过于是许轻舟每日都会说的《西游记》之中的孙大圣,他们亦是联想如此便开口询问,可这却把许同志给难住了。 若是按照演员来说是男的不假,而且原着中也是说过的确是说什么“满脸雷公嘴”、“叔叔快出来之类”。 “女的,大圣肯定是女的!大圣又叫‘美猴王’,美都是用来形容女生的!” “为什么?凭什么不是男的?大圣的猴子猴孙还叫他‘大王’呢!大王不是只有男的才可以当吗?” 美当然不止是用来形容女子,而山上自然也可能会有拦路抢劫的女大王,可许同志只是笑着让这群小脑瓜装满奇思妙想的孩子自行谈论。 “石头里蹦出来的话…没有性别吧?” 问题少女却是发现了盲点,如聊的最热火朝天之时泼下的凉水般,整个教室彻底安静了下来,便又听阿牧继续道:“况且对于大圣来说性别无关紧要,因为他是英雄,英雄不在乎是男是女,也不需要有矛盾,难道不是吗?” 男女的思想对立从幼时形态就渐渐形成,却不知这一切的根源究竟是因为什么,问题少女的反问令这群孩子得以陷入沉思。 可或许是这句将对立有些许抹消的话触动了什么不该有的禁忌,阿牧突然略显痛苦的捂住脑袋,小脸霎时间变得苍白无比。 “阿牧?你怎么了?” 许轻舟察觉到了问题少女的异常,赶忙凑近了些低头查看。 可一顿检查下来却也发现不了这姑娘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只得继续轻唤她的名字:“阿牧?阿牧?怎么样了?” “许…老…笨蛋!” 本是将要脱口而出的“许老师”,却因为清醒而又换回了“许笨蛋”,可那煞白的小脸上的笑让许轻舟心里微微刺疼一下。 “你这是怎么了?方才不还好好的吗?是不是曾经也有过这般?” “我之前从未有过…就是刚才在说完那些话后才突然头痛的厉害…” 这没有病因的毛病最是棘手,许轻舟也不知道从何诊治,只能上下将阿牧的眼耳口鼻舌翻了个仔细,又用手轻轻探查脉搏。 其余的都是正常,唯独那脉搏却是有些越来越快,许轻舟心里还在微惊之时,就听到面前少女没好气的声音:“喂!你这笨蛋胡乱摸些什么?!” “啧!抱歉……” 有时候年龄的差距真会让许轻舟忘了男女授受不亲这件事,可亦是无法否认这个有些许早熟的丫头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老师检查了一遍,你这身上并没有什么毛病呀?莫非只是短促的头痛?” 但方才的脸色明显是极为严重,只不过许轻舟无法断言,也就只能以此来安慰阿牧。 小小的插曲不多会就就又被喧闹的讨论声掩盖下去,而许轻舟却是望向问题少女久久不曾言语。 因为奇怪,非常奇怪。 许轻舟不知为何,心里方才总是有个声音隐隐在提醒他出现了“矛盾”这个词语,而阿牧只是在说出那一句消除“矛盾”的话后才导致的头疼,莫非有些话是举头三尺有神明说不得? 他不信邪的小声默念了一遍阿牧方才说过的话,可过了半晌都未有什么变化,微微摇头想将那份疑心排除可却越发加重。 “矛盾……矛盾……” 光与暗,黑与白。 阴与阳,男与女。 甚至于国家之间,天命之间…… 文与武…至圣明明是文武双修同登神位,为何却要分开来单独供奉,而且那文武学院本该是亲如一家,可若不是自己与一帮亲朋好友在夏乐赏上努力撮合两学院,只怕现在天文地武学院还处在矛盾之中。 泗国鞑靼两个国家明明是对敌,可曾经亦是将矛盾指向了川国… 制造矛盾… 是谁在制造矛盾,制造矛盾的作用是什么… 许轻舟不知为何今日的联想总是会向着曾经走过的路以及经历的世事上转移。 “老师,那我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呀?难道真的是阿爸阿妈从路边捡的石头里孵出来的?” 有孩子适时的疑问打断了许轻舟的思路,他一边心里暗自记下来这个令人疑惑不解的问题,一边苦笑怎么还有这种哄骗小孩的操作。 “那么接下来呀,老师再与你们说一说大家究竟是从何处来的…” 屋外的雪地在一片下课后的欢声笑语中被踩下了许多脚印,许轻舟招呼着与他告别的学生,顺便回神等待着最后一个孩子的离开。 “喂!许笨蛋…今天…谢…” 许轻舟浅笑着摇了摇头,看着这已经与初见时变化太多的阿牧,也不知道谢的是哪一件事,不过这一个谢谢字自然是不够平摊。 “说大声一点吧,反正也没人。” “哼!得寸进尺许笨蛋!” 而这问题少年却是完全不给半点机会,哼哼着就开始往回走。 “啧,词语说的挺顺畅,你想考研呐?” “烤盐是什么意思…” “嗯…你叫我一声许老师我就告诉你。” “切,不说就不说,许笨蛋!” 时间会慢慢改变一个人,少女脸上那真挚而又轻松的笑容让许轻舟找到了当老师的理由与动力,于是伸手将她拉进了自己刚打起的伞中。 “怎么冒冒失失的,还真把自己当成男生了呀?” “嘘嘘嘘!小声一点!你个笨蛋!” “呵呵,这有没人……” “万一呢!千般小心准没错!” “啧!怎么搞的你像是老师?” “哼哼!要不你叫我一声牧老师听听?” “还是别了吧,我怕你膨胀……” “笨蛋!” 二人一大一小的脚印画在雪地,或许是觉得两人中间的空隙太大,小脚印逐渐靠近了大脚印,可最终又只余留下一串脚印,只在分开时才能发现,原来到了最后那小脚印都是踩在大脚印中,一个一个跟随着。 一个又一个…… …… 偶尔的下起雪已经有了鹅毛大雪的势头,不过幸好,终究是在深冬到来之前建好了屋子。 完工这天凌沫城也来了村庄,里外打量了一番房屋后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待到明年这个时候就可以来验收了,不过看此内外别具匠心的设计,在下想这新式房屋住人的效果应该很是不错。” 自然会很不错,因为对于阿牧一家来说,这个有砖有瓦的圆顶房比之曾经那个破旧不堪的茅草屋无异于是豪华城堡一般。 “呵呵,也并不需要多久,这房屋的稳定坚固在下是非常自信,只需要测试半个季度的舒适程度就足够,之后也可以在此基础上进行改造优化之类,将之弊劣淘汰,此乃逐步迭代进化。” 从许轻舟口中总是能学到新的词汇与思想,凌沫城赶忙将方才的话在心里默默记住,又赶忙请教道:“不知许文魁,这迭代进化又是何物?” “所谓迭代进化,凌少大致可以理解为房屋的每一次全新加装,待到最后这房屋所有的部分都基本达到了人知尽美的地步时,才算是最终版本。” 许轻舟的解释通俗易懂,凌沫城赶忙叫身边施工人员多加留心注意。 这边还在谈论房屋的落成,而那边就是欢天喜地对泣不成声。 “牧啊!这是俺们家的房子吗?” “是的奶奶…别哭了…” 阿牧与奶奶一老一少看着新落成的房屋,心里的激动与欣喜自然可想而知,这老人家更是老泪纵横的一声一个“好”,叹自己这孙女可算是命途多舛,苦尽甘来。 “阿牧家这新房子好漂亮,而且还很奇怪呢!” 有好奇的孩子里里外外跑了个遍,更是对那地下层的房间充满好奇,不过也不知道怎么打开,只能知道是有个地下层却眼巴巴的进不去干着急。 “阿牧,我想要去那地下看一看好不好?” “…咦?那是谁?” “哎!阿牧快看!那不是!” 几人的谈话被远处的一道身影打断,问题少女顺着身边的同学望去,便见是一个女人大摇大摆的向她走来。 雪地可以掩盖伤疤,可若是春风划过,那留下的泥泞土地是好是坏,究竟又是不是人们期望的样子。 没人知道… “还有这中间的骨架材料,若是能用上金属…” “咦许文魁,那边是怎么回事?” 许轻舟与凌沫城正在对着房屋内部的可升级部分进行讲解,突然传来的嘈杂声中断了他二人的交谈,便赶忙走了过去查探情况。 “阿秋拉尕!你现在都是别的部落的人了,还跑回来干啥?当初可是你自己不愿留下来的!” “对啊对啊!俺们村里建了房子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许轻舟还没到就能听到责备的声音,便快步走近望向屋前的人堆中,那里赫然站着一位长相还算不错的女人,只不过她的神色中带着些见此新房的不满与贪厌。 “这位是…” 他好奇问向身边的村民,那人看是许先生,忙客气的笑了笑道:“这人叫阿秋拉尕,是那阿牧的阿妈,以前抛下阿牧离了村子,这次估计是阿牧用父亲抚恤金盖了新房看着眼红,也想来分一杯羹。” 如此,许轻舟心里惊讶万分的看着这还在喋喋不休的女人,因为她与许轻舟幻想中阿牧的母亲明显不是一样,怎么会是如此的小肚鸡肠与市井… 可偏偏是这样一个女人,却是阿牧这个可怜丫头做梦都想要带回来的。 如此看来,许轻舟有必要亲自上前询问一下关于阿牧的事情了。 挤进人群,他慢慢走到了还在与女人争执的奶奶身后,轻轻拍了拍这个平日里明明慈祥的老人家。 “许先生…这个女人!她!她!” “无事,我来与她说就行。” 许轻舟劝慰一句,便直面着这个终得见面的阿牧母亲。 “你是什么人?来管俺的家里事?” 若是把此事定义成家事那许轻舟还真就不好插口,可许轻舟自然是要将一切弄得明明白白水落石出后再决定如何处理此事。 “我是阿牧的老师,发生了何事?” 一听闻是教书先生,这女人态度马上软了一点,因为知道当前这便是鞑靼国数一数二的高档职业,也不好恶脸相向,便换了一副笑面孔道:“俺听说这房子听说俺是那死了的男人留下来的,俺这走前也没往家里里要些啥,曾经也是在这家里任劳任怨多少年,如今分点钱不过分吧?” 啧,许轻舟应该是第一次见跑开分家产的,只不过在看向那个已经失望到脸色灰暗无比的少女时,止不住的有了些心痛。 “你哪里是任劳任怨!俺家阿牧干的活都比你多!你这枉而为母的女人!抛弃阿牧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她?她天天哭天天等,你可是回来看过一眼吗!” 阿牧奶奶越说越心痛,到最后忍不住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 “奶奶!” 小小的身影奔跑过来搀扶起老人家。 这是许轻舟看到的,问题少女的第一次落泪…… 第63章 雪落 奶奶的跌倒令阿牧再不能控制理智,她赶忙上前搀扶起气急攻心的老人家,一边大声指责起自己的母亲。 “阿妈!你!你自从离开家这么久,从来都就没回来看过我跟奶奶一眼。难道如今回来…就只是为了分钱吗?” “谁知道那死人居然真的有抚恤金?还得麻烦俺大老远的跑一趟…看这房子建的这般好看,那钱应该不少吧?不过俺也不要太多,给一半就行,阿牧你快些去拿钱,不然待会雪大了阿妈回不去。” 当对于一个人太过期待,那她曾经的错误与缺点都会被那点期待掩盖。或许是终于发现了母亲的真实面目,阿牧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摇头后退,难以接受这些无情到极点的话语。 “这是一个身为母亲的人能够说出口的话?无情无义!” 连那旁观的凌沫城心里都有了些愤懑,开口指责起这个唯钱是图的女人。 “怎么?这是俺家里事,又跟你这蓝毛鬼什么关系?莫不要管的太宽了!” 这女人话是对凌沫城,可看向的却是眉头渐皱的许轻舟,因为她明白这个教书先生的口风最为关键,而且隐隐觉得他似乎跟阿牧很亲密。 “可你不是已经嫁去别人家了吗?那阿牧家里有了钱财也与你毫无关系才对。” 许轻舟的语气并不客气,微微侧身挡在了少女身前,看向这来此妄想要分钱的女人,紧蹙的眉间已经渐露厌恶。 “那钱明明是俺男人死时候的抚恤金!俺那时候还在这家里呢!怎么没有俺的份!” 但对于这见钱眼开的女人,理由自然是一个接着一个。 “可若是未尽身为母亲的责任与义务,那便不可以染指这份抚恤金,况且你已经有了新的家庭,生活有了保证,为何还要再来打扰阿牧与她奶奶?她们生活有多不容易你应该是知道的!” 许轻舟所说的理由于情于理都无法反驳,眼看自己得不到好处,这女人心里一急就开始不管不顾的乱扯话。 “可那死人怎么死的?自己非得当烂好人自己顶上去当替罪羊,被处置了不说,连累了俺多久被人白眼?要不是离了这村子,指不定还要在背后被旁人骂成什么样子。凭那蠢死人害的俺整日被人议论,分他点抚恤金怎么了?” 终究是失望透顶,这少女松开扶着奶奶的手,冲那自己应该称之为阿妈的女人愤怒大吼道:“胡说!我阿爸明明是英雄!你在胡说!” 女人似乎很是戏谑的看着这个血缘上应该算是女儿的丫头,眉头一挑嘲笑道:“英雄?他临走前骗你的话你还信着呢?死了也不让人安生,英雄?俺看他明明就是个狗熊!” “你不许说阿爸!” 多少日夜的幻想到如今已经碎的不成样子,可这平日里靠拳头服人的问题少女终究是没能对自己的母亲挥出双手。 谁知这女人依旧用语言化作锋利的刀刺向阿牧:“况且你非得学个男孩,整日里跑到俺那家门口叫骂些什么?活该被俺男人抓住了打。” 许轻舟却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扭头惊怒交加的看着那女人:“不对…阿牧以前的那些伤是你现在的丈夫打的?” “怎么?这孩子调皮欠收拾,非得跑到俺家门口喊着什么‘挑战’‘夺回来’之类的,胡扯八道的奇怪话,俺叫男人替俺教训的她!” 曾经许轻舟听闻阿牧奶奶解释,还以为是她找哪个孩子打架得的伤,却没想阴暗处的故事如此令人心里哽咽。 悲哀,悲愤都不足以形容许轻舟现在的心情,他甚至想要用脚狠狠踩在这个女人脸上,只为了给这个一心想要母亲回来的少女出一口恶气。 可却来不及,因为春风化雪后的泥泞终究击垮了少女一直佯装坚强下的脆弱心灵,少女再也忍受不了母亲的话语,流着泪撞开人群跑了出去。 “哎!这孩子没个正形的跑了干什么,不过也好,没了她反而清静,喂老婆子快点把钱拿来俺…” “你给我把嘴闭上!” 女人的话彻底点燃了许轻舟,他不知道用上的多少力气一巴掌甩在了女人脸上,但这一巴掌将那女人抽的瞬间趴在了地上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你这女人真他妈欠打!” “许先生…阿牧她!阿牧她!” 老人家此刻没了脾气,全是对孙女跑走的慌乱,许轻舟也只得暂时不找这女人的麻烦。 “麻烦凌少帮我看着点!” 少女在雪中已经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背影,许轻舟交代完便赶忙动身去追那已经有些失控的问题少女。 或许正对应着那个奔跑在风雪中少女的心情,雪也在此时下大了不少。 许轻舟害怕阿牧在极端下寻了短见,便只能动用起武道的速度,顺带还用上了许久未曾使过的《踏雨步》。 可雪渐大、风渐冽,视线所能看见的区域已经被缩短了许多,若是一点方位出了偏差,那便直接错失了追上阿牧的可能。 “阿牧!” 呼唤声回荡在草原之上,可回应许轻舟的除了风吹雪落的沙沙声便再没了半点回响。 也不知是许轻舟第几次去追逐少女,只不过这一次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因为当心中一直奋力的坚持却被无情的击碎在地并狠狠嘲笑时,那种感觉说是痛不欲生都有些言轻。 但许轻舟也不可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学生去想不开寻短见而无动于衷,只是联想起这倔强而又可怜的姑娘的故事,便是连心里都开始为她而止不住的叹气。 村落向北数里地外是一面湖泊,如今虽然天寒地冻,可想要将一整面湖水都给结冰却还差了些时日。而此时,那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岸边才结起的冰面上。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被自己最想寻回的母亲所厌弃,令这可悲的少女一时忘了还有什么足够支撑活下去的理由。那双眼里再没了许轻舟昨日见过的坚韧与明亮,此刻只剩下了灰寂与绝望,便看着面前雪落的湖面呆住了神。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自己这么努力,这么渴望,这么期盼,可到头来得到的却是被无情的背叛。 嘴角的喃喃已经被心里的麻木而忘却了说的是什么,到最后唯留下一句心碎之后的疑惑。 “老师…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英雄…我的阿爸到底是不是英雄…” 这个疑问伴随着是一声清脆的冰碎落水声,少女将所有的疑问悲伤全部沉到了水下。 雪落镜湖,如同从未有任何事在此发生… 或许是如同曾经被命运捉弄过无数次的许轻舟般,这个少女亦是得到了神明施舍的微不足道的幸运。 在风雪中那飘摇跳水的娇小身影终究是被许轻舟发现,他心里惊讶的就向阿牧扑了过去。 “阿牧!” 可依旧不幸的便是尚未来得及,阿牧已经纵身一跃跳入了冰冷的水中。 湖面之上的静谧被一声呼唤打破,随之又是一声破冰落水的噗通声。 草原上的湖水清澈的像是眼泪般晶莹,深水少女漂浮下沉,紧闭着眼将所有的悲伤彻底遗忘在这世间,而没有一束光是为了她而亮的,可笑她还一直以为那道属于自己的光在等自己。 下沉的不止有娇小的身躯,还有一颗曾经坚定不移而又乐观开朗的赤心。 冰冷的不止有滚烫的血液,还有半滴悲伤绝望的眼泪与一整个不知为何而活的灵魂。 “阿牧!” 水面上的呼唤似乎在回答着她,可那呼唤也只不过是让她那死寂的心微微跳快了片刻,瞬间就又被冰湖所沁寒。 “老师…” 一串串下潜的泡沫将头顶昏暗的光打碎,阿牧睁开眼便看到了此生或许最难忘的一幕。 那是一只伸张自己的手…… 可她不想回去,回去之后是再没有一点值得活着的明天,不如此刻就这般安静的永眠于此。 许轻舟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瞬间就跳进了冰冷的湖中。 水下是有一些昏暗,只不过可见度很清晰,亦或许是那个娇小的姑娘在此刻实在让人不愿挪开眼睛。 水下的少女一如某个时刻那般,只不过许轻舟此刻无心去回忆,挥动双手向那娇小的人快速游去。 冰冷的河水感受不到比此更冰冷的内心。 但还好阿牧身材娇小,许轻舟抓住她并不费力,只是这少女极度抗拒被救回去,满心想着一死了之。可瘦弱的她又怎能长时间对抗来自冬寒里冰冷刺骨的河水呢?不过片刻就浑身冻僵,再没了动弹的能力。 或许曾经,许轻舟会将是死是生的选择留给阿牧自己,可自从经历过废墟中的救赎后,他再不想将那选择轻易的交托出去。 因为悔恨是更加令人绝望的存在,所以他费尽力气不愿松手,誓死要将这问题少年、自己的死对头、以及自己的学生给带回湖面上,带回人世间。 水下无法说话,可他凑的很近,甚至面对面贴在那一双昏暗下去的眸子上与其对视。 他要用自己来略微唤醒这个曾经无比坚强的女孩。 或许是有了那么一点效果,阿牧看着他的眼神里出现了哀求,亦是出现了一抹对生的渴望,也可能是对这个世界还有那么丁点的不舍。 那就已经足够,只要她不在抗拒被拯救,那便不用再费太大力气,许轻舟便乘机赶忙将阿牧抱回了岸上。 “阿牧!阿牧!” 湿漉的身体里装着的是近乎彻底冰凉的灵魂,任凭许轻舟怎么呼唤,少女始终都无法醒来。 他不知道如何唤醒一个装睡的少女,亦是不知道该怎么拯救一个心已经死掉的姑娘。 可雪在落,风在吹,他不能耽误时间,便赶忙使用其了人工呼吸急救。 少女的唇很小,同时冰凉无比,许轻舟不确定她究竟是不是呛晕了过去,只好不留余力的费劲按压与接吻呼吸。 或许是那小脸腮畔的粉红暴露了什么,许轻舟心里微微松了些,便不去询问她究竟醒没醒来,而是将阿牧轻轻抱起背在了身上,一步一步向着村庄返回。 二人身子被湖水沁湿,被雪落风吹之后尤为清冷,可背与胸交贴部分片刻后却暖和了不少,或许是或许令人着迷那份温暖,许轻舟察觉到背后的身躯贴的很紧了些。 草原广阔,大雪落下又将那二人走过的一串脚印再度掩盖,而在泥泞出现之前,雪便是最好的风景,此刻那些暴露出的伤疤终究是熬过了阵痛渐渐愈合。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背上传来了十分不似那问题少女的柔弱声,若许轻舟不知道真还以为背着是班里的乖乖女依卓玛越。 “笨蛋…英雄是存在的吗…” 这声音是矛盾的,问题亦是,许轻舟不清楚阿牧问题的原因,又或许是想到了什么,便微微犹豫着回答道:“老师…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存在的…” 不确定的回答令阿牧安静的思索了片刻,又继续询问许轻舟道:“倘若我的阿爸是个人尽皆知的大英雄,那村里人是不是就不会背地里说他,那阿妈是不是也就不会因此而离开家…” 可许轻舟明白,甚至他相信阿牧也明白,看那女人的样子哪怕是当时有了抚恤金,分了之后也会离开的,即便阿牧阿爸的名声再好。 豺狗是不会因为口中的骨头曾经是狮子而放弃撕咬,非得要嘬出骨髓填饱了肚子才会满意。 “阿牧…老师说过,每个人对于英雄的定义是不一样的,与其纠结着有没有英雄,是不是英雄,为何自己不尝试着成为英雄呢?” “不懂…” 也或许是许轻舟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到广义的英雄,略微叹气之后又劝慰道:“可以答应老师以后不能再这般了吗?” 许是想通了不少,背上的少女微微颔首道:“…嗯,我还有奶奶,还有同学,还有…我不能死,我要活着!” “呵呵,这就对了!这才是我的好学生…” 许轻舟满意的笑着,而背上的声音明显小了许多:“对了,你刚才…” “嗯?怎么了?” “没什么…” 或许风声令这片雪落的景色增添了些许的寂静空灵,不过那一声比雪落更轻的“许笨蛋”却未被任何人所听到。 雪还在下,希望雪不会停…… 第64章 寻到 泗国深秋的夜已比夏暑之时要凉静的多,被三伏天折磨了许久的人们,终于可以趁此爽凉天气而安心睡个好觉。 有一个亮点在昏暗的街道上左右轻摆,时不时还要发出一声并不是很大的吆喝声。 如今夜里打号子的人也是敢路过这曾经被灭族的原先金家大宅,因为宅院已经是被人买下有了活气,更重要买家是当今泗国最有为的青年才俊许文魁。 说到这许文魁,如今就连泗国的乡下孩子也已经知道了这么一位响当当的大英雄,便是平日里玩起角色扮演,多半都会因此而争执上片刻,看看究竟是谁来演绎这护国而又威风的许文魁。 只不过最近几个月,自从那许文魁回了至圣郡却好似突然间销声匿迹,不知在那一场婚礼之后究竟又去了何处。可婚礼上七公主洛秋霞化身不速之客欲要抢亲,以及天降神秘高手镇压天下七境的事也如秋季的萧瑟传遍了整个至圣郡,让人们的心里总是隐隐觉得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可还好的,是许府中的家人女眷平日里依旧在平静的生活,谁也不知道许文魁究竟去了哪里,公主又作何处置。物是人非的太多,这件事也逐渐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又是深夜,巡夜人敲着木榔头挨家挨户的检查,略显疲惫的吆喝声在寂静的夜里亦是能传的很远。 突然,许是察觉到了什么,这守夜人赶忙眨巴眨巴犯困的眼睛,凝神看向街道的某一处。 微风吹过,秋叶沙沙作响与地间的斑驳之影令他打了一个寒颤,心想着还是早些回去睡觉比较安心吧,便赶忙头也不回的往家的方向快步走回去了。 而正巧是在守夜人走过不到半分钟后,只见此地白光一闪,一道曼妙俏丽的身影便从那光中踉跄两步,似跌似跑的出现在了无人察觉的角落处。 只不过这佳人虽好,可她出来后的神色实在不好看,甚至是在忍受与憋着愤怒。 “什么破烂东西,晃来晃去让人难受,谅那家伙说的天花乱坠下次也绝不再用了!” 女人的嗔怪声似莺似鹂,空灵中带着半点不屈的桀骜,自由中带着三分无奈的束缚,便是那川国的幸存公主李雨沫。却听她檀口里虽然说的嫌弃,可手中亦是将那一截好似细长沙漏般的小物件紧紧握住,深怕遗失掉而不好得手过后及时逃脱出去。手中的沙漏为白桑所给,若是用力掰成两段,则中间散落出的两道光相互交融便会打开明亮的环形通道,那就是利用天仪轮所制造出仿天下八境神通“一步半天下”的神奇道具,亦是她能在这对她来说危机四伏的泗国瞬间逃脱掉的方法。 此刻一如当初的天蓝色衣裙,只不过裙下穿着一袭紧身的黑衣,待到找好目标后直接换装潜入。 只见她纤手从身上取下那天工曲尺交由给自己的婚书,左右打量起这表面泛黄,其上却又极其神秘而又有些不规则图案似瓷片一样的道具。按照那天工曲尺白桑所说,便是能用这婚书感觉到那个‘救世之女’,若离那人越近,则这婚书感知就越发强烈。 李雨沫手持着婚书,心里突然生出的好奇促使她想要打开来一探究竟,可婚书的侧面就如同上了锁、闭了页,任凭她怎么使劲也是纹丝不动,就只好放弃了心里渐深的探知欲。 “该怎么找呢?如何感应?” 怪就怪那天工,总喜欢揣着明白说谜语话,这婚书用法也没个清晰解释,李雨沫只好将所有能想到的方式全部都试一遍。 或许是手中不经意间察觉到的一点儿细微变化,李雨沫拿起婚书对准了其中一个方位,随后又调整到其它的地方,终于是逐渐肯定了心中所想。 “这个方向竟然略微带有一丝丝不易觉察到的吸引力…难道要找的人所在的方向便是这边吗?” 疑惑若是不加以论证,那便只会是疑惑,永远得不到获取真理的那一天。李雨沫也并非磨叽之人,心里有了主意便要动身前去先尝试着寻找一下。 风过,卷起地面上堆积起的厚厚落叶,而方才的蓝裙佳人此刻只剩下一袭黑衣,在漆黑如墨的夜中,于房顶上飞檐走壁,不过眨眼就消失了个没影。 而她的方向,赫然正是许府的宅院。 幽深的许家后院如今只住着五位女眷,便是董儿董慧君,迎春杏儿还有陆鸢岚,除了偶尔有时会回来住两日的昕紫钗,这后院里如今也就只有这几人常住。 此刻的许府所有人都几乎已经入了睡。当然,除了还有一位坐在窗台前对夜发呆的痴心姑娘。 只见少女手中握着金叶怀表,看着已经将近凌晨的时间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抬头不见天光,便是连云中星月也悄无影无踪,风吹叶落的此刻最是令人感到孤独。 董儿从未想过原来思念一个人是这般的煎熬,只觉得心已经不在自己的身体里,好似随着那人飞到了天边,若是一日不得相见,那就如同完全失去活着的趣味一般整日都是浑浑噩噩。 一叹悲秋,一叹念夏。 “哥…你说过很快便要娶董儿的,董儿一直在等,一直在等…” 或许真是有命运之说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存在,曾经的董儿是不信会有这种东西,可直到她第一次遇到那个年轻人时就明白,这辈子自己就只会是他的人了。 那种命里铭刻的感觉不知从何处而来,只觉得与他仿佛上辈子都是同穴生死之感,此生更是要为了将曾经遗憾填补完全。 可董儿亦是知道哥哥是要回家去的,任凭自己百般爱千般好,也是无法阻止他回到原本的世界。 或许哥哥可能会再回来,但倘若万一永远回不来了呢?每每想到如此,董儿的心总是会止不住的痛到抽搐,甚至于恐慌到了灵魂与骨子里,所以她一直跟在许轻舟身边。 一直一直…… 她要做许轻舟的妹妹,更要做他的女人。 一个最了解他,最爱他,甚至自私到是他最爱的女人。 但命运有时候会有恩赐,有时候亦是会开上一些奇怪无比的玩笑,便如她明明曾经有那么多次的机会与哥哥跨出那一步,但却总是会被莫名的打断,从而遗憾心中。之后更是有着两位生米煮成熟饭与两位插队定亲的姐妹先她一步,仿佛老天爷是故意使她不能与许轻舟结合在一起。 叹气一声后,董儿又想到了许轻舟对她许下的诺言,脸角便在秋风萧瑟之夜露出了一抹无人可以欣赏的甜美微笑。 没事! 等到哥哥回来就好了,只要他回来,那二人的婚事就能够提上日程了! 快了!就快了! 可如此想的不止是董儿,当李雨沫手持婚书的引力对准了身下房间时,这川国公主眉间终究浮现出一抹惊鸿的喜意,心里叹道天无绝人之路,没想到如此顺利就能找到。 却不料如此大意,竟是没能控制好脚下的力度,她步子踩在青瓦上留下了几声脆响。 “什么人!” 许府因为许轻舟名声在外的原因,当前怎么会有不长眼的小贼跑进来呢?可屋顶的声音不可能是猫留下的动静,董儿本就经历人间浮沉,心里多疑的很,便是大声冲屋顶娇喝一声。 唰! 黑衣迅速滑落下来,怕她急了大喊惊动了旁人,决定还是先将这少女打晕了再说,因为她那传送还是有些开启的时间,她也不确定这个府邸之中究竟有没有高手,只有找个安静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再无后顾之忧。 李雨沫并未遮住容颜,而在那白玉船舫之上这川国公主曾经暴露过面容,不过那一次董儿并未得见,也唯有在第二天的时候才听闻几位姐妹讲起许轻舟被夜袭之事。当时她亦是有醋意与不满,心想着定又是哪里的狐狸精前来勾引哥哥,之后也就忘的一干二净,本就是小小的一个插曲,可此刻仿佛二人的命运轨迹又逐渐交叠在一起。 不过上一次是因为许轻舟,而这一次却是因为她自己。 察觉到手中婚书的引力愈发强烈,李雨沫心里微喜的就看向这个长相清秀可人的少女。 “你…就是董家第五子董贺的女儿?” 或许是因为听到了父亲的名号,董儿心里惊讶与警惕交加,慢慢退步到床边便要去拿哥哥留给自己的防身火铳,而嘴中则是说着降低李雨沫戒心的话。 “你是何人?怎么进的我家?又是为何知道我父亲的名字!” “呵呵,别害怕,只是要你陪姐姐我走一趟。” 若李雨沫不是生的这般倾国容颜,天生丽质,只怕说出这句话定会被人当成是采花戒色的盗贼,可如此红颜要抓自己,董儿却不知究竟是因为什么。 火铳箱子还差两步,而李雨沫的眼睛已经死死定住了她,如何破局已然成了关键。 “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是为了钱?若是为了钱,那房间里的东西你随便拿……” 缓兵之余董儿还在向着火铳箱不易觉察的挪动着步子。 “呵呵,在下只是来找你的呢。说实话,你我同为川国子民,我不想用强的,所以还希望你配合,事成以后我们的川国或许就能够光复了,你也不喜欢这种寄人篱下,被当做奴隶下人的生活吧?” 李雨沫说的大理小理一应俱全,若董儿还有半分为国子民的良知那她都是该乖乖跟着李雨沫走的,可生性多疑的她又怎能相信一个突然闯进来的陌生女人? 便是蹙起蛾眉不解道:“只是找我便能光复川国,这种无稽之谈姑娘应该也不会相信吧?况且我怎么就知道你究竟是不是川国之人,来找我的目的又究竟是好是坏?” 对此,李雨沫却是苦笑着不知如何作答,难道要与她解释这些视作世间秘幸的事情,亦或是从头解释为何带走她就能拯救川国。可不亲眼所见,又怎能相信自己的话正确与否? 看来还是只能强制将她带走,不过李雨沫微微探查了片刻董儿,发现其只是一个普通的常人,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问题并不是特别大。 “还是随我走一趟你就全都明白了。” 跟她走?去哪?明明自己还在等自哥哥回来,明明就差了些,董儿她又怎能愿意与这人离开? “我不走,若是你还不出去,我便要叫人了!” 方才并未叫人,是她明白这个时候可能已经有些迟了,唯有不打草惊蛇,以自己柔弱的外貌为武器才能在绝境中搏出一线生机。 “那便多有得罪了!” 对同胞下手李雨沫也是于心不忍,更是要拆散其与人家,心里更是自责,却没想面前的少女并不是惧怕自己,甚至隐隐摆起了要与李雨沫斗到底的动作神态。 可复国的心亦是无人能够阻挡,李雨沫暗骂一声自己优柔寡断,便抬手就要去抓少女。 说时迟,那时快,董儿顶着这地界之境实力的女人,也不知从身体里榨取了多少潜能,竟真赶在她抓到自己之前拔出了那条细长的火铳。 “你不许动!” 娇喝声令李雨沫定住了片刻的身子,因为曾听说过许轻舟造出了能对抗鞑靼骑兵的武器,但一直无缘得见,今日见那火铳的第一面,身上的魂与魄就好似感受到了强大的颤栗般不敢随意动弹。 她心里却十分清楚,唯有将这少女带会川国,那复国的愿景才不是一场注定失败的美梦。 一切,唯有从此刻开始才能实现! 如此思索下,李雨沫心里瞬间生出万夫不当的勇气与傲骨,便趁着董儿眨眼的空隙间飞扑向了她。 “你有不走的原因,而我亦是有必须带你走的理由!” 她要复国,她要等他。 娇喝的终焉,玉指扣动扳机,漆黑的铳口如同择物而噬的深渊,看不见守护的美好,唯有白烟升腾而出。 下一瞬间,火铳响了…… 第65章 狂澜 秋风萧瑟下,随着一声如雷轰鸣,诺大许府霎时间亮堂了起来,不少侍女着急的穿了衣服就开始向后院跑,而男子不可以进去也就只能站在门口眼巴巴干看着。 不过那后院住着的陆武魁如今已是者境修为,若只是寻常麻烦那也足够轻松化解才是,想到这众人心里都平缓了些,忧少惊多下就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声音?” 武者多是警觉易醒,陆鸢岚在声响的第一瞬间便迅速提剑起身出门;而董慧君在战乱世道也是历经许久,亦是习惯防备而睡眠极浅;只有迎春杏儿两个桃粉出身处优惯了些。不过这火铳声响实在惊人,二人也是揉着惺忪的眼从屋内探出头来查看。 “嗯……发生了什么事呀?” 小杏儿被搅了清梦却没起床气,只是委屈着努力睁开犯困的水眸想要看清出了什么事,可那未曾扎牢的丸子头又突然散开,将本就模糊的视线全部遮蔽,令她更以为是这天伸手不见五指。 “是董儿屋里传出来的!快进去看看出了何事!” 陆鸢岚并未磨叽,循着那门敲了两下,见之无果后果断一脚踢开了木门,却见其中床上的董儿已经没了人影,杂乱的床单上掉落的火铳还在散发着未曾消散的白烟,更令几人心惊的是地上竟有几滴清晰可见的血迹,却不知是何人所遗,但众人心里默默祈祷不是董儿受了歹人的伤害。 “究竟怎么回事?居然闯进府邸将董儿抓走了……为了财还是仇?” 陆鸢岚四下查看,却发现房间内的贵重物品并未丢失什么,哪怕是这如今价值千金的火铳也是一并遗留了下来未被带走。可董儿川国出身,曾经的愁怨唯有那一个金家的纨绔子弟而已,如今都不知道投胎投到哪去了,大半夜跑到许府抓她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姑娘究竟干什么? 而另外一面墙的窗子正开着,示意着那贼人的逃跑方向。没待陆鸢岚心思多想,便冲上前一个健步飞跳出去,接着如鸿羽般飞跳上了房顶,顺着大概方向去追那贼人去了。 余留下的三人久久都未曾说话,杏儿身旁的董慧君此刻终是惊忧交加与心力憔悴,心里全是女儿惨遭绑架的绝望无助,便是一个踉跄就要栽倒在地,还好迎春眼疾手快将她搀扶住。 “董姨莫要心急,那贼人抓走了董儿妹妹,所为莫不是为财或是为仇,董姨仔细些想想是不是惹到过哪家吝啬之人?” 若说惹到过,那还的确是有一些,便是当天许轻舟从那洛城返回之日,在那街道上一帮子想要碰瓷的破落无赖。不过当时已经被许轻舟解决了才是,而且在得知自己是许文魁家眷后,只怕那帮无赖从今往后都不敢再回这至圣郡待着了,应该不会是他们才对呀… 董慧君越想越觉得无辜,眼中担忧的泪水也是止不住的落下来:“我这失了家国的苦命人,整日都是担心受怕的过日子,哪有半点敢得罪旁人的心?又怎会是寻仇来的?” 也对,这董慧君心性善恶与否,迎春随她同居了将近半年已是全部收知,便是天底下都再找不出像董姨这般贤惠而又良善的妇人,又怎会惹得别人来劫此女儿走呢? 这花魁心思缜密,目光只是微微轻转便盯着地上那方才唤醒府邸中所有人的火铳之上。 火铳…战争…鞑靼…… 鞑靼! 泗国如今正与鞑靼进行谈判,而谈判之人正巧是这被俘走之人的兄长,要知道许轻舟是极度疼爱这个妹妹的,莫非是那鞑靼在谈判桌上吃了亏,想着用要挟的手段来作为争取更大让步的筹码? 不过是凭借着简单的联想,迎春这姑娘竟是将一系列的前因后果都想了个大概,而且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比较大,要知道他许轻舟已经被困在鞑靼快有两个月了!到如今还不回来,定然是在谈判桌上被绊住了脚,那送回来的信上所说什么“没事”“无妨”之类,定然是许公子为了让家中人不担心的宽慰之言。 “如今陆姐姐已经去追那贼人,凭陆姐姐的实力,定然是足以救董儿妹妹回来的!董姨还是莫要担心,以免坏了身子……” 现在也就只能暗自祈祷陆鸢岚能够将自己的女儿救回来,董慧君面色愁苦忧虑,却是擦泪点点头叹出了一口气。 而迎春方才内心中所猜测的缘由不能说毫无联系,只能说半点关系都没有…… 此刻那李雨沫正面色苍白的捂着自己的腹部,肩上还扛着一个嘴被堵上,手间也被捆绑牢拷的少女,赫然正是那被虏来的董儿。 得亏这川国公主是天命者,不然扛着个人在楼顶间飞速散步,常人还真是难以吃得消。只不过她此刻也是无法长久,大概跑了几里地后,这川国公主伤痛在身终究是坚持不住从屋顶上飘落到地面,而在玉足触地之时甚至踉跄两步险些栽倒。 “呵呵,那许轻舟还真是有的奇思妙想,竟然能发明出这般不弱于神造之物的武器……咳咳!” 纤手抚过嘴角,趁着昏暗夜色亦是能看到手上湿润猩红的一片,她不禁感叹许轻舟发明之物的强大,竟能让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常人能伤到她这个地界三境的天命之人,若非当时自己躲闪的迅速,只怕那一枪能将自己打个对穿,甚至命丧当场也是极有可能。 “呜呜!呜!!” 董儿被堵住了嘴,可依旧不停的想要挣脱开束缚,她看出这女人此刻受了极重的伤,若是拖延到陆姐姐赶来定是能将自己救回去。 “别在负隅顽抗了,只是带你去个地方又不会害你性命,若不是的话,方才你使那武器的时候就已经没命了。” 诚然,若非是要活捉下来董儿麻烦无比,就凭李雨沫的武道境界,只需要略微使得那双剑招式,甚至不用染血便能将董儿给轻易杀掉。 董儿听了此话稍微安静了些,她如今是怕死的,因为怕许轻舟回来后寻不见自己,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哥哥。 这李雨沫的话有了些效果,董儿听闻后便不敢再大幅度的扭捏,而是开始小心翼翼的观察身下的佳人,想要从她身上找到些许破绽,可似乎是这女人已经来到了目的地。 “就是这里了……马上便能带你离开泗国……咳咳…这里的空气当真是令我极度的厌恶…” 李雨沫扛着董儿来到了一处寂静的院落,其中好似许久都未曾有过人居住,放眼望去这院中的杂草生长的到处都是,枯叶堆积在地上方一路过踩在其上便发出沙沙的响声。 而从这女人口中的三两句言语能够听出,她是有什么方法可以快速离开泗国,而之后看到的画面更是令董儿感到惊恐万分。 只见李雨沫将她丢在地上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截大概手指长短的沙漏状物体,其一边内部是淡蓝色的碎石晶体,而另一边竟然是如同液体般流淌的光辉。 她轻轻将之掰断后向前一丢,那晶体与流光迅速融合在一起竟然打开了一个螺旋般的隧道,其中白光耀眼,也不知通往何处。可无论通往何处,董儿心里都是极度抗拒着不想与她前往。 可惜无用,李雨沫上前将董儿一把抓起后正要抬脚踏入光道,身后此刻亦是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 “把董儿放下!” 陆鸢岚及时赶到,手中龙青乱野直接刺向李雨沫,后者竟卑鄙的用董儿当做了盾牌来抵挡。 剑方要刺中便赶忙收回,陆鸢岚心里暗骂一声后又后退了几步,定睛看向面前这姿色不弱自己甚至还要高贵上不少的女人。 “是你!你为何要抓董儿?!” 曾经在白玉船坊上陆鸢岚曾经见过这女人,当时她夜袭许轻舟未果被发现逮了个正着,自己当时就觉得这女人好生奇怪,如今更是觉得她来历有所问题。 “当天在船坊上就是你这个女人……说!你究竟是想要干些什么?!” 李雨沫也是反应过来,想起曾经也是见过这女人,甚至她在武魁比上对决那阿苏勒伽之时自己也是亲眼所见。甚至当时的她非常矛盾,一边是血仇敌国的女中豪杰,一边是她那可歌可泣的不屈精神,甚至自己当时都隐隐为她加过油,助过威,如今却是物是人非轮回转,终到彼此拔剑对。 “我带她走并不会害她性命,只是要借她成就一项大事,所以也绝不会放了她!你还是回去吧…” 李雨沫双剑出鞘,亦是与那陆鸢岚四目相对,虽说她原本境界是比陆鸢岚要高上不少,可因为身子硬抗火铳受了伤实力大退,而这女武魁手中还拿着天下最强兵器十君剑之一的龙青乱野,所以此刻究竟孰强孰弱还真不好说。 “痴心妄想!” 陆鸢岚注意到李雨沫身后缓缓打开的隧道,心里暗想不好,时不我待下便要先发制人。龙青乱野旋着一个漂亮的剑花杀向了面前敌手,而李雨沫亦是强撑着身体双剑与其相抵。 叮! 金鸣声为深秋的夜里点缀上了一层似有似无的杀意之感,之后又是两女交锋的娇喝声。 久战李雨沫的伤势恶化了些,终究还是疲于应对下被陆鸢岚抓住了弱点,龙青乱野剑尖一挑将双剑其中一柄挑飞的好远,之后乘胜追击向着李雨沫玉颈间猛刺,便是行云流水干干脆脆,不带一点拖泥带水。可正要索敌致胜的关键时刻,却听那白光的传送隧道中突然传来一声雷鸣,接着真是有一道闪雷劈了出来,直接弹开了陆鸢岚必胜之剑。 “呵呵,怎么就被一个低境的丫头压着打成这副德行?这可不像是一位公主该有的风度哦……” 随着精巧而又充满未来风格的玉足踏上了这片土地,陆鸢岚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惊讶,便看着那长的无人几乎无二的天命万般不解的道:“你是什么人……不对!你究竟是不是人!” “呵呵,主人说吾若是有了心,那便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不过对于汝等而言还是有些难以理解吧?” 天工曲尺手持着十君剑玄掣,便有雷光环绕着它的手臂不停的跳跃,而它的淡蓝色目光在看了一眼陆鸢岚后又慢慢转向了躺在地上的董儿。 “嗯……就是这个丫头,当年见到汝时不过才四五岁大小,如今也已经这般大了……可不知主人为何第一次见面就非得要留下来想要治好汝的病,也不知他为何非要与汝定下什么亲之类的东西…” 似乎是追忆的眼神中,甚至还能看到有些许的妒忌在其中,只不过董儿并不知晓这天工口中的主人是谁,直到李雨沫将怀中的婚书交给了白桑时,董儿的一双眼睛才彻底瞪大而再也眨不了半点,便是惊涛骇浪也不足以形容心中此刻的狂澜。 是那份婚书!是她小时候为了摆脱那令人绝望的疾病,而被那个男人以身份与救治的条件而强行定下的婚约! 他难道还活着?! “呜呜呜!!” 惊叹问不出口,董儿就只能发出呜呜的悲鸣,而陆鸢岚亦是警惕起这再度加入的神奇天工。 “放开她!” “呵呵,那就看汝有没有本事了!” 携带着无边战意,陆鸢岚提剑就要刺向白桑,可那天工竟是轻蔑一笑,手中玄掣翻转剑体便又有数道雷光飞窜而出,如同电蛇般不过眨眼,便将陆鸢岚击飞出去倒地而麻痹的不停颤抖。 “你…你这人造的东西…竟然能使用十君剑!” 此刻陆鸢岚终于反应过来,那天工手中拿着的黑金之剑定是与龙青乱野一样的十君剑。 “若不是主人命令过不可妄伤他人性命,尔等吾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白桑的纤纤铁手划过玄掣剑锋,微微一叹后却是看了一眼已经抱起董儿的李雨沫。 “罢了,便到如此吧…吾等不会伤她性命,尔等放心好了……待到你我再见之日,定是乾坤颠覆之时!” 说完这句令陆鸢岚稀里糊涂的话后,那白光终究是将李雨沫白桑以及董儿彻底吞没,下一刻三人消失在了这个庭院中,徒留下还在地上打着颤的陆鸢岚不知所措。 …… “鸢岚…她们真的不会伤害董儿性命吗?” “如今也只有朝好的方面想一想了…” “那之后又该怎么办?该去何处寻我那女儿呀…” “哎,写信给轻舟,让他快些回来吧……” 第66章 续雪 鞑靼边陲的雪终究还是小了些,不过前两日已经下了漫过了脚踝的厚厚一层,而为了防止雪再度大起来,这几日许轻舟都是会早早的下课放学。 今日依旧如此。 随着下课,在一群孩童们欢快的告别声中,许轻舟挥手与他们说着明日再见的话语,而直到最后关门时刻,才又看向门内那个依旧坐在座位上的娇小身影。 “阿牧,放学了…” “嗯…我还想要再练一会字……许笨蛋你先回去吧,这门待会我自己会记得关上。” 阿牧也不知在写画些什么,只不过言语时都未曾抬起头来看许轻舟。 “还是一起回去吧…” 许轻舟却又坚持等候着少女,转身回了屋子里坐在她身边,就这般盯着她手中所写慢慢欣赏。而写字之时被人注视最为羞耻,许同志的目光令阿牧心里有了半点烦闷,便气鼓鼓的将笔墨收拾好,恨恨的看了这许笨蛋一眼后自顾自的出门往回走了。 “哎!你等一下老师呀!” 许轻舟迅速关上门,又赶忙又追了上来,真如同粘住了她一般。 而阿牧却是斜视着他眼角微微一挤,貌似很是嫌弃这笨蛋般嗔怪道:“喂!你这笨蛋怎么最近总是喜欢整日的跟着我。” “呵呵,没什么…” 自杀之后的人总是需要一定的时间进行自我排解与缓冲,而许轻舟担心这问题少女又因为没能想开而跑去寂静处寻了短见,所以才整日紧紧跟随,三点一线的看管下属实是将阿牧盯防的死死地,如今就连叹口气都会被许轻舟误以为是心态不好而马不停蹄的上来陪她聊天。 对此,阿牧心里虽然暖暖,可嘴上的傲娇却是一点儿也止不住:“啧…哪里有教书的会管学生心理如何的?你莫不是整日都是闲着没事干?” 不得不说,或许是二人长时间相处,这个鞑靼丫头在日常里的一些语气习惯都渐渐开始向着许轻舟靠拢,甚至二人有时候都会说出几乎一般的话。 “呐!这就是阿牧同学孤陋寡闻了,想我上学那会功夫,老师的心理辅导可是至关重要,而且老师关心学生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不过我做好事从不留名,所以阿牧同学不用谢我的!” 谢?只怕这问题少女此刻极想要一个临空飞踢送许轻舟滚蛋,实在是因为每日被他跟着总觉得自己被窥探的一览无余,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因为基本上也都看的差不多了… 关键是有时候不经意间总是会有种莫名的悸动感在心里翻腾,令阿牧想要远远的逃离开许轻舟的视线。 “你!有本事你就跟一辈子!” 阿牧突然来了些许火气,竟是没有向着自己家方向走,而是径直出了村子快步走向了雪中的草原。 “阿牧怎么不回家吗?” “嫌烦出来散散心!” “嗯,老师陪你一辈子。” “说…说的什么胡乱话!笨蛋!!” 脚下的草地随着二人的聊天而逐渐被结上冰的湖面所替代,许轻舟与阿牧走着走着,又来到了这问题少女当时跳湖的位置。而阿牧却是在那个位置站住了步子一动不动,便眺望着面前宁静的画面默不作声,此刻许轻舟甚至为了防止这丫头一个不留神就又跳下湖去,而开始摩拳擦掌的准备。 没有风,唯有笔直落下的星云流雪,且雪层的渐厚示意其又有了将要下大的趋势。阿牧失神的盯着湖面看了许久后,便被那落雪染白了头发。只见少女的眼神终究是被世间的冷暖催熟,而她此刻也已经无需再隐瞒身为女子的秘密,连中短的头发都扎起了一个小尾辫。 在看向那静谧而又冰清的湖面一会后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寻求解惑,她轻声对着许轻舟毫无感情的询问道:“笨蛋你说…孙大圣是天上的星星落下后生出来的,那他的家究竟是天上,还是诞生的地下呢?” 少女的问题究竟是哲学,又或是真正的疑惑? 许轻舟不明白,可他知道面前的少女如今比回不去家的许轻舟还要迷茫,因为少女是几乎已经丧失了活下去的许多理由与动力,唯有独存的亲人还在支撑着她如今不跳下湖去自寻短见。 可湖前的光还在亮,看向湖的眸子还有温度,便是胸内的心脏也在不停跳动,人生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为了能更加清楚感受到被幸福填满时的喜悦,所以许轻舟要鼓励她向着前方看。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人等待我回去的,就是家……而有人等我,便不能舍弃自己…” 或许是这话又深又浅耐人寻味,问题少女眉头轻轻皱了片刻,随后慢慢释怀的松开了些许。 “笨蛋有时候说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啧,就这样你都不愿意叫我一声‘许老师’,我可真是会谢的…” 可许轻舟的玩笑并没有令这平日里总爱笑的丫头变换神色,只是在瞟了他一眼后有些难为情的小声道:“那天的事…谢…” 许轻舟却是在此刻突然打断了阿牧扭捏的感谢:“你阿妈自那一日之后便再也没有来打搅过你与奶奶吧?” 许轻舟那怀着愤怒与怪罪的一巴掌究竟有没有打醒阿牧阿妈,或许只有本人知道,可许轻舟终究是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甚至包括连翻修新建阿牧家房子之事也是他所提所做。 所以,一切事情的缘由或是导火索几乎都是因为他才出现的。 “她…不再是我的阿妈了…或许她说的没错,我确实调皮了一些,让奶奶担心了许久……哈哈,以后不会再这般了,我要向前看,我有奶奶就足够了!” 少女那天在听闻阿妈被许轻舟打倒在地后并未表现出过多的心疼或是责备,也只是轻微嗤笑了自己一声后便没了后话,而如今终究还是想明白了些,便要亲自舍弃掉许久所坚持的方向与目标。 “你能这样想很好…” 本是心里一松的宽慰,可待看到少女紧握而颤抖的小手时,却明白她明显是暴露了些什么。如此,许轻舟亦是心里微微有一些怜悯与心痛,便慢慢上前拥抱住了少女,轻声安慰道:“阿牧若是觉得委屈或是心里难受,那便放声哭出来吧,哭不能解决问题,却能让心好受一些的……没事,老师在呢!哭出来便好了…” 终究是失去了母亲的苦痛彻心扉,少女如今每每想到曾经的坚持化成了可笑的泡影,心里都是止不住的酸涩与悲戚,再感受到身前渐渐熟悉的温暖后便怎么也止不住眼泪,无声从微微的抽泣到委屈的痛哭再到放声号啕大哭。 而许轻舟只是抱着她并未有太多的言语,只是在少女哭到几近颤抖之时才微微轻抚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雪下的更大了些,雪或许能将泥泞永远掩藏。 来时的两对脚印如今却又变成了回去时的一条,阿牧哭了许久浑身再没了力气,于是乎许轻舟便如那一日般将她背着向村落的方向回走。 雪落在深出而又张开的小手上,在其掌心融化之后终究是滑落成了泪与水,在颠簸中从指缝间浅浅溜走,少女吗目光从手逐渐转移到了面前。 看着身下的人,阿牧心中某个最近经常会出现的莫名悸动,总想着让自己靠近些许轻舟,可叛逆与缺乏安全感又使得她口是心非的想要逃离,直到方才的拥抱才彻底破碎了自己的虚伪。 他是村子中的教书先生,是自己亦师亦友亦兄亦父的陌生人,他究竟能陪在自己身边多久,那种不真实的虚妄感令她似乎只是想要将许轻舟当做生命中那个曾经最重要之人的替代,可亦是有另一个声音想将许轻舟区分开,让他作为另外一种更为亲昵的存在可能。 那是由不同的感情才能孕育出的不同结果,而选择的方向此刻便把握在阿牧自己手中。 “笨蛋…” “嗯?怎么了?” 许轻舟并未回头,他目光注视着面前笔直的雪路,不明白背上的问题少女是不是又要出哲学题来考自己。 “你今年多大了……” 出人意料的简单,莫非是后面还有杀招? “二十三了,呵呵…不知不觉也已经过了一年了呢…” “什么一年?” “没什么…” 许轻舟自然不会解释具体,而且听背上少女似乎是在提示什么。 “我今年十三岁了…再过两三年就能…” “过两年不也才十五六岁吗?能做什么?” 此刻许同志的大脑应该是没有接通情商这根线的,只是毫不在意的回问便令这背上的问题少女少见露出羞红的脸。 “我能做什么关你这笨蛋什么事!” “啧……是你先说的,我只不过是顺势而已…” “哼!我不管我不管!许笨蛋就是许笨蛋!” “哎!别抓老师耳朵呀!” “笨蛋!” “啧!你要是叫我一声许老师,说不定老师会感动的哭出来呢!” “是嘛?!那就勉为其难的满足你这笨蛋一下…” “好好好!” 终于能听到这丫头真心实意的“许老师”,十万八千里好像走到了终点,许同志终于要迎接胜利的果实,他甚至都特意停下了脚步竖起了耳朵。 “许…” 要来力!要来力!满满的期待感! 少女的樱桃小口贴在许轻舟耳边,呼出的轻轻暖流夹杂着一句努力憋笑的“笨蛋”,令许同志欲哭无泪。 “哈哈哈!你还真信了!笨蛋果然就是笨蛋!” “啧!人小鬼大!你这般老师可是会生气的!” 可即便如此许轻舟心里反而没有一点儿气恼,他并未回首的眼神里是对这个重新焕发新生少女的祝福,便是背着她慢慢向家的方向慢步走近。 一步一步…… 而这条路最先经过的是哑雅家,穿着黑色棉衣的哑巴姑娘已经等候在门口,只不过在看到许轻舟背着少女时,似乎是有那么一瞬间将玉唇微微撅起了些,不过这些许同志却并未得见。 “哑雅,不是说了不用站在门口等我的吗?” 虽说并未有风,可雪中久站还是寒冷无比,许轻舟倍感心疼便开口催促她赶快进去。 而身上的少女却趁他停步的功夫挣脱了双手跳了下来:“行了笨蛋……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真的?” 许轻舟还是有些许担心。 “真的。” “要不还是老师陪你…” “笨蛋平日里上课时不是常说要我们独立自主吗?如今我连想要单独回去都不可以了?” 谁知这问题少女活学活用,竟将许轻舟的话拿来当做挡箭牌。 “啧…你这般用老师的话来回击,好像确实找不到半点问题…”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傻子,不会再去做傻事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看着少女心情的确不再如方才那般失落,许轻舟微微松了口气道:“那就请阿牧同学一定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随着少女不耐烦的小跑而远,许轻舟也只有盯着那背影微微苦笑,而阿牧却是在转弯的路口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又将许轻舟的专属称号公之于众。 “许!笨!蛋!明天见!” 下一刻,在许轻舟半惊半喜半恼火的眼神中,那问题少年终究是跑了个没影。 “这家伙!有时候也不明白她究竟是伤心还是开心…小孩的心思本来就难猜,更何况她这般一个人小鬼大古灵精怪的丫头……” 视线回到面前哑巴姑娘,许轻舟苦笑不已的抱怨着对问题少女的控诉。 【你、喜欢、她】 哑雅的手势有些许犹豫与疑惑。 “嗯…老师喜欢自己的学生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只不过不是哑雅想的那种喜欢。” 【不、懂】 许轻舟转头看了一眼远去的孤独丫头,叹了口气道:“她身上有我曾经的影子…我希望她不要成为我,又希望她能如我一样承受住,哪怕有人能把怀抱稍微借给她片刻也好…” 如今的阿牧已经没有了承载心灵的港湾,而许轻舟则是想要为她找寻一个。 【她、很、好】 “嗯,她很好……” 他们的意思没有相同,可视线却是在看着彼此。 【你、帮、她】 “嗯,我一定会帮她……” 雪,又大起来了,只不过好似有升腾起的狼烟与野火,开始融化起村庄周围的皑雪…… 第67章 絮雪 “泗国许文魁亲启: 卿于文武魁大比中风姿绰绰,天下之人尽皆睹目,每每思之朕日夜盼念与卿互诹国事之议,甚有山水人文,天工地理未尝不可。然,奈何朕近日公事辎劳,实在繁忙,唯有懈怠卿于寒处久候担待,朕心中惋惜不已。及议和之时朕再与卿把酒言欢,笑谈风月---夜央书…” 今日是许轻舟上课后发明的名为周末的假期,孩子们可以尽情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因为不用上课,许同志也可以微微放松下来休息,虽然平日里的教书上课也并不怎么累人就是,只是活动的空间又小,所能做的事也并没有几件。 目光扫过写有日期数字的自制日历,在查看到自己来此已有两个月之后,许轻舟终究是对着手中的信纸叹了口气。 如今看来,想要赶上与那久宴公主定下的婚事怕是有些困难了,除非奶奶愿意再用那一步半天下的神通送自己一趟,否则单是从至圣郡先行去江小月家中成婚,来回都要花上两个月的时间。 时间很紧很紧,可这鞑靼女帝就如同躲着自己一般,除了每隔一段时间派人送来这样一封不痛不痒却又没有具体时间且毫无用途与意义的信纸,除此之外再没了半点有用消息。许轻舟总是在想,莫非真的是那一日进入鞑靼之时所说的“山有虎”,将这小肚鸡肠的女帝得罪惹毛了不成? 再看这信上的寒处… 别人家对此招待所都是谦虚无比,但是准备的礼节总不会少,那泗国的驿馆虽然没有如仙境般豪华大气,可也是精致有心,哪像这鞑靼真的给许同志安排在了一处寒地,就算这样也还要再榨干他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这属于是地主看了都要直呼泪目… 不过寒地虽寒,却亦是幸运的拥有着其它地方所难以感受到的温暖,便是面前每日为自己烧饭洗衣的哑巴姑娘,就让许轻舟觉得这个地方,甚至是这趟鞑靼的旅途都没有白来。 今日无事,不如陪着哑雅挺好,许轻舟如此想想后也是逐渐确定了心思,便好奇询问道:“哑雅,你今天想要做些什么?” 【织布、打扫】 对于哑雅的回答,许轻舟苦笑之余也是有些心痛,想到她曾经如此多年的奴隶生活时,就更是要让她多感受到世间的温暖与爱意。 “哑雅其实已经无需再做那些繁重的活计了,若是你愿意的话,不如今天随我出去到处逛逛吧?” 到处与逛逛这两个词语哑雅都并不理解,因为这些不属于她这个并没有人权的奴隶,也只有在随着许轻舟出门时她才敢稍微的做回片刻的自己,而平日里的她依旧是被锁住的自由可怜少女。 【不懂】 哑雅的手势证明了这一点。 许轻舟当然知道,但这些年来可能这个哑巴姑娘唯一的一次出村便是那天随自己出门。当时的的路上,她就像是个从未见过外面世界的小羊羔,便是草原上最常见的放牧她亦是独自看了许久都不觉得厌烦,如此才会对许多从未做过的自由之事而感觉到迷茫。 “对了,还记得我那一日是不是与哑雅曾经说过,哑雅如今是自由的?” 【是】 可自由究竟该怎样付诸行动,这个哑巴姑娘却是半点经验也没有,除了平日里笑的更发自内心了些,其它的依旧未变。 她最远的脚步便是在停留在门口等待许轻舟归来时的守候。 “那就随我出去走吧,趁着雪还未下…” 听了许轻舟的话,哑雅明显是呆滞了片刻,她不明白许轻舟所说的自由与散步又有何联系,可追寻最爱之人方向的趋光令她手中的活被放下,这哑巴姑娘还是倾听了内心的渴望,随着许轻舟出门去散步。 屋外的雪如今也是有一些深度,但幸好鞑靼的毛毡鞋都是由羊皮羊毛织做,不仅防雪防水,最重要是暖和的很。 脚印是二人留给雪地的第一份礼物。 而随着二人出了小院,哑雅与许轻舟间的距离也在逐渐缩短,因为出了熟悉小窝而带来的警惕与小心翼翼,使得哑雅不敢离许轻舟太远,她甚至一只手抓起许同志的衣服角,目光也不敢在村落里四处打量。 许轻舟却是知晓这哑巴姑娘的担心之处,便是放慢了脚步使她好跟上,又是轻声宽慰哑雅道:“等到从村子离开后,哑雅便不再是奴隶了,也就无需再担心这些,而现在其实也已经无妨,村长他都其实答应过我了。” 许轻舟曾经是向村长传达过要买下哑雅并释放其自由的意图,可那老头死活不敢收许轻舟半分钱财,此事也就只能似完非完的拖延了下来了。 所以也只有待到许轻舟离开之时将哑雅带走,她才算是脱离了奴隶身份,成为一个真正自由的人。 身后的哑雅边听边注视着面前挺拔的背影,而说到自己之时亦是有着半抹喜悦,便是因为自己终将获得真正的自由。 二人的脚步很慢,因为这个时代就如同此刻刚要缓缓落下的飘雪一般很慢很慢。雪地上的两对脚印整齐而又咫尺,只不过或许在某一时刻,那跟随的脚印终究是与前面的脚印并排而行。 一路的雪都未曾变大,只是若有若无的飘落下来零零散散的几片,而当面前的一些杂乱丛灌被一片齐整的冰湖所替代时,许轻舟这才反应过来,他居然带着哑雅来到了当天问题少女跳湖寻短见的位置。 看着面前的冻湖,如今许轻舟才真正第一次静下心来好好欣赏一下来自草原上的天空之镜。 虽然落下的雪很少,可旷天之下积少成多,向前依旧能看到一片白蒙蒙似霰似雾,而如此广阔辽远亦是能将心中的繁桎给打开,如同雪与飞鸟一般享受心灵真正的自由。 人是如此,每当由心感叹之时,总会张开双臂想要拥抱世界,许轻舟亦然。只见双手张开怀抱的同时,他慢慢呼吸着雪天中清新透亮的空气。 哑雅见了许轻舟的奇怪模样不知其意,便也照模画样的学起了姿势,如同他那般张开了怀抱拥向远方的雪天。 “哑雅有没有感受到风与自由?” 风? 这哑巴姑娘闭眼仔细感受了一下,却未发现半点的风丝,心里讶异这万事皆懂的许先生莫不是冻坏了脑子不成。 【没有】 可许轻舟却是微微笑着再度道:“我曾经听过一句话叫做:如果感觉不到自由的风吹向你,那就努力奔跑起来,你就是自由的风。哑雅若是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那才是真正的理解了自由。” 许轻舟的解释并不算深奥,可亦是有着这哑巴姑娘不明白与理解的地方,哑雅微微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懂、不懂】 “哑雅此刻想要做些什么,便放开了心去尝试吧。” 看着面前心上人鼓励自己的迷人神色,哑巴姑娘玉容一红的低下了头,半晌后才不好意思的颔首表示可以试试。 从最初的追寻自由开始。 玉指微指湖中的光,哑雅想要再度去追一次那从天上散落下的虚光。 光是比风还要自由的存在,或许是为了鼓励哑雅,许轻舟肯定的颔首示意可以。 而这一次,鼓起了勇气的鞑靼姑娘,终究是随着自由的风向着湖的中心快步奔跑,便真的化成了一阵自由的风。 没了声音,那轻松而又释怀的笑便成了抒发心情的最佳方法。 可突然间,自由的风好似被什么绊倒了脚,许轻舟只看着哑雅在跑出不远处后摇晃两下,接下来就跌倒了就再没有半点动静。 “哑雅?” 许轻舟的疑惑呼唤并未得到回应,哑雅已经睡在地上一动不动,便让天降的雪飘落在发梢上。 “哑雅!” 慌乱一时间填满了许轻舟的内心,他赶忙跑到跌倒的哑巴姑娘身边,将其扶起后轻轻擦拭了粘在那清秀面容上的碎雪,随后再用手去试探起哑雅玉颈间的脉搏。 一切正常甚至隐隐有些快速,莫非是跌倒后的急性昏迷? 许轻舟迅速检查一遍发现其浑身的确没有什么伤痕后,果断将哑雅的娇躯反转至侧卧睡姿,如此可以防止其因为昏迷而窒息,随后又将其一只玉足弯曲并保持这种动作,如此便是最基础的救治昏迷人员的无伤侧卧法。 如此一段时间后哑雅还是没有苏醒,许轻舟更是心里自责慌乱,责备自己看护的很不到位。 可或许是面前的许先生太长时间没能做出心中想要的动作,这哑巴姑娘微微试探着睁开了眼想着瞟一眼许轻舟如今在干什么,可这般却恰好被许同志抓了个正着。 “哑雅?!你…你莫不是在装昏?” 眼角自己的装晕被发现,这哑巴姑娘不好意思的起身,随即却又委屈巴巴扣扣手指,做了个令许轻舟心里释然而又解惑的手势。 【雨、你、吻、现在、为什么、不】 啧…… 那时候是为了防止窒息而采取的人工呼吸,可现在症状的确不是应该使那方法,许轻舟哭笑不得而又有些无奈。 “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 【你、生气】 “没有……” 【你、这样】 只见哑雅将自己的眉头用双手微微往下拉了拉,做了一个自认为很像许轻舟现在神色的模仿,而若是如此看来,那许轻舟的确是有了一点点不高兴。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知道吗?容易吓着关心你的人。” 如此说教并没有半点杀伤力,可哑雅依旧低着头乖乖受训,没想到今日也当了一会被许先生教训的学生。 “哑雅现在是自由的,但有些事却是万万不能做,比方说伤害自己来获得别人的注意…” 许轻舟凑近了些,将那额头被磕出的红肿用手带上雪简单敷了一敷,而哑雅就一动不动的乖乖忍受着自己所造成的伤痛。 或许是那时感受到的温暖太过刻骨铭心,这个哑巴姑娘害怕那种温暖一去不回,又或是渐渐消弭,所以才想出这般一个方法来引起许轻舟的关心,可她却忘了伤在己身,痛在彼心这一简单浅显的道理。 “自由,也是有着一些桎梏,世界上没有绝对的自由,而哑雅所想要的自由一定是不会伤害到自己与他人的,那样才可以实现。” 【真、疑惑】 “是真的。” 哑雅的询问神色得到了许轻舟的肯定。 【我、做、好、可以】 “没错,只要是哑雅心里想的自由,不触及方才我所说的那几点,那我都愿意帮助哑雅实现…” 或许是为了证明这自由,哑雅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许轻舟,随后又赶忙低下了头。 【你、闭眼】 这是哑雅如今最想做的事,便是待到许轻舟闭眼后,偷偷吻他一次。 甚至为了吻许先生一次,这丫头假装跌倒都在所不惜。 如此时刻一定要把握住,一定不能胆怯,哑雅在心里不停的鼓励着自己,可是那天情满时仿佛是将这辈子的情不自禁与勇敢都用完了。 正在犹豫间,她还是一咬牙先抬起头。 可许轻舟并没有闭眼,因为是他淡笑着先吻了上去。 这吻来的快去的也快,虽然雪化了几百片才分开,可哑雅还是觉得并不满足,眼神不敢盯着许轻舟看便只能低头看湖面的白雪。 而雪中的姑娘有些扭捏的又伸出纤手,小小的此了个“一”。 她想要一次,再一次,再一千次万次,因为那是最能感受到温暖与自由的时刻。 “哑雅觉得冷吗?” 可许轻舟仿佛没有看见低头少女的手势,只是轻声浅笑着询问哑雅。 小小的失落在心里弹跳,哑雅神色里的委屈不被旁人看到,可身体却对这冰寒的天有了反应,那痒痒的感觉涌上鼻腔终是打了个可爱的小喷嚏。 “看来是觉得冷的…” 并未抬起的脖颈感受到了异样的温暖,哑巴姑娘起首才发现是许轻舟将围巾分了一半围到了自己脖间,而同时亦是有份柔软贴合在嘴唇之上。 “哑雅是想再来一次这个?” 哑雅不明白许轻舟此刻的神色该是怎样的坏,只觉得他居然装作方才没有看见,而此刻却又杀了一个令自己猝不及防的回马枪。 报复!定然是对方才自己骗了他的报复! 但这报复令哑雅无法拒绝甚至求之若渴,而又有几百片落雪在二人中间融化成清与暖。 如此应该足够,可那小手还是微微倔强的又竖起了一只手指头。 【一】 二人双目相对,或许是笑是羞,可那雪的确是大了许多。 “我们还有这有一次,下一次,今天明天,一辈子,我们还有很久,还有很久很久…” 黑色的围巾连接着二人的心,待到雪飘落的逐渐起舞,湖中心终究似冰雕般又出现了一座对吻的冰雕。 雪落,雪化。 非是白头同淋雪,亦有余生与此生…… 第68章 日记 鞑靼进入十月,因为雪雨开始逐渐增多的原因,所以这个时候的牧民往往都是整日宅在家中度过,而许轻舟的课堂也随着风雪的不停歇而索性放了长假。 在鞑靼边陲的小村庄里,放眼望去都是低矮的木房茅草房,偶尔才能在一堆破旧的房院中看见零零星星的几户砖瓦房,如此已经足以彰显出这一户人家在村子中较为富庶的生活地位。 不过却有一户人家的房子最为奇特,虽说并不是特别高大雄伟,但看起来精致新奇,便是连屋顶都是呈现出一个半圆的球形。而这种圆形屋顶的建筑在风雪中的一大优点就是能够经得住冰雪堆积带来的极大负荷,亦能减少来自于暴风的摧残。 屋内很小,除却灶台桌椅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农具之外,其它甚至没有让人安寝睡觉的床铺之类,让人不由觉得啧啧称奇。可细心到了极点观察,就会发现屋内的墙边角好似是有个奇怪的锁口。而若是再用钥匙打开,待到木板推开后里面赫然是一条可以向下行走的旋转楼梯。这地下的一层房间才是如今阿牧一家生活的真正地方。 虽说是一家人,却也仅仅只有这问题少女和奶奶两个老弱相依为命罢了。一张床铺,一个用造房时剩余木头打造的简易衣柜,一张亦是当时造出的写字桌,还有一家人过冬用的几小袋赖以为生的粮食,便是这个房间里的全部装饰。 可房间虽小,能够遮风挡雨已经不易,比起曾经那风雪从破墙缝隙中袭来时的屋不蔽寒,如今有此温暖小窝已经实属不易,阿牧也不会贪心的再渴求些什么。 此刻,年迈的奶奶坐在锅炉旁,对着那锅炉里徐徐燃烧的篝火缝补衣服,因为这锅炉的烟囱直通到地面之上所以并无危险,而被奶奶省下的蜡烛则是为了放在书桌上给阿牧书写书许先生布置下的作业用。 身材瘦弱的问题少女胡乱的没个坐样,因为许久扮男孩子的习惯实在难改,即便是现在村里孩子都已经知道了她是女孩,可阿牧依旧会在有时候还把自己当做是个异性。 虽然坐的没正形,可是手中的笔倒是拿的端正规矩,写出的字也是不带半点马虎,许是日记有些难写,这问题少女用笔抵住脑袋思索了好些时候,便又看向缝衣服的奶奶后渐渐露出了半抹恬静而又释怀的微笑。 随即笔蘸着墨水,慢慢将心中的秘密一一书写下来。 日记: 今日又是大雪,算算日子应该是许笨蛋来我们村子教书的第六十三天。 今天下课的时候我又在他的身后贴了一张鬼脸纸,都拍的那样用力结果这笨蛋居然还是有没发现,还笑着对我说再见,搞的我心里有一些些过意不去……不过一想到他明天早上肯定会气冲冲的叫我起来罚站,那这个时候的恶作剧就算作是提前报复了吧… 最近一段时间他跟着我的时间逐渐变少了,也没了以前烦人的劲,这样挺好的…其实我知道,笨蛋原来是害怕我会轻生,所以才整日的跟着我,可他从来不将关心别人的事说出来,好像只是默默的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 他说他想当一位好老师,我觉得笨蛋已经做的很好了… 因为雪整日的下个不停,平时的课也被全部取消,我们都得待在家里写笨蛋布置的作业。用笨蛋说的话,这个应该叫“寒假作业”,好奇怪的名字,我想这个世界上应该只有我们十几个需要写这个东西吧… 上次笨蛋让写的日记他压根没有看,害的我担心了许久,这一次他肯定也不会收上去,所以可以大胆的骂骂他了… 不过……看在能在这温暖房间里写日记是托了笨蛋的福,这一次就算了吧,笨蛋可记住一定要对我感恩戴德呀! …… 听说那个女人今天又偷偷从村子旁边经过,想着趁家中没人来屋里偷拿钱财,可是被活路吗村里人发现后便赶忙溜走当做不了了之了。我曾问过笨蛋,为什么钱与颜面会把一个人改变成这般模样,那个女人明明与我记忆中的阿妈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可奶奶却同我说,曾经的她就是那个样子,只是我年幼不懂事的盲从导致了并未看清那个女人的真面目。 用许笨蛋的话说,这叫偶像美化,我不太懂…… 不过以后我不会再与她有交往了,她能做出那般绝情的事,说出无情的话,我也有这狠心与她决绝。 笨蛋说的没错,长痛不如短痛… 虽然那个女人上次差点搅乱了我与奶奶的生活,不过因为许笨蛋的震慑,所以日后应该也会相安无事的度过。 只要笨蛋一直在就好了! 奶奶最近也不像以前那样总是喜欢叹气了,如今和村里人说话时也时常有了笑脸,奶奶这样我很高兴。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许笨蛋,他帮我家造了房子,甚至送了些过冬的粮食,偶尔还会帮奶奶医治一下冻破的手与昏花的眼。 他人其实真的很好… 奶奶说我们家这辈子可能都还不上许笨蛋的恩情了,可我觉得这辈子应该是能还完的,实在不行我以后就跟着他,大不了再也不惹他生气,听他的话帮他抄试卷,帮他擦黑板,帮他搬宣纸,帮他叫同学上课,帮他…我其实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是可以帮他的,因为许笨蛋好像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事表现出哪怕一点点的不在行。 总感觉他好像真的什么都会似的… 不过没关系,只要我一直跟着许笨蛋,就总有能帮到他的一天,一天帮不到就跟一年,一年帮不到就跟十年,要是帮的事不够还他的恩情,那就再跟着他,直到全部都还给他为止… 但是奶奶好像一直误会了我与笨蛋的关系,总觉得是想让我给许笨蛋做媳妇… 才不可能呢!我可是自己要娶漂亮媳妇的!怎么会嫁给别人呢?就算是他许笨蛋也不行! …… 日记被娟秀的字迹一一赋予了情感,少女写到此时也不知为何双颊泛红,似这屋外的天寒地冻压根不存在般,甚至就连身子也是隐隐有些许燥热。 笔被轻置在桌边的笔架上,少女爬扶在写字桌前,目光在日记上复阅了许久,终究还是没能逃脱连娇耳都被染粉的命运。 双手将面容彻底抱住隐藏,问题少女就这般爬在桌上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才从那撅起的檀口中轻轻微吐出了那个专有的名词。 “许笨蛋……” 风雪依旧在下,或许今天都不会停,但当阿牧手中的笔落下,属于她心中的雪仿佛逐渐融化了。 雪不会停,希望雪不会停。 雪不再下,希望雪不再下… …… 泗国,今年是罕见的怪天气,往年虽说这个时候已经逐渐转冷,可却也从未有过在十月里下大雪的年份。 这异样天象惹得许多信教之徒争相传告,意味这是天地即将要有大事发生的预警。 可对于压根不信这些邪的人来说,这只不过是大雪雪略微提前了一个月而已,生活、工作一切也都照旧。 至圣郡的江家主家如今正值鼎盛,不知从何时起这原本经营布料的家族如今已经把手伸向了其它产业,甚至有一些已经开始被彻底垄断。各家族在惊叹讶异之余便是后悔当初江家低谷时,在那诗会比上的落井下石,此刻也再没有与之好好磋商的筹码与颜面。 如今虽说发了家,可江家的老宅子并未被换掉,毕竟久了都会生出似家的亲近感,将之当做族屋也未尝不可。 宅院的最后面是幽静而又雅致的后院,生活着江家的所有女眷,而有着香木雕花窗的屋子里居住的,正是此时这诺大江家最得宠的便是当家家主亲弟弟的女儿,也就是旁系的二小姐江小月。 原因正是其要即将要下嫁给当今泗国最惹人艳羡尊重的青年才俊许文魁,便也是让不少比之更加尊贵名赫的女子都想要与其换一换身份。 这小仓鼠江小月无甚爱好,平日里最常做的便是将心里话悄悄写在日记本上。 虽说曾经的不少日记都已经不翼而飞,可如今江小月依旧每日会孜孜不倦乐此不疲的准时准点将心事写下在笔记本上。 便如此刻…… 只见这长相甜美俏皮的傻姑娘今日梳起活泼可人的双丸子发型,身上且穿着厚厚的白羽绒袄,或许是还觉得有些天气反差带来的不适宜之冷,屋内通往点着暖香炉来供温,真正将奢与享表现到了极致。 那眉间早就褪去了懵懂时的稚嫩,又被相思之苦催熟了许多,甚至隐隐有了些超越其姐姐的风情与娇艳。 或许是因为此刻所写的内容并不合心意,这小仓鼠玉唇微撅,蛾眉轻锁,就连笔落写出的字也有了些慌乱与心忧。 日记: 今日下起大雪,算算日子也该是坏胚到那鞑靼去的第六十四天了,也不知他如今在那里过的究竟好不好…… 董儿已经被人俘走好些天了,听陆姐姐说已经写了信寄去鞑靼,只希望坏胚收到信时千万不要担心,陆姐姐也说过那匪女会保证不伤董儿性命的… 可为什么会抓她呀…本小姐不明白…难道是因为董儿喜欢坏胚,而那女人也喜欢吗?若是这般那不是应该抓本小姐与陆姐姐吗? 况且听说当时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将董儿与那匪女接走,好似神迹一般的画面,也不知陆姐姐究竟有没有看的清楚。 怎么会有天工做的女人呀… 昨天本小姐还随姐姐去探望了一下董姨,不过几日她就瘦了许多,若是再这般下去身子定是会支撑不住的,也希望董儿在那能平平安安不受伤害。虽说平日里她与本小姐是竞争关系,可如此胜之不武本小姐才不稀罕!要争坏胚就要堂堂正正的争,这样本小姐赢下来的时候才会漂漂亮亮! 哎……连外面算命的都在说今年与明年可能又大事发生,姐姐她不信这些奇奇怪怪的,可本小姐总觉得的确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好像和坏胚有关…希望只是错觉吧,本小姐不想坏胚再离远而去了,明明是好不容易才与他有的一段情愿,可别再被尘世烦恼惹得没了去… 好想念坏胚的抱抱与亲亲呀…他在鞑靼国那个地方会不会又被别的女人给缠住了呀…不过姐姐同我说鞑靼的女人长的都不好看,与本小姐毫无可比性,让我不要担心。可坏胚他人那么好,却有一个毛病,便是对可怜的女人爱心软,若是被人家用苦肉计套上了圈,那肯定是再也跑不出人家的手心了… 如今日子过去也有两个多月了,他还不回来,莫不是那个鞑靼女帝真的不想让他回来吗?难道那天本小姐猜测是正确的吗? 指名道姓的要坏胚去,怎么看都感觉是那鞑靼女帝心里有鬼! 若是过一个月坏胚再不回来,那本小姐定是要亲自去那鞑靼寻他,然后一同去救董儿出来! …… 心里顿时出现了动力与干劲,小仓鼠肯定的抿了抿玉唇,随即将这写满日记的本子轻轻合上,看了一眼外面的风雪之影,她或许是用神而微微有些乏了,便上了暖塌盖好被子趁此睡起了回笼觉。 这小仓鼠虽说心态成熟了些,可心性与思考还是留在幼稚之时,藏不住半点心思,也留不下一点情绪。 就想借用睡眠来平复自己有些烦闷的内心。 小憩的微弱呼吸声慢慢从床榻上传来,随之便是一道微不可闻的开门声。 玉莲轻挪到了桌前,将那墨迹还未干的日记本打开后逐字翻阅,或许是因为其中那句“亲自去鞑靼找他”有些太过胡闹,这兰花香气做的美人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便又看向了床榻上安睡的妹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呢喃。 “若是如此…到时候…姐姐陪你一起去……” 窗外的雪下的更大了些,掩盖了她来时去时的脚印,但那份暗下的决心绝不会淹没在碎雪之中…… 第69章 隐瞒 “爱徒不休亲启:自你进鞑靼境内已过去两个多月时间,老夫本想是趁着边境无人时偷偷溜进去看看你的,却没想这鞑靼国不知内部出了什么事,竟然是加强了神谕的力度,边境如今也是难以进入,探望也就只好不了了之了。 其实这书信能不能寄到你那里老夫都不确定,只是百寒这老女人整日念叨着写,她那脾气你是知道的,所以老夫也就无可奈何了。若是你能收到,记得回封信汇报一下在那里的情况,我们这里也可以少点挂念。 而据她感知,好似那鞑靼的女帝一直徘徊在鞑靼的边境处,听小道消息是为了清理干净混乱边陲村落的流寇。如此磨蹭也不知她究竟是不是有心与泗国谈判,若是一个月后还没有动静,你且偷偷回来吧,总归是自身的安全最为重要。 记住,凡事多留个心眼,小心那个女帝,她很危险!--漠沙深。” 屋外还在下着雪,昏暗的屋内需要借着灯光才能将信的内容全部浏览清楚。许轻舟逐字看完漠老寄来的信,再想到这信是由奶奶那令人胆颤心惊的眼神催促才写出来,便不由的苦笑摇头。 “劳烦凌少在这大雪天里专门给在下送来这信。” 抬头看向屋内,哑雅还是有些许惧怕与陌生人接触,即便是前段时间已经见过面的凌沫城,此刻她正背对着二人坐在床边学着许先生教她的字,时不时也会偷偷看一眼坐在不远处的他简单一笑。 而许轻舟面前坐着正在掸雨衣上碎雪的凌沫城,或许是狂暴屌炸天的发型被雨衣积压的有些杂乱难看,这杀马特贵族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柄木梳,就对着桌前的镜子开始整理起灵魂发型来。 “嗨,也是左小子从中架的桥,才使得这信能够从边境的军营送到我的手上,若是要谢,那等到文魁回了至圣郡再同他活络一下吧。” 原以为就好奇信是如何送到凌沫城手中,如此听来却还有别人相助,许轻舟微微有些不解的询问道:“哦?左兄他不是早早就已经回了泗国吗?又是如何操作的这跨国送信?” “这个说来也是巧合,我与他之间的关系知者甚少,也算是两敌国中少有的互交发小。而且以前两国还没有这般刀兵相接血海深仇,贸易交往层出不穷,否则在下也不会年幼时被送去泗国接受教育啊。其实是他返回泗国,路过那边境军营时正巧遇上了他的熟人,然后与那熟人交谈中提到了许文魁,如此之后才答应帮忙送信,而我也就是做个信使罢了…” 熟人? 如此一言许轻舟顿时想起了在好久好久之前,曾在双刀门内见到过左寒梅,当时并未细想,因为彼此之间并不熟络,如今回想才发现原来如此,定是他与漠老在生意上相识已久,而路过边陲军营探望时正巧谈及了自己? 于是乎桥架两国,偶成巧合。 “呵呵,左兄是牵线架桥之助,而凌少则是风雪送信之恩,都能担得上许某一声感谢的。” 许轻舟却是肯定了凌沫城的帮助,起身微微行了一礼,便又好奇信里的内容。 “其实这是在下师父寄来的信,想要问问进展如何了。过说来惭愧,到如今却是连女帝的影子也没见到过,不过适才在下在信中得知那鞑靼边境的防护加强了,难道是为了匪寇而加强的神谕?这伙流寇又是何人物?怎劳烦女帝亲自动手…” 本是听许轻舟所说师父寄来的信,这杀马特伯爵还点头微叹,但待到说出为了流寇加强神谕时,凌沫城终究是摇头苦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呵呵,许文魁也太小看加强神谕的代价,也太高看匪寇的价值,女帝怎会为了几只虾米流寇而费尽这般心思?只是听说这伙流寇是鞑靼还未建国之初各部落争据时遗留下来的残党,手中掌握着一件从原来最大部落中带走的超强神遗之物,所以是个极度危险的变量,当然要扼杀在酿成大祸前的摇篮之中。” “啧…那为什么要加强神谕?” “这…在下也不知道,可能是国都乌兰巴托出了何许问题,毕竟那里有蓝天塔、女帝宫还有鞑靼许多核心建筑等等,若是出了纰漏会导致鞑靼国体陷入大乱,不过自从建国到如今好像就听闻神谕加强过一次,除此以外再也没有,也不知许文魁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见许轻舟指了指他送来的信,凌沫城这才反应过来,又有些原来如此道:“怪不得,从鞑靼是看不到神谕的,唯有从边界线上方才可以。加强过后的神谕据说会极度排斥武道天命,而文道天命虽说可以凭借本命之器而强行冲破进来,但也会被削弱不少实力……” 或许是说到了知识盲区,许轻舟赶忙叫停了还在叙说的凌沫城:“停一下停一下,凌少所说的这个‘本命之器’究竟是为何物?” 许久相处,凌沫城也是明白这个许文魁虽然知晓甚多,可不懂亦是海量,算做是常识白痴也未尝不可,便笑着解释道:“许兄应该知晓,若是以文道胸中气化出愿想物品,那持续的时间大多都并不会很长久。” 许轻舟微微颔首肯定:“这个我知道,因为蓄气养气有些跟不上供给,愿想消耗的速度一般都会非常快,所以并不持久……” 这个明白,之后的也就容易解释,凌沫城又接着道:“而这文道天命的本命之器是在每个习文之人到达六境行法境之时,会有一次愿想出本命之器的机会,所愿想出来的物品将会永久保存下来,即便是胸中气消耗殆尽,那本命之器亦是存在,甚至是文者身死道消,那本命之器也会留存与世。” 听闻凌沫城的解释,许轻舟顿时心里万分惊讶,不由得便好奇道:“这么厉害!那要是有人愿想出十君剑之类,岂不是可以做到人手一把?便是永远也不会消失?” “许文魁可莫要说笑,七境文者岂是能有足够胸中气去愿想那夺天地造化之物?怕是血吐干净,骨血烧成灰烬也不够,即便愿想出来,也只不过是空有十君剑的外表,其内的神通恩泽便是丁点儿也不会有的。” 或许是想到了投机倒把的玩法,许轻舟又是回问道:“那能不能七境时不去愿想,待到八境九境时以大神通辅以彻天本领造就出一把本命神兵出来?” 却不料如此灵活思维也被凌沫城驳回:“并不可以的,文道七境进阶八境靠的就是不断锻造自己的本命之器,若是没有本命之器,那就好比是建楼无基底,连砖瓦都堆叠不上去。况且文道身体孱弱,谁会想如此贴身近战的兵器出来?” 许轻舟如同醍醐灌顶,微微陷入思索:“是这样啊……六境便是要愿想了吗?愿想出来的本命之器是随着创造者的蕴养而慢慢升级的吗……” 或许是觉得有些趣味,这杀马特伯爵有些调侃的笑了笑道:“呵呵,许文魁不是泗国那专属兵器火铳的发明者吗?若是将这火铳当做本命之物,啧啧!到时候定是可以借此叱咤天下的……” 火铳化作本命之器?貌似的确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若是再配上狙击镜穿甲弹之类,辅以异世界特有的一些金属材料,那不敢说杀敌千里之外,但至少说周身百丈之内即为死地。 似有风吹过的声响晃动了一下门,而风雪却在二人的聊天中不知何时变小了许多。 看了一眼窗外的细雪,凌沫城微微起了身子拿起雨衣对着许轻舟告别:“哈哈,得趁着雪小赶快些回去了,在下这便告辞了!” 许轻舟亦是起身相送:“好!还是多谢凌少送信之情了!” “嗯,再会!” 二人几步行至门边,可推开后却发现门口并非风雪,而是俏立一位端碗发呆的少女。 “咦?阿牧?” 阿牧家的房子是凌沫城包办建造,数十天的相处下来他自然也是认识了这个口不对心的瘦弱小孩,只不过如今看却不像是当初痞里痞气的男孩子,反而带着些许少女的娇弱与无助,就连看向自己也是充满着茫然。 “错觉吗?” 不过也只看了一眼顺带着打了声招呼,凌沫城便再度披上雨衣走进了雪天之中。 如此唯留下这个呆住神的姑娘还站在门口。 “你这丫头怎么傻站着?还不进来?” 许轻舟本想着将阿牧拽进屋内,可不知为何这问题少女居然躲闪开了自己的手,甚至向后退了两步。 “阿牧?” 或许是这问题少女此刻的神色有些许不对,许轻舟走的更近了些想要看个清楚,却不料阿牧的眼角慢慢滑落下了一滴眼泪。 这是许轻舟所见到的她的第三次落泪,而这一次却不似前两次的感叹与歇斯底里,而是无声无息,不知原因。 “为什么?” 少女的呢喃令许轻舟有些疑惑,可还是眼疾手快的抓住她将之带进了屋内。 “阿牧你怎么了?” 看了眼她手中端着的,应该是阿牧奶奶刚做的奶豆腐,也是现在问题少女经常会送来,而那碗里落满了雪证明她已经在屋外站了许久。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莫不是听到了什么吗? “为什么会是你呢……为什么偏偏会是你呢…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就因为我当时说要杀光所有泗国人,你才不愿意同我说吗!” “你在说什么?” 或许是突然想通,许轻舟又换上了一幅明白后的表情:我并没有刻意瞒着阿牧,只是这身份如今在鞑靼确实是有一些矛盾,所以才想要隐瞒下来。” 可少女并非是因为许轻舟是泗国人而表露崩溃,而是因为…… “那你!那你…” 声到此处突然转小,被如今最信任之人欺骗的哀伤充斥心房,少女眼神中的悲痛怎么也掩盖不下去,却是又抬起头直视着许轻舟一字一句的询问道: “你是造出那火铳的人吗!” “……对。” 或许是哀莫大于心死,这少女一个踉跄没有扶好手中的碗,便如心一般狠狠摔碎在了地上,化成了许多尖锐锋利的碎片。 “你……为什么瞒着我……” “阿牧你在说什么?老师不明白……” “什么不明白!你知道吗!我阿爸就是死在了你所造的火铳下!你!你是杀了我阿爸的凶手!” “……” 这件事许轻舟从未有听说过,不过也因为只是孩童间曾经的戏言,他不可能每一句话都听的仔细。 “这老师并不知情…但…” 所说阿牧父亲之死因果,的确是因为许轻舟发明了火铳,而如同阿牧这般因许轻舟发明火铳而死去的鞑靼士兵还有许多。 无数的因果此刻才突然背负在许轻舟身上,他有些茫然与不知所措,连话也再难继续向下诉说。 因为道歉是此刻最无力的所为,可除此还能为这个可怜又无助的少女做些什么呢? “那你…对我的好…也是装的吗…” 不知为何,面前的阿牧却是又无神的问了许轻舟一句,那双看向他眸子里甚至倒映了些许的哀求与绝望。 “阿牧是我的学生,老师关心学生不会有假的,也不会是装出来的…” 许轻舟本想上前抱着她安慰两句,可如今自己的身份从良师益友瞬间反转成了杀父仇人,如此的反差落差令他无法再僭越半步。 “那…你是不是从未带着兵器踏上过战场?” 或许内心的深出是想要为许轻舟开脱,阿牧舍不得决绝内心中异样沸腾而又渐生的情感。 “没有…” 还好,得到的回答令阿牧的内心叹出了一口气。 “嗯…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门被再度推开,孤单的身影呆呆走进了又将丰密的雪中,也不知几步之后那少女突然转过了脸看向了站在门口的许轻舟。 “希望你不要再骗我…” 而看着少女孤单的远去,房间里正在练字的哑雅有些好奇心的眺望那背影许久,随后又在那宣纸上用墨笔轻描淡写的写了一个“骗”字。 雪,还在下… 第70章 隐火 鞑靼的国都乌兰巴托整座城池都几乎建造在山峰之上,天山飘落下来的飞雪好似比鞑靼的其它地方要白净不少,便是连国都其中许多高耸而又华丽的建筑都蒙上了一层晶莹的白霜般。而若是站在城外的山脚下再向那高峰顶端的蓝天塔眺望,目光透过雾雪缭绕,耀眼的光芒刺破白霭好似云端中神住的宫殿令人心驰神往。 本该是朝圣的尊贵去处,可不知为何最近却被层层看护的严防死守起来,使得朝拜的信徒人群只能退在数里之外远远跪礼,也不知是在防备些什么人或事。 离蓝天塔极远的昏暗的角落里,似乎丝毫不觉得风雪寒冷般的妖艳女人身披黑丝薄纱,墨色的衣裙之下包裹着硕大的丰满,深险的沟壑将山峦堆叠似要呼之欲出令人不由的心驰神往。再看她眉眼间的风情万种,一颦一笑都能引得男人迷恋到为她赴汤蹈火。 可如此佳人路过的行人却好似看不见她般,只见她目光打量着面前伸开的玉手,又对着身边默不作声注视远方天峰高塔的男人提议道:“上次你就想要取走那蓝天镜,结果却触发了反弹警报,若不是伪装的好,早就被抓了个正着。如今女帝派人加强了戒备,这里戒备森严密不透风,想要不动神色的偷偷溜进去已经太难做到,若是再想盗取那更是难上加难,若是你定要得到那蓝天镜,就必须得找个恰当的时机才可以。” 女子所交谈的男子正是同为穿越之人,被世人称作仙人的付子规,而上一次的失手令他没能得到那神遗之物,此刻也是有了些不满:“谁知道那供鞑靼所有人都可以前来朝拜的物件竟然布置着最不显眼的警报?” 若非上次他理智将之伪装成故障似的闪烁,定会被怀疑是人处心积虑想要偷走这神遗之物。 “鞑靼能否始终安然与发展,便是全指望着这蓝天塔所产的轻铁以及释放出来的神佑,你还是轻看了这东西在女帝眼中的分量,可别好了伤疤忘了疼,呵呵…” 女人嗤笑这付子规不将此世的许多东西看在眼里,明明曾在其上吃过大亏,差点被元央女帝一巴掌拍死,如今却又犯了这轻视的错误。 许是被说到痛处,这穿越仙人神色略带愠怒呵斥道:“夜姬,注意你的身份!你如今不过是为了那躲在暗处的夜族寻得苟延残喘,跟在本仙人身边的一条猎犬罢了!” 而被称作夜姬的女人也没了后话,可魅惑万千的眼神之中分明是对这付子规的不满,心里想着若不是要为夜族谋取一片新的生路,又怎会协助这喜欢辣手摧花的倨傲之人? 也不知过了许久,这夜姬才没好气的询问付子规道:“你千方百计的想要得到这神遗之物蓝天镜,究竟是为了什么?上次来时也不过只是见之喜欢罢了,如今却是绝不善罢甘休…” 付子规目光始终盯着那极远处的蓝天塔,似乎是将之当做了非得不可的宝物:“传说中神遗之物是离神明最接近的东西这句话一点没错,本仙人若是能得到它,定然会得到些许关于成神的信息。况且上一次的的确确是有神音传入脑海,且告诉了我许多极有用的信息。” “哦?是何消息?” 这成神世人皆会感兴趣,她夜姬也不例外。 “若想成神,首先需要将所有外来棋子全部剔除出去…” 付子规的解释令这妖艳女人微微好奇:“外来棋子?是如你一般的穿越者?” “没错,便是你上次所说的那许轻舟就是其中之一…” 得了肯定,夜姬又有不解:“那与你着急得这蓝天镜有何缘由?直接干脆利落的去了结他的性命不就可以?” 而付子规却是摇了摇头解释道:“不行,是有条件的…必须让救世神女亲自动手,那样才能彻底杀死穿越者,否则他们的灵魂是不会消亡的…” “救世神女?” “神所原定的救世之人,而听之应该是个女人…” 三言两语,这付子规将那触摸蓝天镜时所听的话全部当真,夜姬也不由得微微嗤笑道:“呵,就凭这些零零碎碎的消息,你这仙人居然会轻易相信?” 也不知是这付子规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色愈发陶醉,连那眼中混浊的的贪婪之光都变得清澈了些许:“在我触摸蓝天镜的时候,曾经看见了那一方应该是神界的天地,那里有神鸟飞旋,有通天玉柱,有彩霞赤明,我想去那神界将之彻底画下来!我要踏足那世界,将所有的一切踩在脚下,即便这是碎片虚幻的谎言,那本仙人也甘愿去尝试!只要能成神!” 所有人成神的目的不一样,而他成神的目标便是将第二次的人生达到巅峰,足踏天下。 可这蓝天塔的看守力度二人此刻也能看在眼里,想要不打草惊蛇盗取蓝天镜属实妄想,夜姬微微奇特道:“可如今女帝派人看管的严丝合缝,就连神谕也被加强了许多,你想怎么盗取那蓝天镜?” 付子规如今什么都不缺,尤其是时间与金钱,看着那蓝天塔嗤笑一声:“世界上以人力为防的看管,从来就不会是毫无缺点的,只要是个人就都会有欲望,软肋以及弱点…” 而夜姬还是有些担忧,怕这疯子连累上夜族去做一些妄想之事:“最关键是女帝,她的弱点可不是你所能发现的,趁她不注意实在太难,她可是随时都可以回到蓝天塔的…” “她有无弱点我并不知道,但当半个月后就会有一次机会来盗取这蓝天镜,到时候她定不在乌兰巴托,便是得手之后也来不及迅速返回,只要我们一切都准备妥当,到时候得了蓝天镜逃离鞑靼便好。” 付子规的计划好似有些靠谱,不过夜姬还是奇怪:“如此倒是可行,就是不知你所说的机会是什么?” “便是他们鞑靼的一大庆祝,名为‘联亲大会’!我们便在那时候动手!” 付子规的目光如同黑暗之中的毒蛇,似要将那正在耀眼闪烁的蓝天塔顶端光芒吞噬。 “那时候,就是我踏上登神之路的时候…” 第71章 隐雪 边陲的小村庄里,此刻正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因为即将举办的联亲大会。 村中到了年纪的男子若是找不到媳妇,那便可以通过这联亲大会去往别的部落物色寡妇或是奴隶之类。虽说相貌或是身世并非是特别优秀,但总归是个能生养的女人。而且对于没有食过皮色肉欲的男子来说,这些身体上的纵欲在懵懂未知时候最令人好奇,于是几个老光棍都是讨论的热火朝天。 而此刻哑雅的小屋之中许轻舟神色微凝,眼光中也不知是气恼又或是无语,便是看着面前的村长一言不发,哑雅则是坐在床的那边静静的看着许轻舟发呆。 过了半晌,这村长才一脸尴尬的轻声解释道:“这个…哎呀,也不知是哪里走漏的消息,才使得哑雅她被别的部落算上了姓名…老夫这…许先生你…哑雅她…哎…” 一声叹气令许轻舟的脸黑了许多,便又盯着村长盘问道:“若是现在难道就不能将那名字取消了吗?” “这…自古以来的规矩便是如此,只要是报了名那都算做是各部落间可以互相竞争掠夺的女人,无法取消…” “什么狗屁规矩!” 许轻舟罕见的爆了粗口,平日里的云淡风轻在此刻全化作了心爱姑娘被当做货物供人们肆意抢夺的愤怒。他现在甚至想再穿越一次,回到发明这联亲大会的最初时候,将那人直接溺死在夜壶里面。 村长却是苦着脸劝慰道:“哎!许先生莫要生气了…还是先想想对策吧…” 这么多些天,村中人早就明白了这个哑巴小寡妇对于许先生的重要性,甚至隐隐都将其当做了许夫人来看待,而如今自己心爱的女人却被联亲大会画上了圈,任由其他部落人挑选,许先生又怎能不愤怒?而他若是气了恼了,那这村中又有谁来教书? “对策?什么对策?如今我定是要参加那联亲大会,将哑雅名正言顺的娶到手。谁若是意图与我争…” 后果并未言语,可村长却从那平日里温柔如水的双眸中看见了雷火。 “如此…哎…也行,许先生还是快些熟悉那联亲大会所比赛的内容吧,将所有的不确定因素全部排除才是最稳妥的对策呀!” 此言的确有些道理,村长说完也不敢多耽误,连忙回去准备,房间里又只剩下了哑雅与许轻舟二人。 屋外的雪明明已经停了许久,可许轻舟却觉得此刻心里冷的厉害,甚至超过了与这哑巴姑娘相见时的第一夜。 “哑雅你…” 哑雅却并未有太大的神色变化,因为对她来说,只要有许先生在的地方,那就毫无畏惧。 【谢谢】 这个笨蛋姑娘总是在说着感谢,而此刻却不是许轻舟最想看见的手势。 可或许是不经意间所见,又或是日久相伴的熟悉,许轻舟能一眼发现这姑娘此刻身躯在微微的颤动,还有那做完手势后无处安放的手,将红将泪将化的眼角… “哑雅别怕…” 他赶忙上前抱住这依旧有些瘦弱的姑娘,将她的额头贴在自己的胸口,将自己的一切温暖全部赋予她。 “没事的,相信我…我一定会将你握在手里,你是我的女人…这辈子都是…” 【下、一个】 “对,还有下辈子!” 屋外的雪隐藏起了伤痛却带来了寒冷,而此刻的温柔究竟是赋予未来希望时的欣喜,还是灰烬中的绝望? 许轻舟紧紧抱住哑雅,心中的雨好似又开始悄然落下… …… 乌兰巴托女帝宫中,许多身穿棉衣的女子正提着扫帚在帝宫的长廊或是宫殿外打扫着刚下不久的新雪。 扫帚扫起雪时传来的刷刷的声响与雪堆积时的闷响很解压,而有些侍女正借此舒缓心情之时,却听闻有脚步传来,附近的所有宫女便都习以为常的慢慢跪下行礼。 “平身吧…” 宫女们叩拜完后,安静的起了身子又继续开始扫雪。 夜央扫视了一圈,往日看的雪被清理后虽说干净,可其中却总觉着带着些许的落寞,但此刻眉宇间却有着一丝让人觉察不到的喜与柔。 “参见女帝!” 贴身的女侍见夜央前来忙跪地行礼,之后又开始连忙汇报起女帝不在时所完成的工作。 “其余村落的流寇几乎都清理了干净,不过唯有许文魁此刻所在的那个小村庄四周太贫瘠,无法有效的布置陷阱进行剿灭。” 闻言,夜央眉头也是轻微一挑:“那个村落本帝看过,的确穷的没边,况且他许轻舟应该是有能力解决掉流寇这种虾米才对,这个村落也就不必再管了,联亲大会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回女帝,按照您的要求,已经将许文魁心爱那人的名字交给了附近的几个部落,到时候应该是会有人与许文魁竞争的。” 许轻舟所苦恼与愤懑的居然是这鞑靼的女帝一手策划,可夜央似乎还是有些不满意,恒古不变的寒容竟然是露出了半分笑意,略带看戏口吻似的吩咐女侍道:“记得给他多安排几个厉害点的对手,本帝倒要看看他究竟爱着那姑娘有多深!” “属下遵命…可若是他赢不了呢?岂不是成了反效果?” 女侍的疑惑却逗的这元央女帝心中大乐,只见她慢步走到自己桌前,将其上的一幅画再度展开看了看。 “若是他赢了…呵呵,本帝的确是想再看一次这画面上为爱提剑,雨中真情的许文魁…” “可若是他赢不了,就该求到本帝头上了,到那时候再那么随意的操作几手步路,这许轻舟再想离了鞑靼可就是比登天还难…” 这计划竟是为了针对许轻舟,将两种可能全部构思出,真正做到了算无遗策。 “对了,蓝天塔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或许是居安思危,不该在心情最好时懈怠,这鞑靼女帝将图画一收,又询问起了关于蓝天塔的是由。 “回女帝,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许是上次可能只是经年失修,如今应该彻底无恙了。” “嗯,但还是要注意严防纰漏,蓝天塔是鞑靼国重中之重,定是一点问题都不能出现!” “是!” 女侍得了命令行礼告退,唯留下这夜央盯着手中合起来的画默不作声,或许是想到了什么,这抹鲜血凝成的花悄然绽放了瞬间,便是将那画捏在手心中怎么也不松开。 “许轻舟…你…只能是本帝的!” 第72章 排列 今日亦是无事,可屋外的雪依旧下个不停,明日许轻舟就要动身前往部落的中心城市参加联亲大会,所幸在这个时候他还保有着身为一位老师的基本职业道德,为防止一时半会回不回来,他先要给孩子们布置好作业。 挨家挨户至最后一家,正巧雪也大了许多,他索性就在屋内歇歇脚。如此习以为常的将椅子搬到门口,或许是许轻舟越来越把自己当成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 “笨蛋…你明天是不是就要去部落中央参加联亲大会了?” 因为前些时候许轻舟的真实身份暴露,阿牧独自冷静了许久才逐渐接受。 或许他可能是间接害死自己父亲的仇人,可阿牧怎么也恨不起来这个笨蛋先生,每每想到在湖面下鼓励自己的目光,在雪地中支撑自己的脚印,她的心总是会止不住的悲与痛,喜与忧。 因为他是自己第一次生命的终结,却又是第二次生命的拯救,他是一个仇人,却也是新生命的恩人。如此矛盾便导致了这个年纪只有十三岁的少女陷入到了极度的混乱之中,在爱与恨的交界线上徘徊不定。 或许又可能是心中逐渐发育成长的另一种感情,将要取代仇恨的愤怒与恩情的感激,这个问题少女越发想要与许轻舟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 “嗯…怎么,想随我一起去?” 许轻舟大致懂得阿牧心里的矛盾与纠结,便只是看着屋外的落雪静静的回答。 被曲解了自己意图的阿牧微微撇了撇嘴,哼了一声小声斥责道:“才不要呢!看着你们这些色咪咪的男人挑选女人心里就厌烦,都是为了自己那一点点…” 可语到话尾声音渐弱,问题少女偷偷瞥了一眼还在望屋外落雪的许轻舟,随即又低下头搅动手指有些含糊不清道:“但…笨蛋不一样…笨蛋是为了去保护…你应该是那个哑巴的英雄…” 话语意味出奇的反转令许轻舟的视线离了落雪,侧目而视这问题少女终究是心里微微松开了些。 他知道这问题少女并没有怪罪自己,而是选择了与自己和解,亦是和曾经的阿牧和解。 “阿牧也会遇到属于自己的英雄,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几个月后,总会能遇到的。” 许轻舟的眼神总有魔力,这是所有与他对视过的姑娘都明白的,而阿牧这个懵懂无知,情窦初开的少女亦是无法自拔的陷入了那道旋涡之中,随后又在奶奶年迈的咳嗽声中才逐渐回过了神,便赶忙又低头摆弄起手指。 屋外的雪映照着之后深冬到来之前的萧寂,若是没有足够的粮食怕是在这风雪中连半日都挺不过去。 许轻舟的视线又回到了屋外的雪,可耳边又传来了阿牧轻声而又熟悉的疑问:“喂…许笨蛋…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英雄吗?” “这个问题阿牧问过许多次,但其实当阿牧第一次提出心中的疑惑时,自己的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许轻舟并未回头,可他的话却令问题少女陷入了另外一种心里的激荡,而随着目光从许轻舟身上逐渐与他相同的看向屋外的落雪,一些曾经的话语也被阿牧慢慢说出:“我阿爸曾经告诉过我,说他成为不了我永远的英雄,我的英雄在未来的草原上,阿爸让我找到他,然后跟着他回家…” 这个英雄绝非是阿牧一直向往的那一个,不过作为父亲所说出的话自然也有一定的道理,许轻舟思索了片刻后才笑着同她道:“你父亲这般说其实也不算错误,能够守护阿牧一辈子的,也算是阿牧的英雄…” 守护一辈子的含义在二人眼中或许有不一样的注解,阿牧又从雪看回了那张侧脸,便又低下了头有些难为情的道:“那笨蛋…你愿…” 世间总是会有那么多的适时,也会有如此多的巧合与遗憾,阿牧的话不知是希冀愿望,又或是她情窦初开的告白,只是这句未说完的小声呢喃却被许轻舟给打断:“雪小了,我该回去了,明天还要早起。老师不在的时候,记得听奶奶的话。” 奶奶佝偻着起身,还想挽留许轻舟留下吃饭,可许轻舟笑着摇了摇头起了身告别,又揉了揉那突然呆住的问题少女,留下了他一个温柔的微笑后,踏入落雪中向着昏暗的远方走去了。 “笨…” 可能是心中的什么突然直觉所示,问题少女方才没有说出的话化作了一种执着的动力,她起身推开门跑进了雪中,对着那个闻声而回头的许笨蛋放声大喊: “喂…笨蛋!” “怎么了?” 许轻舟站在风雪中将围巾又系紧了些。 二人明明离得很近很近,可许轻舟却好似觉得他面前的风雪将那不远处娇小瘦弱的身影朦胧的模糊不清。 “你…你…早点回来,到时候我有话和你说…” 明明离去的是许轻舟,可许轻舟却好似觉得离开的是她。 “为什么不现在说呢?” “现在…现在你还不是…你要成为那个哑巴的英雄后,才能…” 才能什么,许轻舟并不清楚,可他不想拒绝这个被世界同样伤透的少女,便笑着对她摇了摇手。 “知道了,等回来了阿牧就说与老师听,外面雪太大了,你快些回去莫受凉了,记得听话…” “还有呀笨蛋…” 或许是气氛有些凝重了些,这问题少女久违的露出了没心没肺的笑容,又指了指许轻舟的身后。 伸手去摸居然又是一张写着笨蛋的宣纸,其上所写的许多笨蛋乱七八糟的排列成两个特别的字。 许轻舟苦笑不已,对着那充满期待神色的阿牧摇了摇头道:“这‘笨蛋’二字怕是比你写过的所有字加起来都多,莫要再浪费纸来练这两个字了。” 可能是因为没有发现自己准备的心意,阿牧有一些失望,可神色又变了回来转而对着他摆手:“知道了知道了!许笨蛋…” 雪,在下,可亦是有野火的星星点点从边陲的枯草开始点燃…… 第73章 曳影 踏着一路的落雪,许轻舟回到了哑雅的小屋里,此刻屋内正点着炉火,加之注视着爱人忙碌的背影,身体与心灵的温暖将许轻舟眉宇间的半分忧虑蹙起的皱纹抹平。 小屋经过二人许久努力,已经装扮成了如同鞑靼最平凡夫妇居住的房间,而哑雅依旧穿着许轻舟当初赠予她的那件黑色棉袄。 心灵手巧的姑娘将它所受的所有伤口全部缝补好,若是不凑近些去看,就连半点缝纫过的痕迹都发现不了。 明日清晨就要出发,这是自许轻舟来到哑雅家之后的第一次远行,可这个鞑靼姑娘却好似不将他远行的目的放在心上,只是单纯的把远行时妻子该尽的职责所做好。衣物不多,干粮也要准备妥当,甚至连防止冻伤的药膏也被贴心的放进了行李中。听闻动静的她回首就见许轻舟掸雪进了屋子,又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走到男人身前,将他冰凉的双手牵起放在自己脸庞暖和。 娇弱,而又懂事的令人心疼。 “不觉得凉吗?” 或许不用回答,因为许轻舟从哑雅的眼神里看到的绝不是寒冷,而是温暖。 哑雅的虽出生自苍风高寒的草原之地,可迅猛的风雪未能将她的脸蛋风化如石,而是仿佛隐藏在雪下新生的绿芽般娇嫩可爱,惹人怜爱。 不过片刻就暖和了许多,许轻舟摩挲着光滑柔软的脸庞。 “都收拾好了吗?” 面前的姑娘缓缓点了点头,又牵着他一同坐到了床边。 看着这个温暖的小家,或许许轻舟有时候会产生一些些偏差的错觉,以为自己就是出生在这个世界,这个国家,这个村落中的一位普通人,身边是他心爱的姑娘,村落里有他可爱的学生。 他生于此,也该死于此,葬于此。 可脖间的另一份温暖告诉他,有一些是真实,但有些是错觉。 目光从远方拉到近处,鞑靼姑娘总是喜欢盯着自己发呆,可此去不知多久回来,若说不担心那时绝不可能。 “哑雅…你真的不与我一起去吗?” 许轻舟自然是想要哑雅跟随自己,因为几乎从来都是理性看待问题的他此刻亦是想到,在动漫小说中的男主从爱人的鼓励中获得力量似乎是有那那些道理,而他亦是希望从所有人的肯定与欢呼中将这个鞑靼的姑娘抱进怀中。 她是自由的,而并非全部是…… 如今边境神佑开启,已经无法偷渡出去,唯有与女帝交涉之后返回,可哑雅的奴隶身份定然会被女帝或是其身边有心之人加以利用。 他要去亲手了结这一切,将这鞑靼的姑娘彻彻底底变成自己的女人,让世人都无任何异言的妻子身份。 【你、去、我、等、你】 哑雅却始终坚信面前的男人永远能将最美好的话语传递给自己,她亦是害怕自己会为许轻舟增添一些心理上不必要的麻烦与累赘,便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嗯…听闻到时候女帝也会在那联亲大会上现身观礼。若是有机会,我会将所有关于两国的谈判议和之事同她交涉完,然后带着你回家……” 这或许是许轻舟将要对此鞑靼之旅的告别,但一切都会在这件事尘埃落定后。 【好】 炉子里的木炭燃烧发出啪嗒的碎裂声,雪中的小屋里却锁住了二人心中永远珍藏的温暖,炉火摇曳而照耀出的倒影里,那温柔娇弱的身影将脑袋枕在了身旁的肩膀上,影子的手势正对着二人的交谈。 【加油】 “放心吧,即便是女帝她亲自阻拦,我也会将哑雅带走,你是我的女人,这辈子都是……” 【谢谢】 影子却是将一张小纸条递到了许轻舟手中,打开就发现其上写着的许多文字,虽然看起来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歪歪扭扭,可亦是能看出一笔一划十分用心。 “哑雅写的?” 【对】 “草原上孤单的鸟儿…在寻找属于自己的蓝天…我也是一直鸟儿…虽然我没有飞向蓝天…却有另一只鸟儿在我身旁…” 对于刚学习不久的哑雅来说,能写出这般童稚而又纯洁的情话实属不易,而许轻舟却想起了初入鞑靼那天,似乎真的是有一只孤独的飞鸟从两国的边境之上飞过,随后为了哄那个刁蛮的七公主还不得已做了一回文抄公。 或许此刻那只孤鸟已经找到了另外一只与它相伴的飞鸟,因为自己亦是。 “呵呵,哑雅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记得】 “那时的哑雅似乎很怕我?” 【我、怕、所有、人】 “现在呢?” 【我、你】 吻… 两道影子在摇曳中交吻在了一起,或许正对着炉子里的野火,过分的温暖令二人产生了超越恋爱的情愫。 也不知究竟是谁扑倒的谁,只是身上原本厚实的冬衣被褪去了许多,如羊羔般的姑娘此刻身前几乎寸羞不遮,眼睛里升腾起的火焰比之往日的温柔更加令人热血沸腾。 顺着脸庞亲吻,便从额头到嘴唇,从玉颈到胸前,或许是火焰之中的一丝丝恐惧唤醒了这个内心可时常柔弱时常勇敢的姑娘,到此还是心生了胆怯,便慢慢躲闪许轻舟的目光,微微用力推开了他。 【不、等、你、回来】 她想要在梦中的场景,与最爱的他进行草原上特有的结合仪式,这样才能告祷草原之神而获得直到永远的爱情。 许轻舟阅读过鞑靼许多关于民俗文化的书籍后,也是明白草原的女子虽然比之中原要奔放许多,可许诺一生之时亦是不带半点马虎,要进行一种神秘的仪式后才会相互结合。 “嗯…哑雅等着我…” 【好】 或许有更加大胆的吻作为补偿,也学着许先生方才的吻回报给他。 吻很笨拙,也很轻柔。 从爱人温柔的眼角到脸庞,从脖颈到锁骨。待到最后从胸膛抬头与许轻舟对视,哑雅的双颊已经如血似霞一般娇艳红润。 【我】 到此,哑雅想要告诉许轻舟自己一直以来的念想,可那个一直占据心口的真挚感情她不知道如何用手势表达,也不愿用“吻”来草草了事,就只能又默默低下了头。 许轻舟好像明白了这个姑娘所在意的思考,便牵住了她的手放在了脸庞,像是方才哑雅所做的。 目光对视下男人的话语终究化作了世上最令人心醉的温柔,许轻舟微微一笑道: “哑雅…这个,就叫作……” 爱…… 第74章 深壑 川国隐山之地的秘藏深渊中,李雨沫将腰间的砂带慢慢解开,露出她那如玉脂般白嫩的肌肤,上面被火铳打中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根本看不出曾经被弹丸洞穿过腹部。 “汝的伤势如何了?” 休憩许久的天工曲尺睁开淡蓝色的眸孔,查看起她是否还隐藏着其它内伤。 “已经无妨,多谢你给的药,效果还不错。” 李雨沫身为女人自然爱美,心中本来也担忧着会留下些许伤疤,可这天工所给的药十分神奇,玉脂恢复如初并未留有任何残疵,轻松之下便淡笑着对它道了声谢。 但随之而来是对那漆黑铳口吐出火舌时霹雳雷惊的一阵后怕:“那许轻舟还是有些本事的,发明出的兵器普通人使之竟然连我这天命武者都能伤到,怪不得如今天下所有国家都在讨论这神奇武器,却没想我自己先吃了一大亏…” 曲尺本在调试自己的关节,听闻李雨沫口中的名字后顿时停了动作:“你方才所说的许轻舟…好熟悉的名字,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 疑惑对疑惑,这川国公主也是好奇非常,便又回问到:“咦?难道你那主人不叫许轻舟?” “主人的一切存在都在这个世界被剥夺了,自然也包括姓名,吾只记得主人名中好像是有种于江海之上的行物…” 说了许多,可最后的总结无外乎还是“许轻舟”这个最接近的名字。 “那不还是舟?” “…没有印象了,但汝所说那人绝对不会是主人,这点吾可以肯定…” 未见过一面就敢如此肯定,李雨沫也不知道这白桑话中究竟又几分真几分假。可这事也并非自己所能操控,既然上了船那就只能跟着直到终点,即使是遭遇了风暴而葬身大海,那也是她渴求以此逆神逆天方法去行复国之事所产生的等量代价。 不再去想白桑的主人与许轻舟的关系,脑海里又想起了新伤与那制造新伤的人。 “对了,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除了发呆以外再没有做过其它事情,或许真觉得自己没了救吧。” 但李雨沫却并不赞同白桑的观点,略微思索道:“不对,她…好像是看到那份婚约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那份婚约按理来说其也应该有一份复印的,但若是遗失损毁在了灭国战火之中也情有可原。但如今其这样最好,因为可以肯定就是当年那个主人定下婚约的人。” 白桑也说出了自己认为已经发生的事,而李雨沫也是顺势想到了一点,又惊喜的道:“对了!你说那婚约是你主人与那丫头所订结的,那其上应该有你主人的姓名才对呀!为何不打开看上一眼呢?” 可看似十分靠谱而又稳妥的提案却遭到了天工曲尺的反对:“汝还是莫要痴心妄想了,婚约只有主人二人可以打开,其它缘定之外的人是没有资格的,那可是超过神遗之物的珍贵宝物,足以垄断并遮掩住二人命运的天机…” “命运?天机?邪乎的很…” “罢了说了你也不懂,在此静等主人降临便可,其它之事待到以后自有分晓。” 二人的聊天戛然而止,但李雨沫此刻也无所事事,便又对着白桑摆了摆手向着更下层走去。 “行,我去看看那丫头。” …… 不算狭小的房间里,董儿正双目无神的盯着墙壁上的图案发呆,或许是身后传来开门的动静,那眼眸才微微转动了一点幅度。 这样可怜的场景的确令人放松了许多警惕戒备,而一个柔弱的少女亦是如此,那人也觉得这个女孩没什么威胁,便抬步走近了些。 可待到逐渐靠近到最后距离时,本该呆滞失神的少女突然间飞跳起身,手握用碎瓦片磨成的锋利刀片迅速向来人刺去。 董儿的速度很快,甚至超越了一般凡人直至低境天命武者,可在李雨沫眼里却慢如蜗牛一般,玉手抬起只是轻轻一击就将那碎瓦匕首打飞了出去。 “怎么,都这么多些天了居然还想着逃跑?” 熟悉的声音令董儿瞪大了双眼,粉拳也是遏制不住的紧握在了一起。 “呵呵,见我没死你好像很吃惊?怎么说我也是个皆境的天命武者,你那兵器能重伤我已经很是厉害了。” 李雨沫却不关心她的仇视,自顾自的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你来干什么?” “咦?按理来说你要问的不该是我们抓你来此的目的吗?” “不用…我知道为什么,因为在五岁的时候曾经被定下过一个娃娃亲,那人在写下我姓名的时候曾经说过…那是连天都无法更改的姻缘。当时的我还小,不懂也不信。” 董儿反应的如此神速且冷静有些出乎自己意料,扪心自问自己十七八岁之年还是个娇滴滴的公主,每日享受着由皇室特权带来的尊贵体验,若是发生了和董儿此刻一样的事,怕是连魂都会吓得飞走。 只是这少女的命运与自己何其的相似?只能踏上一条并非自己愿意的路途上,便又有些疑惑她方才的回答:“所以你现在信了?” “信,但绝不答应…” 这个回答在情理之内,意料之中。 “那你想怎么做?” “我绝对不会嫁给他,我有自己爱的人…我想要当面和那人说清楚,只要能斩断这根本不可能的姻缘,那我愿意为他曾经的救命之恩想尽一切方法偿还…” “可若是他想要的偿还是让你嫁给他呢…” “不可能…我…只会是哥哥的,这辈子,下辈子,甚至上辈子都是!永远不会有另一个人再进入我的心里,他若是强逼我,那我宁愿死!” 到此,李雨沫终于明白这个女孩所为的一切究竟是何,包括她无限抗拒自己被抓,被抓后亦是要杀开血路,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心里的那个爱人。 “呵呵,你口中的哥哥就是那许文魁许轻舟吧…” 见少女眼神中突然闪过的温柔,李雨沫不由得轻啧一声:“那日在大船上就觉得他好不正经,身边围着一堆红颜女人,如今看来竟是连自己认的妹妹都不放过,当真是禽兽不如!” 董儿哪里肯让别人随意数落自己心里良人,当即小脾气就有些发作:“我不准你这样说哥哥!我与哥哥是真心相爱,又岂是你可以知道这一路有多么不容易?!” “是是是,他多神气又威风呀。放心,你一定会有再见到他的机会的…” 李雨沫知晓了这少女并没有轻生的念头,心里微微松了些便又起身慢慢离了去,留下那个继续磨瓦片的发呆少女。 “哥哥……” 第75章 短别 久不曾离开家,就连马匹都舍不得羊圈中日夜相伴的小母羊,俯首以鬃发一遍又一遍的摩挲在母羊身上与其告别。 而人的告别则更为繁杂与艰难…… “我走了之后,哑雅也可每日出屋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但记得勿要再在雪天中出来挤奶,你手间的冻疮刚好,经不起再折腾。还有,一定要按时吃饭,粮食无需省着吃,定是足够撑到我回来之时。若是屋子里冷也不用省着炭火,我会快些回来的……” 许轻舟说完这些,将哑雅眼角快要凝冰的泪水抹去,随后又轻轻抱住了她。 “相见时难别亦难”,此刻许轻舟终于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他亦是不舍得离开怀中心爱的姑娘,可短暂的离别是为了日后永远的相伴,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贪欲而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幸福,许轻舟咬牙脱离了那温暖的怀抱,又对着哑雅摆了摆手。 “进屋去吧,外面冷的紧…” 【路、上、小心】 “嗯,我会的,你也是。” 【你、走、我、看着】 清晨的落雪并非很大,可一如昨日与阿牧的告别时候朦胧不定,许轻舟吸了一口清凉的雪气,随即跨上马向着村口处驰骋而去,只留下这个痴痴遥望心上人离去的哑巴姑娘。 【再见】 鞑靼姑娘的目光也不知追随他的身影多久多远,只记得当人们清晨出了家门,还能看见许先生所住的屋门口那道已经开始等候爱人归来的身影。 风雪并不会怜悯,但心中的温暖则会不断延续,甚至跨越千里。 …… 一直策马奔腾,向着北方的鞑靼腹地前进,路上的风雪掩盖不了一颗炽热的心。 许轻舟路过了许多大大小小或是村庄或是由蒙古包组成的集市,其内的人口也随着越往北越变的稠密。 亦是有越来越多同他一样去参加联亲大会的部落成员在大路不远的距离外随同狂奔,甚至偶尔还要喊上两声粗犷的号子以相互呼应。 他们来此多是为了从千千万万个女人物色合适的奴隶,而从中只要能挑选后得到一人便是收获颇丰,即便没有成功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心理上的惬意与轻松将这角逐比赛当成了相亲大会。 虽说这联亲大会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相亲,但对于许轻舟来说却并不是。 与他来说,所有的参赛选手几乎都是许轻舟的潜在敌人,甚至可能会出现一打一多的情况。其实最让他担心的并非是这些,而是那个态度从未明确过的女帝,她究竟放不放自己走才是真正的问题。 怀揣着压力,问题,马儿还在草地上驰骋。 越向北地,雪越下越大,风吹在马背上令人难以睁开眼睛,可如此也只是此关最轻松简单的部分。但草原也有它的优点,因为无遮无拦的草地宽广接天,马匹无需减速,可以全力向前冲刺,极大缩短了到达中心部落的路程时间。 终于,在大雪的前檐覆盖到许轻舟的视野时,他亦能看见那个由石头与冰雪组建而成风格野蛮的城邦。 偌大的石门口已经有不少各地赶来参加联亲大会的选手正在有序进入,他们一个接一个的牵着马匹走到门口,将手放在一块巨大的石块上,守卫询问完问题之后很简单的就会放行,这么规矩倒也与草原上的桀骜不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不知为何,许轻舟只觉得有点奇怪,因为这和村长与他所说并不一样。 按村长传述,这比赛的进场压根就从未有过核验身份这一项,试问大会有女帝亲自到场观礼,谁嫌自己命大敢随意造次?况且这比赛的奖励对旁人来说也不过是多个奴隶罢了,没必要舍了命滑头捣乱。 心里正疑惑,他随着人流也逐渐靠前,那众人都需触碰的石头许轻舟眼瞅着就很熟悉,凑近了些就突然明白,原来是曾经那洛秋霞用来坑自己的“测心石”。 “年龄,姓名……” “二十三岁,许轻舟。” 终于轮到他,许轻舟自知躲不掉,便打算干净利落的快些说完,反正认识他的鞑靼人应该不多。 “呦呵!原来就是你呀……” 可这守卫好像发现了新大陆,眉开眼笑的瞅了一下那并未有所变化的测心石,心里更是美的不行,差点蹦起来给许轻舟一个香吻。 “行行行!来来来,我带你进去!来来!” 如此热情总有些鸿门宴的意味,许轻舟却并无办法,只得明知山有虎,只能,偏向虎山行,况且现在若是能被带去见女帝将一切事情完结,那自然就再好不过了。随即颔首答应下来,跟着那帮忙牵马的守卫走进了部落城邦之中。 而他走后不久的,身后的其他守卫也是低头交谈起来,望向远去二人的背影眼神里全是无法遏制的嫉妒。 “喂!快看!查察尔那家伙运气可真是好,这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哎,奖励五百只羊羔啊!那许轻舟怎么就没走我这条队伍呢……” “也不知究竟要找他干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那许轻舟其实就是……” 许轻舟自然不明白自己已经成了从天而降的馅饼,好奇的看向身边从方才就乐的合不拢嘴的守卫。 “为何要单独带着我走?” “这个,上面有大人曾经嘱咐过,说许先生一定会来部落中心参加联亲大会,让我们务必招待妥当。” “是哪位大人?” “这小的哪里知道?” 而这守卫好像是在故意拖延些时间,带着许轻舟走了许久才到了地点。 “许先生到了,招待您的地方就是这里……” 许轻舟闻言抬头打量,只见这招待所是一座高大的蒙古包,如同真正的宫殿般屹立面前。其上布满奢华的缝绣,令人惊叹究竟花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精力才将这一座招待所缝补而成,也让许轻舟再度感叹每个民族对于奢侈所理解的不同风格。 到此,那守卫却不敢再上前,只说了一声告辞后就一转身跑了个没影,自然是领取那足以使他后半生无忧的奖励去了。 早就有人通报许轻舟已经到达,可随着守卫行走了不小的一段时间,此刻里面应该准备妥当,便又有模样清纯的侍女从蒙古包走出行了一礼。 “许文魁,我家大人有请……” “你家大人?” “对,大人请进……” 厚重而雪白的绒布门被打开,里面却只有目不可视的昏暗,许轻舟慢慢走进其中,只觉得比室外零下二三十度相比,这里竟然还有了些闷热。 鼻间似乎有奇异香味传来,他好奇的开口询问道:“请问是哪位大人要见在下,不妨出来交谈吧……” 灯火随声点亮,宽敞房间的中央居然是一群年轻的女子,曼妙的舞女跳着热情而诱惑的舞蹈,身上的黑纱几乎穿着只能勉强遮蔽羞处,而中央的舞女更是似天女下凡的存在,三步莲进两步摇曳,似迎似拒,让人心里的某种欲火不断升叠。 “许文魁要不要先欣赏一段草原上的舞蹈呢?” 那黑纱女子水眸一笑,徐徐向他踏舞而来…… 第76章 黑纱 一方水土养育出一方人,鞑靼亦是有不输于泗国娟丽佳人们的倾世容颜,就像面前身穿黑纱舞衣的曼妙女子。 只见她舞动如蛇一般纤细灵活的腰肢,俏皮的赤足踩在柔软的羊毛毯上慢慢向许轻舟舞来。 “许先生要不要先欣赏一段草原上的舞蹈呢?” 但凡有色心的男人相信都渴望观赏这热舞直至落幕,更何况领舞之人舞姿柔媚如妖,眼神勾魂夺魄,绛唇令人驰往,一颦一笑写尽风情。可许轻舟见过太多容貌惊艳绝伦的女子,对女色自然是有了抗性,况且当前许多事情积压在心中,哪里还有半点想要看下去的心思?他许轻舟就像那《西游记》里进了女儿国的唐僧。 她自她舞,我定我心。 “不知姑娘叫在下来干什么?” 无甚感情的话语令女人神色微凝了片刻,可瞬间又换回了妩媚笑容。 “许先生莫要这么不解风情嘛~难道是奴家长的不好看吗~” 女子媚笑着嗔怪了一声,却似无骨的香风一般向他怀中倒去,眼见娇躯就要贴在身上,许轻舟赶忙后退了两步皱眉道:“姑娘请自重,若是无要事那在下便告辞了。” “哎呀~其实是女帝大人此时有事接见不了许文魁,又怕怠慢了许文魁,就派奴家前来招待侍奉。” 果然,许轻舟就猜到那元央女帝还是会在见面和谈这件事上处于和稀泥状态,况且只要不相见,那许轻舟就一直无法回到泗国去。 他略微思索片刻,随后又对那黑纱女子道:“那女帝此刻又身在何处?若是可以,在下愿意亲自去找她…” 谁知这女子竟如同听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以薄纱掩面咯咯笑个不停。 “呵呵,许先生莫非是在说笑?女帝她可是天下八境的至高存在,一步就能行半边天下,这一眼可能还在乌兰巴托喝茶,下一眼或许就到天边看风景去了,许先生这者境修为,只怕是连女帝的影子都追不上呢…” 女子的话总结起来就是:想见女帝,门都没有。 闻言,许轻舟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些:“既然如此,那便等女帝来了之后在下再亲自拜访吧,姑娘所说的招待就不必了,告辞…” 话毕,就连挽留的机会也没给,许轻舟直接转身推开白毡门走了出,留下一群尴尬的舞女看着中间的佳人不知所措。 男人的离去令黑纱女子不可置信的呆滞了半天,许久之后才似受了侮辱一般握紧粉拳,随即神色愤恨的娇喝一声:“许轻舟!老娘还就不信睡不上你!” …… 出了蒙古包,许轻舟牵上马开始寻找旅店,可这里好像因为联亲大会的举办而人满为患,走了许久都未发现有空余房间的旅馆,甚至是旅店行业在这个国家名片都并不发达。 “雪下的有些大了,这般下去可过不了夜…” 许轻舟可不想还没实现自己的承诺就先化成一座冰雕,当务之急就是找个能安稳撑到联亲大会举办时候的地方。 “咦?许大人!” 俗话说得好,天无绝人之路,方才刚刚离开的守卫一脸惊喜的唤了许轻舟一声,随即赶忙上前又帮他牵住了马。 “许大人与那位大人交谈过了?” 交谈没有,令人血脉喷张的热舞倒是欣赏了半场,可许轻舟也不好多说那黑纱女子的不是,便只能干笑着点了点头。 而这守卫脑袋也挺机灵,看着许轻舟刚才四处乱逛的模样,心里也是想到了什么。 “许大人这是在找住宿的旅店?那为何不住在方才的招待所里呢?” “呵呵,有一些原因不方便透露。” 见此,守卫也知道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但眼睛轱辘了一圈后又出谋道:“小的住处就离这不远处的大院里,虽说地方不大,但是很干净,若是许大人不介意的话,小的可以给您收拾出一个房间出来。” 许轻舟可是这守卫这辈子的贵人,只是见了一面就令他众生享福,自然也是对许轻舟客气有加不敢怠慢,略微指了指方向后又提出了自己的住处,想着用微不足道的帮助来报答一下。 “若是如此那可就帮了在下大忙!” 如今真是有钱买不到住处,正愁没地方去,这守卫当真是今日恩今日报了,许轻舟欣喜的颔首肯定道了声谢后,随着这守卫去了他的居处暂住。 …… 蒙古包内,方才的黑纱女子已经穿上了华贵极礼服,如此更衬得她娇艳动人,可女人却是止不住的用玉足踩着羊毛毯,好似将其当成了某位不识美色的男人。 “他许轻舟就是个榆木男人!居然这般诱惑都不为所动,枉我快脱了个精光!” 许轻舟的所做所为对女人,尤其是自认为貌美的女人来说简直耻辱。试问她这般的姿色相貌,勾引男人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多少男人想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却连靠近三十步之内的资格都没有,如此佳丽在那许轻舟眼里却如泥土般一文不值,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房间内并不是只有她一人,那个一直服侍在女帝身边,亦是当时送许轻舟去村落的女子也在。 只见她此刻神色平淡中带着半分幸灾乐祸,听闻黑纱女子所作所为不免开口提醒道:“呵呵,萨耶你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女帝想要的男人你也敢动,怕真是连死字都忘了怎么写…” 名为萨耶的黑纱女子在听到女帝名号之后不自然的颤抖了片刻,可随即又坚定了眼神,转头对女侍道:“这可是豪赌呀!摩柯你想想看,若是现在真的把许轻舟给拿下了,那以后可是能与女帝大人平起平坐!” 对于萨耶的一步登天的痴心妄想,摩柯也是微微摇头无奈回道:“若是想要平起平坐,那起码在在实力上也得对等才行,就你这般,别说与女帝相提并论,怕是就连做小妾的资格都没有。” 可摩柯的话更加坚定了萨耶想要推倒许轻舟的心:“所以才要快些,趁着女帝大人还在忙自己的事,赶紧把他给…” 见这女人压根不听自己的劝告,摩柯也就只好任由她作死:“呵呵,那就祝你好运了…” 第77章 野火 鞑靼边陲,昏暗的雪将苍天渲染成以前昏暗,几十位胡发邋遢的大汉骑着膘肥体壮的马匹在大雪中飞驰,不时有前排的哨兵赶回来吹着只有内部才能懂的秘号,如此之后马匹速度又会加快上许多。 “妈了个巴子的!这鬼天气真是能冻死个人!” 行了不知多久,首马却一声怒喝后突然停步,为了确保之后的逃亡路线正确,他必须查看清楚附近的情况,以防止再次成为瓮中之鳖。但大雪模糊了远方的情景与近处的视线,未来的一切都如面前的风景一般扑朔迷离起来,但不出去就意味着死,便又将这火气发向了老天爷。 身旁的弟兄见了首领停马,也随之一提缰绳止了步途:“大哥!咱们又有两个弟兄冻死了,之后该往哪走呀!” 他哪里知道该向哪?可身边的兄弟都在看着自己,他思索片刻却又将所有的矛盾转移向了罪魁祸首,便咬牙咒骂道:“哼!那个该死的女人追杀了我们近两个月,三千多号弟兄如今就剩下这么几个!待到等老子归来,定叫她生不如死!” 但这个时候谁还在意以后?画大饼也得分时机,不少小弟已经垂头丧气,自觉希望寥寥无几。 而马群中却又有人开始不停出着主意,分析情况: “这般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大哥!要不向着泗国那边逃吧,正好将两国的战火再卷起来,咱们也能坐山观虎斗而坐享其成。” “满嘴骚话,你想当先生啊!现在没见着神佑已经开启了吗?但凡咱们触碰到边境,那女人都会知道咱们的具体位置,她的速度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已经吃了多少亏了?” “大哥…俺倒是觉得那个付仙人说的也有道理,咱们这是孤掌难鸣,若是能和他合作,推倒那个刽子手女帝的统治也有了强大助力呀!” 或是埋怨或是建议,听的匪首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但在听到那个说与付仙人合作的主意时他却是冷冷的嗤笑了一下:“呵呵,你懂什么,那家伙就是惦记着我们手中的神遗之物罢了,没了这玩意,咱们在他眼里怕是连个屁也不如!” 所有人都知道大哥身上装着一个极度危险的神遗之物,但具体是什么用途谁也都未曾听说过,当前情况下肯定是担心那玩意能不能对付的了元央这个天下八境的武道巅峰。 “大哥,这个神遗之物真有这么厉害吗?” “废话!” 匪首不自来的将手放在胸口处试探,为了确保自己那份筹码还在,当手触摸到了一块菱形硬疙瘩后他的神色终究是再度放松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只要这个神遗之物还在,那天就没有塌下来。 “这玩意可是所有武道天命者的克星,即便是她天下八境的女帝,只要被这东西的光芒辐射后也会跌落到第六镜之下。” 匪首的话令小弟的颓丧消失了不少,仿佛注入了一针强心剂般。 “这么厉害!那六境之下的女帝可就不一定是大哥的对手了,大哥可是快要到天下七境的高手!” 对此鸡血,匪首也不免有了些许得意的恍惚,又看向身后那不断远去的乌兰巴托方向,咬牙阴沉道:“哼!等老子突破到了天下之境,那这鞑靼将再无宁日!” 小弟有了活路自然也有了动力,眉间的忧愁被减去了不少,便都望向了为首的马匹。 “那大哥,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当务之急还是找个地方补充一下粮草。” 适时又有号声从不远处的风雪传来,急促而欢快的声音暗示着似乎是传递着什么重要信息。 “大哥,前面的号子又响了!” “哦?前面发现什么了?” 那人仔细分辨,闻声之后欣喜若狂道:“大哥!是一个小村庄!咱们有救了!” 匪首也是暗觉天无绝人之路,将缰绳一提向着前方奔驰而去。 “好!弟兄们咱们去补充一下干粮,切记住速战速决不能拖沓,可别忘了上次就是多停了半刻钟,就白白被那刽子手女帝杀了近千人!” “是!” 飞驰的马匹奔腾所翻卷起碎裂的雪花,可那雪花若是染上鲜血,无疑便会化成无尽的野火。 那雪在飘荡,血也将蔓延,而野火终是要将面前的小村落焚烧殆尽…… …… 今日的雪依旧很大,小村庄里的静谧却是许久都未曾变过。而对于正在写日记的阿牧来说,许轻舟的暂离好像令她失去了什么珍贵之物,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脑海里也总是不自来的想到那个熟悉的笑容。 她便又将笔放下,询问起身旁缝补衣物的奶奶:“奶奶,你说笨蛋什么时候回来?” “呵呵,你还是改口叫许老师吧,总这样难怪许先生不给你好脸色看。” 奶奶并不知道,可总希望阿牧能把这个笨蛋称呼改一改,以免惹得许先生生气。 可少女却觉得这个称号用着习惯,况且这个村落里也只有她一个人可以这样称呼许轻舟,总觉得有某种更特殊的含义在里面。 听闻了奶奶的劝导,她却是低头小声嘀咕道:“哪有……我觉得他对我挺好的…” 她的声音很小,而且奶奶也年纪大了,许多时候阿牧多说一些心理话出来也觉得奶奶不会听到听懂。可耳背架不住了解,阿牧心里悄生的情感奶奶又怎会不知道呢? “呵呵,许先生这才离开一天,阿牧怎么就开始想他了?” 戳穿心中所想令问题少女一下哽住不语,随后又赶忙拿起笔,在那本写满笨蛋的日记本上写下了三个字,最后再想写下自己名字时终究还是羞的停了动作。 “我…我才没想他呢…” …… 从阿牧家往前走几百步便是哑雅的小屋,哑雅也听了许轻舟的建议多做些运动,可今天风雪太大,她就只能在院子里随意走上两圈。 雪中的一个个脚印踩出的符号名叫思念,而小别最为煎熬,看不见许先生的面庞,听不到许先生的话语,甚至是温暖的怀抱都停留在昨天。 不过一想到很快就能和他永远在一起,这个单纯而又简单的鞑靼姑娘终是对着自己的脚印淡淡笑了笑。 可突然间或许是风雪中有什么奇怪的声响惊扰到了她,哑巴姑娘好奇的抬起头看向了北方。 随后心里微惊的赶忙躲进了屋中,将门彻底反锁上。 因为她看见了远方失光,近处有火,洁白的雪被烈焰融化,唯留下焦土与灰烬。 那是野火…… (咳咳,开刀!) 第78章 爆炸 雪天容易令人的心绪彻底安静下来,而位于鞑靼国都的乌兰巴托就更是如此。 这座千百年来都极度繁华的城市几乎从未遭受过动乱,即便是在元央女帝血洗鞑靼与统一各部落之时,这里依旧是所有富商甲贾所梦寐以求的避风港。因为所有人都明白,女帝不会将这样一座黄金白银堆砌成的宝库付诸一炬,因此住在这里就如同买了一张绝不会受到战火席卷的保命之票。 而如今,这里更是拥有草原上最美的女人,有鞑靼最醇香的水酒,有堪称世界上最坚固的神佑保护,甚至还有天下八境的女帝镇守,避风港也逐渐向着乌托邦慢慢演化。 可或许是太久的祥和,令这里的每个人心中都本能的生出懈怠,甚至就连一条蛰伏在暗处将要伺机而动的毒蛇也未被任何人察觉。 蓝天塔不远处的阴影处,妖媚的女人从潜伏状态显露,而其身后的阴影里更是有许多如她一般身着黑衣的刺客。 “要做什么都明白了吗?” 夜姬充满诱惑的声线此刻却异常严肃,看向那远方的蓝天塔时目光里也是有着一份决绝。 “夜姬大人,为了帮那个付子规,白白将我们夜族暴露在世人眼中,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氏族之人的担忧并非是凭空想象,只因今日他们要陪那付子规所做之事实在大逆,若是一个闪失没能处理好,那等待着夜族的唯有全族覆灭再无明日的未来。 闻言,夜姬神色里又是闪过了片刻的犹豫不决,可再想到这世间已无人可以帮她们夜族重新从黑暗中走出时,那份犹豫又被心中的决绝所打断,便又开口对着身后众人道:“既然上了付子规的船,想要半途离开可就再难了,如今也只能信他对之后要做的事情有了把握与分寸。况且今日之事若是能成,相信他离成神之路也迈进了一大步,而我们夜族也就早一日能从黑暗中走向世间…” 夜姬的话无疑是将众人的所有退路锁死,他们心里清楚这场战役究竟有多重要,终究还是一个接一个的再度潜伏进了暗处。 …… 蓝天塔因为上次失明的意外之后,女帝为了防止出现其它不可控因素,便将神佑的等级开启到了最大,如此虽然防御等级上升了许多,可损耗却也增荷了不少,每日的能源供给更是一批接着一批。 此刻,又有几辆马车将那供能材料拉到了蓝天塔外围的守卫处,守卫的本想上前查看,却不料被旁边的另一个守卫抢了先。 “这个我来检查就行,兄弟你先歇着吧…” 能休息自然是好事,那守卫也并未多想,转头就回了原处去休息,而方才抢先的守卫却与车上的马夫对了个似懂非懂的眼神,佯装检查一番后,就将外围的神佑保护打开将马车放了进来。 “这一天到晚的车子运个不停,也不知道女帝大人为何要将这蓝天塔的神佑等级开启到最大,究竟是在预防着什么,有什么人敢胆大妄为的跑到国都闹腾?就因为蓝天塔停了一次,就吓成这样吗?女人果然还是…” 最近每日不停的检查,守卫心里大多都有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但话未被说完便被守卫队长赏了这吐槽者一巴掌,转而又打量了一下附近,确保没人后才怒喝道:“你这混账不要命了啊!居然敢非议女帝大人的决策!若是被人听到,死你一个都是轻的!” 这守卫脑袋也被一巴掌打醒,这才想起元央女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随即一个激灵打了满身的冷汗。 “小的罪该万死!小的罪该万死!多谢队长救命啊!” 队长见他醒悟,又看四下无人才松了口气:“日后说话小心些!再出了纰漏可是连我的脑袋都保不住!” “是是是!队长说得对…” 面前的马车也因为这插曲而逐渐路过,而类似这样的马车也在蓝天塔另外几个通道出相继出现,并且因内应的接应而一个不差的全都溜了进去。 亦是远处的一座高楼之上,付仙人付子规正眼含“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笑意看向蓝天塔方向,身边跟随着的是他这些年来或是以财力,或是以魅力而折服的几位高境属下。 面前的男人在他们眼里是如神一般的存在,更何况他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向着这个世界的终极迈进脚步,可一想到要与天下八境的存在为敌,便是他们心里也有些胆颤。 “仙人,你所让他们用马车运进去的黑色粉末究竟是什么?” 属下自然不明白付子规花了极长时间与财力,以及收买那蓝天塔内的许多守卫到底是为何事,今日却见竟是为了让车将许多用铁桶装满的黑色粉末运输进去,自然也是好奇那粉末是什么东西。 “蓝天塔神佑最强等级开启以后内部的防护一共会出现三层,第一层本仙人已经靠钱财拿下,而第二层你们觉得需要靠什么?” “这…属下不知…” 他们当然难以猜透这个行动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仙人究竟想的是什么主意,便都只能摇头表示不明白。 付子规却又嗤笑一声:“呵呵,那你们知道泗国新式兵器吗?” “仙人说的是那火铳?” 自然是有人听说过这威力足以对低境天命武者产生杀伤力的武器。 而付子规也是颔首肯定道:“其实本仙人早就能将之造出来,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与作用,如今看来用在此处最为妥当,而那些黑色粉末就是火铳杀伤的最关键之物“黑火药”。” “可…可就凭那些黑色粉末,又怎么能够突破神佑?” 属下对那些似沙似煤的东西还是抱有些许怀疑,就只是疑惑加疑惑,付子规也不再多解释,转头继续看向远处的蓝天塔。 “呵呵,那就让我们就拭目以待那百吨黑火药点燃之后的威力吧…” …… 运输黑火药的马车大多停在了位于第二层神佑的地方,这些人几乎都是付子规培养出的死士,还有几个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执行的是十死无生的任务,脑海里还在幻想着付仙人承诺给自己的万金奖励。 有钱能使鬼推磨,而人则更是会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金钱而磕的头破血流。 任务将要完成的喜悦,对未来富庶生活的梦幻,待到手中火石点燃,终究是随着那面前的惊天而化成了灰飞烟灭。 火花点燃的是异世界所带来的智慧,先是地震山摇的晃动,接着就有宛如霹雳的巨响,但比雷霆之声更为惊人,在蓝天塔极远处都能感受到那股热浪与冲击,就好像是一道冲天圆环的巨型火柱,唯有内圈第三层神佑将之艰难的抵挡了下来。 爆炸升腾起的蘑菇云将落下的雪全部推返回了云霄,而蓝天塔附近原本明明洁白的雪花,待到飘落后唯剩下如灰烬一般的黑色。 令人胆战心惊的还在后面,是那冲击的巨浪在神佑外层第三层第二层的压缩下,原本爆炸的威力更是得到了质的提升,也终于是在一声如玻璃碎裂的声音后,苦撑了十多息的神佑终于是冲击波震的粉碎,随即就是附近所有的建筑都造了殃。 尚未反应过来的鞑靼人原本还在注视着将蓝天塔包围住的通天火柱,随之而来就是将他们的性命犹如烈火路过薄雪一般的无情收割,火浪所过之处人们尽皆化成了比灰烬更凄惨的存在,房屋也粉成碎末被冲击破的浪潮带走,蓝天塔中心顿时形成了一片无声而又无生的禁地。 “这黑火药的威力如何?” 爆炸的威力在这极远处都能感受的真切,看着自己的满意作品,付子规眼神里全是那蓝天镜将要到手的喜悦,却对无数被残害之人生命的逝去视若无睹。 听闻此言,或许今日之前原本属下的心里还存在的些许不服与反叛,到此全随着那将神佑击碎的火焰而焚烧殆尽,况且更令人胆颤的不是那火焰的焚烬,而是面前之人为达目的屠戮世人的无情之心。 “仙人当真有成神之姿,即便是现在的者境修为,却能将神造之物信手打碎,当真是手眼通天,可比神人!” 他们也只敢开口称赞附和,绝不敢提出一句非议之言。 到此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因为王都还驻留着大量的高境武者,他们需要前去各自去拦截属于自己的目标。便又在一声声“属下领命”之后,一一离开完成任务去了。 那边的爆炸亦是夜族的信号,夜姬见外围的神佑全部破碎,随即咬牙道:“按计划动手!” “是!” 一道道如同鬼魅的影子消失在阴影中,而蓝天塔下仍在燃烧的火焰旁便凭空多出了许多人。 “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更高境的守卫出现,看着满目疮痍的蓝天塔四周亦是难以置信。 “呵呵,察尔老头好久不见呐!” 付子规几乎算无遗策,所有下属对上的对手基本都能胜之半筹,况且拦截并非死斗,相较于此又轻松简单了许多。 “你们!你们罪胆滔天!居然敢惹出如此大混乱,待到女帝现身,定叫尔等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高境守卫见到罪魁祸首也都心火大生,从未想过在王都还潜藏着这样一帮胆大包天之人。 “废话少说!接招吧!” 话没聊几句双方便抬手相斗,可畏手畏脚不敢伤及建物与胆大妄为的交锋哪里有公平可言?所有人也都陷入到了僵持,却没有人注意到无数影子冲向了蓝天塔的第三层神佑,并开始集合力量将之破碎。 “夜姬大人!这还是太硬了,咱们的力量若是结合不到一起,实在是打不开呀!” 可第三层神佑即使在爆炸的冲击后,还是坚固无比无从下手。 眼角如此,远处的付子规竟是闪身到了近前,开始愿想起来。 “你们的速度太慢了!还是让本仙人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吧!” 只见金光闪耀其身,待到光芒褪去付子规竟然化身成了一位金光掩体的魁梧人影。 他竟然将自己愿想成了后羿! 不过如此神迹也仅仅只是维持了几个瞬间,因为再坚持下去他的身体就会濒临破碎,可如此已经足够。 他将其手中所拿巨弓提弦而射,那开弓之箭长虹贯日,一箭射穿了第三层神佑的保护层,打开了越莫半人高的通道。 “不好!他们的目标居然是蓝天镜!” 有人反应过来可是为时已晚,那夜族的本领本就是潜藏与速度,不过眨眼就从蓝天塔上将神遗之物蓝天镜信手拿下交给了付子规。 付子规本是施展神通后略显疲惫,可当手接过那蓝天镜时,脸上的笑容终究是控制不住。 “好!好!撤!别让夜央反应过来!” 一声令下,所有人训练有素也不恋战,三两个回合摆脱后集体向着西边方向潜逃去了。 而与此同时,一道孤傲人影从天而降,踩在蓝天塔顶端。 “发生了何事!蓝天塔的光芒怎么消失了!还有这一片狼藉又是什么情况!” 睥睨天下的尊眸中是被愤怒所点燃而升腾起的万丈火焰,女帝寒声轻喝了一句抬手将那所有的火焰一掌拍灭。 “回禀女帝,是…是付仙人伙同夜族,用了不知名的术法破开了蓝天塔的防护,甚至就连神佑也被那招式短暂停滞了几息,他们盗取了蓝天镜之后逃向西边去了…” 有守卫提心吊胆的回应。 “付…子…规!” 虽然曾经夜央知道这付子规对自己的觊觎,以及他对鞑靼甚至掌握天下的狼子野心,可看在他为鞑靼的经济复苏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夜央也就将他某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看来自己明明是养虎为患,这只贪心的老虎在此时不仅露出了獠牙与野心,更是首先将鞑靼撕咬下一块血肉,甚至这血肉能直接决定鞑靼未来千百年的发展。 夜央的怒火已经无法遮掩,无一人敢在此刻上前多说一句话。 “都愣子干什么!抓不住付子规,你们的下场不会比这方土地要好!” 众人赶忙听命去拦截,独留下夜央站在蓝天塔的顶端望向远方。 “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铁血女帝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随后身影一闪不知了去向。 而此刻火融化了雪,亦是有另一场野火在边陲燃烧…… 第79章 无声 蓝天塔的神遗之物蓝天镜被付子规盗走的同时,巨大的声音亦是从遥远的乌兰巴托方向传彻了大半个鞑靼,令不少人还以为是古神在远方发出的低吼。 边界线的兵营驻扎之地,原本都在有素训练的泗国士兵,突然就目视到远天那属于鞑靼的神佑光华慢慢褪去消失的情景。 疑惑,不解,庆幸,甚至也有对未知的些许恐惧,他们争相传告,诉说这曾经在灭亡的川国中也发生过的惊天大事。 “发什么事了!你们为何如此吵闹?” 漠老本在帐篷内擦拭大刀,便听闻外面突然喧哗起的声音,推开门就见所有的兵卒集体看向鞑靼方向。 有同为双刀门的属下指着那还在消退的神佑之光,满脸震惊的对漠老惊呼道:“总管快看!鞑靼国的神佑好像消失了!” 神佑消失的事情所有人平生或许只听闻过一次,而其之后的命运也是有目共睹。 “怎么会这样……” 漠老也是一脸惊疑的看着那逐渐消失的光喃喃自语,而属下或许是觉得此刻当属反攻的最好时机,又好奇着询问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直接趁机攻打进去?” 可漠老连思索都未有片刻,就只是看着远天淡淡摇了摇头:“谁知道鞑靼国内部究竟发生了何事,万一惹祸上身岂不是引火烧眉?况且现在两国正在和谈,轻舟还身在那鞑靼内部,此时动手就是弃他于不顾了,还是不要太轻举妄动。” 漠老首先将自己徒弟的安危排在了第一位,秉着不愿太过激进的想法。而他身边的本就因飞雪而清寒刺骨的温度,突然又因为一袭青衣的出现而骤降了许多。 “那鞑靼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看到吗?” 见殷百寒到此,漠老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因为只要有她在,那当前就几乎没有什么无法阻挡的大事。他亦是看不清远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便唯有询问这武道天命到达了天下八境的殷百寒,看看她究竟能不能窥探到缘由。 殷百寒目光如雪如冰,微眯起眼盯着那消逝的神佑寒音轻启道:“鞑靼的神佑虽然消失,但消失的速度很慢,不是因为神怒神罚……应该是鞑靼的蓝天塔出了什么大事。” 所有人自然都明白蓝天塔是为何物,就如同时之塔之于泗国,这蓝天塔承载着庇护鞑靼的神佑。众人听了殷百寒如此解释也都开始好奇,究竟是什么能造成那国都核心的差错。 却又在此时,有匹送信的快马从南边飞驰而来,那信使到了近处又一跃而下将手中信赶忙送到了几人面前。 “报!有急信!寄信人说必须要亲自送到殷剑圣手上!” “什么信?拿来给我看看…” 青衣心里微疑,便将递过来的信纸打开,只见其中居然还有另一封信。她并未打开那一封,而是查看起孙女陆鸢岚写给自己的信。 其上所写,自然是许轻舟妹妹董儿被神秘人绑架失踪的事情,殷百寒细看之后蛾眉微微蹙起,接着看向了远天。 许轻舟已经去了两个月有余,至今还不清楚究竟到了哪一步,若是再耗下去,那对他来说就是极度的不公平。 如此思索了少顷,殷百寒才将信纸叠好重新装在了信封里,对着身边的漠老缓缓开口道:“老漠,派人将这信送去给许轻舟…记住…一定要快!” 又或许因为她知道,那个失踪的少女对许轻舟来说究竟有多么重要的意义。 …… 鞑靼内部却并未感受到神佑消失时奇怪的变化,可对于边陲的村庄来说,此刻令人惊悚绝望的并非是那光芒的消失,而是席卷边境吞噬一切的野火。 风雪中,随着哑雅将房门紧紧关上,野蛮凶残的吆喝声也响彻在了村口。 “阿牧,外面什么声音这么吵呀?” 奶奶年纪大了感官不好,可这声音即便是她的耳朵也能听得清楚,就想让阿牧出门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而大多数的村民也如同阿牧一般有些好奇的出了屋子查看情况,可当许多黝黑的马匹飞驰而过,弯刀割破咽喉,血液倾撒在雪地上时,人们这才意识到是风雪中的死神降临了。 “快!快跑!是马匪!是马匪啊!” 也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尖叫了一声,伴随着马匹嘶鸣匪寇呐喊,杂乱的脚步与惊慌的哭喊声在边陲的村庄中回荡。 “快逃命啊!” “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啊!” “谁家有马!快骑马逃命!” “谁家有啊?!都得死!别推俺!” “阿妈…呜呜…阿妈…” “俺的孩子!” 悲歌罪缅…… 在恐惧与绝望面前,人类的懦弱被放大了无数倍,所有的丑态毕露无疑,逃窜之人再没有曾经的和善面孔,为了夺取能够逃命的马匹大打出手。 “把孩子给俺!俺跑的快!” “是个爷们就拿起刀跟俺上!” “保护孩子!保护孩子!” “神明啊!求您睁眼看看吧……” 众生百态…… 即便绝望恐惧如此,亦是有属于人性的微弱光芒想要照亮黑暗。有青壮力凭着一腔热血,提上家中的镰刀斧子冲了上去,可转瞬间就被骑在马上的死神砍成碎片。亦是有着抱着孩子想要逃跑的村民,却被马匪追上后一刀失了两命,村庄的希望与未来也随着自己一同消逝在了风雪中,还有家中所有人全都死了刀下,独留下自己一人跪在尸体面前,随后绝望的跑进了染火的屋子内…… 村庄彻底化作了一团乱麻,除了尖叫与哀嚎的悲鸣声,还有风雪的呜咽与被点燃的野火扑啸。 逃亡者痛哭哀嚎,屠戮者举焰狂欢。 “奶奶!咱们快逃吧!” 阿牧何时见过这种阵仗?早被不远处四处收割吗亡命之徒吓得胆怯,可她亦不肯留下自己的奶奶,就想要搀扶奶奶快些起来。 奶奶却是双目无神的看了眼刚刚建好的房屋,又看了看手中刚刚缝补好的衣物。明明越来越好的明天,却在此刻随着远处火焰的升起而逐渐消亡。她并有太多的悲与惧,而是心如死灰的起了身抚摸阿牧的脸庞:“奶奶…奶奶年纪大了走不动,阿牧自己逃命去吧…” “不行!我背奶奶走!” 少女此刻心中则是想起那个给自己无限希望的男人,想起他对自己说过关于英雄的话语,她就是要做自己的英雄。她倔强的背起奶奶,竟然真的跑出了几步。 孩子美好的幻想不该被破坏,但现实却总是让人陷入到无可复加的绝望深渊里,有三两个平日里玩的极好的小伙伴满身是血的跑了过来,想要从这边寻找到能够逃离出村的办法。 可惜没有,他们被身后追上来的匪徒无情的砍断了脑袋,那头轱辘辘的掉在了地上,双眼无法瞑目的看向了正要出门的阿牧。 只这一瞬间,心中的英雄梦就被无情的破碎,阿牧双脚止不住的开始打颤,便又想将一口无法忍受的恶心与恐惧从肚子中吐出来。 “阿牧!快逃!快逃啊!” 奶奶的催促虽然还在耳畔提醒,可双脚如同灌了铅不听使唤动弹不得,还是奶奶将她又带回了屋内。 “奶奶…许笨蛋…他会回来吗…” 绝望与恐惧到了最后,所有可能当做希冀的渺小幻想都会无限放大,阿牧煞白的小脸再无血色,颤声着声音想要坚信那个男人会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出现,化作英雄拯救自己。 “孩子别傻了!快点逃!出去等到许先生回来!只要你还在,村子就还在!奶奶也就放心了……” 而此时,亦是有幸存的孩子跑进了阿牧家中,对着阿牧疯狂喊着:“阿牧快躲起来…快躲起来…” 如此孩子们越来越多,原来是所有的孩子都没有跑出去,因为村子中没有太多的马匹供他们向外奔逃,而纯朴的他们将自己的家当成了最安全的地方,可又或是最机灵的孩子突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藏身位置,便带着小伙伴们一起跑向了阿牧家。 “阿牧!许老师曾经说过一个防空洞的故事你还记得吗?” “防…防空洞…” 阿牧此刻空洞的眼神已经不知道回忆些什么。 “你家!你家呀!你家地下!可以藏在那!” “对对对!” 或许真的天无绝人之路,地板被掀起,阿牧带着孩子们与奶奶一同进了地下,可却又在最后时候又跑进了一位孩子。 是布巴,那个曾经在第一节课上就与自己有过矛盾人小男生,他听了小伙伴的话后慌不择路的跑到了阿牧家,却发现里面已经挤满了人。 “这里容不下这么多人…” “孩子,你进去吧…” 奶奶却是从最前面走出了地下,将那个生的名额留给了他。 “奶奶!” 阿牧满眼泪水,又赶忙随着奶奶走了出去。 “奶奶!你要是不进去,那……那我也不进去!” “胡闹!许先生走前不是说了要听话吗!” 生死之前,这个慈祥的老人家第一次对阿牧发起了火,她伸手将阿牧推到了入口处,自己却是站在门外向着门内的孙女温和的笑了笑。 “阿牧,记住一定要听许先生的话…” 世间的绝望总是会交叠在一起,慈祥的笑容与绝望的场景合而为一。 “奶奶!” 奶奶的话音刚落,接着就是黑色如乌鸦嘶鸣的绝望声,因为有一道箭矢贯穿了阿牧最后的幻想。 这一刻没有英雄,唯有烈火将阿牧所有的希望,美好焚烧殆尽。奶奶的笑只是在阿牧脑海中短暂的停留了片刻后,她便被突如其来的黑暗所掩盖。 奶奶却在中了箭之后依旧支撑着身子笑着看着她。 “阿牧……一定要……听话…” 随后,就是彻底的黑暗,阿牧再受不了那已经到达极点的绝望,心中的悲痛席卷而上令她瞬间昏迷了过去。 孩子们赶忙将这个曾经的问题少女抱回了地下,而火焰亦是点燃了这座象征着最后希望的小屋… 火光中,只见有一道枯瘦的身影拖着血迹慢慢向前,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了那个容易被火焰烧烬的入口。 …… 狼豺还在撕咬着村庄的骨肉,有如奶奶般未能及时逃离出去的人被野火无情的追上,手起刀落便化作了雪地中的一朵久久无法凝固的花。 “挨家挨户的把粮食搜出来,人全部不留!房子也都点上火!” 出乎意料的顺利与屠戮令匪首心中久久的郁闷全部疯狂的发泄出来,而看着火舌吞没掉一个又一个的房屋,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唯自己主宰,那种感觉最令人癫狂,所有匪寇都在宣泄自己对草原多日的恨意,便将所有能看到生命全部屠杀了个精光。 但对他来说时间还是有些紧迫的,屠杀放松只是次要,当务之急是补充能够支撑他们逃离鞑靼的物资,于是又开始三三两两的进屋屠杀抢劫。 而那座曾经的小院,豺狼也是如闻着鲜血一般嗅到了这里,可屋子的门被反锁起来,其内的物资还没有劫掠。 “老大,这户门被锁起来了,是不是冲进去!” 那匪首看了眼院中破败的茅草房残垣,一旁羊圈中瑟瑟发抖的小母羊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随即重重哼了一声:“看这房子的破烂样子也应该没啥粮食,把那羊宰了带走,房子点把火烧了…” 小母羊的瞳孔中,豺狼将院中的木垛全部堆叠到了屋子下,随后十几把熊熊燃烧的火焰点燃木垛,而豺狼却又在做完这一切后看向了自己。 火点燃了雪,羊圈中的小母羊被残忍的分割成了碎片,属于回忆的小屋被火焰焚烧殆尽。或许屋内的哑巴姑娘此刻所能做到的只有沉默,又或许在被烈火吞没的最后一瞬,心中想起的仍是那个名叫许轻舟的冬雪。 终归还是所有的一切化为了灰烬,没有英雄,没有奇迹,就连雪也被野火融化,一切归于平静。 【风雪无声,小屋无声。她生来无声,或许告别也亦该无声…】 …… 第80章 围战 乌兰巴托的爆炸失光,边陲村庄的融雪野火,以及此刻部落城邦的喋血欢呼,如此多的光怪陆离,组成了令许轻舟心中无法抑制心痛的悲歌。 他缓缓抬起头望了眼远方,总觉得心里面有种说不出的空落。 可联亲大会的角逐即将开始,他又只得强迫自己将目光拉回到面前。 比赛的场地若许轻舟没有观察与感觉错误,它竟是类似于地下古罗马角斗场般的圆形建筑,其观赛点在地面之上,能从上往下将内部的比赛场景俯瞰的清清楚楚。 而联亲大会对于鞑靼有多么受欢迎,从四周不断呐喊的人群就足以体现,人山人海已经无法形容此刻人数的堆叠,因为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黑压压嘈杂的人群,甚至一度让许轻舟以为自己是掉落到了一处由杂音组成的世界。 但,随着一道靓影在高台之上现身,所有的喧哗声也都逐渐减弱,而许轻舟也是转过头看向了那人。 心里暗暗惊奇,竟然是昨日在他面前跳出香艳之舞的那个黑纱女人。可此刻她却身着高贵黑绒大袄,肩披狐尾白裘,眼神似这正在散落的雪花一般又清又冷,完全没了昨天的妖艳模样。 “今日举办的联亲大会是我鞑靼流传百年之久的盛事,希望各位草原上的勇士可以满载而归。现在,请所有参赛选手进场!” 女子悦耳之声说完开场语后,便是有十多个身材壮硕的魁梧男人走向了比赛场地的四周,站在那数米高的巨大号角旁听令而动。 “奏!” “呜!呜!呜!” 便听一声怒吼之后,数十尊青铜打造的牛角号角被吹响,在如鞑靼经典的呼麦声中,中央的比赛区域也被打开,所有来参赛的选手被一齐传唤了上去,乌压压的几乎将中心挤满。许轻舟站在人群最不显眼的位置不想暴露自己,而更想要先窥探事情之后的发展。 也无需花费太久时间,见所有人都到了场地中央,那黑纱女人才檀口轻启道:“此次联亲大赛的比赛规则,便是你们所有人在场内进行无差别无规则的乱战,只有最终站立的获胜者才有资格去挑选草原上最美姑娘!而美酒与佳肴,无敌的称号也会随之成为你胜利后的奖赏。所以鞑靼的勇士们!都放声呐喊起来吧!去战胜你们的对手,获得最后的赏赐!” 本就纯朴且奔放的鞑靼人,在台上那极度的佳人挑拨下,如同失去理智一般瞬间充满了斗志,甚至觉得自己此刻能将附近的所有对手撕成碎片。而话音刚落他们亦是开始打量起人群中最弱的一帮人,想要先击败他们来以此彰显出自己的强大与威慑。 “那么,待到那最中央的黄金号角吹响,便是这场角逐的开始,草原的勇士们!准备好了吗!” “好了!” “杀!” … “好!我宣布!角逐开始!” “呜!!!” 乱战毫无目的且四面皆敌,但如此更能激发出人深藏在骨子里的血性。虽然这比赛说公平算不上,说不公平却也有理有据,可许轻舟却觉得奇怪,甚至是很奇怪,因为这比赛与村长在来前与他所说完全不一样。 可顾不得许轻舟考虑太多,面前已经有不少鞑靼男人将略显文静的他当做了目标,便在开始的命令下达之后,齐刷刷的扑向了他。 如今任何阻拦他带走哑雅的妨碍,许轻舟都会毫不留情的抹除,随即者境修为的武道天命开启,他抬腿将一位重达二百多斤的壮汉一脚踢飞了出去,顺便砸飞了路径之上的另外几个人。 “杀!” 但杀红了眼,恐惧就会被战意笼罩,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冲向了许轻舟,毫不顾忌自己接下来会受到的伤势如何。 许轻舟刚开始时还应对从容,可不知从何时起,身边的对手好像更换了许多,实力上竟能与他不相伯仲,甚至还有些连许轻舟单对单对付起来都颇为吃力。 而感觉奇怪的并非只有许轻舟,就连观赛席上呐喊助威的观众亦是有些疑惑。 “哎!打起来了!快看那那年轻人可真厉害!仅仅一个人就已经放倒几个壮汉了,也不知他怎么做到的!” 许轻舟的表现很快就被眼尖之人所捕捉到,而他们更是惊叹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是如何爆发出这般大的力量,甚至同时与几人对战还显得有些云淡风轻。 “真的!明明比那些人矮瘦了不少,身躯的力量却可怕的离谱。” “哎…对了,为啥今年和往年比赛马摔跤有些不太一样啊…” “管它呢!自己骑马还没骑够?还想看别人赛马?要我说还得是团战这玩意看着刺激,几千人打在一起的场面那才叫大会,吼吼!太厉害了!” 今年的比赛为何突然改了样,或许只有坐在高台观看席上的摩柯知道,因为她身为女帝近官,代替女帝处理着大大小小许多事情,对于夜央心中所想也是多有了解。而若非是这联亲大会关乎民生,如此重要才令她从繁重的工作中解脱出来,来此维持比赛的一系列秩序。 萨耶宣布完比赛,就迅速走回了摩柯身边,对着这个在颜值上丝毫不弱于自己女人开口询问道:“怎么回事,女帝大人为何还没有驾临?” 摩柯却不甚关心,目光紧紧盯着台下的那个陷入鏖战的身影冷冷回复:“我哪里会知道女帝大人想做些什么?许是现在没了空闲,在哪里正忙着吧…” 见搭档漠不关心,萨耶也是心里微恼:“可往年这个时候,女帝大人都会提前把时间安排妥当,从未有过纰漏…” 之后就是摩柯久久的沉默,或许真的是连她也不清楚女帝此刻究竟是在做些什么,萨耶便只好坐回座位上耐心等待,反正就算开幕未出现,最后结尾时走个过场也是一样。 而二人的目光自然一直看着场地边缘处的许轻舟,心里的疑惑又促使着萨耶开口询问:“女帝为何偏偏看上了个泗国的男人?他虽然长的还算凑合,可境界比女帝大人低了整整四境,用云泥之别比喻都是恰当…” “男人不能仅用外貌来判断一个女人,正如同女人不能凭借武力来划分男人,许轻舟的价值唯有女帝大人心里清楚,对你来说当然并不重要。” 摩柯阐述了一丝哲理性,又将许轻舟的作用模糊掉,并不想说出夜央需要许轻舟的真正用途。 或许是并未得到心里想要的答案,这黑纱佳人嗔怒的撅了撅绛唇,连那妖冶勾人的双眸里也写满了不满,却在看向那场中的目标后又强忍着将心里的火气给隐藏掉。 “摩柯,你说这许轻舟究竟喜欢怎样的女人?” “反正不会喜欢妖艳贱货,我劝你还是收起那套自以为能勾引全天下所有男人的招式,小心别把自己陷进去。” 这下是彻底点了爆炸桶,萨耶本就心里急着吃热豆腐,可这摩柯一个劲的与自己唱反调,却不知为何阻止自己拿下许轻舟。如今说出的话更是过分,往日的她又何曾自降身份去勾引或别的男人?昨日的耻辱现在还能回想起来,便是将火气发泄了出来:“摩柯!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呵呵,我只是再提醒你,莫要在这条必死的道路上走的远而不自知。许轻舟在女帝心里有多重要你根本不明白,等到了后悔的那一刻想要回头就已经晚了…” 摩柯却并不在意萨耶此刻的心情,只是云淡风轻的注视着场内的一举一动,要将女帝布置给她的任务完成的圆满才行。 别人不明白许轻舟对于女帝的重要性,她难道不明白吗?而别人或许并不清楚女帝对于这许轻舟的占有欲望多么强烈,摩柯她亦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总而言之,谁想动许轻舟,那女帝必定会将那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即便是最得力的干将都无法忤逆这令天下所有人都胆颤的天威。 看台上的摩柯与萨耶各自心中的思绪都已经乱飘,其它观众也是逐渐意识到中央的那个并不是特别高大,但异常坚定顽强的背影。 “真的太厉害了!他已经打翻了三十多人了,还在战斗!” “他是当之无愧的战士!” “但我怎么觉得好像他附近所有人全都在围攻他一个人,却又对其他人熟视无睹…” 并不是错觉,明明乱战的对决,可所有与许轻舟持续战斗的参赛者几乎都是武道天命者,而且境界大多比自己高上半境到一境的实力差距。许轻舟也开始疲于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刚要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先改换个位置后再从长计议。 可身边的人却好似狗皮膏药般赖上了他,甚至还有不少人将许轻舟当成了目标,纷纷加入到了围捕许轻舟队伍中去。 “话说…女帝不是应该很在意许轻舟吗?为何又派你做的这些手脚,就连这百年来都未曾变过的比赛内容全部换了样?如此乱战之下,加之那些比他武道境界高上不少的对手,许轻舟想要赢可是难于登天。” 这些人的确都是摩柯找来的参赛者,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不留余地的将许轻舟打败,彻底的将他踢出比赛。 “女帝大人的计划便是要看清许轻舟心中爱的分量究竟有多少,而且更希望许轻舟能输了比赛,这样才能让他去求女帝…” 话虽如此,可她…甚至女帝,都小看了一个男人能够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做到何种地步。 许轻舟的进步肉眼可见,在习惯了一对多以后,这些配合起来并非毫无漏洞的围攻对许轻舟已经没了太大威胁,初入皆境的武者已经很难对许轻舟产生威胁,恐怕还要防止被这诡异的年轻人贴近身子从而抓住破绽。 许轻舟愈战愈勇,浑身的血液沸腾的滚烫,他本就是天生的打架料子,只不过性格限制了他许多年的行为。可如今,这头暴躁的狮子又放开了内心深处的闸门,张开尖牙利爪将靠近自己十步之内的所有天命者全部击倒在地,甚至每一人都被补了一脚踢在腰椎处,直接丧失了战斗力。 满拳满脸都是血,许轻舟吐出了一口方才被偷袭所导致的内伤瘀血,又毫无表情的看向了围着他的众人。 到此,如果他还不想明白自己被算计,被针对了,那这半辈子这就算是白活了。 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样?人海阻止不了他带走自己爱的姑娘,他说过会守护她一辈子,便要将这个禁锢这自己以及她的牢笼打破。 脚步踩着地上无法干涸的血雪,他的前进竟吓得一圈人后退了几步,亦是胆颤起这个好似地狱归来的少年。 他近乎是一个毫无破绽的战斗狂人! “上!他只有一个人!咱们这么多人一起上他还能长出六只手八条腿出来?!” 或许这是当前能最好拿下许轻舟的方法,其他人也都明白拖着这许轻舟实在太难,他好似压根不会累一般。 他们又怎会知道许轻舟的呼吸法是学习自凤凰鸣的梧桐息?欲火重生,越死越强便是如此,每当许轻舟快要窒息力竭的时候,只要他能忍受痛苦翻越过去,那呼吸就会直接恢复平缓,令对手十分难受。 可如今却又被聪明的人找到了破解的方法,便是集体一股脑的冲,只要能将许轻舟牢牢抓住,那再大的本事也无处施展。 “上!” 一声令下后,附近之人果真都冲着许轻舟围了上去,想要趁着此刻将许轻舟直接拿下。 这招的确有奇效,许轻舟在打倒打退十多人后,终究是被许多人拖倒在地,并且以肉身为砖头,堆叠了起来。 他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可身上的重量还在增加,就是想把他直接干掉。 而此刻太累太累,或许放弃成了唯一的方法,真正想将他埋在人山之底的不仅仅是别人,自己或许也想放弃在了这千钧之下。 可心里有个微弱的温暖赋予了他再度睁开眼的动力,那个熟悉的笑容令他站在抉择的路口,毅然决然选择了燃烧。 他不能输,因为他知道,那个总是站在门口守候的姑娘还在等待着自己回家…… 眼睛落下血,武道濒临破碎时刻的撕裂痛彻魂灵,他几近将牙咬碎,最后从那不知何处榨取了一丝力量。 “哑雅…等我…” 这一刻,许轻舟步入武道皆境… 这一刻,火焰燃起边陲的小屋… 第81章 空落 随着许轻舟的一声怒喝,其身上压住的重担也全都被震飞出去。 即使同为皆境,二者亦有差距,而许轻舟提升实力的功法更是世间绝无仅有,他所修炼的《摩诃般若太悲大彻经》是能将所有的苦痛化为动力,无论是身躯受到的亦或是内心遭受的。 方才的战斗中他伤的很重,强行提升实力有非常大的副作用。倘若是正常突破,那提升境界自然不会反噬自身,甚至还会在突破之时恢复天命者所有的体力,绝不会像现在这般令他浑身筋骨疼的厉害。 而许轻舟的强行破境,不仅是没有任何恢复,反而在伤势上更添了一份痛楚。 可即便如此,许轻舟依旧站的笔直,踉跄两步咳出了一口血后,抬头便目光灼灼看向观众席上搞鬼的萨耶,随后冷冷嗤笑了一声。 “不好…他估计知道是我们所为了,只怕后面无法和女帝大人解释…” 被许轻舟这样看了一眼,自知心里有鬼肯定是无颜面对许轻舟正气凛然的目光,萨耶尴尬的转头瞥了一眼摩柯,而后者依旧若无其事的观赏着依旧在进行的比赛。 “我们只需要执行命令便可,其它事无需多想。” “可是…” 二人交谈之际,包围许轻舟的一群魁梧的武道天命者也缓过了神,终究还是咬紧牙关再度与那好似地狱中爬回来的男人战斗起来。 而许轻舟狂笑一声,挥拳带起雪与血与他们喋血鏖成了一团。可他本就强行破境,身体内六腑早就伤了个彻底,此番剧烈战斗下更是伤上加伤,不多时又是频频吐血。 人生能有多少次像这样疯狂?曾经的许轻舟很难如此,可今天他铁心要战至终章,哪怕粉身碎骨! 众人只看见那不断纷飞的赤子之血将一袭白衣染成鲜红,犹如一面永不倒下的旗帜。来一个许轻舟打倒一个,来一片许轻舟放倒一片,即便是自己会挨上无数拳腿招式,待到最后也依然能坚持站立着。 看着脚踩在又一名皆境的武者身上的许轻舟,所有人终究是看到了那鲜血已经逐渐凝固,流不出来了。 “他要开始拼命了…” 而注视着场内早已经血流如注的许轻舟,萨耶心里也是微微慌了神,她也怕许轻舟在此时有了三长两短,但自古以来联亲大会就从未中止过比赛,她们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让许轻舟下台。 现在唯有祈祷这笨蛋不那么头铁,见了好就赶紧认输,否则等女帝来此见到是他死尸一具,只怕这里所有人都得给许轻舟陪葬。 “怎么办?女帝大人不在,她之后有留下什么旨意吗?” “这…找个最厉害的将他打晕过去就行了…” 联亲大会的规矩之中自然是有天下境不允许参加这个众人皆知的潜规则,一方面是因为天下境之人为何来参加联亲大会,难道和一帮老光棍抢女人?另一方面是因为原本的比赛并非是这乱斗,而是骑马射箭之类,这就更无趣了许多。 所以萨耶与摩柯安排的进去的武者多是者境与皆境,寥寥的几个阵境此刻只是在待命而动,因为他们怕自己出手能把这个年轻人直接打死。 “就这么办吧…” 萨耶完全没有了主意,只好按照摩柯的想法去先尝试一下,她目光随意的扫视了场内片刻,最终与其中一枚棋子相接示意之后的任务。 那是一位魁梧的壮汉,好似并不畏惧寒冬风雪,竟是将上半身完全赤裸着,那足有水桶粗的胳膊上青筋爆裂,让人以为是数十条诡异的蛇虫爬行其间。 他三步抵得上普通人五六步的间距,抬着健硕的身躯慢步走到了许轻舟不远处,而四周还想要继续围攻的武者在看到来人后,也都自觉的退步向后,为壮汉挪出施展空间。 “俺来就好了,如果你能打的过俺,那这联亲大会俺就算你赢了…” 见一群人都为他让道,许轻舟也是明白了来人的实力与分量,可依旧不为所动的嗤笑着开口道:“咳咳…你的话能代表谁?” 许轻舟话是说给壮汉听,目光却是看向了看台之上的萨耶。 而萨耶也早就注意到许多看客不满赛场之中明目张胆的针对,认为这是有辱联亲大会的公平规则以及草原上勇士决斗的精神,甚至都开始口诛起修改联亲大会的主办方来,现在又被许轻舟如此一言当真是骑虎难下,她只得起身檀口微开道:“如果这一场是先生你赢了的话,那便算做是联亲大会的一号胜者,以后也是由先生来选择自己的伴侣…” “好…” 有了如此保证,许轻舟心里松下了不少,目光又从看台上再度拉回到面前的壮汉。 “俺叫查查卡扎,虽然听命要将你打倒,但不可否认,你是一名令人敬佩的真正勇士。” 壮汉方才看了许久许轻舟被围攻的画面,他自认为自己做不到这年轻人三分之一优秀,怕是被压住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失败,可这个年轻人却凭借着满腔的热血与内心的坚韧,战胜了远超自身境界数十倍甚至百倍的对手。 而许轻舟却是微微咳出半口血后回了查查卡扎一个淡淡的笑容:“咳咳…听说为爱冲锋的勇士从来都没有好下场,可我想在这个世界打破这个魔咒…” “那就…来吧!” 境界的差距有时候不可能被弥补,可若是你心里有一个深爱的姑娘,那她曾经的每一次笑脸都是战斗时足以越境的动力。 可身体明显跟不上精神的超脱,强行破境的弊端无时无刻不在蚕食着许轻舟最后的一丝丝气血与体力。 二人交战许久,许轻舟慢慢已渐露疲态,随即那查查卡扎抓住机会伸拳重击在了许轻舟的胸口处。虽然他掌握了不致死的力道,依旧把后者击飞了数米远,此刻境界的差距再一次出现,而越往后境界的鸿沟就会愈发明显。 “你应该是刚才才破的皆境吧,如此年纪已经可谓是千古奇才,还是趁早下去养伤,避免落下什么病根子,若是那般俺这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或许查查卡扎说的并没有错,因为究竟许轻舟自己都不知道这次过后,武道是不是会与文道一样天命损毁而无法修复。可当想起那个总会靠在他背后静静安眠的哑巴姑娘时,或许在此刻某一种意义已经超越了生死。 “不用了,死了我也不会怪你…” 此刻场内其实几乎也不剩下几个人,有些本就是怀着捡漏心态来此联亲大会的怂汉,在见识了场内激烈的搏杀之后,早就吓得逃离了比赛场地,而并未离开的也被天命者杀的抱头鼠窜,再也不敢回头多看一眼。 于是乎,许轻舟以一敌百的战斗画面正感染着注视他的所有人,许多人甚至都为了这个不知名的人呐喊助威起来,只因他是一位真正永不言败的勇士。 就这般几乎一次冲锋一次跌倒,可许轻舟总能再度起身。 而见许轻舟又一次站起了身子,查查卡扎终究是没能忍住心中的疑惑:“俺真的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你即使倒下后也要坚持着一直站起来。” “她…咳咳…” 回忆到那个纯洁的微笑时,许轻舟的嘴角难以抑制的微微上扬了些许角度,可随之而来是瞳孔突然的收缩,一滴血似泪的光华从眼角缓缓落下,他不知为何心里猛然出现了莫名的悲痛感,就连迎面而来的拳头都未能躲开,便被查查卡扎一拳打飞了好远。 查查卡扎的任务是把许轻舟打晕过去,自然不能给他舍命相搏的机会,只能趁此机会使了个阴招。 可面前倒地的男人不知是什么做的,竟然还想要站起身。 “你还是放弃吧,再这般下去怕是死了都不瞑目,况且以你的境界是不可能打的过俺,还是躺下去休息疗伤吧…” 可许轻舟的执念,是他这一生最强大的武器,所有人从未战胜过,甚至就连他自己也无法战胜。 而场内,或许是那个男人骨血已经燃到将漫天的飞雪融化,不少鞑靼人不知为何落下了眼泪。 “站起来!站起来!” 不知是谁,突然扯开嗓子喊了一句。紧接着,如潮水般的呐喊声响彻在部落中央,几乎所有人都自发的站起了身为许轻舟呐喊。 “站起来!” 这样的呐喊声许轻舟曾经不知听闻过一次,而每一次似乎都是在冥冥之中给了自己一份心灵上的感悟与收获。 他也不知是怎么站起身的,只觉得眼里的光已经化作了最黯淡的星,可想要把她带回家的愿望驱使着这副破旧的躯体继续战斗。 “若是你觉得破一境不够…那就…咳咳,那就再破一境!” 修炼者费尽十年甚至数十年的刻苦努力,就被许轻舟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概括,而他也品尝到了狂妄的代价。 心脏剧烈的跳动收缩,想要从中榨取出哪怕一丝丝的潜力,可他哪里还有一点点的心血可以挖掘?却又在此绝境之时,不知为何突然心如同空了一般,使他顺理成章的越过了境界的门槛。 这一刻,边陲的小屋彻底化为灰烬…… 这一刻,许轻舟空落着心踏入阵境…… 第82章 回溯 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痛才能强迫自己强行翻越境界,可当从许轻舟选择这本伤己功法开始,或许他所爱的人们都早已经化成了能够助许轻舟提升的隐藏阶梯。 许轻舟只觉得心里的空洞之痛在缓缓褪去,可另一种莫名的恐慌占据了脑海,本能的抬头看了一眼边陲村庄方向,默默祈祷那里现在一切安好。 “喂…你叫什么名字?鞑靼除了那位付仙人以外,可再没有如你这般惊艳绝伦的年轻人了。”虽然明知自己是要与这年轻人有一场不可避免的战斗,可查查卡扎心里已对许轻舟彻底折服,只觉得这世间少有如此铁骨铮铮之人,他的语气中也是不含半点小觑。 回答查查卡扎的只有那人似乎自嘲而又似乎骄傲的轻语:“呵,我…我叫许轻舟…” 查查卡扎思索了小一会,确定了鞑靼的确没有这一号天骄人物,却又总觉得这名字十分熟悉。 但容不得他多想,因为面前的年轻人已经化作虚影抬拳杀来。 “来的好!” 只见他大笑一声,自要试试这青年英杰的的境界究竟到了哪一步,随即双臂护佑胸前,抵挡住了这一下。 一击之后二人各退数十尺,查查卡扎微微甩了两下胳膊,摆脱被许轻舟那一击打的有些酸痛的感觉。 本来心里还有过侥幸,觉得这年轻人踏过境界应该并不稳固,实力应该与之前差别不大,可接下一击之后,他再不能有半点松懈,需要将许轻舟当做是一名同境的对手来看待。 可也不能怪这壮汉如此震惊,他哪里又知道许轻舟功法的变态,那可是将曾经受过的伤全部积压起来,待到破茧时刻一飞冲天。如今,甚至是强行破境时身躯所遭受的痛苦折磨亦能回馈自身,真正做到了功法与破境的完美闭环。 可此功法自然也是有着极大的弊端,因为许轻舟此刻的状态非常不好,透支生命潜力为代价的提升,换来的是短时间的爆发,之后的副作用怕是如文道一样濒临破损,所以他必须要快点结束战斗。 “呼!” 二人并未携带兵器,只能靠最原始血腥的肉搏角逐,拳拳到肉,掌掌留痕,二人给彼此留下的伤也越来越多,血会令野兽更加疯狂,而如此这般更是一直在磨砺着许轻舟筋骨的强度。 查查卡扎只觉得面前人的这一拳永远比上一拳有进步,无论是出拳的力量又或是技巧,他正在飞速的从自己身上找到进步的道路。换而言之,许轻舟正在把他当成是洗练提升境界而无实战能力后遗症的陪练。 眼见如此,这壮汉明白必须要快速将许轻舟摆平,否则放任他如此进步下去只会更加棘手。 只见查查卡扎猛吸了一口冰冷空气,浑身的肌肉全部隆起,而青筋更是变的狰狞可怕。之后又看到他再度大吼一声,身体的各项机能好似瞬间得到了飙升,与许轻舟对战时的攻势更迅猛不少,怕是现在的力量速度比之方才已经强了数倍。 如此效果是很显着的,许轻舟不敢再轻易尝试去硬接查查卡扎的拳头,因为怕一个不留神,骨头就会碎成粉末。而他速度的提升则更是令许轻舟疲于应付来自各个方位出其不意的拳头,如此之下二人的差距一览无余。 “嗯,想必应该稳妥了…” 见那查查卡扎动了真格,看台上的萨耶心里也是逐渐将担忧放下,现在令她最担心的还是许轻舟的生死,只要能将他打晕过去,那之后的事自然也就云开雾散。 破绽往往只是在一瞬间出现,当许轻舟苦于应对来自左右的两道快速拳击时,却没发现身下那诡异出现的甩踢,待到终于要落到自己身上之时,他心里清楚这一击必定是硬接不下。 或许是因为曾经有过诸般的悔意,又怕那鞑靼姑娘的微笑无法为他而停留,那种强迫自己必须躲开的想法造就出了一瞬间空间的落差,待到这一瞬间过去,查查卡扎与许轻舟出现在原本位置之时,都是不可置信的看了各自一眼。 “发生了什么?方才那人不是应该踢到了吗?怎么一转眼画面直接返回了?” 没错,二人好似经历的时光倒流,竟然将画面重新返回到了大概三五秒之前。 “究竟是什么能做到如此神迹?!” 是许轻舟童年时代在想起那个离去的湖中少女之时,曾经在无数个夜半的后悔与自责。 而又有人反应过来那是何神奇,便指着赛场上的许轻舟惊呼道:“我知道了!那是阵境的场域雏形!” 见有懂行之人,周围鞑靼观众也是赶忙催促道:“哦?快些说说那是什么?” 而那人也是摆好了架子,解释道:“你们不知道这‘场域’也是自然,因为场域是在天命者‘势’的基础上演化而来,但比之势更需要极强的悟性与天赋,平均数千名阵境天命武者中才能有一位天骄感悟出来。却没想到这年轻人不仅境界骇人听闻,就连这天赋悟性也是冠绝无双,实在是厉害!” 众人闻言,心里也都对这许轻舟更加佩服,却还有疑惑者继续问道:“那这场域究竟有什么用?” “这就得看释放场域的人参悟出的是什么了,因为每个人的场域作用都不一样的,不过看方才那年轻人与之对决的时候回溯的时间,只怕他的场域便是如此。” 此言令周围观众大吃一惊,觉得这场域还真是变态的很,若他真的能够不断回溯时间,那岂不是有了此能力,就足以立于不败之地? 而另一边的萨耶与摩柯二人也是看出端倪,心里惊奇的同时,也不得不称赞这许轻舟一句。 “不得不说,他许轻舟的天赋确是令人羡慕,再配上他那临危不惧的内心,若是加以机缘足够,只怕不出十年,这世间又要有神明降世了……” 摩柯的话萨耶觉得真是极有道理,因为在此之前从未有任何一个男人值得女帝设计与惦记,如今却是看出这许轻舟究竟有多么逆天。 “难道这就是女帝大人要留下他的原因吗?” 萨耶也是微微点了点头,心里还想着要不要在将之打晕之后,来个趁虚而入,否则这男人以后的前途无法估计,若是这时候不牺牲一点,只怕到了他成就天下的时候自己可就半分机会都没有了。 而萨耶的小九九摩柯自然不知道,目光淡淡看着场内那许轻舟,默默回了一句:“一切尚未可知,就是不知道查查卡扎能不能拦的下他了…” 场内,查查卡扎反应了半天才不得不接受了一个事实,就是这年轻人只用了一天时间就从者境突破到了同他一样的阵境。而更可怕的是他仅仅只用了两盏茶的时间,就完成了别人一辈子都可能无法完成的跨越。 场域,这是一个巨大的分水岭,阵境若能感悟出场域,那在同境之中几乎立于不败之地,除非对手亦是拥有不弱于其的场域。 查查卡扎曾不止一次梦见过自己拥有场域,可别说是自己,就连旁人他也是见也没见过,如今亲自感受才知道这场域的奥妙究竟有多少,便是癫狂的冲向了许轻舟想要再感受一次那念而不得的神奇。 此刻许轻舟心里也是疑惑不解,方才的脑海中的确是想过将这时间错回再来一次,却不料成真,莫不是真的神迹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可这神迹却极有可能是自己做到的… 眼见这查查卡扎飞速冲开,他摆好架势准备抵挡,心里亦是想要再度尝试将二人回溯的验证。 如此思索之下,只见面前的画面就像是出现了短暂的停顿,而待到画面重新运作,那查查卡扎已经退回到了几眼之前。 “这是…真的…咳咳…” 的确是真的,因为许轻舟感觉到自己身体变的更加虚弱,料想这回溯并不是随心所欲毫无限制,而且必须要自己能够反应的过来才行,他并不知道这回溯能掌控的距离究竟有多短,亦或是所有情况都可以回溯。 不敢再轻易尝试,他现在必须全力以赴击败这最后的对手。 面前的查查卡扎也是在又一次感受那场域的神奇之后,忍不住笑开了花。 “好!好!只要击败了你!那就证明俺不弱于场域!那才是真正的勇士!” 许轻舟不理解这个逻辑究竟在哪,可面前袭来的攻势不能轻视,他赶忙错过身躲避,以防连回溯的反应都没有。 “再来!再来!” 而对手已经陷入了痴狂,誓言将许轻舟打倒在地,二人随即又展开了一场拉锯战。 也不知多少次的对拳之下,就连回溯许轻舟都用了几次,可双方依旧是都不愿放弃比赛。 二人各有各的理由,就看谁的理由更能托举起自己的内心。 “罢了,最后一击吧…” 许轻舟知自己快山穷水尽,决定要不留余力的施展最后一击,查查卡扎也是预测到了这年轻人心里所想,便也开始蓄力。 并未有多么花哨的招式,只是力与力的简单碰撞,而二人都是瞄准了彼此的胸口。 拳在空中划出一道雪痕,裹挟着寒风刺向彼此。 最后一拳,查查卡扎不知道许轻舟究竟会不会回溯,可这一拳若是自己不躲,那定然会被打中,与这今日刚跨进阵境的年轻人两败俱伤,他自认为这是一种耻辱。 如此思索之下,他还是准备扭身躲过这一下,却不料在此刻突然回溯了半眼不到,二人的动作竟又回到了双双对击的模样。 不行!必须躲开! 再次思索之下,查查卡扎又扭动身躯躲开了这一拳。 却没想下一眼再度回溯,而这一次他本能就想要逃离,可心里突生的懦弱好像全被许轻舟看在眼里。但这一次他的拳头再没了方才的狠与勇,而当拳头当失去了前进的勇气时,那便再没了半点威胁。 可与查查卡扎所想不同的,是这一刻并未回溯,许轻舟与他直接来了一拳互击,待到他的拳头落在许轻舟身上时,想要再发力已经为时已晚,因为许轻舟所动用的是全身包括骨子里的所有力量。 这一拳甚至打出了雪碎的呼啸声,便带动着许多碎雪飞向了查查卡扎的胸口。 “结束了…” 台上的摩柯只是这般叹了口气,可接下来的画面又令她十分的不解。 因为许轻舟的那一拳并未打在查查卡扎身上,而是停留在他胸前一掌处。即使如此,那威力依旧是将他的健硕的胸口冲击出了一片凹陷,可以想象若是打在了身上怕是查查卡扎难逃一死。 许轻舟做到了真正的收放有度,也是向着自己渐渐显露出的无限杀心所和解。 苦涩的看着这个全身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男人,查查卡扎知道了自己与他究竟差在哪里。 他许轻舟拥有的,正是许多人都不曾具备的那颗一往无前的心… 片刻的宁静换取的是场内彻底爆发的喝彩,而许轻舟亦是用一身的伤,换回了与那个哑巴姑娘之后的永远。 “哑雅…咳咳,我做到了…” 手握着自己干涸成纹的血迹,许轻舟高举起右拳,感受着来自比赛场上无数鞑靼人民的欢呼呐喊,迎接他们对自己的狂热崇拜。 可他现在心里相起的只有那个哑巴姑娘的笑颜。 “如何?这联亲大会应该说到做到吧?” 欢呼声中,许轻舟抬起血流模糊的面庞,冲着观看席上的萨耶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而后者也只能尴尬的慢慢起身向着赛场中心走来。 “我鞑靼自然是说到做到,如今这联亲大会之中所有的姑娘任由许先生挑选,之后还有佳酿珍肴等候许先生,不知…” “不必了,在下这就回去了…” 萨耶的话突然被断,许轻舟转身开始慢慢向场外走去,因为对他来说,鞑靼之旅就快要画上句号,此刻应该是要将这个好消息快点分享给他最爱的鞑靼姑娘。 “许文魁,你现在就要回去吗?女帝说不定会很快驾临,你…” 萨耶还想要试图挽留。 “若是女帝想见在下,怕是初入鞑靼的第一天就该想见,如今看来她是不愿见在下,那在下也不再停留,近期就要回去了。” 诸多借口却被许轻舟皱眉驳回,他本就被这萨耶设计坑害的伤重,又怎么会正眼看这似纯似魅的女人? 快步出了比赛场地,他竟是一跨上马再不停留片刻,便踏着风雪与心中莫名的忐忑,向着村庄方向快速奔驰驰骋。 而看着许轻舟飞驰而去,留下的萨耶与摩柯二人也是苦笑着互看了一眼。 “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他回去吗?那之后女帝若是问起又该如何是好?” 闻言,摩柯却将螓首微低,不过思索了片刻就有了主意:“派部队跟上他,这般也能和女帝大人解释为:许文魁拒绝联亲大会意决回返,我二人苦劝不得只有护卫一路。” 萨耶也觉得这主意甚妙,至少是能够监督许轻舟,待女帝提问她二人也有个借口。 “好,若是此刻女帝到此可就糟糕,留下几人同女帝复命,还是带人快些启程吧!” 马在奔腾,人心喜忧。 风雪渐大,但急切回返的心又怎会迷失了方向? 血流于烬,可等待着他的却是早已融化的曾经…… 第83章 英雄 边境的雪还未曾消退,而朦胧夜色的草原之中,正有一匹骏马踏着银白色的薄海在夜半飞驰。 它亦是有灵性,为了早些回到羊圈,回到那匹温顺的小母羊身旁,马蹄如同毫不知疲惫般溅起白浪而沓夜驰骋。 此刻,许轻舟已经逐渐开始经受强行破境带来的强烈反噬,不仅皮肤裂开了许多如玻璃破碎的裂纹口,身躯亦是负荷着疲累与困顿,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他已经感受不到自己武道的任何力量。 可许轻舟并不在意这些,因为他知道凡事都有代价,若是如此能安然将哑雅带回家,那这些痛苦都只不过是将要开放的美丽花朵下那名为代价的土壤。 回返的速度永远比出发时要快上不少,一是为了分享心中的喜悦,二是因为许轻舟的脑海总是会出现的莫名慌乱。待到暮霭沉沉逐渐又被将出朝霞所轮转,许轻舟奔驰从部落中心返回几乎只用了一夜时间,可当村庄的轮廓出现在他的双眼,他心中的恐慌感更甚,风雪中的寂静自然如此,但他放眼望见到村庄中许多升起的白烟,画面的诡异与空气的焦糊令他心里猛然咯噔一下,心里却又在自我安慰那应该是早起人家做饭的炊烟。 可世间总是会有一些事情需要残留之人去承受与背负,待到他终于到达村口,那宛如遭受地狱洗礼后的悲惨景象将铭刻在心里而永远无法忘怀。 曾经虽然破落却亲近可爱的村庄已然不复存在,唯有别样死寂与痛苦哀嚎两种极端矛盾杂糅在一起,放眼望去的视线之中再没有一处安好的房屋,化作灰烬与废墟的不仅仅是屋子,还有其内所居住村民无数日月遗留下的温馨回忆,而那些如今全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刀子割在村庄幸存者们的心中。 许轻舟无法停歇可又害怕面对,因为面前是许多残破而散落一地的尸体残骸,有幸免于难逃而去又复返的人们,正将自己的或是父母、或是孩子、或是兄弟的遗骸一块一块拼凑到一起。有些遭受不了打击的人便已经追随那些离去之人共赴黄泉,而亦是有一些彻底疯掉的村民呆呆守在尸体旁说着胡话。 众生悲哀,人间地狱… “这…这……” 踉跄着下了马,那种恐慌已如同实质般爬上了许轻舟的心腔,便支撑着残破的身体沉默的走了一路,看了一路。 脚步无法停歇也不敢停歇,可待见到那个跪在奶奶身边的问题少女时,许轻舟的步伐还是被短暂的停顿了片刻。 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阿牧家的房子由于是最新建落而成,加之外面蓄了不少的雪以及当时正在下的风雪很大,火焰不过只是潦草的烧毁了房屋外层的一半,内部设施与人员并未有太多损毁受伤,所以才使得藏匿在地下的孩子们得以逃过一命。 可奶奶早被黑色的箭矢夺去了生命,这个总喜欢以下跪为孙女恳求别人原谅与善良的老人家终究是化作了冰冷的尸体,而阿牧就呆呆跪在自己的奶奶身畔一言不发,她的眼神中再没了曾经半点的灵气与欢快,比之轻生跳湖那次透露出更加绝望的无言。 或许许轻舟应该上前安慰几声最为妥当,可他现在来不及关心自己的学生,因为等待着他即将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此刻并不敢再多想,而潜在意识的侥幸心理推动着许轻舟一言不发的向着那个熟悉的方向走去。 …… 昏暗的小屋终究在黎明到来之前化作了废墟,没有哪怕一点点侥幸的可能,因为满地的血迹与面前已经燃烬的房屋彻底归于寂静。 余留的破财灰烬是击垮许轻舟的最后一根稻草。 身旁的马儿悲鸣几声,想以唇鼻吻地,渴求那只母羊曾经存在过的证明,待到血雪中寻到那一丝熟悉气味,终究是难掩悲伤的迎风嘶鸣。 可最悲痛的永远是最无声的,查查卡扎用尽一切方法都未能打倒的许轻舟,只在见到废墟的第一眼就无法抑制的跪倒在地。 那是一种比破境之痛还要痛的感受,痛到了心房,痛到了骨子,痛到了灵魂… 一种日夜相伴到了最后却又无声离别的心碎,一种明明努力到了最后却又化作泡影的空幻,一种渴望予之幸福却到了最后让她品尝到的依旧是世界黑暗的悲哀…… 他想再次感受那个哑巴姑娘每日清晨蜷缩在自己怀中的温暖,亦或是教书回来时每每停留在门口的等候,还有她的大胆与怯懦,渺小与向光,她的拘束与自由。 他不敢去想她最后该有多么的绝望无助,亦或是傻傻的等待着自己归来,便在这锁住二人的小屋中被火焰无情吞噬时的痛苦又有多少。 而这一切全部化作了灰烬,葬在这一片黑与白的寂静之下与世长眠。 或许她生来无声,离开也该无声…… 空洞着眼神许轻舟抓起地上一团灰雪,不死心的开启了自己已经破碎到崩溃的武道天命。 回溯虽然有时间的限制,那若是我回流千次万次,又是不是可以再一次看到你纯洁而又温柔的笑脸? 血已流尽,泪未掩伤,眼角滑落的究竟是什么连许轻舟也不知道。又或者许轻舟他清楚,滑落的是他对这个被命运之神遗弃在最黑暗角落无助而又可怜姑娘最朴实的爱意。 拳头中的灰雪渐渐染上了一层鲜红,他皮肤的皲裂暗示着自己的身躯已临近崩溃,可即使如此许轻舟依旧在一遍又一遍的回溯这一方小小空间。 不知是什么声音在耳畔破碎,像是琉璃玉石,又像是寒水薄冰,只觉得心中封藏已久的文道之气再度打开。 凌沫城曾经同他说过,有一种可能修复文道天命的方法便是痛,此般痛彻心扉竟使得他在名为幸福的灰烬前找回了一半的力量,可笑的是这寻回的力量已再无法守护初见时胆怯羞涩的哑巴姑娘。 “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问为什么,只觉得这世间的太多疑惑总是暗藏着心碎,手中的灰雪终究化作了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凝固成名为绝望无助的彷徨。 可还有人在等着他拯救,即便是现在已经彻底失了心的他,亦是要负起一名老师的责任,那个亦是可怜的问题少女还在等待着他。 许轻舟不知如何做到驱使着自己毫无灵魂的身躯离开院落,一步一步向着阿牧家的方向走去,只记得耳畔所有人的哭声都被过往的风雪声以及自己内心的沉默所覆盖。 路很短,却又很长,而房屋前雪地上的阿牧已经不知保持这跪倒姿势究竟过了多久,可连她跪下的双腿与雪地都已经凝冰在了一起,心中的热情终究饮凉,这个整日在寻找英雄,成为英雄的少女终究未能得到英雄的拯救。 而当许轻舟再度返回时,自己的大半数学生也都聚集在了这令他们幸免于难的房屋前。 “老师!老师……我阿妈死了…” “我…我弟弟…” “老师…我们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他甚至于对那个哑巴姑娘的离去都无能为力,便只能失魂落魄的看向早已哭红了眼的孩子们默默问道:“老师走后…村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马匪……马匪进了村子烧杀抢掠,所有能见着的活人都被他们给杀了…呜呜呜…” “我要报仇!我也要杀了他们!还有他们的亲人!” “对!我们去找他们!” 孩子们几乎都失去了亲人,聚在一起渴求最后一点点心灵上的慰籍与救赎,可不少孩子眼中的光已如阿牧般彻底暗淡,那种绝望积压在心底究竟会质变成什么,相信现在的许轻舟深有体会。 “你们不许胡闹!告诉老师…那些马匪去了哪里…” 如今孩子们心中仇恨已经彻底令他们迷失了本心,可纯净的雪若是染上了灰尘就再也回不到当初的白。 许轻舟及时呵止住了孩子们更加罪孽的想法,他们自然不敢违抗许老师的话,只得伸出小手为他指明了方向。 见孩子所指方向,那里赫然有一条以血踏出的痕迹,就连一夜的落雪都无法掩盖。 孩子们的话更使得有一种很可怕的思想在许轻舟心中诞生,这一刻,或许积压的绝望与悲伤将把许轻舟化作名为仇恨的魔鬼。 “孩子们…你们的手不该染上血,但你们也说的对,他们…都该死…” 指甲嵌入血肉,那股愤怒流淌在双拳之中化作暗红色的猩红滴落在雪地上,同时各种负面情绪在许轻舟心里翻涌,使他临近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 心里的悲与痛此刻已经到达了极点,而雪落下的凄凉再也无法掩盖将要喷薄而出的疯狂之火,许轻舟踩着踉跄的步子向着琐碎的罪恶马蹄印一步一步追去,那可怕到如同恶魔的神色背影遗留在了孩子们心中。 或许是仇恨冲昏了所有人的头脑也包括许轻舟的,可直到身后传来的微弱声音令他彻底顿住了脚步,停住了思索。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英雄…” 问题少女单调而又毫无感情的话深深刺痛了许轻舟的内心。 这个世界上的确充斥着毫无希望的绝望,可这句话却让许轻舟停在原地久久无法前行。 他可以化成鬼,可以成为恶魔,但他绝不希望自己的学生永远活在梦魇之中,他想让孩子们活在光明里,即使背负着痛与苦,正如面前天边罕见露出的一抹鱼肚白,昏暗的绝望中依旧有着半分曙光。 许轻舟目光里仇恨演变而来的杂质终究被自己的内心剔除,那种强烈的憎恶感好似转化成了另一种更为奇特的感情,便将那刚要显露出的光芒背负在身后,转过身一步一步走了回去。 如果让孩子们跪在灰烬旁,或许心中的苦痛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抹平,但心中的光与希望则是会被彻底湮灭。 难道他许轻舟也要像着这群孩子一样对未来的一切都失去了希望吗?! 不!不可以!他许轻舟是老师,此刻不该是一蹶不振的颓废,而是要转过身告诉孩子们一定要心怀光明,即使再苦再痛。 这是一个抉择,是做自己疯狂的复仇者又或是孩子们希望的守护者,二者所做之事完全相同,可造就出的结果与成长却天壤之别。 这世间的一切苦难都是为了最后的幸福,而总会有愿意守护他们的人不断告诉他们未来究竟是什么样子。 英雄究竟存不存在,许轻舟不知道,可他想为了这些孩子们做一回英雄,一个顶天立地,斩妖除魔,维护正道的英雄… 心中的道如同大路般被开拓出来,他终究是走回到了阿牧身边,而初升的朝阳仿佛也在肯定许轻舟内心所想。 抬手,他遥指那天边逐渐显露出的光明,对着跪在奶奶身旁的女孩轻声而又铿锵道: “阿牧…英雄是存在的,他一定是存在的!别把心中的光给熄灭,仰起头,为了不让奶奶担心而勇敢活着吧…” 这一刻,或许那个可怕的恶魔被许轻舟关在了内心的最深处,而另一位至高至美至善至正的神话随着满心的清气逐渐愿想成功。 许轻舟的脑海渐渐超越了所能达到的负荷,一双眼睛即使蕴满了鲜血却始终未眨过半点,随即抬手挥动。 身子亦是随着光缓缓飞起,他抬手间接住了踏入文道六境时创造出的的永恒愿想之物。 便有归乡的风吹来,将血一般颜色的披风如燃烧了烈火飘扬在许轻舟的身后。 且看云雾绕轻舟,愿念幻形显神通。 擎踏藕丝步云履,身就锁子黄金甲 凤翅紫鎏冠上戴,火眼金睛辨善忠。 奋起荡邪千钧棍,今宵又见孙大圣! 许轻舟不知道自己此刻有神话中那孙悟空的几分战力,可在此加持下他已经到了一个近乎变态的,甚至觉得自己一身威力足以持日破月、登天摘星,但代价便是每分每秒脑海中都在撕裂一般的痛,就连他的身体也因为支撑不住那强度而沁出殷红鲜血出来。 “阿牧…孩子们,向前看!向光看!” “老师无法作为你们永远的光…” “但这一次,老师愿意做你们的英雄!” “就让我…” 荡清你们心中的妖邪…… 第84章 荡邪 当晨曦的光刚要露出地平线之时,染血的马蹄已经踏在了鞑靼南方的极远边境处,粮草的补充使得马匪短时间内都没了后顾之忧,而屠戮村庄的快感扫去了他们被追杀许久的压抑。 如今马匪们一扫颓势,各个脸上都洋溢着将要鱼跃入海的欢喜,因为此后那元央女帝也再无法随意拦截屠杀,只能任由他们逃到鞑靼之外去潜藏生息,直至最终卷土重来。 边界线近在眼前,见到那风景迥异的分割线,马匪们也都疯狂欢呼呐喊,甚至将身下的马都搅动的难以跑稳。 “大哥!之后我们去哪?” 有小弟面色狂喜开口询问,却又被其他人接了话。 “哈哈,天大地大何处去不得?只要大哥也突破到天下八境,到那时候再回鞑靼来推翻元央女帝的统治,创建属于咱们的王朝也是轻而易举!” 逃出生天的放松带给了这帮马匪无限的未来希冀,他们开始幻想以后再回鞑靼复仇时的意气风发的模样,甚至于还有推翻女帝这更为荒诞的想法。 “呵呵,弟兄们说的对!这笔账都该记下,等到以后老子破了天下八境,就回来报了兄弟们的仇!就算是那夜央,老子也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因为边境近在眼前,这匪首心里也终于松了口气,知晓之后夜央就再也无法阻拦他逃离出鞑靼。而匪首也知晓自己可能永远都无法突破到天下八境,但绝不会将这个秘密说出,而是给这帮手下编织出了一个美好的未来幻想。 天边的光辉如此引人注目,他看了一眼那令人向往的明灼,心里竟是突然间有了些许境界上的感悟。 “大哥快看!那是什么!” 身后有马匪发现了端倪,便引得众人停了马回首观望。 “嘶…那是…星星落下来了?” 就连匪首也未见过这样的情景,因为那是如火流星一般的耀眼之光,正飞速从他们昨日施展罪恶的村庄方向滑落而来。 或许是感受到其上近乎于天下境的压迫感,匪首心里暗道不好,怕是在这最后时刻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忙用手试探胸口的神遗之物是否还在,同时亦是拔出锋利长刀大喊了一声:“弟兄们抄家伙!” 那火流星飞行速度极快,不过几下眨眼就在众人前面不远处的雪地之上坠落,将满地的银雪溅射成一片白色的雾幕。 好似是雪回归天穹,又像是天再度落下了那洗刷一切罪孽的纯白,众人不敢大口呼吸,只能默默看着面前出现的奇景而静静等待。 “里面有人!” 突然,有人指着其内惊呼,因为从那雪雾之中能清晰看见有一道笔直站立的孤独身影。 雪止风依旧,一阵凛冽过后,雾气也被吹散殆尽,众人心仿佛提到了嗓子,自是害怕这个追堵者又是那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女帝。 可当其中的人影显露出来,众人也不知是何滋味,有些人甚至奇怪的笑出了声。 “是…是只猴子?” 可他们从未见过如此俊秀的猴子,而若非如此神俊,他孙悟空又怎能担得起“美猴王”之称? 只见他目中有雷火,描金廓,火眼金睛。 且看他英眉褶浮屠,气宇轩,斩戟折剑。 又观他面如菩提怒,万法象,释然释义。 再悟他思若金迦勒,摒邪祟,行去行空。 匪首却是不敢大意,因为他从此猴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甚至有一丝面对那元央女帝时的胸闷与势竭。 但当匪首左手试探到胸口的那块菱形的神遗之物时,所有的恐慌也似有了主心骨般逐渐消退,随即对着那面前似人似灵之物怒喝道:“前面拦路者究竟是什么东西?!若不快快离开,小心要尔等葬身于此!” 若非不是许轻舟这般的威势,只怕马匪们的刀子已经砍在了他的身上。欺软怕硬,恃强凌弱就是如此,许轻舟瞳眸里的金光一转,将视线牢牢锁定在了最前面的匪首身上,毫无感情的开口道:“你们…是不是昨日劫掠那经过的小村落…” 金色的瞳孔里映照出近乎纯粹的善恶之念,那匪首也不知是何因果,刚要开口就被身旁的手下抢了话匣:“你是个什么东西!人不人鬼不鬼的,冲出来拦你爷爷莫不是想着早些投胎?识相的…啊!” 那马匪话并未说完,就被一根从天而降的金色满纹棍砸成了肉泥,死的不能再死。 如此,众马匪也知这人来此绝非为了善事,全都拔了刀准备听着一声首领的命下冲锋。 “如果是你们…那就对了…” 可即使面对他们百十号人,面前这人依旧云淡风轻,抬手将那丝毫未沾染半分血迹的金棍招呼到了手中,随即缓缓扫视了起来。 “阁下是为了昨日那个村庄之人前来复仇的?” 见许轻舟并未否认,这匪首却又嗤笑了一声随即又道:“阁下这将至天下境的修为,若是为了一群枯枝野草而折戟在了此处,想必也觉得可惜吧?” “我…答应过一个姑娘,要将她带回家…” 许轻舟的话语很轻很淡,就连身边的风都能将至吹散,而马匪们只见那人在不远处默默念叨了一会,却是连什么话都未听清。 “你若是不想滚,那便把小命留下来吧!” 他们在让自己离开?真是可笑… 现在能让许轻舟离开的唯一方法,便是他们所有马匪跪地自刎,可只怕将他们全都挫骨扬灰也难以消除许轻舟心里的愤恨。 定海神针是文道六境所愿想出的永恒之物,代表着安定与守护,亦是代表着许轻舟一颗勇敢斗争的心。它随着许轻舟双手的来回舞动,击扫在雪气之中发出好似金属敲击的清脆声,令众马匪好奇那究竟是何东西制作而成的兵器,甚至有些妄思图谋之人臆想待会杀掉这拦路人后,夺了那兵器仔细看看。 “都准备!” 马匪的纪律性还是极强,只听匪首一声发话,他们全都排列整齐准备冲锋陷阵,将这个鞑靼边境最后的阻碍踏碎在马蹄之下。 可面前的许轻舟还是挥舞着金箍棒,丝毫未将他们放在眼中,也不禁令众马匪感到好奇,疑惑他究竟是在干些什么。 渐渐的那匪首发现了异样,便是因为那定海神针搅动起的风浪太大,使得身下的马匹都再难站稳脚步。更是随着那金棍猛然敲击在地面之上,附着土地的厚雪好似失去了引力一般,竟直接与土地短暂分离片刻,而马背上的人也全部因为受不了那地震带来的摇曳而晃荡着跌下了马。 “什么鬼东西!好强的力量!真的都快赶上天下境的手段了!” 见了许轻舟这般实力,这些心里原本还抱有藐视的马匪再不敢小觑,赶忙从雪地爬起身纷纷摆好了架势准备与他决一死战。 “阁下既然心意已决,那待会死地无坟可就怨不了任何人了!” 匪首眼见再也无法善罢甘休,却又将那神遗之物从怀中掏出,满脸戏谑的看着许轻舟。 只见那菱形的小物驱动之后瞬间散发出了耀眼的白色光华,而在许轻舟不躲不闪的被那光所笼罩以后,匪首脸上的笑更是无法抑制的显露出来。 “哈哈哈!这还真是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小的们!这人已经失了近乎全部的武道天命,不足为惧!给老子上去砍了他!让他在黄泉路上长长记性,知道下辈子什么人该惹,什么人惹不得!” 马匪们听闻后心中忧虑也是大落,随即都持刀霍霍,欢呼呐喊一阵后向着许轻舟冲去。 “杀!!!” 不过三两眼之后,挥舞出的大刀就快砍在这已经吓到呆滞的短命鬼身上,甚至这人连举起棍子的勇气都不再有! 有多少马匪的心里是如此这样想,可待到面前人的拳头将他们几乎打了个对穿的之时,死不瞑目或许就是此刻最好的诠释。 先冲锋的一排马匪是最先感受到那令人几乎绝望的可怕之力,只见有一人试图抬手格挡,却转而被一拳打碎了双臂,亦是打烂了身体内的五脏六腑,便化作一滩死肉直接跌落在地上。 不仅力量令人绝望,许轻舟的速度也是给这份绝望染上了一层灰暗。 因为甚至给马匪们反应与逃跑的时间都没有,待到最后一人的生命都被许轻舟一拳打碎时,方才死掉的第一人才刚刚跌倒在地上。 眨眼之间,第一排尽皆毙命! 这下终于是轮到这匪首惊恐,他不可置信的指着许轻舟见了鬼般道:“你!!你究竟是个什么怪物!这神遗之物居然对你不起作用!” “怪物?呵呵,没错我是来带你下地狱的怪物…” 许轻舟并不啰嗦,抬脚踏起再度冲入人群,之后便是一阵流利而行云的手起棍落,而被定海神针触碰到的马匪除了碎骨震裂而死再没了其它半点活路,直至将那剩下的百十号马匪全部杀的干干净净他才停下脚步盯住那马匪首领。 “就剩下你了…但你不会像他们死的这么痛快…” 如此行径与言语竟令这杀人不眨眼的匪首心里寒颤不止,那恐惧到了口边化成了一句可笑的:“恶魔!你是个恶魔!” “我?我如何比的了你们的恶!” 定海神针虽然饱饮匪血,可依旧不沾一点猩红,好似淤泥之中的莲花般,而它也正是许轻舟内心的具象化。 身染血,心不改。 许轻舟抬起其直指马背上的匪首,眼中的光疲惫中夹杂着荡邪的决心,悲戚中饱含着复仇的肯绝。 二人的战斗一触即发,可这匪首又怎能是孙大圣的敌手,只不过三五招就被寻到破绽击中了腹部。 “噗!” 血流如注下,匪首喷薄而出一口五脏六腑,可武道第六境将他强行续了一口命,他踉跄起了身向前飞奔。 “逃!一定要逃出去!只要逃出去…那我定能回来复仇!怎么回事…” 可才没了两步却发现了令他欣喜若狂的事情,那身后的许轻舟不仅未追上来,甚至不知为何正单膝跪在地上不停咳血,而且看起来比之他的伤还要严重。 强行愿想的反噬其实早已经开始,只不过许轻舟一直在消耗自己的生命延续着,如今好似油尽灯枯再没了半点筹码,可那害死哑巴姑娘的血仇还没伏法,他又怎能甘心! “呀啊!!” 一声怒吼之下,许轻舟终究还是支撑起了身子向他杀来。 双兵交接,匪首察觉到这攻势再没了方才的恐怖,自己竟是稳稳挡了下来。 “哈哈!原来你也只是半柱香老虎,料想你这般威势惊天,付出的代价也定然不少吧!看你年纪轻轻就有了近天下境的战力,如此千古难见的奇才还不是要死在老子手里?就是不知道为了那帮贱民而死,你这个蠢才后不后悔?” 如此畅快的宣泄若是再能听到许轻舟那不甘心的悔言自然最令人愉悦,可匪首只能感觉到四周的冷风以及面前这人毫不畏惧的攻势就再没了其它,仿佛他压根就不把自己的生死记在心里。 匪首不知道的,是那颗心或许已经随着昨日的火而死在了昨天,世间的因果都是需要自己亲自偿还,许轻舟最后的筹码就是他的身躯,挥动的手用尽全身力气,而那碎裂的裂痕也在抑制不住从胸口蔓延到了全身各处,令他像是一面随时会崩碎的玻璃。 如此舍命之下,定海神针一击顶在那匪首胸口,将他内腑撞的宛如碎成了粉末般,令匪首一口气血无法抑制的吐出,随后跌滚了好几圈才停住了身体,想要支撑起来却又被许轻舟上前一棍子打飞了数十米远。 “饶…饶命啊!” 匪首麻木的抬起血肉模糊的脸,扯开那几乎掉了所有牙的破嘴,想要向许轻舟苟且一条命。 “我…咳咳…我只负责送你下地狱,至于原谅你这种事,那你就去问问阎王爷他愿不愿意吧…” 许轻舟并未过多用言语回答,而是上前以棍砸在匪首的左手关节,随后是右手,左脚… 待到那罪魁祸首彻底失了四肢,便只能化作一条肉虫在雪地上痛苦的挣扎蠕动。 “饶…” 即便到了此刻他还在恳求着,而如此更能牵引出许轻舟那心底疯魔的恨意。 毫无神色变化的抬起定海神针,许轻舟对着那令人厌恶的脸注视了片刻,随即用力落下将之砸成了碎片。 边界默,恶命陨,悲歌无言,血仇得报,可徒留下的不是畅快,而是比悲哀更深的悲哀… 第85章 y·y 手中兵器从碎肉上拿起,这孽障匪首已经死的不能再死,可许轻舟心中丝毫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只有一种无力与悲哀慢慢涌上心头。 死了这些罪魁祸首,并不能换回村中枉死之人以及那个哑巴姑娘的生命,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在对邪恶付诸正义的制裁,这些其实并不该由他来做,可他不愿让自己的学生们都活在痛苦与仇恨之中,便亲自当起了审判者。 而代价便是他许轻舟的命… 被鲜血模糊的双眸无力睁开,他看了一眼自己费尽力气才勉强抬起的右手,只见其上的血色裂纹纹愈发宽大密集,好似一块随时会碎掉的冰镜一般。 默默放下,许轻舟并未有太多感伤时间,拖着身子便开始慢慢向回行去,而边境前晨光的渐起隐去了他化作英雄的愿想,照耀黑暗之后唯留下他燃烧剩下的灰烬。 “哑雅…等我…” 他不知用了何种毅力支撑起几近崩坏的身体,就是为了想要再回村子看上一眼,看一眼他与她曾经留下过的点点证明,而黎明的草原之上便多出了这样一位拄着自己内心缓缓前进的身影。 雪中的草原能够洗涤人的灵魂,空旷的寂静更是让这份纯净多了几分圣洁。可终归是有些幸运与不幸的巧合相互碰撞到一起,一行路过的人马发现了浑身是血却依旧坚持着向前挪步的许轻舟。 “停下!都停下!” 马背上熟悉的声音令许轻舟不由慢慢转过了头,随之就是凌沫城那惊疑万分的话语:“是许文魁吗?你怎么…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这蓝发杀马特赶忙下马上前,也不顾许轻舟那浑身的血迹连忙伸出手搀扶住了他,一边又招呼随行下人赶紧过来帮忙。 “凌少…” 微弱的回答令凌沫城知晓自己没有认错,可许轻舟的惨状更使他心中不解,便将他扶上了马后宽慰道:“许文魁坚持住,在下这就带你去找医生!” 许轻舟却摇了摇头,目不转睛的始终看着一个方向:“…不必了…带我回到村子去吧…” “可…” 凌沫城或许是看出了许轻舟回光返照的特征,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悲痛,却又颔首上了马带着他向着村子的方向返回。 一路默默无言,又见许轻舟总是昏昏沉沉的迷糊着眼睛,如此下去不见得能坚持到村庄,凌沫城只能用言语来支撑起他的思绪。 “在下也是今早才得知村子出了那么大的事,心正担忧着…许文魁你这是出了何事?” 凌沫城的疑惑真的令许轻舟短暂的回过了神,但他所看的方向始终未曾变过:“我…咳咳…说来话长…可许某有件事想要拜托一下凌少…” “哦?许文魁且说说看…” 而到了此刻,许轻舟才艰难转过头对着凌沫城轻叹道:“村子已经被马匪给毁了…若是没有外界的援助,只怕他们都活不过这个冬天,许某恳求凌少能施以援助之手救济一下他们…此大恩大德相信…” 若是曾经的凌沫城佩服的是许轻舟超脱跳跃的智慧,那么现在就是被他那近乎完美的人格魅力所折服,这蓝色杀马特第一次真正将许轻舟当做了心中的偶像,便赶忙打断了他后面的话:“许文魁不必多言,关于这件事在下定会尽全力援助他们…哎…谁能想到居然出了这等人祸之事…” “咳咳…凌少…麻烦了…” 闻言,许轻舟心里终于是缓缓松了一些,而凌沫城则是突然想起什么又接着对他道:“对了许文魁,在下到此处就是为了给许文魁送信的,许文魁你且过目…” “咳咳…是谁要送来的…” 二人将马停了马蹄,只见凌沫城从他身上拿出了一封规矩的书信交给到了许轻舟手中,并且还极为慎重解释道:“那人千叮咛万嘱咐,说这信务必要交到许文魁手上,而且一定要最快,却不料前两日因为下了许久的大雪而耽搁了送信…” “无妨,多谢凌少了…” 马匹再度前行,速度却减到了极慢,许轻舟颤抖着双手打开信纸一字一句的阅读起来。 许轻舟亲启: 夫君离家远行,妾身惶恐未能顾持家眷安妥。董儿妹妹于深秋之夜被女贼掳走,那贼人正是与君从王都回程之时,在玉舫夜半所见的欲袭之女,其用莫名神法带着一人形天工与董儿妹妹凭空消失,至今不知去向。虽劫然留不伤之言,望君心中莫要太多担忧,将其面非万恶之徒,却不知其意欲何为,事过重大遂与家书,若君见此信切记速回!--陆鸢岚书--迎春代笔。 这封交代董儿被劫走的书信终究是送到了许轻舟手中,他一时未能反应过来信中所写的内容。直到彻底理清思绪后,许轻舟目光中才显露出不可置信以及担忧的神色,随即攻心气血涌上心头,他没能忍住吐了一口血出来,令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 “许文魁!你…你这是…” 凌沫城不敢细问,但知道那信中的内容肯定是噩耗之类,又赶忙上前安慰道:“许文魁如今伤势太重切莫气急攻心,凡事终究都会有解决的办法!” “对…她不会有事的…我要回去找她…” 董儿的失踪唤回了许轻舟将要熄灭的生机,他眼神里折射出急切与渴盼的光芒,心中则是希望那个少女不会受到任何生命的威胁。 凌沫城却是有些有些担忧道:“许文魁…你当前的身子估计怕是无法回去,还是在这养上一段时间…” 可许轻舟的心里已是不敢再失去任何一个心爱之人,轻声拒绝了凌沫城的好意:“不…在下回村子看一眼便走…一定要快些回去…” 这杀马特自然不知道究竟何事,但也没法劝他回心转意,只好微微叹了口气:“若是许文魁心意已决,在下便助许文魁一路顺风了…” 许是又想起什么,凌沫城继续补充道:“对了,在来之前听闻女帝也知晓了边陲发生的大事…如今正在那村子里。许文魁最初来此鞑靼的女帝不就是为了两国的议和吗?若是许文魁将要返回,这便在此将所有事情全部解决吧…” 许轻舟闻言,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嗯,在鞑靼这么长时间…多谢凌少的照顾了…” 凌沫城在马上也是微微行了一礼:“哪里…我凌沫城得识许文魁这般舍身为人者才是真正有幸,愿能与许文魁还会再见,多多保重…” “嗯…凌少也是…咳咳…” 村口不知为何已经被重兵团团围住,不少尸首正被抬出村落立坟掩埋,可却有一位少女始终不愿将奶奶的尸首交给官兵,一直抓着死活不松开。 “你们不许动我奶奶!你们不许动我奶奶!” 但总不能让这老人家的尸体在此冰天雪地中不得安生,而那土地才是离世后最好的归宿。 “孩子…松开些手吧,让你能奶奶下葬安息…” 可谁人的劝慰都没有效果,只是徒增一片悲伤而又麻木的叹气。 “阿牧…” 许轻舟被人扶着下了马,踉跄着上前握住了阿牧紧抓奶奶的手。 “你要懂事,别让奶奶担心…” 但说出的这话连他自己都不能信服,因为他昨日甚至连这个问题少女都比不过… “可是奶奶…奶奶…” 少女红肿的眼睛看向这个浑身是血的人,见他勉强露出了一抹安慰的微笑后,终是松开了手躲进了那个温暖的怀抱里。 “奶奶…奶奶…” 哭声是告别离去,亦是唤醒心的新生,却还有绝望与无助在等着人们去不断品尝。 少女在怀中哭了许久,终归是有些倦了神,而许轻舟知晓此刻必须斩钉截铁的告诉她,否则拖下去只会徒增更多的泪水。 “阿牧…你以后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听闻此话,阿牧先是未能反应过神来,接着眼角的泪痕都未曾干涸就又染上了红,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抓住许轻舟衣袖的小手更用劲了些。 “你…终究是要走了吗…” “嗯…家里出了一些事情,老师必须得回去了…若是阿牧愿意…可以和老师一起回去…” 握紧的小手终归还是松开了那份温暖,阿牧缓缓退后了两步,眼神中的灰与暗化成了另一种更为复杂情绪的酸与涩。 “我…我要一直陪着奶奶…你回去吧…再见…一路顺风…” 失魂落魄的说完这些,阿牧流着泪跟上了抬走奶奶的队伍,再也没有回过一次头。 终会有一些成长需要品尝到离别,而还有些情感唯有时间才能酿酵的更加醇厚,只不过现在那份感情被另外一种极致的悲伤所掩盖,待到时光将伤疤抹平,那名为爱的彩羽才会破茧而出…… 而阿牧家前面的百步之内此刻已是围满了士兵,许轻舟看着那远去的问题少女心中五味杂陈,但他余留下的时间并不多,临行前还要再去看一眼那个哑巴姑娘。 这条残躯有了活着的意义,能够坚持多久谁也不知道,许轻舟拄着自己的心一步一步向着那军队走去,用血手缓缓推开排列整齐的士兵,而那些人在看到浑身染血的许轻舟时下意识的将他当成了当地的村民,便自发让开了路。 哑雅房屋的灰烬前,摩柯与萨耶正胆颤心惊的跪在怒火中烧的女帝面前,自因为尾随许轻舟到了村庄之后却发现这里发生了如此惨烈之悲剧,而那许轻舟已经不知去向,她二人心里惶恐不安的派人四处寻找,等到的却是从乌兰巴托赶来的女帝。 此刻,女帝的雷霆之怒已经将附近一圈侍卫震伏的跪地,甚至气都不敢喘。 “告诉本帝!许轻舟他人呢!” 可无论如何再怎么可怕,还是要回答元央女帝的话,否则就是死刑加身,摩柯将头低在雪地上,连一点女帝的怒颜都不敢直视:“回女帝…好似是那批残党来过此处…许轻舟…他现在不知去向…” 闻言,这女帝心火更甚,乌兰巴托神遗之物被盗已经令她火冒三丈,如今这盘算了许久的计划居然也被搅了黄,关键是那许轻舟还失踪不见。 “找!给本帝找到他!无论用什么方法!若找不回来,你们便为他陪葬!” 这女帝明显是慌了神的,因为如她这般睥睨天下的尊威,自不会因为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而纠结与担忧,可夜央略微颤抖的玉指与不容置否的命令却宣告着这个名为“许轻舟”之人的重要性。 而这些话语正巧就被人群之后的许轻舟听了个全部,他此刻终究是知道自己对于女帝来说究竟有多么重要,但她想要利用自己做什么事却从未有过明示,而自己究竟又会有什么价值需要她一个女帝来惦记。 但这是许轻舟最后能停留在鞑靼的时间,若是还能把两国议和之事了解,那也算是完成了来此地的初衷,染血的手将面前的人慢慢推开…… 或许世界的画面有时候就是这么富有趣味与巧合,心中已然乱作一团的夜央丝毫未能察觉到有一个残破不堪的身躯,拄着自己的心与执念,想要在最后回来看上一眼最心爱的姑娘。 可或许又是巧合,就是在夜央下达命令的最后一瞬间,她猛然回首本能的想与那人对视。 但这一眼不该是现在,应该以后,再以后,直到许轻舟彻彻底底的离不开她才对。 而许轻舟抬眼看向了一直都想见到的元央女帝,却又在一瞬间愣住了神。 风雪终归于尽,你我从未陌路… 那手习惯性想要伸出,去抚摸那好像永远无法相见的容颜,只是附近所有神色诧异的侍卫侍女又令他可悲的放下了手,那个永远不可能成真的想法终究成为了现实。 “哑雅…夜央…哑雅…夜央…呵呵…” 这一瞬间,不知是失而复得的喜悦,是隐藏欺瞒的悲哀,亦或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复杂情绪。可谁又能想到,一个凌驾万物,傲世无双,修为已至天下八境的女帝,会偷偷跑到国土的最边陲,陪自己玩上一出名为“恋爱”的游戏…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是…” 哑雅…… (有没有猜到的小可爱??(?? ??)?) 第86章 承诺 二人目光相接不过须臾而已,那从未有过任何胆怯的元央女帝竟是心虚的错开了眼神。 更令众人不解的,是这浑身染血的男人方才竟然直呼鞑靼女帝的尊讳,他是生吃了多少雄性豹子胆才敢在这杀神正主面前行如此大逆不道? “呀!许先生!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眼见这许轻舟居然回返,摩柯心中原本的慌乱终于有了着落,心想可算是逃过了一劫,却又观这许先生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怕是到了命垂一线、奄奄一息的地步,就想着赶紧起身上前扶住他。 可这娇美女侍搀扶归人的画面却恼了某位火气大盛的女帝大人,夜央寒气凌人的蛾眉间多了一抹不易觉察的微蹙与眼神中的若即若离的酸涩,只见她一摆宽大的墨黑帝袍寒音轻启,也不知是何口气淡淡道:“你们所有人,全部都给本帝滚…” 闻言,众人如蒙大赦,擦汗的擦汗,告退的告退,摩柯与萨耶也识相的赶紧行礼离开,深怕因为自己的渎职而惹得这女帝再度大发雷霆。 退去井井有条,可即使离了女帝很远之后,摩柯与萨耶二人心里的忧虑始终在隐隐作祟,还有些许多的不解与疑惑也接踵而至。只见这萨耶偷偷回首打探了一眼那几乎看不清的两道身影,随即对着身旁的摩柯悄声道:“女帝大人她…她不会是真的喜欢上那个许轻舟了吧…我从未见过女帝大人露出过那般紧张的神情…” 而回过味来的摩柯自知在死亡路上走了一趟,心想着这萨耶前些日子对许轻舟做了那么多歪事,却不及自己瞬间吸引的仇恨大,随即脸色很是不好的回道:“还说!方才感觉到女帝大人是想要动手杀了我的…看来日后这许轻舟是连碰一下都要万分小心了…” 如此也是吓得萨耶娇容愁苦,忙凑的更近了些哀求道:“啊!那…那前些日子的事你可千万要替妹妹保密,否则…否则女帝大人哪天不高兴,妹妹可就遭了殃…” 那边摩柯与萨耶二人的谈话鬼鬼祟祟,而这边徒留下的一男一女只是相互看着彼此,久久不曾言语。 “你……” 话总会有个起始,而如今的夜央甚至想同许轻舟一直站在这雪地中天荒地老,只因即使地位实力如她这般冠绝天下,可此刻心里也是乱做一团,完全没了往日该有的决绝果断,但看向那一脸伤与血的许轻舟,心痛终究还是化作了关心。 “你伤的很重,需要快些医治…随我回帝都吧…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医师,甚至我可以亲自为你治疗…” “咳咳…不必了…” 苦笑着摇了摇头,许轻舟却是慢慢动身向着那片只属于曾经二人的废墟走去。 他以手擦拭嘴角留下的血迹,又慢慢蹲在地上捡起了一块黑色的坚硬石碳,因为对他来说,鞑靼的旅途或许留给他的只剩下这些东西。 艰难的起了身,他又缓步向着村口慢慢挪步,去找那匹还在感伤小母羊离去的马匹。 见状,夜央哪里还有半点女帝样子,如同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跟在许轻舟身后,却又一言不发不知该说些什么。 村中的人终于知道了鞑靼那个铁血女帝驾临,全都躲在了家里不敢探头,因为曾经血染草原的威名如今依旧有些十足的震慑,所以跟随二人的只有路过村落的寒风,并无一人敢来打扰。 但村口已经有了前来帮忙重建家园的工人,应该是夜央派人前来,到时候再加上凌沫城的帮助,那村里人度过这冷冬便有了保障。 简易但保暖的临时大帐篷已经搭建了不少,为了让村民能在房屋修缮完成之前有居住的地方,而露天的大锅里传来的肉香也证明饥饱有了解决的方法。 现在唯一值得许轻舟担心的是失去了亲人的阿牧,她从今往后会不会因此而一蹶不振,甚至会如那时一般妄自轻生。 可此刻许轻舟就连自己的心都无法劝慰,更别提去开导那个问题少女,随后只是摇头苦笑了片刻。 马匹近在眼前,它眼里的泪似乎还未干涸,却又在看见女帝之时嘶鸣了两声。 将要离开,但有些疑惑还是渴望的得到解释,许轻舟停在马前并未转身,目光始终看着马身后那一望无际的雪原静景。 “出事之时,你不在村子里吗…” 他害怕她真的是那个视生命为尘土的无情女帝,为了不暴露自己而亲眼看着村里惨遭屠戮。 “我…王都出了大事,我当时回乌兰巴托,直到方才才赶了回来,却没想悲剧已经酿成。不过你放心,这个村庄一定会恢复如初,甚至本帝还会给他们最好的生活条件…” 身为女帝的夜央从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可如今她真的希望许轻舟能够相信自己的言语与承诺,可等待她的却只有随风声飘来的一句话。 “我要走了…” 许轻舟的话很轻,但击打在夜央心中宛如石破天惊一般,令这女帝一时间有些呆住了神,少顷才微微颤声着开口问道:“你是…是在气我骗了你吗…” “呵呵…没有…你是你,哑雅是哑雅,你们在我心中从来都不是同一个人…她已经离开了,而我也自该离开,况且许某的确是有重要的事等着回去处理,或许就这样告辞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并没有夜央想象中的愤怒指责,而是平淡似水的回答,可与曾经那份令人眷恋的温柔相比,这寡淡的解释才更令人心中酸涩难忍。 眼见他快要上前牵住马的缰绳,夜央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一国之君,是能够主宰无数人生命的女帝。随即许轻舟伸出的手便被凝固在了空中,身体也随之停滞下来,他整个人被夜央锁在了这片空间之中无法动弹。 女帝慌乱的神色终究只是浮现了一瞬间,转而又被忍下的怒与悲所替代,如同从那个哑巴姑娘转变回了真正的元央女帝一般语气不容置喙:“我…本帝…本帝不允!” 可许轻舟好似并不惧怕这刽子手女帝的雷霆之怒般,他的神色更是丝毫不曾变过半点,只是微微转身回过头来自嘲似的对着夜央苦笑询问道:“为什么…让我留下来继续陪你玩这角色扮演的游戏吗…” “不允就是不允!许轻舟你…你这辈子都不许离开鞑靼,不许离开本帝的视线之内!本帝不允许你离开!” 遮天的怒火肉眼可见,言语的威慑再也抑制不住,夜央何时有过这般的歇斯底里?如今天下恐怕也只有许轻舟这一个男人可以做到。 而在女帝疯狂的神色里,他竟能品尝到了一丝丝哀求的味道,可许轻舟离开的理由不是因为夜央的欺瞒,而是另一个挚爱的失踪。 夜央或许不需要他,但许轻舟知道他绝不可以失去那个少女…… “呵呵…我曾经和你…” 或许是因为本能把她当做了那个哑巴姑娘,待到梦醒来一时半刻还是无法接受,许轻舟再度苦笑着摇了摇头,目光错开再不敢去看夜央的神色。 “我曾经…和那个姑娘说过,她是自由的…我想现在的我也应该如此…烦请女帝放在下离开吧…” 伤人最深的刀永远是平淡无奇的言语,夜央肺腑中升腾起一抹再不能压抑的悲火,玉指直指那狠心之人银牙紧咬也不知再说些什么。 “你!你…你…” 三个“你”从怒到急,从急再到忧,这鞑靼女帝的目光里始终有一丝化不去的恳求,待到不可能出现在这铁血女帝的一滴水光从脸庞滑落,那伸出的手还是无力的耷拉了下来。 “为什么…难道非要本帝求你…你才肯原谅我吗!” 许轻舟并不是不愿再停留,因为他深知自己的内心其实很渴望她就是那个哑巴姑娘。可是不行…他愿意但不能在这里被绊住脚步,因为董儿还在等他,他要快些回去寻找自己的妹妹。 “你并未做过任何对不起我的事,只是那场名为‘哑雅’的梦太美好了些,沉溺了许久也是时候该醒来了…” “难道!难道本帝就不是她吗!本帝明明就是她!明明就是你心里喜欢的那个哑雅!这梦若是你想做,留下来就可以做一辈子!可偏偏…可偏偏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留下来呢!” 自始至终,夜央的神色都未曾变过半点,她有身为女帝的自尊,可亦是有作为女人的无奈,当真心爱上一个人时或许曾经一切建立起的高墙都舍得为了他而彻底推倒。 “我回去是为了救人…并不是你所说的怪罪…我说过,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救人?女人吗!你的爱人吗!是不是!” “我的爱人…对…” 许轻舟知道夜央已经彻底了解了自己,所以他并未撒谎,而是微微点了点头。 “你!你为了别的女人就可以离开我对吗!” “你所说的因果是错误的,这并不是舍一取一,而是我现在必须要回去找她。” “你!本帝就是不允!不允你回去!不允你除我之外还有任何女人!你生生世世都只能同本帝在一起!” 魔怔的女人最为可怕,尤其是还有别的竞争者时尤为厉害,这女帝来回踱步不停,眼神里的火已经快要把许轻舟彻底吞噬。 “可一个人想走,你又怎么拦的住呢…” 手中的定海神针慢慢浮现,令夜央心如死灰的向后退了两步,因为若是想把许轻舟留下来,不能靠自己的绝对王权,而是只有武力… 可她明白许轻舟现在的生命恐怕已经进入倒数,却又为了那个心爱的女人如此搏命… 无数种的情感都在这女帝心中来回搅拌,而酸涩尤为突出。 滴血赤子缨终究还是在右手出现,她还是想要把许轻舟强行留下来,哪怕他会恨自己。 “本帝只能将你带会去冷静一下…不要怪我…” “若你现在阻止我回去…我会恨你的…” “我无…本帝无所谓!只要能把你留下来!爱也罢恨也罢,通通都随你好了!” 可结果并未是兵器相接,而是许轻舟身体先行承受不住再度使用天命,那定海神针唤出的一瞬间他就猛然向前咳出了一口血,随后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许轻舟?许轻舟!” 慌乱又一次占据了夜央的内心,她快步上前抱起许轻舟仔细查看他的伤势。 结果很不妙,若不是因为有执念吊着许轻舟一口气,只怕在同那匪首决斗完之后身体就应该碎裂才对,可他的伤是为了谁这女帝却偏偏全都知道… 眼见他已经快要不行,夜央忙使用神通带他回了乌兰巴托。 帝宫位于蓝天塔的另一面巨山之上遥遥相望,而女帝寝室在这帝宫寝殿最高的一层。本就是山崖之巅的建筑,如今更是能从那不胜寒处眺望到乌兰巴托的所有风景。 夜色之下原本的吵闹与喧哗都随着那蓝天塔的失明而隐去消退,唯留下一个巨大的地坑表明这里不久前曾经发生过的惊天动地,可那对于鞑靼来说的伤痕也需要时间,等待着日复一日的补填修复。 血已经彻底干涸而再难流出半点,男人的身躯也已经濒临破碎,按理来说武道第六镜的身躯已经十分坚韧非于常人,但是许轻舟最严重的病症偏偏是因为血气不足而导致的无法自我修复,所以急需要为他补充强大的血气。 或许是命中注定,亦或是机缘巧合,夜央都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什么比她的血气还要足的。 他会恨自己夜央并不怪他,她却希望他不要恨自己,这是一种矛盾的感情,可谁要这男人偏偏被一个女帝看上。 而帝王就是这样,想要的就一定会等到,不愿意同任何人分享,更何况是男人… 玉指缓缓抚上昏迷之人的脸庞,这是他告诉过那个哑巴姑娘表达爱的方式。 “许轻舟…她说过等你回来就会给你…你履行了你的承诺…现在,或许该轮到她了…” 夜央的神色逐渐变幻,竟又化作了那个简单纯善的哑巴姑娘,眼神中的情与爱也随着墨色黑袍的滑落而全部显露出来。 可能从何时起,夜央… 不对,应该是那个名为“哑雅”的姑娘,已经将许轻舟当做了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不是自己补满境界之圆的工具,他是自己的爱人。 曾经所有的感情在酝酿了许久之后,终于等到了收获的一天,花雪再度降临在鞑靼的草原之上,为苍瘠的土地安抚了受过的伤痛。 雪落静,万物宁,帝宫初春落新花。 风已停,情与君,舟游夜半听雅漾。 第87章 落花 帝宫寝室位于高阁,寂静的空天之上就连烛火的摇曳也显得分外安宁。 熏炉内千金难买的琥珀碳徐徐燃烧,令这原本孤寂清寒的寝室里增添了足以令情欲萌发的温度,而香木暖塌尤有比之更加引人入胜的风景,是冬之春色随着与夜一般神秘且又高贵的宽袍滑落而渐显渐露。 玉臂赛雪压落梅,琼脂含羞喜红烛。 可叹良人无缘赏,唯趁春宵把梦藏。 虽知许轻舟此刻已经彻底昏迷过去,可这女帝到底是娇儿处子一枚,落了衣裳后还是忍不住以藕臂遮住胸前羞涩才敢上前,而那香腮边早已染上了一层粉红的霜雪。 男人染血的衣服已经悉数褪去,健壮的躯体上布满了蛛丝一般的裂纹,视之都令夜央心疼不已,便又凑近了些仔细查看起他体内所有存在的伤势。 本是检查,却不知为何夜央的一双秋水始终在许轻舟脸庞上似扎住了根,怎么也不愿挪开,而滑过裂痕的纤手也若有若无的停下来爱惜抚摸。 夜央今岁其实已过而立之年,比之许轻舟的年龄大了一纪,奈何从未在男女之事上动过心情,就更别提放纵欢爱这种不利于修行的余杂琐事。可她曾经无意间听闻到过宫殿中的侍女谈话,说是有了男人之后便再不会去想世间其它的好,只觉得欢愉之时死了也觉得值得。 好奇心驱使下,她又到了文库将有关男女欢爱的禁书全都品尝了一遍,最后得出的结果竟然是不过尔尔。彼时的她因为心中未曾住进过任何人,所以并不知道那种生理与心理同时被填补的快感究竟有什么吸引人。 而如今,心爱之人近在眼前,可巧这医治的代价偏偏是自己蕴养了几十年,独属于天下八境的阴元落花。玉指抚过男人身躯各地,随即在能够刺激身理反应的各个穴位轻轻一点,她目光里便看着许轻舟变成了从未见过的奇怪模样。 “这…这该怎么…” 突然间的生理变化令夜央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使得她完全忘记了曾经阅读过关于男女之事该如何进行。 可她又想起了那一日,彼时的她还是那个名叫哑雅的哑巴姑娘,与许轻舟两人都以为是短别那夜,欲至使然她与许轻舟忘情而吻,随后生理无法控制的想要做一些极难启齿的事情。 其实很简单,跟随着自己内心潜在的欲望即可… 目光逐渐变的游离,检查完许轻舟身体内所有伤病的夜央终究还是渐渐贴近,情与欢促使她开始想要与心爱之人缔结此生最重要的仪式。 可却在临门一脚,女帝的眼神却是在温柔如水与坚寒似冰间来回跳跃,她不知该用什么身份去迎接许轻舟的到来。 “许轻舟…你是本帝…是我的…对吗…” 这一句若是不加上仿若询问的话尾,那便是极度坚定的宣誓主权,可任由这女帝面向所有人都可以展露自己的铁血无情,却偏偏不知道如何强硬的对待眼前昏迷的许轻舟。 这一句疑问是在问他,亦是在问自己。 但时间并不能耽搁,她对他所有的情爱眷恋,所有的哀愁忧虑,又或是埋怨不解,通通化作了用身体包裹住他的动力,随着一声如若莺啼的哀转之后,鞑靼的元央女帝终究还是替那个哑巴姑娘实现了诺言。 一滴红梅飘落雪,千里白绢点朱砂。 很痛,却又和曾经她血洗鞑靼部落与别人征战之时所受的伤完全不同,夜央眉头因忍痛止不住的微微蹙起,却又在那忍耐间可以察觉到一丝弥补遗憾与得偿的解脱。 而随着她处子落花,强大的血气随着阴阳结合逐渐传递,更是因为她守了几十年的元阴之力过于强大,许轻舟的伤势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 而如此又令这清冷女帝水眸中多了一抹别样情欲,或许此刻她开始逐渐明白曾经那些女侍私下讨论的人伦之乐究竟是有多么美妙。 夜色隐藏了危险,同样也会将许多绝美遮盖,而女帝宫中的春梦唯有夜央一人在驰骋。 天下八境身躯的强度此刻逐渐显露,修复的时间说快不快,却也差不多有两天两夜,而其间这女帝丝毫没有疲惫的一面,反而是越战越勇。 直到许轻舟残破的身体彻底将那团强大元气的姹女落红吸收完毕,全身的伤几乎修复了全部之时,这女帝才意犹未尽的脱离了男人。对她来说这是很美妙的体验,而若是这男人苏醒且主动配合她,其间再说一些贴心的情话,那这男女之事的确可以算作是人生中最令人感到愉悦的几件事之一。 可单向的生理快感并不能填补夜央的空缺,她伸出手尝试着画下自己从未画出过的那个圆。 并未有任何阻碍,她已经获得了踏入天下九境甚至对成神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一步,这也证明了许轻舟就是她在等待的那个人,那个能陪自己创造出永恒国度,能够陪自己打破命运牢笼,陪自己一生一世的男人。 可他却为了另一个女人,执意要走…… 不知怎么的,这女帝竟露出了一抹小女儿家吃醋的奇怪表情,便看着尚未苏醒的许轻舟狠狠捏了捏他的鼻子,随后却又俯身再度吻住了他的唇。 “许轻舟…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娇躯抬起玉足挑起滑落在地的黑色裙袍,夜央将墨一般的长发简单的盘结在一起,随即慢慢下了床榻。 草原上的女人与心爱之人结合时,都会进行一场神秘的仪式,便是将此生最能代表自己心愿的舞蹈送给另一半。可她因为要救治许轻舟,所以并未来得及进行这项仪式,所以此刻便要补上这一舞。这个舞蹈女人一生一会跳与一人欣赏,但是可惜的便是许轻舟并不知道这份代表夜央心意的仪式已经举行。 女帝的舞蹈却并不奔放,反而有一些内敛与含蓄,像是在男人的身后默默的告白一般。 逐渐的,身上的黑色裙袍好似褪色一般慢慢化成了白色,只见她纤手捻起许轻舟赠予给哑雅的白色裙摆,在夜与雪之中宛如一朵圣洁而又神秘的白色彼岸花悄然绽放。 落花有意为君落,留情似水愿君留…… 第88章 故事 舞的告白在夜的末尾,随着雪一般洁白的裙摆停滞,许轻舟昏迷许久的疲惫双眼也缓缓睁开。入目是绣着繁而不杂的百花塌顶绣帘,鼻间是若有若无的淡淡女子香气,而身上的无数吻痕与唇印却又将他昏迷之时发生的事情完美的解释出来。 “你醒了?” 恢复清冷尊贵的夜央身着黑墨帝袍,站在不远的宫殿天台眺望远方,她的背影再不是曾经那个哑巴姑娘表现出的胆小懦弱,而是宛如能背负起整个世界一般的强大与坚定果决。 “嗯…你救了我…多谢…” 许轻舟看着那背影略微发了片刻呆,随后又轻叹一声后才道了谢。因为对他来说,恐怕那个哑巴姑娘永远不会再回到他的身边,而元央女帝也不会再展露那毫无意义与用途的伪装一面了。 可许轻舟未能发现的,是夜央悄悄躲在袖摆下紧捏的双手以及贝齿微微咬住的下唇。 “那许先生想怎么报答我?用你的余生?” 不知是认真亦或是开玩笑,许轻舟在听到这话后明显是呆住了片刻,随即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抱歉…我…我必须要回去,我的妹妹失踪了,我要去找她…若是有机会…这个恩我一定…” 他的话并未说完,因为夜央的寒眸又兀自转了过来直直锁住了他,便是直接恼火着打断道:“为什么?你想要妹妹,本帝可以赐给你一千个一万个,只要你能留在鞑靼…” 随后她又转过身,纤手指向远方接着道:“这乌兰巴托,这鞑靼的整片草原都是本帝的!若是你愿意留下来,就可以和本帝…和我一起共有!难道不比你一个妹妹要好上千倍万倍吗?!” 可许轻舟并未有半点犹豫,只是语气平淡回道:“对我来说…这片草原都没有那个等我回家的哑巴姑娘重要…而我的妹妹亦是…你所说的一切在我看来并不重要,我所珍惜的是才是唯一。” 如此发言已经惹得女帝大为不满,甚至再难维持自己清冷尊贵的模样,便快步走到许轻舟面前抓起他的衣领不解的呵斥道:“对你来说,难道本帝真的就比不上那个哑巴吗!难道就比不上你那个妹妹吗!你为什么一心非要走呢!许轻舟…你!你不要挑战本帝的耐心!” 回应夜央的依旧是不咸不淡的回答:“因为她们有让我留下与离开的理由…而你…为什么一定非要我留下来呢?” 这是许轻舟从被滞留鞑靼到如今最不理解的问题,因为就算是她夜央现在喜欢许轻舟到了不可割舍的地步,想要将他占为己有霸在身边,可最初不相识之时又是因为什么呢? 而夜央给出了她的回答:“许轻舟你来看看,来看看这偌大的乌兰巴托,再看看这一望无际的鞑靼草原,它们都本帝一手打下来的,你一定会好奇为什么一个女帝为什么装奴隶会装的那么像!” “那一切不过是我曾经的写照…也是我同母亲曾经吃过苦、受过的罪。她是被鞑靼俘虏的别国奴隶,作为最没有尊严的货物送给了本帝那个当时还是部落首领的父亲。” “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奴隶与她同为奴隶的小女儿会受到什么样残忍的虐待,睡在马棚里,吃些剩下的碎骨头苟延残喘,每日无休止的工作与打骂令小女孩早早的就想舍弃生命,可母亲却告诉她人生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为了能更加清晰感受到被幸福填满时的喜悦。所以小女孩鼓起勇气过了许多年…直到她统一了所有的部落,成为了鞑靼唯一的女帝,她要做的就是创建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永恒国度…” “而我就是那个小女孩!我需要你…许轻舟,无论是这个国家还是我…都需要你…” 看着许轻舟醒悟了不少,却还是充满疑惑的神色,夜央的话音也逐渐柔弱下来,那目光里的急切与愤恨化作了苦楚与哀求,便看着许轻舟一字一句道:“有时,我会很羡慕那个村庄里的孩子,因为他们有一个虽然不完美却也算快乐的童年。而我不一样,我是踩着火与血慢慢爬上来的,我要做的就是把固有的命运打碎,然后永远不会让它再发生,这一路会充斥着伤与血,万幸的是我做到了,而不行的是曾经的童年却从未被填补上。许轻舟…我也很感谢你……是你帮我补上了那个并不算美好的童年…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你是那个生命之中的既定之人…也只有你了许轻舟…我也只有你了…” “你是能补上我心中之圆以及境界之缺的天选之人,所以别离开我…好吗?” 近乎于哀求的话语从鞑靼女帝口中说出,让别人听到绝对会以为是自己疯了,而此刻却真实发生在许轻舟面前。 但她是夜央,是能够呼风唤雨,决定无数人生死的元央女帝,她需要自己这件事本身就并不是绝对。 至少许轻舟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的目光不敢去看夜央那满含期待与哀求的双眸,只是微微错开后轻轻摇了摇头。 只一瞬间,仿佛那个鞑靼曾经叱咤风云的铁血女帝再度降临,她带着无尽的威压慢步走向许轻舟,神色里是不解与愤恨。 不解男人的执着,愤恨男人的无情。 “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留下来?为什么要抛弃我…” “你所说的抛弃并不存在…因为你不是哑雅,你所遭受的苦痛是你自己打破的,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你…该做自己的英雄,而不是强加别人来替代…” 这或许是许轻舟所能想到的最完美解释,可此刻夜央哪里能听的进去半点道理,她所要的就是许轻舟永远陪在自己身边。哪怕是自己软禁着他,哪怕他会恨自己怨自己都无所谓! 但许轻舟接下来的话却又令她失了神。 “况且哑雅…她也不会像你所想的这般…她是一个坚强的姑娘,而且她早就是一个坚强的姑娘了,她从未展现过一丝一毫对生命,对未来的灰念与放弃,她是要为了活下去而努力呼吸的姑娘…” “你所察觉到自己内心被填补的曾经并不是因为我,是哑雅做到的。你说她不是你,那你不需要感谢我…去感谢她吧…” 不知为何,这一瞬间的夜央像极了那个总喜欢听自己讲道理的哑巴姑娘,熟悉的画面竟令许轻舟也失了片刻的神,随后却又苦笑的摇了摇头。 “你…你必须留下来…” 眼泪是最后的谈判筹码,却也是最无力的,夜央水眸中的清泪在听到这些话后,终究是再也编不出来任何理由。 她只想要自私的占有许轻舟,想要霸占许轻舟所有的温柔与温暖,哪怕他一心要走。 可泪水止不住的同时,亦是把曾经那个姑娘彻彻底底的带到了许轻舟面前。 “可她不会阻拦我所做的任何事……” 许轻舟不知道在对夜央说,还是在对那个哑巴姑娘。 “所以…放我走吧…” 第89章 选择 夜央不敢去看许轻舟那坚定不移的目光,或许曾经的她可以用那个哑巴姑娘的身份与他问心无愧的对视,可待到此时却无论如何也不愿妥协,便只能轻咬贝齿缓缓挪开了水眸。 “你…死了这条心吧…本帝…不会许你走的…” 她的声音甚至低到了连自己都听闻不觉的地步,也再没有了身为女帝该有的体面与尊严,只有作为一个女人对爱人的固执,而那眉间的哀伤却也将夜央从未有过的另一面完完全全的展示了出来。 可或许对于别人是石破天惊的神色,但许轻舟在初识哑雅之时,已经太过熟悉这份表情,他甚至一度以为面前之人是那个哑巴姑娘而因此短暂的失了神。 但终归是很难再说服自己,对于许轻舟来说,哑雅可能真的在那一场火焰中离开了自己。面前之人再怎么相像,也不过只是外在的相貌相似罢了,她与哑雅的本质完全不同。 想到这,许轻舟苦涩的低下了头轻声回道:“所以你,只是夜央,不是哑雅……” 闻言,夜央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而她最不理解的便是许轻舟口中的哑雅与夜央明明同身为同一个人,可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接受承认。 不解,无助,哀伤,化作了一碗令世人都难以下咽的苦涩之汤,夜央眼神中的挣扎最终化作了暗淡的光而逐渐熄灭。 “在你心里…我永远都不会是她…对吗?” 女帝的话令她面前的男人怔住了一瞬,随后捏紧了藏在身后的拳头,似叹似嘲的回应道:“虽然我很想你是…但……” 如此答案已经很是明确,夜央再未能忍住眼中苦涩的水光,贝齿轻咬着想要在此时表现出不那么失意,可终究无法阻止心碎与哀伤的滑落。 “本帝…本帝给你时间考虑,只要你愿意留下来,本帝……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我…我给你时间…” 黑墨衣袍落寞着转身走了出去,还有一堆焦头烂额之事等着她去处理,而如此借口想把许轻舟短留下来让他多做思考,其实只不过是为了在最后他离去前的时间里能够多占有一会罢了。 见夜央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寝宫,许轻舟眼神中也露出了不忍。因为对他来说,其实知晓自己内心深处的潜意识还是将这夜央当做了那个哑巴姑娘,可自己不能迷失在这里的温柔幻想乡,他要快些回去寻找董儿。 所以许轻舟要狠,狠下心来拒绝自己心爱女人的挽留,装作若无其事与对她的毫无感情。 她可以真的是哑雅… 可她真的是哑雅吗? 许轻舟不知道那个学会自由的姑娘此刻应该做些什么,但绝对不会是放弃整个鞑靼陪自己离开,通俗故事中女王放弃一切跟随着路过的侠客离开本就是不切实际的事情,这是对国与民的不负责任,亦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最现实的,应该是似那《西游记》之中的女儿国王,想着自己爱而不得的心上人,却无法与他远行,只能在城墙之上孤独的注视着他的背影远去。 故事并不是都会有个圆满的结局,这是所有人都知道却总不愿意去面对与接受的事。 许轻舟就这般从晨间发呆到了晚上,直至女侍摩柯前来给他送饭,轻轻的呼唤声才将他的神游天外打断。 “许先生…该吃饭了…” “嗯…多谢…” 这个初次来时护送自己进去村庄的女侍目光中似有一丝的不忍,待到许轻舟机械的吃完饭,她心中的疑惑才终于是问出了口。 “许先生,你还是执意要走吗…” “怎么?” “其实我,甚至我们所有人都不希望先生回去…曾经的女帝大人好些年都未有真心的笑过,但自从你到了鞑靼之后,她笑多了,人也温柔了不少…许先生应该是听说过女帝她曾经的威名…可她的改变全部是因为你…” 见许轻舟再度陷入了沉思,摩柯觉得有戏,又赶忙补充道:“况且村庄的事情也不能怪女帝她未能注意到,毕竟事关鞑靼千秋岁月护佑的蓝天塔熄灭了,她必须要返回查看发生了何事,而之后鞑靼还不知道还要经历怎么样的风雨。神遗之物被盗,乌兰巴托受创,加上许先生你又执意要离开…所以女帝大人她最近心情很烦躁…即使如她这般冠绝天下的女人,其实也想要有一个能够倾诉的肩膀吧…” 摩柯的话抓住了许轻舟心里最薄弱的点,令许轻舟呆滞着缓缓起身走到了阳台。 高阁眺望远处,目光所视的蓝天塔高耸威严,其上的风格丝毫不像是此时代的建筑产物,甚至连许轻舟原世的智慧都暂且无法设计出这般富有雅致美感的建物,与当时在洛城参观的时之塔一般都出自于神的手笔。 可他也看见,在那蓝天塔之下不远处有一个巨型的深壑,无数的工人正顶着风雪夜以继日的将从旁处挖来的碎石灌注进去,还有正在拆卸的受损建筑,破落不堪的街道等等。 尚未注意过此处风景的许轻舟心里顿时惊讶万分,连忙向摩柯问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会如此疮痍?” 摩柯也走近了些,秋水盯着那昏暗夜色下依旧狰狞可怖的大坑回复他道:“是付仙人…他用这些年积累下来的势力,还有未知的爆破手段,强行盗取了我鞑靼的神遗之物蓝天镜,如今整个鞑靼已经不受神佑保护了…” 闻言许轻舟心中惊讶更甚:“便如川国那时?” 摩柯颔首轻声回道:“对…虽然女帝贵为天下八境,可她做不到顾及整个鞑靼方方面面所有繁琐,这般心神俱惫下去迟早会有力竭之时…” 如此,许轻舟眼神中的坚定逐渐又变的犹豫起来,他目光一直盯着那个黑暗的坑洞久久不曾言语。直到摩柯悄悄离去,他的视线才在一瞬间收回,便坐在了一旁的书桌上提笔书写起来。 推门的声音是落笔之时的巧合,将一切都设计好后许轻舟的心情这才微微松缓了些。 门口的夜央经历了一天政事的繁忙,浑身散发出令人心痛的疲惫,却又强行打起精神慢步走到许轻舟身边。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还是要回去的,这点不会变…” 夜央其实知道许轻舟必是会这样回答,可当听到这句话时她还是止不住的低下了头,落寞与悲哀肉眼可见。 “那…随你吧…我送你回去…” 句号还是会画下,夜央向许轻舟妥协,亦是向心中的那个哑巴姑娘妥协,随即如若失了浑身所有支撑一般跌坐在了床榻边,双目无神的盯着许轻舟发呆。 “别急,我先给你看一样东西,这个…还有这个…” 许轻舟却将一下午的设计图纸全部举起展示给了夜央,闻言的夜央逐渐又回过了神,便看向图画中许多奇奇怪怪的构物,这些图画上的却不是当时许轻舟设计的那些天马行空的房屋建筑,而是一种她夜央在熟悉不过的兵器。 “这个是火铳…这个是什么?” 许轻舟拿着图纸凑近了些,对着夜央慢慢解释起来:“若是我没有猜错,那个付仙人袭击乌兰巴托所使用的爆破之物应该是提纯过的黑火药,否则无法造成那么强大的破坏力。这份是火药的制作以及提纯方法,这份是当时给泗国所制作的那种火铳图纸。我知道鞑靼有一种十分轻盈且坚固的金铁,可以用此物来进行打造。还有这个,这个名为火炮,是火铳的升级版本,威力大到足以将一整座高楼轰成碎片。之后若是有国家想要趁鞑靼神佑消失而施展狼子野心,那便可以利用这些进行自卫反击…” 许轻舟所画的图纸上一应俱全,包括火药的配比,火铳的杀伤距离,火炮由几人来施展最优等等,全都做了精心的部署和讲解。可以这样说,有了这份图纸,即便鞑靼没有了神佑,短时间内也不会有国家能在攻打鞑靼上讨得什么好处。 而如此珍贵之物,许轻舟却将之无偿的赠送给了夜央。 而女帝心里突生的感动却又在与许轻舟目光相接时化作了深深担忧:“你给我这个…不怕泗国的那个皇帝对你不利吗?” 此刻或许真的只有那位名叫哑雅的姑娘才能露出的关切眼神,许轻舟却是微微摇了摇头劝慰道:“呵呵,无妨的…但是你必须要答应我,未来在给鞑靼的军队配置上这些火铳火炮之后,万不可以将之用于侵略,只可以用于自保…你…可以答应吗…” 许轻舟的条件很简单,甚至简单到了只需要用于口头的承诺,夜央也不知许轻舟心中所想,只是神色在欣喜之后重新化为了落寞。 “你说…我肯定是会答应的…” “还有泗国,我回去之后回劝两国重修于好…你…” “嗯…我当初的目的已经达到…已经没了再去动泗国的理由,你放心吧…” “多谢…” 重归于静的二人坐在床边再没了往下谈话的心情,或许曾经的许轻舟与哑雅也是如此刻一般,可彼时他们的心却是充实与富裕,可现在却被无数种将要离别的不舍填满。 她虽然贫穷,但却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姑娘。 她虽然尊贵,但却是世界上最孤独的女人。 风声在夜半回响,穿过旷野,带来孤寂。 不知过了多久,夜央才再度开口道:“我…现在送你回去吧…” 许轻舟却是淡笑着摇了摇头:“明天早上吧…送我回村子就好,我要回去道个别…而现在…就让我再看一会鞑靼的风和雪吧…” “嗯…” 就这般,许轻舟坐在看台边在盯着夜雪走神,夜央在盯着许轻舟发呆,而这像极了曾经她还是哑巴姑娘的一幅画面。(38章) 只是此时彼时二人的心情截然不同,可那首歌在此刻才是最为应景。 “本帝还记得……她还记得你曾经唱过的一首很好听,却又很伤感的歌谣…便是在雨夜之时的那首…不知你可以再唱一遍吗…” 闻声的许轻舟目光从远处的幽暗中收回,待看到身后夜央落寞的神色时,心中终是对这熟悉的面容不忍,便轻轻点了点头。 “好…” 或许曾经有感而发之时唱出的歌谣,是对当时冰雨下草原的空虚与幽远寄予心情,可如今这份忧伤的离别之意才更为合适抒发这首歌的内容所在。只见许轻舟目光再度眺望回远方,嘴角微动开始哼唱起那首与鞑靼国都相同名字的歌曲。 “穿过旷野的风你慢些走,我用沉默告诉你我醉了酒…” “乌兰巴托的夜,那么静那么静…” “连风都听不到,听不到…” 歌声比之那时还要感伤,还要忧郁,或许是因为到了将到分别的时刻,那眺望夜色的目光在歌的中段却慢慢回转到了注视着他的姑娘身上。 “飘向天边的云你慢些走,我用奔跑告诉你我不回头…” “乌兰巴托的夜,那么静那么静…” “连云都不知道,不知道…” 可他二人于歌声中都在压抑自己想要倾诉与渴望重获温暖的冲动,只是彼此相互看着,不多动作,毫无神色。 她终究还是女帝,不是那个可以为了爱而奋不顾身的哑巴姑娘。 夜色有时很漫长,但有时却很短暂,歌声待到夜色的某一时刻突然停止,待到许轻舟模糊睁开不知何时昏睡过去的眼眸,他已经回到了那个处处是落雪与安宁的小村庄。 许轻舟与夜央并未有告别的话语,或许是女帝也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代替那个哑巴姑娘,就只是在夜半的的某一刻偷偷显露出自己可悲而又懦弱的感情。 手微抚上嘴角,许轻舟感受到了残留下的那个熟悉味道,心里不由得回首向着极远那乌兰巴托的方向眺望了片刻。 “你…终究不是她…” 眼神中的光芒终究是化作了灰去的坚定,许轻舟轻叹完一声,随后踏着落雪慢慢向着村口走去。 他要去做,最后的告别…… 第90章 风花 许轻舟被夜央再度送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村庄。而村落身处于野火的悲痛尚未能走出,清晨不断飘落的晶莹雪花令这离别更加惹人伤感。而他脚踩在积雪上发出的沙沙声,是除了风雪之外这村落中唯一的声响。 目光所见之处,家中房屋被彻底毁坏的村民都安置了在村外的难民帐篷中,而有些并未受损太过严重的屋子已经住回了村民。 脚步在曾经的温暖乡前停下了脚步,那堆灰烬已经没有了处理的意义,如同一处再也无法修补的伤疤般胡乱堆叠在地上,只因为其中居住的人再也不会回来。许轻舟紧了紧脖间的围巾,微微哈出了一口白气,随后神色略微落寞的走向了另外一处熟悉的房屋。 圆顶小屋只是外面烧去了一点,地下部分依旧是可以住人。用备用的钥匙打开那个曾经解救过孩子们的地底通道的入口,许轻舟轻声走到了阿牧床前,却见少女此刻正安静的熟睡在床上。可少女眉间有一抹不该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哀愁,而那裹紧的被子似乎也无法阻挡她心中的寒意,甚至偶尔还会委屈的轻颤两下。 床头的书桌上是少女已经许久不见再写的日记本,许轻舟不想去查看一个伤透了心的少女心房,便凑近了些给她的被子整理的更暖实一些。或许此刻阿牧正巧是梦到了什么,只见她的泪还挂在眼角。 许轻舟心中猛然一痛,明白此刻不是说再见的最好时机,却又无可奈何必须离去,随即伸手将那滴泪擦干,叹了口气后又轻轻离去了。 屋外还是雪,还是脚步声,熟悉的教室难得的逃过了那场野火,或许是因为它太过逼仄而又毫不起眼,可其中保留的回忆对许轻舟来说却是一生都会记住的宝贵财富。 推开门,他慢步走进,在自己的座位中拿出了珍藏许久已经使用过的宣纸,其上是这些孩子每一次交给自己的作业。 看着它们,许轻舟本是平淡的脸上多了些骄傲和感动,便又拿出宣纸和毛笔,在尚未有村民苏醒的清晨,写下对孩子们道别的话语。 可待写到最后一封信时,许轻舟的神色却又无可奈何的迟疑了一瞬,便看着那用“笨蛋”排列出的字画浅浅一笑。 “再见了…阿牧…” 终于将心中的告别寄叙到信纸,许轻舟将一切都收拾好后推开门慢慢走了出去。他挨家挨户将信放在了孩子们的床前门口,或是有家人醒来的,他便示意莫要打扰孩子们睡眠,因为如今能治愈心灵的唯有梦乡。 待到最后的阿牧床前,迟疑的眼神中是不舍与希冀,但捏紧的信纸终究还是放在了书桌上,许轻舟不知道自己的信能不能使这少女重拾对活着的信心,对明天的期盼,但他相信少女在未来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 因为,她是自己最骄傲的学生… 可待到他走到了圆顶房的门口,本该离去的脚步却迟疑的停顿了下来,许轻舟看着天空中不断落下的雪,目光中似乎再度坚定了什么。 右手微抬,金光在手中不断聚集,化成了他文道六境之时愿想出的永恒之物。定海神针是许轻舟心的具象,他召唤之后将其狠狠插在了阿牧家门前院落中的地上,也算当做是自己留下守护的证明,亦是给少女一种他一直都在的慰籍。 做完这些,他担忧的神色与心情终于是得到了舒缓,可随之而来是如潮水般的不舍与悲伤。 但,他必须要走…… 村口自己的马匹一直都在,这匹凌沫城送他的马儿与许轻舟时间久了也是有了感情。他牵着马慢步走出了村口,转过身远远看着将要苏醒的村庄,许轻舟缓缓露出了一抹不舍而又释怀的笑容。 “再见了…可爱的人们…再见了阿牧…再见了…哑雅…” 少顷随着一声轻叹,许轻舟提胯上马,目光中的犹豫再度化为坚决,马声嘶鸣化作一条飞影踏着落雪向边界飞驰而去。 …… 有的人将要离开,而有的人却只能孤独注视。 女帝宫的高阁之上,那袭墨衣终于闲下时光可以小憩一会,可空荡的寝室宛如心房,只因为那一人终究要远去,而身为高高在上女帝的自己居然破天荒的对那个男人妥了协,却直到最后连彼此的一声正式的道别都没有。 摩柯作为女侍自然要常常侍奉在女帝身旁,夜央眼中的落寞与哀伤便是她都能轻易察觉的出,也是第一次摩柯对这位铁血女帝生出了近乎不可能存在的名为“怜悯”的情绪。 “许先生他…还是要离开吗…” 虽说此刻女帝心情甚恙,说这些话容易激起夜央更大的怒火,摩柯心中总有种莫名情绪令她不吐为快。 可夜央哀莫大于心死,就连曾经凌人的气势也沉浸在一片哀伤之中,目光并未有半点变化,只是呆呆看向落雪的远天自顾自的喃喃道:“他说…本帝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所以…让他回去吧…” “那您呢…您难道也觉得自己不是吗?” 这个问题夜央并未想过,可如今也没有思考的必要,因为她终究不可能随许轻舟离开,而许轻舟也绝不会留在鞑靼。 “本帝终究不是她,自由对于本帝来说,还是有些太过遥远…” 而此,也是摩柯最不解的地方,又着急的上前两步心急道:“可她其实不就是许多年的女帝您吗!女帝您也不愿意留下遗憾吧!去与许先生好好道一声别吧!” 或许是她的话起了一点点效果,夜央的神色中多了一份决绝与果断:“是嘛…本帝也想…再回去一次,再看他一眼…” 落寞的身影随着初升的朝霞与雪,目光里似乎是想起了在边界时的一眼万年,彼时此时二人居然已经走过错过。 “他说…她是自由的,不受约束…不受限制…可能即便是本帝…也阻止不了她的自由吧…” 但是迈出的脚步却又在一声呜咽的风声后彻底停住,她最终还是没有替那个哑巴姑娘跨出那一步,便又呆呆看着远天的雪留下一声轻情的叹息声。 “本帝…还是算了吧…毕竟不是她…” …… 清晨会有昨日的哀伤悲痛残留,阿牧不知为何,只觉得心里仿佛空缺了一大块,比之昨日前日甚至还要远的的悲伤都要痛上许多倍。 房间里似乎是有人来过,但她不明白自己家里还有什么是可以被夺走的。 无所心绪的起身整理好衣物,阿牧却好似听到屋外有许多孩子们哭声,可这偏偏是最近经常能听到的动静。 并未细想的她突然察觉到身旁的桌子上多了一封厚厚的信纸。房屋中并未被带走什么,却好似是单独为她留下了什么。 那是勇气,是希望,是她的英雄的告别… 阿牧瞬间呆住了神,有些不知所措的起身将那信封慢慢打开。 致我的学生阿牧: “阿牧,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老师应该已经离开了村子,原谅老师的不辞而别。只是老师觉得,在一个不合适的时机离别,对于你、我甚至其他孩子都有些太过残忍,但由于担心大家会多想,所以老师给你们都留下了信。 阿牧,在老师还很小的时候,曾经一度以为这世间失去了所有的美好,因为老师始终被悲伤与绝望伴随着。 但是老师没有放弃,所以老师遇见了美好,战胜了绝望,遇到了许多爱的人,也包括你…… 阿牧你要知道,这世间有那么多的英雄,只是你没有去特意发现。 这世间亦是有那么多的幸福,需要等到伤口结痂愈合之后用心感受。 我的母亲曾经和我说过,她说我们应该向着光笔直前进,无论多苦多痛,一定要坚信还有爱我们的人在。 所以,不能放弃… 我的老师曾经和我说过,他说选择是自己的,选了就别后悔,即使再痛苦,也会有着美丽等待我们找到,便如梅花一般不经彻骨寒冷,哪里会有扑鼻清香。 所以,不能放弃… 我的爱人曾经告诉我,人生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为了能更加清晰感受到被幸福填满时的喜悦。 所以,不能放弃… 阿牧,你一直在问老师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英雄,其实在你问出问题的同时,答案就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心中,不是吗? 也许,老师愿意成为阿牧的英雄,但老师最希望看见的,是阿牧成为自己的英雄。 阿牧,你一定可以成为英雄,成为老师的英雄,成为自己的英雄。 无论未来还有多少的风雨坎坷,相信你一定可以战胜它们。 希望等到你我重逢之时,阿牧可以很自豪的和老师说,你成为了自己的英雄。 老师始终相信,因为你是我最骄傲的学生! 加油!阿牧……” 信封内还有其它宣纸,滑落地面的轻响唤醒了眼中蕴泪、心中感伤的阿牧。她俯身捡起,目光随即呆滞着瞬间忘了心中复杂的感情,只能机械的将那些宣纸一张一张的向后翻阅。 那是曾经她所有的练字与恶作剧,从最初始时到最后被许轻舟收走的,或是作业或是她恶作剧的练笔。从歪歪扭扭到规规矩矩,一张张宣纸神奇的记录着自己的成长。 可还有些搞怪的“笨蛋”涂鸦其中代表的真正意图,阿牧不知道是否传递过许轻舟哪怕一次。 有从最开始用“笨蛋”组合排列成的“许”字,有之后用“笨蛋”排列成的“谢谢”,待到最后,那是用“笨蛋”组合成最不起眼的“喜欢”。 但许轻舟当时看见了却并未有过任何神色变化,让问题少女一度以为自己稚嫩的情感并未传达到,可当最后一张宣纸展露在面前,她终究是彻底呆住了神。 那是用阿牧名字组合成的“英雄”二字…… “记住,做自己的英雄…” 名排列成的字画页脚,许轻舟只留下了这一行字便再没有了回答,可恰恰是这纯净的情感令她一时间想起了自己究竟有多喜欢许先生。 泪水瞬间从脸畔滑落而下,阿牧手中紧紧攥着那信纸,失了魂般跌跌撞撞的冲向了村口,而门口那曾经自己最喜欢英雄的定海神针如同老师的目光一般注视着她。 “老师…” 抑制不住的情感成为崩塌的泪泉,随之还有与她一样都收到了信的孩子一齐流着泪从家中跑了出来。 村口飘落着雪,将远去的马蹄掩盖抹平,马背上的人影已经有些模糊,可她还有其他孩子们都用尽了全身力气,放开嗓子对着远方离去的身影呼喊: “许老师!再见!……许老师!再见!” 这一次,曾经的问题少女终于是眼含热泪将“许老师”发自内心的说出了口,可她怕远方的人再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能一遍又一遍喊到声嘶力竭。 或许是真挚的感情会被上天祝福传递,无数的雪花被风吹起,与眼角的酸涩相互融合而朦胧了视线,似下了一天的白花般美的令人感动,那些孩子的呼唤也随着风传达给了远方马背上的许轻舟。 回过头,便见到村口站着的可爱人们,一如许轻舟初到这个村落时一模一样。 而许轻舟亦是似哭似笑的伸出手,挥手向他们告别… 眼中的泪晕在雪与光的杂糅下模糊了一片,他看见有村民,有孩子,还有… 等等! 那是! 许轻舟的眼睛陡然间瞪大,心中似乎是有什么猛然跳动,接着便有热泪从脸庞慢慢滑落而下…… 那是名为哑雅的姑娘,穿着曾经他赠与的黑色棉袄,站在人群之中流着泪向他告别。 初入鞑靼那天在许轻舟曾见到,有一只孤鹜似是在追寻着什么而从两国的边界线上飞过,而此刻天空盘旋着的,终究是两只比翼双飞的鸟儿。 他听不到那鸟儿在说些什么,可是她懂那手势。 她说… 【再见】 最无声的告别却最是令人潸然泪下。 骏马一声嘶鸣,在雨雪之中迈开步伐向着鞑靼边界飞驰而去,带走了无尽的祝福与相隔万里的思念。 此去不知经年见,彼时风花难了情… (本篇完) 第90.5章 待续 泗国的今时已经入冬,不过由于比往年雪下的较早,所以没人察觉到这天气中掺杂的异样寒冷。 按照盛兴历本该是三日后大婚的久宴公主,此刻却孤零零的倚坐在窗前,偶尔还会注视着手中的书本走神。而小十一公主正怀里揣着暖炉躲在一旁,偷偷盯着发呆的姐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坏点子。 “哎…” 突然听闻三姐姐一声叹气,这小丫头觉得好笑,也学着洛久宴那般装作皱起眉头,随后撅起嘴有模有样道:“哎…许公子什么时候才能来娶我呀…” 突然的动静吓坏了三公主,待看清身旁是这十一皇妹时,心里的担忧羞赧全化作了被拆穿的羞恼:“小十一,你…你在姐姐这干什么?方才又在说些什么呢!” 可这小丫头人小鬼大精灵古怪,摇晃着小脑袋奔奔跳跳到了姐姐身边,咧开嘴笑出一排珍珠似的玉齿,压根不带半点掩饰的揭穿了自己的三皇姐:“姐姐!姐姐!看你皱着眉头心情不好,是不是又在想那个许轻舟了?” 这话可正中靶心,洛久宴虽然被戳中了心中所想,颜面却让她不敢吐露芳心,便急忙着嗔怪道:“十一切莫胡说,哪里就想的他了,许先生他…” 小十一可不吃这一套,怪罪起姐姐心里有了男人就忘了自己,鼓囊着粉腮气冲冲打断了姐姐:“姐姐骗人!明明就是!姐姐整日总跑去驿馆偷问那许轻舟究竟有没有来,所有人都知道却偏偏要瞒着妹妹。哼!姐姐有了男人可就把小十一给忘了。” 这丫头并不知道自己的话中话被三姐姐有心听了去,吓得洛久宴焦急确认道:“啊?他们都知道了?!这…这又是谁教十一说的奇怪话?十一可莫要学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小十一却点了点小脑袋回答道:“但是其她皇姐都在这般说呢…况且方才下了早礼朝时我唤姐姐,姐姐都未曾理我。而可巧遇到别人谈论那许轻舟时候姐姐却停步听的仔细…嗯…姐姐肯定是害怕他赶不回来了!” 这小十一公主有时候想的天真但猜测的却极准,本就还有三日便到了约定的婚期,洛久宴心里肯定盼望着许轻舟能奇迹般从鞑靼返回与自己成婚,但自知希望渺茫而常常失神,方才回来之时也是听到有人谈论许文魁在鞑靼一切是否顺利又能否如约而至,才一时没注意到这皇妹洛诗怡。 “怕…是肯定会怕的,不过许先生他说过会来娶姐姐,那姐姐就该信他才是,况且他如今是为了泗国边境的久安而失约,姐姐也自然不会怪先生…” 洛久宴此言不知是说与小十一还是自己听,只见她眼神中的落寞丝毫藏匿不住,往日擅藏心事的她自打心里装着人以后,就再不复曾经那般容易把情绪隐去。 而洛诗怡也知姐姐心情有些不好,赶忙岔开了话题:“咦对了!姐姐方才说到奇奇怪怪让十一想到了礼部请来的那位音仙子姐姐,她也是奇奇怪怪的,说话也是、做事也是…不过她长的还真是漂亮,都能和姐姐一较高下了…还有她的那个小小的徒弟也好看的很。” 话题转移确有奇效,洛久宴听到自己这妹妹说人家那小小徒弟便被逗的一笑,忙提醒小十一道:“人家徒弟可比十一大上不少年岁!你呀你,在小小徒弟面前还只是个小妹妹呢!可别失了礼仪,叫人家小小徒弟笑话你哟。” 闻言,小十一也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小脑袋,却又想到什么凑近了些对洛久宴小心翼翼道:“对了姐姐,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小小徒弟看姐姐的眼神有一些些奇怪呀?” “嗯?十一此话何意?” 洛久宴心里也突觉新奇,只不过最近她完全只在一人心思,哪里又能注意的到其他人的目光?便疑惑询问这妹妹。 而洛诗怡也是倍感疑惑的道:“就是…就是感觉是姐姐抢了那个小小徒弟很重要的东西似的…嗯…反正就是很奇怪…” 少女的直觉有时候或许真的很敏锐,而洛久宴也不知小十一意图究竟所指,便想起那温柔的笑意后随即再度轻叹一声,目光也随即再度看向了窗外的远天。 朱窗外的雪还在飘落,只不过比起鞑靼要和善许多,便如同白羽一般轻盖起世间的杂浊,唯留下一片纯洁的圣洁,但雪地上两行整齐秀气的脚印似乎又为这雪留下了些许灵动的印记。 持虹伞之人身着如凤羽一般的飘摇仙衣,眉间总是蕴着一丝温柔和善的笑意,她年龄该在双十左右,成熟中带些许少女的俏皮,却又在灵韵中增添着三分知性与御性,若是配上一副眼镜,那妥妥是许轻舟原世知心大姐姐的形象。 只见她微微侧螓首询问道:“雪儿说的许哥哥在那郡城里并未寻得,貌似也不在王都这里,之后又该去哪里寻得他呢…” 而她身畔少女亦是情窦初开粉粉娇嫩,又似雪一般的纯洁纯真,让人不忍心她受到半点尘世污浊的染指。 只是最近却因为一些事情,对所有的漂亮女子都有了戒心,就连看师父都有了些许的警惕心:“师父…你找许哥哥究竟为了何事?他…他见过师父吗?” 虹衣女子也是知道少女所想,心里顿觉有趣:“呵呵,你个傻丫头又在想些什么,莫不是觉得师父会抢你那许哥哥吧?师父找他是好奇他究竟是不是预言中的那个人,却不是因为雪儿心里想的呢…” 心里的小算盘显而易见,可少女只觉得是师父太厉害,便不好意思的傻傻一笑,随后又微微气恼的跺了跺玉足道:“哼…许哥哥他就是个大坏蛋…居然还有别的女人…分明是把雪儿给忘了…” 小雪儿樱唇微撅,眼中就有了小水滴,而师父见自己傻徒弟这般实在惹人心疼,便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劝慰道:“呵呵…没事的雪儿,若那许轻舟真是个爱花心的大猪蹄子,那师父就帮你出这口气。” “呀!那…那师父会不会把许哥哥给打伤呀…” 到了如今还心疼起了许同志,虹衣女子无奈的苦笑摇头,却又听自己这傻徒弟突然好奇道:“对了师父…什么是大猪蹄子呀…”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 女子微微一笑,对雪中的雪儿徐徐解释起来… …… 而当乌兰巴托的光辉失去的一瞬间,川国之底似乎是因为察觉到了什么,白桑睁开了休眠待机的淡蓝色光芒瞳孔,有些疑惑的透过不知深几许的地层望向了川国的极北方。 “鞑靼的神佑离奇消失了…为什么…” 神佑消失几乎已经成了一种可怕的征兆,如同川国那时的尸横遍野生灵涂炭般,难道是因为鞑靼也出现了大逆不道之人,而之后又该轮到这个国家惨遭灭亡? 但这不是最令白桑感到奇怪的,而是因为鞑靼之中它居然感知到了同类的信号,就像是有另一个智慧的天工在不间断的发射自己的存在信息般,而这信号恰好就被白桑捕捉到了。 这种信号类似于母体源,会导致所有天工亲和与携带信号的天工,甚至无智慧天工甚至会无条件服从此信号的命令。 如此逆天,只因为这是创造出天工之神所拥有的权柄。 而这般便更令白桑觉得奇怪,因为这世间已经不再允许再有神明逗留才对,那这权柄又是从何处而来呢? “主人曾经说过,他挑战的神明便是拥有控制天工的能力…只是不知道那一役结果如何,主人他是否有能够掠夺下哪怕丁点的神之权柄…” 可惜的是它在大战之前就已经因为强行开启两仪轮而陷入了沉睡之中,对于之后所发生的许多事全都不甚了解,便只能默默祈祷主人能够快些返回。 白桑似因为想起那熟悉脸庞,不知为何突然抬起手触碰在自己冰冷的胸前,那里是它的能源反应炉,其内还留存着恐怕是这川国最后一点点的越界石。 “主人…究竟要到何时才能回来,只怕白桑怕能源耗尽都再见不到您的面容…” 而这一瞬间,因为想到此事或有可能真实发生,白桑只觉得自己的反应炉似乎短暂停顿了半秒钟,那是一种它从未有过的奇怪体验与状态。 “莫非是故障了吗…” 可自打它诞生起,就从未有过任何的短路故障,因为它可是神明的亲手作品,甚至是最伟大的作品,只是方才的错落也绝非是凭空而现,这天工不由得拆卸起自身零件,意图想要寻找到那莫名的悸动究竟从何处而来。 …… 万妖城坐落在大陆的最南边,那里山清水秀风景宜人,温热的气候孕育出了一方几乎郡城大小的古老森林。 森林其内生活着各色各样的兽族,大多种族内都有高手坐镇,各个种族派出代表组成的议事团便是这万妖城的裁决之司。 而万妖城虽然只有平常国家郡城大小,可由于兽类种族天生就几乎必带天命,因此而造就出了一个极度可怕而又强悍的种族。这样一个好战而又强大的种族联合本该是周边所有国家心中的定时炸弹,却又因为其内城主永远都是中性代表与不喜争斗的有苏氏族担任,所以逐渐便成为了一方谁人不惹,建交友好的和平之土。 可即便是这样一个谁都不敢惹的城邦,如今却也陷入到了战火之中。 城邦中心的大殿之中,各色兽人模样应有尽有,而他们此刻也都是表情愤愤。 “南疆简直欺人太甚!居然又在南边河里投了毒,死了百十口三尾族的村民,真当我万妖城不敢动手?” “打!必须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惹怒了我们万妖城的代价!” 这是脾气火爆的主战派,亦是有考虑到还有许多平民还未得到妥善安置的暂停派。 “可这般一打,那西边的子民又该向哪里逃难呢!” “西边居住着许多平民呢,约莫不下十万,这般一打那他们可就全都遭了殃…” 而更有着预感到天地风云有所异样的慧者疑虑道:“哎…那南疆究竟又为何突然发难?这世道如今依旧渐乱,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有更大的风暴酝酿在后面…” “大巫…您老知道些什么吗?” 却又一人询问身边不起眼的老者而引得所有人为之侧目,悉心倾听。 那老人背负重甲,迟缓了许久才一字一顿道:“执棋之人怕这世间合成一块,那便再不好分割利益…所以他们需要这世间的矛盾一直在…一直…对立…咳咳…” 言于此,大巫突然咳出一口心血,知晓是惹到了禁忌,却又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害怕了…因为这世间可能出现了能够统合所有争端与矛盾的人…我们…我们一定要比神明先找到他,将他保护起来…” 而此会议也持续了许久,直到两国的战火逐渐升级… 而有苏九丘今日来更是忧心忡忡,一方面是因为突然发生的霍乱战事毫无征兆,不知道背后是否还有其它阴谋,他不敢妄下命令。而另一方面便是自己这女儿自泗国从回来之后就变得神神叨叨的,也不知在书库的里究竟发现了什么事受了刺激。 此刻少女躲在房间里还是不肯出来,他也只能无奈的站在门外敲门询问,但问题已经从之前的“小乐你身体如何?”转变成了“小乐,你究竟查到了什么?” 可换来的是屋内彻底的安静,便过了许久后才飘出了一句呢喃之语。 “父亲……我……我不能说…” 若是说了,那万妖城的下场可能就会如同曾经的川国那般,到最后化作岁月中的一捧尘土。 血落于雪,悲歌将启,红尘将断,人心难测…… (到此,小可爱们可能觉得小说已经过去了一半,但其实这个故事才刚刚开始。许同志身体内的究竟是谁,他六岁时与水下的少女定下了怎样的约定,许同志又为何会被传送来到异世界,他命运中被天机锁绑定的又是何人,还有如他一般的几位穿越者扮演的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而大家最关心的莫过于是最后的结局,许同志究竟是留下还是离开。第五篇,一切的曾经留下的伏笔都将进行回收,而这一篇或许也不会再如前面章节那般的轻松与欢快。在爱与情的火光中等待着许轻舟的究竟是涅盘又或是终结,他又能否在折翅之后展翼高飞,请拭目以待吧……) 「也或许,他从来就不是这个异世界真正的主角…」 第1章 新的线索 马匹飞驰,在傍晚之时踏出了鞑靼的边界线。一路的关卡都很顺利,并没有人询问他是去何处。许轻舟策马在泗国的边境之上回身看去,只见那原本相互对峙的两道神异光芒已经消失了一道,而泗国的军队不声不响的好似向前挪近了几十里。 他对着那风雪依旧的方向略微叹了口气,随即提起缰绳向着泗国军营行去。 入军营也很顺利,盘查当得知他就是许文魁之时,忙慌不择路的跑去禀报,随即就是一大帮人迎了出来。 “在哪在哪!许轻舟在哪!” 漠老是真的喜爱他这个徒弟,迈着大步一马当先,待看清许轻舟无误后又赶紧上前重拍了他两下肩膀。 “好小子可让老夫担心了好久,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即便是许轻舟与这师父同等修为了,可内心还是感谢他当初的扶持之恩,连忙躬身对漠老恭恭敬敬行了个徒弟礼。 “漠老,我回来了。” 可待到这老头刚要扶起许轻舟,却又被其不留意的探察惊住了内心,不敢相信的抓起许轻舟手腕仔细感知了一下,害怕是自己出了错。 结果自然是他心中所想的那般,漠老不可思议的瞪着许轻舟,不知用了何种心情才低声同许轻舟疑惑道:“你小子居然到阵境了?!” “嗯,在鞑靼发生了一些事,修为也在红尘中得到了历练…” 许轻舟不愿多说,但漠老知道他所传授的功法晋升的要求究竟是何,就只是微微叹了口气,知晓了他此次去鞑靼也并非是一帆风顺,必然是经历过生与死的考验。 “罢了,先不说这些,咱们先去主营谈正事,你也好说说与那女帝的议和如何了。” 漠老不再细究,反正以许轻舟逆天的资质青出于蓝胜于蓝本就是理所当然之事。况且徒弟能超过自身,这是每一个为师之人心中最大的愿望,所以他心中此刻多是对这徒弟的满意与欣慰。 二人随即向着军中主营方向前进,走了几步许轻舟又想起自己怎样能够快些赶回去,转头询问漠老道:“漠老,奶奶她如今还在军营吗?” 漠老颔首道:“自你进入鞑靼,她就未离开过,怕你在其中出了什么差错,所以就在这边境处守护着。” 许轻舟闻言心中顿时一松一喜,又略微带些感动。而却不料此时又有一人听闻他从鞑靼返回,急匆匆的从营地里跑了出来,待看清真的是许轻舟后又逐渐把那惊喜化作了惊讶。 “你你你!你回来了?!” 洛秋霞还是如往日那般高贵典雅,可看着这七公主歪歪扭扭的发型,料想她应该是安歇之后又被唤醒的。许轻舟早已经把曾经二人之间的不愉快忘了许多,心里也觉得趣味便开着玩笑话道:“怎么?七公主这是不欢迎我回来?” 哪有不欢迎?只是洛秋霞臆想的十死无生,悲情恋爱并未发生。而许轻舟此时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面前,却她又因为急忙出门未有仔细打扮,赶忙侧过了脸不愿让他看见自己不够完美的一面。 “哼!你这坏家伙就是死在了鞑靼又跟我有什么关系?烦死了!” 说着就小跑回了自己的帐篷,而他也是苦笑着看着那有一丝雀跃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又继续随漠老去往议事的中心大帐行去。 早有人点了火通知各将领来此,如今不少人正在其间交头接耳的讨议,当然都是在谈论许轻舟此行的结果究竟如何。 殷百寒也在帐篷内,独身坐在角落处品着热茶,察觉他进来又微微张开了如冰一般寒清的双眸,却好似因为发现了什么而瞬间露出不可置信的惊奇,随后又低头思量起来。 漠老在此军中职位比较高,自然也有话语权,回了主位后就开始了直奔主题。 “轻舟,你且说说此次议和那鞑靼女帝有没有为难你?是不是还提了些丧国辱权的条约之类?” 丧国辱权倒是没有,诱骗纯情男青年倒是她女帝亲力亲为了… 许轻舟微微摇了摇头,对着帐内所有将领回复道:“并没有,她答应了不再侵犯泗国边境,并且保证之后不会再主动攻击,只要泗国愿意,甚至可以重启商贸流通,建交往来…” 闻言的众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是有些猜疑不信,因为元央女帝这般行为实在奇怪。她夜央发动战争攻打了边陲许久,不为国土与金钱,甚至连其它任何弊于泗国的条件都没有开出,那这一切到底是作何打算? 可不打仗了自然是好事,许多将领也都再度低声议论起来。 漠老也是有些疑惑:“是这样吗…那鞑靼女帝真的答应下来不再侵犯我国边境?” “千真万确…这是她写给皇帝的信…” 许轻舟从身上取下那象征着和平的信纸,微微摩挲之后交给了漠老。而一旁的将领见状也终于是喜笑颜开,因为终于再不用守在这寒苦之地,如今也有了回家的盼头。 “若真是如此,那等陛下收到消息,咱们的调令可能也就要下来了。” “可是南边好像也出了些事,咱们到时候怕是要被调动到南边…” “泗国南边?” 闻声而好奇的许轻舟看向了那边方才谈论的几人,而他们也是微微点头着解释道:“对,南边的友邦万妖城与辎近的南疆不知为何也发生了战事,如今好像矛盾升级,似乎是要全面开战了。” “万妖城?” “对,万妖城虽然城池不大,可其内高手如云,而那南疆多是使的一手蛊毒,但估计对付万妖城那些兽人并没有太好的效果。不过以防万一,就怕他们丧心病狂的用了神遗之物,那破坏力可就远非百姓所能承受的了…” 后面的讨论许轻舟听不大懂,大致就是因为许多国家开始围绕它两国的角逐而展开了利益竞争,泗国也想加入进去,便准备派兵支援万妖城。 但当前的问题还有许多未能解决,漠老将那信交给专门送信的骑兵十万里加急传送回去,又再度询问许轻舟道:“轻舟,鞑靼内部究竟发生了何事,这神佑如何离奇消失了?” 许轻舟不敢将鞑靼神遗之物被盗的事说于四下有心的泗国将士,他怕好不容易熄灭的战火再度燃起。而原本的他内心或许略微倾向于泗国,可如今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之后,他明白了每个国家都有善与真的存在,便决心要守护好它们。 虽说神遗之物被盗绝对是纸包住火的大事,但只要能拖延一段时间,那夜央就能凭借他给的图纸多做一份自保的火器出来。 “这…可能是因为那鞑靼的蓝天塔出了故障…” “嗯…罢了,就这样吧,你也累了许久,回去休息吧。” 漠老外粗内细,知晓许轻舟肯定掩藏着什么秘密,但他不说自己也不会问,因为漠老相信自己这个徒弟在大是大非上的判断一定不会令他失望。 众人也都兴致勃勃的告退回返,而待到许轻舟出去许久,化好妆的洛秋霞才姗姗来迟,这七公主本想着能让这看了几个月草原野人的许轻舟能察觉到自己的美与与众不同,却不料看到的只是那人离开的背影。 “你个坏家伙!气死本公主了!” 玉足愤愤的跺了两下地面,这七公主银牙微含粉唇,气不打一处来的又毫无形象的怪骂起了许同志。 而回去的路上,许轻舟察觉身边多了一丝寒意,明白是奶奶来了,便放慢了些脚步。 “多谢奶奶愿意照看小子,大恩大德轻舟没齿难忘。” 人未现身,许同志马屁先行,可殷百寒却是嗤笑着摆了摆玉手盘问道:“奉承话就不必多言了。说说吧,你与那夜央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闻言,许轻舟心中猛然咯噔一下:“奶奶…你在说些什么…呵呵,我与鞑靼的女帝之间又会有什么事…” 而殷百寒却好似将一切全部看透般寒眸微侧道:“你文道境界修复了这并不稀奇,可三个月不到的时间武道从者境突破到了阵境这几乎不可能,加之你身上有丝毫不弱于我这个天下八境的强大血气,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性。” “这…” “我现在最好奇的,是她堂堂的鞑靼元央女帝,为何偏偏会看上了你这般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男人。” 被殷百寒贬的不值一提,许轻舟眉头不好意思的跳动了两下,便又苦笑着回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连她是如何知晓的我都未曾询问,况且我与那个女帝夜央真的不是很熟…” “不是很熟?那她怎会委身于你?” “这…说来话长…奶奶总不会想知道我这小男人发生的琐事吧…” 可殷百寒目光毫不斜转直视着许轻舟,神色中满是她很感兴趣的意味。 “说吧,我倒想知道那夜央是怎么与你谈的‘轰轰烈烈’的情爱?” “啊?” “在你初入鞑靼那天,她就对你表现一种极度感兴趣的模样,仿佛她就是为你而来的。” 许轻舟一时沉默不语,因为他清楚奶奶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而殷百寒见他不再否认,目光中似乎是有些意动与好奇,抬起螓首看向了鞑靼那失去光辉的方向如同自语一般道:“你知道吗?修为达到如我与她这般天下八境的地步,要想提升简直是难如登天,却还有一个最简单的却也是最难的方法。” “是什么?” “寻找自己或缺的部分,补上它即可。” “或缺?” “可以是一个人,可以是一种物,可以是人或物带来的改变,只要能找到或缺并且补上他,那就有了踏入天下八境,甚至一探神境都有了半分可能。我现在有理由相信,她夜央当时平白无故的攻打泗国边陲,为的就是找到能补上她或缺的人,而这个人应该也就是你许轻舟。” “我?” 而说到这,殷百寒目光突然从远方拉回,看向了自己这个孙女婿神色疑惑道:“可若是如此就更令我不解了,她这般一个女帝占有欲应该极强才对,你又是她不可或缺的男人,她是发了什么善心怎么会把你给放回来?” 方才所说的许轻舟一头雾水,听的不大明白,可奶奶的疑惑却是他唯一所能想清楚的事情,便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呵呵,可能放我回来的不是夜央,而是另有她人…” “嗯?你许轻舟进去鞑靼一趟,沾花惹草的不少嘛?怎么,不会是走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吧?” 啧,许轻舟哪里敢这般花心加滥情?只是偏偏红尘中似乎有许多女子与他的命运交织在一起。 而殷百寒的提醒只是希望许轻舟别忘了自己家中还有妻子在翘首以盼,看着尴尬笑笑的许轻舟无奈这孙女婿命里桃花果然如孙女说的一般厉害,就只是叹气着提醒道:“罢了…你好自为之吧,被一个女帝盯上,纵然你有天大本事能跑到天涯海角,只怕也会被她给抓回去圈禁。” “这…” 虽然知晓夜央不会这般做,可许轻舟还是不由想象到那个盛气凌人的女帝围追堵截自己的画面,便又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会注意的。而此间事了,明日就该回去了,离别几个月家中也该担心了,还有我那妹妹等待着去寻找…” 殷百寒也奇怪那人的胆魄与手段:“你有什么头绪吗?” “没有…那劫匪不为劫财与寻仇,我哪里知道她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过根据鸢岚所见,那人的消失手段有些过于离奇,不知奶奶可否知道那光芒传送的方法?” 这个问题殷百寒曾经思索过,在排除了许多不相似的结果后,最终只剩下了一个较为可能的答案。 “嗯…很像是曾经川国的一种由神遗之物改装的移动器具…” “川国?” “对,川国曾经的神遗之物的能力就是能够利用破界石跨越长段距离,若是手段厉害些,丝毫不低于天下八境的一步半天下神通。” “可川国不是被灭了吗?怎么会…” 但许轻舟猛然想起董儿她就是川国的遗民,会不会是曾经有过恩怨之人所为? 有了方向总好过无头苍蝇,他略微思索后决定回去之后就按这个思路去寻找。 风花飘落在鞑靼的边境,许轻舟结束了一段旅程,而新的旅程似乎也逐渐有了眉目。 第2章 她的曾经 清晨,当至圣郡还沉浸在一片冷清的雪色之中时,光华闪耀间两道人影已经出现在了许府大院之内。 扫地的小厮本是昏昏欲睡,突然就见面前的落雪飞卷成圈,他冷不丁防被这神异之景吓得呆若木鸡,而后发觉了圈内似乎是多了两道人影,待到看清落地之人时那惊恐的眼神却又一转变的十分欣喜。 “许…许家主!是许家主回来了!” 他的呼喊声很大,连锁反应下嘈杂声顿时响彻了整个大院,听闻消息的一众女眷也都穿拾好衣物跑了出来。 陆鸢岚最先与许轻舟相见,因为她每日都早起了晨间练武,此刻就连手中的剑都忘了放下便急匆匆到了院中,待看清楚的确是那心上人归来后,这武魁眼中终是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她与许轻舟离别说长不长,说短亦是不短,俗话称小别胜新婚,陆鸢岚也明白了相思之苦多不易,该惜朝暮相伴时,心里无限情愫杂糅着移步上前紧紧抱住了那温柔而又熟悉的笑容。 “轻舟…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这一去足有数月时光,鸢岚总觉得心里一日比一日难熬,若不是还要觅董儿回来,只怕早早就想到边界寻你去了…” 若放在一年前,学院之人若是能看见这般有情有念,诉诉衷肠的陆武魁,只怕还以为是自己脑子进了水,可叹曾经清冷性寒的陆武魁一去不返,唯留下一个会痴会思的许夫人。 一旁的殷百寒也倍感惊奇,自己曾经的孙女是何模样她心中最加清楚,如今竟变成了正常的小女子模样,再联想到这孙女婿几乎是走到哪桃花就开到哪,连那鞑靼高高在上的元央女帝也难逃魔爪,她不由得又将目光放回了许轻舟身上,想要勘察出他身上天机锁蒙蔽的究竟是何。 得到的依旧是未知的方向… 而之后就是其余几位闻声赶来的家眷,昕紫钗不在其中应该是又回了白玉船坊上。只见迎春神色万分欣喜,目光里的想念也是化成了水光慢慢荡漾,只不过这花魁因娇躯孱弱加之跑的快了些,因而染晕的脸角点点微红,喘出香兰的同时却又不忘理一理急忙穿起的绒衣。 而对比之下杏儿就显得没心没肺多了,说不定整个大院中就她一人不愿意许轻舟回来,心里想着这许坏蛋是不是又有什么坏点子要用在自己身上,便凶唧唧的冲着许轻舟做了个鬼脸。 而最令许轻舟心疼的应该就是董慧君董姨,数月不见她整个人都清瘦了不少,自是因为骨肉分离至今也不知去向,担忧挂念下心力憔悴如此,而董姨目光待看到许轻舟之时终究还是活络了些许,可久久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是如失了心中支撑般无言的落泪。 见此,陆鸢岚微微脱离了怀抱,低头内疚不已的自责道:“轻舟…都怪我当时没能救下董儿,我…” 许轻舟心里的忧虑不必多说,可木已成舟,寻求破解之法才是当前最先需要所做之事,便抚摸着那温玉般的脸庞宽慰道:“如今谈论谁错谁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当务之急是要快些寻董儿回来,我与奶奶讨论过鸢岚所见那传送的奇异方法,如今也是微微有了些眉目…” 众人听闻许轻舟的话语都倍感欣喜。 “轻舟,你所说是真的吗?真的知道董儿去了哪吗?” 一知有女儿消息,董慧君眉间的愁云被瞬间冲散了不少,刚想上前仔细询问,却没想因为长时间未能好好饮食,加之这雪天路滑,这美妇人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还好身旁的迎春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便赶忙适时开口道:“公子,外面清冷,咱们还是先进屋里再谈吧。” 许轻舟也知外面晨间温度低,众人起的早也未曾吃过早饭,便颔首肯定跟随着几人进了正屋,由侍女点了炉火送了热茶。 而迎春心思缜密,落座后微微招呼过来身边的婢女,让她去给江府与白玉船坊送信,自然是通知许轻舟已经回返之事。 而最近一段时间许轻舟也是身心疲惫,无数事情积压在身上使得他如同锁链捆住一般,如今回了家看了亲人,这困乏感便更重了些,品了口茶后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好似僵硬的石头化成了春泥一般,可当他看见董姨还在焦急的等着自己开口,又忙对其解释道:“董姨莫要太过心急,而据奶奶所言,那女贼所用术法很像是川国曾经的一种传送之器,加之董姨你与董儿曾经更是那川国之人,这一切便有了些许眉目。” 到此,许轻舟也是话语微微一转,询问董慧君道:“就是不知…董姨家中曾经是否有过仇敌之类,或是结下过什么怨恨…” 可董慧君思索了月余,所有的仇人她都一一回忆了个遍,就只是弯着眉头愁苦万分道:“董姨这辈子哪里有的这般生死之仇呢?都是些平日里的口头之争,过三五天就一齐全都忘了,怎会惹得这般劫持动众呢……” 说的也对,就董姨这挨了骂都不敢还口的性格,若说她能惹上什么生死大仇真说给许轻舟,只怕许同志也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而除了这便再没有了能把董儿抓走的理由,许轻舟低头沉思许久也不明白事情缘由,本就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又为何偏偏要做出这般之事,而且看似她的目标也是十分的明确,就是冲着董儿去的,即便是女贼受了重伤也决心要将董儿抓走。 费尽心思手段,只为了抓一个无身份无背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任他许轻舟想破了头皮也不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 而一旁不语许久的殷百寒见他没了主意,便将手中茶轻放桌台,微微提示道:“据我所知,当文道天命达到七境之后,就能够隐隐感知到一些常人所觉察不到的事物轨迹,其感知类似于占卜或者预言,你若是想要寻你妹妹回来的线索,那不妨找一位文道高境天命者请教一下…” 闻言,许轻舟醍醐灌顶:“多谢奶奶提醒,倘若是按奶奶所言,那看来是需要我去请教一下白乐院长他老人家了…” 而如此也一时半会没有个大的方向,只能等许轻舟亲自去寻找白乐,可待到将草原之上的事说的零七零八,这边董慧君突然有事想要与许轻舟单独说。 “那你们且先去吃饭吧,我与董姨聊聊天…” 几人也都知趣暂时离去,留下他二人在正屋内单独交谈。 可董慧君犹豫再三,却也不知从何说起,就只是一个劲的叹气。 “董姨,方才你就欲言又止,不知是有什么事想要与我商量?且安心同我说吧…” “轻舟…其实董姨一直有事瞒着你…” 董慧君也不知考虑了多久,才鼓起多大勇气,将深藏在心中许久的秘密说了出来。 “董姨…你想说什么?” “轻舟还记得你与董儿初见之时,她身子孱弱,几乎是见风就倒吗?” 许轻舟不明白董姨想要表达些什么,可这些话还是令他回忆起与少女相遇之时,只记得她躺在床上看着自己擦拭茶杯,那时的董儿一步三喘,三步一咳,当真是病秧子一个,不过后来漠老给的药效厉害,不过几天便好了七七八八,之后许轻舟也就没往心里去。 可如今却发现这居然是个伏笔,他便略感惊讶的回道:“嗯,那时漠老赠予了董儿一些药,不是很快便好了吗?” 可董慧君却是摇了摇头,神色也不知是在思索着什么,眉间也是有着疑惑的解释道:“她其实从极小时候就一直这样了,无论是多么厉害的名医都曾经寻访过,号称是世间无病不除的神药也曾服用过,可是没用,而名医给出的病症大都是董儿五岁必亡……” 只觉心中炸雷,许轻舟闻言眼睛瞪的老大,不可置信的看向董慧君诧异道:“怎会这般?那董儿她……” 而董慧君蹙眉继续解释:“可是说来也是奇怪,董儿她曾经的确一度都快不行了,就连我也觉得这孩子生的命不好,求神仙拜菩萨的想要救她,可董儿的病越发严重,直到她突然回光返照似的在院子里画起了圆圈……” “圆圈?” “对……董姨还记得那一日,董儿似乎是一身病全都好了吧般坐在院中画圈,按照当时那种场景,董姨只觉得她是回光返照命不久矣。当时心里正苦痛着,却不想碰巧有一个带些面具的男子走了进来,他只看了一眼董儿便愣住了神,而董儿竟然也似病完全好了一般站起身直勾勾走向了他……” 如此,许轻舟还以为是在听什么故事小说,可这事却有发生,那就很令人值得深思:“嗯?如此神奇怪异之事竟然发生在董儿身上?” 而董慧君话自然未结束,便再开口诉说:“且还没完,董儿五岁之前其实……其实是有些痴傻的,从来都没有说出过哪怕一句话,可是待见到那男人后,董儿竟然破天荒的说出了一句‘哥哥’……” “巧合?” “这……董姨也不知道,可董儿刚想要上前去抱抱那个男子的时候,却好像发现了什么般又摇头退后了两步不愿再上前…” 许轻舟只能说很奇怪的反应。 “那董儿之后的病呢,她是不是再也不痴傻了?” “之后,董儿的病就再度发作,可比起之前的要好上许多,总算也能下地走动一会,痴傻也完全好了一般…一直到遇见了轻舟你。” 到此,董慧君眉间的愁苦才微微淡去了些,便看着手中的茶杯喃喃细语道:“轻舟就似她病的良药一般,不过是三五天之后就彻底好了不少,一开始董姨也觉得是那柄玉剑的效果神奇,可如今回头再细想,救好董儿顽疾的不是那玉剑,而是轻舟你…” 可如此也不算是什么难以接受的秘密,许轻舟知道董姨还有话要说,便神色坚定道:“这些不是什么值得隐藏的秘密,董姨还有什么全都说出来吧,轻舟不会多想的…” 如此,董慧君更是纠结万分,待到杯中茶凉透后下定心才一字一句道:“董儿她…她其实在十年前与人定下过婚约…而婚约的兑现之日如今算算也快到了…” 千般诧异,万分惊讶,许轻舟缓冲了许久才知道董慧君铺垫了许久为的是何事。而心思缜密的他想起了方才那个同样古怪的男人,便开口求证道:“难道是那个戴面具的人要与董儿定下的婚约?” 而董慧君轻点螓首也是证明了许轻舟的心中猜想。 “那人定下婚约之时曾经说过,婚约内容便是连神明都无法更改,而等到婚约日期一到除非婚约双方有一人殒命而无法兑现约定,否则其内容必定会成真…” 虽是无稽之谈,可此刻许轻舟总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怪异,而他心里也是不屑那似趁火打劫而签订下的婚约。 “所以董姨在想那人是因为婚约所以才把董儿掳走?董姨…我想这是不可能的,婚约并非是什么见不得人之事,那人为何要用此极端方式呢?” 许轻舟的解释的确如此,那人对董儿有恩,自然也不必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来强硬,但董慧君担忧的却还有另外的地方。 “轻舟你…你不生气吗…” 她的话令许轻舟呆住了神,有些不解的反问道:“我生气什么?” “就是…” 突然就反应过来的他微微一笑,丝毫不在意道:“呵呵,那种毫无意义的婚约对于如今的董儿再没有半点束缚,若是董儿不愿意,哪怕对方是神,那也绝不可能胁迫董儿做她不想做之事…” 许轻舟说的斩钉截铁,让董慧君的担忧少了一些,她知晓自己女儿现在一心只恋着这情哥哥,若是因为曾经的隐匿而令许轻舟心生芥蒂,那可就真是欲哭无泪。 可这般连最后董慧君所知道的可能也被排除,看来也只能寄希望于文院的院长能给他们带来惊喜。 而许轻舟却被方才一些有关于婚约的内容定住了神,也不知思索了多久后才略微叹出了口气。 看着昏暗到将要再度落雪的远天,总觉得世间的风暴正在暗处悄悄酝酿,许轻舟心思却完全不注意那些莫名的风屑,只是略带担忧的呢喃心中的牵挂。 “董儿…你在哪呢…” 第3章 道的路途 文院文楼位于两仪山之顶,竹林掩隐,雪景冬藏,崎岖小路如同四通八方的脉络般盘绕各处,令人见之则乱,丝毫不明白建成这般究竟意味何故。 而天正巧在落雪。 泗国的落雪不似鞑靼,虽说有时候会在不知不觉间磅礴上许多,可却没了那股野性与狂躁,就如同娴静的处子一般静悄悄的与人相互打量,偶尔想要上前却也会被些许温暖融化成春水沁入泥土。 竹林间的雪道小径此刻正徐徐走来三道人影,最前方持伞的黑衣武魁陆鸢岚经常有意无意回身瞥上一眼身后那缠着丈夫的活泼少女,便又会落下一声似有非有的醋味叹气。 江小月是最先得了消息赶来,听闻许轻舟要来学院请教院长,便没心没肺的舍了姐姐,缠着意中人就要同往,而许同志受不了她的蛮缠也只能苦笑着允诺。 “坏胚!你终于回来啦!” 许久不见,小仓鼠甚是想念,叽叽喳喳又似一只雪团小麻雀,总是喜欢把有些话重复上好些遍,其实也是怕这一切美好不过是梦里的一场虚幻而已。 许轻舟却很耐心的将每一句话都回应着她,只不过看小仓鼠这般蠢萌呆傻,也怕她生活中上当受了骗,便又苦笑着开口道:“小月怎么现在还像个小孩子似的调皮。” 小仓鼠却心有不服,跑到许轻舟伞下就搂住他的胳膊甜甜的撒娇道:“哼!人家有坏胚疼,就永远不想长大,就想做个小孩子,嘻嘻…” 可叹有些孩子明明极小,却强迫自己成长为大人,而有些年龄已经渐渐成熟的却执意保留自己最纯真的一面。许轻舟看着面前似乎永远也长不大的小丫头,猛然想起了那远在鞑靼的少女,便看着漫天飞舞的落雪叹出了一口气。 “轻舟这是在想谁?” 陆鸢岚已与许轻舟共结连理,朝夕相处许久自然了解他心中的思虑,待看那人眼中的一抹追忆神色,瞬间便明白了许同志此刻内心又是在追忆着谁。 而江小月却替他了接话,肯定道:“坏胚现在肯定是在想董儿了!对不对?” 小仓鼠心思单纯,不明白人心的复杂,总觉得许轻舟只有这身前几位红颜,却不知他已将桃花开到了万里之外的鞑靼。 陆武魁也是发觉出许同志神色中的异样,转而若有所思的疑惑道:“不对…轻舟,你是不是在他国也留了情?” 这般总觉得是外面找小老婆被撞破了一般,许轻舟尴尬又不失礼貌的苦笑道:“哪有,我曾在鞑靼当了许久的教书先生,那里的孩子们所居住的村子在不久前刚刚经历的流匪的屠戮,如今尚未恢复过来,我在想他们现在是否能调整好心态…” 而后,他突然又反应过来两国如今算是解除了战事,可短时间内的血仇不会轻易消弭,便又自嘲的笑了笑:“抱歉,对你们来说或许他们该是敌国的子民,我们不聊这些了吧…” 但江小月只关心意中人在那苦寒之地的所有日常,便又扯起许轻舟的衣袖痴缠道:“坏胚,那你说说在鞑靼当教书先生教他们些什么呢?好不好玩呀?” 这丫头呆头呆脑,许轻舟也不好拂了她的兴致,略加思索后解释:“嗯,教了许多东西,写字,诗句,还有思想。” “思想?这么厉害?!” 她却不知这思想究竟是为何物,只是单纯觉得自己爱人什么都会什么都懂。 可许同志仿佛也看穿了小仓鼠,气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道:“呵呵,比起你这个小笨蛋,应该还算是懂得比较多。” “哼!就知道欺负人家!到时候叫姐姐好好收拾你!” “芷兰她可没你这般爱胡闹,你该多像你姐姐学学才是。” “哼!姐姐哪里都好,但像极了红楼里的宝钗姐姐似的,总觉得她太喜欢替别人操心…” 闻言,许轻舟顿时停住了脚步,不可置信的盯着小仓鼠开口询问:“小月,你所说的这个红楼是从何处听来的?” 小仓鼠却不解的回答他道:“红楼就是红楼呀,为何要从别处听来?” 知自己表述错了意思,许轻舟又换了个问题道:“小月所说的,是不是一本名为《红楼梦》的书?” 却不想江小月也觉他奇怪,有些小小意外的注视着许轻舟道:“咦?坏胚还读过我们这些个闺中女子之书吗?” 这样的回答更加确信了许轻舟猜想的大部分,他又继续询问道:“先别提什么闺中之书,这《红楼梦》小月是从何处听来的?又知不知晓是谁人所写?” 小月自然是会乖乖回答,只见她柳眉微皱思索半天后回答道:“嗯…说来也奇怪,这《红楼梦》虽然辞藻华丽内容引人,但作者偏偏是用了代笔二字,只说是一位姓曹的先生所着,而这位代笔之人好似姓霁…” 如此许轻舟明白这绝非是付仙人,而肯定又是另一位穿越者,却不知此人对身穿异世有何打算。 现在寻那鞑靼付仙人的计划也已算是彻底告破,只因他盗取那神遗之物蓝天镜令夜央不得不回返乌兰巴托,从而错失了保下村庄的最佳时机,再加上蓝天镜失遗令整个鞑靼陷入被动境地,这付仙人如今也算得上是许轻舟半个仇人。 新出现的这个霁仙人是善是恶许轻舟已经不敢妄加猜测,所以只能由日后待机缘巧合才能一探究竟。 三人行了多时,文楼也终于近在眼前,只不过如今深冬,就连半个来此开启天命的人也见不到,比之武道天命路少了许多的人。 而白乐就好似知晓他三人将来的消息一般,早早备了热茶在楼中等候,待许轻舟登上文楼,他这才转身微微打量起这块将要雕琢好的“玉石”。 “轻舟此去鞑靼,不仅武道天命踏入六境就连文道天命也是恢复之后更上一层楼,想必在那鞑靼是有一番奇遇吧?” 这话里话许轻舟也不知道白乐究竟是不是知晓了什么,就只能微笑的装着糊涂道:“此次的确是有一些感悟,不过侥幸而已,而学生此次前来是有事情想要求助院长。” “轻舟,你是想来问问你那纳剑妹妹的去处?” “院长神机妙算,恳请帮轻舟寻一下董儿。” 却不料这白发院长略含歉意的摇了摇头道:“轻舟,你可知自己的命途是被蒙蔽住的,就连我也无法看清你的未来究竟是何路途,所以这也是最初选你为成神之种的原因。” 可许轻舟不关心自己那所谓的虚无缥缈的命运,他只关心当下妹妹的去处,便接着问:“那…董儿或是与她有关的未来以及线索,敢问院长是否能看到呢?” 没有丝毫的思索,白乐就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嗯,不知为何那丫头的命途十分奇怪,她的去处也无法预测。不过轻舟莫要心急,院长这里知道有一人定能告诉你那丫头去了何处。” 山重水复疑无路,眼见柳暗与花明,许轻舟顿时欣喜道:“院长请说。” 而白乐却是微微拂胡子笑眯眯的道:“抬眼望江畔,曾经待故人。” 唯有文道才可以勘破命运轨迹的些许皮囊,而许轻舟正巧知道如今至圣郡码头停留着一位与之有旧的文道高境天命者,便是那四季门门主。 而他也有些不敢确信疑惑着寻解道:“莫非院长所说的是孔门主?” 而白乐也是微微点头肯定道:“呵呵,她虽然鲜少在人前露面,可占卜之术犹胜老夫数倍,轻舟去寻她便好,她自然会告诉你丫头去了何处。” 如此,心里也算是微微落下些忐忑,许轻舟知晓了下一步该走如何,便打算起身告退,却没想白乐又叫住了他。 “对了轻舟,如今你知晓自己所修炼的道了吗?” 这个问题在鞑靼已经被凌沫城解答,而许轻舟当时也是不明白何时踏进的,便略带疑惑试探道:“是……红尘道?” 白乐闻言也是略感欣慰的肯定道:“没错,之所以让你选择红尘道,是因为红尘道它同时兼备了文武双修之道,于你而言是最为适合的道路。” 而许轻舟从来都是修炼文盲,对于这天命之事所有的问题都是一知半解,便有些难为情道:“我一直都不明白许多事情,这道与道的寻觅方法和修炼方法我不懂,而红尘道与文道武道又有什么区别我也不懂……” 白乐则是微微一笑后耐心解释道:“呵呵,文武二道不过只是小道,是你走到路之尽头开门的钥匙,可红尘道却是你脚下的路,它包含着许许多多的小道,并且都能将这些小道修至巅峰,道通成神。” 如此,许轻舟略微明白了一点点,有些知意的低头喃喃自语道:“原来红尘道不是那般…但在下才疏学浅,曾经一度以为修仙成神是要斩断红尘,抛弃所有的感情繁缀…” 院长则再度解释道:“呵呵,人生于红尘长于红尘,若能斩断红尘,自然就能跳脱出红尘。可这对轻舟来说有一点太难了,相信你也不会愿意走这条路的,那唯留下两条道可以走。可除却红尘道,另外一种道路成神实在太过逆天与邪祟,况且那条路的终点如今也已经断的七零八落,再也不会通畅,所以我便让你在最开始就踏上了红尘道这条路。” 而这许轻舟也察觉到了不一样的信息,又疑惑道:“那如乐老所说,大道其实有很多种?” 白乐则否认摇头道:“哪里还会剩下许多?如今也只留下了五种而已,就像是兽族专修的畜牲道,世间只有救世之人可以修炼的天道,旁枝末节所杂糅而成的饿鬼道,人类无法修炼的地狱道,最后便是红尘道,其亦叫人间道。此类五道是修炼天命的必须之路,也是唯五之路。” 可许轻舟从原世智慧曾经了解过六道的讲解,而异世在百十年无人谈论与传承过这其中隐去的一道,所以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院长道:“那这消失的一种第六道…是不是阿修罗道?” “阿修罗道又名神杀道,听此名称轻舟也该知晓为何会消失殆尽。” “因为要杀神证道?” 可只是在他刚刚说出这一句话时,许轻舟明显感觉到脚底的文楼略微晃动了一下,虽然不是特别明显,但端坐沉默的陆鸢岚与江小月也都感知到了些许。 而白乐总是微眯的双眼见状更是猛然睁开,随后一改往日云淡风轻的模样,抬手朗诵起世人都未曾听闻过的咒词: “勿荒天道,勿沦天昭,山河日月,同镇杀道!” 这是许轻舟第一次看见院长施展文道天命之法,与自己充满攻击性的愿想变身不同,白乐浑身染光同尘,手中所持好似一块玉色砚台,对准文楼下方就开始了施法镇压。 不过须臾而已,随着光芒消散,泄露出的强大气场便已经令许轻舟几人坐立难安。待到彻底结束,方才发生的一切就好似清风一场过,不留半点痕迹。 心中渐起疑惑,许轻舟发觉这文武院内好像藏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 “院长,刚才那个是?” “呵呵,莫要好奇心太重,我与黑老头在这里守护了大半辈子,就是为了它不泄露出一丝一毫,你们也莫要太过瞎想。” 白乐的回答,明显是不想让几人趟这浑水,而许轻舟此时也没有时间去费心考虑那究竟是什么,得了最重要情报之后自然是准备告退离别。 家中,昕紫钗也应该是快要到了,等与她寒暄亲热后,正好乘机与她去白玉船坊上寻那孔阙。 “若这般,那学生就先告辞了,多谢白乐院长的提醒之恩!!” “嗯,你且趁着雪不大快些,离去吧……” 三人从文楼上慢慢走下,踏着落雪又慢慢向回走去了。 而文楼上的白乐突然神色一凝,有一丝说不出的惊讶与期盼。 雪中亦有晚霞,正如许久前漠老曾见过的那一面相似般,如血一般照耀在许轻舟脸庞上。 默默祈祷,乐老心中的担忧终究是说出了口:“方才竟然是那家伙闻到了什么话语,所以想要看看吧……轻舟…这世间有无数理由使人沉沦,但你天赋太过逆天万不可堕入修罗,否则一旦踏上神杀道,那恐怕就是万物苍生的大劫难…” 第4章 归的眷恋 踩着最后飘摇落雪的时刻,三人终于是从文院回到了许府,而许府此刻也因家主的回归正是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加之如今也有了寻找董儿的思路,压抑在众人心里的烦闷不由得减轻了许多。 大厅之内的几人亦是等待许久,而门口俏立的露水待看清确实是许轻舟回来后,连忙对身后端坐在座位上的几人一声欢呼:“许公子!是许公子回来了!” 三月未见,小露水好像发育了不少,原本的个子如同小豆丁一般又瘦又矮,如今也是快长到许轻舟胸口处,玉峰也似初具规模,随着她的活泼的动作而略微起伏。可即便如此,她的小脑袋一时半会也不会灵光,只是因心中雀跃,这傻姑娘竟是欣喜万分的奔奔跳跳跑上前围着许轻舟反复打量,在确认未有什么变化之后又小跑回了江芷兰身边,随后一眼不转的盯着许轻舟羞喜笑着。 方才因为走的急,却还未来的及多说话,而江芷兰此时也正将手中书放下,笑吟吟的看过来。这大小姐眉眼间透露出雅韵与温柔,动作轻润而又如水,可那秋水中却似乎还夹杂着一抹其它不为人知的微妙感情,便又含笑与她同相视的许先生轻点螓首。 江芷兰身畔,姐姐昕紫钗也已至,只不过方才还是翘首以盼的眷恋模样,见了他走近后突然就眉眼一挑,不再搭理许轻舟半点,这搞得许同志不知哪里做了错事,只有硬着头皮走的更近。 “姐姐许久不见,越发迷人了…” 谁知许轻舟的殷勤完全不奏效,昕紫钗连正眼也不看他一眼,纤手微抬茶杯反复打量,嘴里却是悠哉悠哉的数落道:“呦呦呦~这不是许大文魁嘛,这些天都不曾回家中来,奴家还以为是在外面有了新欢便要舍了旧爱呢~如今这般油嘴滑舌,想必也是和新妹妹学了不少好东西,用来哄骗我们这些个陈妻旧妾们吧?” 这一招攻击性十足,引仇亦是厉害,方才还是和和气气的几女陡然就换了旁幅神色,那望眼欲穿的思念倾泻完,自然也是要算算他这许久不归的帐,便都怀揣不明所以的笑意看着许轻舟,就连江芷兰也是默默将手中书端起来再度细品,不想为他解了围。 “呵呵…不敢不敢,轻舟哪里敢会如此这般忘了姐姐与各位,只是在鞑靼确实有事耽误了不少时间,我在这里赔罪了…” 可许轻舟哪里能玩的过这满身心思的大姐姐?他这般含糊解释完本想着好话多说,却不料一句话就被昕紫钗抓住了漏洞。 这媚娇娘本还无甚表情,转眼就突然柳眉倒竖冷冷细问道:“听轻舟这么不加解释,看来的的确确是有了新欢的?” 许同志不知道常人怕老婆该是哪种表现,可他现在越发怕这桃花眼问下去而因此露了馅,但转念一思量却发现好像不用担心,因为自己的新欢是众女绝不会相信的人。 “嗯,却有一个…” 他的实诚令昕姐姐肝火大起,从来都是她勾引许轻舟的份,哪里肯让人再分一杯羹?气的桃花眼银牙紧咬,恨恨开口道:“哦?说来与大伙儿听一听,也便知道是怎样的美人儿竟然能缠住轻舟,几月都不曾回来!” 这边咬牙切齿,那边小仓鼠回了姐姐身旁座位,心里却是想着为许轻舟开解,便略带疑惑的问江芷兰道:“姐姐,坏胚他这般长久不回来…不应该是那鞑靼的女皇帝不放人吗…昕姐姐为何要怪坏胚呢?” 可江小月的话尚未说出口便被江芷兰的眼神堵了回去,这小仓鼠却想不通为何连姐姐的眼神里也是欲要质问许轻舟精光。 而许轻舟则是苦笑着解释道:“呵呵,其实就是鞑靼的女帝…她…嗯…是她留的我不许走,若说新欢…也就是她…” 这般真作假,几位美眷怎会相信,还以为是许轻舟拿她们开心,笑亦是笑,气也有气,全都听着他还有个解释。 而昕紫钗却又檀口轻开质问道:“听轻舟这么说来,倒是那鞑靼的女帝看上了你,不愿意放你回来?” 许轻舟本想要解释长篇大论,待到出口却也只剩下一个亦真亦假的:“嗯…” 有些事即使是真的,可若是人们不信,那便没了办法,而许轻舟也是铁骨铮铮找不出半点破绽,因为他未曾说谎,所以昕紫钗就不能从他的神态言语中窥见漏洞。 而陆鸢岚却是心里觉得好玩,没想到他堂堂许文魁,居然还要搬来鞑靼的女帝才能给自己解的了围,看向同在鞑靼边陲三个月之久的奶奶浅笑道:“奶奶你看看轻舟他,居然喜欢说的这般胡话了…没想到轻舟居然如此怕她…” 可奶奶却将杯中微微品茗,随后玉手放下后毫无表情的看了陆鸢岚一眼,却见奶奶神色并未有半分笑意,而其中的意味似乎是有那点耐人寻味。 这令陆武魁整个人都有了些莫名的警觉,便有些似惊非惊的盯住奶奶诧异道:“奶奶?他…真的…” 等到的,是这位从不说笑的奶奶似若清风的颔首,而如此动静也使得众人若笑非笑的表情僵硬在了俏脸上。 “轻舟?你!” 许轻舟怎么也想不到本该划水过去的事,却被这“人畜无害”的殷奶奶给搅乱,就只能苦笑的坐回了主位,而几人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 说是说那个还未过门的三公主洛久宴令她们感觉到巨大压力,那这个鞑靼的铁血女帝可就是深深的绝望了… 不过最离谱的还是这桃花精当真离谱,去鞑靼当质子议和一次,没曾想连人家一国之主都给拿下了,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而江小月则是撅起玉唇,有些不服输的问道:“奶奶…那个元央女帝她…好看吗?” “艳绝天下。” 陆鸢岚也是不甘示弱,转头接着询问:“那奶奶,她…她厉害吗?” “与我齐平。” 完了,一帮人遇到神仙,压根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怎么比?这般不能跟回来还好,可万一这女帝日后突发奇想嫁入许府,她们这些女眷又该怎么活? “呵呵…轻舟你可真是…厉害啊!” 昕紫钗这怀醋怪恨的一记眼神当真是“惊飞万般林中鸟”,许同志招架不住未有歉意苦笑。 而桃花眼却又在嗔怪恨视许久后一转柔情,让人不知她心里究竟所思如何。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又能怎么多说?轻舟还没忘了我们这些个糟糠之妻就已是极好,哪里还能怪罪得你呢?” 要么说昕院主是高段位呢?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任谁不迷糊?许轻舟晕头转向只敢点肯定,半句多嘴的话也不敢多说。 可几人一会子的闲聊过去,这边天也几乎黑了个全部,自该晚饭。而此刻屋外风雪极大,让江家几位冒着夜雪返回显然不妥,万幸是如今的许府再不似当初学院中的竹林院落,后院十几间空着的房间每日都会有人专门打扫,这般也都有了用武之地。 随即唤人上菜食用膳,而几人也是在饭桌上讨论起了许轻舟离开家后的许多事,包括董儿那晚被劫走之时的细节等等。 “那是一个女人模样的天工,我确认无误。” 待陆鸢岚说到最后时刻之时,就连一向嘈杂的江小月也瞪大了眼眸不愿发出半点声音,想要仔细听听事情的始末与惊悚,而此刻这女人形态的天工更是令她心里产生了可怕的幻想,定是将之幻想成了母夜叉之类的妖魔鬼怪。 而许轻舟就更是觉得离谱,他没曾想到自己过去的无心之言如今竟全部都一一实现,还真有了女人形状的天工?! 奶奶不必饮食,但如此这般日子久了会容易忘记人间烟火,便也在饭桌上持箸用膳。待听到孙女所说那奇怪天工后,便将自己的所知见解说于众人听:“鸢岚所见的女人天工名曰‘曲尺’,是泗国几近完美的神遗造物,不少年前曾经被川国盗走…如此也能对的上了,那丫头如今应该就是在川国何处。” 这份消息令人对拯救出董儿又多了许多信心,就连董慧君眼中的灰淡也减弱了许多,忙起身向殷百寒恭敬行礼。 餐桌上瞬间也活跃了许多,许轻舟心中的顾虑也冲淡了不少。因为如此看来,那人寻仇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就是不知是其它什么事竟然要绑架董儿去那个已经破灭的国家之中。 一切只待明日到白玉船坊上去见孔阙就会有了结果。 晚饭结束自该安寝,小露水还没在许轻舟家中度过夜,满眼里都是十分欢喜,甚至渴盼以后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但当她怀揣这般小女儿家万般羞涩的目光看向自己的亲亲许公子时,却发现那边好似火药味突然弥漫,甚至有了引爆的风险。 因为现在,却又到了一个非常骨感而又致命的问题,便是许轻舟今晚在谁的房间就寝。 两位女主人互相对视一眼,瞬间剑拔弩张起来,看来许同志的回归不仅仅是将思念期盼消散,却也复苏了二人之间久久未现的针锋相对。 “不好意思,在下如今是轻舟明媒正娶的夫人,今晚自该与我共度才是!” 陆鸢岚欲要用身份先下一城,可昕紫钗桃眼微眯毫不退让。 “先婚这事不也是姐妹们先让给的你?那好事也不能全让妹妹占了不是?自该让咱们也喝些甜水吧?” 桃花眼一手四面皆敌把陆武魁逼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而小仓鼠众女也欲加入战局。 “不行不行!小月可是马上要与坏胚结婚的!他应该陪小月才是!” “那话不能这么说,迎春,你觉得轻舟今夜应该与谁?” “这…迎春只是寄人篱下,但若是许公子要求…迎春也不是不可以…” “呀!那露水也要!露水捂被窝超级暖和!” 啧… 许同志一时犯了难,分身乏术也在这个时候有了解释。他本想着要不还是自己一个人睡,可如今成家立业,自然是该与妻同床共眠才是,但倘若答应了一个,那其余美眷必然爆炸。 而昕紫钗却又从一旁摸出了个小巧精致的玉盘,略带笑意的对众人道:“大家谁也不愿妥协相让,既然如此为了公平些,那不如咱们来玩个游戏吧?” 小仓鼠最为好奇,连忙凑过去问道:“昕姐姐,什么游戏?” 而昕紫钗也是将罗盘放在了桌子上拨弄了两下道:“这个罗盘是奴家派人定制用来消遣娱乐,却没想今日先行派上了用场。” 陆鸢岚也逐渐来了兴趣:“哦?那你想要怎么玩?” 桃花眼解释道:“这般,我们几人坐在屋内,将这罗盘放在中心让轻舟拨动。待这指针指到谁,那今晚轻舟便由谁陪,如何?” 这个方法的确相对公平,陆鸢岚将那玉琢的罗盘拿起来仔细查看无误后,才将之递给了许轻舟。她虽不知道昕紫钗这般精明的是又会耍些什么小手段,却也发现不了有什么纰漏。 陆武魁哪里又知道概率这种说法,那罗盘指向所含区域最广的可能是极大的,而选择坐椅也定是要会观察这房间里的几个位置谁占的面积最大,只见昕紫钗莲步轻挪来到了江小月身前,笑着捏了捏小仓鼠有些肉嘟嘟的小脸道:“姐姐想坐在这边,小月可否与姐姐换个位置呢?姐姐等小月大婚时候,可以传授一些些闺中经验哦~” 这般连哄加骗,将小仓鼠逗的眉开眼笑,便赶忙乖乖起了身点点小脑袋道:“嗯嗯,昕姐姐你坐!” 身畔的江芷兰则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并未放在心上,而是将手中的书纸再翻一页,目光似有似无的从字里行间微微瞥上许轻舟一眼,而后又迅速的回转目光。 若是其余女眷分配的区域有个一成,那昕紫钗所占的怕是快接近三成,可又因为角度问题其她几人全都看不明白,还以为这游戏公平的很。 许轻舟也觉得还算可以,便走到近前在众女的目光中微微一动那中心指针。 窸窸窣窣过后,小针即将转停,几人也都屏住了呼吸,而露水甚至开始用起了自己最经典的祈祷法。 可那罗盘的指针所指的位置却不偏不倚,正正好好落在了江芷兰的方向。 就连正欲再偷看一眼许轻舟的她也略微愣住了神,而陆武魁与昕紫钗也是似笑非笑的互望了对方一眼。 “这…这怎么算?” 第5章 兰的幽香 罗盘指针好巧不巧,偏偏指中了在场唯一一位与许轻舟并无感情杂糅的佳人,就连江芷兰自己也是呆滞的看着那不带半分偏斜的指针,心里陡然间五味杂陈。 而众人却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再启了新的竞争,昕紫钗一马当先将娇躯凑近,纤手握住江芷兰含笑柔声道:“芷兰好妹妹,能否将这机会让给姐姐?就当是姐姐欠你一个人情了。” 这般操作惹得某人不满,闻言的陆鸢岚愤然起身走近了些咬牙呵斥道:“卑鄙!居然用这般手段!芷兰妹妹你可莫要轻信于这女人,她心里的算计可比你看过的书还要多,坏主意更是一个接着一个!” 而昕紫钗则是桃眸半合着回击道:“妹妹说的这话姐姐可就不乐意听了,这你情我愿之事哪里有的卑鄙龌龊?妹妹其实心里也是想要用好处与芷兰妹妹换这机会吧?” “你这麻烦的女人!谁是你的妹妹!你口口声声说这指针指到谁就是谁,如今却狡辩可以将这机会赠予旁人!” 二人争执不下,江小月却又凑到了姐姐身边撒娇道:“姐姐…小月以后肯定听话,姐姐就把这机会让给小月吧…” 而迎春也是开出筹码,悄悄贴近在江芷兰耳畔微声将心爱的藏书名道与她听,惹得这大小姐也是惊奇的一阵惊叹。 “迎春姑娘居然幸得此书?” “正是,就是不知…” 万般手段各显神通,唯留下啥也没有的小露水左顾右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般纯良想要争宠实在为难,可真诚也是最大的秘密武器,在众芳还在争奇斗艳之时,小露水已经开始独占副本狂刷好感度。 “许公子,各位夫人姐姐都在争什么呀,怎么方才还和和气气,现在却好似快要打起来了般…” 看着身边娇小的无知少女,许轻舟浅笑着伸出手微抚她的小脑袋,含糊其辞解释道:“她们…呵呵,在争谁待会能得偿所愿呢…” 这般谜语话露水肯定是听不懂,可头顶温柔的抚摸却令她眷恋无比,便抬起头对着许轻舟甜甜一笑道:“许公子说的话露水都不懂…可是露水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得偿所愿了!” 知足常乐自是如此,可极强的占有欲也导致另外一边的战局久争不下,因为谁也不愿妥协半步,而昕院主与陆武魁本就是火爆脾气,如此已经是针尖对麦芒各不相让。 桃花眼砌齿微锁,盯着那名义上的大夫人恨恨道:“妹妹当真是不让半点?!” 黑莲花玉臂交环,琼鼻冷哼丝毫不休:“不让!除非你承认自己胡言乱语毫无诚信!” 两人久持不下肝火大生,昕紫钗眼见再没有半点可能,索性来个鱼死网破:“你!好!那大伙就都别想与轻舟寻欢了!” 说罢走到还在同露水聊天的许轻舟面前,纤手一拉就要带他走。 而陆鸢岚则是紧跟而上抓住许轻舟另一只手阻拦道:“怎么?你这女人莫不是还想将轻舟直接带走?” 可桃花眼只是抓着许轻舟并不解释,回身却又对着江芷兰浅笑开口:“芷兰妹妹,这天色也不早,姐姐送你回房注意吧?” 大小姐原本还在与妹妹江小月同迎春二人聊起那早就想要一睹为快的稀有藏书,没想被突然点到了名,便连忙起身行礼道:“芷兰怎敢麻烦昕姐姐…” “不麻烦不麻烦,倒是姐姐有事要麻烦你呢!” 桃花眼语气中似乎有着那么一抹恨恨,但并非是针对江芷兰,而是目光所视的陆鸢岚,后者也是同样回了她一瞥。 于是乎在一番拉扯下,几人动身前往后院安寝。 后院唯有女眷与许轻舟这家主可以前来,就连陆隼崖这个调皮鬼也极少过来,此刻那藤花已经枯败,余留下错综缠绕的枝蔓被雪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薄衣。几位客房也已经点上了油灯,亮堂堂的橘红色映照在窗帘上令人心中感到十分温馨惬意。 许轻舟则是被昕紫钗推进了其中一间客房,随后转身对有些不明所以的大小姐道:“芷兰妹妹,便苦了你替姐姐看住轻舟一夜可否?待明日姐姐定会与她必定有个高下!” 说到这,桃花眼看了眼一旁的陆武魁,又轻轻将江芷兰送进了房间。却没想大小姐前脚刚一进屋,身后的房门就突然间关上,随后似乎是听到一阵叮当响的上锁声。 原来是这昕紫钗心里怀气,竟将房门从外面用一把半掌宽的铜锁牢牢锁上,又将这钥匙分成两段,自己所留一截,剩下半段抬手丢给了陆鸢岚。 “哼!既然都不愿妥协,那姐妹们就回去睡觉吧!明日不行依旧这般,咱们就这样一直耗着!” 说罢,头也不回的去往了自己房间,而陆鸢岚看了眼手中折半的钥匙,随后嗤笑了一声也移步离开。迎春见这情景,只是无奈的摇了摇螓首,带着杏儿回去休息。唯余留下江小月看着姐姐房间被锁上的门,心里起了些莫名其妙的感觉。 “咦?怎么感觉有一点点的不对呀……” 露水着急回去看自己的房间,可小仓鼠不走,她又岂敢先行一步呢? “小姐你怎么了?” “露水,本小姐怎么觉得好像有些儿说不出的奇怪呢…” 小露水哪里会想到这些,将小脑袋微微摇了摇道:“嗯…露水也不知道…小姐还是回去早点安歇吧…” “嗯…” 索性不再多想,小仓鼠将烦恼驱逐出脑海,随着露水也回了房间歇息去了。 而此屋内,看着被牢牢锁上的门,许轻舟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回首就见江芷兰端坐在床前有些局促的盯着他看。 许轻舟怎么也想不到最后的处理方法竟然是这样,可她江大小姐与自己之间并无分明情愫,更何况还有个妹妹江小月夹在其中,绝不会做出什么过界之事。 “呵呵,她们还是太过胡闹了。” 他的话打断了江芷兰的想入非非,这静处佳人微摇云鬓轻声细语的反驳道:“是芷兰忘了推脱,这才令几位姐姐相互负气。” 可这般尴尬对视也不是办法,许轻舟起身走到榻前拿起一床被子,又在大小姐紧张而又纠结的神色中慢步到了书桌前。 “我就在这里将就一夜了,芷兰睡床上吧。” 闻言,捏紧的玉手稍微松开了微微染汗的绒被,江芷兰目光从身下抬起暗自偷看了一眼那不远处的背影,却知晓此刻她是所有女子之中与许轻舟离得最近,却也是最远的一个人。 这是一种很复杂,很微妙的情感,大小姐曾不止一次在内心中偷偷告诫过自己某些事绝不可以做,甚至连想也不可以幻想半分。可此刻那种很难压抑下去的情感,又随着二人的独处而逐渐显露,甚至幻想也愈发厉害,一度超过了所能容忍的极限,直到脸红心跳被许先生的呼唤打断,大小姐才猛然惊醒过来。 “许…许先生方才在说什么?” “我说芷兰还是上床休息吧,时候已经不早了。” “嗯…” 摇曳的烛火里,水眸映照的绝对不止是一汪尊敬倾佩的光晕,似乎是还有那么些异于常理的其它情愫包含其中。 这也是许轻舟第一次与江芷兰独处,而静下心来的他此刻才真正能专注欣赏到不远处床榻上温润尔雅的娴静佳人。 她褪衣的动作含怯含羞,轻柔而又优雅。可碍于羞耻之心,大小姐也只是将身外厚厚的绒裙褪去,内里还穿着小衣,再不敢脱半件,又赶忙用被褥遮蔽起自己玲珑有致的娇躯。 “许先生…我好了,你且将油灯吹灭吧…”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妻子在催促丈夫关灯鱼水,待到房间的明亮被漆黑替代,心中的羞涩才逐渐藏匿起来,而江芷兰这才敢从试探性从被窝中向书桌方向看去。 本该寂静无声,不沾染一点儿繁枝,可是房间里多了一位男子,实在令大小姐难以入睡,她强迫自己闭了许久的眼却痴痴睡不着,便只等用起了最古老的数羊法。 风雪似乎是帮助她回忆起一些曾经的往事,感受着那个人的呼吸声,江芷兰情不自禁的轻声询问许轻舟道:“闻此雪声总会想起以前的事,许先生还记得当初在林中的偶遇吗?” 许轻舟也并未入睡,应该是还未到睡觉的生物钟,而大小姐的话也是勾起了他曾经许多与江家姐妹两啼笑皆非的过往曾经。 “嗯,那时的芷兰称呼在下为好汉,只怕此事许某会记得一辈子。” 羞然耻然赧颜然,江芷兰仗着房间内黑不了五指,偷偷摸摸学起了妹妹娇怪时的模样,却也只是将玉唇微微撅了撅道:“许先生莫要轻笑芷兰!要怪也只能怪当时先生用那围巾遮掩了个严实,芷兰哪里又曾想过徒步踏过雪林会是这般一位青年人呢…” “呵呵。” “不过许先生也有做的不对之事。” “哦?何时何事?” 又听大小姐略带羞恼提醒道:“当时那些诗词明明就是先生所写,却偏偏要装作是先生老师所教,哄骗了芷兰许久…” “那些…呵呵…” 此事如何解释的清楚?许轻舟吃了个哑巴亏只能低声苦笑。可江芷兰却话锋一转,声音饱含真心谢意继续道:“不过芷兰还是发自内心的感谢许先生。许先生解救了当时窘迫的江家,还私下传授江家许多经商之道,还有……” 往日的崇拜一一被这文静的姑娘说出口,又或许是太多太多的优秀被珍藏在心中,已经不知在何时发生了质变,江芷兰越说芳心跳动的越快,越说越感觉这绒被太过厚实,不然为何连玉背之后也生出了许多细小香汗? 但逐渐察觉到自己的失语,这大小姐又赶忙停了夸赞,补了一句道:“所以,待到先生与小月成婚之后,一定要好好对她…” “嗯,我会的…” 本该心满意足,却是背仍暖,心渐酸。 或许是因为漆黑令原本不敢暴露出来的情感欲要脱困而出,又或许是大小姐心里本就有种不愿低于任何人的韧心,待到一切平静许久,她终于是鼓起勇气对着书桌方向轻声询问了一句。 “许先生…你…觉得芷兰怎么样?” 寂默无声,唯有眠息。 “许先生?” “啊?” 大小姐的声音将方才瞌睡过去的许轻舟微微唤醒了片刻。 “芷兰,还是早些睡吧,晚安…” 许轻舟深藏困意的回答不过瞬间而已,之后再没了半点话语,因为江芷兰所听到的的是许轻舟匀称的睡梦呼吸声。 “嗯,许先生也…” 可“晚安”这最寻常不过的一句话,江芷怎么也说不出口,便只能于一片漆黑寂静的雪夜房中,默默聆听来自那离自己极近却又极远之人的眠息声。 兰香于夜却再无半点睡意…… 夜已半,平日里睡眠极好的大小姐难得失了眠,或许是心底极深处有个堪称妄为的想法在作祟,江芷兰小心翼翼的睁开了眼眸,害怕自己的眨眼声吵醒了睡梦中的人儿。 窸窸窣窣一阵翻身的起床动静之后,玉足不顾地面冰凉便轻轻落在其上。女子脚步本就轻柔,而许轻舟身在家中亦毫无戒心,加之他数日来心神具怠,便任由兰香渐进而不自知的梦游太虚。 待到滑落的毯子被柔荑再度捡起披上,微弱夜色中的娇弱身躯这才试探性贴的更近了些。 此刻,许轻舟是侧趴在桌上入眠,他匀称的呼吸是黑夜中唯一的声响,而江芷兰也只能凭借这微末动静才能更清晰的找准位置。 只见,这江家大小姐缓缓弯下腰,将头枕在离许轻舟不过两掌远的地方,与其面面相对。如此,甚至能清晰感受到面前人温热的呼气拍打在自己面颊上。 纤手想要去试一试她早就想抚摸的脸庞,却又害怕自己的胆大妄为惊醒梦中人,便只敢捻起他的一撮长发,如何借用毫末烦恼丝宣泄情感,兰花却是将其慢慢放入了檀口中轻吻。 雪落有声,情落无声。 少顷,在一片渐渐隐藏情愫的漆黑中,淡淡穿出了一句只属于兰香的柔声细语。 “晚安…许先生…” 第6章 阙的回响 街上有雪,马车行动不得,去往码头唯剩下步行。空气中的至净清凉与原世的污浊完全不同,接近年节也使得人流湍急了不少,本该是异于原界的画风习惯,但许轻舟如今站在人群中却已经完全习惯了此世的生活。 跟随他来的只有昕紫钗一人,偏偏陆武魁与其毫不对付,自然不会一同前来。而江小月赖在被窝中还未睡醒,迎春也是极怕天冷,唯剩下的小露水还要服侍两位小姐,便只能看着自己亲亲许公子离开的背影而委屈巴巴的撅小嘴。 年节将至的喜悦浮现在每个路人的脸上,可许轻舟之后的安排满满当当,甚至抱有侥幸在年节之时回来的心都浅薄了不少。 “怕是今年年节都不会在家中过了…” 昕紫钗当然知道许轻舟心里的担忧,赶忙当起了知心大姐姐笑着劝慰道:“怎会?门主她卜术通天,定能找到董儿妹妹的位置所在,如此幸运些说不准能快些将她给寻回来,咱们也能在家中团团圆圆过个年节。” “但愿如此吧…” 说到这,或许是为了给许轻舟放松一下心情,这桃花眼神色变换的耐人寻味了些,藕臂戳了戳他的侧腰,含着莫名笑意询问道:“对了,不知弟弟昨夜睡得如何?” “还行,就是有些硌人…” 许同志不明所以的回答令昕紫钗心中顿起疑惑,她不知这硌人从何说起,平日虽说未能仔细观察过那江大小姐的份量,但也不该平坦到如此地步才对,便不解问道:“此话怎讲?” “嗯…昨夜在书桌上睡了一夜…” 一语激起千层浪,桃花眼瞪的老大讶异道:“哈?莫说姐姐给你创造出这般机会,你却是半点也未能把握的住!” 如此却轮到许轻舟不理解了:“嗯?姐姐所言又是什么意思?” 纤手轻捂额头,昕紫钗不由佩服起自己这弟弟在某些时候的直男,明明又在某些时候玩的比谁都花。恼得这桃花眼揪住许同志耳朵拽到檀口边,恨铁不成钢的嗔怪道:“姐姐可是给你创造了个绝妙的机会呀!你与那娇滴滴的妹妹同处一室孤男寡女,这般都不知道珍惜,当真是惹得天怒人怨!” 许轻舟也逐渐琢磨过来,对姐姐这般乱点鸳鸯谱苦笑不已:“啧…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才使得我与芷兰昨夜同室吧…” 昕紫钗却是螓首微摇嗤笑道:“其实也是因为你那凶唧唧的大夫人不肯松口,不然姐姐也想着独占轻舟一夜呢,如此万般无奈下也不愿平白便宜了她。不过却有一点,弟弟有没有觉得那江家的姑娘,对你有那么些奇特感情?” 闻言,许轻舟顿了一瞬,却又摇了摇头道:“哪里有?感情之事姐姐还是莫要瞎猜,凭空污人清白…” 好心当成驴肝肺,桃花眼心里也有了些气恼与委屈,抿唇微翘一甩娇容道:“哼,那姐姐可就再也不管这事了,就怕你许轻舟以后口嫌身直呢~” 这般不够,她还用手在许轻舟腰间狠狠捏了一下,非要将昨夜今日受的脾气全部释放出来。 如此打打闹闹,一个时辰后便来到了码头处。站在码头入口处远远眺望河面之上,大河已经是结起了厚厚的一层冰,白玉船舫如同冰面上耸立的雕梁画栋一般令人见之侧目。而贵为四大门派之一四季院的核心所在,其内已经脱离了买艳这种低级趣味,却还是有不少想要一窥国色天香的欲望之人在附近盘旋,结果自然是会被执法队迅速抓住后好好教训一番。 “这些臭男人多半都想要一睹舫上芳华,却不知自己是何种癞蛤蟆。” 昕紫钗见怪不怪,因为这种人如今最是不缺,而船上也已经陆陆续续有姑娘出门赏风踏雪,见院主回来都赶忙对其行礼。 “呦~姐姐一夜不归,莫非是与许文魁共度良宵了嘛~害的妹妹担心了许久,还怕是姐姐被人捉了去呢~” 大清早就遇上夏碧荷可不算是个好兆头,而这般娇滴滴的佳人损起人来也是丝毫不留情,不过再想起这个暗恋昕紫钗多年的百合花,被一个不知何处出现的男人横刀夺爱,那许轻舟就觉得好像可以原谅她一点儿了… “嗯,你姐姐昨晚很棒…” 原谅是不可能原谅的,不仅如此还要破她的防,好叫这毒嘴姑娘知道自己并不好惹。许轻舟猛地揽住昕紫钗酥若无骨的柳腰,又在那粉滴滴的嫩脸上微吻一下,随后挑衅的看着这异性情敌。 突如其来的骚操作别说是夏碧荷,就连昕紫钗也是呆滞了许久,而后就带着怀中娇儿自顾自的走了,完全不理会身后被抛弃下的某位醋坛子。 待到面前两人走了许久后,夏碧荷这才反应过来,将满口银牙磨的嘎吱响,便看向他离去的背影怒骂道:“你!你这个臭男人,光天化日竟做出如此粗俗之事!” 可这些许同志已经听不清了,而他此刻还要应对来自身边色气姐姐的嗔怪。 只见桃花眼眸中的春水被他这宣誓主权挑逗的都快溢出来,贴在许轻舟身上也不愿起来,甜声腻气的撒娇道:“好弟弟,方才的话再说一遍嘛~听的姐姐浑身酥酥麻麻的~” 啧,昕姐姐媚起来是能让铁钢尽软,桃柳笔直,听的许轻舟不自来的就起了些本能反应。 “姐姐别这般…外面这么多人…白日宣y可不好…” 可昕紫钗心中欲火被勾兑起来又怎能轻易熄灭?昨夜更是不知道豆腐在前吃不到有多煎熬,忍到如今全被许轻舟一句话挑逗出来。 “姐姐昨夜究竟有多棒呀?轻舟你且说说~” “这个…实在不行等回去后吧…这里实在是…” 许轻舟没了法子只能退一步妥协,可昕紫钗却又加紧了攻势:“不行嘛~这般回去,鸢岚妹妹可不会愿意让姐姐享用轻舟的呢…” “那姐姐你说怎么办…” “那当然是…” 桃花眼见他终于松口,随即看着船舫的某个房间狡黠一笑:“姐姐在船舫上有个私密房间,而且咱俩回去前也有不少时间,不如…” 不如什么不言而喻,这般集白日,船震,偷吃于一体实在刺激,而在心里郁闷之时放松一下也算极好的选择,看着怀中人期待的目光,许轻舟略做思索后回回道:“可以,一个时辰…” 如此时间昕姐姐当然不愿,极度不满的娇声道:“哎呀!姐姐与弟弟离别许久,一个时辰怎能诉讼衷肠?又怎能将所有相思之意全部倾还于君?” “一个半时辰…” 在这方面讨价还价实在离谱,可关系到魂牵梦绕的欲与爱,桃花眼纤手在许轻舟胸口一画圈圈继续加点道:“好弟弟,给姐姐两个时辰的时间嘛…姐姐也想看看弟弟待会有多棒~” 啧,要么说把这桃花眼娶回家,枸杞当饭也难顶呢… “先办正事吧…” 未拒绝就是答应了,昕紫钗欣喜万分,心里不由笑话起某个此刻还在家中练剑的大夫人,她这暗度陈仓的手段任由鸢岚妹妹再学三五载也不一定能参透的明白。 “弟弟真好!这是姐姐奖励你的~” 说着,她绛唇便在许轻舟侧脸上点水而过,随后一笑风情万种,又离了怀抱带着他向船舫顶层行去。 顶层之上并无守卫,而因为入冬的缘故风大冰冷。 “孔门主住的这么高,就不觉得冷吗?” 文道天命者身体几乎等同常人,受了寒风凛冽也会感受到不适,许轻舟看着这高处寒,不免思索起这个疑惑。 而昕紫钗也是觉得刺骨非常,将狐袄裹紧了些回应道:“连姐姐都已经有好些天没能见过门主了,平日里她多半是不在船舫之上的,现在是否在此便是姐姐也不知道…到了,姐姐不能进去,只能在那边房间里等你,希望好运吧…” 说着便独自离去,唯剩下许轻舟看着面前阁门心中忐忑。可不进去看一眼就不会有结论,他怀揣着最差的结果推开了那扇并未上锁的门。 屋内并非是外面那般难耐,却依旧是冷清了太多,而万幸是孔阙居然安静的坐在其中。 她还是那般的飘摇似雪,还是那般的云宫霜仙,端是许轻舟品鉴过诸多国色天香,每每见其容貌,依旧会被惊艳到短暂失神。而又因为孔阙曾经在自己记忆的每个角落都留下过痕迹,所以许轻舟对她用有种莫名的熟悉。 孔阙好像并未察觉他的到来,一双如银珀般晶莹的水瞳夹杂着些许好奇的神色,还在专心致志盯着面前的娃娃机,或许是察觉到时机已至,这银美人伸出纤手飞快的按下了钩爪按钮。 爪子在摇摇晃晃一通之后落了下来,精准的抓到了其中一个小娃娃的左腿,随后在银美人期盼的目光中带起了娃娃,可左右的一阵摇摆之后结果自然是差强人意,娃娃被那爪子抓起后不过眨眼就滑落而下,而孔阙眼神中的无限期盼肉眼可见出现了小小气馁。 许轻舟则是站在不远处完全无了个大语,心想这孔门主莫非是从他离开那天起,一直在研究这夹娃娃机吧… “话说这玩意没电,你是运用什么样的原理让它运行的?” 原以为这姑娘是知道自己来了,却没想是全身心投入到抓娃娃大业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已经多了个人,他的话吓得这静坐的银美人一个激灵,却在看见是他后又淡淡回转过了眼眸。 “这个不需要电,是阙的愿想所作。” “那你一个愿想不就可以抓到娃娃了吗?为何还要这般尝试呢?” 谁知孔阙在听到这话后猛然起了身,一本正经道:“不可以!阙如若这般做,那就是对娃娃机的不尊重!” 娃娃机还需要啥尊重啊?不是应该用尽手段抓到娃娃才算是最优解吗…… 但现在许轻舟还有要事,便将话题一转轻声道:“许某此次是有事前来,烦请孔门主助在下一臂之力…” 而孔阙好似知晓他为何要来,将一枚愿想出的硬币投入洞口后再度操作起来。 “你的妹妹如今身在川国,而因为你身上有被垄断天机强行蒙蔽的原因,所有在此地阙卜算不到她,唯有与她同在一片神佑之下或是脱离了本国的神佑方才可以,” 有了线索许轻舟心中大定,如今知晓董儿性命并无忧虑最为重要,可找到她似乎不是那么简单之事。 “不知孔门主可否…” “可以,但是许轻舟你能教阙抓到娃娃吗?” “啊?” 很严肃的请求配上滑稽的要求,许轻舟搞不清楚这个孔阙究竟是神仙还是傻子。 “若是你可以教阙抓到娃娃,那阙便帮你找到你妹妹。” “可以是可以…但孔门主为何执意在这娃娃机上面?” 而孔阙的回答竟是严肃认真,看不出半点玩笑在其中:“因为其中,包含着阙的道…” 许轻舟自然不会拒绝这般简单易成的要求,微微点头回道:“嗯…孔门主想要在下何时教?” “去的路上吧,得乘这白玉舫到临近川国的河道较为省时…” 孔阙不仅是将时间确实,就连去的路线也规划的仔细,可许轻舟却又更节省时间的方法,便是麻烦奶奶送他二人一趟。 “孔门主,敢问武道八境一步半天下不可以吗?” 而孔阙竟是摇头拒绝回道:“阙的道需要自己一步一步走过,不可以凭借他人之力…” “就连走路也是?” “对。” “那为何…” 但她为悟道所愿想出的娃娃机,需要学会的方法全都来自许轻舟,孔阙解释到此又将银瞳看向了他,那眼眸中似乎是有着一抹疑惑与熟悉。 因为她见证过许轻舟往日的所有年月,可以说她的脑海中住着一个曾经的许轻舟。 “对,但许轻舟是个例外,因为你不是此界之人,所以不在规则之内…” 而这些许轻舟并不关心,如今得了孔阙助力,想必寻回董儿会效率上不少,他多日的紧心终于得以松开许多。 “那…再过两日我等准备好就随孔门主前去川国,有劳孔门主了…” “嗯…” 说罢,许轻舟行礼告退,而那银色的眼眸在盯着那离去的背影时莫名出现了晃动,随后又转身将一枚硬币投进了洞口。 出了房间,许轻舟心情大好,郁郁一扫而空。 终于可以有了明确的方向与助力,这对寻回董儿无疑是极好的消息,如今自该回去着手收拾,不过在回去之前,许轻舟还得去船舫内的某个房间里交一下作业。 他抬脚移步,向着那隐露桃花香气的暖阁慢慢走去…… 第7章 昕的春望 白玉船舫做工精致,雕工繁杂,其上隐匿之处暗藏着不用心根本发现不到的细小纹络。若许轻舟猜测的不错,这玉舫应该是属于四季门的祖师爷留下来的御敌之器。 昕紫钗的房间很好找,因为仅凭那股熟悉的桃花香气,许轻舟也能从这舫上诸多色香之中寻得这曾经使他迷醉过的沉沦之源,而船舫此层似乎也只有昕紫钗一位住户,其余几位院主不知是否已经返回了自己所在的郡城,如今应该唯留下一个总爱痴缠桃花眼的夏碧荷。 门未上锁,伸手轻轻一推就将那扑面花香闻得更仔细了些,且享之不仅心神俱悦,更令他想要步入其中一睹花仙芳泽。 昕紫钗的房间似乎与许轻舟每次见过的都几乎相仿无差,除却这媚娘儿娇躯所自带的桃花香气,剩下的就是满地习惯性杂乱的诗集字画,颇有种风花雪月与诗情画意相互结合的纷乱趣味。 巧是雪落之晨,清寒依旧在。 屋内暖炉初燃,会有香弥漫。 卷帘难却散幽梦,水墨罄竹画凤鸾。 榻前落下金莲褶,佳人侧卧学玉环。 床上美人桃花眼闻声而渐渐微开一条缝隙,徒留三分情两分欲,剩下全是情汲汲,便看着许轻舟浅笑吟道:“如此良晨尤胜雪,薄情奈何天?不如乘风春归处,与君渡巫山……” 昕紫钗与陆鸢岚不同,后者是因为中了情欲之药后心念与许轻舟并在经历许久后逐渐喜欢上他,而眼前这个桃花美人却是在与他初次相见起,就一眼万年而沦陷其中。痴迷间诸如偷窥、跟踪、甚至绑架勒索这些蠢事也都做了个大概,算是二人欢喜冤家成了一对。 许轻舟却也很感谢她曾经为自己做过的许多事,比方说学院中阻止那金奎程月下逞凶,比方说武魁比之后舍清白相救,又比方说如今每每有糟心事之时,她都会充当知心大姐姐的身份为许轻舟排忧解难。 如今这般,似乎又回到了二人相识之初,可感情却是经历了一路而来的种种蜕变。 许轻舟心里感慨万千,见之柔媚诱人却也再走近了些吐槽笑道:“呵呵,若是姐姐放在以前这般看向我,怕是我又要想方设法的择路逃窜了。” 昕紫钗则是轻起娇躯,散落的青丝缠绕起无限风情,眼神中含笑含嗔道:“据姐姐所知,明明那些所谓君子之风的男人大多都是些食色急性也的伪君子,可你却偏偏真当起了和尚,若不是因为姐姐试过轻舟风雨的厉害,还真以为你是中看不中用的锡枪头呢。” 这般损言许轻舟哭笑不得,却很认真的回她道:“曾经不想轻易与姐姐,是因为我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知道什么是我的,什么不是我的,所以能克制的住自己心中的欲望。” 但任他再是真君子,二人如今也已经结缔,春香在前不动情可就非常不尊重人了。昕紫钗咯咯一笑心里欢喜更甚,又将鬓角散落的墨发绕在指间,水眸直勾勾的盯着他调戏道:“那现在呢?轻舟莫非还是想要再当和尚?” 情到浓时无需思量。 “呵呵,现在自然是‘姐姐你真棒’…” 步至榻前,手挑雪颌,此番怎会再客气? “轻舟可要轻着些…” 桃瓣尤落,琼脂乍现,持枪上阵真豪杰。 巫雨一度压冬雪,娇儿蹙眉胜新潮。 几番春浪拍暖岸,倚叠鸳鸯又良宵。 谅她桃花眼无限情愫,奈何许轻舟更胜一筹,几番交战下来就快不行。 终将歇,且告饶,不过昕紫钗却是在其它地方为难起许轻舟来,便将螓首趴在胸口用牙一咬那食髓知味的锁骨,又翘起脾气嗔怪道:“哼!明明轻舟往日里随口就是一句传世诗篇,却怎么不见给姐姐写过半首?如今这地,风花雪月也是极好,许大文魁是不是也该给姐姐留下些文采?” 怀中软玉温香,许轻舟久尝辄止,遂笑道:“好诗需要酝酿情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之际,如此随口吟诵倒是显得轻视了姐姐。” 闻言,昕紫钗心里高兴,神色却变化恼火:“哼!几月没见,在鞑靼学的这般的花言巧语,也不知那个女帝究竟灌了什么迷魂汤于你。” 此番是不该提的,不然搂着怀中花香,想着天边姑娘自是不妥,许轻舟也只好搪塞过去:“呵呵,她呀…是个哑巴,不会说话的…” 可昕紫钗哪里肯信?但见男人眉间露出忧思,也不敢再多嘴,便将话题一转浅笑道:“轻舟还记得姐姐与你的过去吗?” “嗯…” “姐姐一度以为自己的魅力不够,白白受了许多打击呢~” 或许是这话题有些意思,许轻舟忆起自己被这桃花眼的曾经百般捉弄,不由自嘲道:“可是…呵呵,可是我确实曾对姐姐有过非分之想…” 如此更令昕紫钗心里欣喜惊讶,连忙从他怀里起身问道:“哦?何许时候?” 自然是尴尬到不愿回忆,许轻舟苦笑着摇了摇头:“呵呵,这就不必说了吧…” 哪知桃花眼非要盘问个仔细,甚至又钻进他怀里撒娇缠绵起来:“说嘛说嘛,就让姐姐知晓原来轻舟也是个食色之人嘛~” 属实难熬,许轻舟只好全盘托出。 而昕紫钗在听到最初种下那“三生不转鸳鸯咒”之时许轻舟就已经被勾起了欲火,便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般妩媚笑道:“原来…轻舟也会被美色勾动起欲望呀~早知道姐姐当时就再加一把火了~” “呵呵,那之后的一切轨迹可能都会被打乱。” 许轻舟的话桃花眼并不理解,却又撅起玉唇恼怒起另一位许夫人来。 “轨迹乱了也好,就让你再不认识那个陆武魁,总想着与姐姐争轻舟。她呀,就仗着自己先进的家门,若不是姐姐让给她,她又哪里来的许夫人这世人艳羡的称呼?” 昕紫钗的嗔怪中好似包含了些其它的意味。 “呵呵,姐姐这般说,倒是怪我没有给你补上一场婚礼了。” “还是莫要了吧,如今娶姐姐实在不妥,姐姐说是这四季门的院主之位,可凡夫俗子眼中就是青楼出身的女子,与你这许文魁的身份差了太多太多,若是正娶只怕会为世人诟病,白白折了你的名声。姐姐能得轻舟之心已经不再奢求些什么,那些名正言顺还是留待以后给妹妹她们吧…” 昕紫钗说的毫不犹豫,令许轻舟心里猛然生出无限怜惜之情,知晓这姐姐对自己的爱意丝毫不少于其余任何人,可他却又未见桃花眼低垂眼眸中狡黠的光芒,不懂这娇媚人儿使得手段博得他的心爱。 许轻舟又怎么逃离出这坏姐姐的手心呢?全是被她精明的锁锢在心田之间。 话已至此,自该再配上着娇柔与渴爱,这媚娘儿将螓首紧贴许轻舟胸前,眼神楚楚道:“其实…饶是姐姐这般的女人,也想有一个心爱的男人可以遮风挡雨…轻舟,你喜欢姐姐吗?” 许轻舟并不理解怀中人前后差距为何如此之大,方才还是姐姐,现在却好似个随时会被他抛弃的弱女子般,惹得人无限垂怜。 “嗯,姐姐说呢?” “人家就想听你亲口说出来嘛~” 撒娇不够,昕紫钗又用粉臂勾住许轻舟脖颈,微吐馨香继续痴缠道:“还有,轻舟能不能唤人家名字一次?甜一些宠一些的…” 苦笑看着怀中桃花眼的期盼目光,许轻舟无奈只能凑近到她晶莹如玉的耳垂旁,轻轻呢喃道:“钗儿…有你真好…我爱你…” 这一声倾情又将心中熄火复燃,昕紫钗浑身酥麻非常,桃粉香再度弥漫,连那桃源春水都止不住的泛滥的更多了些。 只见她猛然扑倒许轻舟,以跨锁住其身躯,眸中云雨再度升腾,可此刻时辰已经差不多,再不返回定会被家中查出着什么端倪。 “姐姐,你明明说过只要两个时辰的…” 许轻舟无奈的想要将她轻放下,但伸出的手却被昕紫钗按在了身前,竟是成了女攻男受的画面。 “哼,哪里?谁曾听见过?姐姐想要,你还能不给?” 这般强硬与诱人,再度区别与方才的娇弱,让许轻舟都搞不清楚昕紫钗究竟还有多少面是她所能隐藏的。 风雨歇又起… 如此又是一个多时辰的加班加点,直到天色渐沉,二人这才云雨情尽,又好好收拾了一番赶忙往家中赶去。 来时明明只需要一个时辰,归途却平白无故又多出一半。二人归程自然更慢了些,只因她昕紫钗武道虽为第四境修为,可又怎能架得住自己无限欢愉索取带来的倦惫。一番疲劳之下,至使她两只玉足都难以抑止的微颤,走起来更是如垂柳般寻风摆动,还需要许轻舟搀扶着才勉强挪回到了许府门口。 “咦?许公子回来了!” 家中亲眷等候了一天,待看到他二人进门的身影,各都神色不同,那小露水也是一声惊喜的跑上前来迎接。 “怎回来的这般迟晚?莫非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嗯,没有大事,无碍…” 陆鸢岚的询问只得到许轻舟一句含糊不清的回答,可他却忘了女人的敏锐直觉,只见陆鸢岚神色狐疑的打量了一眼许轻舟与昕紫钗,总觉得他二人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轻舟…如何?董儿她…” 可此刻最担心的莫过于还是董慧君,她已经不敢再听闻半点噩耗,但如今也唯有这一个可以探得消息的方向。 “嗯,孔门主已经确实董儿的位置就在川国,并且愿意助我们寻董儿回来,这般过两日就要出发,所以要快些收拾了一下。” 许轻舟的回答令她眉间忧虑瞬间失了许多,更是难得的蹙眉笑了一笑:“轻舟,可一定要寻她回来…董姨求你了…” “嗯,董姨放心,无论天涯海角轻舟都一定会把董儿给找回来的。” 这美妇人数月哀转,如今终得回响,喜极而泣下泪水也是止不住的簌簌流落,却又被心慧的迎春搀住扶到一旁,好生宽慰许久才止了悲意与担忧。 可屋子里似乎是有人在听到这消息后有些闷闷不乐,小仓鼠娇容似心爱的糖被偷吃了般,委屈而又气恼的撅着玉唇。 “小月?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许轻舟也是察觉到了少女神色的不对,便走近些想要伸手去摸摸她的小脑袋,可谁知却被小仓鼠扭着头躲开。 “哼!坏胚总是骗小月,明明上次说好了回来就成亲,结果马上又要走了…” 的确如此,但也毫无办法,许轻舟心里顿生歉意,知晓的确是轻怠了小月,于是俯下身来牵起她粉嫩的小手柔声道:“小月…这次我保证是最后一次了,你在家中等我回来好吗?回来后我们立马成亲,我定给小月办一个大大的婚礼…” 而小仓鼠已经如此已经等待了好些次,凭什么只有她被放了鸽子,凭什么每次都轮不上她,明明她才是最先来的才是。许多委屈堆叠到一起,她一时没能忍住红了眼,便将小手一抽抱住脑袋,眼泪也如雨滴般惹人心疼的大滴落下:“哼!小月不信!小月不信!坏胚总是骗小月,坏胚就是不喜欢小月了…呜呜呜…” 江芷兰见状忙适时过来劝解:“小月…你应该懂事些,许先生是有要事要去做,你…” 可平日里最听姐姐话的她竟是凶巴巴的打断了江芷兰的话大声吼道:“那小月呢!难道与小月的婚事就不是大事吗!凭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话音落,她便挣脱开面前人,直勾勾跑出了屋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哎!小月!” 画面似乎很熟悉,可这一次只怕比起曾经都要难处理上许多,许轻舟默默起了身看向屋外,再看向身边江芷兰哀求的神色,便微微点头道:“没事的…我去寻她回来…” “芷兰有劳许先生了…” 随着他步踏出屋,抬头看向昏暗的远天还有将出不出被雪云掩藏的月光,许轻舟暗叹一口气,便又向着江小月离去的方向追寻而去。 心里怀歉的同时,他亦是开始思考如何说服那个固执的负气少女… 第8章 月的长情 落雪中,娇小人影一心向黑暗处躲藏,却似乎又不愿意跑的太远太快。 怕被发现,又怕被人发现不得,这是一种十分对立的情感,可曾经却真真实实的发生在每个人身上。而正是因为人是如此这般矛与盾的结合体,才会造就出独属于人这一物种所存在的形形色色性格上的差异与不同。 许轻舟并未出府邸,因为那串小巧的脚印通向的是宅院西边的花园池塘,他便跟寻着这脚印向着江小月离开的方向行去。 恰逢雪落月又现,鞠步宫阙游银河。 此刻,整个花园已是被落雪完全覆盖,而加之月光撒下的辉晕点缀,令人如同身处在银河间般,能够清晰欣赏独属于此处的星光熠熠。 而那娇小的人影正端坐在池塘上的赏雨亭中,盯着结上冰的池面发呆,偶有雪花落到她的琼鼻之上,清凉感觉令她不由得抬起螓首观这散落何处的银星。 或许是将之真当成了天宫中的濯星,小仓鼠伸出娇嫩小手接住落下的雪,却见它化在了手心之中,或许是联想到眷美之物易逝易离,少女柳眉便有些忧虑的慢慢蹙起,又将那融化的水滴轻轻以唇吻之。 因为往日里这小丫头总爱做些幼稚的事情,所以许轻舟心中一直将她当作是一个从未长大的孩子般,但此刻在月色映雪的衬托下,如此痴惘深情的江小月竟有种说不出的风情荡漾在许轻舟心间。 可夜渐深天渐冷,他怕这娇生惯养的金贵小姐因此生了病,便又轻声慢步走近了些。 “此处池水结冰散寒,小月在这不冷吗?” 本还是惆怅几许的江小月待闻此声,眉间的愁云瞬间被消散了不少,却又因为心头还在生许轻舟闷气,便再度傲娇的扭过头去决心不看他。 “哼!反正你不心疼!就这么冷着也无所谓!” 许轻舟也知她气恼原因,但也无奈自己必须食言而去寻董儿,便只能哄她道:“怎会不心疼呢…小月可是我的小宝贝…小宝贝要是生了病,那我可就心疼坏了。” 何时见许轻舟说过这些肉麻情话,但此刻为了哄好小仓鼠,全当是使出浑身解数来。 听闻此话的小仓鼠明显是眉间一喜,但就是不想这般轻易原谅这说话不算话的大坏蛋,又撅了撅嘴道:“哼!你这般也不知哄骗过多少人,小月才不信你…” “哪里有过呢,我就只有这般与小月说过…” 许轻舟知晓江小月心软易说动,又担心她受了风凉,便将披风大袄脱下来给她盖上,又试探性将她抱在了怀里。 “哼…坏胚就是坏胚,生来就知道欺负我…” 身体依旧是诚实,可小仓鼠嘴上却强硬万分,撇过头就是不去看他。 于是二人这般静静在此亭中停坐了许久,可或许是因为鼻子不小心吸进了一片凉雪,江小月没有忍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随后又负气的用粉拳在怀抱间轻捶了一下许轻舟,全当是方才被他气恼的发泄。 许轻舟却是因为这个喷嚏,回忆起了二人最初的开始,便是因为这个小小的动作而结下了最开始的缘分。 “还记得小月与我初次相见之时,在林间也是因为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呵呵…” 而江小月则是因为被拆穿了羞赧而鼓气道:“大坏胚!明明那时你就是看见了,却哄骗我说没有,哼!大骗子!大坏胚!” “是是是,江小姐大人有大量,原谅在下吧…” 而后,两人竟是相视一笑,却将彼此的怀抱离的更近了些。小小的喷嚏让二人又再度如初,只不过江小月其实早就知道是自己任性,可心中的不乐意却怎么都平复不下去,可语气已经不再像方才那样娇蛮。 “小月其实也知道坏胚必须去找董儿回来的…可是…可是…” 小脑袋再度垂下,眼眸中蕴满了水光,便看着脚下的散落进来的雪委屈而又纠结嘟囔道:“可坏胚总是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有事阻碍…让小月觉得那曾经做过的美梦又远了许多,与坏胚成亲之日也遥遥无期…” 许轻舟或许也是听出了什么,便脸庞紧贴她的脑袋柔声问道:“小月做过何种美梦?” “就是…成亲…” 结巴的将羞涩的幻想说出,小仓鼠赶忙躲进怀中不敢再去看面前的心上人。 “是嘛…原来小月曾经梦到过与我成亲吗…” “嗯…” “小月连做梦都想吗…” “嗯…” 少女的痴情是许轻舟所意料到,但却完全不知其究竟有多痴的,而自己这般总是折了她的期盼的确是令人心寒,略加思索对着江小月补偿道:“这次的确是我对不起小月,为了赔礼道歉,小月可以对我提一个要求,而这个要求我绝对不会拒绝…希望小月能够原谅我…” 确有奇效,小仓鼠待听到这话后连羞涩都忘了些,抬起头睁着水眸看向许轻舟兴致勃勃,迟疑都未加迟疑便肯定道:“好!那就…坏胚今天之内全部都得听我的!” 如此善变也确实是少女该有的,但今日已经临近夜半,如此白白浪费了这个承诺许轻舟觉得有些草率些,于是劝解道:“可今日都快过去了,小月不妨明日再说?” 可小仓鼠则是严词拒绝,定是要在今天尽一下自己早就想要实现的愿望:“不要!小月就要坏胚现在开始听我的!” 无奈下许轻舟只好允诺:“行行行!现在起我的小月大人说什么,那你的小跟班便做什么。” 而少女接下来的话才让许轻舟真正意识到什么叫做天马行空。 “坏胚…不如我们现在就成亲吧…这里有天地、有风雪、有夜月、还有家…最最重要是我们两个都在…” 许轻舟却以为她在开玩笑:“呵呵,小月这么心急吗?尚未见过爹娘,若他二老不答应…” 小仓鼠却是一本正经的神色,摆明她所言并非是随意而语:“哼!小月已经是大人了,可以选择自己心爱的人!爹娘若是不同意小月与坏胚成亲,那小月就陪坏胚私奔!” 若是这般能让江小月不再因为此事而生气,那与她在此暂且玩过家家游戏也挺好,待以后再补给她一个真正盛大的婚礼即可。 “嗯,我答应小月…此事需要问一下芷兰吗?” “哎呀!不用不用!小月就可以做主啦!” 如此,二人相依偎着走出了赏雨亭,对着雪空皓月双双跪拜,而江小月竟是率先说出了缔词:“我江小月今生今世,只钟情于坏胚…不对,只钟情于许轻舟一人,若有违背就天打…” 这般有些搞笑的戏言,吓得许同志连忙用手捂住了小仓鼠的菱唇,苦笑不已的又给了她一个小板栗。 “我俩成亲本该说些吉利话,说这般你死我活的哪里能应得了景与情?” 闻言,小仓鼠也是思索了好些时候,才勉强反应过来,呆呆点了点小脑袋肯定道:“是哦…哈哈…如此的确显得有些奇奇怪怪…” 可她的小脑袋只能想到最近看过的苦情小说中那些离人愁的誓言,却是忘了拜天地该说何许话也。 还是许轻舟苦笑着先言道:“我许轻舟三生有幸与江小月喜结连缘,今日起我二人结为夫妻,今朝同沐雪,往后同白首。天地风雪可鉴,当空皓月可鉴!” 随后就侧首看向身边同袄下的小仓鼠。 “小月,该你了。” “啊?哦哦!” 方才被许轻舟深情缔词栓住了心,江小月一时忘了思索,只觉得自己好似心里突然间满足了不少,也似有遗憾与空缺被填补上,所以眉间已是欣喜万分,待到许轻舟提醒过来这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嗯…我江小月有幸与坏胚…哎呀,与许轻舟喜结连理,今日起结为夫妻,以后就要他对我百般好,我也要对他千般好!天地风雪可鉴,当空皓月可鉴!” 话音落,二人相视一笑齐齐拜向天空明月,便从今日开始结为夫妻。 “喂!坏胚!这下我们两个是夫妻啦?!” 小仓鼠偷偷摸摸侧首询问的模样有些可爱,而许轻舟则是将她慢慢扶起身掸干净身上的落雪。 “嗯,往后你我就是夫妻了,这下小月放心了吧?” 可似乎是正中这少女的圈套,只见小仓鼠瞬间扑到许轻舟怀中,小脑袋蹭个不停娇声道:“哼哼!那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该入洞房了!” 嗯?! 过家家好似要玩成动真格的了,许轻舟却不想将合卺敷衍了事,于是揉了揉小仓鼠的头劝说道:“还是等我回来后再与小月圆房吧,此番准备的有些草率了…” 可小月哪里肯同意?如今只差最后一步二人就真正成了梦中一对,便再度耍起了方才的小性子:“不行!坏胚明明说过今天要全部听小月的!难道是要说话不算话吗!” “可是这般简单是对小月的不尊重…我想让小月在真正的大婚之后才…” 可他的话却被温暖的吻堵在了口中,江小月再度化为曾经勇敢逐爱的小泼辣,不知技巧的对着许轻舟一顿乱吻。 许久后才红着脸退离道:“小月不会后悔,小月就是想要在今天成为坏胚的女人…这般以后小月都不会在担心了…” 那眸子中有他与月,有雪还有泪,有痴情还有希冀,而许轻舟也是明白了江小月如今最大的心愿是何,便拉起她的手向着花园旁的避暑房间走去。 “小月当真不会后悔?” “嗯!不后悔…” “非得是今天吗?” “嗯!小月就想今天,就想现在成为你的女人…” “好…” 房间的门被打开,里面虽然久未人住,可该有的床榻被褥一应俱全。 炉火起燃,红烛微点,与君月满月缺。 雪夜月缺,暖月无阙。 天月在天,心月眼前。 二人将茶当交杯酒,行了个夫妻礼之后相视而饮。 “那…那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其实之后的事小仓鼠在近段时间的读本中已经知道了许多,应该是要脱光光一起睡觉才对,可这般羞人的话又岂是她这个娇滴滴的少女所能说出口?便全部交由许轻舟来施行。 许轻舟则是将她搂在怀中却也不好下手,实在是这小仓鼠太过可爱,总有种反差的罪恶感在其中。 可过了许久都不见动静,小月心里微微有了些着急,又或许是以为许轻舟在征求自己同意,便将头埋在他怀中羞涩不已道:“坏…坏胚帮小月解开…衣服吧…” “好…” 其实小月早已就该是自己的女人了才对,只不过阴差阳错而误了许多事才导致如此迟晚,想到如此许轻舟也不再磨叽,伸手开始缓缓将这嫩玉娇躯的衣裳缓缓解开。 罗琦掩月色,为君留纯真。 小仓鼠终于知道自己许久前,曾在那竹林小院中诞生出的异样情愫究竟是什么,此刻所有的酥麻羞赧全部由心而出,便涌向了自己所不愿让心上人所视的几处秘境,可轻解衣衫却也将她身子触碰了许久,便似一只猫儿般在许轻舟怀中微微的打滚。 待到掩月的遮蔽被剥去的一干二净,那种羞耻也是酝酿到了极点,但是想让心上人拥有自己一切的愿望也是并驾齐驱。 江小月在榻上以绒被半遮春色,楚楚望向许轻舟半羞半怯的渴求怜惜道:“坏胚…小月不懂这些…但你一定要爱小月…” “嗯,我会的,小月把自己交给我便好了…” 温柔的话语拥有魔力,本该绷紧的娇躯渐渐放松下来,而如此亦是在等待自己最心爱的男人。 吻与吻,情浓化于水。 可是待将要翻云覆雨间,情系于面前人的许轻舟未能察觉到避暑房外,他身后门扉轻开了一条浅浅缝隙。 而似乎是天意弄人,那兰香也被月馨所暂时遮掩,只留下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榻上的两位正在痴缠的新眷。 不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那门后人竟是曾离去也未曾闯入,唯留下一道孤独的身影注视着屋内遥不可及的幸福。 月缺月却盈…… 只待一声嘤咛之后,随之滑落下是一道得偿所愿的欣喜之涕,还有一道悲欢尽尝的苦涩之泪…… 第9章 月的倾心 雪月之下,暖塌交欢。 可初行房事对于从未吃过苦痛的娇生小姐来说,的确是一项十分煎熬难耐的考验,加之许同志阵境修为,身体素质超脱常人许多,此番交媾可是令小仓鼠吃尽了苦头。 “好…好痛…” 见身下之人柳眉都快扭曲成一团,许轻舟眼中闪过心疼。 “小月若是觉得痛的厉害,那还是等以后再…” “不…反正迟早是要过这一关,小月今天就要成为坏胚的女人…” 许轻舟的话被江小月打断,而搂住他身躯的藕臂又再度用了些力气,只听这粉容娇儿将贝齿微咬继续道:“坏胚…只要这般过后,小月就是你的女人了对不对?” “嗯,坚持一下,马上就会好了…” “那…那就…继续吧…” 双眸半合,火热的吻再寻,酥麻的情又涌,月色与雪的光洒落房间之中,无数的渴求与怜惜只待一声似解脱似得偿的嘤咛之后,随即便是花开泪落。 清晰感受到许轻舟的江小月,从未觉得自己与他这般接近,就好似二人融为了一体。但喜痛相接,她未忍住以银牙咬在了身前人的锁骨之上,那痴情迷醉的双眸中亦是水光潋滟。 少顷,待痛楚减弱了不少,小仓鼠这才缓缓松开了口,试探性开口道: “坏胚…许…许轻舟…” “怎么了小月?” “我现在…好痛…可是…也很开心…” 或许是想到故事中小说里那些男女主成双之后羞人的话语,这新为人妇的娇儿粉颊上更添三分红润,便几乎小声到怎么也听不清的在许轻舟胸前扭捏道:“坏胚…你能…能不能叫人家一声…” 而正巧是能猜测到这小丫头想听自己说些什么,许轻舟遂再度低了些身子笑问道:“小月真的想听?” “嗯…小月想听!” “那就…小月…” 可这声平常不过的呼唤明显是许轻舟会错了意,小仓鼠脸上的欣喜转而化作焦急,正要提醒却又听见那声等待了许久的魂牵梦绕之称。 “…娘子。” 许久许久,也觉得是很短很短,江小月也不知期盼了与许轻舟成双多长时间了,只记得曾经所有的感情,方才所有的痛麻全融化在这一声平淡而又至真的话语中。 喜得这小仓鼠吃痛皱眉的同时却是笑出了甜甜的酒窝:“嘻嘻,真好听…” 但随之却是娇躯因情满而不由自主产生的反应。 “哎呀!可是…可是这…突然又好些痛…” 可这些痛是作为女子总要经历的磨难,小月不似那武道天命者的陆武魁与昕紫钗,身体受过百般磨砺,她是娇生惯养下只怕磕破点皮都要掉小珍珠,如此刺痛自然难以忍受。 许轻舟也只好抚摸着她的脑袋小声劝慰道:“乖,等再过一会就不这么痛了…” “嗯…” 已经合欢,二人的关系再非从前那般,所有的痴心肉麻情话都可以与对方诉说,但小仓鼠却只关心自己内心一直存在的小九九问题。 “坏胚…” “怎么了?” “坏胚,你现在就是小月的夫君了吗?” “嗯。” “我们这般,会不会有孩子呀?” “难说,可能会有。” 闻言,江小月也不知是喜是羞,但转而又惊讶万分的催促道:“呀!那我们还未想清楚孩子该起叫什么名字呢!” “小月想叫什么呢?” “嗯…也不知道会生几个,暂时先想两个吧,剩下的等以后再慢慢想…” 这般戏言从小仓鼠嘴中毫无违和感的说出,让许轻舟觉得她真有那么一丝跃跃欲试之感。 “小月,你莫不是真想为我生七个孩子?” 如此,小月也才逐渐回过味来,便用手捂住羞容扭捏道:“哪有!人家可不像小猪那般能生,就只能生…就只能生两个…” 这还是小仓鼠摆弄了半天手指头才算出的具体数字,而许轻舟也是苦笑不已的摇了摇头。 “两个就很不错了…” “嗯…那我们就先生两个,剩下的等以后再说!” 到此,或许是该为这般计划付诸行动,小仓鼠的声音转而低了八度,连眼神也似飘忽不定的左右打闪,柔荑却是在许轻舟胸前慢慢画起了圈圈。 “坏胚…你…可以…” 许轻舟见状也是了然,试探性的浅吻了她的檀口一下,又轻声询问道:“小月不痛了?” “嗯…不似方才那般疼的厉害了…” “那…继续?” “嗯…但!但…但你可要轻一些,要怜惜小月…不要太…” “我会的,小月是我的心头宝贝,怎会不爱不惜呢?” 话到此止,情满自该作鸳鸯。 二人随行夫妻礼,化作一词《满庭芳》。 银月纱雪,天蒙夜羞,噫梦轻语不断。复起复歇,聊共引情瓶。何许燕云旧泪,榻下积、久郁成欢。绣帐里,梅红一朵,妖娆非画意。 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玉珠碰响。有道是、娇儿何处逢春?此去何时见也,余剩下、借景贪欢。不复醒,魂寻婵娟,钱塘潮又临。 如此也是小半个时辰,这小仓鼠初当人妇,可渐渐也体会到此番行乐之欢,便似喝了蜜酒一般晕晕乎乎全当是在梦里尽情。 许轻舟却恐这般下去她的身子受不了,就慢慢收了神通,让她逐渐放松休息下来,待到终于是花间落泪,二人这才歇息平复。 随即又试探性询问她道:“小月…你还好吗?” 可感受到腹部暖暖的小仓鼠却是委屈巴巴的撅起了小嘴,便羞恼的转过了小脑袋不去看他。 “小月?” 以为是自己方才哪里弄疼了她,许轻舟挪近了些身子微搂住小仓鼠又问道:“小月?莫不是方才哪里使得力气大了些?” 可小仓鼠还是不肯说话,只是背着个头不理睬他。 “小月?若是哪里委屈就说给我听吧,今日之内都是听小月的…你…” 闻言,这小娇儿才转过脸支支吾吾道:“坏胚…你说的是真的?” “没错,小月你…” 无气无恼,唯有羞满面。只见这充满春色与稚嫩的娇容微转,小小嘴唇贴在许轻舟耳畔似要诉说什么情话秘密,但如若蚊咛的却是江小月今日内依旧还有效的命令。 “坏胚…小月…还想…” 春宵雪化帐,迟欢月为满。 第10章 兰的藏香 雪月之下,屋内交欢尽情,屋外苦涩尽尝。 门口的一汪水眸将避暑屋内的月色风光赏了个全部,她却是从未想过自己的妹妹竟也会如此的大胆与任性,竟在这般时候将自己全部托付给了许先生。 可水眸再转,这大小姐的眼神中似乎除了惊讶羞涩,还有一股旁人无法觉察到的羡慕,便是满心酸涩的看着暖塌上正尽鱼水之欢的二人愣住了神。 不仅是被这般合欢增长了知识,也是因为眼前二人与平日里的人设完全不相同的反差。 自己那平日里傲娇蛮横的妹妹何时发出过这般似春日的猫儿那般娇媚的声音? 她也不知这般承欢究竟有多么舒适愉悦,可观那二人久辄不变的情欢,总觉得他们此刻比那成仙飞升还要快乐。 可一眼不眨的看着自己最熟悉的妹妹与心意的男人行鱼水之欢,总会有种莫名其妙的替代感与共情感,况且本就从未见过此番云雨,甚至连读本之时她都会羞涩的不敢多看一眼,此刻却是将这冲击视觉的画面尽收眼底,使得这大小姐的身子不自来的也起了些微妙的反应,便看着那正演的春宫画而沁湿了芳心。 但二人的酣畅太久,屋外本就清寒,若非是心里起了一股无名的烦闷与苦涩,她又怎么坚持许久?待到终于是脚麻的感觉传递上了感觉,江芷兰这才意识到不妙,可惜为时已晚。只见她踉跄不及滑步跌向了门前,不小心推动了屋子的门扉,晃荡的响声惊动了里面的许轻舟。 “什么人?!” 察觉到自己动静惊扰了屋内人的大小姐忙似贼一般寻路离去,却不想因为雪中站的时间久了,竟是连几步路也走不妥当,摇摇晃晃还没走出几步就栽倒在了地上,而见身后房门此刻打开,那身影已经完完全全看见了自己,便是低下头怎么也不愿意面对他。 “芷兰?” 可即便是只有一个背影,许轻舟又怎能不会认出这熟悉无比的背影呢?可他此刻身上也不过只穿着宽大的绒袄披风遮羞,却不敢上前去扶江芷兰,就只能站在不远处等着她自己起身。 江芷兰也知晓许轻舟为何不敢靠近自己,随即俏脸也是微微见了红粉,便又慢慢站起了身子,背对着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许先生…你…你找到小月了吗…” 就连大小姐都不明白直到现在,自己为何还会说出如此轻易就能戳穿的谎言。许轻舟也知晓她如今心里应该是惊讶万分而慌了神,便轻声肯定道:“找到她了…她现在就和我在一起…” 但见江芷兰丝毫不带半些关切与记挂的只是背对着自己,他几乎可以断定大小姐在此已经多时。 “芷兰…其实早就站在门外了?” “…” 无声便是最好的回答。 “方才的事…你都看见了?” “嗯…” 娟秀而孤独的背影终于做出了回应,却也只是简单的轻点螓首。 “小月她,我会好好对她的…” “嗯…她太过胡闹…也定是她…许先生才会做出这般的…” 可“荒唐事”这三个字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如何的荒唐事?为何会是荒唐事?二人良才女貌早就缔结姻缘,此番也不过是将迟迟未行的夫妻之礼给完成罢了,又有哪点是她该说半个不字的呢? 江芷兰却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只觉得胸口处又凉又冰,又似撕裂开一般痛的厉害,而背着许轻舟的双眸里其实在跌倒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无法抑制的落下了清泪。 但大小姐生来就是这般,总喜欢掩藏自己的情感,又只是佯装关心的轻声开口道:“小月她脾气娇惯…总喜欢使得一些小孩子性格,还喜欢争强好胜,总要为些小事上心思有时还会因为傻事而惹得别人生气…许先生以后要多包容她些,她虽然性子有些草率,可心性却是极纯极善的…” 唠叨的话不知为何说个没完,如今或许也唯有这些话是江芷兰能嘱咐给许轻舟,便当作是替母亲行了最后的礼,当起了家中长辈,将妹妹完完全全托付给了身后之人,全了这所有的礼数。 她却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此刻究竟想做的真正是什么事。 那些曾经深藏心中的情愫明明在昨日夜里已经暗自发誓全部封锁起来,却又因为今日这所见之景犹如发生了化学变化一般,几乎彻底迸发不住。 江芷兰此刻甚至想要学一学自己的妹妹那般,试着对许轻舟发一次火,想要以言词蛮横的质问他为什么不可以看看自己,为什么不多注意一下自己的心与情,明明许先生可以珍视身边所有的女子,却唯独略过了她江芷兰。 难道是她不够好看吗?是她性格不够体贴温柔吗?是她的身世不够显赫吗? 或许若是没有她的妹妹,那她这一切比较都没了支撑,可自己的妹妹却成功了… 那么自己呢?自己倘若是这般勇敢些,是不是也可以得偿所愿?是不是也可以得到许先生的注意与更多的体贴,甚至得到那份独属于自己的爱与情? 其实她一直都明白的,这份缘待从最初之时就是她亲手送给了自己的妹妹,而又因为他是自己妹妹喜欢的男人,所以即便是渐起了慕心,便也不可以染指半分,所有就只能站在不远处微笑看着他,当他是世界上最近而又远的亲人那般… 而如今,或许是心里的那种妒与嫉快要压过所有的礼仪人伦,这一切的压抑换来的是她这从未有过打破规矩的女儿家所能想到的最大滔天之恶。 便有些踉跄着慢慢回过了身,走到了许轻舟身前抬起两行清泪之眸注视着他。 “许先生,小月你一定要照顾好了…莫不要她受到委屈…” “嗯,我会的…” 虽然不知道江芷兰此刻心情,但她身为姐姐,关心妹妹自然是没有问题,可面前之人似乎还有话要说,便又走的更近了些。 “还有一件事…权当作是芷兰最后的念想吧…” “什么事?”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有了芳香,唇间的温暖与眼中的不可置信同时出现,而紧搂住的双臂让许轻舟意识到,这个炙热而又释怀的吻究竟压抑了多久。 便待一阵香风之后,人影渐离而去,身后屋内的娇儿轻声呼唤,独属于兰香的梦才从短暂的惊讶中醒来。 “芷兰…她…为何会…” 因为雅兰藏香,亦藏情… 第11章 兰的心话 人影随芳香离去,空留呆住的许轻舟杵在原地不知所措,心中真如同翻江倒海般一时亦是不晓得如何是好。 若是隐晦的话语,暗示的眼神,那许轻舟完全可以借用低情商与直男癌搪塞过去。可这般贴身强吻,已经是将那份压抑在心底的感情完完全全的暴露在许轻舟面前。难道还指望着说,是这大小姐一时没能注意而突然踩滑了雪,又正巧许轻舟在前接住了她,所以二人“意外的”跌碰着导致唇唇相接? 很可笑的借口… 但他的呆滞也未持续太久,因为身后的屋子里传来了江小月的呼唤声,他只好微微摇了摇头不再去多想,转而向回走去。 门被轻声合上,方才的一切风月梦幻全都锁在了门外,榻上人似羞似忧的以被褥遮着娇躯,有些惊奇的询问他道:“坏胚…方才外面是何声响?” “…没什么,只是风吹过轻动了门扉罢了…” 许轻舟随意找了个借口,接着便褪去披风回了床上,而身上的冰冷瞬间又被柔软而炙热的馨香所温暖。 或许是因为方才的画面与此刻眼前的少女几近相似,所以能够部分重叠起来,许轻舟伸手摸了摸小仓鼠的脑袋有些迟疑道:“小月…若是你姐姐知道了我们在这里这般…会不会生气?” 可江小月却是丝毫不担心的摇头道:“姐姐为什么要生气?坏胚与小月的婚事就是姐姐亲手促成的,姐姐肯定是想让我俩快些在一起呀!” “是…这样吗?” 眼见心上人从屋外回来之后便好似在想什么事情而入了迷,小仓鼠又凑近趴在他胸口疑惑不解道:“坏胚你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好像有心事?” 方才的事又怎能与江小月说出口?许轻舟只有强迫自己不再多想,随即对着眼前的娇容微微一笑:“呵呵,没什么。天色已经彻底深了,小月还是快些休息吧?” 可小仓鼠初为新妇,如今正在最痴缠的女儿家时候,又岂能这般轻易放过心上人?只想要粘着他、缠着他。便又用藕臂搂住,再用脑袋在许轻舟怀中不停打滚摩挲的撒娇道:“不嘛不嘛…小月现在不想睡…小月想听坏胚讲故事!” 一顿折腾将许轻舟心里最后的一抹心事也给抚平,他苦笑着也只好应了这小调皮,又伸手在那娇嫩的翘臀上轻拍了一下后回问道:“那小月想听我讲什么?” 只见小仓鼠羞恼被轻薄,便张开檀口用银牙咬住许轻舟锁骨支支吾吾半天,待想了许久后又松口回答:“就说…就说以前坏胚哄我时候的那个,和《西游记》里面女儿国结局不一样的那个版本,就是唐僧最后与国王在一起了的那个!” 这是当初许轻舟第一次开悟之后,到江家去劝慰江小月时,为了哄好她而临时想出的一个美好结局的二创故事。如今,二人却也似曾经胡乱改编吗故事中那唐僧与女儿国国王一般,终于走到了一起。 “那,只要我说完,小月就要乖乖睡觉行吗?” “哼哼!” 见她在怀里这般耍赖,许轻舟也知晓这小仓鼠的撒娇粘人,便苦笑的弹了一下她小巧可爱的琼鼻,开始了今夜的第一个故事… “那便…在很久很久以前…” …… 雪下了一夜,门口昨夜的脚印被掩盖了个干净。并无人发觉他二人失了踪,应该是大小姐回去之后同几位说了些什么,但此番云雨之事,可能就是其余几人都不知道的番外了… 早起已是习惯,身畔的小仓鼠初经历这般滋润与伐跶,身子明显是应付的吃力了些,如今也是全无精神而睡意正酣,许轻舟不愿打搅她的好梦,便蹑手轻声的下了床。 穿好衣服,俯身在那纯与媚同现的脸蛋上落了一吻,便向着正屋走去。 冬日的花园里无需人来照看,所以不用担心有谁会来打扰小仓鼠的美梦,而正屋之中已是有人早早的来此收拾准备。 明日就是许轻舟再度远行的日子,行李之类自然要收拾妥当,而一直悬挂在家中的凤凰鸣也被取下,为了应对此去不知怎样的危险与挑战。 董慧君总是将一切都思索的周律细致,更别提此行是为了救出自己的女儿,而待到许轻舟走进屋内,她手中的活才暂时停歇下来。 “轻舟,你且来看看还有什么是尚未准备的?董姨当前也只能想到这些…” 闻声,许轻舟也是上前仔细看了一下,随后颔首道:“董姨收拾的已经够用,不必再添些什么了,董姨也无需太过担忧,相信轻舟一定是能将董儿给找回来的…” 但他的宽慰却被身后的清丽之音所断,又听提醒的话语传来。 “公子莫要小看那西川之地的苦寒,川地水多湿冷,切记提防不要染了风寒,否则那里此时已再无大夫医师,当真是极大的麻烦…” 回头便见迎春带着还在揉眼的杏儿正巧进来,而这花魁的提醒也让许轻舟谢意的笑了笑:“哈哈,自不必太过担心,如今我也是六镜的武者,寻常的病症压根不易患上。” 可许同志的自信却又被另一人给驳了回去:“俗话说“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轻舟却是从未锤炼过自己的身体,说是阵境修为,其实也只是空有内武气力,而无太多的肉躯之御,不可轻视天地纬力。这风寒幽冷,轻舟若是染上了定是极为严重,切记要万分当心。” 陆鸢岚习武起的更早,此番是练过剑才来的正屋,却见她又将许多珍藏的良药放进了行李中又接着道:“奶奶已经回来常住,轻舟不必太过担忧家中,专心寻董儿妹妹回来就好,路上切记要注意安全多加小心,倘若遇上什么不利之事,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首要…” 恰似接龙一般,这下又该是桃花眼嗔怪陆武魁的不是:“哎呀,妹妹这般说,还以为是轻舟他再去不回了呢,平白添些烦忧出来。莫要担心,姐姐在船上也会照看他些的…” 昕紫钗是要同许轻舟共行一段路程的,因为那白玉船坊会从至圣郡码头依江而行,最终停留在川国与泗国交接处的大河口处,之后再由那孔门主与许轻舟二人进入那已被各国驻扎的川国内搜寻。 不过桃花眼也只是笑怪了一句,却又将目光转向了她之后的另一人。 “咦?还真是怪事,何时见过芷兰妹妹这般迟晚?平日里起床不都是非一即二的早时吗?” 要知道江小月赖床不起几乎成了一种司空见惯,所以众人并未将之放在心上,可其姐姐江芷兰来迟就有些稀罕离奇,因为都知这大小姐最为守时规矩。 却见这大小姐好似昨夜未曾睡的踏实,整个人显得昏昏沉沉,那粉嫩卧蚕下的黑眼圈也有些明显。不仅如此,就连发间的簪子都钗的不如以前那般好看,而妆容也画的没有往日精致细腻,似乎心失了许多专注认真。 “啊…昨夜…昨夜芷兰不知怎么的就失眠了些,今早确实是起的迟了些…诸位见谅…” 这大小姐见被众人目光所视的频繁,连忙找了个像样吗借口,随后又快速瞥过一眼许轻舟位置,便找了个座位坐下后再不敢多说半句话。 “对了,听芷兰说昨夜小月跑出去后是轻舟给寻回来了,她此时身在何处?怎么不见回房间去睡?” 陆鸢岚的这个问题有些致命,一语将许轻舟同江芷兰二人都惊出冷汗,二人竟不自然的相视一眼后又迅速低了头。 “她…小月没事,府内房间很多,小月却偏偏要赖在那花园中的避暑屋里头睡,我劝不来便只好由着她的性子了…” “是嘛?那轻舟为何昨夜也未曾见回房去睡?” “她在那花园中无人陪伴,我怕她心里胆怯怕黑,便留在那陪了她一夜。” “是这样吗?” “嗯…” 可他话不该有半分迟疑与犹豫,不然又怎能瞒得过昕紫钗与迎春这二位心思缜密的女人?或许是觉察到什么,这娇女与媚娘心照不宣的含着莫名笑意再不发一言。 “都坐吧,早饭还要些时候…” 陆鸢岚这个当家夫人却不明白昨夜自己的夫君已是又纳新人,将手上的龙青乱野放下后端起茶水细细品了起来。 而众人也都各怀心事的寻了座位,却又不知迎春与昕紫钗是不是故意,独独留了江芷兰身边的座位给许轻舟,二女也相伴着坐在一起而谈,却不知再商议着什么。 “芷兰…你…” 这还真是尴尬复尴尬,许轻舟也不知如何面对这已经诉说心中之情的大小姐,只能打了声招呼之后苦笑着默然坐在她身边。 而江芷兰却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是云烟一般,将发间的钗借着感觉快速的拨正了些,又端起茶水试图遮住二人之间的视线,便听到她装作寻常的声音:“许先生切莫奇怪,昨夜那是…是芷兰不小心踩雪滑了一跤,还是不要太放在心上…” 还真是踩滑了雪? 可这么巧就踮起了脚吻住了唇?这么巧那吻就如此轻柔而又释怀?这么巧那吻就瞬间而已再不贪恋? 这个借口不好,至少许轻舟觉得是,可他不想让江芷兰难堪,随即就也装作若无其事道:“没事,芷兰这般懂事的姑娘,怎会做出如此妄为之事呢?” 这大小姐昨夜也不知如何的忐忑与思虑,冷静之后的她怕许轻舟从此再不对她有任何的情感,甚至连往日那些并不满足的温柔都会尽数收回,忧愁一夜后便来此接受命运的审判,却又在此时说了这般无理无脑的谎言借口。 但许轻舟不仅仅选择了原谅,还替她遮掩了自己所做的疯狂举动,如此本该是高兴才对,可待面前人说出那一句“如此妄为之事”时,这大小姐的蛾眉却是不可察觉的微蹙了瞬间。 为何呢?偏偏自己不可以做出改变吗? 为何呢?难道自己在许先生心里就一成不变从来是一幅恬静而不知情与欲的模样吗? 为何呢?难道她就真的不可以试着大胆些、疯狂些,去追逐一次自己心中的爱吗? 此刻,她甚至想再度强吻一次许先生,然后问她自己应该是什么样的性格,难道自己在他眼中就一直这般不可以有任何的改变,难道吻他就真的是妄为之事吗? 就不可以…就不可以是另外一个可能吗? 或许是许轻舟所言真确属实,可江芷兰心中突然生出了些许的不服气… 她不知怀着怎样的神色,却只是如同往常一般微微一笑道:“许先生…记得照顾好小月,可别让她受了些委屈…” 眼见那个熟悉的大小姐回来,许轻舟心里还是有些放松下来,便也笑着回复道:“嗯,芷兰且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月的…” 可这恬静的女儿家的水眸中,不知为何多了一抹似是彻底解脱,似是决心,甚至近乎与黑化的神色。 便见她将鬓角的青丝理的整齐,又再度开口道:“还有…” “怎么了芷兰?” “还有就是…” 这隐隐兰香的娇躯略微侧了些身,微微依斜许轻舟身边,似乎是趁着所有人的不注意,便在耳边轻声将最后的话语说与给他听。 而许轻舟此刻的心思本是还停留在昨夜,丝毫没有意识到身边人的动作已经有了些僭越。待那惊如霹雳的话彻底被他听清的瞬间,许轻舟眼中突然折射出了一种不可置信,连忙扭头看向身边之人。 可哪里还有大小姐的影子?她竟是已经随着其余几人去了膳厅用早饭,但许轻舟心中被掀起的巨浪又怎会随着她的离开而消失? 也不知就这样呆滞了多久,直到陆鸢岚唤他,许轻舟这才回过神来随她一同起身,而那句话却如同魔咒一般深深印在脑海里怎么也忘不掉。 因为,若许轻舟所听没有错,大小姐在耳畔的那一句似嗔似笑,若即若离的轻语似乎是… “呵…先生的嘴唇…可真软…” 第12章 恋的变转 早膳尚好,并无发生太过离奇之事,都是在餐桌上几人对他远行的多番叮咛嘱咐。 但许轻舟心不在焉,全因为方才那句话而垄断了思绪,不知芷兰说这话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加之昨夜的那个谎称滑倒的吻,事情逐渐向着扑朔迷离而去。而其间许轻舟只要是向江芷兰看去,后者总会以与身边人交谈而巧妙的避开,就是不与他有半点目光的交叠。 众人却并无发现二人之间的异常,但桌上少了个最爱讲话的江小月还是显得冷清了许多,饭到一半董姨这才突然意识到还有个人未能上桌,便提醒众人道:“哎?对了,小月此刻虽然赖着床,却也该饿了才是。” 而许轻舟是知晓那丫头现在睡在哪里,于是董慧君转头又接着问他道:“小月在那里也不知究竟饿不饿,需不需要送饭过去…” 尴尬,很尴尬,又不敢太动声色,许轻舟便只能是小声拒绝道:“不…不用了…她现在应该渴睡未醒…” 小露水却不懂许轻舟尴尬的拒绝,起了身就开始收拾:“露水还是给小姐送去吧,免得小姐她腹中饥饿…这个…还有这个都是小姐爱吃的…” 可那边的娇儿云雨停歇并未将衣物穿戴,甚至此刻正赤裸着酣睡在暖塌之上,加之其屋内旖旎欢合的香气,都会让众人知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实并非什么难以启齿之事,二人如此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几位美眷也都是知晓那小丫头迟早是要成为许轻舟的女人。只不过让露水这心思纯净的女孩去看那具有冲击的画面实在不妥,而又不知为何竟是江芷兰起身阻止了这呆呆傻傻的小丫头。 “露水,将饭给我便好,小月现在何处我是清楚的,你且继续用饭吧。” “可是…可是…” 可是怎能让这大小姐亲自送去? 但江芷兰则是摇了摇头浅笑道:“无妨。” “哦…” 粥与糕点被放进保温食盒之中交到了江芷兰的手上,大小姐对众人微微一笑示意之后便离了饭桌,独自踏雪向着后花园的避暑屋行去了。 “咦?轻舟你可知道,昨夜芷兰妹妹回来之时脸庞红的厉害,像是染了风寒。方才我见她好似是有了些发热的症状,昨夜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鸢岚的问题可谓是地雷区,一踩一个准,许轻舟只能是苦笑着摇头道:“昨夜小月跑的很远,芷兰她追的疲惫,正摊上夜雪寒冷,自然是会受了些许风寒…” “这样吗?” 陆鸢岚不再细细追问,转而又与迎春聊起了其它事情。 这边也是早膳结束,众人也要离席,而董慧君则是又想到了什么,便对着许轻舟道:“对了轻舟,你还有些过冬的衣物在鸢岚那屋里,随她进屋去收拾一下吧。” “嗯,好。” 眼见着那江芷兰离开许久,许轻舟心里顿时有那么一丝丝不知从何而来的紧张。可明日将离,之后的事还是只有交给这对姐妹自己才可以,他便允诺一声后随着陆鸢岚一同去了内院。 陆武魁的屋子里是很清净的,除却大婚之时留下来的喜字以及自己的十君剑龙青乱野,就再没了其它繁杂而又花哨的装饰。她如今是许家的女家主身份尊贵显赫,可衣柜里的衣物还都是些曾经的,最宝贵的一件也是许轻舟为她定制的那一件黑裙,但除却那洛城穿过一次,就再没在其他时候得见她再穿过。 自己的长袍棉袄却是置办了许多件,整整齐齐的码叠将衣柜占了大半。 许轻舟心中一暖,便上前从身后抱住了这还在收拾的武魁妻子,在她耳畔轻轻落了一吻。 “我这辈子是该有怎样的福气,才能娶到鸢岚这样的妻子…” 但怀中之人却并未停了手中动作,而是佯装恼火的哼了一声,转而回问他道:“福气是有了,却也还要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这话对心中有鬼之人的杀伤力怕是绝对,许轻舟猛然一激灵,讪讪一笑:“鸢岚这说的是什么话,又哪里来的吃碗看锅?” 可陆鸢岚好似看破了一切,转而背身掐了一下他的腰间肉冷哼道:“这几日轻舟的所为鸢岚又不是不知道,明明从白玉船坊回来之后身上就一股子那狐狸精的气味,加上那狐狸精求爱若渴而与轻舟回来的这般迟晚,所作所为也都在意料之中。” 并不是昨夜之事,许轻舟转而微松了口气。 “呵呵,鸢岚都猜到了?” “可切莫小看习武之人的直觉,况且鸢岚一颗心全是系在轻舟身上,察觉这些也是轻而易举。” 这般的陆鸢岚许轻舟也是觉得新鲜,再想到初见她之时的那种拒人千里的冷清,到如今这般被融化之后的温柔炙热,当真让人觉得奇也怪也。 许轻舟又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想那当初的陆武魁可不会说出这般的痴情话,如今也不会若竹林里那样下的去狠手。” 他的话却被陆鸢岚为之一笑,便听她戏谑一声道:“那当初的陆鸢岚是不是也不会做出这般胆大之事?” 只觉被一股力气转过了身子,待到许轻舟反应过来,自己竟是被陆鸢岚双手压在了衣柜上,来了个结结实实的壁咚… “鸢岚?” “轻舟…” 几月未见的思念与炙热的真情,化作了最为简单粗暴的吻,陆鸢岚再不用顾及旁人的目光,可以彻底发泄自己的倾心,便以唇死死堵住了许轻舟的嘴巴,疯狂的索取着许久未得的爱。 也不知这般过了多久,甚至都能感觉到彼此口中血一般的腥甜,二人这才不舍的分开了吻,便见那唇都染了红、落了血。 痴痴看着眼前人,这武魁平日里的冷与冰全被许轻舟温柔的眼神融化,便倚在他怀中不愿离开。 “轻舟回来不过三五日又要走,此去也不知几时才能回来…” “相信我…很快的…” “可轻舟说出这般的话怕是自己都不会信吧?” 的确不知多久才能回来,三个月?五个月?又或许是一年?谁都无法确认究竟多长时间… 但陆鸢岚却是话题一转接着道:“不过没事的…鸢岚会一直等着轻舟回来,一直等着。” 得此良妻,再无多求,许轻舟唯剩下一句:“嗯,谢谢…” 但怀中人自不会满足,却与他手十指相扣轻声询问道:“谢是自然该谢,可是…作为感谢,轻舟是不是也该为鸢岚做些补偿?” 这般说却让许轻舟松了口气,如此也能让自己的负罪感轻上许多。 “哦?鸢岚想要什么?我全会答应你的。” 可接下来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武魁竟是含羞的低了头索性不敢看他,直到许轻舟追问下来,陆鸢岚这才扭捏着轻声道:“昨日我问了奶奶,她说我的身子已经彻底恢复,可以…可以孕子了…” “鸢岚,这是真的吗?!” 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而许轻舟自然也早就想要个孩子。 陆武魁也是欢喜雀跃,更不用说期盼这相夫教子期盼了多久,微微颔首又继续道:“嗯,轻舟,我们…我们…” 如此,许轻舟自然知晓这武魁想要做些什么,四下打量一番后迟疑道:“鸢岚莫非是要现在吗?” 而陆鸢岚当然想要早些,便有些催促着开口:“明日轻舟就要远行…若不是现在,怕是有些来不及…” 可一大清早就这般,其他人若是发现了又作何解释? “那…那不要还是等先收拾好?” “这些…待会再收拾吧…还有什么是比…是孕子还要重要的?” 陆鸢岚却是直接豁了出去,拉起许轻舟就向床榻走去,纤手捏的极紧,害怕许轻舟此番离了去不遂她的心愿。 “嗯,所鸢岚真想要,那我便努力一把吧。” 察觉到这墨莲花的决心,许轻舟心里是感动加怜惜,却将她的手牵住不放,同她慢慢解了帘帐上了床。 双目一视,鸳鸯戏水。 少顷,这后院之中的屋子里,便传出了阵阵的情喘痴唤,巫山拍浪之声… …… 这边春色暖帐芙蓉景, 那又雨过香榻娇儿媚。 一夜的痴缠,对于体力的消耗是极为巨大,江小月睁开惺忪的眼,察觉到自己的软腹空落着饥饿的难受,随后皱了皱眉头,但无奈全身力气昨夜都已经用尽,就是穿上衣服都极为困难。 但,似有飘香阵阵,琼鼻真好似小仓鼠嗅到了甜美香气,软软起身便见姐姐坐在不远处的桌前看着自己,嘴角蕴着她从未见过的笑容。 “姐姐…呀!姐姐!” 大小姐也不知何时来的,只知她看着这般翻云覆雨之后的狼藉发许久的呆。 待意识到妹妹醒来这才凑近到了床边坐下,随后以手微微掀开了些被子。 只见白玉落红绣,似是人间最痴痕。 观察到那独属于许先生的爱抚,江芷兰眉间浅露出一丝酸意,于是连这般似怪似妒的口气也从来都未曾有过般对着妹妹嗔道:“看来小月昨夜可干了些好事呀?” 小仓鼠毕竟年纪小了些,没见过风风雨雨,对她来说此番已经算得上是捅破天的大事,便想要赶紧糊弄过去:“没有…没有…小月这么乖,怎么会干坏事呢…不过只是…” 待看着姐姐一副了然的眼神,她才意识到自己所作所为已经被姐姐完全知晓,话音也是渐言渐弱。 “……不过只是…” 可江芷兰却直接替她断了言:“小月你…你与许先生在一起了?” 果然知晓,小仓鼠再无侥幸心理,遂低头承认。 “嗯…” “如何…” 好似与自己所想的不太一样,并非是责骂自己的不懂事,而是一个莫名其妙的询问,这可真是难住了小仓鼠,她惊奇的抬起头盯住姐姐。 “啊?姐姐你…” 意识到自己言有失语,江芷兰又赶忙换了问题:“姐姐是问你…疼得是不是很厉害?” 闻言,江小月这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翘臀,又皱了皱眉头可怜兮兮道:“嗯…现在疼的下不了地…但当时比现在还要疼上许多呢!” “哦?那是不是…” 总觉得姐姐今日分外奇怪,小仓鼠不解道:“嗯?姐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大小姐想要问的问题便是她自己都觉得羞,可就似猫儿在心中挠一般怎么都想要知道,思索了许久才将这个问题说的不那么直白了些:“小月,受了这般的痛,是不是不想再…再这般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又将桃芳打落江。 “哎呀!姐姐…姐姐何故问出这般令人羞赧的话,真让小月再没了脸去见人…” 可小仓鼠并未拒绝回答,少顷微抬起已经彻底红透的娇容,略点螓首道:“是…是痛,可也…可也很舒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做梦一样在天上飘…所以…所以…” “所以还想要这般?” 眼见妹妹不可察觉的点了点小脑袋,更令这大小姐奇怪云雨的妙处是何,待再看已经完全羞红了脸的妹妹时,那股求知欲又转而化作了更多的苦涩。 “许先生他是个可以托付的男人,小月以后要听他的话,收收自己的娇惯性格,莫要惹先生生气。” 虽然不知道姐姐神情为何有些落寞,不过怎么说也是过了这一关,小仓鼠欣喜的搂抱住姐姐,却将一对小玉碗压成了小碟子。 “嗯…小月一定会听坏胚的话!姐姐最好了!” 是啊,姐姐最好了… 可江小月未看见的,是她姐姐江芷兰所视自己玉背上那许轻舟留下来的爱痕时的目光,那光芒中似乎终于下定某种决心一般的炙热,便又将食盒打开,给她盛好了甜粥。 “小月,快些趁热吃吧。” “嗯,谢谢姐姐…” “呵呵,小月要拿什么来谢呀?” 嘴里含着粥,小仓鼠想也未加多想便开口道:“嗯…那…那可以给姐姐一样小月喜欢的东西…” “呵呵,小月还是莫要贫嘴,小心先生喜欢上了别的乖巧女孩…” “哼,不会的不会的…” 小仓鼠的笃定让姐姐眉间露出浅笑,但那心中亦是留下了一句如方才在许先生耳边所说的并不该存在的话…… “是嘛?那…可不一定…” 第13章 晨的起程 缠绵时会有,亦见伤别离。 与陆鸢岚情诉一夜,不知不觉便到了启程之晨,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家中女眷也全都聚到码头处送他离去。 “轻舟,嘱咐你的昨夜也全部都说的明白,切记万事小心,莫要不顾自己安危而让家中担忧…” 这陆武魁只觉十日十夜都说不尽心里的牵挂与相思,此番不过在家三五日又要离去,连新婚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都不算多少,所以眉间也是无比的忧与愁。 对许轻舟话毕,她却又转向了随同而去的昕紫钗继续道:“平日里打闹诸多的为难都是你我之间,但出去之后一定要照顾好轻舟,还有…你自己也要注意小心些…” 这桃花眼从小到大的人情冷暖全是与许轻舟在一起后方才体会,听了这冤家对头的话心中亦是一暖,可却丝毫未表现出来,甚至还要急上她一急:“妹妹且放心,姐姐保证轻舟他乐的不愿再从玉舫回家呢~” 这话吓陆武魁还是太过幼稚,不过吓江小月与露水却刚刚好,这两个小丫头听了话后被唬的赶忙跑到许轻舟身边,可怜兮兮的扯住他的衣袖不放。 “坏胚坏胚!你可别忘了小月还在家里等你,外面再好看也没有家里的小月好看,你可一定要回来呀!” “对呀对呀!许公子,外面都是大坏蛋,接近许公子的目的都是想要把许公子给卷成小饼一口吃掉,可一定要离他们远一点早早的回来呀!” 两个小笨蛋说的话将这离别的伤感冲去了不少,而许轻舟也是微笑着摸了摸她们的小脑袋示意不用担心。 “先生,此去多遥远,路上定要保重身体。” 相比其她人之下,江芷兰的告别算是最简单明确,她却是慢慢走近了些将手中的一件披风亲自为许轻舟披上。 “这是芷兰亲手做了许久的雪遮,一直未有送予先生,此番这算是个机会吧…” 感受到面前的身上若隐若现的甜美馨香,再联想到这几日与大小姐莫名而出现的许多别样旖旎,许轻舟不自然的就想要扭过头去,但不知为何那面前之人似乎是越贴越近,甚至都快将娇躯完全压在自己身上。 “多…多谢芷兰了…你…” “嗯,没事…” 香兰浅呼,这大小姐却是浅浅一笑,又突然趁着几人并未察觉的错落间隙,竟飞快的在许轻舟耳边轻柔落下了一句:“芷兰等先生回来…” 待到音落,芳香已飘去,似是从未有过这句不知其意的话语。 之后还有迎春与董慧君的告别,又是几语担忧嘱托与莫要牵挂。 江面是冰雪固化,白玉船坊在牢牢冻在江面上行驶不得,唯有使用超脱常凡的天命之力才可破开阻碍。 许轻舟本就好奇该用什么方式才能破冰离开,待目光扫视过去,老远就能看到一道银色的身影飘忽在纱雪之间,似能与这淡雅的景色完全融合到一起,但常人其实很难能用肉眼发现。 并无太多繁碎与花哨的铺垫,只见那宛如天仙一般的雪影在风中飘动了许久后,猛地以单足触碰至结了冰的江面,便听一声碎冰声的回响渐渐从远处传来,那厚厚的一层冰面竟似被千钧之力瞬间打成了碎屑,从白玉船坊附近不断弥散开,待到连同江边码头的冰都彻底粉碎,岸上这才听到那冰裂雷霆的巨响。 如此动静自然引得码头路人争相传告,便指着那碎了冰的江面上兴奋的大吼大叫。 “神迹!大家快看那江面!神迹呀!” “怎会这般?是哪位高手在此?” 又有知晓者盯着白玉船坊大胆猜测。 “应该是那四季门的门主,相传此人虽年轻却资质绝伦,文道几近七境…” “嗨!你那都是许久以前的老旧消息了,按照孔门主的惊人天赋,如今只怕已经是迈入文道的第七境了…” “什么?难道是学愿七境吗?!如此厉害?” 【注:武道天命对文道天命的后三境,即天下境对学愿境】 “你以为呢?不然又怎么会有如此实力?” 而白玉船坊上的人们虽然惊奇,但更多的是对孔阙文道天命精进的欣喜,就连平日里悠哉随欲的夏碧荷在看向门主时,亦是不敢流露出半点的怠慢。 “许久未见门主施展修为,如今怕是已经踏入文道第七境了…” 她喃喃罢了,转头又看向岸边的那还在离别的几人,柳叶眉不注意就弯了下来。 “哼!真不知他有什么好的,这般的花心,非得将自己一颗心全系在他身上。哪天若是嫌你烦你,看你上哪里哭去!” 这般说着还不满足,又将小粉拳对着船栏狠狠一敲,却不知将之当作的是那岸边的哪一位人了。 码头之上在看向江面奇景时是连连惊叹,船坊之上的门内弟子是欣喜万分。可是身为武道天下八境的殷百寒却心中起了疑,并非是那银色天仙施展出的文道的强大技法,而是因为一些其它的原因。 只见她目光带着三分审视与七分疑惑,盯着那雪雾中逐渐消失的身影不解的呢喃道:“这丫头的天命为何与白乐那个老家伙不太一样?似乎并非是由神遗之物开启的天命…” “奶奶,你在说什么?” 陆鸢岚与许轻舟告别完自然要给其她姐妹留一些时间,待看到奶奶从未有过的疑惑神情,便走近了些询问。 而殷百寒则是看着那白玉船坊对孙女解释道:“这凡尘之内,所有人开启文武道天命都必须通过神遗之物。就像至圣郡内的天命路与文楼一般,而王城的那时之塔,双刀门的墨楼都有此功能,独独只是少了能够测量出天赋的比较标杆罢了…不过这个四季门的门主,她的文道天命却是奶奶从未见过的类型,却不知是如何开启的,所以感到奇怪…” 而陆鸢岚则是微微摇头道:“不过她救过轻舟的命,应该不会对轻舟有什么非分之想,奶奶就算奇怪些却也无妨,让他们安心上路吧…” “可是非分之想却也分很多种,鸢岚还是太年轻了…”殷百寒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后慢慢消失离去了。 终于告别完毕,白玉船坊也从远处到了近前,许轻舟将行李全部拿起,对着一众女眷摆了摆手示意告别:“外面清冷都早些回去吧,我寻得董儿定会早些回来,莫要担心记挂。” “嗯…轻舟保重。” “坏胚!坏胚一定要回来!” “许公子珍重。” … 白玉船坊之上女子众多,许轻舟肯定是住进了昕紫钗的房间,一方面是实在不好意思多走动其它地方,另一方面自然是这桃花眼亲自下的命令。 而登船之后他就被孔阙请到了顶楼的房间内交谈,自然是要先学习一下娃娃机的正确攻略。 二人练习了许久,可这如若神女的慧灵仙子却怎么也习不得精髓,总是有些天然呆的将许轻舟教的方法忘的一干二净。 无法,许轻舟只能暂停了片刻,与她出来交谈散心,而聊天之后他也是知道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就连身下这白玉船坊也是一件绝无仅有的至宝:“原来孔门主这白玉船坊竟也是神遗之物?” “神遗之物在各国都有许多,四大门派之中都有,还有至圣郡文楼武路,所以不足为奇…” 孔阙的平淡如水的回答却令许轻舟想到了远在鞑靼的夜央正面临的困境,他便借此机会假装询问道:“若这些都是神遗之物,那…那假若洛城的时之塔被毁掉,再去寻来其它的神遗之物又是否可以代替承载神佑之力?” 可孔阙却是将螓首微微一摇:“神遗之物亦有差别,总会有强弱之分,唯有足够完整的神遗之物才能够承受住神佑的强大压迫,否则不消片刻就会损毁,白白损失一件宝贝。” 不过,若是能找到足够强度的神遗之物,那不就是将问题彻底解决了吗? 于是乎,许轻舟接着问道:“那…如今天下,有多少可以代替承载神佑的神遗古物呢?” “鞑靼的蓝天镜,泗国的时之钟,川国的天仪轮,万妖城的地仪驱,日冕国的琼勾玉,南疆国的八毒扇,很多…” 得到的虽然是答案,可几乎都是旁国的国宝级别,他许轻舟有再多的命也不敢随便霍霍,而其中的两件一件失踪一件被盗不知去向,完全没了办法。 “额…有没有那种,无国无人占有的?” “这…不清楚。” 稍微有些泄气,不过也在情理意料之中,许轻舟猛然想起什么,转而跑回房间拿出了一物又带回到了孔阙面前,将之放在手心中道:“对了…在下的奶奶想必门主知道是谁,可她在看见这件东西时竟是不愿靠近,孔门主可知晓这是个什么东西吗?” 手中正是那块曾经在鞑靼得到的菱形奇物,他研究了好久都不知道究竟有何用途,不过看当初那匪首的行为,明显是将之当成了一件制胜法宝,但因为自己的某些原因而导致其没有任何作用。 孔阙却并不畏之,伸手将其拿在了手中打量起来,转而难得的露出了半抹惊讶的神色:“咦…你是从何处得到的这神遗之物?竟会如此完整…” “这个是我在鞑靼议和之时,从一人身上夺下来的,当时因为心里装着太多事便忘了归还,不知这个有什么用。” 而这银色佳人将之握进手心之中略微感受,便得了肯定:“这个东西之中好似蕴含着神的一抹权柄…” “哦?权柄?这是何物?” 对于新鲜词汇,许轻舟自然是好奇居多,而孔阙则是指了指他身后背着的朱红色玉剑解释道:“你的身上的那柄剑所拥有的‘恩泽’便是‘权柄’的下位替代。” “那这权柄都是从何处而来?” “权柄唯有神才可以给予,并无其他方法获得。” “神…” 这个话题到此便不了了之,因为即便是连孔阙这般的天骄之子亦是在避讳着某些事物而不愿详谈,却将话题谈到了许轻舟的过往。 因为他二人是有一片相同的记忆… 楼上边台两人聊的稀疏平常,多是些见识之类,并无任何的情感交叠,可在另外几人看来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夏碧荷在下楼看着那交谈的二人,随即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以手掩着玉唇笑的解气:“略略!姐姐可要小心些了,莫不要出来一趟汉子却随人跑了。” 身边的昕紫钗早就因为门主将许轻舟叫去没办法温存而心生了些气恼,如今这夏碧荷完全是嫌她火气不够大。 “你这蹄子什么意思?” “呵呵,姐姐可见门主何时与别人说过那般多的话?” 夏碧荷的话明显是将这火熄灭了许久,就连昕紫钗自己都是生出了半抹的慌乱,便是桃眼飘忽的看向不远处的两人牵强道:“她…她说不定是与轻舟相投,故而话多了些,不能说明什么…” “怕是姐姐说出这话,连自己也不会信吧?” 这娇媚的小玉儿却将话说的更直白了些,便是美眸盯着昕紫钗笑着提醒道:“姐姐可还记得?当初在王城之时门主说要招婿,结果后来却不了了之的事?”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好巧不巧,偏偏是门主在看了你那小冤家文魁比,再从医治他回来之后便再没有提过此事了呢。” “不可能!门主她…门主她只是…” 可这的的确确是真实发生,就连她昕紫钗也是知晓,曾经压根没往这方面细想过,待旁观者一点拨才发现果真如此,而夏碧荷又赶忙添油加火继续道:“门主这般一位尘不落,浊不染的天仙,只怕自己也不知喜欢是什么样子的吧?便让姐姐好好看看,不消多少时日,这二人指定是会有些异于常人的情愫渐行而生。” “她…门主她…怎么会…” 可万一是真的呢?这门主的杀伤力可是这一帮女眷加起来都比拟不上,只怕流露出半点凡尘的风情,就足以将世上的所有男人尽数迷倒。 怎么办?昕紫钗又开始凌乱了… 第14章 疑的问解 白玉船坊行驶到与川国交界处还需要不少时日,而期间许轻舟除了到顶楼去教那有些天然呆的孔门主关于娃娃机的正确玩法以外,就是在玉舫宽大的平台上练剑与或是房间内巩固自己的文武境修为。 得益于夜央所赠予的强大气血缘故,许轻舟的武道之路并未因为自己透支潜力而出现弥缺,但是文道天命有无留下漏洞就不得而知了。 长时间未用过剑,待拿起凤凰鸣依旧如使臂指,仿佛它就是身体的一部分。 十君剑的强大之处在于它拥有的“恩泽”,而凤凰鸣便是可以直接震慑他人的灵魂,更何况以许轻舟如今的境界,甚至可以做到未出鞘先斩伤敌人的精神,不过这方法还是得慢慢练习。 闲暇时间,许轻舟也会持剑进入识海之中与凤凰探讨成神的快捷之路,不过得到的自然也只有静下心来踏道修行,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任何捷径都没有?为何我看那些奇奇怪怪的小说之中,主角服用天地至宝之后就能猛跳好多个境界,偏偏这个世界里没有?” 身处识海的一叶小舟之上,许轻舟看着当空翱翔的凤凰不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凡人,世间怎会有这些投机取巧之物?你天赋异禀已经是上天垂青,莫要再痴心妄想!” 而另一只却又继续道:“可即便如你这般,成神也是极难极难!” “为何?” “人族想要成神如今已是十分苛刻,可能是因为神的位置有限,也可能是因为天下间能够支撑成神的因果与造化快要殆尽了,哪怕就连想要打造出神境的兵器都是再无可能…” 凤凰的这个回答对许轻舟来说自然非常不好,联想到有些相关之事,许轻舟便接着询问:“所以人族倾尽天下所有财力、物力、人力打造的十君剑如何也成不了神兵吗?” 如此,那诸如青老头之类渴望见到神兵现世的工匠们岂不是此生无缘得偿所愿? “没错…虽然十君剑是人类所能借助天地至宝触碰到神这一境界的最后方法,可惜亦是没有成功。” 凤凰的话无疑是无情的佐证,但许轻舟却是对这一对自诩无双的凤凰起了疑惑,便再度询问道:“你们当初被封印之时的实力大致等同于人类武道的何等境界?” “天下九境之上。” 这个境界对于异界文盲许轻舟来说无疑是不通,他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道:“天下九境之上…那是神境?” 但凤凰却是半带嘲笑半带自嘲回道:“差了许多,神境与天下境根本不在一个层面。我们知晓尔天赋异禀,可强行靠压缩潜力完成跨境对战,只因为每个人的修炼方法与修炼的成果皆不相同,所以你勉强可以做到。但神境不同,神境是一个崭新的境界,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崭新的种族,他们已经超脱凡尘之力,拥有直接干预天地纬力的权限。” 另一只凤凰则是补充道:“不仅如此,不同神更是有其所拥有的神之权柄,权柄之能非凡俗之力可以抗衡,唯有权柄可以与之为敌。” “那若是我拥有了神的权柄,是不是就可以与神勉强斗上一斗?” 许轻舟的设想却被凤凰一言否定。 “若你换作千百年前怕是还有可能,但如今这世间已再无法与神为敌。因为神更为可怕的,便是如今的凡俗之内的所有天命皆是由神遗之物开启,你们在开启天命之时就已经与神结下了因果,所以无法跳脱出去,自然也就如同成了傀儡或是棋子一般,只能任由他们摆布。” 许轻舟印象里的神还停留在文武院的那两尊和蔼可亲的巨大玉像,但当听到凤凰如此评价成神之人时,内心也是渐渐起了疑心:“难道当人成为神之后,他们就不再会顾及凡尘的一切生灵?” “嗯,众生皆棋子,国土为筹码…” “为何?” “我等又不是神灵,又怎会知晓?” 可凤凰一味的诋毁神明,许轻舟却是从中尝出些其它味道来,便略带疑惑的回问道:“为何总觉得你们好像极度厌恶神灵?” 而凤凰也是丝毫不隐瞒,将原因直接说与了这面前名义上的宿主听:“因为是神帮助狡猾的人类捉住并封印的我等。” 而此,许轻舟的疑惑又再度接踵而至:“为何?我听闻过神不是不可以干预世间吗?” 凤凰则是继续解释道:“我等曾说过,是被人类设下的陷阱封印在了寰宇铁内。” “没错,可这又与神灵有何联系?” 许轻舟的疑惑得到的确是一个让他自己都惊讶无比的答案。 “是因为那个纳剑小丫头,我等在你离开去往异国之时,与那个曾经整日背着玉碎剑的小丫头翻阅群书了解过,寰宇铁非人类造物,而是一种神遗之物,如此也能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 “什么?” 董儿?董儿怎么看的见凤凰?它俩自从凤凰鸣觉醒之后,便从许轻舟识海退回了剑中,而那时董儿身上的玉碎剑已经碎了才是,她并非凤凰鸣之主,自该感受不到剑灵的存在才是。 可能凤凰并未搞懂许轻舟惊讶的点在哪,又自顾自的继续解释道:“神无法干预世间,但害怕世间有生灵再度成神,他们似乎有一种争夺各自筹码的方法,但内容、条件、胜负的判定我们都不知晓…” 另一只凤凰则是继续道:“但那个男人应该是知晓的…因为他便是到了连神明不顾及被天道发现的风险,也要用尽手段清除的地步…” 许轻舟也是被它俩的话题再度带回了思索,于是好奇起凤凰口中那人。 “他?他是谁?” 凤凰则继续解释道:“若书籍上所记载不差,那人应该是尔等人类国度的川国之人…” 另一只竟是难得夸奖起这一被它们厌弃与贬低的种族:“没想到人族不仅有许多的废徒杂货,亦是有这种敢于向天上神明发起挑战的勇士,真是令我等感到钦佩…” “只可惜…浮萍撼树罢了…哎…” 感慨之后,或许是想到了什么,凤凰突然从天宇之上如覆天般压临而下威势惊人,落在海面亦是只浅浅漫过了脚踝而已。 只见它二位如泰坦般将金冠伸到许轻舟身边仔细打量起来:“对了凡人,还未得知你究竟从何处而来?” “哦?你们察觉到我的来历了?” “非也…” 却不料它们并未知晓,而是另言道:“因为你身上有极强的天机锁的痕迹,你与谁人的命运被绑定在了一起而无法分开,所以我们才会好奇。” “天机锁?” 猛然间,许轻舟突然想起也是在这白玉船坊之上,那孔阙曾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诸如命运被被锁住,而这个锁似乎是自己亲自许下的。 何时?何地?和谁? 但许轻舟还有其它疑惑,便想问出自己一直想要了解的问题:“对了,你们知晓仙人是什么吗?” “仙人?” “嗯,他们是这么称呼的。” 凤凰赤瞳微凝,随回想起曾经的记忆:“在我等的那个时代,世间总会在一段时间内同时存在两位仙人。当其中一位仙人被另外一位仙人杀死,许久之后就如同轮回一般而再度出现两位仙人,如此一直延续下去,而原本幸存下来的仙人去了何处我等就不清楚了…” 这个问题并未得到解答,但许轻舟却是发现了回答中的又一个问题:“你们说每次只会有两位仙人?” “对,我等周游天下一次只需三年,足矣将世间的所有阅历看个仔细,而这仙人在每一种族每一国家都曾出现过,却每次都是人族,而且一次只会是阴阳分男女各一人…” 凤凰回答的笃定,让许轻舟背后渐生冷汗,便又不信邪的再度道:“不对…等等…每次都只有两个?这个你们确定?!” 而得到的依旧是极度肯定的答案:“对,数十次,每次间隔百年,次次都为两人,因为仙人与这尘世之人太过匪夷,自然也容易探听得见。” “两人…” 不对!很不对!若是那付仙人为男,音仙子为女,那怎么又会多了个他出来? 许轻舟现在自然不会开自己是阴阳人这种再没有营养的玩笑,但这不该出现的事却是真真确确出现了,那又该作何解释? “你们知道…仙人为何会被送到这异界之中?” 不死心的他继续提问,但得到的却是凤凰的摇首。 “…这我等并不知晓…” 而另一只则是补充道:“如今,可能也唯有那个曾经反抗过神灵的人才清楚你所想要的全部答案了,但他却已经湮灭在了几年前的大战之中…” 成神之路充满坎坷崎岖许轻舟是清楚明白的,可今日的他才突然发现,好像并不是自己所设想的那般踩着台阶慢慢向上走,而是如同一只观察器皿中的蚂蚁般,被神明监督注视着。甚至就连自己成神路的尽头所要面对的,说不定就是这些境界与实力已经完全不在一个维度之上的神明。 迷茫,黑暗,以及隐隐的恐惧… 但这些打不垮许轻舟的心,况且他就真不信神明会闲着没事干,阻止他这么一个只想要回家的人。 但现在他却又有了几个新的疑惑,便是董儿是怎么感受并帮助到凤凰的,自己扮演的究竟是不是其中一个仙人的身份,而又为何会被传送到异世来。 还有个在今日在与凤凰了解之后又突然发现的新问题:白乐院长为何想让自己成神? 他知道自己的师父漠老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到了成神的希望,便将自己曾经因天赋不够而残存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那乐老他又为何呢? 乐老从未说过原因,甚至从未表露过,以他的见识自然是该知晓与神有关的部分事情,那他还培养自己成神又是为了干什么? 不解,疑惑,但心中的坚定始终未变。 因为许轻舟知道自己必须成神,凤凰的话也是间接说明了成神之后拥有的无穷之力,回到家去定然也是极有可能。 他还有疑惑想问凤凰,却突然感觉自己识海之外似乎正被人动了身体,便立刻脱离出意识查看到底发生了何事。双眼未睁先闻其香,许轻舟了然原来是昕紫钗触动的自己。 却见她将打坐中的许轻舟推倒在榻上,又将他的脑袋枕在了自己那双无一丝赘肉,丰满浑圆的玉足之上。 而又察觉到腿上的人的眼皮微眨动,这桃花眼也是眉间含笑,伸手抚摸起许轻舟的脸庞轻声道:“弟弟醒了?” “姐姐?你这是…” 许轻舟眼前是波澜壮阔,一对玉峰甚至将那弯腰的容颜都遮了半边去,而熟悉且令人眷恋痴迷的芳香则更是让他心生涟漪。 “看弟弟在榻上定住了神,姐姐便想要捉弄一番…” 昕紫钗刚一解释完,却没想这方才还是含笑的桃花眼陡然就换了个神色,便是嗔怪着伸出柔荑狠狠的捏住许轻舟的耳朵,嘴中也是抱怨声声:“还有!!最近这些日子轻舟光去见门主的面,倒是将姐姐视若空气,练剑也总是精疲力尽,姐姐夜中心疼不愿再惹你劳累。可你这小冤家竟是变本加厉,越来越不懂姐姐的心思了,今日便罚你陪姐姐一天,弟弟可知错了?!” 说是为我好,其实就是想睡我… 但最近这些日子总见这桃花眼心不在焉、失魂落魄的,许轻舟久不当直男,今也能勉强捉摸到女人的心思,便伸手抚摸那近在咫尺的娇容含笑道:“姐姐莫不是担心我会被孔门主拐跑了不成?” “她!门主…那般的绝世容颜,料想是个男人都会被夺了魂魄。轻舟见惯了门主,那姐姐这种蒲柳可就再看不上喽…” 昕紫钗的自嘲是气与忧同含,而许轻舟却将她的螓首慢慢放下,这桃花眼体若无骨,这般难度动作也是轻轻松松,二人便来了一个从未试过的阴阳鱼吻。 久久不分,情投意合。 “姐姐这下可放心了?” 看着眼前眸子里快滴出水来的佳人,许轻舟也是将手中的凤凰鸣放到了一边,其意味也是不言而喻。 “哼!你这小冤家哪里能让姐姐放下心?除非嘛…” “除非什么?” “除非待会的表扬让姐姐满意~” 桃瓣落一片,一片又一片… 第15章 雪的埋葬 川泗两国的交接处在多年以前曾经是一片繁荣昌盛的中转大城,可由于川国惹怒神灵导致的神佑消失而被各国降下神谕制裁,使得这千百年积累下的王朝基业彻底葬送在烈火之中,而这里自然也首当其冲成了泗国与川国战火的波及之地。 原先的林楼耸立化作焦土,过去朗朗书声的私塾里如今全是被推倒的朽木桌椅,家家户户也是空房旧址,死伤奔逃不知去处,唯留下一片令人悲戚的死寂废土。 可自然恢复速度是极快的,少了人类的频繁活动,无数的残垣断壁上都逐渐被青苔与枯草所爬满,而再加上落雪后,这里又一度成为了无人染指的寂静之境,甚至时不时还会有一些奇异的小生物在其间啼叫,引得此处更加空灵幽谧。 如今已是荒土,无人再敢与川国相关之事与物有任何的瓜葛,可即便是这般孤寂的荒芜地界,此刻却居然迎来了它的客人。 荒城的偏僻之处,传来的脚步轻的比雪飘到地面的声音还要略显微无。来者却似人间惊鸿一般,其模样清秀俊朗,身着淡墨色长袍,背负一把空的剑鞘令人不知其意,那一双星目本该奕奕有神,却待看到一块石碑之时而显露出忆往昔的哀与伤。 原来此处小小的雪包竟是埋葬着一段唏嘘往事的坟墓,只不过在这偏静之处被雪落遮蔽不见。 熟练的将墓碑上的积雪打扫干净,又把周围生出的枯草与青苔清理完,男人这才仔细的看向墓碑上的那个痛彻心扉的名字。 “飞儿…我又来看你了…” 未有纸钱三两片,徒留苦酒一壶倾。 旁人眼中千金难求的珍酿,这墨衣男子却是丝毫不吝惜的倒在了墓碑前的空地之上,他知道这曾经世人口中的白衣女侠最爱喝酒,尤其是天下间最猛最豪情的烈酒,就只给自己留下了小半壶。 酒在落下片刻后沁湿在了泥土里,那烈与猛使得它不愿被这冰天雪地冻结,就似这面前坟墓中那个白衣女子一般难凉热血。 而无人同饮最为寂寞,清凉辛辣的酒水满满倒上一大口,男子与这墓中长眠之人跨越阴阳同饮,随后却是沉默许久不知该说些什么。 “天命难,天路难,成神亦是难上加难,又怎能将你寻回…” 一年来未见的烦思换作一句似诗似歌的轻叹在落雪中飘荡,随后男子却是起了身慢慢走到近前,借着酒劲不解的看向墓碑上的名字呢喃道:“飞儿…你究竟瞒了我什么…就连…就连到死都不愿说给我听?” 可这个疑惑再没人可以回答他,而这么多年调查的繁枝细末却又将答案推向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 “难道真的与那个男人有关吗?” 那个男人是谁,他或许是挑战神明的蝼蚁,也可能是燃起星火的最初之光,他扰乱了近十年来周边所有国家原本的稳定,却为了一个无稽之梦而葬送了自己的国都。 他究竟干了什么,使得周边所有国家全都进军川国? 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使得神明都感到害怕? 但这一切的答案如今全被带进了坟墓里,女子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不将答案告知于他。这是一种自私的爱,她可以为了心中的理想而身殒,却不愿看着心爱之人也因此而丧命。 可如此,却也让这墨衣男子多年来都在不停查阅与当年有关之事,琐碎的细节拼凑出的故事与真相究竟又有多少相同之处谁也不知道 “足燕啊足燕…你若是能够成神,那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呢…” 答案是不知道,因为足燕如今连成神都做不到,那是心中的遗憾而造成的巨大瓶颈。 抚摸墓碑的手上满是练剑的茧子彰显出男子的刻苦,可即便是他这般曾经被天下人冠以骄中之才,亦是连成神的道路都未能找到,更何况这天下间是否还有成神的机会?因为他明显觉察到境界越高,莫名的桎梏与空缺感就愈发严重,总是有种上天在抑制高境天命者的前路一般。 颓废的放下手,足燕拿起酒壶将剩下的所有凌冽一饮而尽。 “为什么!为什么!难道这天下真的就是一盘比拼输赢的棋局吗!” 或许是因为多年的查阅发现了一些凡人不该知道的秘幸,酒罢,这足燕竟空握剑柄状,踩雪起身在这方寂静之处狂啸着舞起醉剑来。 “世间万物,皆为筹码…” 人影卓绰,锋芒毕露。 踩风踏雪,引啸川林。 可所有的发泄终有尽头,当酒劲褪去无力感再度涌上心头,人们还是要回到他原本该去的生活中去。 足燕面前的所有落雪被一扫而空,唯留一片形状规整的圆形空地,虽然知道自己走后不久这里又会被雪所覆盖,但却是如今唯一能为这位名叫“飞儿”的女子所做的。 “飞儿,我走了…可我不会放弃,一定要为你查到当年的真相!” 话音坚定的落下,男子将那手中所握的无形之剑纳入背后剑鞘,眷恋的看了一眼墓碑上镌刻的字,似乎是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笑容,便决绝回头向着离开的方向慢慢行去。 这里位置有些许偏僻,可能是因为心中的悲痛太深,而又因为这下雪之后埋藏的地方不知是空是实,足燕踩在一块略微凸起的地面之时,竟被其中空落的木板踉跄着向前了一步,但他武道境界颇高,即便是如此突发情况也能迅速做出反应,便似一只高大的黑猫般轻跳而起,随后稳当的落在了一旁的雪地上。 “究竟是何物,使我险些绊倒…” 好奇的凑近上前,而那被雪掩盖的木板也因为他的一下用力,将其上的遮蔽积雪瞬间抖落个干净,遂露出了木板的两个字。 “‘董宅’…原来是块牌匾…” 如此,定然也是无辜葬身在这战火之中的可怜一家罢了,足燕心里微起波澜遂不再多想,只是微微叹了声气后便向着来的方向消失隐去了。 雪,还在下,逐渐将那暴露出的牌匾又埋藏在雪下,也将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再度埋藏起来… 第16章 久的悸动 川国秘藏之底,公主李雨沫还在与白桑等待着那个既定之人的回归,可今日等到的却是阔别许久的下属贰镜。 只是这模样亦是美人的下属待看到主子身边多了一个浑身铁疙瘩的天工时,立刻便生出了警觉。 “公主!它身后所拿的剑是我川国的十君剑‘玄掣’!” 白桑似人盘腿坐于榻上,那玄掣从未离身的背负在后,其剑总有雷光隐隐而出威势惊人,其状自然也让贰镜想到旧国被盗取的十君之剑。 而李雨沫却是示意她莫要惊慌,便解释道:“这位是白桑,是能够助本公主复国的关键,而且如今现在也无需再要那十君剑了,地层的秘藏已经开启,之后就需要等待关键之人出现即可。” 可贰镜怎能相信这突然出现的天工? “凭它一个天工?公主可别忘了,当初攻克我川国王都之时,泗国那些稀奇古怪的天工可是出了大力!公主还是莫要轻信它…” 可贰镜的话未能说完便被白桑打断。 “汝这个小丫头,不了解事情本末便擅自妄言,那些天工在攻城之时,若不是吾从中阻拦多时,只怕王城被攻克的速度会更快…” “呀!它!它竟是还会说话!邪乎怪乎!公主莫非是被它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而贰镜还想再起争端,却被李雨沫出口制止:“行了行了,此事本公主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心。” “可是…” 眼见贰镜还想多嘴,李雨沫立刻便是不容置疑的眼神瞅过来,让这婀娜燕雀赶忙闭上了嘴,少顷才不情不愿的回了一句:“是…属下遵命…公主也自当小心…” 但这些年二人情同姐妹,只是在这件事上的分歧实在不应该,看着贰镜跋山涉水的赶回来,这川国公主心生好奇便再度开口道:“对了贰镜,你不是一直在尾随那许轻舟吗?如今为何返回了?” 贰镜也是长吁了一口气,随后立刻解释道:“禀公主,属下在那泗国的至圣郡待了数些天,本是隐藏的好好的,却没想那许轻舟大婚之后就消失不见了,属下找了许久都未曾找到,多方打听之后才知晓他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去了鞑靼国议和,万般无奈下于是便只能回来了…” “哦?原来如此,看来当时你与我是擦肩而过了。” 李雨沫此言也是令贰镜感到奇特:“嗯?公主此话怎讲?” “不久之前我也曾到过至圣郡,在那许轻舟的府邸做了一件大事后又返回了。” 公主的回答令贰镜猛吸一口凉气,便听这主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突兀似后怕一般神色严峻道:“公主还真是万福金安,竟是在黄泉路上走了一次…” “哦?你这是何意?” “公主可知,那许轻舟成亲之人是那至圣郡的陆武魁,其奶奶竟是那天下八境的绝世高手,不过半招就险些将天下七境的羽右灭除…” 惊讶间,这公主不确定的道:“那个羽右在当初也是斩杀我国不少精锐,竟会被人折虐成这样?” 倒吸的凉气转移到了川国公主身上,自知若贰镜未有夸大,那自己确确实实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沉默许久,贰镜却又有疑惑出现,便小声回问道:“对了,公主如何做到迅速回来?这川泗往返可是要花上不少时间的…” 李雨沫不言,只是目光看向了身后那闭目养神的白桑,贰镜随即也知晓了定是这个会说话的人形天工使了什么厉害手段。 “罢了,待到那人出现,之后的事也就水到渠成,你此番多有劳累,先下去休息吧。” “是,属下告退…” 一主一仆并未多聊,李雨沫怕贰镜与白桑还会有争执,便让她下去歇息,自己却是转身到了这小憩的天工面前,有些不解道:“对了白桑,你的主人曾经有没有追随者?总不会是孤军奋战吧?” 她李雨沫亡国公主还有着一帮誓死效忠的护卫,可这白桑却是独身在此等待,却不见她去寻找任何其它的助力。 白桑闻言也是微微点亮眼眸:“自然是有许多同主人怀揣一样愿景的追随者,就连吾曾经也只是泗国的建造天工罢了…待到被主人的风采折服,这才与加入到主人对抗神灵的棋盘之中…” 而李雨沫则是不解道:“那你主人曾经的那些追随者呢?寻来一些也是极好的助力才是,为何不见你有所行动?” “他们…但凡与主人惹上因果之人,全都被神灵发现,并用尽手段处决,待到主人将名字抛弃,这才断阻了悲剧的延续,可是已经迟了,那时候原来的义军已经十不存一,剩下的苟延残喘如今也不知身外何处…” 白桑解释到此,神色中肉眼可见的出现了冰冷的机械天工本不该存在的低沉情绪,而随后却又恢复如初,有些略带好奇的撇开了话题:“对了,方才汝的那个下属口中所说的天下八境,莫非是殷百寒吗…” “剑圣殷百寒?!” 这个名字李雨沫自然不会陌生,那可是全天下女性之中数一数二的绝对存在,是在当年说女子不如男时会被拿出来反驳的有理之证。但此人居然是那个陆鸢岚的奶奶?!自己究竟是去了一趟什么样的龙潭虎穴? “还好没遇上她,否则你我二人凶多吉少!” 李雨沫的感慨与侥幸却换来了白桑的一句轻笑:“她有个致命的弱点,在当年是如此,所以吾并不是十分惧她。” “哦?什么?” 这公主自然想问问有关天下八境的弱点究竟是何,但白桑却是微微摇头并不回答。 “有些事知道了并不好,所以还是莫要打听…” 李雨沫还想多问些其它问题,但白桑却是示意自己的身体出了些问题,遂表示自己需要休息。 见那公主走远,白桑突然打开了胸口的防护甲,里面精密的零件随即裸露在空气中,在它看来这便似佳人赤裸身子一般。 “怎么最近总是会这般…” 赤裸的转动发出富有规律的嘀嗒声,那是它的心跳。 淡蓝色的光眸因为想到那个已无法删除忘怀的男人,而透露出些许微弱频率的闪烁,比人类女子更富有力与柔美感的机械纤手缓缓捂住自己胸口,这是自上一次修检之后再度出现的莫名悸动。 可它似乎不再担心自己内部关节运行良好是否,而是分外珍惜这种再临的奇怪感觉,便回忆起那人曾经对自己最喜欢说出的一句话时又逐渐消弭而去。 “主人总是喜欢这样说吾呢…” “白桑,你做的还不够好…” “白桑究竟…哪里做的还不够好…” 第17章 董的惘往 依旧是川国的秘藏之地,只不过同李雨沫白桑的期盼相比,少女董儿渴望的救赎就显得微薄与可怜了不少。她虽是知道自己已经回到川国故土,可国之大,哥哥又如何寻得她?便只能整日渴盼奇迹发生。 房间之中所有可以当做兵器的物件都被剔除,连地上的碎砖瓦块也少了许多,光秃秃的像是被什么洗劫过一般。失神的董儿坐在墙壁的边缘,看着其上密密麻麻的复杂图画发呆,或许偶尔回忆起与心爱之人快乐无忧的幸福时光,那已经清瘦不少的脸庞也会挂上甜蜜而苦涩的笑容。 “哥哥…” 她不愿李雨沫口中既定的命运,阻断自己心中的真正爱恋,而如同呼唤的呢喃是诉说思念的唯一方法。 身后的门在一声悠长的哔咔之响打开,浑身布满精密零件的天工白桑慢步走了进来,自从董儿被抓来此地,它还是第一次前来探望,只是原先怕触景生情产生的悸动为莫名的故障,待到了然那是一种人类才存有的复杂情绪之时,这才姗姗来迟到了现在。 可白桑的进门声未唤回董儿,少女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之中,如同痴傻了般盯着墙上镌刻的图案发呆,丝毫没有留意身边多出的天工美人。 董儿与白桑记忆中经年以前的女孩并未有太大变化,它所见到少女的唯一一次微笑,便是曾经将主人错认为某人之时,结结巴巴说出的那一句“哥哥”。 可她不搭理自己,那到此的目的便无法完成。 “还记得吾吗?” 许久之后,待到那封据说是绑定着命运的婚书信封被白桑拿出,少女失神的眼眸这才恢复了一点儿光彩,便是看着那信封迟疑道:“你…是…” 这天工是谁董儿并不知道,因为深壑的记忆中似乎空缺了一块,即便董儿想要回忆,但等待她的却是猛然袭上脑海的刺痛,可似乎有一个卓卓的人影闪来闪去模糊不定,她知道那人是白桑口中的主人,便默默咬紧牙关忍受,而眼里迷茫的光更甚。 “我没见过你…就连你那个主人的样子我也忘的一干二净…放我走吧…求你了…” 董儿不知为何,在看向这份信纸之时总会有种莫名的心悸,可能是怕它成真而断了与心爱之人在一起的前路。 可董儿是寻回主人的关键人物,又岂能在此刻放她离去?白桑微摇螓首,却是就着方才的话题继续道:“呵呵,主人曾经久戴面具,无论逢人是谁都未曾泄露过真容,汝不知主人样貌也是理所应当。” 但董儿从不关心这些,她所想要的是回到哥哥的身边,那些该死的婚事与命运与她毫无关系:“你那主人为何偏偏要缠着我?这天下如此多的女人,漂亮的、贤惠的、温柔的、富贵的…牛毛一般却非得取我这极不愿意之人?他…他…若是这般,那当初还不如不救我为好!” 少女的怒责白桑不知晓也理解,却是走到近前,冷冷笑道:“丫头,主人选定汝自然有他的道理。汝不懂自己该尽的使命,但主人却是知晓。” 如此,又该轮到董儿不解:“使命?我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亡了国失了家,好不容易再度寻得一处栖息之所,却被你们抓来这地方只为等待什么荒唐至极的命运,又有何使命需要完成?” 这才是董儿一直以来疑惑不解的,但天工曲尺并未掩瞒,将那个近乎与无稽的推演说于她听:“那汝可知,自己是被神钦定的救世之女?玄鸟无鸣,凤凰与飞,待火业烬,代尔取之。” 见董儿再不说话,白桑继续解释道:“古之言‘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玄鸟将开启下一个新的纪元,在此之前也会把濒临灭绝的世界拯救,这便是主人选择你的原因。” 白桑的话令少女瞬间呆住,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命运之说,而如今还扯上了更为荒唐的救世,遥远的就像是在天边一般。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在骗我!定是想让我安心留下,你在骗人!” “呵呵,汝现在自然是听不懂,等时机到达自该分晓,主人的每一步棋都是深思熟虑而行,丫头好好看着吧,会有汝回想今日的那天。” 这天工娘将董儿的疑惑与问答解释完,便想起了来此的目的,自是为了却心中最近总是莫名而生出的悸动,于是将那封象征着一切伊始的婚书伸向了董儿随即道:“主人的名字吾已经忘却,而他最后所留下的痕迹只存在于这封婚书上,吾想请汝帮在下回忆起主人的名讳…” 但信只是悬浮在空中未有结果,少女见状遂不可察觉的后退了半步:“我始终都不相信!为何写在这封婚书上的空有情感会受到命运的既定,这本就是无稽之谈!我不看!” 董儿一再强调的事白桑却是无法回答,因为它只会盲目的服从主人曾经留下的种种命令:“汝还是莫要轻视这封婚书,这可是比之神遗古物更为古老与厉害的存在,它所写下的姻缘便是连神明都无法篡改,除非署名其中一方堕入虚无再无轮回可能,否则婚书上之人必定会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这般绝望之言令董儿更不愿伸手接过那信,却是杜鹃啼血一般悲怒道:“那为何…为何偏偏要对我下得这种恶毒的诅咒呢?” 而白桑很是不解道:“与主人成双是多少人想要而又得不到的良机,汝这丫头竟说是恶毒的诅咒?!” “呵呵,别人争着抢着的珍馐,与我哥哥比起来也不过是无香无味的糟糠。” 少女的唾弃令这天工难得气恼,便将信再度伸到董儿面前:“那汝是否敢打开看看?打开这已经既定的命运?” “你自己为何不自己打开看!我不要!” 少女苛责不去接过,而白桑则是解释道:“这神遗之物唯有其上书写之名之人才可以打开,其它人一概没有资格。汝说自己不愿同意这份命运,却连正视这份命运的勇气都没有…” “我…” 这番激将有了效果,纤手微微颤动着接过那封泛黄的信封,董儿知道其上所写的名字一定是那个曾经救过自己的童年恩人。可她不愿将面对,因为自己只对一人有过情爱之心,其它的繁杂不过是累赘与多余,微开的页角再度被猛然合上,那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无法跨过去的悲戚。 白桑却是想要再度回忆起那个仰慕了许多年男人他的姓名究竟是何,可自己无论如何也打不开,只能徒留心急。 “为何不将它打开?” “我…我要等到那人到我的面前,然后亲自回绝他!这个…对我无用!” 信封再度回到了白桑手里,这天工一时没了注意便用淡蓝色的光眸盯着董儿看了片刻,随后将信慢慢收好后向着屋外走去。 “记住,主人不会害汝,他救汝与将汝命运捆绑在婚约上也是为了更好的保护汝,毕竟汝是未来的救世之女。待到有一天,相信汝会发自肺腑的感谢主人为你所做的一切…” 言罢,门被再度合上,徒留一段伤怀不解存于深壑之下。 “他…究竟是谁…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少女的疑问如同一个种子埋藏进了内心的深壑,可待到发芽之时,却无论如何也未能想到居然要面对的残酷与无奈,比之家亡国灭更甚。 白桑推出门去就看到李雨沫前来。 这川国公主即便身处昏暗之所却依旧光鲜亮丽,灭国的绝望难掩她的蜀花芬芳,却是好奇白桑来此为何,于是走近了些询问道:“你去看了她?” 默默放下泛黄信纸,虽可惜未能询问出主人的名讳,但也算是让少女断了逃脱的希望。 “嗯,她现在暂时稳定下来不会想着逃跑了。” 而李雨沫再向前走了两步,美眸直视这与她风姿同平的天工佳人,似惊叹在其身上看到了名为“失望”的情绪:“白桑,为何总觉得你最近的变化有点大?” 白桑自然不明白与人相同的情感,只是略微思索分析道:“可能是因为吾在陷入沉眠之前从未离开过主人,而今有了些不太适应…” 如此也令这公主好奇,便与它同行而谈:“那白桑在诞生之时呢?那时的你又是怎么样的?” 白桑并未有所隐瞒,开始回忆起许多年前的往事:“那时的吾…” 或许是回想起整日整夜不知疲倦的绘图、测量,建造,白桑眼眸中的蓝色光华淡隐了不少。 “那时的吾只是一个忠实履行职责的天工而已,除了没日没夜的工作之外并无它事可做,吾从未想过僭越规则之外,便如棋子忠实履行棋手的布局,可是他出现了…” 定然有改变一生的转折,而蓝光的渐明也似曾经黑夜中出现的自由之光一般。 “汝能相信吗…对吾来说只有芝麻年岁的小孩子,居然会对吾说出一番足以惊彻天下的话语,也让吾了解了在条律与规则之外,亦是有着一种名为‘自由’的天空。” “所以你跟着他走了?” “走?偌大国土只有吾这独身智慧型天工,又岂会把老祖宗的珍贵之物送予他人?” 到此好奇更甚,李雨沫接着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离开的泗国?” “是主人…” 又或许是想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画面,白桑那眷美的面容上显露出一丝怎么也无法消抹的笑意。 “主人在夜黑风高之夜,从泗国的天工库中将吾给盗走。” “你没有反抗?” “那…或许是吾所做过的第一个违抗既定命令的行为吧,就只是看着主人将吾带回了川国。” “然后呢?” “然后主人给吾起了名字,白桑…他说这是一种象征着智慧的花朵,然后带着吾看了许多名为自由的风景。” 回忆甜蜜也有神色的许多变化,白桑看了眼手中的婚书,那眸中若是能够流泪此刻也应该盈眶,不过只是光华更甚,但李雨沫也能感受到白桑对那个曾经的男人近乎痴狂的追随与崇拜。 而又因为第一次对着别人诉说自己与主人的曾经,李雨沫发现白桑的神色越发近似人类,在它在说到如此时更是,只见它的机械纤手不自来的抚上胸口动力源,或许是未能清楚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了?” “最近一段时间,吾的这里总会热的厉害,明明散热装置未有故障…” 李雨沫不明白天工是否会有人类的那个情感,便只是笑着摇头道:“白桑如今越来越像人了,这便是你主人所希望的吧?” “他…他总是在说吾做的不够好…” 铁做的蛾眉难得皱起,钢打的心脏也会有不解,白桑脚步猛然一顿,随后看向了身边的蓝衣公主疑惑道:“公主知晓主人的意思吗?曾经主人的每条命令白桑全是按照要求所做,甚至比他期盼的完成还要全面完美,可主人总是在说吾不够好不够好…” “这…” 李雨沫怎敢随意揣测一个能与神博弈几子之人的思索?她虽猜测可能是白桑总会出些差错之类,但总不该每次都是如此,便只能叹气笑了笑道:“你主人所思所想可能只是希望你能够更好,这算是我们人类所说的一种…嗯…激励。没错,就是激励!” “是嘛?” 可这公主的话白桑能听进去几分就不知多少了,天工却将繁杂情绪抛除,改换了一幅神色正视道:“对了,最近一段时间吾心思总有不宁,或许是勘测到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汝且让哨兵多些小心戒备莫要暴露了此处。这里可是主人的底牌之一,那天仪轮更是重中之重,还有关乎汝复国的珍宝密藏…” “嗯,知道了…” 待到这公主离去,白桑才将手中的信封放在手心。 或许是不信那份命中既定,又或是另外一种略微酸涩的情绪,它竟伸出铁臂去尝试打开这份婚书。 可是能折断利剑宝刀的手,却怎么也打不开这只有浅浅的两张薄纸。 无奈的将它又放下,白桑还是怕损毁了这信令主人的布局出错,可心里的疑惑却再度随着莫名情绪的出现油然而生。 那不知几语柔软的唇瓣却是倾吐出如同正常女子的痴心之话。 “主人…白桑究竟怎样…才算是做的很好…” 第18章 阙的首胜 白玉船坊之上,许轻舟与孔阙的抓娃娃大业还在进行,只不过看似简单的游戏却并非像许同志所想的一样教之即会。 每天总是会由许轻舟率先示范开始,多日以来他当真是将这抓娃娃的技艺练习到炉火纯青,只怕再回到原世界,那商场里的有娃娃机的地方见了他都要惊的直冒冷汗。 而许轻舟每日也并不多抓,在一旁的银色佳人会用手指记录他总共收获了多少,待那如葱雪般的玉指伸出十根之后,许轻舟就知道自己该让位置了。 不过这看似钟灵毓秀的天骄才女其实蠢萌的很,一爪下去总是连半个娃娃都捞不着,三不沾更是家常便饭。即使许轻舟已经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全部教给了孔阙,可她不知为何还是如一点不明白的稚童般玩的很呆很傻。 在又一次空了爪子之后,许轻舟哭笑不得的轻捂着额头,他甚至已经对自己身为老师的这份职责产生了些许怀疑,不知道究竟是孔阙学的不好还是自己教的不好,便叹气询问道:“额…孔门主可否请问一下,门主自从在洛城愿想出这娃娃机之后,到如今为止总共抓到过多少次娃娃?” 许轻舟的问题令这银色少女罕见的细缩了眼瞳,如只白猫一般定住不动,过了好久才心虚的伸出两只纤手,随后缓缓张开了十根葱指,眼神却不敢与许轻舟对望的低下头去,只是默默盯着白玉船坊的船板。 “真的?孔门主真的抓了这么多?” 许轻舟的略带审视的疑惑令孔阙小手闻声轻颤,只好气馁的将右手的小拇指悄悄放下。 “真的是九个?孔门主要不再仔细想想?” 玉唇轻撅,似是因为有些气恼许轻舟这般不给人面子,而那右手的无名指也蜷曲手心。 “孔门主?你这般让许某很不容易相信啊…还是直接说究竟抓了多少个吧…” 无奈,那如玉中指也只能听话的放下,可如此却搞的像是声控开关,许轻舟怀疑一次,孔阙就放下一根手指。 “孔门主…哎,许某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要不你还是自己练习吧…” 这话倒是有些效果,孔阙心里生不着急,便将所有的手指全部放下攥成小粉拳,却又伸出双臂拦住了许轻舟去处。 “没有…就这么多,不能再少了…” 废话,从零开始,这妹子总不能倒欠娃娃机一个吧… 不过说真的,欧皇许轻舟见到过,非酋也遇到过不少,却从未见到过孔阙这般努力还得不到回报,好似被命运完全捉弄一般。 “门主从未抓到过?” “嗯…” “啧…” “这个很难,阙做不到…” 平日里佳人的语气多是平淡如水,也似天上下凡的仙女不染尘世,但与许轻舟熟识后就渐渐暴露出了她的性格,她只是天然呆导致的对许多事完全不理解与不接纳,属于对待任何事物都是典型的慢热型。 可这抓娃娃已经练习了不下千次万次,一次都抓不住就不是慢热所能够掩盖与解释的了。 “这个很简单,门主需努力…一定会成功…” 而许同志机器人也只能对她使用精神胜利法,鼓励为主。 但鼓励有用的话,许轻舟在初次教孔阙之时就该奏效,再又一次滑落了娃娃之后,就连一向脾气极好的许轻舟都有些受不了,便起了身围绕着娃娃机慢步打量。 这个娃娃机是没有问题的,因为许轻舟如今说是十勾全中有些夸张,但十之七八都是能将娃娃稳稳抓上,也就不存在什么暗箱操作或是机械故障。 可用尽方法孔阙就是抓不上来又该怎么办? 转了两圈,思路突然被孔阙可怜兮兮握住摇杆的动作所打开,便走到近前询问道:“孔门主,如果在下教你一次抓起娃娃的正确手法与感觉,那门主可否能在这三不沾的基础上进步些许?” 这确实是一个新的思路,孔阙却不明白许轻舟意欲何为:“你要如何帮阙?” “嗯…可能需要近一些…以我手操控门主的手,虽有些僭越,可也是许某如今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这个尝试方法大胆新奇,但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思路,而孔阙则是连思索都未本有过半点,便轻点螓首答应下来:“那就按你说的试试看吧…” 随即银色佳人盘曲的玉足向娃娃机前挪动了一点,似乎是为了专门给许轻舟空留余位,而考虑到有足够施展以及方便指导自己的空间,孔阙甚至又将身子几乎贴在了娃娃机的璧窗上。 莫论浅香何处逢,徒留隐雪隐倩影。 到此,许轻舟才发现这不是在考验孔阙能否将他的手法记下,而是考验自己能不能经受的起面前极度引人犯罪的诱惑。 或许是察觉到身后之人还未上前,这佳人竟是好奇的回过头来不解的看着他。 “许轻舟,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突然发现这样好像不太合适…” 许轻舟的尴尬孔阙却是不懂,且伸出纤手拍了拍身后为他空留出的地方。 “要用方才说的方法试一试才行…若是可以成功,阙会感谢你的…” 这还真是既吃了豆腐又功成身退,许同志也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遂上前去坐在了孔阙背后。 玉舫外依旧在下着雪,四季门内无所事事的莺燕们多是在房间中围着暖炉谈笑作乐,亦是有些欢喜雪天的活泼性子,三五成群的在屋外赏着落雪赋诗颂词,却还有几个更为厉害,汆起雪球在这玉舫的夹板上你追我赶,打起了雪仗。 昕紫钗此刻却没了往日的闲情逸致,昨日与许轻舟诉衷情肠整夜,如今本该将全部的忧心都收好才是,此刻却是好奇门主每日与那小冤家究竟在做些什么,便打算偷偷摸摸上顶楼准备一探究竟。 可拦路虎永远是道路上最常见的角色,桃花眼刚一走到楼梯半段就听到一声似嗔似怨的阴阳怪气:“呦呦呦~这不是昕姐姐吗?怎么今日不陪情郎,却跑到白玉坊顶层来赏风雪呀…莫非,是情郎与谁人跑了不成?” 此话正中昕紫钗软肋,她本就怕着许轻舟与门主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如今全被这小娘皮踩了个遍。 “你这小蹄子若是再敢乱七八糟的絮舌,小心老娘将它割下来下酒!” “略略,你看姐姐这,急了不是?” 幸灾乐祸自该有些限度,不然到时候惹毛了桃花眼谁都没好果子吃,夏碧荷话到遂辄止,却是慢挪娇躯与她凑近了些。 “哎呀~姐姐勿恼,妹妹这不是也想替姐姐分忧把关嘛,这便与姐姐仔细去看看那许轻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能有这么好的心?” 她自然没有这么好的心,只是想要在昕紫钗面前狠狠贬落许轻舟,如此才能让这从小到大都心爱的姐姐再度回到自己身边。 “哎呀,妹妹之心天地可鉴,姐姐还是与妹妹快些上去看看吧,免得待会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画面~” 昕紫钗也不再多说什么,便与夏碧荷一同蹑手蹑脚的走到了白玉船坊顶楼的门外,轻开了一页小缝隙,二女凑到近前慢慢打量起里面此刻的风景。 无巧不成书,两位娟秀的视线里正是许轻舟慢慢坐到孔阙身后的画面,突然惊奇令夏碧荷一滞,令昕紫钗一凝,随即二人相视一眼,说不清心里的惊讶与震撼究竟几许。 还没有完,又见那许轻舟竟是双手似从背后搂住那银色佳人一般,双首快要贴合到一起,像极了惹人艳羡的情侣一对。 可这也真巧是夏碧荷最想看到的,便指着那绝美画面对昕紫钗小声嗔怪道:“姐姐你看他!居然与门主贴身相近,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却也不懂,怎当的文魁?其实狼子野心许久,如今终于是要伸出獠牙!可怜门主她情窦初开,定是被那许贼人哄骗了感情!” 夏碧荷这般指桑骂槐声东击西,就是想要提醒身边的姐姐莫要上了许轻舟的当,妹妹才是永远的爱。 可昕紫钗却是打量了一眼那远处二人身前的奇异机器,随后略做分析道:“你懂什么!门主她文道通天,小冤家他压根就不是门主对手,如此情景定然是门主授意,他二人在进行些什么未知的训练才是!” 昕紫钗亡羊补牢,心里担忧与羞恼也是不减,可嘴中还是想要为许轻舟开脱,却不知其实将真实的状况还原了八九分。 可如此还未结束,又见那许轻舟伸手与孔阙似玉一般娇嫩的纤手相执,并与其慢慢放在了操纵杆上。但夏碧荷自然不明白那机器是何物件,全当是许轻舟轻亵门主之由,便再度小声责怪道:“姐姐你看他!居然这般肆意摩挲门主之手,今日敢牵手,明日就敢亲了,到了后日妹妹就连想也不敢想了,当真是大胆至极!姐姐还不快些离了这花心男人?” 而昕紫钗一嘴银牙早已经咬的嘎吱响,却还是不信邪的为许轻舟开脱道:“你懂什么!那…那是小冤家在手把手教门主操纵稀奇的机关罢了,哪里来的轻亵…” 屋内,也不知历经了多少次的失败与泄气,可当那双温暖且温柔的手捂住自己时,孔阙的眸子中的光还是有过轻微的晃动,随后默默记下了那份在手指尖操纵自己的感受。 终于,当第五次执手尝试后,一个不大但十分可爱的娃娃终于掉落在了拿取口处,而银色的瞳孔中迸发出了堪比白昼流星的绝美光华。 “做到了!” 孔阙将那个娃娃拿到手中,爱不释手的抚摸起来,而许轻舟则是微笑着肯定。 “嗯,没错。” “真的做到了!许轻舟,你真的这样做到了!” “呵呵,是你和我一起做到了。” “一起?” 那白昼流星回归天穹,却将洒落的星尾点亮了无数的灰暗,孔阙一时激动难言,而又有种从未有过的莫名情绪涌上心头。 “谢谢你许轻舟…” 孔阙应该从未发自内心的对别人笑过,可当她看向面前之人时,眼角似乎是不自来的便向下弯柔了些许。 而此情景比之天仙下凡还要动人,可门外的夏碧荷却正好是再度抓住机会,便指着那互望的二人嗔怪道:“姐姐你看他!光天化日之下居然与门主眉目传情、相视而笑!门主她冰雪透明心,从未染过什么污浊,那许混蛋铁定是对门主有了龌龊想法!若是再不加以制止,只怕之后门主就要深陷泥潭而无法自拔了!” 而到此昕紫钗所幻想的侥幸全都化作了清灰,因为自打她进入四季门见过门主开始,就从未看到过那冰霜一般的美人露出过这般动人而又动情的神色。 这不是少女怀春是什么? 可嘴硬只有一次和无数次,她便再度咬咬牙解释道:“你懂什么!门主受尽曲折终于成功,小冤家那绝对是鼓励门主的笑容…绝对是!” 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可屋内始末确实如此。 “孔门主记住方才的感觉了没有?如此再来一遍试试看吧。” 佳人闻声轻点头,随即循着刚才那股温柔开始操纵起钩爪,只见那钩爪一如往常那般空落着没有抓住,却难得进步的触碰到了些目标娃娃的边缘,证明方才的方法是有效果。 这也令孔阙信心再度充满,随即有些小小期盼的回头再看向了许轻舟。 意味不明而喻,许轻舟却是苦笑着尴尬道:“莫非是门主还要在像方才那样来一次吗?” “嗯,阙好像隐隐能够抓住那种感觉,但还需要你帮助阙寻找几次…” 这个要求很简单,可是实践起来却困难无比,只因面前这近乎在怀中之人娇躯的芳香实在令人迷醉,就怕不知何时未能忍住,情动下会做出一些无法自拔的僭越之事。 “孔门主,要不然还是每日一次吧…让门主有很多的时间回忆那种感觉,而在下也能调节一下自己…” “调节?” 孔阙不解回看,但许轻舟却心虚的错开了目光。 “今日便到此为止,门主自己练习吧,许某先回去了…” 他需要到屋外用冰雪清醒一下心与脑,便起身告退,徒留下孔阙有些疑惑注视着他远去。 可屋内火止,屋外火生,待许轻舟打开门,迎面便是一道想要宰了自己的目光。 “呦呵…姐姐怎么在这?” 没有回答,因为少顷之后,船舫的顶楼之上突然传出了一声杀猪般的哀嚎… 第19章 言的错位 这个世界很奇妙,因为有时候打开门,迎接你的不一定是甜美的笑容,也可能是怒极而恨的啃咬。 许轻舟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张牙舞爪的昕紫钗就一把按住了自己,二人便抵上身后合起的门作了个门咚,随后这桃花眼竟是张开檀口在那锁骨的熟悉位置上狠狠咬上了一口。 顷刻间,杀猪一般的哀嚎响彻了白玉船坊,惊的不少莺燕抬首注视,不知这顶楼究竟发生了什么热闹之事。 而许同志更是莫名其妙,看向怀中死死咬住尚未松口的桃花美人也不知何意。 “姐…姐姐,这般真的很疼…能不能先松开口?” 昕紫钗却是任他求饶都决计不松口,还在口齿不清的气恼道:“哼!咬的就是你这个负心汉!你个没良心的,昨夜明明说着对人家好,今日居然又来嬉闹门主!” 一番话语下来,说的许轻舟满头雾水,不解问道:“姐姐究竟在说些什么?我何时做过对不起姐姐的事?” 或许是许轻舟人畜无害的表情确实不像假的,昕紫钗咬了半天这才松开了嘴,却又不依不饶的继续盘问道:“那你说!你与门主究竟在里面背着奴家做些什么事!” 看来是这昕紫钗将方才二人看似亲昵的指导当成了什么苟且,许同志只得苦笑着摇头解释:“什么叫背着呀,我方才是在教孔门主抓娃娃机呢。” “娃娃机是何东西?” “这个…就是…” 许轻舟无法描述一个此世界中压根不存在的类比,就只能形象生动的将自己的手当成是钩爪,然后慢慢垂直下落,接着抓起了空气娃娃,又慢慢上升… 于是乎许轻舟在昕紫钗与夏碧荷眼里完完全全犯起了病… 这也让某个幸灾乐祸的小娇儿有了话,便见夏碧荷佯装心系昕紫钗般,责怪起了许轻舟:“你这究竟在做些什么奇怪东西,莫不是想要借此发癫而搪塞糊弄过去?!姐姐你看他!这般的将我二人当作傻子,若非妹妹带你看的真切,指不定还想要怎么哄骗姐姐呢!” 三人方才的动静已是惊扰了船舫上许多的曼妙佳人,这般全挤在楼梯口向上眺望,或是有些干脆偷偷摸摸到了顶楼的角落里向此处打量。 “咦?是昕院主与夏院主!那个男人…是许文魁哎!” “真的真的!都说这趟去川国边界是为了许文魁之事,妹妹还当是玩笑话,此番原来确有其事呀!” “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呢?怎么弄出这般大的动静?” 繁杂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而昕紫钗则是视若无睹般一双桃花瞳直勾勾盯着许轻舟,就想听听他的狡辩是些什么。 可却没能等到,因为亦是察觉到屋外的动静大了些,那满头银发的天仙从屋内轻推玉门慢步而出,随后看了眼四下近乎乱作一团的门下子弟,遂带不解疑惑道:“你们,围聚在此所为何事?” “门主…” 众人纷纷行礼,不仅仅是被这倾世容颜倾倒,更是因为她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赋与实力折服, 而此番昕紫钗却没了往日的尊崇,有的只是被偷汉子的气恼,略做形式的行了一礼后便似审问的开口道:“门主,不知方才我这小冤家与门主在屋内做何事?” 有这般多的目光注视,索性将问题摆到台面上来说,这桃花眼也是直接豁出去全盘不管,只想着将这事水落石出。 可孔阙却是迟疑都未带半点,随即解释道:“阙与许轻舟方才在屋内练习一些奇物,然后阙与许轻舟试了试他所想的新方法,之后阙与许轻舟成功了…” “嗯…没了?” “没了…” 莫说是昕紫钗不信,就连夏碧荷也是眉头止不住的轻挑,有些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道:“方才属下与昕姐姐在屋外看的真切,总觉得是这许混蛋假借指导之名,实则是想趁机轻薄门主!” 而方才孔阙所说的三个“阙与许轻舟”,成功引起了某个酸醋坛子的妒火,桃花眼也是不再恼怒着,似变脸般转而换了幅嗔怪埋怨的小表情,上去死死搂住许轻舟不放,对着孔阙宣示主权般道:“对!定是我!这!夫!君!做的坏事,门主且有什么不满他之处,自该告诉属下,回去属下也可好好管教我这夫!君!” 孔阙不明白这方才还怒气冲冲的昕紫钗,突然之间就如同变了个人般,但那股怨气却由许轻舟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她就想着顺应这昕院主的意图就好,随即颔首道:“你夫君很棒,没什么需要管教的…” 此番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不止是昕紫钗夏碧荷呆了神,就连周围一圈看戏的也不知该做些什么表情,就好似被落雪冻住了身子与神色一般再也没了动弹。 “门主…您…您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昕紫钗银牙都快咬碎,怎么也想不到这船舫之上要防的不是那帮莺歌燕舞的花粉绿娥,而是这个冰清玉洁、不染尘世的天仙门主。 或许可能是觉察到自己的话有些歧义,孔阙微摇螓首又重新解释道:“阙要感谢你夫君,因为你夫君他在方才教会了阙许多新动作…” 行行行,你这么玩是吧?要不要听听您老在说些什么虎狼之词! 天然呆克腹黑不是没有道理,孔阙两句话的杀伤力只怕是比陆武魁半年来交锋所加起来的威力还要重,这桃花眼气的将要爆炸,就连搂住许轻舟腰间的玉手也在疯狂的报复这个吃些碗里,想着锅里的臭男人。 “姐姐…门主她不擅表达…你…啊!” 一拧一掐恼中带恨,半抓半挠责外含嗔。 许轻舟的话全被一只手断在了喉咙中,那手就挑着他的软肉蹂躏,时不时还要用眼神警告一下他。 “轻舟看来教门主很辛苦呀!来~回姐姐房间里,姐姐为你疏通疏通筋骨!” 话音落,昕紫钗却连告辞都未有,拽起这花心男就向着自己房间行去,徒留下略带疑惑的孔阙以及幸灾乐祸的夏碧荷。 “夏门主,方才昕院主好似有一些恼火,是阙做错了什么吗?” 夏碧荷乐得见此情形,怎会说出半个不字? “呵呵,门主哪里会做错事呢?全是那许轻舟的过错,门主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而这银色佳人也是不谙缘由,看了一眼离去之人的背影,遂关门回屋去了… 第20章 舟的世界 那边孔阙合门回房,徒留下夏碧荷幸灾乐祸,心里算计着接下来该施展些什么手段。 另一边的许昕二人就有些尴尬,被拉扯着返回房间的路上,满是一帮一帮围成圈的莺燕在叽叽喳喳的谈论着,吵闹嬉笑声令这原本火气就在心头的昕紫钗更是大打雷霆,便将心里火气对着她们先发泄了些。 “你们这些小蹄子!看什么看!快些散去,若半炷香内还在此地逗留,小心本院主给的好看!” 昕院主手段这些弟子多是知道,此番怒喝更是都吓得赶忙行礼告退,不敢惹了这尊气头上的红粉佳人。 许轻舟则是还未搞明白她为何发这么大的火,只是任由她拉着自己手向房间走去。 不过是一层之隔,房间很快便至,刚一进门许轻舟就不解着询问道:“姐姐何故这般恼火?” “还不是你个小冤家,与门主亲热非常,总显得是姐姐吃了多余的醋!” 昕紫钗则是嘴里狠狠而语,随即竟将他直接推翻在床。 “轻舟是不是还没吃饱?” “啊?什么吃饱?” “哼!再狡辩!方才你与门主那坐搂拥怀姐姐看的一清二楚,你还想要作何解释?” 原来是方才的教学被这桃花眼误解了去,许轻舟赶忙解释道:“嗨!我不是说了吗,那是在教孔门主练习娃娃机呢,姐姐若是不信可以与问问孔门主,方才我做的动作就是那抓娃娃机的步骤,确实真的与假。” 眼见许同志神色并无欺瞒伪装,昕紫钗姑且信了三分,语气也是弱了不少:“什么娃娃机?当真不是哄骗姐姐的把戏?” “怎么会骗姐姐呢…” 哄女人是男人的必修课,许轻舟的后院已是各色芬芳馥郁,对待女人也不再像当年那个愣头青一般,遂起身上前将这负气美人拥入怀。 “姐姐与她们几人听说过我的来历吧?” 他与陆鸢岚和董儿说过自己为异世界之人,而陆鸢岚铁定也与其它姐妹之间或有透露,而这也是他所隐瞒的最大秘密。 “嗯,鸢岚曾与我暗自说过三言两语,轻舟其实并非是此界之人。” 看来这两人虽平日里口角不断,但有些事情却真的如同姐妹一般,昕紫钗也是将头贴近了许轻舟胸口应声肯定。 “那姐姐想知道我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吗?” 见怀中人颔首,许轻舟接着道:“我原来的世界并无天命这些超脱常人的奇迹,只有人类用智慧与原理造就出的许多物品。” “就像天工?” 昕紫钗闲杂之书看的也不少,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同为人类造物的天工,这个类比恰当却又有些不恰当,许轻舟则是微微摇了摇头解释道:“呵呵,想要到达天工那般还早的很呢,不过却也有些比之这世界的神遗造物要厉害多的东西。” 人总是好奇全新的世界,许轻舟的话也是勾起了昕紫钗浓厚的兴趣。 “你说与姐姐听听?” “嗯,比方说交通,基础生活,甚至武器。” “武器…轻舟发明的火铳莫非就是你那原先世界的武器?” 火铳在异世界的问世无疑改变了凡人间的战争,但却让许轻舟多了不少疑惑。 凤凰口中,每百年都会有异世之人被传送到此界,但为何这些强大的兵器并未被率先发明出来呢?甚至就连最基础的一些用品也有曾有过,千百年前那些仙人所创造出智慧造物究竟去了哪里。 但他的思索还未深入,就被怀中软香打断,昕紫钗终于明白过来许轻舟方才一直在说的娃娃机是何:“原来轻舟口中所说的娃娃机是你那个世界的物件?” “对。” “那这是个什么东西?兵器?” “呵呵,对孩子尤其是女孩子的杀伤力还是挺大的…” 许轻舟笑着摇了摇头,很明显是昕紫钗的判断出错了,这也让桃花眼更为好奇。 “轻舟,和姐姐说说你那个世界吧…姐姐想知道轻舟原本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为何初见你之时会显得那么的独特与另类…” 她说着伸手将许轻舟推倒在床,也是浅笑着开始宽衣。许轻舟哪里不知道这桃花眼的性子?只怕是边听还要边做些游戏。 “姐姐想听什么?” “什么都好。” 如此春风再吹,罗衫轻解尤胜雪。 又听娇儿急呼,车驰舫进衾内暖。 云雨初歇聊畅,话里话外不同景。 情浓小误消,却是道新奇。 一番解除误会的游戏之后,昕紫钗趴伏在许轻舟胸口浅喘香兰,不由惊讶起自己男人口中一个光怪陆离的崭新世界:“轻舟生活的世界当真是稀奇古怪,怎有那般大的鸟儿飞在天上,居然还能载得了人呢?” “呵呵,甚至超脱天上,到了天外。” “奇也怪也!那还有可以毁灭一个郡城的武器,此界之中怕是连天下境的高手都不能硬接。” “嗯,我不知道天下九境的实力如何,但是天下八境可能扛不住那个武器…” “那到底什么兵器?就连天下八境的顶绝高手都支撑不住?” “嗯…它姓原…” “莫非就连神也抵挡不住吗?” “这我还真不知道…” “罢了罢了,今日之事姐姐便原谅你个花心大萝卜了,不过嘛~” “呵呵,姐姐还想如何?” “哼,莫管它原的、神的,就算是门主要抢轻舟姐姐也不惧!姐姐就是要把你喂的饱饱的,看你还怎么出去花心!” 这边说着,榻上摇曳再起。 屋内春宵又渡,屋外却是那夏碧荷偷偷摸摸到了这昕姐姐屋子近前,伸手却将那窗子轻挑了半条缝隙,想要看一看屋内的二人是不是已经吵得水深火热,自己也好趁机再进去加把火之类。 可惜没有,屋内的画面便是她这看似柔媚的小玉儿看了也要粉腮赤颊。 只见那如鱼般缠绵在一起的二人,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如胶似漆、天雷地火。一番她从未见过的招式,搅的夏碧荷眼中情欲汲汲,心中酥痒不止,甚至觉得自己浑身已是敏感与滚烫的很,掐一下可能就要出二两水来。 “怎!怎会!” 这可不是她想要看见的春宵又欢图,二人此刻应该濒临破碎才是心中所愿。可不乐得所见的画面却怎么也挪不开眼,使人沉沦的嘤咛与贪欢足矣将她心中薄薄的屏障打破,看着自己心爱的姐姐在别人身下承欢何尝又不是一种刺激,甚至这小玉儿自己的一只纤手也毫不知情的抚上了春梢。 “可恶的许轻舟,真是令人羡…” 暗自碎了一口,夏碧荷却又妒心满满道:“令人憎恨!” 但此夜某人却当起了守门人,芳香难平的看完了一场十分厉害的大戏… 第21章 阙的坚持 误会解除,这般去再教孔阙也没了阻碍。许轻舟穿好衣服下了床,回身见那紫钗如香泥似的瘫软在床,今日之内怕是怎么也起不来身。 “轻舟昨夜也不知怜惜着些姐姐,这般倒好了,姐姐浑身再没了一点儿力气…” 桃花眼的嗔怪换来了许同志无奈的苦笑,明明是她说要给自己喂的饱饱的,可许轻舟武道第六境的武者又岂是她这个花骨朵能够承接的住?要知道许同志可是在第二境时候就能与陆武魁大战上数个时辰。 这桃花眼前夜还在纵情驱驰,到了后半夜却也成了小猫儿般无骨的趴在许轻舟身上,让许同志也是哭笑不得。 “姐姐今日就在床上歇息着吧,我唤人来照顾…” 许轻舟是出于好心,但这昕紫钗却如同听了什么危言,吓得赶忙艰难支撑起身子抓住了些许轻舟的衣角。 “莫要去唤人!这些儿小蹄子们的嘴可比刀子还快,要让她们看到姐姐这般模样,只怕是什么荤话都要说出口,姐姐不想受人家的议论…” “好,那待会我给你送饭来。”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思量,许轻舟答应下来便推门走了出去。 船舫外的雪已经渐小,而这层都是几位院主居住的房间,其它姑娘上来的次数还是少了些,不过门口旁有串醒目的脚印还未来得及被雪覆盖,只是那脚印并不整齐,似乎是夹紧了腿行走一般。 许轻舟并无多想,只当这是有人上来赏月观风景所留。 而昨夜目睹了一切的夏碧荷,却是正巧与许轻舟近乎同时出了房间,只见她眼眶因为睡眠不足而显得十分倦怠,出门的一刹那也未能忍住而娇柔的打了个哈欠,余光随即就瞄到了一旁也刚出门的许轻舟,便似看见鬼一般的惊呼道:“你!你!你!你怎么还下的了床!” 夏碧荷的奇怪模样令许轻舟感到疑惑,他随即走近了些不解道:“嗯?夏院主此话何意?我未病未疾,为何下不了床?” 近乎一夜的疯狂,腰不酸、腿不疼?什么变态?这小玉儿惊叹的同时暗道差点说漏了嘴,遂撇过了玉容想要搪塞过去:“没什么!你…你与姐姐昨日有没有和好?” 她自是知道了结尾,可只能用这方法来洗刷自己偷窥的嫌疑,心里还在想着:和好?只怕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昨夜的画面夏碧荷几乎看了个完整,包括自己姐姐前夜与后夜的反差,更令这小玉儿惊叹许轻舟超乎常人的能力,而她亦是卑微的对着那春宵画面小小自渎了片刻,所以此刻见了许同志亦是有些些奇奇怪怪的情愫在里面。 “嗯,承蒙关心,和好了…” 许轻舟却不知晓这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媚娘儿今日怎么变得这般扭捏,却是笑着道了声谢后转身向食肆行去了。 “这个许混蛋!坏死了!这般欺负姐姐,还当作无事人一般!” 眼见着许轻舟的离去,小玉儿也是将昨夜所有的气恼全部发泄在那个背影之上,却又想到姐姐那销魂荡魄的神色,确实好奇那份滋味究竟怎么样。 或许是觉察到自己有了什么不该存在的非分之想,这媚娘儿却是美眸一横气恼着跺了跺玉足,将那船坊上的积雪当作是了某人可憎的脸:“哼!我夏碧荷什么男人都不需要,只有姐姐才是真爱!许轻舟!你给我等着,定有你一顿好果子吃!” 恼恼的说完,目光却不自然的又瞟到了昨夜自己所偷窥的位置,屋内风景在脑海再现,耻羞心中万般搅动,夏碧荷双腿猛然一夹,脸颊瞬间似染了晚霞一般挂满了粉润。 “可恶可憎的许轻舟!” 这边骂完,却又扭捏着身子赶忙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 今日许轻舟不仅是觉得夏碧荷有些奇怪,就连孔阙也好似有了丁点儿的不同。 “孔门主这娃娃机内的娃娃好似都换了个样子?” 见许轻舟看出了端倪,孔阙也是面无表情的解释:“以前那些太圆,如今这些好点,形状怪异着比较好抓取……” 啧,这算是终于开了窍? 不过察觉到这天然呆门主负在身后的两只打架的小手指,许轻舟却是笑着点头肯定:“可以,以前那些的确是有些太难了,这些形状算是入门,孔门主可以先从简单的开始练习。” 见许轻舟并未因为自己的投机取巧而言语责备,孔阙心里那一丝丝的担忧也逐渐隐去,随即开始了每日抓娃娃的大业。 果然,换了娃娃之后,效果很是显着! 但,是对于许同志来说…… 十个娃娃很快就被他打尽,而早就跃跃欲试的孔阙在将十根玉指都竖起后终是坐在了娃娃机前。 “今日这个很简单,孔门主只要稍加……” 嗯,说了等于没说。 换了娃娃之后,这银发美人却连曾经都不如,再度回到了三不沾模式,让许轻舟惊叹这世间为何会有这么蠢萌的女子。 眼见再度升起的钩爪上不带半点东西,许同志无奈的捂住脸有些绝望到心灰意冷道:“门主…咱就是说这个…呵呵…要不还是算了吧,这个可能真的有点不适合门主…” 许轻舟的话骨感且真实,令孔阙气恼的用手指轻轻戳了娃娃机的玻璃,而玻璃的那边正巧是一个小猪模样的娃娃。 “门主?” “阙不会放弃,这是阙的道!” 孔阙回答的很干脆,直接拒绝了放弃这一说,而随即却是微微低下了头没了注意。 但许同志却是一阵无语,心想着哪有道是娃娃机的呀?您的道是不是从我记忆里出来后才生成的? 但或许还是昨日的那个方法有些效果,许轻舟纠结万分要不要再试一次。 “那,门主要不要与我…” 许轻舟试探的话还没出口,这银发美人却是回过头来斩钉截铁道:“许轻舟,像昨天那样再教阙一次!” “门主确定自己能够学的会吗?” “嗯,哪怕千次万次,阙一定会抓到属于自己的娃娃!” 或许是那眼神里名为坚持的光让许轻舟内心一动,他微笑着点点答应下来。 “好,那就再来一次吧,但希望门主不要让在下失望…” 第22章 新的方向 捕捉娃娃的工作依旧在有条不紊的继续,在又一次亲昵的怀中指导之后,孔阙终究是被许轻舟执手再抓起了一只胖乎乎的娃娃,可巧这娃娃就是方才她委屈之时用手所戳的小猪模样。 “你看,抓娃娃其实还是挺简单的,只要孔门主…” 许轻舟看向怀中双手抱住圆鼓鼓猪头娃娃的孔阙,却见这平日里从未有过神色变化的银色佳人竟是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恰似银杏风吹过,满地落扇与金华。 很淡很雅致的笑搭配上倾倒世间的容颜,令许同志不由得喉间微微干涩了些,总觉得自己一双手快要忍不住的抱紧怀里比娃娃更可爱的少女。 可孔阙笑颜逐渐回归平常,而语气似乎是出现了小小的失落感,搂住娃娃也逐渐用力了些:“许轻舟…你说阙是不是很笨,什么事都做不好?” 自暴自弃绝不可能会出现在她的身上才是,许轻舟更不明白这般一位钟灵独秀的女子为何偏偏要将这抓娃娃当作是自己的道,况且她从小到大听到的应该都是旁人艳羡的赞叹才是,又怎会出现凡尘女孩才会有的落差? 心里不解亦是无法回答的上来问题,索性只是微微笑了笑鼓励道:“凡人凡事都有或缺,世间没有绝对完美的人,孔门主只是在这抓娃娃上不是那么的…擅长而已,无需气馁。” 他的话起了些作用,孔阙闻言微微轻点了头,随即继续小声诉说起了自己的向往:“许轻舟…阙只见过你所见过的世界,你的世界里的所有人似乎都爱着你,阙很羡慕…” “呵呵,每个人只有承受同等量的苦痛后,才能用这些苦痛种出幸福来,孔门主也应该看见过在下曾经的眼泪吧…” 许轻舟知晓自己在文魁比之时曾经因斗法而伤的重度昏迷,恰好就是这孔阙用了文道手段救治了自己,医治过程中无可避免的窥探了记忆深处的许多浪花,随即又继续道:“门主阅览过在下的脑海吗?那你可曾见过其它人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呢?” 孔阙闻言却是微微摇了摇头:“阙不知道其他人的过去,阙只知道你许轻舟一人的…因为当时的阙未到学愿之境,只能够承载的了一份记忆,若是再多会便令阙的识海堵塞,严重些可能会变成痴呆…” 的确,若是要完完整整的将一个人的一生看过,就近乎于再度过了另外一生,脑海会出现些许的紊乱,容易弄不清楚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许轻舟知晓后便又温柔一笑接着道:“那孔门主当时在许某的过去之中都看到了谁…又究竟看到了些什么?” 那些画面飞转,不可能一目俱全,但几乎所有重要之事都被孔阙所记下:“阙在记忆之中看到了你的爷爷、父亲、母亲,还有那个未有姓名的小女孩。” 家人看到自无疑惑,可那个在生命中只是路过了几个月而已的少女竟然也被孔阙发现,许轻舟顿时有了种被彻底看光的羞耻感。 “连她…孔门主也看见了吗…呵呵…” “嗯,她很好…但也很可怜…” “她…总是没来的及向她道别而留有遗憾…” 如此惋惜之言,怀中香玉缓缓转头有些不知其意。 “许轻舟,你说你与那少女并未告别?” “嗯,那件毛衣还是未能送到她的手上,却被我母亲织成了围巾。” 许轻舟以手抚上脖间那温暖而又朴实的黑线毛巾,缅怀起那个在生命中第一次留下波澜的小女孩。 可此番更令孔阙惊奇,随即银眸直视着许轻舟不解道:“可为何阙在你的记忆中却是看见你二人相互告别的,虽然只有模糊的几个片段…” “怎会?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许轻舟,你忘了她带着你在湖下告别吗?你还答应了她一些事情呢…” 疑惑相互丢掷,许同志也是满头雾水:“孔门主究竟在说些什么,我有些听不太明白…” 许轻舟的奇怪让银发家人渐渐开悟:“阙明白了,许轻舟…定是你的记忆并没有完全恢复…应该是什么东西强制把那部分记忆锁住了…莫非是天机锁吗…” 孔阙的小声呢喃令许轻舟豁然不少:“天机锁?凤凰与孔门主说过同样的话,却不知这天机锁究竟是什么东西?一把锁吗?” “天机锁是为上古神遗,属于最早的一部分神遗古物,可以隐匿天机与命运,甚至就连神灵也无法窥探。” 总有种自己被卷进了什么逆天的大阴谋之中一般,可自己一个普通人被带到这异世界究竟所为何事,许轻舟却是半点缘由都未能想到,这个问题已经持续困扰了自己一年。 而或许是察觉到身后之人眉间紧锁,孔阙心中微微一动,随即欲要与他讲述这世间绝无人可知的秘辛。 “许轻舟,你知道天之上的棋局吗?” 曾经孔阙与他说过些许规则,而之后许久就再也未能知晓:“抱歉,在下对这个了解的不多,孔门主有何指教?” 眼见许他疑惑,孔阙也是陡然将话音变得很低,似乎是为防止高声被三尺之上的神明觉察到,便将菱唇几乎贴在许轻舟耳边轻声道:“天之上的位置是有限的,而他们的棋局每次都会轮替的出两位来进行对决,胜者将取走败者的权限甚至是神位,你若想成就天上之位,就一定要想尽办法把其中一位神明拉下神位。” 但若是结合起凤凰所说的话,那这世间已经再无人可以与神对决才是,因为各自的天命或多或少都感染上了神明种下的因果,而神的力量已经超脱世道之外,怎能敌? 除非找到规则的漏洞,或是干脆放弃… “孔门主,难道神就这般的厉害吗?凡人就没有任何的办法战胜神明?” 许轻舟的问题居然得到了孔阙的回应。 “是有的…走出独属于自己的道,可这太难太难。或者还有一种最为简单的方法,便是能够使用那一把剑…” 峰回路转,许轻舟微微一喜,又赶忙问道:“何剑?” “你是不是有一把十君剑,名为‘玉碎凤凰鸣’?” “正是!难道那一把剑也是十君剑之一?” 孔阙轻点螓首,目光中是对那柄剑的向往与期盼。 “没错,那是一把真真正正杀死过神的剑,其名为…” 第23章 昔的剑锋 古时候的大地上满是旧疾与伤痕,无数霍乱侵扰着那时候朴实的人类。渐渐有大能厌倦了被捕食与既定的命运,便舍弃一切毅然决然踏上了一条漫无尽头的修炼之路,“道”随即被修行者们不断钻研并最终发明了出来。 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在“道”之内,更是一度开启了狂热的全族修行时代。 可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爬到了高点,开始向着那个云端间有限额神座冲刺,尔虞我诈、机关算尽,任何手段都被毫无底线的实现了出来,人类再度陷入到了比原先更为严峻的内部灾难。 高境天命者之间的战斗摧山断海、折斗摘星。而对于凡人来说,这些都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天方夜谭,他们也只是天命者对决之时残余的波浪所清除掉的野草罢了,因为对于争夺神位已经红了眼的天命者们来说,这些不过是成神道路上所必须要流的血而已。 这场争夺神位的战争打了许多年,从霍乱打到了生灵几近涂炭,人类幻想过自己会被其它最终杀掉吃掉,却没想到灭亡源头的这一切居然是人类自己造成的。 而或许是越来越多的凡人意识到,那些屠戮世间的天命者压根不是自己的同类,至少绝大部分都为了神座而不顾及凡人的生死,随即更多的凡人想出了要拥有自己所能对抗天命者的方法。 这是比之成神还要严峻的考验,比登天还要艰难的挑战。 可一对夫妻完成了这项壮举… 那一日的天地为之一颤,争夺神位的天命者怎么也想不到,最先成就神位的居然是一柄剑… 那一刻的神剑之辉照耀下使得日月无光,乾坤失色,人们遂将它称之为“耀将”。 耀将剑的问世令那锻造出它的夫妻霎时间所向披靡,剑过之处手染同族鲜血的天命者尽皆伏法,凡人间也都逐渐流传起了这对夫妇为民除害的传说。 世间又开始慢慢恢复起秩序与太平。 可由于当时争夺神位之战亦是接近了尾声,甚至已经有不少人升华为神,开始不断排除异己,稳固自己未来千年万年的基业。 当神明发现居然有凡人胆敢争夺属于神才会有的敬仰与供奉之时,遂对这对夫妻起了杀心,便决心施展手段来清理掉这些不确定因素。 可他们太过小瞧了耀将的力量,那剑的锋芒甚至就连神明也需要退避三舍,越来越多的神明被耀将剑所伤,他们居然为了对付一对凡人夫妇而短暂联合起来。 可是逐渐又有新的问题发现,便是神明的力量在来到凡间之后陡然减弱了不少,并未在意的神不知晓究竟为何,待到明白原来神明不可以干涉这世间的常理之时已经为时已晚,好不容易成就神位的三位神明被天道永久抹除在了凡间,化成了形形色色珍贵而又离奇的矿石宝物分散在大地各处。 而剩下来的神明也知道再不收手就无法安然离去,却不愿意自己这般幸幸苦苦争夺神位到了最后只是换回了一个无权无势、无崇拜无敬仰,只有孤独的悠久生命而已,便利用诡计将对神明中最有威胁的一位神袛骗去与那对夫妻决斗,并假言会用各种方法暗中帮助。 那位神明就是屠神之神,神杀道之祖阿修罗神,他本就要屠戮世间证道,此番杀了那对夫妻亦是能向着自己心中的道迈进一大步,便受了哄骗孤身前往了那对夫妻所在的大陆。 万般皆有巧,巧的是那对夫妻却将耀将剑的方法无偿赠送给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而自己亦是将第二把弑神之剑“冥邪”打造了出来。 这对剑一阴一阳本就暗含天道之理,加上夫妻同心更是增添了无穷的杀伤,二人与阿修罗神的战斗十分激烈,甚至就连雨水都被打的倒灌回了天穹。 可是其余的神明早就在暗中观察许久,他们利用手段短暂蒙蔽了天机,随即联合出手攻向了夫妻与阿修罗神二人一神。 到此,阿修罗神才终于明白自己是被这帮孙子给坑了,怒火燃天之下,他竟是利用自己神的权柄将自身的全部神力与鲜血全部释放,大部分化作了能量涌入了双剑之中,而小部分则是直接重创了暗地里偷袭的其余神明。 至此,两柄剑合而为一,可力量却是常人再难驾驭,甚至就连高境天命者都无法抵抗的住那股不断散发出的血腥杀意。 可终究是为了苍生黎明,这对夫妻牺牲了自己换来了双剑神血开锋后的第一击,将躲藏在暗处的神明伤杀一片,二人也是化作了传说再未不存于世间。 他二人的牺牲,换来的是近百年的和平与安定,不仅如此更是还有大量神明位置的空缺。 而后人为了纪念这一对夫妇,同时也是为了向神明证明,即便是凡人亦是能够到达神的境界,便倾尽一切资源利用夫妻二人提供的图纸打造出了之后的九把剑,便是如今的十君之剑。 孔阙将这个故事完完整整的说给了许轻舟听,待到最后才说出了双剑合一后的新名字:“自此之后那两柄剑也逐渐化作了一体,而世人也再未见过,其十君剑之名为‘合欢’…” “合欢剑?好别致的名字…这柄剑已是强到能够弑神吗?那为何天下之人不去争夺呢?” 许轻舟的疑惑孔阙默默听完后,遂继续解释道:“合欢虽说为一剑,却需要两人才能驾驭,“耀将”吞噬了阿修罗神的权柄自然无事可是‘冥邪’却因为染上了阿修罗神的血液与道的屠戮杀气,所以已经被完全腐蚀,莫说是常人,就连高境界的天命者也根本驾驭不住,便是那同为十君剑的‘滴血赤子缨’,在其面前都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滴血赤子缨的血腥许轻舟可是亲身体会过,居然比之冥邪如此之弱,不禁令许同志惊讶万分:“这般厉害?可如此这般即使合欢就在眼前,那也只能错失交臂而令人惋惜…” 孔阙则是摇了摇头道:“耀将剑本是可以取出,可这两柄剑却因为阿修罗神的缘故而合为了一体,若是单取一剑则毫无作用,不过却还有一种方法能够取出冥耶剑…” “哦?是何方法?” 只见孔阙神色不变,可眼神里似乎是有了那一抹不愿让许轻舟去尝试的光, “唯有去走冥耶剑所沾染的天命之道,即阿修罗神杀道…”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 第24章 阙的道忆 “阿修罗神杀道…” 这个名字许轻舟在来时,曾从学院乐老口中听过,就连这位平日看待世事都云淡风轻的老人在说出此话时都表现出无比的慎重,明显也是知晓阿修罗神杀道的可怕之处。 “阿修罗神所行走的道已经不在神位之内,所以世间再无一人拥有修炼阿修罗神杀道天命的契机与资格。况且此道一出天地同惧,成神所造就的杀孽太重,不杀至天下血海尸山根本难以抵达神境。所以此道在世间倘若一但出现,势必会成为天下的大劫,苍生的大劫,甚至是天之上的大劫。而其修炼之途所要面对的,是便整个世界永无休止的杀戮…” 听完孔阙之言,许轻舟心中微微兴起的波澜转而又归于平静。他这般一位内心向善之人,杀些穷凶极恶的贼寇匪徒尚且还可,若是让他去屠戮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平民,只怕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也就只能放弃这一条崎岖且祸世的道路。 “可是红尘中的‘缘’一字又玄又妙,难寻难觅,若是迟迟不见,那几乎就连半点提升也难得。” “可是红尘之道涵盖万千,几乎所有的小道都能从红尘道中得到答案。” 许轻舟的感慨被孔阙轻描淡写的解答,而前者则是对了其它道以及面前佳人所行走的道而产生了兴趣。 “红尘道的道路在凡尘之中,历经铅华沉练。而其它的道好像比之红尘道都要简单明确的多,却不知孔门主也是修炼的红尘道吗?” “阙…” 谁知许轻舟的问题一下子难住了孔阙,只见她纤手中依旧是抱着那个不肯释手的小猪娃娃,但却平白无故多用了三分力气,将那小猪勒的有些喘不过来气了。 “阙的小道是文道…但大道却并非是红尘道。” “哦?还有这种说法?” 许轻舟被这复杂的修炼提议搞的有点乱,看来每种大道之下所能修行的小道都互有相同与不同之处。 “嗯…阙修炼的大道所有人都未曾知晓…你当真想要知道吗?” 眼见佳人为难,许轻舟一时语塞,随口无心问出的问题好像能够知晓一个了不得的真相,他脑海里的思维风暴也随即展开。 要知道世间六道缺一,孔阙绝不可能修炼的是杀戮的阿修罗道,那剩下的五种排除起来却也十分的简单。 她亲口否决了红尘人间道,那五道又去其一。天道唯有救世之人可以修炼,许同志怎么也不能将这个抓娃娃都费劲的天然呆与救世联想,灭世的时候怕是还有那么点用途。地狱道非生灵所能修炼,且看这倾国人儿唇红齿白、颊粉腮润,哪里又会是地狱里那些印象里枯藤烂枝的模样? 那余留下的就还有畜牲道与饿鬼道… “啧…” 这下就连许同志也是犯了难,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留下这么两个卧龙凤雏的大道,因为其中任意一道都不能与孔阙这般眷美神秀牵扯上半分钱关系才是。 “孔门主,你莫非修行的是…‘饿鬼道’?” 饿鬼道修炼的是道中的旁枝末节,许轻舟并不懂这代表的是何意思,也只有轻声询问。 “阙…不是…” “那孔门主修炼的该不会是…‘畜牲道’吧…” 无言无语亦是回答,孔阙的这番安静令许同志不由的站起了身,心里的震惊也是一浪接着一浪。 “孔门主…你不是人?!” “嗯…” 这问题奇葩,回答居然也毫不迟钝,二人属于是第一次坦诚相见,让许轻舟惊讶万分,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身边这般一位钟灵独秀的女子居然不是人类?! “孔门主,再…再冒昧问一下…您是…” “人如其名…” 孔阙… 孔雀?银白色的孔雀… 没人同许轻舟说过啊… 虽然他的确也没问过,可谁又能知晓身边认识许久的姑娘,居然会是一只银羽孔雀化形?可这也让许轻舟联想起许许多多有关兽族的细琐之言。 “孔门主,你莫非是来自泗国南边的那个万妖城?” 许轻舟的见识让孔阙有了小小惊讶:“许轻舟知道万妖城?” “嗯,有一位不那么熟的友人也来自万妖城。” 而此,孔阙也是才想起在许轻舟脑海里看到的那个自己亦有些许熟悉的身影。 “有苏乐…” “咦?孔门主为何知晓…” “你在洛城文武魁之比,是阙救你于混沌,彼时也唯有有苏乐一位万妖城之人身在王都,阙在你的记忆里浅浅看到过她一面,之前你是从未见过任何兽人。” “门主莫非认识她?” “嗯,她在洛城期间曾经见过阙一面,当时为了求一种可以唤醒记忆,治疗失忆症的药而来四季门求助,阙便为她寻得了一味良药。” 总有些细碎的过去被拼凑出一张完整的故事,而这个故事中都有一个关键性的人物。 “万妖城是何?国家还是城池?” “非也,万妖城是许多兽种的联盟议会,其内大大小小的抉择也都是由各部落首领协商,所以十分的公正与团结,不像人族各国之间偶见战火…” 眼见孔阙聊起这万妖城,许轻舟越发的肯定:“门主如此了解万妖城内的构成…莫非曾经在万妖城久住过,又或许生于万妖城?” “嗯…” “若是如此,门主的家人也都在万妖城?” 这个十分简单的问题,换来的是银发美人许久的迟疑,而孔阙似乎是在一段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才略带迟疑道:“阙的…许轻舟…你的娘亲很爱你对吗?” 此话令许轻舟也是呆滞了片刻,他是有些不明白孔阙的此问何意,但看向身前端坐之人略带低沉的神色,还是微微颔首着回答道:“门主不是见过母亲她吗?在我的记忆里…” 低沉的神色更加低沉,向往的眼晕亦是生辉,随即孔阙轻抬螓首对着许轻舟微微一笑,胜似天花飞下凡间:“嗯…你的娘亲很好…孔阙很羡慕…” “那孔门主的母亲又在何处?” 光辉又归于低沉,就连怀里的小猪也因为银色佳人的心恙而略显同悲:“阙…阙的娘亲在很遥远的地方,此生也不过是在年幼时候留下过极为短暂的回忆罢了…” 孔阙此言令许轻舟心里猛然咯噔一声,知晓是自己说错了话,便赶忙开口抱歉:“…实在对不起,在下不知孔门主的母亲已经…” “没有,娘亲她还在…只是她不再需要阙,便让阙独自活下去…” 莫名其妙的话让许轻舟满头雾水,很遥远却并非是阴阳两隔,那又是哪里? 而这遥远又究竟有多遥远呢…… 但是孔阙的回忆仍在继续,许轻舟也只能停下思索继续聆听她的讲述:“阙自打出生起便只有半羽,是天生的残缺…娘亲觉得阙此生应该不会有过高的成就,便让阙离开了身边。之后阙便独自去往了万妖城中居住,一住就是十年,直到后来接收了四季门担当门主之位,才从万妖城来到了泗国王都…阙觉得定然是年幼之时总是做不到让娘亲满意,所以她才会…” 眼见着银发美人的情绪逐渐低落,许轻舟只有发动自己早已经深藏不露的知心大哥哥系统:“孔门主此言差矣!我觉得门主的母亲可能是因为将残缺的你留在身边,总会是心里内疚与害怕门主感到自卑,于是便让你来这人间中炼心。而这世间多是残缺不全之人、之事,门主自此经历一番红尘滚打之后,或许会有什么感悟…” “是这样吗?” 许轻舟说的一板一眼,孔阙听的一点一颔。 而许同志的忽悠大法还在继续:“门主,你的母亲是不是总觉得你什么事都做不好?” “嗯…” “但母亲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越来越好,对不对?” “对…” “那门主来到人间经历红尘之后,是不是觉得不那么在意自己是否残缺?而且是不是也收获了许多?” “是…” “这就对了!门主的母亲一定是为了锻炼你,相信在下!” “真的是这样吗?” “嗯,极大概率是这样。” 天然呆好哄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假,许轻舟一顿胡说八道加正儿八经的劝慰,总算是让这银发佳人的神色回归了平常。 可或许是因为不明白笑容究竟该是怎样,所以孔阙唯有将怀中的小猪娃娃捧在手中来回转动了半圈,如此才能够将心中小小的喜悦微微显露出来。 但见到这个微笑的小猪娃娃,许轻舟新的疑惑又逐渐诞生,于是又对着孔阙浅笑问道:“对了,这个娃娃门主为何迟迟不愿放进去?往日明明…” 孔阙总是将许轻舟抓来的娃娃,通过文道手段再送回原位,就连昨日那个极具有纪念意义的首个抓出的娃娃都被塞了回去,可这个娃娃却是许同志第一次见其未有复原。 而银发佳人却是用葱指戳了戳小猪娃娃的脸蛋,轻声回答道:“因为它在发自内心的笑…可是阙不会,因为从未有人教过…孔阙也想要这般…但是孔阙不知道什么是真心的微笑…” 难怪这天然呆微笑的次数少的可怜,原来还是个需要教会表情的面瘫… 可这明明是人所能拥有的最基础反应。 “嗯,许某自认为这个比抓娃娃要简单的多。” “是嘛…那该如何?” “孔门主…” “怎么…” 闻声佳人抬螓首,但见张飞许轻舟。 若是文道发明者知道许轻舟用愿想之力将自己白净的面庞,化作了黑脸大胡茬的张翼德,如此只为了哄美人一笑,怕是要气的从轮回中复活过来。 可这样确实有奇效,孔阙哪里见过许轻舟这么个正经的人儿这般的反差?再配上一个稀奇搞怪的表情,偌大的反差感不由得使她未能忍住轻柔的笑了一声。 “噗嗤…许轻舟…你怎地变成这般模样?好丑呀…” “还不是为了逗孔门主笑一笑?你看效果显着,门主这不是学会笑了吗?” 手抚上嘴脸,感受着与以前不一样的神色,这银色佳人惊讶万分的同时,亦是不由难知内心莫名产生的情愫。随即孔阙再度恢复了平淡神色,转而又学起了方才的微笑。 而见孔阙很快学会,许轻舟也是微微松了口气。害怕这天然呆学个笑也要像抓娃娃机一般的“难缠”。 “对,没错…门主此刻就是在微笑,待到门主再无特别留意的露出这般神情之时,就是发自内心的微笑…” 不过短短片刻,孔阙就学会了此生的第一个复杂神情,这种奇怪的感觉令这佳人想要站起身来走一走、跳一跳。 可亦是还有另一种情感使她想要抬头去看那个胡子拉碴的黑脸张飞。 “许轻舟…” “孔门主又有何事?” 许轻舟却已然恢复了容貌,而他转眸所见那一瞬间,是春风白雪的苏沐,是夏日掩冰的爽凉,是秋叶徐落的雅匿,是迟日冬归的守盼。总有种美可以用任何华丽的词语来形容,或许这便是许轻舟所能看到的浅浮于面容之上最惊心动魄的微笑。 那震撼人心的笑容不过只有一眼而已,便足以铭记终生,孔阙是有些不知面前男人为何呆滞而住,遂起了身慢步上前了两步。 “许轻舟?” “咳…嗯…孔门主怎么了…” 回过神来的许轻舟迟疑的向后退了一步,不敢再在此基础上向前,如此距离已经足够,无论是身体亦或是心灵。 而孔阙却从未有过感情上的思索,只是抱着感谢的心情道:“没什么…谢谢你…” 已见其笑,不奢其缘。 许轻舟亦是微微摇了摇头淡笑回道:“呵呵,那就希望孔门主早日抓起娃娃,早日毕业吧…” 于是乎,二人又开始了专攻娃娃机的大业,可结果自然还是不堪入目。 “门主…咱们要不…” 放弃?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放弃的了… 方才所学的是微笑,可孔阙此刻需要的是另一种更能表达惭愧与坚持的神色。 “阙,一定不会放弃!” “可是…” 如此这般,唯有一法。 “许轻舟…” “哎…在下明白了…” 二人再度亲昵执手,开始一番彻悟。 … 第25章 情的变质 白玉船坊之上雪落的更大了些,因为方才被许轻舟撩拨出玉涎而只得换了身衣服,惹得夏碧荷心里羞恼至极,待路过昕紫钗房间时娇容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好颜色。 那种背叛与莫名情愫使得她在其房外停驻了脚步,随后银牙轻咬玉唇,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纠结与犹豫。 可待到看清窗口处自己昨夜的留痕,心里终究还是被嫉妒填满,便胆大着打开门轻移莲步走了进去。 屋内昕紫钗本将许轻舟送来的早点吃完,此番正在小憩以恢复昨夜疯狂而带来的力竭,待听闻开门之声遂心里微喜,慢慢将头枕起看向门口:“弟弟怎么今日这么快就回来了?莫非是门主她…” 话被卡在了喉咙,因为那进门的人影并非是梦彻的人儿,而是另一道更加娇柔的香躯。 “呵呵,姐姐在此处陪着男人游龙戏凤还真是别情雅致呢,当真羡煞了妹妹~” 夏碧荷眼睛里蕴着恼与怒,还有些更为癫狂的畅快,因为此刻趁着这桃花眼体虚而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甚至就连心中也被这莫名的兴奋刺激的止不住颤抖。 昕紫钗见到来人也是顿感不妙,总觉得这夏碧荷有些胆大毕露,遂冲她怒气道:“你这蹄子来我房间干甚!快些出去!否则等本院主穿拾好衣服,定叫你一顿好打!” 可这往死里只敢损言却不敢动手的小玉儿此番却再不听阻拦,径直走向了床榻上的香玉:“姐姐还是莫要再装显样子了,昨夜一宿贪欢,现在只怕是连半步路也走不得了吧?” 语出惊人,昕紫钗万分讶异,随即不由得羞恼交加:“你!你居然偷看我与轻舟!” 而夏碧荷也是索性破罐子破摔,神色愈发癫狂:“怎么?姐姐若是不那般放浪外媚,还怕妹妹看见那香艳至极的交欢不成?委屈了妹妹这些年心心念念的单相思…” 如此之言令桃花眼心中怒气被完全激起,她本就厌烦这同为女儿家的小玉儿从小的禁忌之恋,此番也是借此机会直接愤愤明言:“夏碧荷!我与轻舟是夫妻,说什么做什么全与你这外人毫无关系!你别在这里装作什么受了伤的苦情人!” 二人彻底撕破了脸皮,小玉儿也成了大魔鬼,甚至是快步走到床榻前双手用力抓住了昕紫钗香肩疯狂着痴笑道:“呵呵…哈哈!姐姐!凭什么妹妹得不到你,那个男人却可以?!男人…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没有一个!只有妹妹才是真心爱你,你要相信妹妹!” “你要做什么!” 眼见夏碧荷神色愈发的不对劲,昕紫钗心里也是渐起雷鼓,随即用力挣脱起来。 “姐姐还是不要挣脱反抗的好,小心妹妹一时使得力气大了些,弄伤了姐姐就不好了呢。” “你个疯子!” 这小玉儿竟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截细长的绳子,粗暴的掀开暖衾,开始自己愿望已久的将昕紫钗五花大绑了起来。 “你放开我!夏碧荷!你疯了吗!” “我早就疯了!昨夜!一整夜!就那般站在门外看着你与许轻舟两个人鱼水之欢。你!你为什么要给他!为什么就是不愿与妹妹在一块!我与姐姐从小长大,什么性子都是知晓,逗姐姐开心哄姐姐高兴我都愿意!为什么!” “你!不可理喻!” 争执与推搡下,早已经精疲力尽的昕紫钗自然不是夏碧荷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绳索绑了个结结实实。 “姐姐!姐姐!” 这娇媚姑娘胆大的开始脱起衣服,想要强行磨豆腐,却没想房间的门却在此时突然打开。 “呵呵,孔门主她又没抓上娃娃,许是觉得太丢人,就让我先回来…” 很震惊,真的很震惊,许同志的话与动作全部被床榻上亦是呆滞的二人所暂停,随后有些不明所以的疑惑道:“你们这是在…玩什么新游戏?” 只见昕紫钗被绳索绑的结实,身上唯留下一片寸缕肚兜还被错了位难掩满园春色,那绳索在丘壑与山峦间游走而过,将一段娇躯玉体勾勒出万般诱人的轮廓。 这是什么新游戏,比游戏还刺激! 昕紫钗见自己男人归来,便赶忙庆幸而又抓狂的呼救:“轻舟!你再晚回来两刻钟,姐姐就变成别人的女人了,你还愣着干什么,快些来帮姐姐教训这个疯女人!” 如此之言令许同志一阵无语,没曾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差点经历ntr的一天,而且还是个女人想要行此不轨之事。 “额…就来…” 玩笑归玩笑,该做的事还是要做,武道六境对付这般一个区区二境的女子有些大材小用,许轻舟不过只是上前微微动弹动弹巴掌,就把惶恐不安的夏碧荷一掌拍晕在地,遂又到床榻边替昕紫钗松了绑。 “轻舟,可巧你回来,否则姐姐今日就全被这小蹄子给侮辱了…” 方才松了绳索,这桃花眼就扑进许轻舟怀中哭的梨花带雨,水眸也是恼恨的盯着被打晕的夏碧荷。 “这人已经痴迷姐姐到这种地步了吗?要不要直接将她给…” 许轻舟难得狠心,可昕紫钗却是摇了摇头道:“再怎么说也是与我从小生长到大的姐妹,只不过爱而不得生出了这般情感,况且她亦是为四季门的院主,若是伤了她命也有不妥…” 总不能就这样任着她,万一以后再行此事,而许轻舟恰好不在又要如何? “那还该怎么办?” 却见这昕紫钗眉头微锁,思考了片刻后下定决心道:“事到如今,唯有姐姐强行纠正她的情爱观了。” “强行纠正?怎么个纠正法?” “让她尝尝男人…” “啧…” 这个方法不靠谱且不正经。 “轻舟,你且帮帮姐姐,趁着昏晕把她给…” 好家伙!许轻舟当场直接好家伙! “我就不必了…还是用些别的方法吧…” 这桃花眼心里细想也是觉得有些不妥,这弟弟自己一人独享已是最美之事,待到回了许府大院,想要鱼水可就难上加难,此番再给后院增添个新人又怎能愿意? “罢了罢了,让她落在姐姐的手上可就再没了半点侥幸,那蜡烛小鞭子可是要先狠狠伺候她一顿再说!” 就这样,一场奇也怪也的调教,在昕紫钗的房间里开始了… 第26章 情的变转 “这是…怎么一回事…” 朦忪着睁开淡描轻画的眉眼,夏碧荷觉得自己手脚似乎被钓起一般,微微挣扎却发现那感觉并未出错,随即方才所经历的事猛然在脑海中飞速闪过,便赶忙想要挣脱。 “呦呵,妹妹醒了?” 昕紫钗手持一条长鞭,身上衣服也已经穿拾的整齐,只不过玉颈间被勒出的些许红印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隐去。 而夏碧荷则是被她双手双脚捆的结实,如同一只兔子般吊在了房间中,身上的碧绿色袄子也被褪去,只留下勉强能遮羞的肚兜儿贴合在娇躯上。 “姐…姐姐!你!” 眼见那桃花眼手中明晃晃的皮鞭,夏碧荷心中顿时一慌,知晓这姐姐曾经的些许手段,而自己这次算是彻彻底底的将她给得罪了。 “呵呵,你不是喜欢姐姐吗?那就好好感受感受姐姐对你的关照吧!” 说罢在不给夏碧荷一点儿反应的时间,那皮鞭便似一条闪雷一般狠狠的抽在了这小玉儿的嫩臀之上。 啪!啪!啪! 抽打声换来的是娇躯不住的颤抖,还有夏碧荷泣哭的嘤啼。 “姐姐!姐姐莫要打小荷了,小荷知错了…” 可她的话语并未能得到昕紫钗的半分怜惜,甚至使上的力气更是打了三分。 “叫你敢轻辱姐姐!叫你出言不逊!叫你胆大妄为!叫你暗藏贼心!叫你逆情异恋!” 桃花眼说出一句便要狠狠抽上十多下才能脑子,其实自己身子的力气也未完全恢复,可就是架不住心里的恼火,随即喘上两口气后又再度拿起鞭子将她一顿好打。 “额…你这般是不是有点下手太狠了些?” 许轻舟的声音传来令她二人都是微微一停,夏碧荷这才反应过来房间里原来还有个男人,那自己这身子与方才的丑态也全被他看光了去,随即心里便生起了一种比被鞭打更火辣辣的羞恼感。 而许轻舟话语令昕紫钗也是略觉不平:“她可是差点将你的女人给侮辱了!又岂能这般轻易放过她?!” 哎,倘若是个男人,此刻必定是已经被许轻舟大卸八块扔下船喂鱼了。可这夏碧荷只是个娇弱的小女子,关键是她与昕紫钗从小一起长大,对总是保护自己的姐姐产生禁忌之恋也是有情可原,恐怕在她眼里自己才算是将横刀夺爱的坏人。 而夏碧荷听了许轻舟的话更是恼火,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全是这个男子的闯入而带来的吗?便是紧咬贝齿恨恨道:“呜呜呜…不用…不用你这恶人惺惺作态!你…啊!” 话未出口,昕紫钗的小鞭子又继续招呼在她的身上,便将她一身嫩脂打的遍布红痕。 许久许久之后,待到昕紫钗手上再没了力气,这夏碧荷的哭饶声也渐弱无闻,这才被解放下来。 “啧,姐姐这下可是将她打的再没了半点想法了…” 许轻舟看着那浑身伤痕的小玉儿,心里突兀的生出了不该有的怜悯,而昕紫钗则是揉了揉自己的酸痛关节,略带好奇道:“怎么,轻舟这是看不惯女人被打?还对这小蹄子心疼了不成?” “呵呵,姐姐这般也只是去标不去本,哪天万一她心里还是想着今日之事,只怕很会变本加厉…” “罢了,轻舟将她带回房间去吧,她房间床头里有些好药,喂她吃下去便好了。” 说是不心疼,可毕竟是多年姐妹,许轻舟苦笑着摇了摇头,将这酥若无骨的小媚娘从地上抱起,又将原来穿的那一身碧色袄子为其披上,出门向着她的屋子行去了。 门被轻推,暖香入目。 夏碧荷的房间里一眼便是女孩子的闺房,各色各样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一应俱全,还有些稀罕的小玩意与小点心之类。许轻舟无心去看那些私密的小话故事,将之抱到了香榻上后,便去按照昕紫钗所指找起了药。 烛火微曳,药下檀口,悠悠转醒。 水眸所视床畔,似乎看见了许多年前那个总会陪伴自己的女子。 “姐姐…” “你很喜欢你姐姐?” 回答她的是许轻舟温和的声音,便令她的昏沉醒了大半。 “怎么是你…姐姐呢?” “怎么,你还想惹得她生气?” 许轻舟微微笑了笑,却又将她身上的被子弄的宽松了些,不然裹得身上伤口疼。 “你滚开!” 啧,真是不识好人心… “你很喜欢你姐姐?” 动手动口之间亦是这个问题,而答案其实心知肚明。 “嗯…” “可你知晓她的脾气,却为何还要这般惹得她恼火?我看你也是色心上脑,浑然不知了…” 许轻舟的话令这本失了力气的小玉儿竟是忍着疼也非得发泄心中愤恨:“哼!还不是你这男人使得坏?姐姐她从前却是连半眼男人都不曾多看,一心只是阅历诗词歌赋。却只因为你,姐姐便陡然换了个人般,总是时常独自发呆,心里也肯定是在想着你!你可倒好,家中妻妾成群,姐姐这般优秀的女子莫说是妻,就连个婚事过门的妾都比不上!你凭什么承她的好!” 曾经的话语似乎是昕紫钗也说给过陆鸢岚听,此番却是轮转而过全全换了人。夏碧荷这般说辞下来还真的令许同志生出了些许惭愧之感,便是温柔笑笑不与她争辩。 “姐姐她是个很好的人…我会好好对她,对她好一辈子,两辈子,永生永世…” 男人的话是空口无凭,但总有一种莫名的魔力一般使人信服,夏碧荷看着那不知为何会挑逗到心中的温和之笑,却是连半句话也再说不出。 这小媚娘苏醒无恙,药也已经吞服,只待伤痊愈即可,许轻舟也是完成了任务,起身便要离开。 “嗯,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否则你姐姐还以为我把你给怎么了呢…” “哼!谁受得了你这…你这般霍霍…快些滚蛋!” “你姐姐还真是少打了两下…” 二人间罕见的出现了玩笑话,而夏碧荷却不知为何,心中隐隐的出现了某种奇怪的失落感。 行将踏步,突如停辄。 船似乎是在剧烈的摇动,令许轻舟一时没注意一下子跌倒在了床榻上,正巧就将这软玉温香压在了身底。 “哎?怎么好似是停船了?莫非到站了?” 而夏碧荷此刻哪里能察觉到其它半点异样?全被身上男人温热的吐息将心田搅动的一片混乱。 “你…你快些起身!” 小玉儿恼羞的嗔怪令许同志不好意思的起身,却又试探性的询问道:“你…没事吧?” 试问在何时最容易走进一个女子的心房之中?就如同许多年前昕紫钗护下了挨打的夏碧荷之时那般,或许此刻许轻舟的话确实在夏碧荷心里留下了一点儿不该存有的涟漪,这小媚儿却是将脸藏在了被褥之下。 “你快些回去吧,记得好好待我姐姐,快滚快滚!” 昨夜某种异样情愫亦是落了种子,待那从未嗅过的气息拂过,便如同浇灌下甘泉一般,只待某一次真正的特殊事件将之彻底唤醒。 许轻舟苦笑着起了身摇头离去,却也未能得见那被褥下略微扬起的一抹嘴角。 烛泪行过红尘缘, 杯酒点落琉璃心。 蔚风听雪倚镜沿, 一寸新土一人间。 … 川泗之边,已至。 第27章 途的已至 天蒙蒙亮,许轻舟便被一声响亮的吹号声惊醒,缓缓松了口气压抑在心中许久的闷气,他微微活动才发现,脖颈间有一条紧紧缠住的藕臂使得自己完全起不来身子,微侧脸庞就看见昕紫钗那心满意足的眠中媚容。 前夜这桃花眼贪欢精疲竭倦,昨日又为了教训夏碧荷而用尽了力气,此刻也正睡得香甜,就如同一只猫儿不舍心爱的毛球般将许轻舟死死搂住。 佳人怀抱自当珍惜,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着许轻舟,他只得轻解开昕紫钗的痴缠,悄声下了床。 快速的穿戴整齐,推开门是意料之中的冷风拂面。外面的雪不知在何时已经停下,只不过数日的飘落也在白玉船坊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迎着初升的冬日浅阳,抬首眺望远处江面之上冰菱朵朵,似盛开了满江的白莲一般安宁和谐。而回身再寻着号子声看去,就见那江边一处的平地之上扩列着整整齐齐的军队,却也不知是哪一国驻留在此。 祥和,稳定,还有着一丝丝的唯美。 可这是一种极度强烈的反差感,因为许轻舟知道此处的宁静与安定所掩盖的,是灭亡川国无数子民流血的哀嚎与恐惧。 或许是一瞬间的,他也不知为何那目光中被雪覆盖的祥和之城,却在某一刻突然化作了烈火滔天的亡命之地。有无数平民百姓哭喊着向这大江方向冲来,而所有人的身后映照着一条遮天蔽日的噬命火蛇,吞吐着赤红色的舌心快速追上人们,将一个个生灵焚烧殆尽。 骇人的幻境惊起许轻舟一身冷汗,却不知自己为何会看到这样真实的景象,他只能捂住头向后踉跄两步想要摆脱掉那蜃楼之象。 “你怎么了?” 比之风声更为空灵的轻柔之音传来,令许轻舟心里的烦躁褪去不少,随即站稳了身子看向身边不知何时出现的孔阙。 本该幻象有些诡异,可许轻舟见这天然呆却是有些开玩笑的道:“孔门主与我那学院的院长似的,到了身边也不见动静,突兀一下就说话,很容易吓人一跳。” 二人日渐熟识,他也是知晓了这银发美人不言苟笑非是因为性格,而是不知该如何表达出自己内心之中的情绪,所以给人一种千里之外的清冷之感,与许久之前的陆鸢岚倒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孔阙却并不知道许轻舟玩笑话该是如何,还以为自己的突然出现真的吓到了他,遂声音轻了些许道歉道:“阙只是见你方才神色不太对劲,便想上来查看一下情况…对不起…” 还真是开不得半点玩笑,许同也能苦笑着岔开话题:“呵呵,还是不能同孔门主说些玩笑话…对了,门主可知这里是何处?” 孔阙继续解释道:“此处为江渝城,是为川国与泗国的交接之城,但北鞑靼南疆国都需要到此城中转,因为其余之地多是崇山峻岭极难翻越,与阙想要进川国,这里是必经之路。” “江渝…” 异世之川渝,此地多山水植被,只不过被雪覆盖而隐衬的山林静谧。许轻舟略微打量了两眼,见此江流曲弯到了别处,知晓之后的路程可能只有靠马匹了。 “我们这是到了?” “嗯,今日以后就要从这里过去了。” 为以防进入川国之后发生意外,后面的路程就该是他与孔阙二人的双人行,即便是昕紫钗也要停留在白玉船坊上。 “门主能够算到我妹妹她的具体位置吗?” 当务之急是需要位置,否则川地如此之大,二人进去以后怕会成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转,还是提前确认了方向为好。 “只会有一个大概的方向,毕竟卜术之学非阙之道,何况入门而已就花了阙十年光阴,已是极难。” 孔阙闻言双眸微合,遂抬手捏了一片不知从何处飞来的落雪轻捻了片刻,少顷又继续道:“还有不到千里,方向上亦是不会出现偏差太多,收拾收拾准备着与阙下船舫吧…” 二人便各自又开始了将要出发的准备。 门主要远行,船上的姑娘自该举团相送,只不过多是看着孔阙的神颜而艳羡,却都忘了该说些道别珍重的话语。 昕紫钗将披风为许轻舟穿上系紧,这些天的痴缠贪欢终归是到了尽头,亦是有些丈夫远行妻子担忧不舍在其中,便是又为面前人整理了一下衣襟:“鸢岚妹妹出门之时曾经嘱托过姐姐要好生照料轻舟,却没想到此之后再没了办法相随,此去山高水长切记要万分小心,一定要记得家中还有姐姐这般痴情人在等着你归来…” 情话万言此刻怎能倾诉的完全?只能是含着红泪多嘱咐两句,让这离人记得时常挂念。 许轻舟微微抬手将面前媚娘儿桃花眼中的晶莹剔透抚去,遂轻声宽慰道:“姐姐无需担心,我如今在怎么说也是文武六境,这天下间能伤我的已然少数,且还有孔门主同行也是自然少了万般危险。” 可昕紫钗却是含泪将他耳朵拧住,恨恨的嗔怪道:“姐姐谁也不怕,就怕这门主将轻舟迷的再不愿回家中来,到时候要让姐姐上哪里寻得你?” 如此之言更令许轻舟哭笑不得,便只得无奈的道:“姐姐更无需担心这些,轻舟一但寻得董儿就立马返回,不可能耽误一点时间。” “哼!当初就是被你这张嘴给骗了心的!” 桃花眼嗔怪一声,便再不顾身边无数双眼眸,用力上前搂住了许轻舟,将娇容贴在他胸口处痴痴轻语道:“今宵一拥暖,送君千里行。等到这次轻舟回来,姐姐便要为你许家的香火尽一份力了…一切小心,快些回来,姐姐等你…” 说罢,一阵香风袭来已然吻住唇瓣,随即将所有的痴情含在嘴中,似要将许轻舟整个吞咽下。 这般大胆露骨,令船上顿时响起了一阵惊呼,都是在讶异这昕院主的为爱痴狂与勇敢,却也有不少心意与泗国俊杰许文魁的花魁而掩面失落惋惜,或是将嫉妒隐藏在心里,只敢在梦里与这面前正在同别人相吻的情郎共赴黄粱。 “咳咳!” 或许是感觉有伤风化,身边竟有人胆敢叨扰昕院主的雅兴,可待许轻舟余光循着声音看去,却见是昨日那被调教许久的小媚儿夏碧荷。她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昨日余留下的鞭痕如今也只剩下些许红印,若是不细心留意再难看见。 可她此刻也是不知为何羞红着脸,看向二人交吻的画面亦是有些难以控制的情乱神迷,而那一双眼眸中的妒火与羞愤却还是未有减少太多,只不过此番却不知为何的抖擞的娇躯,似乎是为了压抑与克制些什么而不停的弓直着身子。 待看到二人吻止,随即便冲着许轻舟恨恨道:“你…你切莫忘了昕姐姐的话,若是让我知道了你再对不起她,小心我…” 后果很严重,因为夏碧荷被那昕紫钗突兀望过来的眼神吓得直哆嗦,便赶忙住了口,生怕惹姐姐生气而再被抓到房间里用来泄愤。 而许轻舟则是再度看回了身侧不明所以的孔阙,心里亦是有着些许将要离别的担忧:“门主,这白玉船坊果真安全?” 要知道这一船上满是貌美如花的佳人红粉,若是被有心之人看上只怕会生出不小的祸事,而自己与孔阙这两个最高战力一走,只怕是会容易被人觊觎上。 孔阙却微摇螓首回答道:“无事,阙走时会将玉舫的防护之阵全数开启,即便是天下八境的天命者施展全力,想要攻破这白玉舫都需要花上许多时间,况且白玉船坊之下亦是有着我四季门的护法长老,只是喜好清净从不出门而已,你无须担心。” 若是如此最好,许轻舟最后一点牵挂也了然,随即背负凤凰鸣身披雪遮,与孔阙踏着薄冰镜面,在船舫众人的目送中如一对天降侠侣一般向着岸边飞速行去。 二人的步伐很快,百尺江面不过片刻就到了岸边,而此地码头因为战乱原因人少的可怜,却也没人发现人群之中又多出了两位来此的过路客。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走?从城门进去?” 带路本该是男子之事,但原谅许同志异世而来,对此道理近乎文盲,所有惯例也是一知半解,于是只能求助于身边的银发佳人。 孔阙则是微微颔首道:“从此处进城买上一匹快马,接着向西行驶即可。” 码头的不远处就是方才许轻舟在船舫上所见的正在操练的军队,不过川国已经破灭,此刻这些兵马又是为了什么? “那里是什么?” 循着许轻舟所指,孔阙柔音轻启解释道:“那是当时攻陷各国所驻留的军队,为了将川国所遗留下来的子民斩草除根,不留一点祸患。” “有些残忍…” “人们所处的和平与安定永远是能将一些残忍与肮脏掩盖,况且还有川国曾经余留下来的诸多宝藏,甚至还有传说中足足有一个国家半数财富的秘藏。” “密藏?” 新奇的词语让许同志很疑惑,而银发佳人只是看着那远处城门淡淡道:“所有国家都拥有神遗之物与神遗智慧造物,更何论川国这样一个千年的王朝。川国曾经流传许久的很多稀奇物件已经消失匿迹,就是因为那份蕴含着神遗智慧的秘藏未能被发现,各国驻留在此地的军队一方面不仅是要将这惹怒神明的野草彻底焚烧殆尽,更重要的就是想要率先搜寻到那足已改变国家发展的神遗智慧。” “原来如此…” 闻言,许轻舟也是逐渐顿悟。要知道光是泗国那一项神遗智慧造物“天工”,就已经解决了国家中许多重要的问题,比方说战争,基建。若非是川国的“越界石”断了货,半年前的鞑靼与泗国在边界之战又岂会出现一边倒的情况? 而为何许轻舟在制造出火铳出来时候,那洛坤会如此激动?还不是因为那火药的研发完全不亚于一种跨时代的新型智慧?也是因为如此,当夜央收到同样一份时,才会显得那般的惊讶与担忧吧。 “话说回来,一个国家的神遗若是因为其它原因消失,那又该如何?” 许轻舟有心想要细究,可孔阙却是微微摇了摇头道:“能够让神遗消失的方法极少极少,若不是神明撤除,那就是承载神遗之物的建筑发生了问题,又或是干脆神遗之物直接去除,如此这般下一段时间后才会导致神佑完全消失。” “那…若是神遗之物被盗,唯有再寻其它能够释放神佑的神遗之物吗?” “这,阙也不知晓究竟可不可以用一个国家的神佑来庇护另一个国家,按理来说应该是不可行的,因为神佑的方圆亦是天之上的一种赌博筹码。” 孔阙的解释令许轻舟心里稍稍泄气,但自己所留下来的可是比神佑那挂在天边的光更为有用的东西,所以此刻也是不怎么担心远在万里之外那鞑靼当前的形势。 二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就快到了城楼底下,只不过由于身旁这佳人胜赛天仙的容颜,总是能惹得路人频频的回头与低语。 “喂!快看!好漂亮的女子!” “啧啧…真是天仙下凡,可比咱家婆娘好看多了,若是让咱娶了她,少半条命都行!” “她这般姿色,进了城中只怕是清白不保,定是要成了那群虎头兵的肉食。” 众人议论纷纷,可孔阙始终充耳不闻,因为对她来说这种闲言碎语,荤词俗话可谓是从小听到大,所以往日才不愿在世人面前暴露自己。 可也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他虽然在第一次相见之时也是被自己的容颜惊叹,却从未说过做过什么非分言语与龌龊之举,明明有比这些人很好的契机却偏偏不为所动,只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时就点然辄止。 嗯,许轻舟,他是一个奇怪的人… 如此想着,孔阙的眼眸在人生中第一次行走中向着身旁微侧,便见他似好奇宝宝般左右打量着一切。 “许轻舟,你好像什么都不懂?” 孔阙难得提问题令许轻舟顿了一顿,他也是转过头看向这目视前方的佳人,不知其这问题意欲何为。 “便是因为什么都不懂,所以才要从头开始慢慢学嘛…” “所有的不懂都要慢慢学吗?” 孔阙疑惑着问。 “对,包括经历,包括思想,当然也包括感情…” 在孔阙眼中,奇怪的许轻舟这样回答。 第28章 祸的启辄 江渝城,许轻舟与孔阙之间的交谈很简单,二人余下的路也再没了谈话,只是静默随着稀稀疏疏的人群向着城门口走去。 路边会有原先川国居住的旁国之人,却因为年月积攒下的家业随着这个千载国度一同化作了灰烬,遂从川国深处逃难至此成为了沿街乞讨的乞丐,眼巴巴望着过路之人恳求着些许的善心。 “可怜可怜我们吧…赏口吃的…” “各位行行好吧…” 见此,许轻舟心里微软,便再度开口询问起身旁之人:“川国究竟发生了什么?一直听说他们的国家因为惹怒神明而致使神佑消失,可要做些什么才会被降下这么大的惩罚?” 不知为何,孔阙似乎对这些隐晦秘幸之事多有了解,而她也不像寻常之人在讨论神明之时存在过多的敬畏与惧怕,便是轻声解释道:“任何可能威胁神灵的存在都将被抹除,包括他的所留下来过的所有痕迹,因为神灵害怕被其它人再度发现那个可能威胁到自身的信息。而或许,就是那个人惹怒神明的川国之人找到了这些信息,才迫使神明花费大量精力与手段制裁他吧…” 听了此话,许轻舟却是对这些被人信奉的神明好感骤降,便停下了脚步从身上摸出了大概足够两顿饱饭的钱财,俯身将其放进了乞丐面前的破碗里。 “神若不庇佑供奉着他的凡人,那便是失去了身为神的职责,同时也会失去他作为神的身份,他们不配被称为神,只能说是一帮自私自利的天命者罢了…” 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语吓得那跪在地上的乞丐不敢言谢,可他们才是如今最痛恨神明的人,于是卯足了劲的给许轻舟叩首示谢。 而一旁的孔阙则是垂眉思索起了他的这句话,少顷后才微微颔首道:“原来…你是这样看待神的…你并不畏惧神明…” “神明不过是人褪掉了孱弱躯壳的又一个形态罢了,从孔门主前段时间所说的那十君合欢剑的故事来看,说不定他们有的比凡人更加的冷血,更加的残忍,甚至更加的不择手段。” 许轻舟如是说完又再度起了身,与孔阙继续向着城门走去。 进城也很容易,守城之人在看到许轻舟这般华服时,下意识的将他当作了某个世家的大公子,便将他二人很轻松的放了进去。 如此,江渝城的全貌就清晰的展露在许轻舟眼前。预想中的相对繁华并没有,城内甚至用民不聊生来形容都显得恰当不过。只见他放眼望去,满街的商铺店宅不过开着三五家而已,诸如小吃小玩意的散户一处也看不见,进了城的人们自顾自的匆匆赶路,只是从江渝城借道到别处而已,或者干脆是进川国中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遗留下来的宝藏之类。 各怀心思,自然无人停留。 “好冷清的地方,这里莫说是城,就连普通的村镇也要比此处要热闹的多…” 许轻舟左右打探两眼,便想着要带孔阙去卖马匹的行当买两匹好马,一番询问当地路人之后遂确定了方向,而他却不知其实自己自打进城起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另一处宽大的院子里,十多个肥头大耳的士兵正围着火炉吃着新打的山货,突然便听闻门外传来了动静。 “头!头!有大喜事呀!” 那被称作是头的男人看着推门进来的士兵,随即将手中吃剩的骨头向地上一扔,因被打扰了朵颐那胖脸上脏黑的眉头不耐烦的撇了下来:“嗯?何事让你这兔崽子这般高兴?若是用傻破烂小事糊弄小爷,小心今夜将你拴在门外面冻成人棍!” 跑进来的士兵明显是被吓了一跳,但知晓待会定是会有大赏,便凑近些谄媚道:“头!方才咱在城门口见了个似天仙一般的女人!这不想着来孝敬您老嘛!” “女人!” 在这破地方呆了许久,最想要的当然就是用女人来发泄心里的闷火,这胖头领一听此话那几乎被肥肉包裹的小眼睛顿时闪出了馋光。 “有多漂亮?比上次抓回来的那个还好看?” “头!上次那个与这个比,那简直就是拿癞蛤蟆比之孔雀,如何比的了?” “当真?” “千真万确呀头!快些,他们方才进了城正向着马行走,估计是想要买马离开,咱还是快些吧!” “行行行!若是真如你小子说的那般,到时候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头领一听也是又急又喜,便招呼着手下带了兵器向着外边走去。 马行里,许轻舟带着孔阙买了两匹上等好马,又在那老板惊艳的眼神中牵着马儿走出了大门。 一出来,孔阙却是略微不解道:“其实无需这些,阙一次愿想马匹的时间足够三五之日,足够骑出极远的路程。” 她自是不解,可许轻舟却又笑着解释道:“俗话说有备无患,门主卜术这般厉害,也不知道旦夕祸福这些事情会在何时发生吧?还是保持最好的状态,以便留一些手段在手中防身,关键时刻说不定就是残留下来的一点点愿力,反而会有极大的作用。” “这些也是你的娘亲教的?” 看着这天然呆门主,许轻舟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莫名的亲热感,便开玩笑道:“呵呵,孔门主也不是在许某的记忆里一起听了许久的妈妈课堂?那些话你也该多回忆起来再用来教育我才是。” 可天然呆就是天然呆,有些言语想要理解起来很是费力,孔阙眨巴眨巴迷惑的水眸,有些不确定道:“你的娘亲所说的话实在太多,阙也不知该用那句话来教你…” “呵呵,自然会有逐一明白的那天…” 许轻舟笑了笑,随即就想要翻身上马,可他的目光里却突兀着出现了一大帮兵卒,而且看起来似乎是奔着他的方向来的。 “喂!小子!城内不允许骑马不知道吗!” 果真是,而且上来就没有半点好脸色,更令人心里不舒服的是那大半士兵的目光全部都盯着孔阙,似乎是被那无暇仙容给迷了心神。 “好!好!果然是个仙子!你小子办了件好事!” 领头的声音急渴而又贪婪,似将这银发的美人彻底拿下一般,全然不顾银发佳人身边那个神色渐渐归于平静的男人。 “仙子,你来这苦寒之地是不是疲了倦了?也让小爷我带你回住处好好招待一番如何?” 啧!好经典的反派话,那之后就该是自己仗义执言,而他恼羞成怒了吧? “这位…我二人只是路过此城,还希望不要阻拦。” 许轻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位人不像人,猪不是猪的胖糙汉,而听他的口气实则已经知晓今日无法善了,话虽还在口中说着,可许轻舟的语气与眼神已经渐渐冷了下来。 很明显,要换六岁版本了… 而这城中原先半数的川国居民已然清除干净,他们这些兵卒手持生杀大权,在此驻留久了自然而然便当自己是这本地的土皇帝,想要什么不是张手拿来?如今看了这天仙般的人又岂愿意放她离开?只怕是想着一亲芳泽,便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喂!小子!你身边的这仙子与你是何关系?” 突如其来的问题令许轻舟微微一滞,却不知该如何回话。 “额…什么关系…” 娃娃机传授师生算不算?可许轻舟的思索还未有眨眼,那领头的却将心里的真实想法完完全全的淫荡了出来。 “小爷我看上了这小娘子,想同她去快活快活,识相的话你就速速从她身边滚蛋,小心爷废了你的…啊!” 听杂鱼将威胁的话说完本就不是许轻舟的性子,知晓了来者不善后那自然是要下手为强,什么道义交锋光明正大那都是扯淡。在经历过金奎程事件后,许轻舟对待这些恶意之徒的手段狠毒了不少,基本上都是出手就是伤废残疾。 只见那虎头兵本还在洋洋自得的说着话,下一眼就突然被许轻舟抬脚踹在胸口飞的老远,滚落后不由得吐出口破腑之血。 “混账!你…你居然敢袭军!” 从一堆雪土掺杂的破烂中艰难的爬起身子,那头领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男人愤愤怒吼。 “你是军队之人?” 头领明显是将讽刺误认为是恐慌的疑问,将血口解开猖狂笑道:“怎么?现在怕了?若你识相跪下求饶,小爷我…哎呦!” 烂俗到极点的台词令许轻舟压根没心情听完,但却也奇这人居然挨了自己一脚没有重伤,便飞身上前抬腿再补了一脚。 而此番争吵打闹也是引得不少人驻足围观,或是看向那俏立一旁的银发美人而惊叹世间竟有如此的神颜,但更多的是对两个当事人的谈话。 “这年轻人可惨了,居然惹怒了这季离国的军中之人!” “我认识那人!那人是季离国驻扎此地军队将军的小舅子!哎呀,年纪轻轻就这般可惜了,必定会死在此处,更是可惜了他身边那个美若天仙的姑娘。” 许轻舟看了看脚底再没了半点爬起能耐的猪人,将他踢到了一边后询问方才那几个谈论之人道:“你们说这是季离国的军队?那个将军如今是何修为?” 见这胆敢打伤地头蛇的年轻人看了过来,几人也是赶紧劝诫道:“季离国在此地驻扎了三千兵马,其中还有百位天命者组成的执法队,而那季离军中的将军号称百屠,武道天命可是到了阵境修为!曾经只凭借蛮力便硬生生打死了一位同境!他与这人可是舅侄关系,小伙子你还是带上自己的夫人快些逃吧!否则待会会抓住,你是死了一了百了,可你的夫人那就是生不如死了!” “阵境?那就无所谓了,多些诸位提醒之言…” 本以为是什么洪水猛兽庇佑的二世祖,却没想这洪水猛兽也不过如此,要知道许轻舟可是在初入文道第六镜之时,就将那将要踏入天下境的匪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虽说是有那么些不惜命的成分在里面,可若是到了关键时候,他不建议让孙大圣再从五指山下出世一次。 眼见许轻舟不听劝告,围观的路人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孔阙到此还是神色未变半分,却又牵着马上了近前半是疑惑半是明悟的开口问道:“这些人是因为阙而来的吗?” 许轻舟转头回道:“门主以前没有经历过这种蚊蝇缠身之事吗?” “没有,阙以前多是独来独往从不在人群中停留,若是实在不可也会戴上面纱遮容。” 原来如此,料想若是孔阙这般出行,只怕是三步一求爱,五步一劫色,怎么也走不了太远。 “此番的确是我粗心大意了,孔门主生的这般好看,觊觎美貌之人定然如闻血寻来的豺狼一般源源不绝,往后还是给遮上吧…” “好…” 说来也奇怪,这心中冰泉的美人此生听的夸赞不下于江海中的水珠,可不知为何,却在方才许轻舟说出那一句好看之时,突兀的在心泉生出了一丝丝涟漪,明明初见之时许轻舟也是夸她过好看,但那时却一点反应没有才对。 这银发佳人心里疑惑与波澜,却更不敢说于许轻舟听,就只好默默的点了点头。 而附近的其它兵卒待看到许轻舟这般神力之后,也都明白他并非常人,自己这些从不训练的臭鱼烂虾是怎么也拦不住他这般身手。 “是谁在此地搅的混乱?” 一声嘹亮的呵斥声从人群外传来,惊的众人赶忙让开了口子,却见是一个满脸胡茬,手持砍刀的魁梧大汉。 “是他!百屠!这年轻人今天可真是背!打了一个小的,来了个大的,这下怕是十死无生咯…” 众人一边惋惜许轻舟的年轻,一边更惋惜孔阙这朵仙花即将被折断,可看到的却不是两人慌乱的神色,而是一对神色平平无奇的眷侣。 “你就是百屠吗?” “怎么小子?如今求饶也是晚了,待等会爷爷将你腿骨打断,你就知道在这城中嚣张跋扈是什么后果了!” “呵呵,小爷、爷爷,辈分真乱,嚣张、跋扈,自寻死路…” 许轻舟却是嗤笑着摇了摇头,将脚底的烂肉踢到了百屠身边后,缓缓拔出了身后的赤剑。 凰芒燎原江渝响,凤仪业火川边鸣… 第29章 技的精湛 当许轻舟将凤凰鸣从身后的剑鞘拔出,围观之人无不一声惊颤,只因那赤色之剑居然如神禽般凭空鸣叫了一声,随后又从内到外散发了瞬间足已遮目的霞光。 有常年喜欢打探各界的消息贩子,见了这兵器之中的君王不由得讶异万分,便指着那剑惊呼道:“十君剑!居然是那经久相传却从未得见的十君剑!” 而又有人对着身边并不懂君剑含金量的路人解释道:“如今世间问世认主的十君剑不过半数,其中那川国承了天大机缘拥有三把,最近听闻鞑靼的女帝元央也得了一把名曰“滴血赤子缨”的君剑,再加上尘族所拥有的“兵葬”,而剩下的却也不清楚都在何方,究竟有没有认主也未可知。这十君剑得其一,便足已证明资质逆天绝伦,非凡人所能比拟!” “观此年轻人之剑,剑身赤玉如霞,似有凤凰鸣叫之声从剑内传出,在下料想不差的话此剑应该是那‘玉碎凤凰鸣’!” 听闻解释,人群之中亦是有联想到一些事传,随即醒悟道:“我知道了!他是泗国那个许文魁许轻舟!” “他是许文魁?” “几个月前曾在洛城的文武魁大比上力挫那鞑靼国的天骄,却没想今日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 “可他那时也不过才斗境而已,天赋再怎么千古无双,此刻也不可能比得过阵境的百屠啊!” “可惜,可惜,若这百屠是泗国的将军,那定然是会给许轻舟个面子,可他却是旁国季离,又怎会轻易放过这个踩着天骄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众人议论纷纷,全都在为许轻舟将要遭遇之事惋惜叹气,只盼着奇迹发生救一救这青年才俊。 而百屠听闻面前之人的名号后,神色间也是微微有了些兴趣,便将大刀单手举起直指他道:“哈哈哈!原来你就是那个许轻舟?听闻你文武皆修,且俱是同龄天骄无敌,却不知你这娇小的骨头能不能受得住爷爷两刀。” “呵呵,那就原谅在下从未听过你这一号人物吧。” 许轻舟压根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也知晓这江渝城中压根没有天下境之中的高手,毕竟那些战力此刻也都应该在川国各境搜刮宝藏才对,怎么会跑到这地方当公共看门狗? “小子,希望待会爷爷将你的腿打断时,你的嘴还是这么硬!” 眼见这百屠就要提刀上来,孔阙微微凑近些轻声询问道:“需要阙将他打发吗?” “不用。” 许轻舟却是摇了摇头,将剑柄稍微用力捏了捏,目光如锋芒般直视那百屠再不挪开,已然是进入了战斗状态。 “我许久未练习过剑术,已将曾经那剑忘的许多,今日也算是用这狂妄之徒来修剪修剪枝丫。不过当然,万一若是孔门主看我快要被人家干掉,救我一条小命也不是不可。” 此时还能说出玩笑,气氛瞬间就轻松欢快了不少,可孔阙却将他的话当了真。 “没事,只要阙在,那你便无性命之忧。” “那就多谢了…小心!” 话音落,那百屠再也不忍二人云淡风轻的谈天,如同被羞辱一般怒喝着抬刀向前劈砍。许轻舟神色一凝,左手拉过孔阙将之护在了身后,右手则将凤凰鸣剑锋微转,以剑侧挡下了这足已石破天惊的一击。 “好快的速度!我压根没反应过来那百屠就已经砍上去了!” 旁人惊叹那百屠速力的可怕,却又突然反应过来许轻舟的坚韧。 “许轻舟居然挡住了!怎么回事?他不是几个月前武道还是斗境的实力吗?怎么如今硬接下阵境的一击也毫发无损?甚至我觉得他还有余力未使!” 路人说话间,许轻舟也与百屠正式交手在了一起。而他要亲自动手的原因,其一是因为许久未能使得阴阳两仪之死剑的剑法,已然生疏了不少,此番正好当作是复习功课。而其二便是许轻舟自知自身境界跳升的飞快,而修炼之途实战磨砺的太少,不练不精不无道理。其三则是他想要清晰了解一下自己的实力究竟在什么个水准,若是这百屠在六境之中算得上是中上水准,那正好可以拿来参考试试。 百屠眼见一刀并未得势,而刀者最讲究势的累积,万不可中断了气势,否则就是再而衰,三而竭,便猛吸一口力将那被挡住的大刀在向下使了十分力气。 效果有,却不大,只是让许轻舟手背上的青筋微微绷紧了些,那握剑格挡之手却是连半点吃力的颤抖也未曾显露。 如此可惊住了百屠,俗话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眼过许轻舟平淡无奇的神色,他知道今日可算是踢到了铁板。可人言话先,此番若是退缩离开,那才是被永远钉在了耻辱柱上让天下人笑话,遂收刀向后猛跳了两步准备再蓄攻势。 刀讲气势,剑说时机,眼见百屠退刀自守,许轻舟一剑如虹直刺上去,骇的这糙汉子急忙用刀身顶下了这一击,却被一股巧劲震的手腕生疼。 如此,那死剑中的速攻招式也被许轻舟从头到尾的复习了一遍。只见他一记“半月点星”侧面直刺百屠腰身,而这一式破也容易,只需要比许轻舟快上半剑即可,因为此剑在攻出之时亦是将自身的腰间显露给敌手。 可百屠心知肚明哪里有许轻舟这般矫捷的身手?只怕是刀还未提起,就被许轻舟刺穿了腹腔,便只能恨怕相交着握转刀柄,费尽力气的找好刀的好角度勉强防下了这一刺。 可是未完,没等百屠松上半口气,那“半月点星”却又一化“银月半辉”,竟是将剑刺转成侧斩,循着那刀与其身间的缝隙,如同游蛇一般钻了过去。 “混蛋!” 这大汉暗骂一声为何如此难缠,却也只得舍了刀纵身一跳再向后逃窜了十来步,这才满头虚汗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惊疑不定。 “怎么,见我年轻就想放放水?那大可不必…” 许轻舟这般说着,杀人诛心般的将百屠的刀一脚踢到了他的身旁脚底,如此也唯有低头弯腰才能捡起来。 “你!你当真觉得老子就这点本事?!” 百屠终是感受到了被轻视,随即怒火中烧着踏地将宝刀震起,接在手中之后猛吸了一口寒气,遂似发了疯一般冲到许轻舟面前,将那一轮大刀舞出如雨水般密集的攻击。 这才有了些正常阵境的比试画面才是,许轻舟眼疾手快再度提剑来了一记“半月回云”,那密密麻麻的雨点便被一片阴云给遮盖,半边也泄露不进来。 无数的刀气飘飞出去,吓得围观众人退到了百尺之外,亦是得藏匿到树后屋上才敢将头露出半点,而有些倒霉蛋就被那刀气所伤,不是断了胳膊就是被斩去了大腿,一片喋血令这片原本冰雪清净的世界点染了朵朵猩艳红花。 “看!快看!此番这百屠才是使上了真本事,方才定然是掉以轻心被许轻舟抓了纰漏。” “可惜呀可惜,这许文魁年纪轻轻已然敢与百屠正面交锋,若是再给他十年时间绝对可以将之横扫,如今却是可惜了…” 与百屠同队者兴高采烈,惜轻舟薄命者哀声叹息,唯有孔阙一人目光紧盯着许轻舟不断防守后退的身影,准备着随时将之救下。 可二人的情况究竟如何,其实也唯有当局者最为清楚。这百屠颜面恼火,心里更是憋屈的不行,旁人以为是他将许轻舟碾压的只守不攻,可百屠自己清楚,这许轻舟自打方才摸清了深浅,压根就再没怎么施展攻势,一切的防守只不过是在慢慢试探自己,甚至百屠能感觉到面前之人正在利用他复习与巩固功课的差错感觉。 大概攻防了数千招,即便是阵境的修为也需要短暂的小憩,而百屠不知道自己的停手会不会再度受到许轻舟突如其来的变招袭击,唯有不断降低速度以求应变。 可许轻舟却好似看穿了他一般,嘴里微起一抹诡异笑容,却是将这防攻一体的招式加快了速度,如此连锁反应自然就是让急于喘气的百屠难上加难。 “小…小子!今日算我看走了眼,若是此刻你停手,这里的事我全当从未发生过,你想去哪便去哪我也再不阻拦,如何?” “还有力气说话,不错…可我还是喜欢你刚才桀骜不驯的样子…” 说着,许轻舟防招突变,一转“半月点星”侧刺向百屠腰间,竟和方才的画面有异曲同工之妙。 眼见着面前之人招式已变,好不容易思索好对策的百屠如方才一般猛转刀柄,心底暗自庆幸的将刀身防在了那凤凰鸣剑尖的刺杀之处。 而或许是见这憨子已然中计,许轻舟眼里随即闪过一道似有似无的戏谑,待那剑尖正要点在刀身之时,却如游龙一般接其偏斜的角度滑进了内侧,却是将“半月点星”化作了“满月点星”。 “卑鄙!” 百屠怒骂一声便想要收刀来拦,但却为时已晚,凤凰鸣直勾勾的刺进了百屠胸口,也幸亏这人久经沙场,赶忙再度舍了刀保命,这才避免了那剑将自己的心脏穿透。 退出几十丈之远,百屠这才敢大口喘气,却又因内腑受伤出了血,遂一口浊红被吐了出来。 “事实证明我的嘴硬是有资本的,而你的猖狂却没有…” 许轻舟如是说完,将那面前将要倒落的大刀抬腿一踢,便化作白光一闪嵌到了远处一个石狮子的脚下,使其作了那石像脚底下的工艺品。 这等侮辱莫说是武者,便是普通人见了自己心爱的兵器被这般轻贱,火从心来也是必然,百屠眼见如此更是破了大防,一口气未能通顺又被气出两口血来。 “你!你欺人太甚!” 许轻舟却是对这个词语很是新奇,如同见了什么奇怪之事般疑惑着对百屠笑道:“嗯?你莫不是文盲?怎么连这句话是何意思都不明白?” 看百屠欲要言词,却又继续道:“你在此地,这类事也是应该干过不少了,如今自己受了欺负却也要喊着欺人太甚,不觉得很可笑吗?” “你!” 这般攻人攻心最为致命,百屠欲言却又哑口无言,便只能恨恨看着许轻舟,盘算着之后该怎么样才能找回今天的场子。 而或许是这人相貌实在是过于简单,许轻舟几乎一眼就能看出这神色阴鸷的家伙如今在思索些什么事,便是十分惋惜的叹了口气。 “本还想要留你一条生路只废了你天命,如今看来却是必须要斩草除根了…” 话音落,那百屠也已经觉察到面前之人的杀机,再不管自己受的伤有多重,赶忙踏起步如贴地飞行般逃离了出去,唯留下许轻舟还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太好了!太好了!那小子没有追来!等老子养好了伤,带着执法队再来将你给…” 那边人影也快消失不见,而附近围观之人也是叹息那个地头蛇未被清理,这年轻人怎么不懂放虎归山的坏处?他们却见,许轻舟突然抬起了举剑的右手,直指百屠逃离方向。 “魂…灭!” 话音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如同濒死之人的痛苦哀嚎,又像是渴求解脱的磨难之徒,声音骇人而又惊人浑身打颤。 “怎么了?那是…是百屠的声音!” “究竟发生了何事?难道还有高手?” “不对!是…” 有眼力极好之人看到了那远处的惨状,便似看见了什么终极恐怖一般再没了后话。 因为,他看见的是那逃窜中的男人,被自己身体里涌出的虚幻火焰烧成了一滩再无人形的灰烬。 而许轻舟却是将凤凰鸣缓缓收回了背后的剑鞘之中。 “魂火之力还真是好用,离得这么远也能控制燃烧,只是这需要将火种刺入身体的条件的确是有一些困难。” 不过看那效果已经是出类拔萃,想他百屠一个阵境的天命武者都能在无意之间被烧化虚无,这威力的确不俗,况且凤凰鸣实战的妙用还有许多,需要许轻舟慢慢发掘才是。 “嗯,这般便没了阻碍…” 他说着,回过头笑着看了一眼那掌心微微沁出些许香汗的孔阙,微笑着示意该走了… 第30章 仙的秘辛 凤凰鸣被收回剑鞘,许轻舟于天下之人面前再度展露锋芒,令这一众围观无不万般惊颤。 “太强了!” “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什么叫人中之龙了!这许文魁三五个月前还是只能在年轻一辈纵横,却没想如今已是可以与老一辈争锋了。” “我能预感到,他可能会是我们此代所能看见的真正成神之人!” 众说纷纭,待到回头再看方才二人所站之地却不想连个人影都未曾留下,许轻舟已是带着孔阙上马向着西边的出城之门策马飞驰而去,徒留下一片无法结识人杰的叹气声。 出城很容易,道路上的行人本就极少,在听闻了某处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之后,全都一股脑的跑了过去看热闹,而这西门自然也就没什么人耽误盘查。 二人出了江渝城随即从大路向着西川行去,一路上也是再没了什么意外发生。 只不过由于临近川国水源丰富,群山林木茂盛经冬风一吹就是白茫茫难辨方向,招手揽过山中的雾气都能在掌心凝成一层白霜,许轻舟武道天命自然不怎么惧怕风雪侵袭,可却怕身边的银色佳人受了这逼人寒气,而身下的马也有些经受不住愈加遮目的风雪,跑上一段距离就会冻的直打哆嗦。 “神佑的消失令这方土地都不适宜人久住,只怕是以后都不会在有人来此地繁衍生息了…” 迎着鹅毛大雪,孔阙将头顶的雪遮抓下避免被风吹落,而目光里看着这片与其相同的银白,再联想到数年前这里的景色,不免会产生一些萧寂之感。 许轻舟却是看了一眼前方雾蒙蒙的灰白色天空,又看了眼身后再不见任何生命的后路,只叹这一路再往后必然会十分艰辛。 “赶了大半天的路,天色也晚了,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避避风雪吧…” 万幸,又行了几里地之后,终是发现了能够遮蔽风雪的场所。 “那里有间破庙,就在那里休息一夜吧,待这风雪小一些。” “好。” 这间破庙很有年岁,供奉的也不知是哪位神佛,而往日的香火如今也已经彻底断送,那盛放香灰用于礼拜的香炉也破了个大洞,被许轻舟推进门的寒风吹搅的飞撒了一片。 “咳咳…还行,除了有点破以外,遮风避雪倒也还凑合。” 许轻舟将其内香案与供桌上的布匹扯下铺在地下,又从马上行李中拿出了绒毯,这般便做了一个地铺似的睡袋。 “许轻舟,这些可以用来点火…” 孔阙虽贵为门主,可也好像是有过这类经历,而她也并未躲懒,从寺庙的后门处寻得了许多破散的桌椅板凳,将之劈了正好可以当柴火。 凤凰鸣被抽出,要让天下人知晓这十君剑被拿来劈柴,不知许轻舟又要被骂成什么样的暴殄天物,不过他许同志却遵循物尽其用,否则再厉害的兵器只能用来显摆观赏,那就失去了拥有它的意义。 篝火被快速点燃,二人此刻也是能静下心来享受一会风雪下的安宁,只是一直沉默总觉得气氛有些奇怪。 许轻舟将火中的木柴拨弄些以便更方便的燃烧,随即轻声开启了聊天话匣:“孔门主以前也行过这种远途?” “从万妖城出来历练之时也是冬季,只不过当时唯有阙一人而已,一直从万妖城走到了洛城…” 孔阙身上穿的衣服材质应当是极为高端的特殊织物,看似轻便实则保暖,并未显得多许累赘,只不过在说到曾经经历之时,她却本能的将这衣物轻微裹紧了些。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许轻舟看在眼里,知晓这是因为当时的孔阙以为自己是被母亲所抛弃,如此而产生了孤独感与缺乏安全感。 “孔门主离家也有不少年了吧?” “嗯,许久了…” “呵呵,和我一样。不过门主应该庆幸,因为你知晓家的方向,也明白自己所走的道路通畅与否,可我不一样。” 许轻舟看了一眼门外飘飞的大雪,眼光里又忆起了初到此界之时的画面。 “还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在下还正在为去至圣郡的道路冬雪而发愁,彼时的我应该是人生中最迷茫的时候,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来到此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具备开启天命的条件,甚至就算是拥有了天命,成神之后可以不可以回到家也是未知。” 微微叹了口气,许轻舟却是微微笑了笑。 “这一路而来虽说是风雨兼程,可我亦是学到了不少,或许这趟异世界之旅并不是想的那般糟糕,至少填补了我许多遗憾。我想孔门主也是这样,在放弃了一些东西之后亦是收获了许多,一扇门换一扇窗不就是如此吗?” 要与许轻舟的曾经比起来,孔阙自认为自己的苦痛完全就是小儿科,可眼前男人待经历的无数风吹雨打之后,依旧是那般的饱含温柔与希望,他的话也令这银发美人低头沉思片刻,随着那微蹙的眉间松弛,的确是心中开朗了不少。 “谢谢你许轻舟,你也是阙所遇见的重要风景。” 这样的感谢属实没必要,听着倒像是将要离别,而或许是想起与这许轻舟今日晨间发生之时,孔阙却是凑近了一些略带疑惑道:“许轻舟,你的实力很强,进步的速度也是阙此生都未曾见过的速度,可阙观你内息并未有半点的遗漏空缺,仿佛是走的一条最完美的修炼道路。” 此话令许轻舟稍微一顿,一直以来他都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今日孔阙提出他才察觉到异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身只要到达了新的境界,那此境界所该掌握的实力我都会自然而然的拥有,并未像我师父曾经说过的需要日积月累修炼。” “很奇怪,这种情况阙从未见过…” “是嘛…” 疑惑显露在孔阙的仙颜之上,她一直以来也将许轻舟当作是传送而来的仙人,但有些问题若是不说出来就永远不会被发现:“你是穿越之人,按理来说应该无法与此世界的天命联系才对。” “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仙人吗?” “我不就是?” 许轻舟是和奇怪的仙人,因为他与孔阙所知道的完全不相同:“你虽是异界穿越而来的确是仙人,但是仙人若想要觉醒属于自己的天命,那就需要去一个极为特殊的隐秘之地,那里会有仙人独特且唯一的道,况且还有前代许许多多仙人遗留下来的智慧与痕迹,许轻舟你有去过吗?” “没…” “为什么?” “我也想问为什么…” 这一个解释又说出两个问题,孔阙也是越发昏了头逐渐不理解起来:“许轻舟…与你相处愈久,阙愈发觉得你不似传闻中的仙人那般,可又有许多地方能与仙人对的上…” 许轻舟如今也是一头雾水,被孔阙三言两语说的自己好像并不是那被唤来的仙人一般,便又看回了身边之人轻声道:“若是可以,门主同许某说说仙人的由来吧…” “好…” 螓首微点,孔阙开始为许轻舟讲解起了她所知道的仙人之秘。 “仙非神,自数千年前凡人登临神位之后才接连出现。他们或男或女,有老有少,但无一例外皆非此界之人,且天赋异禀,知晓过人。” “因为他们是穿越者,若穿越者都是从我的那个时代而来,那只要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以及许多现代造物的耳濡目染,自然而然便会记下许多对于此界来说超前而又先进的发明。” 许轻舟微微解释完,示意孔阙继续说。 “仙人所到此界无外乎有两种方式,其一为身穿,即身体穿越到此界之中,虽然会记得曾经之事,但是无法开启常规的天命之路,就唯有到那个只有仙人所知晓的秘境去。” “不对啊…我是身穿,可是通过那地武院天命路就直接开启了…以前没有我这样的?” “据阙所知…似乎没有…” “啧……” 一声轻叹令许同志愈发背生冷汗,总觉得似乎是哪里变得很奇怪一般。 “那另外一种传送方式是什么?” “魂穿,即灵魂从仙界传送而来,附着到此界的胚胎之上再活一世,这种穿越方式不需要召唤者,而且可以直接开始天命,只不过阙的记忆里这种仙人少之又少,因为他们已然将前世记忆忘的一干二净,只会将自己当作是本界之人。” 孔阙的解释中有些纰漏,比方说这种方式她又是如何知晓,那魂穿之人已然忘记前世,那世间自该不会有人发现这类穿越者才对,但许轻舟此刻完全没了心情鸡蛋里挑骨头,因为他听到了个很关键的问题。 “孔门主,你说身穿之人需要召唤者?” “没错。” 孔门主点了点头,接着又道:“召唤之人会提前收到自己国土供奉神灵的信息,之后会进行一种名曰神启的仪式,而神启之时会与召唤来的谪仙人交流沟通以确保传送来的位置不会出差错,待到结束之后那仙人自然而然就会来到神启召唤的国度了。” “孔门主是说过程中会有人同仙人说话?” “怎么,你没有吗?” “啧……” 一声轻叹,许同志更是觉得头皮发麻,要知道他来的时候除了如过山车般的颠簸以外,再没有半点声音,但是据他所知,那个洛秋霞在召唤来仙人之时也是有过沟通交流的,只不过是那仙人不愿前来罢了。 细思极恐,许轻舟他究竟是不是仙人? “那个…孔门主,我记得你还曾经说过,便是仙人作为借来的棋子,可以向召唤他的神灵提一个要求对吗?” “没错。” “什么都可以?” “必然是有些规定,比方说在某些事物结束之前不可以轻易返回原世界,不可以愿望成神以及神的战力,不可以不老不死不生不灭之类…” “那除了这些之外,其它的都可以?” “没错。” “若是我想要一百条命呢?这般神灵也会答应?” “这个…阙也不知道,不过神灵摆脱生死,已然不老不灭,让凡人起死回生也是可以,只不过这个愿望不会有人提出才是…” 哪里会有人穿越到异世界,不要个牛哄哄的超级能力,单要百十条命啊? “这…不瞒孔门主,在下现在很凌乱…听门主所言,许某怎么越来越不像是仙人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阙未曾与你说过。” “什么事?” 却见这银发美人神色一正道:“你可知仙人的阴阳双生与百年之轮回?” “这个,在下的器灵同在下说过。怎么,孔门主有何指教吗?” “但是这个轮回的时间变化过。” 此言有了些许奇怪意味,许轻舟也是心中一惊又快速询问道:“哦?孔门主此话怎讲?” “此界此时的两位仙人,许轻舟你知晓吗?” “嗯,付仙人与音仙子。” 都是在鞑靼听过过的仙人,但孔阙接下来的消息无异于是惊天爆炸。 “但是上一代的男性仙人却被人给杀了…” “什么?这又是何时的事?” “大概在十多年前吧…” “那之后呢?” “之后便是不到三年,世间又出现了一对新的仙人。” 但许轻舟又有了新的疑惑:“哎…那据在下所知,泗国的七公主是在去年召唤的仙人,那仙人为何迟迟没有出现?” 孔阙却是摇摇头分析道:“要知晓你的世界跨越到此界是有一定的时间偏差,若那人并不按照召唤者的指示来进行,那唤来的时间也会出现错乱,穿越到十年前或者十年之后亦无不可,位置上也没个定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许轻舟突然觉得豁然开朗,因为这般便能对的上那两位仙人中的其一,因为那付仙人或是音仙子其中有一人必然是七公主洛秋霞召唤而来,只不过抗拒而错乱了时间地点到了鞑靼。 此番许轻舟解了不少疑惑,可却增添了更多的不解,自己究竟是不是那仙人,又或是付仙人与音仙子之中某一人不是仙人? 一切未有可知,但许轻舟却是清楚此刻思索这些其实没有太多意义,因为他所要做的是成神回家,而不是陪他们玩一场名为“棋子”的游戏…… 第31章 祸的延续 雪落之下,无论多么吵闹的声音都会被沙沙声所替代。而此刻破庙之外的天色愈发渐暗,雪花飘零的速度已然达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这个时候若是还有人能长久着待在雪地中不寻庇护,那就真正做到了嫌自己命大。 可林间突然滑过的十几道身影却表示,命再大也怕挨上那名为审判的刀锋。 十几人见了探头的哨兵心里多是一松,深怕目标跑到别地方而再没了办法抓捕,随即各自站到一起,躲避风雪之际却又看向了领头之人。 厚大的毛毡也遮不住被许同志踹过的肥头大耳,额头与眼眶处还有被一阵毒打所留下来的淤青伤痕,原来这领头之人竟是晨间那个意欲强抢孔阙的泼皮虎头兵。 却见他揉了揉自己的胸口倍觉生疼,虽是早已服下了珍藏的好药,可那撕心裂肺的痛感依旧会时不时随着倒灌进胸腔的寒风而一同作祟。 “小子,你确定是这吗?老子的一条命可全别在你裤腰间了!” 他恨怕交叠,只因今天踢到了这辈子都不该触碰的铁板,但事已至此唯有再想法子,便一巴掌拍在身旁的哨兵头上不耐烦的询问道。 “头,就是这里!你看那两人的马匹该拴在庙边上!” 循着哨兵所指,的确是晨间那许轻舟牵着的两匹快马,此刻也正趴在避风处交相取暖。 眼见目标正确,所有的担忧也随即放下大半,随后这头领却是示意噤声:“嘶!你们这些小崽子都轻点声!若是惊醒了他们二人,只怕我们这十几号人还不够那厮三五剑杀的!” 在见识了许轻舟真正的实力之后,试问这胖头领哪里再敢得觊觎那天仙似的孔阙?可冤有头,债有主,百屠贵为阵境的武道高手,不可能毫无事因的死了,上头但凡仔细盘查一番那自己几乎都是必死之局,当务之急唯有将这许轻舟率先抓住,这才有了些许谈判的资本,至少他泗国铁定是会花钱赎人。 本来就如此来抓许轻舟的确是个下下策,可这些臭鱼烂虾也只能给头领想出这般九死一生的主意,而傻不愣登的他竟是想也没想就带着手下骑马追到此处。 不过敢再度回来自然也有些许底气,这头领突然神色一正,对着身旁的手下又询问道:“对了,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头儿放心!这个是从百屠将军房间里找到的,据说只要是未到天下境,都会中此药粉……” 手下的话究竟真假这头领并不清楚,但保险起见他还是有些疑惑道:“你小子确定毒能够对付的了阵境修为的高手?要是这药对他许轻舟没了效果,那老子岂不是要饮恨于此?!” “不会不会,咳咳…” 许是觉得尴尬,这手下吭哧了半天才迟疑道:“这个…这个不是毒药,是催情用的…” 听到如此,别说是头领,就连周围的十几人眼睛瞪的也是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这混蛋玩意。 “啥?混账!你莫不是在找老子送命!” 而这手下又连忙解释道:“不是啊头儿…这个药出自南疆毒蛊,药力非常厉害,中了此药的人很快就会忘了与人缠斗的思维,变成只知道与异性交欢的畜牲,而且还会把人的天命之力全部封闭起来,小的也是看中了这点,才敢拿来用的…” 若是如此解释倒也还有些用途,不过一个春药被拿来对付阵境的武者,这显然是一种创新壮举,试问谁敢拿自己的命来做实验? “这个真的靠谱吗?” “头儿放心,就连咱这小命也指望这药能起作用呢!又怎敢马虎大意半点?”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反正已经是无法中最好的方法,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横竖是该搏上一搏。 “那就试试吧…” 一行人商议了许久,眼见天色沉昏却就是不动手,不敢擅自靠近自然是怕打草惊蛇,唯有等到夜半人最瞌睡的时候才能施展计划。风雪愈发渐大,而破庙内的二人听着雪声,也是渐渐合眼入眠。 本就疲惫了一日,即便是连阵境的许轻舟长途经历冰寒冬天也感觉到极为不适,加之生物钟十分准时的原因所以睡的昏沉。 随着一串窸窸窣窣的沙沙踩雪声,一行人慢慢摸到了破庙的边缘处,随后就见那其中一人从身上取下来一管胭脂似的粉药,将之在吹管中点燃之后慢慢送进了破庙之内。 “头,约莫三五烛香之后,这药力就要起作用了,咱们先准备着将口鼻遮住防止也中了招吧!” 关键时候,有一个机灵能干的手下是多么重要,这头领听着十分有理,赶忙扯下布条沾上湿雪也不管它冻的腮帮生疼,直接将之在鼻子上系的牢固。 “时间差不多了,以防万一咱还是看看动静再说吧…” 破庙的门被推开了一条小口,可即便只有这么一条缝隙,吹进门的风雪也是瞬间惊醒了睡梦中的孔阙。 这银发美人平日里就睡意极浅,可能从小到大也未有真正的熟睡过,因为这便是身为禽类警觉易惊的天性。只见她迅速将身上披着的雪绒掀开,如同彗星之色的眸子盯着门口处再不挪开。 “谁!” 这一声娇喝也是让许轻舟渐渐睁开了惺忪的双眸,却又因肺部缺了气般而猛烈咳嗽了几声。 “孔门主…咳咳…怎么了!” 许轻舟感觉不好,很不好,却又哪里也说不出异样,只是觉得胸闷口渴,浑身似着了火一般,待支撑起身子看到那俏立在不远处的身影时,内心深处竟是浮现出了一抹十分罪恶的贪念。 见许轻舟脸上已是满脸的病态红毒,连起身也显得费劲,门外的十几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直截了当的踢开了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哈哈哈!没想到吧许轻舟!还记得小爷我吗!” 这声音没有辨识度,但体型实在太容易记下,不过一眼许轻舟就知道他是早上时候自己忘了解决的那个泼皮虎头兵。 “你难道是想急着到此送死吗?” 可他的话只换来一阵嗤笑。 “许轻舟你还是莫要再装模作样,这药粉已经进了你二人的身体,此刻是不是觉得浑身的修为都没了半点?是不是觉得头昏脑胀的想要同女的欢爱?哈哈,不过你这福气却是要便宜了小爷我!” 这头领觉得此刻大势在握,自然是喜笑颜开,什么痴心妄想都要同许轻舟大肆宣泄一番,否则又怎能报了今天被伤被辱之仇? 只见他眼睛再度看向了一旁的孔雀,那神色中已再不掩饰令人作呕的贪婪:“许轻舟!老子就要当着你的面玩你的女人!反正这仙子也中了药,待会定会忍受不住想要求欢寻爱,小爷我就牺牲自己来帮帮这…” 话未说完,因为他的痴心妄想连同自己的肥胖的身子被孔阙隔空一掌拍飞出了破庙,就连身边的一众手下也随之震飞了老远。 “许轻舟你怎么样了?” 这银发美人施展完神通,又闪身到了许轻舟身边,迅速为他点下了几个穴位来止住血液过快流通。 可这些治标不治本,因为那情欲之药已经在许轻舟周身血脉之中流淌了一圈,此刻孔阙离得极近,这佳人身上世间难寻的香气不断刺激着许轻舟,使他想要伸手揽住面前的下凡仙女。 “我…咳咳…很不好,孔门主你怎么样?” “阙并无太多妨碍…” 知她没事,许轻舟顿时松了一口气,明白今日之劫定是能够安全度过。 “那个…在下的文道天命好像被这奇怪的药给堵塞个干净…不知孔门主…” “可否帮阙拖延一柱香,阙需将体内的药力驱逐出去…” 若是一炷香,那许轻舟说什么也能坚持下来,可这情欲如浪一波接着一波,猛然的刺激令他不由得伸手抓紧了孔阙如若无骨的冰凉小手。 见他这般,孔阙似乎也是心里第一次为了男人而生出波澜:“许轻舟…你…你能坚持一柱香吗?” “能的,信我…” 说罢,许轻舟咬牙将柔嫩的小手松开,随后抽出凤凰鸣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 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孔阙的银眸中却是难以抑制的亮起了不该有的光华,却又微摇螓首,将心里从未出现过的旖旎给压下,开始了疏通自己的文道天命。 屋外大雪依旧,孔阙那一掌并未有太多实质性效果,看来也是中了些许的药力,地上几人哀嚎几句后又连忙爬起了身子,又怎能愿意让这快到手的鸭子飞走? “许轻舟!” 看着持剑而出的男人,这头领怒火中烧,誓要让他在自己手下受尽苦头。 “老子一定要打断你的腿!你的手!还有你的女人都要跪在老子…” 说出狠话不过眨眼,下一刻这胖头领的魂魄都被惊飞到了天外。 只见许轻舟赤红的身子突然慢慢回转,所有的晕红慢慢挪移到了肩膀处的位置,化成了一只蝴蝶模样的印记。 三生不转鸳鸯咒是昕紫钗在许久许久以前为许轻舟种下的,一般也是用在二人交欢之时调情使用,而平日里与许轻舟同寝的也都是他的女人们,所以无需要禁欲禁欢,却没想如今阴差阳错竟是救了许轻舟半命。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用!你!你究竟是不是人?!” “哈?” 而许轻舟也是突然惊醒过来,却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再承这鸳鸯咒的人情。此次炽烈之感,比那“欲子求欢”还要厉害几许,就是不知道可怜的昕姐姐又要在白玉船坊上遭些什么老罪了… “看来你们的计划施展不出了?” 许轻舟一声嗤笑,却将剑插在地上故意拖延起了时间。 而那头领这辈子所有的机智也都用在了此刻,恶狠狠的拔出刀狰狞道:“老子不信你能轻易放过我等,若你实力恢复应该斩杀我们毫不留情才对!此番定是在故作镇定!小的们别怕,给老子砍了他!之后那里面的娘们就是咱们的了,咱们也能借他许轻舟的名字耀武天下!” 横竖都是一刀,索性来个大的,这群人也是被恐惧彻底吓红了眼,拔刀举剑就向许轻舟杀来。 但许轻舟天赋异禀,尤其是在修炼剑法之上更是炉火纯青,即便是没了天命之力,那常人也难以靠人海战术将之拿下。 凤凰鸣再度入手,挑雪留痕一气呵成,十几人随即与一道身影交叠在了一起。 这些人剑术没个套路,破解起来很简单,不过令许轻舟棘手的,是这人群之中似乎有一斗境的武道天命者,只略微与其对了上一剑,许轻舟就被震的手腕酸痛,而其他人也会在这个时候见缝补刀。 “这厮果然是在装模作样!弟兄们用点力气!将他伤了杀了都能交差!” 胖头领用力再多三成,其余人也都豁出命以伤换伤。 如此也真有了极大的效果,许轻舟左右交接不暇,又因那斗境的武者在暗处随意的偷袭,身上不一会便多出了十几道伤口。 “快快快!再快点!他快不行了!” 焦急复焦急,慌张又慌张,这头领也不知为何,总觉得心神不宁,待到许轻舟被一剑刺在了肩膀处,终于是显露出一丝得逞且畅快的笑意。 “哈哈!许轻舟!你完啦!” “呵呵,是嘛…” 以剑抵身的许轻舟却好似并不害怕,甚至抬头对着他微微笑了笑,那笑容中是比他更为讽刺与嗤嘲的意味。 “怎…” 头领的疑惑随着那破庙门的打开而彻底破灭,便见那银色的仙女踏着雪慢步走了出来。 “许轻舟你怎么样?” “嗯,一柱香不多不少,孔门主很准时…” 眼见许轻舟伤的有些厉害,孔阙也不再多言,抬手一掌唤来风雪筑成的巨掌,朝着那已然不敢擅动的十几人拍下,而随着掌落雾散,徒留下的唯剩下满地的碎雪,甚至就连一点点其它痕迹也没有留下。 干净利落,瞬间而已。 “此次也是长了记性,下次务必要斩草除根了…”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许轻舟苦笑着用剑支撑起身子反省了今日的不足,但身畔银发美人显然没有听进去,走到近处伸出手慢慢为许轻舟检查伤口。 “你伤的很重…” “无妨,真境的恢复速度是很…” 可突然一瞬间,许轻舟好像发现了某些异常之处,便是这孔阙检查伤势的手抚摸的有些过于亲昵,甚至在那伤口处盘旋了许久。 “那个…孔门主你的脸为何有些…红?” “嗯?阙…阙好像头有点晕…” “什么?” “就是…就是…” 话音落,许轻舟便被这银发美人扑倒在地…… 第32章 阙的异变 破庙门前大雪依旧,虽然一场寻仇的交锋已然结束,可对于许轻舟来说似乎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孔门主?” 察觉到将自己扑倒的孔阙神色不太对劲,许轻舟随即伸手想要试探性的将她扶起,却不想手刚抬起不过眨眼,就被两只柔荑牢牢抓住摁在了雪地之上。 “许…许轻舟…” 身上之人檀口轻声呢喃细语,眼中满是疑惑不解,因为对这银发佳人来说,心中莫名的旖旎情绪明显是从未有过的复杂情感,她只能不断呼唤着被她压在身底的许轻之舟名,一边想要弄清楚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一边想要尝试些更加放纵的僭越。 而如此画面许轻舟哪里不知道是这孔阙中了那情药?“趁人之危真君子”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谁流传开的,但知晓许同志的都应该清楚他并非是这般不明事理的人。 “孔门主,你可能是中了方才那寻仇之人的药力,赶快冷静冷静。” 可冷静显然是无法战胜药力的猛烈,随着娇躯微不可查的轻颤,一抹轻媚而病态的粉色从孔阙的玉颈染上了脸颊,随后就连那如若羊脂般剔透的耳垂也似凝上了红霞一般,引人想要将之含进嘴里肆意品尝。 “许轻舟,阙…阙感觉好热…许轻舟…阙感觉自己好像变得很奇怪…” 佳人银眸之中似乎是泛起了一层神异至极的光华,那从未有过太多表情变化的仙颜,却在药力的加持下微蹙起眉头,呆呆的看向身底之人。 中了药能不奇怪吗… “所以可以让在下先起来吗?” 显然是不能,因为那仙颜已是遵循着内心深处的渴盼慢慢贴的更近,可到了近处这雪一般白的人儿却不呆滞了神,之后该怎么做已是完全不懂,便只得用琼鼻来回蹭着许轻舟胸口,而那种原始的欲望却怎么也得不到宣泄。 许轻舟本来就是浑身疼的厉害,加之被药力堵积了天命之力,所以有些力不从心,也就只能任由这银色佳人将飘落身前的花雪融化了许多。 谁能想到他许某人有朝一日已经身至武道六境,却还要被女子摁在地上任意轻薄? 可只是单纯的贴贴又怎么能够熄灭的了心底升腾出的无尽之火?冲动刺激着孔阙将手伸进许轻舟的胸膛慢慢摩挲,一边也是捂住自己的胸口,想要让那剧烈跳动的心快些停下来。 雪乱初情迷了眼,风戏新痴自难言。 堆积的越来越深的欲望莫说是找不到发泄口,甚至就连如何宣泄,这对于情感亦如透明的佳人也是完全不懂。而眉间紧皱只待看着飘落下的一粒冰凉而彻底失去了最后的抑制,便随着那飘落到许轻舟脸侧的雪花而轻轻俯下了身子。 情急之下,周身闭塞的许轻舟终于是勉强的冲开了半分武道之力,只见他连忙伸手揽住吻来的雪吻,一边也是暗自开始蓄力。 “对不住了孔门主!” 随即也是费力一震,才将这如若无骨的孔阙似鸿羽般击飞出了三五丈,许轻舟自己却是踉踉跄跄才爬起了身子。 “许轻舟…” 被震飞的孔阙眼里透露出无限的迷茫与希冀,而那副娇躯此刻似乎只余留下来了这句呢喃,银眸中的水晕光华愈加痴迷,只待看着爬起身的许轻舟而完全放纵。 许轻舟退了几步与其相互对峙,心底里暗自思索破局之策。他此刻也是苦不堪言,本就是伤势在身,却没想到遇见了这种事情,总不能任由孔阙这般与自己在此处同欢了。要知道这银发仙子仙子与自己八字还没个一撇,冰清的心灵待此事后还不知道要承受多大的打击,况且之后寻找董儿还需要她的助力,若是此番因为这糊涂之事而气恼的离开,自己在这川国之地可就真是双眼一睁全是黑了。 凤凰鸣在手中也是成了摆设,不能杀不能伤,自己完全成了刀俎上的鱼肉,任凭这孔阙随意拿捏。 但如今也唯有强行使用武力将之击昏过去,待到醒来之后药效应该就会过去,但容不得许轻舟多想,面前的银影突然一闪,竟是瞬间便到了许轻舟身后,伸手直接从背后死死搂住了想要占有的温暖,丝毫没有留给他半点反应的时间。 “什么…孔门主快些清清神!” 谁能知道这娇滴滴的人儿居然身法如此之快,许轻舟一直以为是这银发美人使得文道术法,却没想却是纯粹的速度!他只能咬牙费力的拉住如藤蔓般紧紧缠住自己的藕臂,又不敢用剑伤了身后的人儿,便希望通过高速而甩掉她。 而许轻舟在想方设法的摆脱孔阙的禁锢,这身后的轻柔也在纵情释放那占据心海的旖旎之情。人的脖子之间最为敏感,银色身影竟是如婴儿般吮吸在了许轻舟脖颈上,令怀中之人的身子不由得一阵发麻发紧。 “我靠!” 饶是许轻舟万般定力,真有如仙如眷的女子投怀送吻也难以把持,可大势所趋唯有隐忍,他赶忙用手推着那顺发飘荡的小脑袋,一边想要扭动脖子来摆脱正在种植的草莓。 可他的身体本就是濒临力竭边缘,此番再一剧烈运动顿时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但身后之人还是紧搂在腰间,丝毫没有半点松开的迹象,情急之下他只有动用背摔来完成摆脱。 估算好距离与角度,许轻舟将凤凰鸣丢出插在了树身之上,随即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踩着身旁的雪松带着孔阙到了离地三五丈的树腰位置,向后使劲一躺。 “孔门主,得罪了!” 如此落地,定然是会受伤而松开怀抱,许轻舟思索的也无纰漏,可他却忘了身底之人乃是禽鸟真身,感知天然的危险是为天性。似乎是察觉到了异样,孔阙居然在空中用力拧动身躯,将许轻舟翻转了过来使他垫在了身底。 “怎么可能!” 意识到此事也已经为时已晚,只待许轻舟说出这一句不可置信,他已经随着孔阙重重跌落在地,接着便是撞击的剧烈痛楚弥漫了全身。 这下完全任由身上之人摆布,因为许同志已然被这痛而冲击的再没了动弹的能力。 “许轻舟…” 如雪亦如火的话音也只有这一句似渴望似询问的呢喃,迷茫看着身底之人,孔阙又开始了方才被中断之事的延续。 而随着轻唤而落下的吻甚至比雪更加的冰柔,便从胸口一直吻到了脸畔。又或许是那种热灼心焚体,孔阙却将散发着馨香的身子再度支撑起,竟为了凉爽伸出纤手将身上的银衫脱褪到了腰间,那一抹世间之至绝至艳、至柔至美、至纯至洁的春色便完全浮现在了许轻舟面前。 无诗无词无句可以形容,这是许轻舟脑海里所能想到的最高赞美。(也可能是因为作者被榨干了,一滴墨水都不剩了……) “补上阙…补上阙…” 檀口呼出的热息之中夹杂令人心驰神往的芬芳,使许轻舟也好似快要堕落进这情欲之瘴中,可内底暗守的本心却令他绝不愿意这般轻亵了面前之人。 “孔门主…孔阙!快点醒醒!” 这是许轻舟第一次呼唤孔阙真名,效果却也似乎是有那么一点儿。 银发佳人水眸中的混沌被清明短暂的替代了片刻,却是呆呆看着身底之人难辨此刻如何。 “你…是许轻舟…阙在…” 而持续的时间也短的可怜,只不过潦草的说出了半句话而已,那种无边的欲望又再度侵蚀了孔阙的思索,唯剩下遵循本能的渴求。 吻不知几许,只觉得比天上落下来的雪还要多,身上的遮春也在不知何时褪在了雪地之上,甚至落下的雪都快将其掩盖,完全坦诚的仙子只觉得身底有什么阻隔着她的进一步寻求,而将许轻舟身上的衣服也脱了个七七八八。 “许轻舟…补上阙…” 补上的是什么,为什么是补上,孔阙究竟缺失了什么,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这些许同志此刻压根不再思索,他所想的是真的很冷!可亦是有相贴的火热在温暖着彼此,那驰往之地只待最后一步便可畅通无阻,而许轻舟也已经无法阻拦,便只能听天由命。 终究是到了最后一步,可身上之人笨手笨脚了片刻也不知该做些什么。但铭刻在生物基因底部原始欲望总会找到出路,而船到桥头之时,却不知为何那娇渴的人儿突然停下了动作。 “不…行…” 这一声仿佛是从许久远,许久漫长的光阴里传来,声音亦是区别于孔阙平日里对诸事的懵懂。 待到许轻舟在身底听到这一声时突然呆滞住了,因为这声音如同苍天在前,又似渊谷秘匿,让人不敢与其直视,不敢触其真现。 就似神在其面前一般! 并未结束,下一刻竟有耀眼银光从孔阙娇躯之上一闪而过,莫说是许轻舟,就连其周围的风雪也被驱逐出去,形成了一片真空的虚无之界。 “孔门主?!” 许轻舟只来的及惊叹这一句,便被忽如其来的光晕震飞的老远,而那身处于茫茫雾雪之中的绝色天仙已然飘浮凌空,一双任许轻舟如何描述也无法说出的尊威之瞳稍稍俯瞰着自己,便是毫无感情的道:“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这得问你自己吧… 许轻舟也想知孔阙这是怎么了,可他被气浪冲击出去摔得七荤八素,眼中都觉得一排星星围着自己打转,压根从风雪里都看不清那赤裸着的白玉娇躯。 “你…罪人…” 可孔阙却似乎换了个人般,抬起手将滑落的雪与风杂糅成了一柄冰晶形态的剑,直指许轻舟似审判与定罪。 “孔门主,你究竟是…” “你…妄图…” 一道殷红的鲜血从那嘴角似泪般滴滴流下,掉落在雪地之后晕开了朵朵娇艳的瑰丽红花,而这般的人儿却是凌空慢慢向着自己飘来,而手中的冰魄之剑散发出的是许轻舟此生都未有感受过的压迫感。 “你…妄图染指此身…即诛…” 纤手将冰剑举起,朝着许轻舟毫不留情的斩下,让许轻舟难以相信眼前真实发生的画面。 又怎会想到,历经千幸万苦的他,居然会死在这么一处雪地,死在这么一件荒唐的事情下? 剑落斩动风簌声,可那柄剑待斩到许轻舟的头顶时,却是再怎么也不落下,绝美而又令人心悸的画面似乎被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 许轻舟定睛看去,却没想是那孔阙的另一手死死抓住了持剑的玉腕,不让其伤了自己半点。 “门主你究竟是什么了?” 任谁都能看出,击伤甚至是要斩杀许轻舟都绝非是孔阙的意愿,否则又怎会紧咬银牙费力阻止着右手杀戮的继续? 孔阙神色从尊威经风雪一吹而变转,蛾眉微蹙想要改变自身将要对许轻舟的所为。 “许轻舟…说些故事给阙听,美好的…圆满的…” 为何要说这些故事许轻舟不清楚,但他知道这是如今唯一能救自己的办法,也只迟疑了瞬间而已,许轻舟便开口讲起了许多的童话故事。 灰姑娘,白雪公主,可这些外蕃的故事似乎对孔阙并没有什么用途,因为她好像不明白那些大胆而奔放的情感究竟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这些…不行…说一些其它的…” 中国古代的确是有一些美好的故事,可火烧眉毛许轻舟压根想不起来半点,便只能将那些结局不圆满的故事给现编成圆满的结局。 诸如梁山伯与祝英台最终于夜半私奔,两两相守到了永远,牛郎织女的情感动了上天,让他们此身都结为了夫妻。 很多很多… 待到最后,那玉手之中的冰剑竟是融化在了这冰天雪地时,随着娇躯再无气力的跌落,孔阙这才失去了原有的杀伐,昏晕到了许轻舟身前。 “孔门主?” 许轻舟支撑起身子试探着上前呼唤了两句无果,便赶紧将其用雪衫遮住春色,随即抱在怀中带进了破庙之内。 第33章 雪的银光 三十三重长乾天,星月为眼览苍生。 此处绝非凡间,因为一眼望去唯有如云端之上的星河在潺潺流淌,从黑色的光阴之中漂流向再也不可视的远方。 光河中似有座由万千荧光之星堆积成的小岛,一位身披白慧星尾的女子正端坐在河畔,她一直眺望着群星闪烁的光晕,也不知如此度过了多久多久。 或许是因为有一滴涟漪在星海中荡漾而开,这眼角描绘着白羽的天仙缓缓睁开了透明如水晶似的双眸,微侧螓首看向了那滴落下的尘事之由。 “贪妄…居然令阙儿迷了心智吗…” 女人的声音明明很是轻柔优美,可若是让凡人感悟,无不如聆听大道般震匮。而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便只能蹙眉捻指推算起来。 少顷,随着那晶莹如玉的指尖兀自沁出了一滴朱血,这白羽仙女才默默放下了纤手,不由得奇怪呢喃道:“为何…推算不出…是什么东西蒙蔽了天机?” 从未有过此事,要知道女人贵为三十三神明位中的羽神,受尽天下兽族所有修行畜牲道天命者的顶礼供奉,成神已是有着数千载年岁,就连曾经的神明之弈也是轻松取胜,这天下间应该再无任何事可以蒙蔽她的推算才是,但指尖的血迹明显是失败之后的反噬。 “难道是天机锁?但天机锁已经随那妄徒一同化作了灰烬才对,又怎会如此之巧出现在阙儿身边?” 联想到能够阻断推算的可能,羽神将指尖的鲜血弹进了星河之中,便引得许多星星化成了赤红之色。 自言自语显然无法解答心中之惑,但女人却十分放心女儿的处境,因为自己在其幼时,曾给她留下了一道天道所能感知的力量之下最强的一剑,若出必杀。 当然前提是阙儿真的动了杀心…… “希望…你终有一天能够遇到补上自己的那个人,他才是能够陪你拔出那柄剑的或缺…” 心中的话语随着一道散发着邪祟气息身影的到来而终止,羽神眉间不可察觉的微微蹙起了丝毫。 “蛊神到我这,总不会是想要寻找制毒用的蛊虫吧?” 回答她的是阴森至极的嘶哑笑声。 “桀桀桀,羽神近百年可又是闲情雅致,就连川神陨落也未曾见你出这星河岛。” 身影彻底由虚转实,只见其穿着巨大的黑色法袍,狰狞的面庞上睁着四对形状不一的复眼,似蜈蚣般令人作呕的口器一张一合,头顶还有如同蟾蜍皮肤流出黑色液体的毒囊。 “围杀一位本就将要陨落的神明还如此大费周章,竟是胆小到需要二十几位神灵共同承担这份因果,我对成群为匪之事并不感兴趣。” 眼见这白羽仙女并未回头看他,蛊神心里暗恼暗恨,嘴上的话还是说的亲近:“可那川神的福祉也被我们瓜分的干净,羽神不来倒是可惜了。” “于我无妨,还是闲话少说,蛊神来我这究竟何事。” 女神的毫不留情令这毒虫想要增添感情半分却都做不到,便只能说出必行目的。 “如今是泗神与牧神在进行角逐,这二人手中的筹码较多,就算谁输了也不会被剔除神位。而上面那位觉得如今天下间的修行之人越发的少了,能够汲取到的信仰也退减了不少,再这样下去怕是无法支撑神位久存,于是此弈之后改为四神对弈。” 蛊神只说到此处便辄止,而羽神也是瞬间明白了他的来意。 “怎么,蛊神想要与我结盟?” “没错,下一弈便是有你我二人参加,若是率先联盟强强联合,那夺下另外二人的筹码必然是手到擒来!之后在将之平分了岂不美哉?” 似乎是有些利益关系,可羽神却压根没有半分思考便微微摇了摇头:“蛊神请回吧,这神弈之争在下并不放在心上,哪怕你与其它两人联手也无不可…” 眼见神女不谙世故,蛊神急从心中来:“任川神那个老家伙本事通天,也不是被围攻至神陨道消?羽神还是再多做考虑再下言论吧。” “不必!” “羽神,还是与我蛊神结盟为好,否则之后神位再替,你若是没有阵营相守,只怕是会重蹈川神覆辙!你那庇护的国土也会因为糊涂而葬送!” “呵呵,这就不劳蛊神费心了…” 任这丑陋神明威逼利诱,羽神始终坐在星河畔看着其内的繁星点点。 如此彻底惹怒了同为神明的蛊神。 要知道这白玉神女的仙颜,只怕是连神明都为之倾倒,又或者就是因为她羽神为神位女子中最美之人,所以征服了她才会给已经巅临天地之顶的神灵以最大的征服感与满足感,所以蛊神才想借此机会完成心中的无限遐想。 但佳人如老僧坐定,就是不多看他一眼,令蛊神愤恨夹杂的怒斥道:“好!好!好!待到羽神的神位被剥夺而泯灭之时,可别后悔了今日的决定!” 说罢,便化作一团黑雾消散而去了。 星河岛重归平静,可被搅乱的心却再难如方才那般淡漠。羽神似乎是有些厌烦了这里千百年如一日的重复,平淡而长生似乎也没有最初追寻大道之时那么有趣,那眉间的情绪也随着眼角的命羽而飘飞远去。 若是并非是心中所愿,那即使成神,又和困在牢笼中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透过星河的折射,羽神看着自己眼角失去的一片白玉羽毛,那里已然用更为精美的描摹所替代,却又将手慢慢抚上花纹似是释然的对着其中的人影尝试着微微淡笑了一瞬。 “阙…天上也很无聊呢…” 少顷,星海的岛屿之上只是轻轻传来了一句如此的叹息之音。 …… 川国的东边之处,山林间雪依旧是下个不停。破庙的门许轻舟废了老大的力气才用腿踢上,只因为怀中抱着单单披着一件雪衫的昏迷佳人而再腾不出手,况且他也已经是油尽灯枯,随即都可能会晕倒过去,能够坚持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心里的责任感。 可万般执念也有尽头,随着门合火燃,只待进门到了地铺旁边,许轻舟便再也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也就这般将赤裸着身子的倾城佳人压在了身底下。 屋外大雪更甚,将方才所有的仇恨,旖旎,以及打斗挣扎的痕迹全部给埋藏起来,不与任何人知晓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唯剩下一座破庙,一柄插在树上的赤剑,还有雪地中迟迟无法被掩盖的殷红。 二人不知昏迷了多久,直到许轻舟身下的孔阙察觉到呼吸有一些困难,这才微微睁开朦胧的水眸。 入眼是破庙的屋顶,经年失修导致其上破破烂烂,房梁上的红漆也如枯烂的树皮一般,随着从瓦缝间吹出的寒风而略微摇动。 “这是…咳咳…” 话未有几字出口,因为身上之人的侧脸正在耳畔吐息,热浪似有什么魔力一般将那被温暖的耳垂吹动的又酥又麻。 “许…许轻舟…” 四目相对不及咫尺,雪中情迷之事也在一瞬间袭上了脑海,令这银发美人突然羞红了脸。 “许轻舟…醒醒…” 可孔阙并未有过这种初情之感,她不理解心中见到睡中之人而想要俯身上去吻他的冲动是什么,就只是摇晃着身子欲要将他惊醒。 二人本就昏迷许久,终于是在半炷香后,许轻舟这才悠悠转醒了过来,却发现身底下还压着个人,急忙挪移了身子。 “孔门主,你醒了?咳咳…快些将衣服…穿好…” 那雪衣也不知招惹到了许轻舟身上哪里,待到他起身时竟被一起带走,吓得他赶忙将之再披回了娇躯身上,这才避免了人间春风景被他再度观赏。 可孔阙却将衣服遮住修处不穿,有些难以言齿的拨弄起两根葱指,迟疑了许久之后才似雪落般的轻声道:“许轻舟…阙的…还在外面…” “什么?” 饶是许轻舟耳力再好,这下也完全听不清孔阙所说的话,随即希望她再度重复一遍。 “就是…” 见孔阙的脸颊再度泛起一丝晕红,许轻舟还以为是药力没散,吓得他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门主使不得!在下已经没力气再被您霍霍了!” 可这冰心雪做的人儿,又怎能对许轻舟说出如此羞人之话?只是低着头将身身上的银袄裹的更紧了些,最后实在没辙才嘟嘟囔囔说出了一句不亚于晴天霹雳的嗔怪。 “笨蛋…” 雪撒春霞,娇儿含羞,令许轻舟似乎是被一瞬间打通了七窍六脉般,心里顿时明白了什么,赶忙逃也似的跑出了破庙去,在庙外的雪地里飞速开始搜索起来。 本就是夜半被那些人寻仇,一夜过去又是几尺深的落雪,他只能凭借着当时盎然春色的记忆去寻觅。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也或许是当时那抹在自己面前绽放的画面实在绝艳,便连同当时的位置都被铭记的仔细,许轻舟突然在深雪中摸到了一块滑软之物,随即神色微喜将它拽了出来。本不想展开细看,可冬风吹来将之彻底显露开,这才看清原来是一片雪色的肚兜儿,其上纹着只未曾点睛的银羽孔雀,绣的精致而大气线行齐密,不像是凡间所能达到的工艺。 他见状又赶忙跑回了破庙,将之递给了愈发粉颊的银发美人:“孔门主,这个在下帮你寻回来了…我…我先出去,门主穿好了叫在下一声就行…” “嗯…” 也不知是如何的应唤,许轻舟又赶忙退出了破庙,这才从地上抓了把雪使劲涂在脸上。 “封印!封印!” 那种旖旎悸动实在厉害,便是因为这孔阙的仙颜能将人心底的许多欲望给描绘出来。可许轻舟知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决不能做,于是用冰雪好好冷静了一下。 身体里依旧是被那催情之药堵塞的无法动用天命之力,也不知那些虎头兵究竟从何处寻到的奇怪之药,而凤凰鸣还插在雪松之上,见证着二人荒唐的故事。 “许轻舟…你进来吧…” 庙内微弱的轻呼唤醒了他的走神,也顾不得剑还在吹冷风,他先是进了里面躲避风雪。 而孔阙已然是将一身的装扮打理的整齐,又恢复到了原本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银发仙女,看着进门的许轻舟却又不知为何撇开了螓首。 “孔门主没事吧,方才你那好像伤的严重…” “阙没事,那是封印在阙体内的一剑,却不想在…在那种时候被激活了…对不起…” “呵呵,没事的,要不是因为那一剑,只怕你我二人的大错就已经铸下了大错…” 孔阙不明白合欢的含义,但那欲要交合的一幕如镌刻在脑海里般怎么也挥之不去,而此刻却又突然间看见许轻舟脖颈间那一抹浓艳至极的紫色,顿时有种区别于慌乱的忐忑心情出现在孔阙心中,使她想要错开眼神不再去看自己镌刻在许轻舟身上的痕迹,可却又忍不住好奇的想要凑上去一探究竟。 矛盾而又复杂的情绪围绕在银色佳人心田脑海,她想起了自己对许轻舟所做的许多过分之事,便是满含歉意的低下了头小声道:“对不起,阙瞒了你很多事…” 至于为什么道歉,孔阙自己也不清楚,但她心里潜意识不想让面前之人因为此事而厌恶自己。 许轻舟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若非孔门主因缘看过在下脑海中的记忆,那也不会知晓许某是异界之人的秘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我是,孔门主亦然。” “可…可阙还差点动手杀了你…阙觉得自己很坏…” 强迫色色你是只字不提啊! 但看见这天然呆低头认错的样子太过可怜单纯,许轻舟哪里还能生出半点气来?况且本来所有的过错就是那几个短命鬼的所为,孔阙与自己都不过是受害者罢… “没事的,孔门主也不是在最后时刻悬崖勒马,放过在下一条小命了吗。” 许轻舟富有玩笑的话语劝慰起心思单纯的孔阙明显是效果极佳,这银发美人却是将头微微抬起了些不解道:“许轻舟,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是嘛?我也觉得自己有时候是挺奇怪的…” 许轻舟笑着回了她一句,起身开始将快要熄灭的篝火继续复燃。 而孔阙在看着他的身影时,突然发自内心的微微笑了笑,也不知为何会从心底稍稍划过了一句话,只记得那个随着火焰摇曳的影子莫名的令人安心。 “很奇怪的人…但阙并不讨厌…” 第34章 发的俏异 破庙屹立于风雪之中,虽然破旧却也是眼下唯一能够有效遮蔽寒冷的去处,许轻舟与孔阙二人自方才悠悠转醒过来,经历一段尴尬的失物认领之后又再度回归了安静。 本就无所事事,之后的路程也被昨夜祸乱耽误,许轻舟愁在心头,脸上依旧是平静的看不出任何神色变化。 看着身边与他呆呆互望的少女,只能等二人疗治好伤势才可以动身,而昨夜那一剑的威慑恐怕会有极强的反噬。 “孔门主现在感觉怎么样?” “那一剑耗费的是阙身体中所蕴养的全部文道之气,即便阙如今文道七境修为,使之也伤了自身大半经脉,可能几日之内阙的天命都无法愈合修复,实力如若常人一般。” 孔阙的回答也是印证了许轻舟的猜想,他转头看向屋顶被冷风吹的不停晃动的瓦片,微微轻叹道:“眼看这风雪一时半会也小不了,我们二人又都受伤不轻,如此只能等上两日待你我伤势痊愈方才能继续前进了…” 男人的叹气令银发仙子眉间不由得蹙起一丝不易觉察的轮廓,她不知为何初次因为别人的情绪而影响了自身,内心深处好像是不希望许轻舟出现烦心事,便是小声道:“没事的…阙恢复的速度很快,不会耽误时间。” 可许轻舟只是对她微微笑了笑便再不说话,令孔阙感觉到二人之间似乎是有一段莫名而未知的距离。她有些不喜欢此种隔阂,而将自己的身子向那燃烧的篝火移动了一点点。 沉默许久的无话,孔阙开始如同曾经那般凝神静息,许轻舟却将背包中的手机拿了出来,打开相册翻阅起了来此之前事先拍过照的地图。 他与孔阙顶着风雪行了一日,虽然难以推断具体位置,可方向上不会偏差太大。川国山地川流极多,似这般的山中平谷行道本就极少,许轻舟只花了片刻功夫就从地图上找到了自己推断的所处地点。 距离真正的川国内土大概还有三日距离,若是只耽误两天倒也还在承受范围之内,一条最近的路途被他快速的规划出来,随后他从行李之中拿出了工具,用纸笔画出了草图,这般便能在前进中随时确认方位的正确与否。 “董儿…等我…” 少女已被抓数月生死未卜,可许轻舟坚信那些人不会有什么过分理由难为自己的妹妹,一切的缘由只待最终寻找到董儿时才会被解开。 画图的笔从已经的位置向着川国腹地延伸,可笔迹越往其中,许轻舟的眉头就皱的愈发厉害,他不知为何总觉得此行难以一帆风顺,甚至冥冥中感觉到有滔天之浪正在等待着他。若是有一步未能行走得当,那等待着他的就是异世之旅的终结,回家之路的破灭。 “怎会如此…” 强烈的预感不知从何而来,可许轻舟偏偏是一个相信自己直觉的人,所以又在心中最慌乱的绘图之地用炭笔重重画下了一个圈迹符号。 可亦是有着不得不去的理由… 少女甜美的笑容还存在于手机的相册之中,那些记忆如一串绑定在一起的玉石,只要看见了其中一颗,那其余的美好就想要一起欣赏。相册的图片由手指微微拨动而变换,从草原的雪开始向回流转,到了泗国洛城的染血之秋,至圣郡学院中的盛夏与新春,最后是初临这个世界的旧冬… 留给他的似乎都是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笑脸,待到手机屏幕中折射出一双疑惑的眸子时,许轻舟这才反应过来身边已是不知在什么时候多了个小脑袋。 “许轻舟,你在干什么?” 破庙之中只有许孔二人,而孔阙因为心中难以抑制对许轻舟的好奇,所以根本无法进入心如止水的状态,这男人的一举一动都似乎是猫儿在她的心底轻挠,使得这银发仙子想要凑近些一探究竟。 “闲着无事而已…” 许轻舟将手机微摇示意,他是有将许多事情如日记般记录下来的习惯,所以照片之下的备注中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感悟所思。 而孔阙未能细看,却是肯定的点了点螓首:“这个阙识得,是为你那原本世界之中人人都有之,名唤“手机”的物件。” 见她识出,许轻舟肯定点头后又询问道:“呵呵,孔门主知晓怎么使用手机吗?给…” 本就对这发光的小盒子充满兴趣,笨拙的接过了手机,孔阙开始了自己的一番推敲打量,可任由她在许轻舟记忆里再怎么经常见到,当看着那再度暗淡下去的屏幕时,孔阙的小脑袋还是瞬间又化作了天然呆,将之如机械人木讷的还给了许同志。 “这个…阙不会…你来…” 许同志苦笑的摇了摇头,他还以为这能愿想出娃娃机的窥视异界之人,能够再度愿想出一台手机出来呢,却没想连开机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门主有些时候聪明至极,但有些时候也不是很灵光呢…” 许轻舟的吐槽令身后之人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只觉得有些生气,却也有些拉近了距离的小小高兴,但一想到自己似乎是完全不懂手机让许轻舟笑话了去,顿时脸色又渐渐变得不那么美好了起来,便是微微撅起玉唇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他的操作。 而似乎是察觉到身边之人隐隐散发出的气馁情绪,许轻舟难得的发挥了一次高情商,打开了手机中不怎么触碰的益智栏,思索了一会才最终选择了其中这异世之人也应该擅长的一项游戏。 黑白行于横纵,内外包含乾坤。 这是名为围棋的益智小游戏,只不过失去了网络唯剩下了单机版本,而许同志其实也不怎么会这博大精深的古今神游,微微下了几步就紧皱起了眉头,再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落子。 明显是专业对口,身畔之人待看到许轻舟皱起了眉,终是被心里的好奇打败,又将目光流转到了手机屏幕上,便被这奇怪而熟悉的游戏给吸引住目光,直到许同志久久不知下法,孔阙才略带自信道:“这个…这个阙会…” “哦?看不出孔门主居然还会围棋。” “嗯…” 这银发天然呆却不知为何,总想着在许轻舟面前稍稍表现一下自己的优势与强项,随即试探着再度接过手机,又听许轻舟讲解游戏进行的方法之后便开始了尝试。 这围棋共有三种难度,简单、困难、大师,许轻舟故意调整了最低难度,自己明明下的满头雾水,孔阙却三下五除二就赢了程序。 只见屏幕跳出“恭喜获胜”的字样之时,许轻舟能够明显的看出孔阙受挫的心情好了很多,而她的眼眸也似有似无的时不时偷偷打量自己一眼,那种单纯的念头逗的许同志也是少了许多的郁闷。 “孔门主很厉害,方才在下不过只是下了十几步而已,却没想门主能够赢了这手机…” “没有…是这个太简单了…” 具体有多简单许轻舟并不知道,但察觉到孔门主的跃跃欲试,许轻舟随即笑着将困难难度开启让她继续尝试。 事实证明孔阙的棋技很是高超,不过是与手机系统下了十来个回合,就将这困难难度斩于马下,屏幕上则又是跳出了专属于她的夸赞。 “可以呀,没找到术业有专攻,孔门主娃娃机不太擅长,但这围棋的技法却高深的很…” 许轻舟见缝插针一顿“你好厉害拳法”,打的这孔阙难得的低头浅笑了一下,随后却又将目光再度看向了他。 “你这个…应该还有很难的…” 不知是各种情愫搞鬼,或许是因为孔阙幼时缺少了太多的鼓励,又或是是如今夸赞之人的特殊,她内心的确是希望再听许轻舟一次夸奖,便只是肯定的看着他。 “嗯,不过如此孔门主已经够厉害了,即便之后的赢不了也无伤大雅…” 许轻舟一边打着预防针,一边将最难的大师级别调制出来,便任由这银发佳人去低头攻克。 难度是质一般的飞跃,孔阙不过下了七八步之后,眉间就暗自轻蹙起来,而站在许轻舟身后显然无法专心思考,她便转身到了柔软的地铺之处慢慢坐下,一番步数之后她却是连自己是什么动作都忘了神。 看着那以一个可爱而又奇怪的姿势趴在自己被褥上聚精会神思考棋路的孔阙,许轻舟总觉得她是有着一部分的宅女基因,否则为何又偏偏痴迷于自己世界的游乐之物呢? 只不过如今也不方便打扰她,只希望别出现小说里那种一弈思三年的可笑事情发生,不然他的手机电池可能真就扛不住了。 破庙内突然又在一瞬间彻底安静了下来,思索的少女,看着少女下棋的男人,还在徐徐燃烧的篝火,时不时从瓦间漏出的半边寒风便是其中的全部。 许轻舟看着那背影,是因为有曾经记忆残留的缘故,所以觉得她好像出现在自己曾经生活的每一处角落。而被褥上的佳人似乎是下到了决出胜负的关键一手,这银发仙女的脑袋上竟是微微翘起了一丛小巧可爱的呆毛,随着她摇头思索时而浅浅的东倒西歪,左右乱窜。 如此异样怎会逃过许轻舟的眼神,他心里不由的疑惑万千,怎会有如此神奇的呆毛?又怎么似精灵一般的调皮好动? 导致许同志一时间没能忍住心中的好奇,凑近来到了孔阙身边,用手试探性的戳了戳那串小巧的呆毛。 呆毛的主人还在聚精会神的与大师对战,可它却好像不喜欢陌生人的轻亵,随着许轻舟手指的靠近而生气的躲到了一旁。 “啧!成了精了不成?” 许同志越发觉得有意思,又伸出另一根手指轻轻捏住了它,这下可真是更令许轻舟感到疑惑,原因是这小小呆毛竟从他指尖挣扎着溜滑了出去,藏匿在其余的银发之中,但不久之后又随着孔阙的专心致志而一蹦一跳的再度活跃起来。 俗话说好奇害人,许轻舟眼见它脱离了自己的指尖躲藏起来,顿时感到奇也怪也,立即抱有玩味的用手牢牢抓住了它。 “啊!” 这应该是许轻舟第一次从孔阙脸上看到惊恐的神色,而这银发美人却是背着身本能的用玉足踢着身后的来犯,双手也是将手机放下后牢牢抓住了许轻舟那只僭越的大手。 “你!许轻舟你快些松开!不能抓着阙的头发!” 这声音中三分焦急三分惊恐,还有两分委屈和两分的不知为何,便是不敢回头怕呆毛断了根,就只能这般委屈巴巴的气恼开口。 许轻舟也知闯了大祸,吓得他想要松手却被另外两只柔荑抓住不放。 “孔门主,你得先松开在下才能收回手…” “那你…那你一定不要把阙的头发给拔掉呀…” 委屈复委屈,可怜又可怜,孔阙恐怕是就差哭出来已表明心迹,便是怯懦小心的收回了手,如此许轻舟也是成功的解救了佳人的呆毛。 “孔门主…你的这个是…” “是头发!是阙的头发啦!” 明显是呆毛,可孔阙却非要将之称为头发,而娇容也是羞恼的埋进了许轻舟的被窝里不愿抬起来面对。 或许是看到了这仙女不为人知的好玩一面,许轻舟突然觉得孔阙已再无初次相见时的神秘飘渺,似乎她只是长的如天宫中的仙子,其实内心也是一个需要从头开始一点一滴学习的如同凡人。 “孔门主不知道这根头发,是极大部分人都会有的吗?” “是嘛…它,它只在孔阙思索事情的时候才会出现…” “呵呵,在下的是在睡醒之后…” “真的?可它总是不经意间跳出来,阙怎样想将它收起也是失败…” 孔阙见这令人羞恼之物竟是人人都有,便是少了些退缩,而许轻舟则是继续解释道:“真的…况且这并非是什么令人羞愧之事,只不过孔门主的呆毛比旁人的要略显特殊罢了…收不收起也无所谓,况且许某觉得孔门主有此,反而是增添了一抹反差的可爱。” 一本正经的说实话自然是没什么破绽,孔阙心里微微松开了些,将抱住脑袋的手也是彻底放下,便又轻轻小声开口嘟囔道:“那…那阙明日看看许轻舟的呆毛是何模样吧…” 哈?我这大雪天的,上哪去给你弄个呆毛来? 第35章 雪的掩盖 武道六境的恢复速度是极快的,不过据许轻舟所知晓,待到天下境之时人体会发生质变,不再轻易会被寻常的武器破伤杀死,生命力以及感知力精神力也会有飞跃,做到了真正的超脱凡人。 而如此强大的力量,六境与七境之间的鸿沟自然也不是前面跨越境界之时所能比拟,唯有以年为计量单位的水滴方才足够将金石洞穿,直至以溪河汇于川海。 雪落回了川国边境山林。 破庙之内依旧是宁静非常,一夜无话无声,也不知这银发佳人是如何做到连睡觉的鼻息都轻柔的似雪落般,总让许轻舟觉得只有自己一人存于此间风林山雪。 又是微薄冰凉的清晨,许轻舟惺忪醒来,本是寻常睁眼醒神,可转头就看到身边如雪人般蹲着的孔阙,她的眼神里明显是有三分喜意,却又不知那喜从何来,而前一夜那佳人中了药疯狂寻欢的后遗症还在,可怕的如冷水般将许同志瞬间刺激了个大清醒,吓得他赶忙用被褥遮住了身子,怕这天仙似的人儿又做什么傻事。 “孔门主!你!你在干什么!莫不是药效没有挥发干净,你还想……” 画面怎么看怎么滑稽,娇滴滴的女子完全不理解的看着醒后的男人裹紧被褥,还是凑近了些身子,却将其吓得向后挪动了好一段距离,属于是彻底的攻守交换本末倒置。 “你没有骗阙,真的有!” 只见孔阙惊喜的伸出纤指,示意许轻舟头顶一撮睡醒后无意翘起的呆毛,随后眼神里竟是闪起了兴致勃勃的星星点点。 眼见她情绪恢复了许多,许轻舟摸了摸头顶也就顺势道:“这个……呵呵对…在下也有。孔门主这下相信在下所说的话了吧…” 只不过这呆毛虽然比孔阙的大了许多,可怎会有那般的灵性与可爱? 但有此已经足够,孔阙终于是相信了这总也舍弃不掉,又不敢轻易摘除的羞赧是人人都有,心里顿时轻松欢快了不少,便将小脑袋微微点了点。 而知道了孔阙并非又要强推自己,许同志也是暗自呼出一口气,表示这样的担心受怕在短期内可能会成为本能反应。 “那…孔门主今天要做什么?” 二人经历一番旖旎事件之后,彼此的距离拉进了不少,日常的谈话也是衔接的流畅,这银发佳人再不似初见之时的清冷,而是会若有若无的等待着许轻舟的搭话,许轻舟心里也清楚,所以会经常主动的询问她一些事情。 “今日…今日依旧无事可做…但在往日,孔阙是会一个人静静思索事情的。” 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究竟会思索些什么,许轻舟其实也是有一点好奇:“哦?孔门主在曾经会何事?” “如何维持四季门的发展,如何寻找到合适的弟子与同盟助力,如何将四季门引领到更高的位置,如何阻止别人的觊觎……” 听此,许轻舟却好像品出了些不一样的味道,一边起身穿好衣服,一边低声继续询问道:“如孔门主所说,难道四季门也有内忧外患吗?” 而孔阙则是微点螓首肯定道:“自然。无论是何等强大的宗门,越是庞大那它所具备的问题就愈多,甚至可能因为宗主一条不理智的决策,那等待宗门的就是彻底的毁灭。” 听到如此之言许轻舟这才反应过来,四季门虽然贵为泗国的四大门派之一,可其内全是柔弱的女子,即便她们手握贵辎,也有向孔阙这般年轻天骄的门主,但还是离其它那些门派差距甚远。 单说许轻舟知道的漠老所处的双刀门,其门主云游若非被夜央所伤,那也是一位武道至天下七境的高手,而门内还有许多诸如漠老这般武道六境的高手作为宗门支柱,哪怕有一天双刀门门主出了什么意外,宗门也不会被其它狼子野心之徒瞬间吞没的干净。 但反观四季门显然就并非如此了,据许轻舟了解到,四季门内除了孔阙一人达到了文道七境的修为,其余女子几乎无一人过了五境,全都被卡死在了武道第四境者境,唯一的一位长老也不过只是武道六境的修为而已。 可偏偏这也有所解释,因为天命为命中注定,人贵则易传,四季门内多是些从小被遗弃的孤女,或是从战乱中、灾荒中收买而来,又哪里会有的贵命呢? 如此也导致了四季门只能依靠金钱的力量来维持自身的运转与安定,俗话说有钱能使鬼办事,但当你的钱财多到一定程度而无法自保之时,那些钱财只会加速被吞没的速度。 四季门犹如一块镶嵌着珍珠白玉的珍馐糕点,所有路过之人都想要偷偷摸摸的撕咬上一口,无论是它内部的财富还是美人,都能使人摒弃一切恐惧变得彻底疯狂。 而这,也是孔阙一直以来所要面对的事情。 “当门主一定很辛苦吧……” “嗯…” 或许是废话一句,但许轻舟也没了其它更好的慰问。只待微微思索之后,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极好的办法来解决孔阙的诸多烦琐。 没错,还是我们的老伙计火铳… 只见他穿拾好衣服,又坐回了被褥上浅笑道:“孔门主,如果在下能帮你把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女子,变成拥有杀伤武道六境以下能力的高手,那是不是会减少门主的许多担忧心思?” 许轻舟说的轻而易举,可在孔阙看来却绝无可能,但她心思又是何等的钟灵独秀,不过是与面前之人双眸相对了一瞬间,就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图。 “你想把那对抗鞑靼所用的火铳制作方法交给阙吗?” 孔阙是知道在鞑靼战场上无往不利的火器,而那热兵器的威名已经传遍了泗国的整个周边国家,多少设计大师想要复原与制作,可结果因为工艺达不到神遗之物时之塔的精致,总会出现炸膛或卡壳的现象,而且其内所模仿出来的黑火药也没有许轻舟的秘密配比稳定,时不时就会引发一系列复制实验的惨案。现在已经有不下于五个国家,想要打听并高价从许轻舟手中买到火焰配比,但如此珍贵之物,许轻舟却是好像要直接赠予四季门一般。 “没错…” 但还有很多的问题接踵而来,便是这火铳已然烙印上了泗国王室军队的印记,就连其它宗门也不敢私下里模仿打造。 “火铳兵器现在唯有泗国王室军队拥有,擅自私造恐怕会惹来祸端。” 可许轻舟好像是预料到一般,随即却是摇了摇头道:“这个问题在下早已经解决了,这火药许某曾对皇帝说过,只要是在下愿意之人,都可以着手赠予,孔门主自不必担心。但是现阶段也无法有大量制造火铳这种精密武器的方法,待到寻得在下妹妹回来之后,再细想如何有效而大规模的制作吧,到时候孔门主可以尝试愿想在下所构思出来的流水线方法。” 孔阙不知道许轻舟为何会对自己的门派这么上心,心里猜测可能是因为其女人中有一人是四季门的院主,但所受之情珍贵万分,已然不是靠甜言妙语就能够报答。 孔阙思索了小一会,才通晓了其中的人情世故:“许轻舟,你所给的东西实在太过贵重,阙不敢轻易承受…你需要什么报酬吗?” 报酬或许打动不了许同志,但是在这银发美人思索之时,再度跳出的调皮呆毛却可以:“呵呵,孔门主已经帮在下寻找妹妹损耗了诸多时间精力,困于山庙已是抱歉,方才所说全当作是赔偿吧。” 两人的交谈很简单,但孔阙的小脑袋似乎从来没有思索过其它超脱利益之外的交换,只觉得许轻舟的慷慨复杂而又难懂。 “可这些都是阙为修行娃娃机而答应你所做的,你明明本无需再为自己添加任何的繁赘报酬…” 许轻舟则是再度笑了笑回道:“呵呵,与孔门主相处这么多些天,你我二人也算是成了朋友,帮帮朋友嘛凡事并无不可的。” “是嘛…” “对的。” 那个奇怪而又陌生的词语似乎是孔阙第一次听到别人与其相关联,便是好奇的问道:“许轻舟,你方才说我们是…” “朋友。” “朋友是?” “我们。” 疑惑变成了不断重复的喃喃自语。 “我们…是…朋友…朋友…” “呵呵,没错。” 看着面前之人温柔而又肯定的笑容,孔阙不知为何觉得胸口处似乎是什么碎开了口子。 冰冷的心,似乎因为一个全新的词语而开始渐渐融化跳动,甚至于许多从未有过的情感而随着这粒种子的落下,而渐渐开始生根发芽。 “朋友…嗯,阙与许轻舟是朋友。” 只不过二人之间其实还有个听起来更加亲密的师徒关系,可许轻舟耻于教出这么笨蛋的学生,所以也是只字不提。 而想到这令人气恼的抓娃娃笨蛋,再想到如今也无旁事,不如再练习一番也是极好的。 “对了孔门主。索性无事,不如我们现在练习一会抓娃娃?你的文道天命恢复的如何了?” 而孔阙也是将小脑袋肯定的点了点道:“若是只愿想出娃娃机,那阙还是能够做到的…” 她说着纤手微抬银光大起,短短眨眼之间一台精致可爱的娃娃机也就愿想在了许轻舟面前。 “哎,这里面的娃娃怎么突然之间多了好多…而且样子变得很奇怪啊…”许轻舟上前打量了一眼,便是奇怪的回头问道。 “由阙心之变而愿想,可能是因为最近思索之事比以前变得复杂了许多,所以也影响到了愿想产生之物吧…”孔阙也是不清楚究竟幻化了什么,上前仔细看了一眼,却不知道许轻舟所说的奇怪究竟在哪里。 “那为何这娃娃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但具体是哪里眼熟,许轻舟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就是觉得很熟悉很熟悉,像是在哪个地方见过似的。 “不知晓……” 孔阙难得的催促练习,这也断了许轻舟想要刨根问底的想法,随即点了点头道:“罢了,事不宜迟我们就开始练习吧?” “嗯…” 依旧是熟悉的许轻舟先演示抓十个,依旧是之后执手相教片刻,许轻舟已经进步到十发九中,只怕再练习一段时间,他就真的能被封为“抓娃娃之神”了。 然后令人抓狂的,依旧是令许轻舟绝望到连吐槽都忘了说的抓娃娃笨蛋少女… 要忍下来,一定要忍下来! 许轻舟反复告诫自己,自己需要这笨蛋天然呆帮助自己找妹妹,不能打不能骂,就连阴阳怪气说了她也是完全听不懂,说了等于没说。 “哎…还是,许某再教一次吧…” 反正一天的时间若是用来抓娃娃,那可算是极长的,许轻舟苦笑着低下身,再度坐到了孔阙身后,又与其手手相合。 晨雪未薄夜色浅,林庙与忆锁初心。 一场意外,令二人近了许多的距离。待到庙外的天再度亮起,此番终于是要再度上路。 山林间的雪地经过风雪的掩藏,似乎从未有过打斗的痕迹,而两匹马也已经向着川地内地方向蓄势待发。 “嗯…对了许轻舟…” 似乎是在突然间的,孔阙看着想要上马的许轻舟微微轻唤了他一句。 “孔门主怎么了?” 许轻舟好奇的回问。 “我们是朋友吧?” “没错。” 孔阙难得露出了迟疑与纠结,却还是将心中的小小希冀轻声说了出来。 “那…以后可以叫阙的名字吗?孔门主的称呼并不像朋友,反而像是陌生人。” “是嘛?若是孔门主这般要求的话…” 许轻舟抬膝骑上骏马,回身对着身后之人微微笑了笑继续道:“那我们走吧,孔阙…” 这一声是许轻舟第二次呼唤孔阙真名,而第一次却是在那夜中彻底沉沦之时唤醒了她片刻。孔阙却似乎是初次听到般,心里觉得万分的新鲜而又好奇,但那人的呼唤还在等待着自己回应,她便也跨上马对其点了点头。 雪已经小了许多,但是风依旧将山林吹动出一片空灵且静谧的踩沙声,而风中却似比雪更轻柔的传来了一句回应。 “嗯…好的,许轻舟…” 第36章 哀攸 破庙之事已毕,二人伤势恢复如初再度出发,约莫又向西行了半日之途,风雪山林突然在某一时刻被稍作平缓的平地替代。 飘摇的小雪花不再能够阻隔人们的视线,许轻舟驰骋中发现面前视线里,似乎所能眺望到一处像是有人类居住过的痕迹。 很快临近,马从坍塌了一半的石门口进入,他这才清楚自己没有感觉错误,这里曾经的确是有人烟存在,只不过由于战争的原因已然荒废了许久,加之厚厚的积雪覆盖,就如同一座又一座的矮丘一般。 往日里宽敞的大陆也不见踪影,而废墟之中残砖断瓦太多,马踩着雪越发颠簸,二人索性下了马在这荒废雪城里徒步慢行。 “这里似乎是一座被废弃的小城镇…” 四处打量一番后,许轻舟看了一眼不远处被白雪覆盖的尚未坍塌的民居,对着身旁的孔阙继续道:“这里位于川泗交界极近处,应该早早就经历过战火,原本居住的人大概都已经逃难去了,一点生机与新气都没有,看来川国残余之人也不敢再返回故土了。” 有家不能回,这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孔阙则是微微合眸继续推演,但越到近处却出奇的模糊了踪迹,总觉得是有什么蒙蔽了她的感知,若非是身边的许轻舟与那追寻的少女因果甚大,估计她连大概的方向都无法确认。 “你的妹妹如今似乎是靠近了什么阻断感知,甚至是连推演都无法精确的奇物,阙需要等上一段时间后再尝试。” 闻言许轻舟一阵惊叹,不由询问道:“莫非这推演还能被阻断不成?” 孔阙则是点头肯定道:“没错,便如你身上的天机锁一般。” “那我岂不是也无法被推断,若是失踪不见也无法被寻找到?” 许轻舟的疑惑孔阙自然无法回答,她只能微摇螓首道:“天机锁妙用无穷,自古便流传着这神物的传说,可具体是什么用途谁也不清楚,只知道能够阻断他人的天机命运,其它的阙也不清楚。” “那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够确认?” “这阙就不知道了,不过初来之时的方位已经确认了个大概,只需要向着西南前行即可。” 二人边聊边走,或许是因为此处寂静无人亦无其它异响,许轻舟一门心思都在与孔阙交谈,丝毫没有留意脚下的雪地有些奇怪的微褶,待到他一脚踩了个空处踉跄几步之后,这才稳住身子反应过来。 “咦?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这是何物?” 他将踩动物件上的落雪微微擦拭掉些许,便露出了一块破旧的木板,而其中一个“宅”字图案才让许轻舟醒悟过来。 “原来是块牌匾。” 抬头又见身边那塌了半边墙壁的院落,其内往日所有的日常用品也都还在,甚至连院落中树间的秋千也能勉强看出轮廓。 “看来这里以前也是川国富庶的一家,只可惜…” 他略加分析,遂伸手好奇的再将那牌匾的姓氏擦拭干净,便露出了一个熟悉的“董”字。 “董宅…也姓董,这么巧吗? ” 许轻舟自然会联想到身边亲近之人的董家,只不过一个国家如此之大,单说一个姓氏都有成千上万户,哪里又会有这般巧合呢?他再不去多想。 “你看那里,那好像是个坟墓…” 身边之人突然又微抬纤手直至不远处,示意那里也并非是如同的雪丘。若非孔阙提醒许轻舟的确是无法发现,因为那坟上已经堆积了一层厚厚的落雪,根本看不出其内长眠着一位远逝之人,只会将起当作是更大一点的雪包,唯有其前立着的一块小小石碑,才真正确认了它的身份。 二人遂再走近了些,双双伫立在墓前打量。 “飞儿之墓…” 墓碑是用碎石辅以利剑雕刻,其上那字迹任是许轻舟都能看出一抹无法释怀的悲痛。 “这可能也是殒命于战乱之中的人吧…” 他说着上前走了两步,却是不知为何伸出了手抚摸在那墓碑之上,就连许轻舟自己也未能反应过来。 “许轻舟,你怎么落泪了…” “什么?” 若非孔阙提醒,他还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情绪如此波动,但伸手仔细试探才发现自己眼角的确是湿润了的。 “好奇怪…我为什么会不自来的想要靠近呢,又为何会感到难过呢…好像有一种莫名的哀伤感…” 但此人许轻舟绝对是从未见过,哪怕这个名字也是此生第一次听说,随即摇了摇头想要驱除心里突然生出的烦闷。 可是猛然间,似乎是电子设备受到了干扰信号一般,一阵剧烈刺脑的尖锐之声响起,许轻舟连忙吃痛捂住了双耳。 “许轻舟,你怎么了?” 眼见身边之人突然改换神色,这银发美人心里不自知的生出了微微担忧,赶忙靠近些以文道天命之力为许轻舟抑制异状。 “我突然间头疼的厉害,而且好像有层似玻璃一般奇怪的碎裂声在耳畔传来…” 拼命的摇晃了两下脑袋,那种空鸣声才逐渐隐退,但随之却是另外一种更加规矩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 这个声音许轻舟不陌生,因为是曾经在泗国之时,他立于巨型天工“云梯”面前时所听到的心跳声一模一样。 “为什么…我好像听到了如天工心脏的嘀嗒跳动声…孔阙你听不到吗?” 银发美人自然是只能听见风雪之声,眼睛里也是微微亮起了一点点不可置信的光芒。便又轻轻摇了摇头,好奇许轻舟究竟是怎么了,为何到了此处之后变得尤为奇怪,便关心道:“你怎么办?若是感觉不适,那在此地先休息一夜吧?” “我没事…继续走吧。如此速度,过两天便能到各国驻军在川国内地的大城了,到那时再仔细规划接下来的路吧…” 许轻舟拿出地图来略微查询了一番接下来的方向,随即抬头眺望西川腹地,因为从方才那耳鸣之后,心中隐隐散发出极多的莫名情绪,甚至总觉的遥望的那里似乎有谁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是董儿吗?” 除了她应该也不会再有谁,许轻舟轻声喃喃一句便不再多想,与孔阙再度上马,于雪中向着川地内腹飞驰而去… 第37章 感知 川国秘藏之地,许久未见过光亮的董儿第一次被允许可以在地下空间里自由活动,当然身边自然也会有人一直跟随着。 其实地下原本的空间并不算的上很大,不过是一处藏匿宝物的仓库而已,只是足够李雨沫残存部下的日常生活。 可自从白桑将之秘藏下更深的一层打开,盛放着川国神遗之物“天仪轮”的巨大广场也随即为她们打开。当她们几人第一次来到此处时,无不为这巨大的空间以及神遗之物散发的光芒所惊叹,这些属下又哪里能想到曾经的藏身之所下,居然还有这般的一处洞天福地。 广场极大,甚至说是地下小世界也毫不夸张,因为抬头都难以看到头顶的岩壁,支撑的石柱更是有需要数人围圈之粗,而石砖整齐铺垫而的广场之上,码列着的是足够让一个国家停滞许久都不必惊慌而运转的财富,这也给了她们复国的极大信心勇气。 但其实这些都不是最令人感到惊讶的或是疑惑,因为当她们看到那面写满了字迹与符号的墙壁之时,都几乎都被震惊的再难说出话来。 董儿也自然是如此… 她曾经有幸与母亲来到川国王城,从遥远地方微微瞥过一眼“天仪塔”的模样,而此神物竟会被藏匿在这深不见底的地渊之下,待再看到身畔的川国公主之时,任董儿有多恨这将她绑架到此地的李雨沫,但心底亦是有着深深的同情与悲哀。 因为她自己即便是破碎了过去,可如今也是拥有了新的怀抱,有了最爱的男人。但身边之人不一样,她这辈子都无法生活在光芒之中,便只能如这天仪轮般,被掩埋在黑遂的深渊之地而再无翻身的机会,若是因一时的渴望阳光,那等待着她的就是绝望无助的血腥屠杀。 “公主难道一直想要复国吗?就算再不可能,再不现实,甚至未来的风雨足够将公主粉身碎骨,也不会放弃吗?” 李雨沫则是不带任何迟疑的回道:“这是我身为川国公主的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不是吗?在你看到那份婚书之时,就应该明白了…” “…命运…” 又见李雨沫身后跟随着的白桑,董儿轻声喃喃了一句,便再不多言。 几人的脚步很慢,可再迟缓也终会来到令所有人都为之惊叹的墙壁面前。 一面墙壁抬头不见其顶,可却写满了字迹符号,究竟是运算什么。董儿惊讶的轻张檀口,又微微抬起头仔细打量,想从上面看到什么能够解惑的内容。 可其上的字迹复杂,符号晦涩难懂,压根不是她这个普通少女所能研究的透彻明白。她只能是随着那些逐渐演化的公式慢慢向结果看去,便见最后的结果竟然是一幅用刀剑镌刻出的画。 那画约莫三人大小,生动形象的刻画出了一个十分奇怪的画面,也不知其意味究竟是什么,便用手指着疑惑道:“这幅画所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少女的问题显然也是在场所有人的疑惑,天工白桑淡蓝色眼眸也是注视着那幅画面,期待自己能够将之破解,却始终不得其答案。 “汝此问题,只有去问吾的主人方才能解惑。” 而董儿若想要离开,也只有等待那曾经救她命的男人归来。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吾有预感,快了。” 快了是多久,这天工一直重复着“快了、快了…”,让董儿也已经逐渐失去了耐心,但她却别无他法,只能乖乖在这里继续等待,但心里还是有些害怕面对她们一直在诉说的命运。 那份婚书所写,必然是今生今世在一起的缘分。这是空口无凭之言,却总像一根刺般扎在董儿心里,令她很不舒服。 “你的主人,他究竟是……” 董儿刚想要疑惑的开口询问一些,有关那个在记忆里十分模糊之人的信息,可似乎是突然之间,这天工眼中光芒大盛,遂转头看向了莫名的远方,声音微颤道:“他!是他!他快要回来了!” 天工怎么会有如此拟人的情绪?可李雨沫也忘了感叹造物的伟大,而是希冀与白桑的感知并未出错,随即赶忙开口询问道:“莫非感知到的是你的主人?” “没错!绝对不会错!一定是主人他!” 白桑的肯定也让李雨沫心里激动起来,因为她未来复国的成功与否,也需要仰仗那人的全力相助。 这川国公主便想要未雨绸缪些:“若是他不知道我们所在的地方又该如何?要不我们率先去找他?” “不必,主人说过他会直接回来此处。” “但他回来后定然是需要当今天下的情报才好继续下一步计划,正好最近也不知外面发生了哪些事情,不如我便出去打探一番吧…” 公主亲自当侦察兵的确是十分奢侈,但李雨沫想要出去看看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长时间居住在地下,都快忘了外面的阳光是何模样。 “也好,吾也需要准备一些东西了…” 白桑见状也不再多言阻拦,便微微回问道:“这里离人烟如此之远,汝想要去何处?天仪轮的开始能源快要耗尽,需要再蓄能不少时间方才能够运转。” 李雨沫思索片刻后又问道:“那若是在川国内传送,是不是会花费的少点?” “那是自然,公主想去哪?” “就去那些围攻国驻扎在我川国内地处的驻军地吧,那里是有一座可以打探情报的城池的。” 知晓公主执着性格,白桑也只能是嘱咐道:“那公主切记小心行事。” “嗯…” 只见白桑抬手将神遗之物唤醒,这天仪轮的光芒瞬间大生,而似乎是有那么些许可能将要发生事情的预感,这川国公主眉头不由得轻微颤抖了两下。 “怎么回事…” 但光芒已然将其笼罩,李雨沫不再多想,随即在董儿与白桑的目光中跨进天仪轮前往了目的之地…… 第38章 交叠 围攻川国之时,一共有不下于十国参与其中,而逐鹿之后便是要分配每个国家的战利品,除却几个进川的关口郡城外,其它部分几乎都被划作了国家私有的领土,不允许其它国家的军队擅自进入。 由于分裂的太散,自然也需要一个中转大城的存在,所以遂宁城横空出世,一举成为这荒废之土中仅存的快活地。 许轻舟与孔阙在午时,就从遥远的山林间看到那坐落在山腰间的风雪之城,却直到太阳快要落下才赶到。 望山跑死马的确如此… 进城并未仔细盘查,毕竟这里是有十几个国家的利益捆绑,自然不敢有胆大妄为之人随意闹事,待缴纳了入城费用之后,二人牵着马开始徒步穿行,准备在此地度过一夜,之后也需要孔阙更加具体董儿被绑架走的位置,以便规划接下来的路途。 城内不似外界风雪肃然,一进城许轻舟就被久时未见的喧闹场景打搅了思维,他顺着吵闹声看去,眼见多少身着各国各色服侍的行人在街道上买卖吆喝,不少奇怪的物品或是宝物山珍被放在地摊上展览,再向街前就是灯红酒绿的食肆旅馆,他甚至看到了还有春楼的姑娘在拉客。 “这里看起来倒也还安定,没有江渝城那般一手遮天的情况出现,而且并不似我预想的那样冷寂萧条。” 可身边之人并不喜欢热闹,孔阙已按许轻舟所说的,以一块白色丝帘遮住了仙容,只露出那双淡漠千秋的银眸。 她看着身边的一切繁华,却是微微叹气道:“不过是建立在一个灭亡之国上,靠啃食其骨肉而诞生的繁华之地罢了,待到十数年之后,当这里的所有遗留财物被搜刮干净,那这座城也会随着川国而彻底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之中。” 虽然很可笑,却也十分现实。 二人边走边聊,慢慢到了一家客栈,马被暂停在门外,便想在此地先歇脚一夜。 “掌柜的,有没有空房间?” 许轻舟的声音唤来了一个小老头,他眼见两人身着不凡,知晓定是两位贵客,随即笑眯眯的上前躬身道:“哎!两位客官来的可真巧!正好有一间房空出来,二位是否选这间?” 两人住一间显然是有些伤了风化,许轻舟微微摇头继续问道:“就没有其它多余的房间了?” 这掌柜还以为是二人嫌弃那房间被人刚住过,随即赶忙解释道:“嗨!客人莫要以为房间腌臜,咱这店里向来都是将洁净看的重中之重,客人不妨先上去看过再做决定?” “非也,掌柜的曲解在下意思了。” “哦?莫非公子另有所指?”见许轻舟为难,这老板也不知道究竟是需要些什么要求。 “在下其实是想要两间房,只是这…” 这回答明显是老板没想到的,只见他奇了怪了的打量了二人一眼,遂小声询问道:“难不成说二位不是夫妻?” 见许轻舟苦笑的点了点头,这老板显然是更加糊涂,因为哪里有萍水相逢,不是夫妻的二人大老远跑到这川国内境来的?诸般猜测在心,可掌柜的自然也不好说太多,便是怀着歉意的摇了摇头道:“可小店实在是没了空房…客人要不还是…” “没事,阙与你一间房便好…” 就在此时,面戴轻纱的孔阙檀口微开,似天籁一般的声音令这掌柜的听之都好像年轻了二三十岁。而许轻舟也是惊讶的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见她点了点螓首,也知城内人满为患,有空房间已经是实属不易就只好如此,便决心定下了房间:“那…掌柜的,就要这一间房了吧。” “好嘞!客官里面请!” 两匹马被下人牵去了马棚喂草,他二人也随着客栈老板的向着二楼的空房间行去。 “客官可是初次来到此地吧?” 眼尖的老板在此地摸爬滚打许多年,看人自然是不会出什么太大差错,见许轻舟总喜欢左右打量,便笑着开了口询问。 “呵呵,不瞒掌柜的,的确是第一次来到此地,见了这里区别于家乡的东西,总喜欢看个稀奇。”许同志则是微笑着点头肯定了一下。 “客官在我这店里随便看倒也没什么,切记出去到了城中可不能随意张望,尤其是城中心那各国的驻军处,若是被人以为是他国的奸细可就糟了,因为错认而直接就地格杀也是有过例子…” “呵呵,多谢掌柜的提醒…” 许轻舟伸手便将一张面额适中的银票塞进了掌柜手中,却是微笑的向他点了点头,这点人情世故许同志自然是明白的。 而见许轻舟也识时务人情,这老板的笑意越发和善,将银票收好后继续提醒道:“还有便是,客官千万不要过了亥时再在街上走动,咱们这里夜里是有宵禁的,若是亥时之后还在街上溜达,被抓到之后也会非常麻烦。” “嗯,在下记住了,多谢。” 房间在二楼转角最深处,打开门便能看到两个方向的街景色,正对着不远处就是方才进城门的大道。 “两位客官好好休息,若是需要就到楼下来找在下便是。” 这老板说着就转身离开,留下二人可以仔细的查看这个川国风格的房间。 房间并不算很大,而其中与许轻舟料想的没错只有一张暖塌。待他走近后用手在桌面上轻轻划过定睛一看,发现真是丝毫的灰尘都不见有,心想那掌柜的所说没错,房间里收拾的的确十分干净。 有字画挂饰当作装点,有茶壶暖炉以及桌椅镜台,所有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只不过待看到那足已睡下两人的床时,许同志还是不由得无奈苦笑。 “孔阙你睡床上吧,在下打地铺就好了。” 一进门,许轻舟的话就令这银发美人疑惑不解,她轻转螓首好奇的问道:“为何?这里有床不睡,偏偏要睡在地上?” 可这时候天然呆显然太蠢,难道还需要许同志向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解释为什么不在一张床上睡吗? “莫非从前都没人教过你这些礼仪习俗吗?男女之间是需要避讳些的…” 孔阙却是微微摇了摇头道:“阙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可阙知道自己与许轻舟是比普通男女关系更加亲密的朋友,难道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许同志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对。是为什么我把你当朋友,你偏偏想要睡我吗… “待到睡时再说吧…” 许轻舟想要避开这个话题,眼睛也是看到了窗外的景色,随即又道:“孔门主还没有在街上逛过吧?” “逛…街…” 显然是个极度陌生的词语,只见这孔阙眨巴眨巴银眸,丝毫不明白许轻舟意图所指。 “就是…嗯…要不跟随许某走一趟试试看?” 和许轻舟在一起,总是会有些超脱孔阙曾经所闻所见的事情,本该清心寡欲的仙女越发想要靠近凡尘,也越来越似人间的众生一般拥有情绪的变换。 “好…” 她不知逛街是什么,但就是想要与面前之人去经历与感悟,似乎她的道就在许轻舟身边一般。 如此,将近暮色的街道上便多出了一对惹人回头加艳羡的情侣。他们二人皆身穿白衣,男子容貌俊朗且身姿卓越,女子面遮轻纱但国色添香,这二人之间似乎是有一段暂时无法跨越的距离,但也使人觉得是上天注定的眷侣新恋。 夜色渐起,人影卓卓,除却来往之人的匆匆而行,亦是有人会停驻下来仔细查看街边摆满的货物。 一只纤手捡起了地摊上的半块玉佩,遂轻声开口问道:“这个什么价?” “这个不贵,只需要十两银子,客人可真有眼光,这玉石是从这川国地底下扒出来的,你看看这质地以及成色,明显是快高档货!十两银子铁定是能赚的客人盆满钵满!” 老板巧舌如簧,直把这一文不值的废玉料说的天花乱坠,可惜碰上的却是从小就被金银珠宝耳濡目染成长的川国公主。 李雨沫神色不变的将之放了下去,心里却是将这老板从头到脚全部嗤笑了一遍。 突然,又一件物品进入了她的视线之中,这公主赶忙从破烂堆中将其扒拉了出来,便见是一块刺有花朵蜀葵的刺绣。 蜀葵是为川国国花,它代表着坚持与梦想,就如此时的公主李雨沫一般。 川国的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刽子手掠夺,无力的任由屠戮者随意践踏,这本就是件令人愤恨而又绝望的事。李雨沫看在眼里,血泪也是滴落在心头,她多想一剑将所有的侵略者斩杀干净,可自己微薄的实力又怎能做到?便只能在此,用这有幸逃过战火的国花刺绣缅怀。 也是在不经意间,又似乎是心有灵犀,错落的眼间余光被两道引人想要流连的背影所吸引。 “咦…好熟悉的背影…” 李雨沫将手中象征着川国之花的蜀葵刺绣放下,目光紧锁那白衣长发的男子片刻,随后心里暗自惊叹。 “是他!许轻舟!他怎找到这里来了!莫非是…” 对呀,自己抓走的是他的妹妹,这重情义的男人又怎会不想方设法去寻她呢? 但李雨沫丝毫不见得半点慌张,因为她知晓这许轻舟几个月前才不过初入斗境的修为而已,即便是他天赋异鼎,如今也只会到达者境而已,又怎会是自己这刚踏入皆境的对手? 心里如此想着,却又产生了一个极度大胆的想法,便是不如将这敌国英雄许文魁抓起来,再将之前在那白玉船坊上受的委屈全部了解一番,之后再带着他去找白桑确认一下,看看究竟是不是那个传言中的人。 略微思考下,这川国公主便丢下些许银两,将这刺绣揣进了怀中之后,悄声跟上了许轻舟离去的方向。 “走一走看一看了嘿!新鲜的羊羔子!”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 嘈杂声不绝于耳,许轻舟带着孔阙将有意思的摊铺都逛了一遍,而这银发美人眼睛里好奇的光芒也是从未熄灭,东瞧瞧西看看,活脱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仙女。 可这仙女似乎在某一刻注意到了什么,便悄无声息的拉了拉身边人的衣袖。 “许轻舟……” “嗯,我知道!先别做出反应,我们将那人引到僻静处再说。” 哪知道许同志其实早有预感,只不过暗自不动准备引君入瓮罢了。 二人还是如方才那般逛街,可行走的地方却越发的偏僻,直到一处再没有人的角落,许轻舟这才停下了脚步。 “跟了许久了也挺无意思的,出来吧…” 随着许轻舟话音刚落,李雨沫迟疑了一瞬间便从暗处缓缓现身,因为她丝毫不怕面前之人的实力,可她却不知许轻舟究竟是如何发现的他。 当然其境界必然是不会有自己高,况且其身畔的那个一眼惊艳的女子根本就不是武者,否则以她这年龄,李雨沫自认为应该是能够看出来才是。 见到出来之人是个女子,许轻舟明显是呆了一下,但当看清其面容之时,一身的云淡风轻全都化作了凛冽的势。 “阁下这般眼熟,莫非你我二人在哪里见过?” 李雨沫亦是倾国倾城的容貌,即使不过一面而已,许轻舟依旧是能够回忆起。 “公子…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不知为何,方才面前之人看清自己面容时所瞬间展现出来的势,竟让这川国心里愈发的不安忐忑,甚至开口赶忙回绝了许轻舟的话。而许轻舟压根不打算放过她,手也是渐渐摸向了身后的剑鞘:“呵,若在下记得没错,阁下应该就是劫走我妹妹的那个歹人吧?” “…不可能,你认错了…” 李雨沫越发惊讶,可脚下却似生了根般抬不起来,万般讶异间就看见许轻舟身侧的那个女子眼中光芒微亮。 是她定住的我! 她只敢如此心想,但最终还是要咬死否认:“我劝你赶紧放我离开!否则待到我的家中高手寻来,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可许轻舟只是看着那双眸子微微嗤笑道:“呵呵…姑娘可知道一件事情?” 李雨沫心慌意乱,自然是无心的回问道:“你说什么…” 而许同志则是将剑全部拔出,借势冲了上去,而口中寒声呵道:“那便是!你…不会撒谎!” 下一刻,凤凰鸣化作一团耀眼星火,随着许轻舟的挥动而化作了半圆的轮炎,向着见到许轻舟真实境界而彻底呆滞住的李雨沫斩去… 第39章 被俘 凤凰鸣化作流火之光,冲着李雨沫飞速斩来,剑势凌冽暴露了许轻舟令人惊骇的境界修为。 “你!怎么可能会进步的如此之快!” 李雨沫的惊叹也是有着道理,因为武道修炼之路困难重重,光是每境最后心之坎坷的突破就尤为难寻,她李雨沫经过家国破灭的心性锤炼,也才堪堪在而立之年前到达者境,即便如此她自认为已经到了同龄人中的最高境界才是。 可许轻舟的出剑,让她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天才! 那剑势中参杂着一往无前与果断,似完全涅盘后的凤凰般无怨无悔。可这川国公主毕竟也是经历血海追杀,自知不敌却依然要凝聚信念提剑奋力反抗。虽然双脚被那未知的银发女子定在了原地,但李雨沫还是迅速反应过来,便俯身从双腿上摸出了寒光毕现的两柄短剑,贝齿紧咬藕臂猛抬费力格挡。 一境一坎坷,越往后越是如此,者境与阵境差距约莫在十倍左右,若是李雨沫不耗费生命之力,压根连半剑都抵挡不住。 叮! 实力的碾压已然将李雨沫逼入绝境,而兵器的不如更是令这场毫无悬念的战斗雪上加霜,只听一声清脆碎裂声,公主手中的那剑锋不过是略微抵挡了凤凰鸣斩击一瞬,下一眼就被从剑身中拦腰斩断。 “你居然!你居然修为精进如此之快!” 李雨沫只来得及一声惊呼,便被许轻舟以剑背磕打在手腕处,手中剑柄也随她一吃痛而掉落在地。待她反应过来,定睛再看向面前之人时,那柄染火其血的赤玉君剑亦然指在了其玉颈前不过毫厘而已,若她再敢擅自动弹,那这剑必然会刺穿她的咽喉饱饮香血。 “别动,否则在下不建议让姑娘受点教训。” 许轻舟冷冷看着这拥有一眼不忘之容的女子,就是不明白与她未有瓜葛,为何非要绑走董儿。 孔阙也在此刻走近了些,微合眼眸后略点螓首道:“没错,她身上有你妹妹的气息,而且残留的迹象表明就在今日之内。” 几人曾经乘坐白玉船坊从洛城回到至圣郡,所以孔阙自然是知道董儿的气息是何。 许轻舟一听肯定了心中所想,而急切的情绪再度作祟,随即将那威势更甚了些,眼睛直直盯着李雨沫寒声呵道:“快说!我妹妹在哪!” “将剑放下!别用这个指着我!” 某位公主也是一点儿做俘虏的觉悟都没有,甚至觉得遇到许轻舟自认为也是倒霉,因为两次遇上都没好事发生,上一次是磕破了嘴,这次更是直接被当场抓住。李雨沫心里也是愈发看这男人不爽,随即扭过头不愿与其搭话。 “况且你这样以剑威胁,鬼才会愿意说!” 而公主虽然被抓了个正着,心里其实还庆幸有个自救的手段,便是其身上有着能够传送回去的沙漏状小道具,只要能将其掰断,那就可以创造一个能够跨越两地的传送光门。而若是自己长时间未得返回,以白桑的智慧自然是会察觉出异状,而光门打开也肯定会过来救她。 她虽然不知道白桑的实力相当于人类天命武者的几境,但对付许轻舟与其身旁的女子应该绰绰有余才是。 这边李雨沫还在思索着如何施法自救,突兀就察觉到自己身上似乎是多了些东西,待回过神来就发现许轻舟不知从何处弄来了绳索,竟然正将她背手捆绑了起来,甚至到了末尾还打了个死结。 这含着金汤匙出生了公主哪里受过这种屈辱?气的她当即就扭动着娇躯抗拒道:“放开我!许轻舟!你快放开我!你可知我是谁吗!” 李雨沫话音落,一旁的银发神秘女子就檀口轻启回答道:“你身上背负着一丝残留的国运,若阙猜的到不错,你应该是川国幸存下来的公主。” 这银眸似乎是将她看的透彻,顿时让李雨沫心里炸起一片雷霆万钧,她又怎能知道这女子居然能看透自己的实质?本是威胁的话语,此刻却显得如此可笑荒唐。 闻言,许轻舟奇怪的打量了一眼这被牢牢捆住的女子,终是从那秋水中看到了一抹非同常人的尊贵。 这个眼神他曾在洛秋霞眼中看到过相似,心里也是知晓孔阙的判断未有出错。 “她是川国公主?” “我不是!” 李雨沫哪里敢承认?只怕这男人将她交给敌国换的荣华富贵,而自己则是再也没有了复国的希望,便一个劲的否认。 可许轻舟方才才说过,这公主压根就不会撒谎,因为她心虚所映射出来的反应太过剧烈,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既视感。 而新的问题也随着女子身份的暴露而出现,许轻舟不解的看向略显惊慌的李雨沫,又将剑直指其逼问道:“说!你为什么要抓董儿?” “不说!杀了我好了!杀了我那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你那妹妹了!” “你别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呵呵,你当本公主是被吓大的?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吧,你看姑奶奶会不会屈服!” 许轻舟怒不可遏,李雨沫拒死不从。 “你!小心我把你脱光衣服丢到街上去!” “你!你个下流小人!你敢!”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你!啊!” 许同志佯装威胁,某公主猛呼止染。 虽然有理有据,可李雨沫这般羞恼呼喊,总让许轻舟有种光天化日下强抢良家民女的既视感,他心里一阵难言的气愤,凑近到公主面前冷冷道:“你们身为公主的莫非都是有些公主病?别再鬼叫了!” 李雨沫不知道公主病是何意思,但看着许轻舟神色也知其并非是什么好的形容词语,随即就又要开口大喊,期盼着引来路人围观,而她也能趁机找机会打开传送门。 “别吵了!” 许轻舟被吵得头疼,不由得飞速抬起了手。 “你!放开我!不然你妹妹她…啊!” 这公主愤恨的威胁转而被一声惊呼代替,因为她竟是被许轻舟一掌打在了自己的翘臀之上。 “可以住嘴了吗?” 待许轻舟反应过来也已经为时已晚,因为那翘臀似果冻一般嫩弹,令许同志他手不自来的弹飞了一段距离,便只能讪笑着冷脸企图遮掩尴尬,但李雨沫哪里会管这些,咬牙切齿的怒骂道:“你!你明明可以打脸,却偏偏打那里!你!你就是个淫荡下流的小人!” 打脸和打屁股总是要选一个打,而许轻舟无奈的选择了最令人羞耻的那个。 “呵呵,姑娘这样说我可就不懂了,明明是阁下先劫走的在下妹妹,我如何比的了姑娘小人?” 许轻舟的解释显然不合李雨沫心意,这公主眼眸中似要喷出火光来,随即直勾勾盯着许轻舟欲要将他咬死一般的凶残。 “那你为何要打那里?!你!你个禽兽!无耻之徒!” 见她喋喋不休,许轻舟也只能寻找理由搪塞过去:“打其它地方自然没有打屁股效果显着,你看…打屁股立竿见影,腰不酸了腿不痛了,你也不叫唤了。” “你!你无耻!” “啧!还有更无耻的,姑娘要见识一下吗?” 见好言相劝没有丝毫用途,许轻舟决定要动一些非常手段来进行逼供。 而一旁看了两人活宝半天的孔阙却是抬头看了看渐暗的天空,随即走到许轻舟身边轻声道:“许轻舟,天色已经晚该回去了,若是耽误了时间而被抓走,怕是又会有麻烦之事。” 见状,许轻舟也是不再与这公主争辩,询问孔阙道:“好,不知你能否帮我将这人的嘴给封住?” “嗯,阙可以做到。” 孔门主已然成了许同志的便宜小跟班,说什么便会做什么,见许轻舟提出要求,孔阙想也没加多想,就参与进了这场绑架女子的大业之中。 一道银光似雾气一般涌入了李雨沫的身体里,这公主瞬间失了声音。而眼见这绑匪彻底安静了下来许轻舟若有所思,心想还有这种方式解决,但如此换到李雨沫那边的心情则更是愤懑不已,原来方才自己的羞处是被白白挨了打。 这天杀的许轻舟! 李雨沫虽是被缚住了身子,但夜渐沉昏根本难以看出异状,路人都还以为是这倾国女子喜欢背着手走路,三人便趁着夜色开始向着客栈返回。 客栈老板本是在店内擦拭柜台,就见到刚刚出手阔绰的公子哥带着女眷走了回来,貌似身边还多了个神色羞愤的美貌姑娘。 可这世界三妻四妾正常不过,掌柜的只是对着他笑了笑便低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李雨沫被控制着上课楼,刚一进门许轻舟立马就将这如花似玉的女子栓在了桌脚,又示意孔阙可以松开哑言的愿想。 只见银光再度一闪一灭,李雨沫只觉得喉咙中的堵塞突然消失了,随即就想要开口大呼救命,可她刚一开口就发现自己胸前的系带断了弦。 “许禽兽!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公主还以为是许轻舟使的怪招,可怜许同志一头雾水,本来想要询问李雨沫自己妹妹董儿的去向,却没想突然就看到面前之人的胸口开了一丝缝隙,肉眼就可以看到其间敞露出半抹桃肤玉脂的春色。 “我什么也没做呀!” 解释是徒劳的,这公主撇过脸不愿听他解释,直接将许同志当作了无色不欢的大淫魔。 “许轻舟,你二人这是在做些什么?” 孔阙心思单纯,压根不清楚许轻舟与这川国公主究竟在言语何事。可她也是小女子一枚,当目光扫过李雨沫胸前略敞衣裳之时,突然就回想到了雪夜中与面前男人的坦诚相见,随即一抹若隐若现的粉晕就从玉颈爬上了香腮,再不敢轻易言语,仿佛心里乱糟糟的怎么也不敢开口说话。 许轻舟并未发现身畔银发美人的异状,之时瞪着被捆住的李雨沫继续威逼道:“公主殿下还是不愿意说出我妹妹在哪?” “不说!” 眼见这公主油盐不进,许同志彻底失去了耐心,随即微微咬了咬牙恨恨道:“若是公主再不肯配合,那在下可是要严刑逼供了!” “严刑?” “逼供!” 明显是不同之人对此词语的不同理解,前者孔阙好奇的是这“严刑”究竟为何物,而后者听闻“逼供”则是心生恶寒,看这浑身散发着邪祟气息的许轻舟,觉得今日可能要难保清白。 想她李雨沫贵为川国公主,曾经也是凭借容貌艳绝天下,多少青年才俊立志以娶到这川蜀国花为未来的前进动力,如今却是要被眼前的大灰狼悲哀的吃干抹净。 可她手脚被缚,怎么也挣脱不得,便只能咬牙瞅着面前逐渐靠近的男人,企图用眼神阻止他的靠近。 “许轻舟!你不要乱来!小心本公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公主说出这话怕是连自己都不愿意相信…” 许轻舟压根不相信这李雨沫肯为了清白而咬舌自溢之类,她一个堂堂的公主应该心有所图,便嗤笑着道:“料想你一个被灭国的公主,按照剧情来说应该心心念念便是将川国复国才是,又怎会舍了命葬身在这半点希冀都未曾建立的黑夜之时?” “你!” 明显是被掐住了命脉,李雨沫再说不出半句话来,甚至身子隐隐的向后挪移了几步。 “所以公主还是识相的快些告诉在下,否则在下会做出什么事,可就由不得公主了!” 但李雨沫还是缄口不言,因为她知道即便是自己失了命,待到白桑的主人神游返回,川国必然是会在这片被遗弃的土地上重新诞生,那么自己的牺牲能够换来等待计划的继续也是并无不可。 这公主之时略加思索了片刻,就又将头转了过去不与许轻舟对视,明显是决心要抗争到底了。 “好好好!行行行!你厉害!是你逼我的!” 眼见这李雨沫死鸭子嘴硬,许轻舟一时没了普通法子,却将心思一收起身向屋外走了去。 “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李雨沫自然不知道,可她却知道,待到许轻舟归来之时,那就是自己面临真正考验的时候。 第40章 施咒 许轻舟鬼鬼祟祟的在屋外捣鼓了半天,待到他进来时手中赫然多了一副碗筷,孔阙心生疑惑便走近了些许。 “许轻舟,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家伙嘴硬的很,非常之人当用非常手段!” 许同志冷冷一笑,表明其内是自己苦思冥想出,用来对付嘴硬女子最有效的利器。 “那你准备了什么?” 孔阙现在就是好奇宝宝十万个为什么,在许轻舟身边时总喜欢将心里的所有疑惑通通解答,而她的银眸也是慢慢转向了许同志手中被遮盖住的瓷碗。 却见其微开一角,里面居然是密密麻麻在蠕动的大白肉虫,妥妥能将女子吓到痛哭流涕的恐怖武器。或许许同志不单单是想拷问李雨沫,内心掺杂着半点的报复心理也无可厚非,谁让这女人把他最爱的妹妹给抓绑的? “这个可是我用愿想化成的天牛幼虫,无论是样貌还是扭动的动作,绝对都是与原物极其相似,相信这女人待看到一堆虫子爬在身上的时候,怕是会吓得把所有原因理由以及董儿如今的位置全部都吐露出来!” 看着面前之人从未有过的坏坏笑容,孔阙十分好奇的以手指戳了戳那幼虫,有些不明白这个会有如此大的功效。 而见孔门主丝毫不惧甚至有些好奇的目光,许轻舟也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哎?孔阙你不怕虫子吗?” “阙…阙为什么要怕?” 这门主又是好奇,转过头看着他疑惑不解。 “啧!这剧情不对啊…按理来说女生不都应该害怕这种奇形怪状而又丑乎乎的大白虫子才对吗?” 许轻舟是按照以往家中几个女子,莫说董儿与小月,就是那武魁身份的陆鸢岚待看到小虫子在身边经过,也会皱着眉离得老远,可孔门主却丝毫没有厌恶之感。 这银发佳人或许是明白了许同志内心所想,略微摇了摇头道:“…你是不是忘了阙的原身是何…” 哦!禽鸟如何怕的虫类?那是天生的相克。 不过这李雨沫可是肉眼凡胎,看到这虫子不吓出二两眼泪,都压根对不起许同志的精心所思的愿想之物,许轻舟的自信心顿时又升腾起来。 随即就他拿着碗来到了李雨沫身前,而看着这坐在冰凉地上被死死捆住的倾国佳人,却没有半分钱的心软之感,便是冷冷一笑道:“你当真还是不愿说出我妹妹现在在哪?” “不说!” 回答的当然还是铿锵有力的拒绝,而这也正中许同志内心,他还想着你这时候说那自己准备的东西可就无用武之地了! “好好好!公主殿下,这可是你逼许某的!” 这许同志一改往日的温和模样,甚至于神色中都镌刻上一层若隐若现的阴鸷,抬手便将瓷碗在李雨沫面前慢慢打开。 “公主殿下今天不知道吃没吃饭,在下可是给公主准备了一顿丰盛晚宴,蛋白质可是牛肉的六倍哦!” 说着,那些扭动着身躯的天牛幼虫就完美的呈现在了李雨沫面前,个个都是那般的“狰狞”且“恐怖”,至少许同志是这样臆想的。 可似乎没有什么惊恐尖叫,哀转求饶之类,只有某位公主殿下如同看傻子的眼神在看着许轻舟。 “你脑子不好?” “什么话!我可是从小就被人夸的聪明伶俐…哎?不对啊!你个娇生惯养的公主,怎么可能会不怕这些个怪异虫物?” 许轻舟刚解释完,就惊讶于面前之人神色的毫无变化,心里还在侥幸是不是这女人在硬撑,便用筷子夹起一只放到了李雨沫面前。 “公主,在下知道你其实非常非常怕,只不过在维护自己可怜的小自尊罢了,若是受不了就喊出来吧,或者把我妹妹的位置…” 没了下话是源于震惊,许轻舟几乎完全呆滞住了表情,因为面前之人还没等他话说完,就将那伸到面前的幼虫直接咬进了嘴里,似将之当作了某个可耻小人一般框框给炫了! 反应过来的他赶紧带着剩下的虫子逃离了虎口,看了看碗里委屈巴巴的虫子,又看了看还在疯狂咀嚼的李雨沫,一时间cpu都烧了起来。 “你怎么了许轻舟?” “哇!她给吃了…” 似乎是不明白这女子将虫子吃了会让许同志有如此大的反应,孔阙眨巴眨巴眼睛随即平淡道:“嗯,阙也可以的。” “别别别!这个画面我不想看…” 让这倾国仙颜的佳人吃这肥嘟嘟的虫子,虽说是愿想出来,可那画面估计也是十分的毁人道心,许轻舟立刻将碗中的肉虫捏成了空气,随即沮丧的苦笑摇头。 “这个方法还是回顾在我八九岁的时候,当时看见一个女孩被男生用这虫子吓得哇哇大哭,而我正巧路过就帮女孩赶走了那群调皮鬼,如今想来虫子的杀伤力应该很大才是,怎么会对这公主没有任何作用,偏偏她居然还给吃了!” 许轻舟的记忆画面有很多,孔阙虽然粗略的看过一眼,但有些细枝末节根本记不住,所以许轻舟所说的女孩究竟存在于哪个时间段,孔阙也是没有太多的印象,只记得那个女孩好像还出现在之后的许轻舟生活的许多角落里。 “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孔阙你可以像当初那般直接进入她的脑子里看一看吗?” 明显是不行的,因为这孔门主微摇螓首小声道:“当时的你意识昏迷,不会阻碍阙的进入,而这人思想清晰而又保守固执,即便是将她昏迷,可潜在意识的防备还是会阻碍阙进入她的识海…” 这银发美人不知为何,竟觉得是自己无用而未能帮到许轻舟,便低下头来继续轻声喃喃道:“若是阙达到文道八境就可以强行进入识海…现在却不行…抱歉…” 许轻舟则是微笑着劝解道:“你已经帮了我许多,人无完人亦无全能全法,自然无需道歉…” 二人一番交谈之后,许轻舟又使出了各式各样的法子,甚至于威逼利诱全都来了个遍,可这公主就是嘴硬不松。而许轻舟也是头疼,总不能将她这细皮嫩肉伤了太多,因为恐怕到时候还需要用这公主来与董儿进行交换。 夜已经渐渐深了许多,时候不早再不能折腾,否则其它住户是会投诉,许同志苦笑的摇了摇头,只能向身边之人寻求解法:“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但是她这般不配合,夜中定然会找机会逃跑,百密一疏会有时,若是怕她跑了又该怎么办?” 没想到这银发仙子却有其法:“阙有几种文道术法,有可以将人的行为彻底拘禁,不过需要那人全身心放松下来,而且内心不可以有丝毫的反抗,也有些其他它效果的,你想要何种?” 回首看了眼那还在咬牙的李雨沫,其似乎是听到了许轻舟与孔阙二人的谈话,待看到许轻舟同样望过来,随即轻哼了一声后扭过头,况且她就连董儿位置在何处都不肯说,那这拘禁术法显然是不可能配合的。 “有没有稍微简单一点点的?” 孔阙明显是不知道这个简单的范畴是多少,她害怕自己的疏忽或是非优的意见扰乱许轻舟的判断,便是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还是…还是阙将之全部有关术法传入你的识海之中吧,方式的选择在于你自己。” 话音落,只见其玉指微抬轻点在许轻舟额头正中心,似一块凉丝丝的冰玉般。虽然曾经与其的肌肤之亲更加旖旎,只不过这银发美人即使当时欲药攻心,体却依旧是不见半点温暖,如一块散发馨香的柔软雪冰。 而下一瞬间,许轻舟的脑海中就多出了几篇奇奇怪怪的秘籍,其内赫然正是各种方式与效果的控制之法。有能够强迫被下法之人无法攻击自己的,有使人短期内无法远离施法者过远距离的,甚至有使受法之人失去心念,完全只听从自己的命令的恶邪之咒。 按许轻舟所愿,他真的很想给这个跟踪且绑架,外加一身公主臭病的女人来上个失心之咒,可其下咒要求正如方才孔阙所说,需要被施法者的全身心放松以及不可以有丝毫的反抗,条件实在苛刻。 许轻舟打更了片刻,一番思索之后选择了种暂时比较有用的咒法,随即温和笑了笑对呆呆注视着他的门主道:“孔阙,你去将她的上衣褪去吧…” 二人之前聊天李雨沫都未能仔细听得,待到终于听清的一句,却没想是如此的晴天霹雳,这川国公主随即彻底慌了神道:“你!许轻舟!你要对本公主干什么!” 而许同志也是摇头冷笑,活像是要真对她做些丧尽天良的恶事一般:“只怪公主不说,那在下也没有了法子不是…只能为防止您逃跑而使用些非常手段了。” 可这公主就是死了心一根弦,即便到了自认为将要发生丑陋之事时,依旧是将川国的未来摆在了最前面:“你!你莫不是想要侮辱本公主!呵!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向你这无耻小人屈服的!” 可毕竟是第一次惨遭食色惦记,从未有过这般的川国公主心底生出了无限的恐慌以及为国舍身的慷慨,只当自己的身子是给了禽兽,只要自己能够活下去,只要能够为川蜀复国,那自己所受的折辱都是应该承受的代价。 心里还在想着是要怎么被肆意玩弄,她身上的青蓝袄子突然就被一只冰凉小手点触离身,随后就是自己遮掩春色的肚兜系带也被轻柔的解开。 果然!想她曾经川国的金枝玉叶,却没想到初夜就要在这客栈之内被敌国的豺狼夺走! 顿时又是无边的凄凉蔓延在心头,这曾经如何也不曾轻言落泪的公主,终究还是落下了一行清泪,随即便被一只比方才温暖无数的大手抱起翻转了身子,竟是爬在了床榻之上。 闭眼,忍受,唯有如此。 可李雨沫没有等来身底的那据宫中嬷嬷所描绘撕心裂肺的刺痛,也没有被什么手舌共用的变态羞辱,而是好像感觉到有一只手流淌着温暖血液的手指在自己的背上画画。 这川国公主到此方才敢睁开眼,微微扭过头就看见微合双眼的男人在自己背上聚精会神的描写临摹。 她终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咬着牙不甘心的询问道:“你…你这男人究竟在对本公主做什么?” 回答她的是许同志不咸不淡的声音:“这不是公主不愿意说嘛,只能用一些小招式先管管公主,至少也不能让您老跑了不是?” 少顷,待李雨沫身上那种酥酥麻麻的触痒感离开,才正式宣告着此咒的完成。 看着自己新鲜出炉的杰作,许轻舟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绘画的内容。只见李雨沫如若玉脂的嫩肤上艳血成画,其不似那昕紫钗为自己所下鸳鸯咒那般的精致小巧,而是如一幅难言其形的诡异图腾,有如饕餮开口食月,有似穷奇怒目审善,也不知孔阙是从何处学来的这术法。 “这《四凶贪天咒》可以将受咒之人强制在施咒之人身边百步之内,若是离开则会立刻遭受四凶噬骨之痛,无人可以承受。只不过需要三日一遍的重新描绘中心,有些太过烦琐了。” 许轻舟无奈于这术法的刁钻与繁杂,可却也是其中施法条件最简单的一种,且只需三日在中心部分加固一圈即可。 眼见咒成,他也不必再担心这公主逃跑,而且这咒好像隐隐中自带着引索的功能,他能够感知到被下咒之人究竟身在何方,这倒是与鸳鸯咒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好了,现在松开她吧…” 绳索微微松开,这背身赤裸的公主赶忙拉过一旁的被褥遮住了身子,泪痕微干的双眸死死盯住许轻舟,害怕他下一步想要做出一些非分之举。 可是没有,自己的棉袄被他轻描淡写的抛了过来,随后却见他平淡而又不带兴趣的声音传来:“烦请公主赶紧下床自己打地铺,还有…在下一定会让你说出董儿的位置,希望公主早点好自为之…” 第41章 尖芒 客栈里有火炉在不停产生暖意,即使是屋外正在下得鹅毛大雪,此刻的屋内依旧是暖和的令人困意绵绵。 昨日为了逼问出董儿的位置,与那川国公主李雨沫一直折腾到了后半夜,许轻舟即便如今境界已高却依旧有些精疲力尽之感,闷起头舒服的睡了个深眠的大觉,待醒来后只觉得神清气爽,而昨日的一些未能得偿的郁闷也化作烟消云散。 转头发现身畔徒留淡雅清香,那馨怡之人已在不知何时暂时离去。本来许轻舟是打算自己打地铺而让孔阙睡这床榻,可二人间因为某人的到来而俨然变成了卧室加牢房的三人住户,总不能让这拒不配合的公主大人安享暖塌,所以只有是他与银发仙子于一床之上共寝同眠。 不过许同志昨夜睡得深沉,倒是少了一段艰苦忍耐的旖旎心理,醒来后才想到昨夜心思疲惫之下究竟做了件什么蠢事。 他这不是和孔阙算作同床了嘛… 而且按照许同志以往只要是与女子有过上床buff,之后必然会渐渐生出情愫的基本情况来看,恐怕这孔门主日后也难逃桃花一劫。 对此许同志只能表示: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一切皆看天意人愿。 他清醒清醒思绪下了床穿戴好衣物,待走到门口时才突然发现,身后的床尾前似乎是有个奇形怪状的物体在微微颤抖,凑近些才发现是那川国的嘴硬公主殿下。 此时她正宛如一只黑眼的熊猫般生无可恋的裹着一床厚厚的被褥蹲在床尾,螓首紧埋在膝盖中想要补上一觉,可碍于许轻舟的脚步,使得这始终充满警惕心的佳人赶紧又抬起来头。而其更是在看到许轻舟惊讶目光望过来时,她那呆滞的眼神中突然间迸发出了一抹强烈的恨意与杀机,以至于将贝齿咬的嘎吱响。 “喂!你怎么顶了个大黑眼眶,像是被人打肿了似的。事先说好,这可是你自己搞出来的,不算在下虐待俘虏,到时候要是需要你解释,可不能说是在下的责任……” 许同志率先推卸责任,而看向这熊猫眼以忍住嗤笑来表示最大的尊重。 可李雨沫压根不吃这一套,甚至有种想要上去掐死某人的冲动:“许轻舟!你究竟使得什么妖法,为何我身后的痕迹怎么也擦拭不掉!而且…” 咒术的痕迹无法被抹除也无关紧要,可是当昨夜李雨沫尝试脱离到许轻舟百步之外时,瞬间就被一种无法忍受的撕裂之感搅动的痛不欲生,待退回了百步之内,那种令人窒息的痛楚才慢慢消失。 有此教训,让她甚至不敢擅自尝试用那传送漏斗回到秘藏之底,因为如此只怕是会因为无法回到许轻舟身边而痛到亡命。如此,李雨沫虽说万分不甘心,却也只能咬牙切齿的含恨回到了许轻舟的住处,以待这咒印将要解除的时候再伺机而动。 而反观许轻舟其实知道这公主搞出的些许动静,甚至知道她曾在深夜之中偷偷溜出去过,而自己身边未眠的孔阙一直都有着几缕愿想在负责监视着李雨沫的一举一动,若是知晓这咒术对她百步不用,那便会立刻施法擒她回来,之后再另想它法。 不过看到面前之人娇容上挂着的滑稽熊猫眼,许轻舟还是肯定了那《四凶贪天咒》的实际效果,便慢慢放松了身心。 “你也莫要妄想生出任何的杀心与逃意,等到在下寻得了妹妹时自然就会放公主殿下离开。” 这四凶贪天咒除了效果时间极短,且不可以主动控制受咒之人心思,但可以瞬间知晓面前公主的大致情绪,便如生出杀心逃意以及其它一些小心思。控制做不到,监视能力却是效果十足,更何况可以在瞬间知道中咒之人的具体位置,这便将李雨沫最后一抹逃跑的可能性彻底扼杀。 如今这川国公主可以说是彻彻底底成为了许同志的俘虏。 只不过俘虏没有做俘虏的觉悟也是令人头疼,李雨沫听着许轻舟半是威胁半是劝解的话语,心里嗤笑便化作了嘴中的愤恨:“你最好希望这咒印永远在本公主背上,否则若是等到有一天本公主得了天赐良机,定然将你碎尸万段拿去喂狗!” 好老掉牙的威胁套路,许同志挖了挖耳朵表示不要再立g了,不然等到以后有机会可以让这公主知道什么叫欲哭无泪、悔不当初。 他许某人可是立志要成为神的男人呀! 不过看着这李雨沫万般嚣张的模样,再联想到妹妹董儿是因为她而失去音讯数月,许轻舟心里还是有些疙瘩,便冷嘲热讽道:“是是是,公主殿下威风凛凛,小人哪里敢得罪你呀?自己整个一诺大个王朝都没有了,还在这里摆着公主架子,殊不知若是在下将你交出去,只怕能值上个黄金万两,况且以公主的美貌,凡人见了应该没有不会心动的吧?” 暗讽与危言耸听自然不是令李雨沫破防的最后一根稻草,而是许轻舟不该对她说出自己家国已然灭亡之事,这公主气急败坏彻底气出了火,随即对着许轻舟怒吼道:“许轻舟!你…你畜牲!你可以侮辱本公主,可你不配说我的家国!士者可轻言而寒舍不可屈,你这是在践踏我为人的尊严与底线,那么多无辜死去的黎明百姓,何等铁石心肠才能说出如此轻语!你!你究竟是不是个男人!” 三分火气换来的是十分的狂躁,可李雨沫的话也是彻底点起了许轻舟的脾气,她失了国惹人可怜,可偏偏为何要让自己失了爱?这个毫无因果许轻舟怒而愤然:“那你呢!公主又可知自己做了什么可恨之事?公主口口声声说是我触碰你的底线,那你又可否知晓董儿是我的心中的逆鳞吗!明明我与她都快成婚了,明明她那般好的一个姑娘,从来没有做过任何的恶事坏事。她只是想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活着!可公主你呢!你自诩家国不可轻贱,却为了什么不知道的狗屁缘由将她一个小姑娘从家中绑走至今未归,害的我与她如此之久都未能相见。你告诉我!你的所作所为又是什么?!” 男人步步紧逼,吓得女子在地上颤抖的更加厉害,可这公主心高气傲从来不向任何人臣服,哪怕这种时候还依然要与许轻舟嘴硬到底:“呵呵,可笑你还不知道你那妹妹其实与人已经定了婚事。” “我知道,可那非董儿的意愿,而只要不是董儿所想要的,即便是神明也无法强迫她。” 许轻舟的回答令李雨沫呆住了片刻,而随即却是有着一抹嘲讽与幸灾乐祸的意味在其中道:“但…有些事不是靠你的一腔热血与蛮力就可以解决的。” “什么事。” 这下轮到许轻舟不理解,而李雨沫则是盯着他冷冷解释道:“你可知,你妹妹与那人定下的婚约?那婚约可是能够将二人的命运彻底绑定在一起,即便是神明也无法让两人分开,而那婚约之上的二人必然会天作之合。” “毫无例外?” “毫无例外!” 到此,许轻舟才略微释怀的点,便是抬起头看向了窗外的远天,有些近乎冷血的浅笑回道:“呵呵,若是如此,那到时候许某愿意做个罪人,将那个写在信纸上的男人直接灭除,哪怕他曾经救过董儿的命。” 而听到这话的川国公主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微微摇头嗤讽道:“可是你不可能战胜的了他,永远也不可能!那人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足以将你杀死百千次。” “这么厉害,那他人呢?” “他…” 或许是从这公主眼中看出了些什么,许轻舟冷哼一声道:“死了的人即使再厉害也毫无用途,而唯有活着才能将心爱之人保护的完全,若是说死人能够保护的了活人,那估计连公主也觉得很扯淡吧?”【*】 扯淡是什么意思李雨沫定然是不太明白,可那句话的口气已然暴露了许轻舟的意味,这公主像是被击碎了什么坚持般,再加上昨夜无休止的心神疲惫,此刻已然是进去了心中最狂躁的时刻,便咬牙低声嘶鸣道:“可他终会归来!他会将川国的一切复原,将所有的刽子手绳之以法,也会将你心爱的女人彻底夺走!” 二人斗嘴俨然成了负气,在浮夸之中还带上了些绝不认输妥协的趋势,许轻舟看着丝毫不退让半点的李雨沫,突然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的情绪有些太过失控,随即便摇了摇头不再理会她。 正巧此时孔阙从屋外走了进来,一进门就见到满脸怒容的二人在针锋相对。她心里顿生异样,而又慢慢走近到许轻舟身边轻启檀口疑惑道:“许轻舟,你的情绪波动很大,阙从未见过你这般的…生气,是她又惹得你不高兴吗?” 高境文道已经有了初窥人心的能力,而许轻舟也没有隐瞒孔阙的道理,微微点了点头解释道:“没事,与她之间闹了一些不愉快,现在已经不气了…” “嗯,是吗?” 这个问题似乎是第一次非缘由不解,而问于心之疑惑。孔阙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二人站在一起激烈聊天乃至于争吵的画面很扎眼,似乎自己的内心深处十分不希望那个蹲在地上的女人与许轻舟再多说一句话。 因为她好像总能和许轻舟在片刻就说出自己与他一天的话,这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掺杂一丝苦味与一抹酸涩,孔阙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便趁所有人不注意而悄悄挪近了许轻舟小半步,随之便是微蹙的银眉化开了不少。 “莫要生气,阙方才出去醒神之时好像又感知到了你妹妹方位一瞬,似乎离此还有百里。” “百里?已经不是很远了呀…” 虽然马于平原日行千里也并非难事,可这川国崇山峻岭,处处是深山沟壑,有时候半天都难以行进十里,只能是不断开拓着向西的道路,以期盼可以从山间泥泞寻找到一条笔直大道,虽然希望十分渺茫。 不过有了方向总好过坐以待毙,在听到了有董儿的消息之后,许轻舟一扫方才的气恼,微微瞥眼瞅了李雨沫一下后便开始与孔阙规划起了接下来的路途。 “再往西就会进入川国真正的腹地,攻陷川国的各国人马也都散落其间。而据小道消息称,甚至还有未被屠戮的川民在其中苟延残喘,我们之后的路途可能会不是那么的好走…” 还有几百里,而这女人昨日早晨还是见过的董儿,傍晚就出现在了几百里外的遂宁城,看来其有着能够如当时劫走董儿之时那般可以横穿两地的传送方法。 想到如此,许轻舟再度回头看了一眼李雨沫,发现她此时的情绪十分的低迷,而待看到自己望过去的目光时,又是狠狠的扭过了头。 这女人的性子又硬又倔,压根不可能说出能够快速传送的方法,而又为了到时候能有足够的筹码交换董儿,也不能伤了她分毫。 否则若是许同志有着昕紫钗那般的调教手段,只怕是给鞭挞成一个无话不说的傻姑娘都可以,只可惜许同志就是许同志,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就只能叹气着准备收拾东西带上这人质,与孔阙继续向着西方川蜀腹地行去。 不过屋外今天的风雪下的很大很大,看来行路之时还需要拖延一日两日,而越到近时许轻舟内心深处的忐忑不安就愈演愈烈,总觉得是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对了孔阙,你知道川国是怎样惹怒神明的吗?” 或许是因为这场天罚太久,许轻舟已经开始对这川国的历史产生兴趣。 银发佳人则是无太多神色变化道:“这段秘辛知者甚少,阙也是从旁人的闲言碎语,以及阙查阅诸多典籍之后才得出的大概结论。” “是什么?” “有人试图将所有的神明拉下神位,甚至于妄想将所有的神位彻底粉碎,而他正是川国曾经的一位年轻人…” 第42章 恙雪 几人在遂宁城停留了两天,一切日常物资准备妥当后,只待风雪小了不少,仍继续向着西边的川国腹地前行。 三人两马,李雨沫被下了四凶贪天咒不可贸然离开许轻舟百步,而山林行进一不留神两匹马也会超出这段距离,所以只可让这公主坐在许轻舟其身后位置。 山林颠簸,偶尔践越,如此亲密下一些肢体接触无可避免,尤其是背胸相贴之处尤为甚也。 可许同志安如磐石,一门心思向前策马行驶,丝毫不被其背后软柔的惊人份量所扰乱思绪。 大概… 这般风雪迢迢又是三日过去,离遂宁城已然是有小百里之途,估算下应该还有一两百里就能到达最接近的预算地点。 今日是第五日之期,夜色渐深下三人寻了个参天巨树的树洞躲了进去,倒是可怜了其中原本的一头老熊住户,它只能骂骂咧咧的离开去寻找其它的地方冬眠。 冬日昼短夜长下,不过下午的五六点而已天就已经黑了个大概,几人默不作声的蜷缩在自己的绒毯里各有心事。 这几日的相处下,李雨沫好像渐渐摸清楚了许轻舟的脾气,知晓他刀子嘴豆腐心,虽然说的厉害可却从不做出什么过界之举。 这种人若为友则称之为谦谦君子,而若是最为敌那便是真正的愚蠢至极之徒。 她一心不想让许轻舟与孔阙到秘藏见到董儿,是害怕这两人成为复国的不定因素,董儿是她负了重伤才绑回的川国,若是因为将许轻舟带到秘藏而导致白桑的计划功亏一篑,那川蜀的复国恐怕再无可能。因为一时的大意断送未来,相信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而且还有一点,就是她非常讨厌许轻舟,可能就是因为那一日在白玉船坊上的初见,这世人口中流传的堂堂许文魁,却给自己留下了好色之徒的龌龊印象。加之之后的与其相见就从来没有好事发生,总觉得两人八字不合,相性极差。 她余光瞟了一眼身后的两人,便不着痕迹的嗤笑一声,暗道是时候该着手准备逃离。 那边小九九思绪万千,这边却是思维单一。 篝火下孔阙的玉容被照耀成一片柔和的橘黄色,她看了一眼蜷缩在远处的李雨沫,随即对许轻舟小声提醒道:“夜半需要对其的封印进行加固,你可莫要忘记了。” “嗯。” 许轻舟点了点头,便抬起眼眸看了眼树洞外还在飘落的大雪,忽然想起一事,又轻轻开口道:“孔阙,你前几日所说的那个妄图将神明拉下神位的川国男人,他如今是生是死?” “嗯…死了,惊天一战即便如何隐瞒,都是会被多方流传出去,他一人独战三位天下八境,十二位天下七境,最终因神遗之物的介入而含恨殒命,尸身被尘家老祖回收了。” “这么厉害!” 孔阙的解释令许同志不由得惊叹出声,要知道那可是三位天下八境。单不说其它的,就连那些作为辅助的天下七境,只怕是单拎出一个人来,也能轻轻松松的灭掉上万普通凡人组成的军队,更别提实力如殷百寒夜央那样的天下八境竟然足足有三位了! “这样的实力,只怕是连一个国度都能轻易灭掉,而要让这么多国家放下芥蒂,联起手来灭掉那个人,必然需要不止一位神明下令,看来他的确确是威胁到了神明的地位,才会被不留余力的铲除掉。” 感叹复感叹,却还有一事不明,许轻舟突然想到什么便转头看向亦是在盯着自己的孔阙疑惑问道:“对了,说了许久还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却见这银发美人微摇螓首道:“嗯…不知为何他的名字似乎被天机蒙蔽,也或许是神明的处罚将其的存在在世间彻底抹去,总之其姓名不被世人所知晓,孔阙自然也不知道。” 将一个人的存在抹去是许轻舟无法想象到的事,对此他很加好奇便继续追问道:“为何?作出这么响当当大事的人,偏偏他的名字会被世人所遗忘呢?神明可以改变人的记忆?” 而孔阙却是摇了摇头道:“非也,神明不可以直接出手去控制世间的诸事,但可以在不经意间操纵与改变一些潜在之事。改变不可以,但是遗忘却或许可能。” “原来如此…” 解答了心中疑惑,时间也愈发接近深夜之时,马上就要重新加固四凶贪天咒。如此临近夜半而人睡意渐沉,只不过一旁那李雨沫半天也不见动静,许轻舟心里生出了些好奇便起身走近了些。 “公主?公主?快到时间了,希望你能配合在下加固…” 两天前的那次加固咒印,这李雨沫一哭二闹三上吊,就差把许同志给当场掐死,不过还是被他给摁倒在地后强制性的画上了印记,那场面活像是许轻舟要对她做些什么苟且之事似的。 这几日二人关系越发冰点,所以料想今夜怕是又有一场艰苦之战要打,许轻舟想率先给她打打预防针。 岂料他的话没有得到一番冷嘲热讽,回应的反而是一道弱不禁风的病态之声:“我…咳咳,身子好像有点不舒服…” 闻言,许轻舟快步走近了些才看到李雨沫那国色之容上此刻挂满了红晕,明显是得了病。 “你的脸色很不好,或许是发烧了,需要我给你看看吗?” “别碰本公主!” 谁知道这李雨沫抗逆与警惕心极强,许轻舟只得将她再翻了回去。但是病在身总归是要治,任由这公主嘴硬万分许同志也不好虐待俘虏,便接着开口道:“我这里有药,你吃了后很快便好。” 可似乎是热脸贴冷屁股,李雨沫的语气更加的不耐烦:“拿开!你这小人莫不是想着趁机下些迷情乱性之药来折辱本公主!才不会吃你一点点的药!” 啧,怕下药你平日里吃饭也是大口大口的炫,怎么那时候不怕是我下的迷药? 许同志感觉到自己的善意被误解,心里顿时生起了火气:“你这女人好心当成驴肝肺!不吃拉倒,正好还省了我这好药,你就自己在这里继续忍着病慢慢难受吧!” 说着,他一扭头再不去管,心想着等到这人烧的熬不住的时候自然会求他给药。 孔阙的目光始终在许轻舟身上,方才发生之事也是一丝不差的全部看在眼里,等到许轻舟走到身边,她才眨巴眨巴银眸不解道:“她病了?” “嗯,而且看起来烧的不轻,好端端的武道天命者怎么也会发烧呢…” “或许是装的,那今夜的咒印是否还加固?” “看起来倒不太像装的,我刚才碰了一下,身子滚烫的很,而且我虽为武者以前的确也病过。罢了,待她病好再说吧,这样估计她连逃跑都走不了几步,但倘若是发烧时再受了凉,恐怕会加重病症。” 许轻舟的心还是软了些,而孔阙的似乎更加不喜欢这个突然闯入的川国公主,总觉得她是做了一些什么坏事一般,让自己的心里觉得十分难受与别扭。 她的银眸微微转动了些许,神色毫无变化的盯着那不远处躺着的娇躯,便见其眸光倒映着面前徐徐燃烧着的篝火之影。 生物钟渐渐催人欲睡,许轻舟习惯了早入眠,而孔阙也因为天寒地冻加之禽鸟的习性,便都在雪夜之中裹起暖褥浅寐起来。 树洞外沙沙作响,可树洞之中似乎有一人并未趁着这令人静心的白噪声入睡,而是想要借此以得到逃离虎穴的机会。 待到篝火燃烧了大半,那本该是重病昏睡的李雨沫却悄悄抬起了头仔细打量起来,她是估算好时间才准备此时动身,因为人在凌晨十分最为瞌睡,只要不是过分的动静都可以瞒过二人的感知。 只见这公主蹑手蹑脚的爬起了身到了树洞旁,回首借着还未熄灭的篝火瞥了一眼入睡的许轻舟,心里的恨意愈加深刻。 “等着吧许轻舟,有你好果子吃的!” 心里想着,这公主顶着风雪开始向着林间走动,她需要到一个开启时不会惊动二人的地方去。只要脱离了一定距离,自然也不用在刻意压低声音,不一会待到李雨沫回首见那树洞已然很远,便敞开了步子向树林深处狂奔,可由于是真的借风染病,所以她的身体明显是感到有些疲软。 “许轻舟,都是因为你!等有机会本公主定然要报今日之仇!” 这几日的屈辱足够铭记一生,而这份心中的火也是她抵御寒冷而向前迈着步子的动力,可似乎是风雪都被一句轻声压下,李雨沫身后突然传来了如若天籁的寒言。 “你不该骗他,尤其是利用他的善良。” 乍响之音吓得这公主赶忙掏出了传送道具,接着本能的回过了头,便看到了树枝上俏立的一道银色身影。 “他的善良我不稀罕,而绑走他妹妹的确是我做的不对,可为了川国本公主愿意做任何事,哪怕是做个世人唾弃的恶人!” 这公主已经随时可以离开,自然不再将心里话掩藏,而话音伴随着踩雪声以及她折断那漏斗传送道具的清脆声。 “喂!你在干什么……” 许轻舟于树洞中察觉到身边两人都离开时,心里顿感不妙,不过幸运的是李雨沫因病未能走出多远就被孔阙截住,他已经知晓自己被骗,所以此刻的神色越发的平淡。 所有人见状都会知道这是许轻舟将要到达愤怒的顶点的标志,而唯有李雨沫还在发表自己的胜利之言:“呵呵,这两日的屈辱我李雨沫会铭记一辈子!若有机会必定好好报答。呵…再见,不必相送!” 光芒微闪下,折断的漏斗化作两团融合在一起的光晕,那一扇螺旋之门终究是被彻底打开,光芒交叠的将被无辜卷进去的风雪吹到未知之处。 看着那明明耀眼却尤为慎人的传送门,许同志一些不好的记忆被彻底唤醒,他再度回望向光门旁那满脸得逞加解脱神色的李雨沫,对其冷冷道:“你一直为了现在而设计打算,就连今日的装病示弱也是骗我的?” “呵呵,不然又怎么能让你掉以轻心呢!” 自己的的确确是掉以轻心了,他总会将这女人可能有传送能力的事情给丢三落四的忘记,而又因为她今夜的佯装病恙将之忽略了许多,现在看来也算是为自己上了一课。 可他仍不愿放弃,慢慢向着光门走近:“所以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走的掉?不怕我直接追到你的大本营?” 许轻舟的威胁得到的是李雨沫嗤笑的回答:“呵呵,这传送门唯有一次传送机会,而当我踏入这门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只有本公主才能传送离开。许轻舟,看来本公主要带着你的妹妹同你玩捉迷藏了!” “你!” 已经不是气愤所能解决的,许轻舟抬手便要阻止,可那光门却似乎是排斥之后的人一般将他隔绝在外,怎么也突破不进去。 “再见!” 半场开香槟与立g并无两样,李雨沫话音刚落就见突然的银光一闪。不知为何,身处于树杈上一直默不作声的孔阙瞬间滑行到光晕前,纤手微抬拍击其上。 “许轻舟…向西走…你一定会找到的!阙相信你!” 她只这样平淡的把话说完,下一刻就与那传送门内的李雨沫突然调换了个位置,似一种能够短距离互换的小挪移术法。 而本该离去的李雨沫瞬间就又回到了许轻舟的身边,眼睁睁看着面前的螺旋光门逐渐闭合暗淡,将被吸入其中的孔阙传送回了川国秘藏之底,随着光芒的消失而不见了踪影。 “怎么…怎么可能!” 她本就是稳操胜券,却不料在最后时刻满盘皆输,这种巨大的落差加之身染病祟使得李雨沫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不由得跌倒在了地上。 “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她人呢,去了哪!” 这公主失了希望,可不知接下来令她更为绝望的,是将要要面对彻底化为愤怒状态的许轻舟… 第43章 不屈 光芒逐渐消散,将那一袭白衣银发卷到了不知名的地方,但定然是董儿如今关押的位置,许轻舟本就因被骗心中负气,此番也是彻底被激起了满腔怒火。 他不敢想象孔阙到了那未知之地后会遭遇什么样的境遇,可万一另一面存在着武道天下境的高手,那般的话即便孔门主她文至七境,依旧难以凭文道对抗武道,这是文武天命的本质差别。 多日的相处,许轻舟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一个总喜欢盯着自己发呆的天然傻姑娘。他承认自己有一部分的贪图其色的欲望,可待孔阙因为自己的大意而突然离去生死未卜,原本所有的心思全都化作了深深的担忧与自责。 “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她人呢!” 李雨沫虽见过平日里与她争执的许轻舟的性子,总觉得那个时候的许轻舟凶巴巴的一点也不讨喜,可当如今看见那足以寒彻骨血的回眸时,她终是被吓得浑身闪过激灵。 但这公主已经与许轻舟拌嘴多日,知晓许轻舟的脾气,他是绝不会动手的一个男人,心里有了底气便将方才妄图逃离之事忘的大半,死性不改的继续嘴硬道:“那传送阵本公主身上就只有一个,这下就连她也被送到那秘藏之底了,看你还怎么寻得你妹妹。呵呵,许轻舟,若是你现在跪下来求本公主,或许本公主心情好了可以带着你走上一段路。” “你这般是在挑战我的耐心…” 声音伴随着男人逐渐靠近的步伐,他的话语已经快要比之雪夜更加清寒。 “怎么?你难道还…” 啪! 李雨沫的话音伴随着的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在雪林之间,回响甚至一度从远方再度回传到她的耳中。 这一掌莫说是李雨沫如今病了身体虚弱,就连她娇躯在最佳状态下都不一定能够抵挡的住,只觉的有什么烈风吹袭在自己的玉脸上,下一刻就被扇倒在地滑行了极远。 火辣辣的痛从面颊传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站在远处冷冷看着自己的身影,声音里似乎是带了一丝恐惧与委屈。 “你!你敢打本公主!” 回答她的终究是比这林间风雪更冷的声音:“你是我第二个打的公主,也可能是我第一个动手杀掉的,前几日你李雨沫不配合都无关紧要,可现在我没心情与你在这里再做逼问俘虏的游戏。立刻!马上!告诉我孔阙,还有我妹妹她们究竟去了哪里!” 可前几日对这李雨沫好言相劝,恶语相伤都是丝毫无用,自然也不会因为一巴掌而彻底使得她低头妥协,这公主红肿着玉颊便是以藕臂慢慢支撑起身子,却将头低垂着就是不见他,而那嘴角隐隐有一行殷殷香血滑落,许久之后才虚弱的吐出了两个字:“不说!” “好…希望你到时候嘴也能这样硬!” 许轻舟已然没有了怜香惜玉的心思,冷哼一声后便走到其近处开始了动起手来。 “咳咳…你!你要干什么!” 这公主本是为了染病以此来骗过许轻舟与孔阙,却不料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如今却是连半点力气都提不起来,只能任由着男人将她翻转过来。 “别动!” 她从未见过如此粗暴的许轻舟,可能是因为自己方才断送了男人寻找妹妹的希望,而被传送离去的女人也与他关系匪浅。 挣扎还是存在,总不能彻底认了命,可李雨沫轻微的颤抖换来的是许轻舟坚硬的膝盖,背部突然就被其用腿使劲压住。她本就是急着逃离,身上衣物自然未着甚少,如今又被单膝压在雪地之上,一口冰雪夹杂着冷风呛进喉腔,令她不由得剧烈咳嗽起来。 但这只不过是开始,心善之人在愤怒到极点时怕是连地狱中的鬼都要打颤,公主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一双手霸道的撕开,随后一根手指在那施下咒印的地方快速的滑过。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回答我她们在哪!” 听不出悲喜的话语,令这被压住的公主心里渐生怖意,可越是如此反而越能激起人反抗的心理。 李雨沫半边娇容都被埋进了冰雪中,但偏偏依旧是不愿妥协,便用着浑身最后的力气呢喃出了一句话。 “不…说…” 事已至此,方显手段,许轻舟一直树立的君子模样终是因为自己的错误而崩塌,他看了一眼身底铿锵不屈的女人,冷冷的嗤笑了一声:“嗯,记住你现在说的话…” 只见他平淡的把话说完便慢慢起了身子,随即开始缓步向后退,而李雨沫自然不明白他究竟在做些什么,但心里清楚总不可能是放她离开。且看那人退的速度很快,待到人影已在九十九步站定之时,这川国公主终于明白许轻舟要做些什么,瞬间察觉到浑身因为风雪的冰冷都不及前些时候感触那四凶贪天咒带来的苦痛一丝之及。 “许轻舟…你就是个魔鬼!” 她想要歇斯底里的发出咆哮,可因为体力的流逝与病症的急促导致那声音软绵绵的,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恐惧愤懑。 而许轻舟却是注视着依旧还躺在地上片缕难遮的娇躯,平淡的开口道:“你说过,自己愿意为了川国做任何事,哪怕成为遭受天下唾弃的恶人。而我也一样,我愿意为了我爱的人,化身成为地狱里最恶的鬼。公主不愿开口,那在下自然有的办法让你愿意…” 此言说罢,他随即向着身后再退了两步。 下一刻,本该是再无半分力气的李雨沫突然在雪地上扭曲起了身子,而那檀口中也是榨干力气似的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痛苦之声。 “许轻舟!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说……董儿与孔阙她们在哪!” 可除了恶毒的诅咒与妄图解脱的话语,再没有其它一点儿有用的线索,甚至这公主开始以玉指抓扯着雪地向着许轻舟缓缓爬行而来。 “我就不信公主的嘴能一直硬下去!” 四凶贪天咒离施咒者越远,那痛苦就越发加剧,既然一百步不能让这李雨沫屈服,那就一百一十步,一百五十步,之后还有两百三百,迟早能撬开让这公主的倔嘴。 但是许轻舟明显是低估了一个甘心为了复国而自愿牺牲之人的意志力究竟有多么顽强,待到几乎已经看不清那雪地中还在爬行的公主时,他终归是被内心的最深处的一抹不忍而打败,而此刻那人也是再没了向他蠕动而来的动静。 “李雨沫…你说还是不说…” “……” 风雪间似乎除了这沙沙的自然之声便再没了一点儿其它的话音,可等到许轻舟慢慢走近到那几乎被雪裹了一圈的娇躯时,凑近到微张微合的檀口旁还能够依稀听到这公主毫不妥协的倔强话语:“不…说…你休想…知道…” 这明显是凭借意志力在昏迷后自发的回答。 真硬的嘴!值得佩服而又令人头疼,许轻舟看了一眼已经彻底昏迷不醒的李雨沫,思考着究竟是把她扔在这继续挨冻,还是带回去先治好了病再仔细审问。 一番思索后,许轻舟最终软了心,主要还是有着不能将之直接罔顾性命的理由。 “罢了…冻死了你倒是没了筹码交换她二人,希望你这个公主能值点价…” 拷问无果自该返回,而这人已然昏迷在地,只有他亲自动手送回去方可。 李雨沫在风雪中带病匍匐爬行了许久,遮掩春色的肚兜儿早就不知道被刮落到了何处,玉脂乳肤由冰雪一番吹冻之后加上发烧的病症,使得整个香躯都露出一抹令人心疼的娇嫩粉色。 许轻舟却并不避讳,俯身将之直接抱进怀中,便见其“雪间埋羞一对梅,雾里藏艳两扶桑。” “倒是便宜了我一番大饱眼福,若是知道又被看光了身子,醒来后估计还会唠唠叨叨个没完。” 许轻舟边吐槽边向回赶去,顺手还将她掉落在一旁的肚兜给捡了起来。 熄灭的篝火被再度点燃,只不过三人的树洞变成了两个仇家的暂住之地,许轻舟将李雨沫放下之后遂从行李中摸出了一枚药丸,以热茶渡进给了她腹中之后,便再度将其放回了原来的位置,自己则是借着升腾而其的柴火而静静的思考其事情来。 在孔阙被传送离开的最后一霎那,她曾说过要让自己一直向西前进,若是遵照着这个线索,应该会有不小的几率寻找到董儿与她,虽然道出的方向十分的模糊笼统,可依旧是一个值得探寻的方向,总好过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可孔阙被传送过去之后会遭遇什么,这份担忧使得许轻舟一时间心乱如麻,完全没办法注意自己的精神,只希望那边有惊无险,而自己也知道必须要抓点紧了才是。 稍微瞅了一眼那还在昏迷之中的李雨沫,他冷哼了一声后合眼浅寐,为了明日的早程而开始养精蓄锐。 这边心力憔悴入眠难见身畔行,那边未尝甘苦进黄粱又遇离失意。 李雨沫做了个梦,她梦到了自己的川国从未被神明迁怒而灭除,无数子民百姓们欢声笑语在这伟大的千载国度中繁衍昌盛。天依旧很蓝,如同盘旋在川国腹地中一条条折映的碧水湾那般令人着迷。水依旧很清澈,如同苍天照落下来的无瑕之镜那般无垢无尘。孩子们无忧无虑的奔跑在这鸟语花香的川蜀大地,满怀着理想与希望,憧憬着崭新的明天生活日复一日。 她梦到自己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只需要每日话言两句便能将世间的一切美好稀疏收藏,不需要如现在每日所要经历的负气与抉择,不用背负着复国这如山一般的重担向前迈进,回到那样一位普普通通的而又可以使些蛮横小性子的公主。 可是再美的梦终归是有醒来的时候,而愈加残酷的现实,当美梦消散离去便会产生更大的巨大空虚感,会使人忍不住的想要流泪。 悠悠转醒过来,李雨沫发觉自身的病好奇康复了不少,就连在雪地中被冻上的疮疤也未有留下,她自然明白这是谁做的好事,一颗心却似乎因为美梦而完全失去了灵魂。因为她察觉到自己的眼角是湿润的,证明在美梦将要苏醒之时产生了极大的寂寞与悲戚。 抬眼再看,李雨沫发现屋外的光线似乎是进来了不少,自己的昏迷看来也是过了不少时间,而那张如今令她足已怒恐参半的面容正在不远处冷冷的看着自己,似乎会随时上前重复那使人痛不欲生的折磨。 “你醒了?看来恢复的还不错 …” 出奇的居然是关心,这公主不清楚许轻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自然还是因为雪夜中的逼问留下了过大的心理阴影,便冷哼道:“怎么?即便你如此这般,不过是方才所作所为的弥补罢了,本公主绝不可能将位置告与你所知,放弃吧。” 可谁知李雨沫的嘴硬换来的是许轻舟的轻挑不屑:“呵呵,你可别胡思乱想,我只是单纯怕你被冻死病死而没了交换的筹码,至于因为可怜而救你的心思估计是没有半点。” 这话也彻底将二人的口角打开,这公主咬牙切齿的哼哼道:“就知道你这小人没有一点好心!” 她踉跄着想要起身争辩,却没想当被褥滑落之后,里面的春色便一目了然的出现在了许轻舟面前。 “我的!我的…呢!” 李雨沫羞怒之余亦是担心自己清白不保,可应该留有的东西还在,证明自己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松了口气的同时更是愤怒许轻舟的趁火打劫。 而眼见面前之人咬牙切齿,许轻舟也是无奈的将那纯情肚兜儿扔给了他。 “在这,总不可能让我帮你穿吧?给你…” 飞速伸手夺下那一还暗藏馨香的天蓝色肚兜,李雨沫此刻只觉得浑身暖和和火辣辣的,却不知未退下去的烧究竟在哪里。 “许轻舟!你个无耻淫魔!本公主有机会,定然要将你碎尸万段!” “是是是…等在下找到妹妹后,就会放公主离开,到时候还是希望别再相见了…” “滚!” 这般,二人似乎又开始了冤家的故事,只不过由于那一日雪夜中发生了折磨,李雨沫已经不敢再轻易惹毛许轻舟,一时间竟也有了些回归自然的画风… 第44章 交戈 秘藏之底,李雨沫的心腹贰镜已然围着神遗古器“天仪轮”行走了大半日,这样忧心忡忡的张望也已经重复了有四五天。 公主第一日不归自然无所奇怪,可如此数日却是半点消息也没有,让这忠心耿耿的部下心里愈发慌乱。 “我家公主出去已经有五六日的光景,这怎么还见她不回来,难不成是出什么事情耽搁了?偏偏见你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她不待见身边端坐着的人造之物,可如此情况之下也唯有这一个主心骨,况且公主曾经吩咐过要全权听从白桑的指挥,贰镜也只能将自己的担忧反复说与其听。 听得多自然嫌烦,这天工也不知是不是毫无感情,却是连眼眸都未曾睁开毫不在意的轻声道:“汝有何急切?世间又无人再知晓她是川国公主,只要不是自己招惹事端,那便不会出太多差错。况且还有吾留给她的挪移轮,遇上任何祸事都能够安全返回,汝自安心些吧…” 担心怎会被三言两语说的淡却?反而是这贰镜心里更不把其与人心相谈,只认为冰冷的铁疙瘩就是铁疙瘩,再怎么也生出不出人类的情感。 “难不成就这般一直等着?万一…万一公主遇上了祸事,那我们岂不是耽误了最佳的救助时间?” 可白桑连李雨沫去了何处都不知晓,又怎能寻找,只得是再言宽慰。但是话未出口它便察觉到了身边空间出现的一丝微弱波动,遂睁开了淡蓝色的光眸轻声道:“说了莫要着急,这不是回来了嘛…”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天仪轮突然间光芒大生,阴阳两轮开始迅速旋转并产生出一道光门螺旋,定睛就能看到似有什么东西要从那螺旋中走出。 并不是似乎,的确是有一道似仙似人的身影从其中飘渺着走了出来。 白光一闪而修炼消弱,放下担忧而又欣喜万分的贰镜刚想要上前查看公主的情况,却被一只华美精致的钢铁手臂拦下。 “咦…等等,似乎非你之主…” 这天工言语之时神色慢慢凝重,另一只手却也开始将玄掣剑从身后缓缓拔出。 终是光芒消退,只见其内之人一袭白衣、满头银发,天仙下凡都难言其容颜的完美无瑕。 这仙子见自己从雪林变换了地方,眼眸不可置信的回身看了一眼,却并非是那个心里盼望之人的面容,而是座造型典雅玄幻,交织在一起不停旋转的阴阳双轮。 “这里是何处…” 轻声言罢回首,便见面前满脸警惕的贰镜与一位正将盘旋着雷光的黑色利剑拔出的天工。 “十君之剑…玄掣…” 孔阙见多识广,一眼认出那白桑手中神兵是为何物,神色也是愈发凝重。但她却丝毫不露惧意,似乎是从诞生到如今都未曾感受到什么威胁之迫与恐惧之感。 只见其缓缓抬步轻移一丈,遂对着盯住她的二人继续道:“这里是何地,你们便是那川国公主李雨沫的同伙吗?还有…董儿是不是在此处。” “公主呢!” 在听到了李雨沫之名后,贰镜明显是激动忐忑,但她知晓眼前之人明显非自己所能力敌,便开口赶紧询问,希望公主如今平安。 而一旁的白桑打量了孔阙许久,开口却并非警告言语,而是让人惊讶的赞叹:“没想到这世间居然还有如此天资神慧之灵,当真是奇怪…” 天工又怎能说出人言?孔阙突然间也是知晓了面前这模样戎美,颇有铁马金戈肃然之美的天工娘是何身份。 “是你…泗国的那个智慧型天工,你为何会在此处,这一切是你所设计的?” 两人的疑惑都未被解答,白桑却是摇了摇头冷笑连连:“没想到汝竟然识得吾,不过吾却从未听说这世间存在过神之裔的传言。” “什么!她…她是神的子嗣!” 此言不压异于石破天惊,贰镜听完只觉得连玉腿都软了二两,心里悲叹莫非是神罚未离要将川国最后的血脉都斩草除根。 而天工自然相信自己的判断,一眼不分的盯着孔阙解释道:“不会错…此人纯心无垢,非沾染凡尘污浊所能诞生出来的,而天下间所有福祉灵性在千百年前就几乎全部贡献给了天上,凡间已然不会再出现如此容易成神的生灵。” 见孔阙不加言语辩解,更是将这身份给彻底坐实。 若问当今天下谁最恨神明,除了川国之民以及这因神明而失去最重要主人的白桑又还有何人呢?爱屋及乌下神明的子嗣自然也是她们报复的目标。 玄掣剑彻底启势霹雷,光芒如同跳跃的细蛇在剑体上不停盘旋飞窜,灵性十足。 已然是生死之敌不可能再有好言,而李雨沫的传送装置在此银发佳人手中显然也需要逼问,白桑铁臂猛然一挥直接怒喝一声向其杀来。 “况且吾的主人,最恨的……便是神!” 玄掣剑霹雳雷惊,带起白桑似真正化作一条无法捕捉的寂咤电蛇直扑孔阙。 那边雷光闪,轰鸣而过八面威风。 这儿静默立,银袖随风一心肃穆。 天工携带十君之威已是如天罚般向着孔阙斩来,可这银发仙子丝毫未见慌乱,只将纤手微微抬起化作银光的光膜抵挡住这凛冽的一剑。 可文道再有奇遇,胸中文气再多也难以抵挡十君剑的威势,银光只是坚持了三五秒便被击碎化成光雾散去,不过其后的孔阙也已经离开了原位,闪身到了它处。 “呵!休想逃!” 白桑怎会让其有片刻喘息功夫?立刻再携剑芒乘胜追击,将之的气息死死锁定。 就这般,一道雷光不停追逐着银华,宛如雷龙于云端想要将皎月吞下。 可孔阙也并非是任由欺凌的弱者,她见此地已然满是董儿气息,料想定是那李雨沫的藏匿之所,只要对付了面前这人造的天工,那就能将许轻舟的妹妹寻回,到那时他应该也会十分高兴吧… 心里忽然想到那温柔的笑脸,这银发仙子眼神竟在这生死搏杀时刻柔软了些许,便是再度躲开白桑凌冽一击后站的铿锵笔直,而又天籁轻启缓缓道:“以阙…补天力!” 天籁之音落下,孔阙浑身显露光芒,而其亦是敢伸出拳脚与这铁疙瘩做的天工对上几下。 文道有此妙用,足已让弱不禁风的文道修士在胸中文气消耗殆尽之前,都拥有自己能够承受的最大武道战力。当然,躯体自然也没有武道修士的结实耐揍。 可几番交战下银发仙子还是落入下风,毕竟单凭借与白桑相差无几的武道之力显然无法战胜这天工,便又将如玉石雕琢的纤手微微握起似将什么抓执在手中。 “那是!” 如此动作令白桑产生了些许不好预感,它赶忙向后退了两步护到天仪轮之旁静观其变。 突然间,只见那远处仙子的手中光芒大生,甚至一度超过了身后闪耀的神遗之物。且看银光无边,而那孔阙手中已然是捏着一把足已将这整个地下都照亮的光明圣剑。 其剑柄形态古朴典雅,未能见其剑形是因为实在耀眼到让人无法分辨,白桑身边的贰镜肉眼凡胎,只能是紧闭双眸以防止被闪瞎了眼睛。 但是天工自然是不必害怕光辉的夺目,仔细看了许久后才越发惊讶道:“奇也怪也…汝居然承了天地之运势,竟然得了那把剑一半的剑魂!不过只可惜再怎么厉害,一半终究只是一半,残缺的永远比不了吾这完整的十君!” 话音落白桑提剑飞驰而上,其剑法亦变得更加具有杀伤力,只待这孔阙稍不留神便会败下招数。 而仙子已然术法加持在身武道之力将近白桑,相差只在伯仲之间。她亦是提剑格挡而下,遂使了个剑法与这天工交缠比试在一起。 雷光炸响碎香风,辉明熠熠斩艳步。 两人交战不下数千回合,直打的这地下空间都有些摇摇欲坠,但二人心里自有尺度,不愿伤及其它性命与那神遗之物,只是不停在寻找彼此破绽想要一击必胜。 还好秘藏曾有大阵加持,否则以这二人近乎与天下七境之间的对决,只怕是久必碎已。 时间逐转而过,最先显露疲态的自然是肉体之身。终归是纯粹的实力要比之文道赋予的力量更加真实且扎实,白桑为神遗之物所造出的最完美天工,已然达到了人类武道天下七境的实力,也不知这些年它是如何修行与练习,可实力强悍已然逼迫的孔阙且战且退,又见这银发仙子手中的光芒也开启逐渐消退,看来随时会被打成碎光。 见时机已至,白桑使得一剑猛刺将孔阙击退了数百丈之远,而它飘溢而出的剑气更是将四周数块几人大小的岩石震的粉碎。 “吾道是汝如何得到的这剑,却没想仅仅只是个空架子的虚壳而已。也是,若没有同心同体的两人,即便上面的神明下界而来,也无法将其给拔出使用才对,汝只不过是侥幸得了一半不到的传承罢了…” 它微摇螓首表示可惜,却也将这孔阙当作囊中之物随时可以拿下。 “罢了,先擒下汝再做打算吧…” 白桑本以为面前之人已是山穷水尽,可待它步子向孔阙只不过微微靠近了半步,便突然察觉到异样,遂立马侧移了身子躲过了可堪惊天的袭杀一剑。 百丈之外人影都显得十分渺小,但那一记微芒却似冬月里的透心凉般惹人发寒。只见其剑芒从白桑铁肩处通透而过,竟给这以天下最坚硬金石打完出的躯体留下了一道十分醒目的痕迹,也令这天工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它意外的看了一眼肩膀位置,竟是露出了三分自嘲的笑意:“没想到!真是让吾万万没想到,可仔细一思索却也是该如此…” 白桑玄掣剑再度提起启势,而檀口也是开始毫不吝啬的夸早起了这个她心中最痛恨的神裔:“不愧是神裔!倒是吾目光短浅、思路狭隘了些,却没想到汝竟然是文武双修的天命者。但话说回来,若问天下间谁可以文武同修而又毫无瓶颈,恐怕也只有汝这般的神裔之灵了…” 可回答她的是从孔阙未有过的慎重:“神裔的修炼也并非是一帆风顺,有时候空无一物之心反而不如化繁为简所修行来的要快速…而我行走的道路也不一定会比常人要简单,说不定更是会难上千倍百倍…” 二人看待对方,神色都愈发认真。 孔阙知晓自己的武道未能到达天下七境,只不过是能借用文道而艰难的强撑片刻,手中之剑也是随时会消散离去,所以她必须要抓紧时间速战速决。 白桑明白对面之人定是有什么可以决定胜负的手段或是底牌,它不想在见到主人之前而再度陷入到沉睡中去,而李雨沫的失踪定然也是与这神裔有关,所以必须要尽快将其拿下以防止变数的增多。 两人心里各有盘算,但都是想到以迅雷不及掩耳将对方拿下。于是便见二人都开始默默积攒其剑气剑势,准备在下一击就决出胜负。 不同于此处的画风,另一边的小房间里却是十分的静匿。 董儿本在牢中发呆,突然就察觉到屋顶落下了些许的碎石尘土,心里不由得以为是哥哥曾与她所说那天灾中的地震。 川蜀之地多这般天恸,董儿害怕这里被碎石压下而断送了回家的道路,心里着急便跑到牢房门口向外张望。可她凡夫俗子哪里能看的久远?只是能听到微弱的交锋剑鸣与碎石破壁声音而已。 待到一阵比之天仪轮更亮的光辉闪过,她这才眨动着大眼看清那远处那一闪而过的银衣。 孔阙之美自不必多说,在其于那洛城救助许轻舟之时,董儿初见就已是惊为天人,此番那身影也是瞬间回忆在少女脑海,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求救是此刻最重要的事情。 “孔门主!我是董儿!请救救我!” 声音不大却足已在这地下传达,孔阙本是与白桑在蓄力决胜的关键时刻,突然就听闻这一熟悉之声。银发仙子难得露出喜悦神色,便转头看向了远处的房间。 “董儿…莫急,阙带你去见许轻舟…” 下一刻,雷光刺来,辉耀斩出,两道完全不相似的光交织在一起,彻底点亮了地下的秘藏宫殿…… 第45章 逃离 雷霆与光耀相互交叠,这两种毫不相同的光芒似乎为了争夺谁才是这地下空间中真正的明亮而不停的湮灭对方。 两位天下七境之间的比试本就该毁城灭郡,也幸亏秘藏空旷如一方小世界,这才勉强承接下二人这至强一击的对击。 可势均力敌的两道光激烈碰撞许久之后,那耀眼白光却是率先示弱,让这雷光一时间流溢而出。 “怎么回事…” 白桑也是心生疑惑不知其虚实,可玄掣的雷霆剑法只攻不守、只进不退,见敌显露疲态自然要奋起追击,她随即再度催动这十君剑的雷电之力。 面前光幕在瞬间就被闪电撕开了一道口子,可那边的银发仙子已然不知去向,白桑微察异状暗道一声狡猾,淡蓝色眼眸瞬间便捕捉到了那无心恋战的身影。 “好一个声东击西!” 原来孔阙已经知晓董儿位置,此番也再无心与这天工缠斗,只想着赶紧脱身去将那许轻舟的妹妹给快些救下。她使了个术法将方才所在的地方化作光芒,自己却是趁着那白桑对击余留剑气时刻率先飞向了董儿位置,心中惦记只要将少女救下,那她就可以凭借神通快速逃离这地下秘藏后远走高飞。 “休想得逞!” 眼见其越来越近,天工白桑一道轻声娇喝吼出,手中玄掣剑丝毫不肯放过这银发仙子,于是刹那就化作了霹雳雷霆直扑孔阙而去。 “孔门主小心!” 董儿本就是看着那仙子姐姐绝尘而来,可当那一袭银衣快到门口之时,就见身后也是同时刺过来朔长的一条雷光,吓得这丫头神色一惊,指着那电蛇赶忙开口提醒。 “没完没了…” 孔阙文道七境感知力自然巅绝,可雷霆之速非人的反应能够察觉,待到那雷光已经过半距离,她这才浑身生出一阵心悸冰凉,浅浅皱眉的小小嫌弃了一句,便是提剑想要回身格挡。 世道沦常,就在此时突然意外横发! 不知为何,本该平静的夜半时分却陡然间传出一声声仿若怒吼的震撼,似是有成千上万个人堆叠在一起呐喊咆哮,轰鸣足已令人耳内一瞬间刺音失聪。 还没有完… 众人脚底踩着的大地仿佛成为了孤岛般想要四散分割开,头顶难以所见的岩穹也逐渐落下如流星般的碎石。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如同地裂天崩的动静,使得这地下秘藏摇摇欲坠,甚至有一种天将要塌下来,四极崩坏不复的既视感。 “发生了何事!怎么会震动的如此剧烈!” 就连孔阙也都止住了步伐忘记了防守,抬起螓首不可思议的看着目光所及之处的可怕景象。 她看见,不停有巨大的碎石从头顶坠落,即便是这般坚固而又广佑的秘藏,也无法承受天地纬力的破坏,同时各自脚下的土地也都开始出现龟裂,像是打开了通往地狱的道路一般,黑幽深邃似能将人瞬间吞没,场面一度让人误以为是世界末日到来。 明明此刻出剑必能杀伤不远处的银发美人,但白桑却赶忙回身带有一丝慌乱神色的看向那主人曾经留下痕迹的墙壁,只见其丝毫未受到半点影响,不过微微从上面抖落下一点点的灰尘而已,心里才将忐忑紧张放下。 “还好……” 这面墙壁是主人曾经吩咐它过无论如何也要保留下来的,未有损伤自然令人心中松懈不少,可余光中那银发仙子已经离着董儿关押的地点极近,此时还有拦截大事需要它执剑,这天工美娇娘便放心而下转身再度化作雷光向着孔阙追去。 巨大的震动不仅仅是惊扰了孔阙白桑,董儿一双水眸也是难以置信的看向四周逐渐碎裂的墙壁。她明白这次不是二者君剑的对峙,而是哥哥曾经与自己所说过那真正的地震,只见关押着她的石门被巨大的震动碎裂成许多块,再难恢复的散落在地上。 “好机会!”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少女再不必压抑心中盼望见到哥哥的欲望,动身从废墟中开始艰难的向外躲逃。 “董儿,到阙这里!” 孔阙挥剑斩碎一块掉落的巨岩,转头便为灰雾尘烟之中的董儿指引方向,一边也是不停将砸落的碎石劈的粉碎。 两人越来越近,而白桑也是从灰朦中破开了一条再难有阻挡她的道路,雷光闪烁飞驰而来。 突然,一块巨石突然从天而降砸向孔阙,她只得停留原地抬剑抵挡,可造化弄人却又几乎在同一时刻,白桑发现那从碎石中爬出的少女头顶也落下了一块碎石。 本该是最好的制敌时机,只待它雷刺而落血纷飞,可雷光却终究是在快要击中银发仙子的最后时刻转了个大弯。白桑手中剑锋一转,将快要砸中董儿的巨石斩的粉碎,而这也给了孔阙最好的反应时机,她一剑打碎头顶碎石的同时赶忙飞身紧抓住少女小手,瞬间也是眼眸银色光芒大闪,下一刻竟带着董儿出现在了百丈之外。 神通中的挪移术凡间已然消失,寻常的不过只是靠着武道的肉躯之力而快速移动,不似这无视空间的直接传送,足已堪称神迹。 不过看这孔阙玉颊落下滴滴香露来看,显然费了不少文气才足已做到,她看了眼在百丈外一脸惊叹而又不停将落石打碎的白桑,便微微喘了口气,搂住董儿踩着碎石向着地面行去了。 震动迫使这天工娘无法专心追击,况且地底还有其他李雨沫的部下等待自己救助,她只得无奈而又略气加负气的将四周碎石一扫而空,开始去寻找散落在秘藏各地的幸存者。 待所有女侍都被救出,天色也已经渐渐微亮,所幸没有人员伤亡,而抬眼望去似乎地表之上并非有地下那般太过剧烈的震动,山林也只是微微变了形,倒了些树木而已。 事已至此自该亡羊补牢,白桑看着劫后余生尚且一脸惊恐的众人,微微镇静了思索下令道:“不能让那神裔着董儿离开,此女事关主人运筹,若其不在位则此事必然亏破,大计不成汝川国也必无法兴复!” 它的话还是起了效果,众女听事关川国复兴大业,昨夜的惊恐也是被排除脑外,便各自允诺着开始向四面八方搜寻而去,余留下来的唯有白桑一天工而已。 这天工从始至终都坚信主人之言无错,可今日之事已然超脱了当初的预算,它微微抬头眺望所有缘由的出处,那里已经是极其遥远的西域。 “为何…是主人算错了,还是又有新的变量出现…” 鞑靼的领国不仅有川国、泗国,还有一个是以宗教为信仰的乌斯藏国,只不过这个国家从神明登天之后便信奉止杀上善,所以并未参与到围攻川国的战役中。 淡蓝的眸子中透露出一抹若隐若现的担忧,此刻这一向心思缜密而目的明确的天工终究是有些踌躇不前。 “主人…白桑现在该怎么做呢…” 天将微蒙,却无明光… …… 一场本该酣畅淋漓的大战却意外的十分短暂,而逃离的时间却从夜半一直持续到了凌晨。 秘藏于川国王城遗址的山林之中,此处在曾经即使连高官展露之人都不敢妄图踏足。其间树木不仅茂盛无比,粗壮也是十分惊人,也使得风雪间的行路要难上不少。 孔阙带着董儿走的急切,一方面是因为害怕那手持十君剑的天工再度追上二人,一方面便是她此刻真的很想将董儿交到许轻舟手中。 不知为何,她一想到能看到那总是温柔教导自己娃娃机的男人,会因为今日自己为其所做,而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时,这银发仙子本该负荷劳顿的娇躯却迸发出许多的力量,带着这一脸警惕的少女在雪地中快速前行。 董儿则是好奇为何孔阙会从那天仪轮之中走出,便是一边行路一边开口询问道:“孔门主为何在川国?而且那神遗之物非凡间之器,门主又是如何从其中传送而来?” 自然一切缘由都是寻这少女,孔阙步伐不停,带着董儿于山雪间不留余力的飞驰,一边又解释道:“是你哥哥许轻舟寻阙来助他找你回来,而昨夜里也是因为那川国公主李雨沫才发生了些许意外,阙被传送到了这里,你如今无恙吧?” 可一句话中唯有那个名字最惹董儿心中惦记,她一时间不由得惊喜万分:“呀!哥哥来了!我知道…就知道哥哥一定是会来寻董儿的!孔门主,我哥哥如今身处何方?” 这少女怀春思情郎,眉间数月的愁苦都被孔阙一句话冲散消退,便又回到了原来的那个一心只有哥哥的董儿,纤手抓紧银衣绒袖不松,只为了问出心中人的位置。 这话本该如实回答,可这银发仙子又是不知为何,听着少女的激动与喜悦,心里不自来的泛起了丝毫不该存在的波澜,她看向身边这许轻舟一心挂念的少女时,嘴角也是似有似无的微微撅了撅。 “阙也不知晓他如今到了何处,只能是慢慢寻他了…” 回答令少女不由得低垂下小脑袋,一脸好不沮丧。 孔阙平生从未来过川国,对于这次传送过后的位置也是一头雾水,她看向身边少女,虽说心里总有些未知的酸溜溜,话还是如同平日里不见变化:“对了,不知董儿可否知晓此地是为何处,离那遂宁城又有多远?” “遂宁城…” 往日的记忆并未随着新的美好而彻底遗忘,只是这伤疤被隐藏在甜蜜回忆的城堡之下,待现在再度想起国破家亡的感觉,那种油然而生的心痛感最是泪目。 “我们…我们这里应该是王都…离遂宁城还有十天的路程…” 如此倒是吻合得上,只因昨夜以前她与许轻舟从遂宁向此地寻来也已经过了五日,而剩下的山路也该是崎岖难行才对。 “如此,那我们再向东行进三两日,就应该能与许轻舟相近了…” 这话很轻很柔,可却给予了董儿无穷的力量,多少个日夜的渴盼终究快要实现,再不用忍受与爱人分离的苦痛,她一直就是个不愿长大,只愿陪在哥哥身边的俏皮少女而已。 方才的郁闷忧愁便化作了十足的动力,踩在雪中的脚印也越发坚实,董儿擦了擦怎么也凝结不成冰的香汗,轻声而又铿锵道:“哥哥…等我,董儿马上就快要回来了…” 赶路仍在继续,孔阙的文道经历一场大战需要恢复,无马无车唯有步行。少女还在坚定心中,可另一边的银发仙子却是疑惑渐生,只因为方才她与那白桑在秘藏之底对决时候所看到的场景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将她传送至此的器物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失踪许久的川国神遗之物天仪轮,那位女子模样的人形天工定然是泗国十年多前失踪的曲尺,而争斗间她也是瞥见了其内的许多珍奇之物。 但最令她感到疑惑与震惊的,还是那一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字迹符号的墙壁。 世间之人见此无比感到惊叹与疑问,自然不明白这面墙壁刻画的究竟是什么,而唯有孔阙这神之后裔曾经饱览各式绝迹奇书,才能根据这夸张到极致的场景回忆起在那古言中查阅到的只言片缕,知道那并非是一面普普通通的涂鸦刻画。 那,是“谕天书”… “相传…谕天书可以参破古今未来,可入轮回之外,可晓世事通俗,可见妙法万象。只不过想要书写出天书必需要以心血灌注,况且推演出的结果也非自己所能再改变…究竟是谁,为了一睹某时某刻的风景,居然不惜以此之法来窥探未知…” 而又因为方才与白桑的交锋过于险恶,她也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却未将所有的画面都记住的仔细。 “莫非是他?” 一个男人的事迹突兀出现在孔阙脑海,川国自然也唯有他是让这个世间为之震撼与畏惧,即使他已经陨落多时。 可之后,这银发仙子却是再度摇了摇头:“他即便窥探的是天上神话,此番已经亡命入了轮回,所见所图不过是空中楼阁,水中明月罢了…” 一声轻叹,她不再细想,开始带着董儿踏上了回到许轻舟身边的道路… 第46章 雪崩 神佑消失之后,这方天地久不见人,风雪间似乎除了落下天屑的声音外,也唯有许轻舟与李雨沫二人向着西方顶着寒气前行的脚步声。 此地已经策马难前行只能徒步翻越,山峦陡峭石壁斜滑,可只要互相挟持明明极容易过去。但他一人是心里担忧二女安危无暇顾及,一人则是大病初愈愤恨忌惮身边之人,哪里又能够合作的了半点?只是在攀行途中时不时的互看一眼后便再度岔开眼神。 上山完毕,又到下山。 上山容易下山难,积雪湿滑的悬崖峭壁,稍不留神便会一足失成千古恨,许轻舟围巾系紧凤凰鸣剑柄,向下走一步便将之插在岩石中稳固脚步。 他本是能借助文武之力直接轻松的翻越下山,可三两下就越出了百步范围,而这公主提防自己不愿让触碰半点,便只好陪着她在这风雪中受罪。 许轻舟心底的野兽从未苏醒,所以他做不到绝对的恶,而这李雨沫也是他去换回董儿的人质,自然不能损伤其半点。 或许是察觉到身后之人身子骨还是病愈有些虚弱,许轻舟于倾斜的半山之间微微回头看了一眼李雨沫,见其正被山崖间的风雪吹得打颤。 “喂!你冷不冷!” 可这公主昨夜才领教过许轻舟的厉害,此番惧意愤恨还在心头,又怎会愿意去搭理他?随即再度侧过头不愿去看许轻舟。 “真是个倔性子…倒是和董儿一样…” 见其当前还有闲情逸致耍性子,许轻舟心里轻微吐槽了一句,便准备转头向下在走几步。 可突然间,苍穹突然倒灌下剧烈冷风,似要将他二人吹到天上,寒风不仅凛冽,还夹杂着山间水上吹落的冰碴,砸在人身上如同子弹般的危险致命。 并未结束,脚底的冰石也开始难以察觉的轻颤起来,似乎预示着昨夜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一般。 许轻舟暗道一声不好,难顾及思索便不管李雨沫抗拒与否,眼疾手快抓起这公主的柔荑就快速向山下跳跃,因为他似乎还有察觉到身后有什么巨大威胁正在不断靠近。 “喂!本公主自己有脚!不用你…” 可话音落,即便是大病初愈的她也能看见身后似海浪般白花花的一片。 雪崩这个可怕的灾害李雨沫自然得以听闻,那可是只有天下境之后的人类方才可以挑战,他们这一个身躯从未锻炼过,以及一个昨夜还发烧的病号又何以对抗?只能是赶紧逃窜方为上计。 这下可是打了这嘴硬公主的脸,嘴上说不要许轻舟,可身体还是诚实的很,攥紧了大手生怕被无情丢下来任凭雪潮淹没。 可下山之路还有许久远,而这雪崩只会愈加猛烈迅速,如今也唯有倾尽一切突破雪海,方才能从中寻得生机。 “喂!抱紧我!” “什么?!” 李雨沫还以为已经听了错,总不会是这平日里正经的家伙非要在此时耍起流氓,她脸色又疑又怒,恨不得马上给许轻舟一脚。 “真是磨磨唧唧!” 见她不配合,羽许轻舟也再不想解释,飞速解下凤凰鸣上围巾,将自己与这公主拦腰用之紧紧捆绑在一起,任由她如何挣脱许轻舟都熟视无睹。 “你放开我!本公主才不要同你死在这!至少也不能和你这小人死一块!” 李雨沫是会嫌弃的,而许同志也无心反驳她的胡闹,提起剑直勾勾的盯着将要席卷而来的白浪。 “抱紧了!快点!” 轰鸣的雪潮将其路过的巨石卷下,无数承受不了冲击的树木被连根拔起,化作了白色海浪中的装饰物,而那些也更是加大了雪崩的杀伤。 如此险情下,唯有拼尽一切破开活路,许轻舟暗自蓄力,目光紧锁面前之潮不敢有丝毫的分神松懈。只见光芒渐渐从手中传输,他将自己九成力量灌注在赤剑之身,下一刻凤凰鸣突然光芒大绽,绚烂火焰顿时染满剑身,炽热的温度即便是身后的李雨沫也能感受的到。 “一定要有用!” 这种胆大方式许轻舟从未尝试过,此番火烧眉毛也只得死马当活马医,待到剑身滚烫无比,只看他奋力将如火似阳的剑芒飞斩而出。下一刻,剑气化作一只神禽凤凰的瑰丽火焰,冲向面前那袭来的雪浪,从中破开了一道融化的缺口,而那缺口虽然狭窄却足够他二人勉强在这雪崩中度过片刻。 剑落后雪潮也是眨眼而至,轰鸣与震动吓得这李雨沫不敢直视的紧闭上双眼,却又发觉只是时不时会有星雪跳到脸上而已,她这才缓缓睁开了眼。 眼前的画面可能连做梦都无法编织,四周全是白茫茫向着身后坠落滑过的雪海,即便是头顶也是白浪濯濯,只能看到这条道路通往的前方依然是雪壁,而且正朝此处飞速涌来。 可最令这灭国公主难以梦到,甚至于永生都难以忘怀的,或许并非是身边如海如潮的雪崩,而是抵挡在李雨沫身前将其保护完好的一道坚定身影。她看着许轻舟,竟一时间忘记了心中无时无刻存在的愤恨忌惮,眉间似乎无意因为莫名情绪的诞生而微微蹙起,背影腰间的双手更是不由得将怀抱搂的微微紧了些。 但许轻舟却无法细心感受到,因为这白色浪潮还未停止,甚至不过滑过了十分之一,可有了能够安稳度过的方法自然振奋人心。未曾有停歇功夫,只见凤凰鸣再起燎原之火,顺着方才的方向又斩一剑,接续上这能够救命的存活之道。 白浪不停,剑火未歇,雪崩之中便不停传出凤凰鸣叫之声,以及剑锋破木的斩击声。 可自然之力无穷,人体之力有尽,这雪崩持续了极久,让许轻舟只有咬牙坚持,待到剑身赤光暗淡,昭告着他的剑可能再无法挥出,原先的数十剑早就超过原本体力,他此刻逐渐油尽灯枯,待到再无半点能够催动君剑的力气时只能等死。 可似乎是运气使然,白茫茫的雪海中似乎渐渐能透过缝隙看到外面风景,这也预示着雪崩即将过去,便是喘着气对身后的李雨沫道:“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这雪崩只剩下一点点…坏消息是…我没力气了…” 雪海想要覆灭生灵,一点点就已经足够,李雨沫听闻其话心里顿时生起慌乱,川国未复定然是不想死在此地,她赶忙开口催促道:“喂!许轻舟,那该怎么办!快想办法呀!” 想办法?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许轻舟无奈摇头,显然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咬牙承受住这最后的一段雪崩冲击。 “别说话,抱紧我…” “许轻舟,你个小人!你究竟要做什么!” “闭嘴!小心呛雪!” 话音落,雪壁直接撞击到二人身前,而许轻舟显然是小看了雪崩的冲击力,只是瞬间就被白浪席卷而走,他也只能握紧凤凰鸣,拼命在其中保持平衡。 “喂!许…我!” 这李雨沫从来不听人说话,明明提醒了不要开口,却还大声呼救,导致不停有雪灌进她口腔之中,如此她连话都说的困难万分。 关键时刻还是许轻舟用手掩捂住其嘴鼻,使得她能够勉强呼吸出半口气。 雪浪不停奔腾,直至山底才停下了前进步伐,所幸他二人的位置是雪崩末尾,身上压着的雪不算太过厚重。只是两人在雪浪一阵翻滚,身上的围巾松了些许,竟是互相搂着停埋在了雪中。 许轻舟被夹杂的晕头转向,但感觉好像已经是停下了滚动,便赶紧解开了腰上围巾,费力扒开头顶的雪,向着雪堆顶上逃离。 不过片刻逃生之路就被他打通,贪婪的呼吸着逃出生天的雪后纯洁清冷空气,许轻舟生出了一种大难不死的庆幸。 “咳咳…” 身后,李雨沫也是费尽力气的刚爬出来,刚开口就猛烈咳嗽起来,明显是方才呛雪令她很不好受。 “终于…咳咳…终于活过来了…” 这公主庆幸才起,羞恼又生,自然是回忆起了方才在雪中的窘迫模样以及紧抱住许轻舟的情景。 而腰间落下的围巾也是让她思绪暂消,便伸手将其接住后爱惜的抚摸着,无论怎么说它也是救过自己一命的关键之物,这公主顿时生出了想要保存它的想法。 却在这时许轻舟走近了些,伸手向她讨要:“把它还给我吧…” “咳咳…这个什么价格,就当是本公主买你的。” 这公主难得话音轻柔,可她的话得到的却是许轻舟如看傻子的眼神:“呵…这个无价,能用来救你就已经算不错了,快些还来!” 眼见男人好像因为一根围巾就要发火,这公主昨夜的教训还在,自然不敢惹怒了他,便是撇着嘴伸手将围巾递给了他,口中还不高兴的小声嘟囔道:“切!小气鬼,一根围巾有什么了不起的…本公主迟早给它买下来!” 而许轻舟压根不将此话放在心上,甩了甩手示意快点跟上:“这里离山下极近,我们寻个树洞生火过夜,快点走…” 这公主无法阻止许轻舟向前行进,而自己身缚四凶贪天咒也不能逃出百步之外,只能是将银牙咬的嘎吱响,随后跺了跺脚再度跟上了他的步伐。 山与山中间的低谷能够承受得住风雪,一日行路之后将夜时分许轻舟又寻得一处树洞,而这里明显比昨日的要小上许多,除了抵挡住动口的篝火,他二人几乎是背对着背依靠在一起,如此也的确是暖和了不少。 一番经历意外的生死与共,二人之间的火药味似乎微弱了不少,李雨沫也总会时不时想起那个在雪中为他遮挡的身影,便偷偷抬起螓首微瞥一眼身边之人。 可许轻舟似乎有心事,因为他总是不经意间望向西面山林,而那方向却于自己的藏匿秘藏位置一致,令这川国公主心里愈发焦急。 “喂!你在看些什么?” 听闻声音许轻舟微微转过了头,又因并非是什么大事便直接说给了她听:“昨夜你昏迷之时,那个方向曾经传来了极大的动静,而且似乎是有轻微的震感,可能是发生地震了…” “地震!” 李雨沫自然知晓地震为何物,她自打出生起就听宫中上了年纪的老奴唠叨,说此等天灾非人力所能抗衡,唯有神明保佑方才可免于祸事。而川国往日还存在之时,每年宫中逢年节祭祀,有一段祷词就是希望上苍庇佑免于地震之灾。 如今待听到川国土地再临这灾祸,李雨沫心里悲凉更甚,直叹是国再不国、祸上加祸。 “所以…今日的雪崩可能是因为那地震才导致的?” “嗯,可能就是地震导致雪层脱离地面,加之被风一吹就形成了雪崩。不过我总有预感,这地震并非是天灾,而像是人祸…” 惊天之言吓得这公主一声惊叹:“人祸?!你确定吗?” 可一切的推断都不过是基于许轻舟的直觉,他浅笑着摇了摇头再不提,反而有些奇怪的看向了身边的馨香娇躯。 “那些不过是在下推论而已,不过比地震更令许某奇怪的倒是公主你…昨夜在下已经那般折磨,公主却不愿吐露半个字眼,让人不禁好奇究竟是什么让你支撑着心中的信念…况且也不见得你有半点惧意,正常人应该…” “许轻舟!” 他的话被这公主突然喝止,而李雨沫眼神也是看不出的平淡。 “你恨本公主,是因为本公主将你妹妹绑走…可本公主从未伤过董儿分毫,平日里的衣食穿度也从不委屈了她。” 不知为何,以往的嘴硬到了此刻反而是想要让他理解了些许,李雨沫话音虽重可句句都是为了辩护自己,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向许轻舟解释这些。 “呵呵…可董儿我是一定要带走,只要是她不愿意之事,那即使是神明也无法强迫她…” 许轻舟如此说完,又因为今日早已经筋疲力尽,便看着外面的雪落缓缓睡了过去。 可李雨沫却是看着他的睡颜,缓缓吐出了自己不愿拉下脸面询问的疑惑:“为什么…总觉得你是两面人,明明…明明温柔之时如风拂煦,生气时候又像是毫无人性的魔鬼…” 她不明白的摇摇头,却又在不经意间,向着许轻舟身边再靠近了分毫… 第47章 藏灭 乌斯藏国位于川国西北,鞑靼正西方,是一个以草原山脉构建国土的宗教国家,其间大大小小的寺庙数达上万,家家户户中供奉着号称对万物大彻大悟、勘破古今未来的佛陀,真正做到了举国上下全民信仰。 在其道路上甚至可以经常看到三步一拜,九步一叩,向着西方圣庙礼拜而去的苦行僧们。 可这般一个以向善为国义的慈悲之地,如今却也尸骸遍野战火纷飞,那象征着所有信仰佛陀的朝圣之庙已然坍塌成一处废墟,其上闪耀了千百年号称可以度化邪祟的释厄光华也已经彻底熄灭,余留下空气中令人作呕是焦糊味道。 圣庙前原本由整齐岩石铺垫的平坦广场上竟是被炸出来了一个深达数十丈的大坑,其内更有一具金光灿灿的圣佛遗骨,显然是位生前境界颇高的佛道修士之身。 通往圣庙的道路两旁罗列着无数被斩首的僧人,更是有姿色不俗的女尼如货物一般被成群的关押在一起,颤抖娇躯等待着未知的可怕命运。 此刻乌斯藏国的国都已然彻底沦陷,可与此同时依然还有无数修行者与习武僧人在向着这里围攻,试图浇灭这场灭亡家国的灾火。 而深坑边如今也是围满了人,便是他们这些刽子手,将这方祥和净土彻底化作了人间炼狱。他们三三两两,或有伤势在身,或是血染衣袍,可所有人脸上几乎都写满了兴奋,因为他们创造了历史,创造了一场足已载入史册的灭国历史,往后的数十年甚至上百年,当世间的人们谈论起这场战役时,都会因他们的无情与残忍而胆颤心惊。 不过自然也有些人心情不是那么的好,便如一位脸上有道巨大伤口的粗犷汉子,他将手中大刀猛插于地,随即爆了粗口。 “妈了个巴子的,这弃度和尚不愧是号称如今的天下第一佛修,即便是重伤下也能要了老三老五两人的性命,要不是付仙人设计将他引到此处由几万斤黑火药炸了,还不知道要杀咱们多少兄弟呢…” 他有兄弟六人,是为六位天下七境结义而成,之后又因为利益与各种因素转而投靠在付子规麾下,却没想在这攻打乌斯藏国之时直接殒命了两人。 “佛修的漏尽境介于武道天下八境到天下九境之间,弃度这老家伙早些年就已经是这个境界,又在漏尽浸淫五十多载,此番能够以极少的代价将之除掉已经是极大幸运。” 刀疤脸身旁的男子看起来和蔼斯文,可众人看其的眼神明显是敬畏中带着些许的忌惮,而其也正是这六兄弟中的老大。 可兄弟亡命自然心里难受,这刀疤脸老二性子急,便想要倒口苦水:“可是老大,咱兄弟六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老三老五却在这里丢了性命,这般下去怕咱剩下的兄弟也是活日不多!” 他的话已经隐隐有了些反抗这场灭国之战策划者的意图,却见老大赶忙用胳膊微微抵了抵其示意莫要大声张狂,而目光也是若有若无的看了眼身后极远处那位于圣庙之上的一道背影。 “老二你不要命了?!此事又怎是你我可以妄议!他注定是要成为在世神明的下一人,只要我们兄弟跟紧他的脚步,待到最后这天下必然有你我一席之地,此番的牺牲也都是踏上这条船时应该承受的,老三老五他们定然也这般想,再来一次他们也不会后悔,所以这些抱怨话以后千万不许再议了,知道吗!” 这刀疤脸见大哥严肃神色,又想到那人手中染血万千从不心软,手段也是恶毒致命无所不用其极,方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话,便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 “知道了大哥,我方才就是因为死了兄弟一时间心里火气蒙了心,以后绝不再说了…” 这边发生的小插曲是几人的心声,而更多人却是一脸崇拜的看向那站在废墟之前的年轻人,觉得他定然是神明重生的天纵奇才,只待时机已到必然会冲破云霄玲琅天上。 “主子,这就是乌斯藏国承载神佑的神遗之物‘释厄舍’!这释厄舍据说镇压着此地地脉,却不知是不是一句谣言。” 一位近侍的天下七境将颗玉白色的拳头大珠子双手捧到了付子规身前单膝跪下,以示他对面前之人的臣服。 伸手随意接过那颗象征着一国兴衰的佛珠舍利,付子规似乎并不将其放在心上,而是嘴角邪魅一咧嗤笑道:“对了,听闻这乌斯藏国中有一传业圣女名唤‘白昙韦陀婵’,不知其现在身在何处,可否让本仙人近观亵一番玩呢?” 听闻此话,这近侍有些为难神色,便是略含怯意道:“回付仙人,我们并未在一众女尼中找到那圣女的踪影,不过倒是在这圣庙之下发现了一条不知道通向何处的通道,料想那圣女可能是借此密道逃走了…” 听闻此话的付仙人眉间好似感兴趣的微微挑起了些,便又以鼻息哼笑了一声。 “罢了,就当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吧,这般轻易得到反而没了价值。” 他说着,转过头看向身边一位被打碎双腿,跪倒在地的白眉老僧,略带着戏谑的口气询问道:“勿寂大师,你看看这屠国孚尸的画面多么有史诗感,让本仙人都忍不住想要再拿起画笔好好的挥毫一番!” 自然得到的是一句象征止杀向善的阿弥陀佛,不过佛度的了人却难以度化执意化作恶鬼的付子规,他俯下身有些疑惑的又询问道:“对了,不知道大师这一生念了多少经卷,又真正度化了多少万恶之辈呢?” “如一叶尘,说多是多,说少便是…” 这句话倒是有了回答,只不过晦涩难懂,需要自己去悟。 可付子规自然没有这些个闲情逸致,不由得慢慢站起了身子,呵呵一笑道:“呵呵,大师不愧是大师,这种时候还有兴趣与本仙人玩这猜哑迷的游戏,那大师不妨再与本仙人玩个打赌的游戏如何?就看本仙人能否唤醒这些人心中的恶。” 说到如此,付子规又是眯眼嗤笑了一声:“哦…差点忘了大师如今没有赌注…对了!要不这样,若是本仙人输了,那你这乌斯藏国今日便免遭灭国,本仙人立刻就走决不拖延。可…倘若是大师输了,那便将那圣女逃离的方向感知本仙人,如何?” 闻言,白眉老僧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眼其下的尸骸遍地,又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形恶魔。 “哎…” 只听这老僧一声轻叹,而如今也唯有此法才能免除灭国之灾,只能合眼微微点了点头。 而付子规也是诡计初成,遂眼神示意了手下之人,只见那恶脸下人将刀架在跪在一旁瑟瑟发抖小僧脖子上怒吼道:“去!扒光这女尼的衣服!否则便让尔等死于此!” “我…我…” 他吓得说不出话,而心里的良知却又使得他不愿这么做,便只是低头闭眼默念佛号。 “玛德,啰哩啰嗦不听话!” 男人气愤着提起刀落,就见殷红的鲜血泼洒在圣庙之前,唬得周围这一众僧尼或有恐惧发抖,或有低头悲戚念出佛号。 并未结束,近侍再度挑起大刀,以其沿着一众僧人抽签似的点号。 “下一个你来!快点扒了她的衣服!不然下场与这短命鬼一般无二!” 刀再度架在了另一位僧人脖子之上,而世间之心良莠不齐,有为义愿舍身者,自然也有为身而舍义者。 这僧人明显感觉到那刀割破了他脖子间的皮,吓得他赶忙伸手开始顺着面前同样被吓得呆傻的女尼衣领解开。 “呦!这么熟练,看来不是第一次这般做了,你们这号称天下礼佛的圣庙里居然也有花和尚呀?” 这近侍的嘲笑声让僧人面红耳赤,自然也是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了不耻,可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他手中动作很快结束,便将那女尼衣服脱了个大概,纯情中而又带着圣洁与淫靡。 料想自己再无成佛之望,今生的所有修行全部白费,待到脱完女尼衣服,这僧人便赶忙跪在地上对着勿寂磕头。 “弟子该死!弟子该死!” 话音落,他的头便与身子分离而开,那头咕噜噜的掉到了僧人们的身边,一双眼睛死不瞑目的瞪着众人。 “怎么还忏起悔了,真是死性不改!” 近侍很不满意这份交给付子规的作品,摇了摇头后转而看向了下一个僧人。 “你来!” 几番周折终见人性之恶,而自始至终,勿寂法师都从未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场关乎人性考验的闹剧。 “大师你输了,现在该告诉本仙人,那圣女究竟去了何处吧?” 可这老僧却是摇了摇头,随即张口念道:“彼岸花开花彼岸,舟轻缘来缘轻舟…” 说完这些话,他的头随即一低,待几人再上前去看他,原来已经是坐化归西去了。 “仙人,这老和尚嘴硬的很,那圣女恐怕已经逃的很远了,要不属下给仙人找两个姿色亦是不俗的女尼先打打牙祭?” 没有套出圣女方位,这近侍又害怕扫了付子规兴致,便开口谄笑着提议。 可付子规的眼中却丝毫不见半点被刷的怒意,而是倍感新鲜的回拒道:“不必了,那圣女的方向本仙人已然了如指掌,你们接下来便听本仙人的旨意行动便好。而因为乌斯藏国今日出了此等大事,估计周边国家都会因此而生出警戒之心,之后想要再攻陷其它王都神遗就会困难上许多,需要再从长计议了…” 眼见这仙人又有了方向,近侍更加的尊崇,便是俯下身子轻声询问道:“不知仙人的下一步指示是…” “呵呵,你与他们向…” 一切安排妥当,这近侍一声领命告退而去,留下这如今可以掌握乌斯藏国生杀大权的付仙人独自眺望远方。 远处还有想要将他们这些刽子手赶走的乌斯藏国人民,可还未靠近就被数位感受杀的片甲不留再难成气候。 他慢慢走到原本圣庙的主座之上,略微扫了一眼其中堆叠的无数财富,却是麻木的对其不感兴趣。 如今这世间除了成为神,也唯有那个女人可以使得他的内心生出波澜,但今日乌斯藏国这圣女,说不定可以勉强当作她的代替。 “圣女…呵呵,就是不知道你够不够有资格替代那个睥睨天下的女帝夜央…” 话音落,他便拿出了曾经鞑靼神遗之物蓝天镜,仔细端详起了其上的秘籍纹路咒文。 “不愧是神的造物果然厉害,若是本仙人将其完全掌握,想要对抗夜央也会多出三分底气,只不过她已经快要踏出那一步了,本仙人手中的底牌还是少了点…” 喃喃自语完,他缓缓抬头目光看向遥远的东南,那里如今正是一片荒原废土,而其中有他想要的女人。 “呵呵,看来镇守地脉绝非谣言,不过是那地震多发区出了乱子罢了,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圣女…只要占有了你,补全我心中的部分或缺,那本仙人就可以直接踏入天下八境,到那时候文武同用定然是能战胜过夜央!” 不过对于游戏异世的付子规却从不着急,他嗤笑一声后慢慢起身,已然将寻找圣女之事当作了一场追逐猎物的捕猎。 随即身影慢慢化作孤雪,消失在了这方弥漫血腥的曾经净土。 …… 另一边,密道的出口终于是冲出了两人,只不过其中一人胸口处中了一箭,奄奄一息显然是要快不行。 他将逃出的石门费力的推开后,便咳血对着一旁的女子焦急道:“咳…圣女大人…咳咳,快些从这里向南方逃离吧,只要越过川国逃进泗国或是南疆国,那大人便再没了威胁!圣女大人是我们乌斯藏国最后的希望,只要您们活下去,那我们的牺牲也都是值得的…” 话音落,这护卫已然没了气息。而圣女那似昙花一般惊艳而又清幽的玉颜上,有着难以靠静心咒抚平的担忧与悲戚。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国从盛兴到灭亡,只不过用了短短半日光阴,这算是一种滑稽而又可笑的绝望悲剧。 “阿弥陀佛,愿你在西方极乐涅盘……” 她合手一颂佛号,说罢便咬紧银牙向着漫漫雪林中潜逃而去…… 第48章 释怀 篝火摇曳在川国近国都的山林深壑一颗老树洞中,两人几乎是相依而偎的伴侣一般。 男子外观俊朗清秀有神,睡熟时总会不经意的将眉宇皱起三分。 女子容貌雍贵俏美灵动,似乎是因为不习惯身边若有若无的鼻息拍打在自己脸上,便是在深夜中睁开了惺忪的眼睛。 冬日有多冷自然无需赘述,而川国今年雪季更是分外的清寒,甚至于火焰燃烧在洞口将寒风驱赶在外,而树洞内依旧没有特别的暖和。 不过比之白日里被深埋在雪崩之中的窒息感要好上太多太多,而且这公主觉得自己怀中有温暖之物并不让她感觉到多少冷意,她察觉到自己好像是搂着些什么,水眸便接着火光向下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却羞吓得她睡意醒了七八分,浑身更是突来一阵火热,原来是这公主竟将许轻舟一只手臂紧紧搂在了怀中,而她的螓首正依靠在许轻舟肩膀上如眷侣一对,如此亲昵动作定然是夜中她觉得太过寒冷而趋热靠近了男人。 羞赧,恼怒,还有些白日中看着那背影时的某种莫名情绪大生,令李雨沫一时间忘了该如何是好。 或许平日里她还想着将这许小人推开,然后趁他不知而好好痛骂一顿。可此刻却不知为何,搂在他胳膊间的一双藕臂却怎么也不愿收回来来,仿佛无比眷恋那一点微不足道而又万分珍贵的温暖,只觉得怀中抱着的不仅是许轻舟的手,还有一些她早已经丧失的事物。 “许…” 脑海中又再度回忆起白日里那个顶天立地的背影,那种隐隐而生的复杂情感愈演愈烈,使得这公主索性闭上了眼睛再不去看,而是装作自己并不知晓怀抱是谁,充傻装愣摆起了烂。 她恨许轻舟吗? 扪心自问李雨沫其实是一点也不恨的,甚至因为想要保存自己作为川国公主的颜面,而总是用一些强硬与恶语来掩藏内心深处的歉疚与负罪。 原因是什么也唯有她自己清楚… 从来都不知道男女之情该是什么样子的李雨沫,或许曾经只是在宫中听那些上了年纪的嬷嬷只言片语的讨论过。更多的都是坊间流传哪家姑娘的凄惨,哪家公子的无情,那时她便将“男人都是大猪蹄,都是祸害女子的小人”隐隐刻在了心中,暗暗发下誓言此生才不会将任何一个男人放在心中。 雨沫公主是这样想的,一直都是… 可世事轮转终有查漏补缺,直到她看见了那个心中一直怀揣挚爱而又茶不思饭不想的少女,这才让李雨沫第一次想要去了解那个船坊上花心万恶的臭男人许轻舟究竟凭什么让人如此记挂,而自己也恰好因为卷进了这场纷葛后途径一路风雪才逐渐顿悟。 李雨沫明白了这个男人并非将少女当作了一件花哨而又随时可以舍弃的衣服,他是把她当作了生命中不可或缺之人,所以才会不顾一切艰难险阻,从未说过一句抱怨而坚定的向着少女的方向不断前行。 试问天下间又有多少男人肯为了自己的一个女人,而跋山涉水越风度雪不顾自己性命安危?又有多少男人会因为责任感而为了而挡在女人身前? 李雨沫或许有猜错的部分,但那个身影印在了心中永远不会错,所以她感到迷茫了,而心中因拆散这般一对生死阔契的良辰眷侣所诞生出的罪恶感愈演愈烈。她是一个公主,所以知道廉耻礼仪而又做不到完全狠下心来的恶。那一日在雪中受尽折磨也只是微不足道的洗刷了心中许久罪孽感的一小部分。 她如今甚至在想… 如果,是如果,如果川国复国而她需要为川国王室的火苗延续传承,那自己必然要选择的伴侣会不会是这个已经慢慢走近心中的许轻舟。 可李雨沫似乎没有预料到的,便是她与许轻舟其实为完全相似的一类人,她们都在几乎相同的年龄里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亲人与家,而又为了那个能够圆梦的终极目标如今正在不断前行。 许轻舟的眼中有座五指山,她李雨沫的心中又何尝没有呢? 只不过这公主暂时未能想到这一层,迷惘的紧闭双眼不想再思索其它事情,只想在此刻享受一下久违的心安与温暖。 “假如…这一切尘埃落定…到那时本公主…就向你说一声对…” 话音渐渐衰弱,脑海中描绘的美好场景被困意搅乱,不过嘴角的呢喃还是浅声短语的说了出来。可也唯有篝火和风雪才能见证过这一段不可描绘,复杂而又迷茫的情感之思。待到火焰衰退为火星,树洞口被厚厚的积雪堵了大半,李雨沫这才丝毫未变动作的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亦无旁心。 有念释怀,有情初生。 一切都要继续再度向前行进,只不过在大清早之时,某个树洞中却再度传出了李雨沫羞恼的破骂。 “许小人!你居然趁本公主睡梦中偷偷搂着本公主!你!你真是色胆包天罪该万死!” “是是是…罪该万死,搂一下倒是掉了二斤肉,该上路了…” 回应李雨沫的话语依旧不咸不淡,似乎回到了最开始之时。 而这公主也难得好说话,愤愤不平的把话说完便再不多语,只是看着面前正在离去的熟悉背影而短短失神了片刻。 不过回神也是简单,因为那男人又站在原地回头催促了一声。 却见这公主佯装恼火,微撇过头道:“哼,念你昨日里救过本公主,便不与你再计较,下次再这样定是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公主威胁话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许轻舟早就习以为常,压根半点心思也未多留转头缓缓向着前方行去了。 风雪一直在下,昨日滑落的雪崩痕迹也已经被夜中飘零掩盖了完全,可此景却又春风悄然出现。 或许谁都没有发现,看着渐去男人的背影,这公主嘴角绽放了一抹早已经消失的真心笑靥,便又抬起步子慢慢跟了上去… 第49章 了解 迎接百般困难险阻的并非只有许轻舟,还有另外两片轻盈的风雪在川国废土之中努力寻找着彼此的踪迹,只是她二人一人心事重重不愿多说,一人性子孤静不惹尘世,所以一路上都没有太多的共同话语。 不过两人性格差异极大,相处起来本就有些生性相冲,少女董儿看起来精灵俏皮而又有些款款大方,但其实内心细腻无比。而这银发仙子如若无尘之人,但其实心思单纯,有些蠢萌呆傻。 孔阙自幼时起便不常与人相处,而近段时间却一直待在许轻舟身边,耳濡目染下自然也是习得了许轻舟的许多习惯与下意识动作,这些董儿看在眼里,思索也是足已万千。 “孔门主倒是与哥哥相处了许久,就连动作上也有了哥哥的几分影子…” 少女是怀着醋意,而纯情天然呆自然是半点味道也品不出来,回过头淡淡回复道:“日久而行同而已,阙与许轻舟在一起也有了不少时日,总会将彼此的一些习惯看了去学了去,这不足奇怪。” 这话旁人听之是在阐述事实,可董儿却听出了些不一样的感觉。不知为何,董儿总觉得心里有些难言的酸溜之感,她自该感谢这银发仙子不远千里之外来此营救她,可感情与感恩是为两码事,女人对待情感的直觉尤为准确,平日里只要是一提到自己的哥哥,董儿总能有意无意看到身前仙子眼眸中闪烁出的奇异之光,似乎又因为自己的话而更加了解了心中念想之人一般,令少女警惕心大生,小醋坛子当然不可能因为救命之恩而将自己心爱之人与别人共享。 此时却见孔阙的水眸再度因为董儿的话而泛起奇异之光,或许又因为二者居然有了相似之处,这天然呆的心里隐隐有一些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雀跃。 但接下来却被董儿一盆冷水泼得有些心里清凉:“虽然动作里是有哥哥的几分味道在里面,可孔门主却只是学的形似,其实一点儿也不像。” 此话令这银发仙子十分不解,难得的露出疑惑神色回头询问道:“为何?哪里不像?” 却见董儿一脸认真道:“是因为孔门主不够了解哥哥,所以单单只是模仿了几个动作,而其内的神韵连半分都没有。” 可这话也让冰心清情的孔阙难得生出了一丝固执与倔意,便是不可察觉到撅了撅玉唇后淡淡回道:“阙…阙是了解许轻舟的…” 可董儿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回答道:“并不是,孔门主只是自认为觉得了解了哥哥,但其实离真正的他还差的极远。” 少女的话无疑是将一团静雪融化而沸腾,孔阙有些不服输的看着她道:“你为何这般说,难道你认为比阙更了解许轻舟吗…” 见董儿略微点了点头,银发仙子心中的一抹从未出现过的好胜心今日似乎非得要她拿下此局,随即完全回过神面对少女道:“可…可阙见过他脑海中的样子,他的所有曾经、记忆回忆、亲人朋友、甚至连他最不愿记起的伤感往事阙都知道,所以阙比你更熟悉与了解他…” 如此之言令董儿微微停顿了片刻,心里也逐渐意识到这个仙子似乎是的确曾经在救助哥哥之时看过了一遍其中的所有风景,所以她如今应该是最知晓哥哥故事的女子。 可真要论起彼此的了解,那这感情天然呆与自己相比自然是要甘拜下风。正如曾经那句话所说:时间不是一段感情轻重的评判,经历才是… 董儿心里也好奇着曾经的哥哥,却也将问题道了出来:“那你知道哥哥他真正的样子吗?” 这个问题几乎是送分题,因为就连孔阙都明白,应该会有许多人知晓问题的答案。 可少女紧接着的回答却令这银发佳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哥哥总是皱着眉头并不是他爱皱眉,而是心里想着事情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哥哥总是安静的思考事情并不是他喜欢安静,而是心里的孤独太少人可以理解。” “孔门主说你了解哥哥,那孔门主可以说说看,哥哥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嘛?” 方才的话已然如鼓雷击,孔阙自认为自己明明每日都在细致的观察着许轻舟,可在其妹妹的描述中,曾经看待那个男人的形象却突然之间大变了样子,似乎两个完全不同之人一般。 这也让孔阙越发迟疑与不自信,难得的踉跄着轻声犹豫道:“他…他是个很温柔很善良…很无私的人…” 可话音刚落就被董儿一口回绝反驳道:“错了…大错特错…哥哥他其实是一个狡猾的又自私的人…” 天然呆对人情世故与情感处理与变化完全不太理解,只能慢慢思索后微摇螓首疑惑道: “为…为什么…” 而董儿也是一本正经解释道:“自私的哥哥在这个世界不愿意拖欠任何人的恩情,也不愿意与别人分享心中的悲伤忧虑,习惯独自一个人面对随时会丢掉性命的危险,却又在一切成功之后把喜悦尽数传递给其他所有人…” 可少女所说的与其上所说的缺点有些难以分辨,这也是银发仙子最不容易理解与思索的部分。 “你说的是优点,阙不明白…” “所以孔门主你…并不了解哥哥…” 一阵沉默两人皆是无语,可天然呆并不懂尴尬,而是十分认真的对董儿突然道:“阙想要知道许轻舟他的其他隐藏与伪装,你可不可以告诉阙…” 少女本就好奇哥哥过往,此番也是再不拒绝:“当然!可作为代价,门主也必须告诉董儿哥哥曾经世界之中发生过的所有事…” “成交。” 就这般,二人就开始在路上,休息之时,甚至攀爬时都开始了相互交换自己想要的信息,倒也是把之前若隐若现的修罗场化险为夷… 雪遮掩了前方的道路,可一心想要扑向温暖而又令人安心的怀抱,所需要的是十分甚至百分的精神,董儿看了一眼已经再难出现在视线里的川国王都,略微叹了口气之后向着她心的向往慢慢前行而去了… 第50章 雪印 今日天气尚可,灰蒙蒙的不曾见下雪,只不过也可能是老天爷想着要酝酿一场更加猛烈的暴风雪。 李雨沫心里的纠结在这两日也是越发反复,因为许轻舟行走的路线开始逐渐偏移秘藏,若是再这般寻觅下去,怕是连秘藏那座山头也见不得半点。这川国公主本是不想让其找回董儿的,可慢慢的相处下却发现自己不知从何时起,似有一抹想他能够如愿的奇怪念头,甚至也不知为何,自己的心已经慢慢接受这个外冷内热,装作冷漠性格其实非常温和的男人。 不过总不能溢于言表,李雨沫便只能装作不懂而又像是调侃与嘲讽的开口道:“喂!许轻舟,你这条路确认没走错吗?千万不要走错了路而不自知。” 可许轻舟明白这公主知晓路线,但就是嘴硬不说,随即略带挖苦的吐槽道:“我哪知道错没错…公主的确是知道那位置究竟在何处,可公主愿意同我说吗?” 明显是不愿意的,这公主瞪了他一眼后扭过头在不愿多说一句话,心里那种忐忑的纠结感愈发严重了… 未有落雪,可山中行走也实属不易,若是动静太大又怕引得前几日那般的雪崩,二人只能是走一步停一步,如此反复在深雪中艰难前行。 本该是像这样一直前进,可突然间许轻舟脚步一停,侧过耳朵追闻起了风中的异样,因为远处的雪林间似乎并非只有山林被寒风掠过的声响,似乎还掺杂了些其它的杂音。 “什么声音…好像是…” 他微合起眼,不由得心里奇怪惊疑,因为自打进了这川国腹地之后,除了彼此之外,再没见到半个谁说话的,甚至于连动物都少了许多。 可声音断断续续绝非幻听,许轻舟闭眼细听了片刻后,这才略微惊讶一声道:“咦?似乎是有人!而且在喊救命…” 很多很杂乱的呼喊声。似乎是除了救命声。还有无数的哀求与呐喊交叠在一起,让人不明白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废土遇见同类总归是一件幸事,多日不曾与外人说话,许轻舟也是觉得这世间除了他二人再没了其余人类,心里早已经产生了一丝压抑,便想趁机排解顺便询问一下这里究竟是何处。 可李雨沫心里定然是极其不愿意见到外人,先不说她川国公主的骇人身份,哪怕就是遇到了普通的军队,那些粗俗之人毫不遮掩的目光是令她最为厌恶的,况且在这荒郊野岭中人性的丑陋会被放大无双倍,之后的时几乎都能被其所预料到。 但随着许轻舟缓缓靠近山腰向下看去,所见的却并非仅仅只有军队,而是还有一些人正在被疯狂的追捕。 那些人衣不蔽体,甚至有些赤着脚在雪中狂奔,而若是没有注意突然跌倒,那等待着他的将是被刀剑无情的夺取性命,沿着两方一逃一追的痕迹看去,那被踩踏的泥泞混雪此刻已是脏乱无比,而雪地上更是有数十道鲜红的血色之花在静静开放,每一朵都象征着一条鲜活生命的逝去。 “他们…他好像是逃命的灾民?” 疑惑的看着面前被游兵追捕的逃民,许轻舟微抚下巴浅浅分析了一下,便看着身后的川国公主突然冲到一旁死死盯着山下正在,似乎是要将玉唇咬出血来。 “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是…是蜀衣!他们…他们是我川国残留而下的遗民!” 这公主气血上头顾不得一切,却被许轻舟的咒印困在附近而不能出去,便只能在远方看着那些子民惨遭杀戮的残忍画面。 本就是惧意加上严寒,这些人大多都难以支撑逃亡,越来越多的人被带走了性命,许轻舟见此也是微微摇了摇头叹气道:“是嘛…不过他们此番应该是难以幸免了,雪地难逃,被追上是迟早的事。” 而一旁之人显然是完全没了注意,随即赶忙跑到许轻舟身边眼神楚楚哀求道:“许轻舟,算我李雨沫求你,能否救救他们!” 略微估算了一下距离,许轻舟却是摇了摇头:“够呛…距离太远,况且我若是离了你太远,那你岂不是会被四凶贪天咒给活活疼死?你有为了几十平民而牺牲的觉悟?” 他的话音很轻,不像是在嘲讽,倒像是在劝慰,劝慰她放下此刻心中不该有的侥幸与偏执,要学会做一个能够隐忍而下的幸存者与复兴者。 可李雨沫急上心头根本思索不到如此,便是看着身边神色淡定的男人怒喝道:“难道你真要这般无情无义吗!他们…他们承受了本不该承受的苦难,如今更是因为国家衰丧而将要亡命!作为川国的公主,我李雨沫有责任,也有义务带他们脱离苦海,若你不愿意去,那就解开咒放我去救,即便是死了本公主也不会怪你!” 可许轻舟只是毫不在意的淡淡回道:“你是我的俘虏,生死自该由我来掌握,凭什么你说去送死就去送死?” “许轻舟!你!你真的…真的不帮我吗…” 或许是指尖刺破了手心,有殷殷鲜血化作一串猩红的玉珠从攥紧的拳缝间滑落,李雨沫眼中由气到怒再到委屈无奈,便化作水泪从眼眸中缓缓落下。 子民被杀害的声音曾经听得无数,已然成了她此生的梦魇,武道上的许多桎梏几乎都出自于此。 心中的无奈转而再度凝结成一股坚定坚持,这公主眼神突然一变,竟是有了几抹慷慨而又尽责的君王之感,随即转身又走回了许轻舟面前,一字一句道:“若是…若是你能够将他们救下来…我…我愿意带你去找你妹妹…” 话音很轻但是铿锵,李雨沫神色毫不躲闪的看着许轻舟,明显不是将谎言用来暂时的搪塞。 “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 “不信…” 李雨沫说的干脆,可许轻舟上过其当便是万事都小心了起来,哪怕面前之人的样子再怎么决绝,他都不会将所有的信任交托与她。 而李雨沫早有预料,心中苦笑自己那一日又是何苦骗他,但知晓这一言必然是将自己的全部交给了许轻舟,便无比郑重道:“那一日…那一日你不是与那银发女子曾经商议过给我下一种咒法,那种咒法会使我全心全意的服从你的旨意吗?” “怎么?” 许轻舟眉头轻抬不知其意欲何为,但似乎隐隐有了些猜测,随即停下来听她之后解释。 而公主自知此后可能再无天日,可面前之人的品行她也是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而摸得透彻,随即便是微微点了点头回答道:“若是…若是我愿意让你种下那咒,你是不是就可以放心了…” 看着面前的尊贵佳人丝毫未有半点迟疑与犹豫,许轻舟也是思索了片刻,随后却又将疑惑当作解答。 “现在?” “那施咒快不快…” “很快,但你内心容不得丝毫反抗…” “来吧…” 只见这公主眼眸微闭张开胸怀,若是旁人不知不懂,还以为是其向许同志献出怀抱一般。 看着她的坦荡,许轻舟心里也是莫名产生了一丝敬佩,并未动作却是小声的询问道:“为何要救他们?按照你所说的,若是不将我带到董儿那里去,那你日后是有机会复兴川国的。而此番莫说是解救了他们之后生死未卜,就连日后你川国的重建也成了扑朔迷离的未知数,用一群人换一个国家,这般做值吗?” 许轻舟的问题即现实又骨感,可这公主却是想都未想便直接回答道:“国是未建的虚幻,人是面前正在饱受苦难的真实,哪怕只有一人本公主也要救!这是我李雨沫作为川国公主的责任!” 她说的铿锵有力,动作也是丝毫未变,只待许轻舟施展术法之后能够解救她们于水火之中。 “嗯,好…若是公主能这般决定倒也能省了在下许多事情…” 许轻舟说着,便走到近前缓缓伸出一直手指轻点在李雨沫眉心处,随后又再度开口提醒道:“这咒术容不得公主有一丝一毫的反抗,所以成功与否只取决于公主了…” “嗯,来吧。” 李雨沫并未反驳,她此刻一心只想要救下那些被屠戮的逃难子民,便是微咬着玉唇阻止自己心中总会生出的防备。 眉心间的手指有些冰凉,但指心之中却是有着一抹难以觉察的温暖,待她脑海中一阵激灵闪过,便察觉到眉心的手指脱离了去。 “怎么…施过咒术了?” “嗯…” “那…那你现在自是可以替本公主去救下他们了吧!” 李雨沫话音焦急,便想要扯一扯许轻舟衣袖催促他快些行动,却没想被男人一把抓住玉臂,随后竟是被他一把抱进了怀中,做了个真真正正的公主抱。 “得罪了,如今最快的下山方法就是这样了…” 他话音刚落,便化作一道白色如雪的身影从山腰间一跃而下,滑行了一段距离后稳稳落在了山脚下的一块巨石之上。 巨石前本是一对跌倒的逃难夫妻正要被刽子手处决,已然闭眼等死却听闻身后落下声音,随后就听到一声厉呵与一阵哀嚎。 他二人见回不由得睁开眼,只看到一幕震撼人心的画面,惊得他们连忙跪地磕头,大呼恩人。 只见男子如神女子若仙,从天阙之上飘摇而来,那天神手持之剑朱虹玉透,隔空挥斩就将无数追杀的士卒从马背上打落而下,却又并未伤及性命而是昏晕了过去。 “大胆!你可知我们是季离国的大军,是为了到此处剿灭川国祸遗,你等若是阻拦我等,小心也被打上川国遗祸的称号!” 为首军官好不容易侧身躲过那赤色剑气,待看向那迎风飘动的一袭白衣时,不由得惊叹此人的英姿与其怀中佳人的倾城容貌,又观附近倒地在雪的一大群同僚,便自知眼前那男人实力强劲,所以唯有用最无效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来恐吓。 这些话足已让此世任何感受忌惮三分,因为挂上川国遗祸的符号之后,那等待自己的便只有漫无休止的夺命追杀,可如何惊惧也奈何不得许轻舟,他并未有所犹豫的便抬起剑对着他再斩一剑。 “你!” 一声惊呼与之后的威胁之言,全都化作了摔落马匹的闷吭响声,那为首军官已然是被剑气所伤而彻底昏晕了过去。 而剩下七七八八零散的兵卒眼见情况不妙,也都纷纷向着四处逃离,再不敢留下来妄图反抗。 这般将幸存的川民全都救了下来,约莫还剩下三五十人,他们齐齐跪倒在许轻舟所站的巨石面前,虔诚而无比感激的流泪高呼道: “谢谢恩人救命!谢谢恩人救命!” 可许轻舟却是摇了摇手示意不用,转而又指向身旁佳人继续道:“若是你们非要感谢,那就谢她吧…是她救的你们,毕竟她可是你们的…” 可待许轻舟刚要说出李雨沫身份之时,却被其突然扯住了手臂,遂微侧眼神看向这川蜀娇花,得到的是她近乎些许哀求的神色,那螓首微摇明显是示意许轻舟莫要再继续言语。 许轻舟也是不明所以,但也只有顺其要求,便是再不多说李雨沫身份,而是疑惑道:“你们之后要逃往何处?可有活路?” 那人中自然有回答:“有有有,我们这些子幸存之人都有隐藏在林的小庇护居处,那些旁国军队难以在山中搜寻到我等,请恩人放心…” “嗯,那你们趁现在快些离去吧,小心不要再被人发现了。” “恩人再见!” 这一帮子人知晓今日是遇到贵人,都赶忙磕了两个头后,带上家人行李,向着庇护住处匆忙逃去了。 眼见他们已然离开,许轻舟不解的询问起身旁目光痴痴的李雨沫道:“为何不肯告诉他们你的身份?” 自然有心酸原因,这公主难得低头情沉,便是苦涩的开口回道:“我是一位不称职的公主,没有办法给予子民安居乐业的生活,我害怕看到那种失望的眼神,所以不希望让他们知道原来是曾经那个无能王朝的无能公主救了他们…” 不知是为了什么,总觉得这亡国公主似乎是有种难能可贵的品质吸引到了许轻舟,他对其微微点了点头,略带歉意与敬佩道:“你很好…过去看来是我把你想的太简单了。李雨沫,你是一位真正的公主,在之前我所认识的几位公主间,你是最德以配位的那一个,甚至你不单单可以做公主,若是日后期望成真,倒是连川国的王也可以去尝试,我相信你…” 男人的目光有鼓励与信任,使得这公主玉容突然羞粉,便是银牙紧咬着恨恨嗔怪道:“许…许小人你在胡说什么!快些赶路!已经错了路,此去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达,走走走!别看我…” 风雪未下,似乎两人之间的温度也由此而回温了些许。 第51章 白昙 “……所以说哥哥他呀,总喜欢把一些事情藏在心里,若是你不问那他便永远不会说,他可喜欢藏心事了!” 天还未落下大雪,唯有几点星屑似的光晕从天空中洒落,两道娇俏身影在川国的风雪山林间慢步行进,交谈声让这方土地多了些人的气息。因为使用了那禁忌之剑的缘故,孔阙暂时无法平常的施展文道,唯有与这董儿一起向着遂宁城的方向慢慢前行。这一路上二人也是交流了许多,虽说是交流讲述许轻舟的习惯与过往,可基本上都是这精灵古怪的少女在喋喋不休,孔阙在与不熟悉之人相处时还是会本能的减少话语,便是仔细听着这许轻舟最亲近之人所有的了解而默默记下,心里面也是愈发了解其真实的模样。 董儿想要了解的过往只言片语难以说尽,而许轻舟太过稀疏平常的后十几年也基本上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唯有一段无始无终的感情还被董儿反复询问起,就想要知道那个初恋情人是否漂亮与性格特点等等,孔阙全都照实诉说。 “对了…孔门主方才曾与我说过…我哥哥他以前有过人同他说过喜欢?” 兜兜转转说了半天,这少女突然又是气不打一处来,便恼许轻舟这个坏哥哥到底有多少情事未曾同自己透露。 孔阙自然不明白少女心思,一本正经的点头回道:“没错,可是他大抵是忘了…” 但究竟是忘了还是不愿不敢谁也不知道,董儿怀气的将脚下的雪踩的沙沙响,银牙也是咬的嘎吱不停,随即恨恨的快语娇喝道:“姓什么叫什么长什么样子!” 这银发仙子不知道无意中将许同志给卖了,还在有条不紊的解释道:“姓名却是在记忆里从未有过,但是在许轻舟的世界,那女子应该被唤作学妹…” 得到的自然是一声撅唇怒骂:“哼哼!狐狸精!” 二人也是走了几天,按孔阙来说若是两方相对都在行进,那交叠也就是在今日之内,或许是想到了什么,这少女却是停下了脚步突然询问道:“对了,孔门主可否测算出哥哥的具体位置?若是能够利用占卜之力,岂不是很容易相遇?” 可孔阙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不行的,许轻舟他身缚天机锁,任何卜算都会被干扰,越近越是如此,除非…” 除非什么还未问出便没了下话,因为二人的目光中正见一位身材婀娜的女子昏晕在不远处的雪地之中,山林间的风似乎都是有一些哀叹,仿佛可怜这女子的命运一般。 “哎!前面有个晕倒的人!” 董儿疑惑的快步走到近前,试探性的用手抚摸了一下这女子的身体,发觉她的体温正在流失,但孱弱的脉搏却暗示着其还有一命可救,随即赶忙将她从雪中抱起,到了一旁的树凹之内。 女子如若无骨,而董儿陪着许轻舟锻炼多时练得一身力气,搬移这娇躯也并非废什么力气。 树洞内篝火点燃便快速暖和起来,董儿将冻的通红的小手放在火上温暖了片刻,随即看向了身边昏迷的姑娘。 且看她一面慧秀,满堂灵思,明明生的至纯至净,却总给人一种无端的诱惑,仿佛是圣洁的天使散发着地狱中的色欲,而那朝圣的佛尼也显露出无边的旖旎。 可这般美貌的一位女子,却不知是在梦中看到了怎样可怕的画面,只见她身子总是会不由的轻颤,一双柔荑克制不住的捏紧而又自怀。 眉间蹙起三分雪,云鬓垂下一段愁。 “她这么一位如仙如佛的女子,怎么会昏迷在这雪地之中呢?” “她的确是僧人…” 冷不丁防的解释从身畔传来,孔阙看着树外将要大起的风雪,似乎并未将这稀罕之事放在心上。 可董儿自然很是疑惑:“嗯?孔门主此话怎讲?” “她的左手掌心有戒印,是为乌斯藏国女尼在成年之后所用赤胭砂燃点刻印,再以神遗之物‘释厄舍’开光而成,阙方才所见其手心便断定了她的身份。” 董儿听得迷糊,但转头将其手心轻轻掰开了半指缝隙,便是看到一道指甲大小如同莲花瓣似的朱红色印记,随后醒悟的点了点头。 “咦!真的是呀!那岂不是说这位姐姐是个僧尼?” “对。” 听闻如此绝色是为不识情色,不贪欲望的僧侣之众,董儿心里在略感惋惜的同时不由得对其好感大生。 没办法,身边佳人基本上都是情敌,而这女子虽然相貌倾城,但却是个没法谈恋说情的女尼,总觉得是丝毫没有威胁,所以董儿自然是不对她设备太多防心。 又在此时,似乎是因为手心被掰开的缘故,这佳人却是微微咳嗽了两声后遂缓缓睁开了眼。 见状,董儿忙上前呼唤道:“姑娘?姑娘?你感觉怎么样?” 可这女子不知为何,没等看清身边人影,只待听到声音便是惊讶的向后挪动身子,一边还万般恐慌道:“啊!你们…你们是谁!别!别过来!” 目光终归是从虚幻变作现实,眼前并非是凶狠的男人,而是两位娇俏的女子。见状如此,这女尼才缓缓放下了心中大半戒备,随后松懈着早已疲惫的娇躯瘫软成香泥而微微喘息。 董儿也知此时不该打扰她,便是看着她喘气恢复。 这女尼模样不仅仅是端正,真如同画像中走出来一般,她自知是这二人救了她的性命,休息片刻后便踉跄着起了身子,行了个标准的僧人合手礼款款道:“贫尼法号白昙,是乌斯藏国的一位女尼,多谢两位施主的救命之恩。” 第52章 围猎 “白昙…” 生而清濯,连这名字都带着一份特有的净雅,董儿听了这法号不由得心里微叹这女子如莲般不染尘浊的肤貌,但心里疑惑却也随之而来,便模仿着行了个合手礼随即轻声问道:“不知这位姐…这位师傅…你为何会独自昏晕在这川国的雪林中,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身边没个随从或是家人吗?” 名唤白昙的女僧本是那乌斯藏国逃离而出的圣女,只是在这风雪中行的匆忙而又无果脯,才又冷又饿的累倒在了雪林之中,若非遇见了董儿二人,只怕是一条性命都要交代在这异国他乡的寂静处。 听闻少女疑惑她神色略微暗淡,便有些心怀悲恸道:“贫尼不愿隐瞒两位恩人…之所以昏晕在这里,是因为乌斯藏国在前些日子发生剧变。一位自称是付仙人的年轻男子率领数十位文武道的高手偷袭了贫尼所在的圣庙,主持被设计害死,方丈重伤被俘,一众同门师兄弟死伤无数,其余尽皆被俘。贫尼无能,只得以逃离出那已化地狱的家土,穿过川国向着就近的泗国逃去…” 原来是国家逢难逃命,这倒是让董儿心里同情大生,毕竟她曾经也度过这般命不由己,整日提心吊胆四处奔逃的日子,所以很清楚这种感受是何滋味。 不过同情归同情,白昙女尼的话音却还有一句关键之词被董儿捕捉到,她神色略微一变,喃喃自语道:“付仙人…好熟悉的名字…仙人…咦!” 付仙人她或有或无的听闻过,但董儿知道重点在于这名称的后缀是那个咬住眼睛的“仙人”二字。 “我哥他!” 自然不能将许轻舟的那个称呼说出,否则一时间还真难以解释,少女惊讶的将话压抑在心中却是扭头看着树洞口眺望远雪的孔阙,而银发仙子也正回眸看来。 “这就是此世此时存在的疑惑。仙人唯有阴阳二人,那男子是异界而来的仙人,可碰巧许轻舟也是,所以他二人间必然有一人有异,这也是阙曾同他所谈论过的。” 孔阙说的仿佛谜语,唯有董儿能听懂只言片语,可这却难为了白昙,便是满头雾水的不解道:“不知二位在说什么,贫尼有些晦涩难懂…” “哦!没什么…” 董儿赶忙扯开话题,又道:“那师傅是想从这里穿过去往泗国?难道那乌斯藏国之乱这般严重吗?” “圣庙的神遗之物释厄舍已经被夺去,神佑消失之后乌斯藏国再没有自保之力,而那男子心狠手辣,用的法术也很奇怪,平地里翻起一阵冲天火花与震天响声,已至漏尽境的主持就是被这招式夺去了性命,我乌斯藏国再没有人可以组织这帮豺狼…” 光是言语描绘就已经如此绝望,听之听人心酸同情,而白昙自己更是眼眶湿了红珠,便低头默默擦拭起眼泪来。 董儿心里愈发同情,看着这僧尼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随后却又咬了咬牙暗自下了决定,便抬头开口宽慰道:“师傅节哀顺变,遭此大劫也非你我这等凡人可以算到。此去山迢路远若是不嫌弃,不如与我二人一同前行?正巧我们也是要从此处回到泗国,这般一路上你我也有个照应,总不至于师傅再昏晕在雪地中。” 董儿起了同情,孔阙也并不在意,因为她知晓自己也应该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便不开口的看向树洞外的落雪。 白昙听闻更是感激涕零,这圣女本就没个架子,自是从幼时就开始修身养性的佛家,她赶忙弯了弯腰对着少女行了大礼,满心谢意道:“若是如此…那贫尼真是太感谢两位恩人…” “无妨无妨,此时也已经雪大,待风雪小些就出发上路吧?” “好…” 言语暂毕,凛冽依旧。 山林应该极为安详静匿才是,可突兀间屋外风雪之声猛然掺杂进了几道砸落在地的闷响,就连满地积雪而凝固的土地也被坠落的冲击震动出如镜子破碎般的裂痕。 那为首的武道高手只是略微感知,便是察觉到了附近气息的异常,知晓这一路并未跟踪出错,遂对身边的年轻人很加敬佩与狂热,咧开嘴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付仙人不愧为天界下凡,真正是世间难寻的算无遗策,那圣女逃的再远也不过是在仙人手心里而已,搅动不起一点儿的浪花,就看属下前去拿她来与送与仙人享用。” 男子身畔正是那主导毁灭了乌斯藏国的仙人付子规,他神色悠然中带着一抹狩猎时才会的隐隐作乐,已然是将这寻找圣女的追捕当成了一场游戏。 而明显,此刻游戏已经来到了最终,等待那圣女的自然也只有束手就擒这一条路可以选。 “嗯,记得抓活的,一点伤也不能有,坏了本仙人的兴致后果你是知道的!” 献多大的殷勤,就要承受多大的风险,不过这属下武道天下七境,哪里会将一个黄毛丫头放在眼里?只怕是威势稍稍显露半点,就能震慑的其再也没了任何反抗之心。 这属下心里自信满满,遂抱拳领命道:“仙人就瞧好吧!” 说罢,他便如同一道肉眼难见的黑光,冲进了雪林中寻着那异样的气息搜寻而去了。 “黑愣子就是这般毛毛糙糙,什么事都想做却又什么事都做不好,这般要是搞砸了事坏了付仙人享用圣女的心情,那即便是万死也难以赎罪!” 付子规身边,一位看不惯这名为黑瞎子之人总爱占尽风头的性子,便附到其耳畔有些略带轻视的吹着耳边风。 “一个普普通通的寺庙丫头而已,要是他黑愣子连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解决不了,那本仙人自然不会再留着这种酒囊饭袋的废物之徒…” 实用主义永远是真实与冷血的,尤其在选择身边的能臣善将之时最为突出。付子规嘴角咧出一丝莫名其妙的笑意,便看着那远去的黑光方向缓缓眯起了眼。 树洞中已然被篝火温暖了许久,白昙蜷缩在角落里却因为周遭之事的发生而倍感凄凉,手中捏着脖颈间挂着的一串玉珠而默不作声,她想要分神遂抬头看了一眼树洞口那还未入眠的银发仙子,不由得感叹这世间居然有这般能令不识皮像的僧佛都为之惊叹的倾世容颜。 可这女子生的好看,眉间却似乎有些一抹怎么也化不开的心结,仿佛是因为离开了什么似的在回忆而又思念,使得白昙一时间未能想到是怎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这样的仙子。 “罪过罪过…妄染尘俗,妄猜心思…” 这小尼姑心里刚一猜想三言两语,才晓得自己已经是破了清守戒律,赶忙合手低声念诵起清心用的佛经来。 也就在此时,除了已然睡梦的董儿,二人几乎都听到了一道树木被拦腰折断随后倒落的轰鸣声,这两位娟秀便一起起了身出去看看情况。 却见,不远处的山林中似乎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打滚一般,成排的树木一棵接着一棵的倒下,激起的雪浪似要淹没森林一般。 “发生了何事,那里动静为何如此之大?” 回答白昙的并非是这银发静雪的佳人,而是一道粗犷且粗俗的低沉声音:“嘿嘿,小娘皮可让老子一顿好找,方才还有两只熊瞎子当了你的替死鬼,快些过来束手就擒,不然大爷我可不会怜香惜玉!” 那付子规身边的黑愣子双手染满鲜血,似地狱里爬出来的丑鬼,狰狞着来找他二人索命似的。 可这丑鬼却在看到孔阙容貌之时,那凶狠与恶软化做了心中躁动起的欲火,彻底被那绝世仙颜给俘获了思考。 “好!好漂亮的娘皮!老子这辈子也没玩过这般货色!你是老子发现的,便是劳资了啦!” 这黑愣子也是色上心头,想着把孔阙藏起来独享,但也没能忘了付仙人的任务,便是咧嘴笑了笑又道:“好好好!今天老子运气可真是好,收获了一个仙子似的娘们,再将你这小尼姑献给付仙人,真是太好了哈哈哈!” 他说着威势大放,想要快速的将这二人拿下,说不定还有享用的时间,便是一踏碎土冲着二人飞身而来。 孔阙自然是神色不变准备唤剑对抗,可一旁的小尼姑白昙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形?当即就吓得莲足似泥一般的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可她知这是屠国灭家害亲的血仇,往日的善心到了如今除了恐惧,更多的就剩下了满腔潜藏压抑着的歇斯底里。 “别过来!” 只见这白昙惊叫一声,遂拿出玉颈间挂着的一串如同琥珀玛瑙般的串珠项链,随即双手握住用它直接刺向了扑袭而来的黑愣子。 便见金光闪过,似乎在三人耳中都听到了一阵大道佛声的梵音轰鸣,那已经快到身前的黑影突然如被紧箍咒定住了一般再也没了动静,如一座雕像连眼睛都未能眨动一下。 “好神奇的项链!这是什么?” 原来居然连白昙自己都不知道这玉珠功能,看着面前定格住的画面,不解的询问身边人寻求解答。 而孔阙恰好知道一点儿的消息,微微摇头道:“是何具体之物阙不知晓,但可以肯定是一件十分珍贵的神遗古物,只可惜消耗太大,有可能是以损耗你的福音或是运势来催动的…佛家的许多神遗之物都与这般类似…” “咦?孔门主,白师傅,你二人……呀!这人又是何人?!” 睡得惺忪的董儿揉着眼慢慢从树洞中走了出来,便看到如此奇怪的一幕,心里惊讶间也是觉得隐隐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或许是印证了她的预感,几道身影从天上缓缓落在树杈之上,略带俯视的盯着她们三人。 “是他!就是他…” 白昙待看到其中一落下之人时,那为佛善哉的表情终是破了静像,眉间含忧含惧含怒的盯着那年轻男人颤声不已。 闻声,孔阙与董儿自然是看向了那个年轻男人,却见他神色倨傲而又张狂,那抹总挂在嘴角的笑中有三分玩味两分冷血,还有一些常人无法分析出的味道。 而这付子规心中更是惊喜,没想到追捕抓到的不仅是一个小僧尼,还有一位俏皮可爱的妹妹与一位谪尘下凡的仙子。 而那仙子实在是今生都难以再见的绝色,即便付子规在这异世界遍尝佳人,可见了这容貌却好似过去的都是地上的泥土,压根与这仙云没有半点的可比性。 “好…好纯好美的女子,竟…” 竟比当初所见那铁血女帝之时还要惊艳,还要动人心弦,单纯的美但令这付子规心里难以抑制的渴望,便是一股占有欲涌上了脑中。这女子付子规是一定要夺下,绝非单纯是因为其天仙似的美貌,而是要用这般更甚那夜央的女子才能填补心中久而未得的遗憾,甚至是觉得以这银发女子彻底跨上神位都由有富余。 但知晓今日已然是必能享用,付子规心里满是急切欣喜,随后咧嘴冷笑一声道:“白昙圣女可真是个良人,送了自己不说,还额外给本仙人找了两个姿色亦是绝艳的姐妹,就不怕日后跟了本仙人,被她二人夺了宠爱吗?” 这番话语孔阙听闻轻皱起了眉头,她心里无端厌烦这看起来跋扈又张狂的男子,更是因为其的轻狂之言而不愿多说半句话。 可董儿是直性子不绕弯,受了屈辱怎能止住心里恼怒嘴中怒言?便是丝毫不惧的冲着付子规呵骂道:“呸!你这男人真不害臊,大白天的发什么的迷昏!” “好一个俊俏泼辣的女子,本仙人就喜欢性子烈一些的,这样调教起来才有乐趣。” 付子规嗤笑一声,随即摆手示意手下抓住这三人。 “快走,我们三人难敌这四位天下七境的高手,唯有从绝境中寻得一丝生机!” 孔阙知晓这三人都是绝顶高手,她立刻反应过来伸出柔荑一手抓起一个,使了个飞身法闪身法带着二人向远方快速逃离。 第53章 酣战 眼见银发仙子带着两位快要到嘴的佳人远逃去,这付子规心里并未担忧其有逃脱的可能,毕竟身边四位天下七境为侍,这世间除了那天下八境的冠绝,其它任何人即便上天入地都能给其抓回来,只是此刻心里急切着想要与之一亲芳泽,便轻呵一声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追!” 这属下几人,连同刚解开封印的黑愣子也是迅速反应过来,自知这时候是最好献殷勤的机会,随即化作几道寒风向着孔阙逃离的方向追去。 另一边,孔阙速度明显是经过文道术法加持,所以一眨眼便带着两人飞出了极远。可她知晓武道天下境的高手究竟有多么难缠,随即又在雪林中的飞行中开始念念有词,施展起诡异的术法来。 被携程的董儿只看见身后的树林在一瞬间开始变换了位置,似乎是将她三人离去的方向给巧妙遮掩,甚至还有些小山包的形态也发生了改变。 少女何时见过这般厉害的法术?本是心里惊恐,可此番却有了些逃出生天的庆幸,遂对着身畔的银发佳人欣喜道:“咦?孔门主施展的这是何神奇的招数,竟能将这山林变换成一方迷阵,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借此繁杂地形而彻底甩掉他们!” 可孔阙却微微摇了摇头解释道:“非也,此法对肉眼凡胎的确甚有奇效,但对天下境这种已经超脱常人肉躯的顶尖高手很难有效,只不过是能短暂的拖延一下时间,况且对方有五人,必然会有人能够搜寻到此方向。” 闻言,两人放微微松懈的心又再度悬起来,只能是祈祷一定要平安度过这一次劫难。 突然,孔阙前行的速度骤降,卷起的雪花将面前披上了一层白纱般的遮幕,她目光中微露寒光的盯着眼前的一棵树上身影,随后缓缓放下了董儿白昙二人,纤手微抬那神剑之魂便是从手中显现。 “小娘皮的预感还真挺厉害,倒不似你看起来这般年轻,只是与我实力差距你心里也应该清楚。莫要再废徒劳之力,随我回去后有你们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岂不美哉?” 跟随付子规的几人中自然也有聪明人,知道抄近路在最关键的地方截取,他自然是比不常杀戮的孔阙要经验老道。 “让开…” 可回应这下属的只有孔阙的渐冷之声以及光剑之尖。 “若是执迷不悟,但是你自己非要自讨苦吃!” 这下属着急回去复命,自然也不想耽搁,遂连武器都未拔出便冲向了他自认为手无缚鸡之力的银发美人。但其也不敢轻易伤了这三个女子,怕那喜怒无常的付仙人怪罪下来而没了往后的好处,便只能恐吓性的不下重手。 可由于如此是明显错估了孔阙的实力,谁又能想到这么一位看起来年轻而又娇弱的仙子,居然会是文道第七境武道六境的文武高手?这人刚一靠近便吃了大亏,被一道锋芒剑光斩中了伸出的手,随即吃痛着哀嚎快速后退飞离。 “老子的手!老子的手!” 定眼看去,那手已经被齐齐切下掉落在地,虽然天下七境接续断臂并非难事,可那痛感无法抹除,更何况被个女子所伤,自然是双重的折辱,恼的这属下咬着牙睚眦欲裂道:“你这小娘皮找死!” “说了,让你让开…” 回答他的声音依旧如云如风,甚至连其仙颜的神情都未有半点变化。 “哈哈,没想到响当当的“痴血缠”会被一个娇滴滴的女子斩去了双手,日后怕是没有脸面在江湖上混事咯…” 天下境果然是难缠,不过耽搁了片刻而已,就被其余几人给追了上来,几人看见地上的血迹本想着是不是伤了这些个被付仙人定下来的女子所流,可待看到那个已失双手的痴血缠时,了然的同时更是对其产生了一抹鄙夷,随即自然是一阵冷嘲热讽。 而眼见地方几人追来,孔阙自知无法缠斗,不然待体力耗尽那可真是彻底成了瓮中之鳖,她便立刻将剑挥出一道刺眼白光,遂再度抓起董儿白昙向着身后雪林再度逃去。 “还想跑?!追!” 几人自然不会再给机会,使足了力气冲上去想要缠住孔阙的同时,以围攻消磨她的体力,遂打斗动静便在雪林中久久不曾停歇。 这边激烈酣战,可无奈身边两位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孔阙只凭借自己文武双修,神剑魂力而边打边撤。 这一方山岳都因为几人的交战而轰隆作响,而正要下山的许轻舟被这动静吸引了注意,遂抬头看向那风雪模糊的对山不解道:“咦!什么动静?搞的像是在炸山头似的,你们川国还有这种习俗?” “什么习俗,大白天的说胡话…” 李雨沫近几日来都是与许轻舟相行为伴,她知晓还有两日就快到达秘藏,之后定然是其带着妹妹返回,而自己也会留在秘藏继续寻找能够复兴川国的方法,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这公主心里此刻竟是隐隐的透露出一抹释怀与不舍。 她身居许轻舟背后,脸庞浮现出一抹让人难以看清看懂的复杂神色,便又试探的开口道:“喂!对了许轻舟…等到你寻回了你妹妹,可不可以让她在本公主那里住上一段时间?” 本是被山林异样吸引注意的许轻舟闻声转过了头,有些不明其意道:“怎么?” “本公主可以有办法把你传送的来回时间全部节省下来…” 这公主抓住董儿的原因到现在为止许轻舟也只是有了个模糊的轮廓,他不知道该拒该肯,只能寻到董儿之后再做打算,但又好奇那传送的方法,随即小声回问道:“你是想用那个小的传送门?” “没错…” 见这公主颔首,他的心里不由得起了些奇怪念头,微微看了李雨沫一眼后摇头道:“为什么你总想要将董儿留下来呢…罢了,等将她回去看看她母亲之后,我在询问她的意见吧。” 可男人没有肯定答复自然就是否定,这公主心里一急于是赶忙走近了两步又道:“她!她是一定要留下来的!若是…若是你不放心…可以同她一起留下来,难道你还不信任本公主吗?明明你都已经…” “咦!那人影好熟悉…” 李雨沫的话被愈发接近的轰鸣声打断,而飞雪中的身影也逐渐暴露在视野之中。 许轻舟被那一追一赶断了听李雨沫说下去的思路,便是转过头定睛看去,可突然他的眼眸因那银发女子手中一道娇俏的丫头而缓缓睁大,随后竟是不顾一切的踏起满地飞雪冲向了对面雪山,嘴中也是喊出了他寻觅依旧的那个魂牵梦绕之名。 “董儿!” 第54章 相逢 “哥哥!” 董儿曾在多少次梦中想要听到这一声呼唤?而此刻那如同久到几生几世都未再相见的面容再度浮现在远处,令这少女都暂时忘掉了身处的险境,便是万般欣喜留恋的转眸回应许轻舟的呼唤。 “董儿!孔阙!” 的确是她二人,只不过孔阙明显是手中还多了一人,许轻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便是凑到近处接下了两人。 刚一碰面,这思心万千的少女不顾一切的冲进了许轻舟的怀中,眼中也是彻底被泪水染了湿。委屈、欣喜、诉讼衷肠的思念全在此刻搅拌成了一团,随即迫不及待道:“哥哥!董儿真的好想你!哥哥…你终于来找董儿了!” 感受着怀中少女分外的娇软,熟悉的香气再度传进许轻舟鼻息乃至脑海,让他似乎有了一种灵魂被补齐的圆满感觉。 “我也很想董儿,所以一直都在找你…苦尽甘来应该说的就是这样吧…” 不过许轻舟身边还有其它脚步,这少女心中一紧赶忙转头去看,却见是那个将她从泗国抓来的李雨沫,自上次她出去之后已经许久未见,董儿一直以为她是出去办事,却没想是与许轻舟一同到此。 她心里又酸又恼疑惑更甚,随即神色有些怪怪的撅唇道:“咦!这公主怎会与哥哥在一起?” 这话本是没有太多异味,可一句话说的那大大咧咧的李雨沫扭过头不想去看众人,一边又在心里想起了许轻舟,暗骂他为何是这么个泛桃花的臭男人,怎么身边尽是些沉鱼落雁,倾国倾城的女子。 而面前少女心思已经被眼中的心上人给蒙蔽,全然忘了自己还身外危险之中,唯有孔阙神色间的异样让许轻舟还是能微品出一二,遂转头看向了这银发佳人道:“我与她此刻也无时间解释了,不过倒是你二人为何这般狼狈,一路上是有什么意外发生吗?” 言此,董儿这才想起来身后还有追兵,便赶忙开口提醒道:“哥!我与孔门主见到了另外一个仙人,和哥哥你一样,是来自其它世界的仙人!” 闻言即皱眉,许轻舟心里微微泛起了一丝莫名的躁动,浅皱眉头问道:“男的还是女的?” “是个年轻男子,他自称付仙人…” 听罢,许轻舟的神色变得愈加灰暗,他自是与这付子规还有一桩从未见面的大仇未得清算。便是在鞑靼和谈之时,若非其大肆攻击蓝天塔盗取神遗之物蓝天镜,至使夜央必须从小村庄迅速返回,否则村庄被劫掠的惨案明明是可以被轻松解决镇压的。 他心里那股气再度被翻起,学生阿牧那绝望到再无生气的神色也是逐渐回忆在心中,随即咬牙切齿的冷笑道:“付仙人付子规…呵呵,总算让我找到他了…” 少女是最能知晓他的情感变化,但知道此刻并非是寻仇的好时机,便是拉起他的衣袖劝道:“哥,咱们还是快些逃吧!那人身边跟了好几个天下七境的高手,我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方才也是孔门主费了好大力气才从那几人手中逃出来的,若是我们走的晚了,定然是要被…” “逃?往哪逃?这四周早已经被本仙人下了天罗地网,谅你们插翅也逃不出去。” 董儿的话被一声犀利且阴鸷的声音打断,引得这几人回头看去,便见那几人连同付子规都已经追了上来。 可即便这般许轻舟也是毫无惧色,因为他还有着幻化悟空的底牌,虽说可能容易丢了性命,却也能让这几人好好的感受一下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神话威势。 随即便是冷着脸看向那初次相见的,被称作仙人的男子心情甚是复杂道:“原来你就是那个付仙人…” 说来倒也奇怪,这付子规与许轻舟颇有些相似之处,甚至都是倜傥英俊的年轻男子,可属于许轻舟眉间的那一抹柔与善却是在付子规双眉被替换成了傲与险。 这仙人付子规只是微微打量了同为穿越者的他一眼,随后挑眉嗤笑着开口道:“你…就是那个泗国的许轻舟吧?” “你知道我?” “并未所有人都是傻子,虽然你在本仙人眼中轻如鸿毛,但以防万一本仙人还是将你的事由研究了一番。不得不说,你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穿越者,不贪财不贪色,一心奋斗的进取好像只是为了回家。” 从未晓得自己居然会被研究的透彻,许轻舟一时间不明白这付子规的脑回路究竟是何样,随即便半是疑惑半是隐怒的回问道:“那你呢…难道你不想回去吗?你的家人,你的朋友,原来的世界难道就没有在意的人而令你舍弃不下吗?” 可这与许轻舟年轻相差不大的男子,却是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般,咧开嘴肆意大呵道:“原来的世界是何模样?锦衣玉食花天酒地?又或者随心所欲自由自在?他们这些异界之人心里头用美好的幻想去编织出属于自己心中的仙界,可难道你许轻舟不知道那个肮脏且丑陋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吗!” 原来的世界的确对许轻舟不是那么的友好,甚至可以说是将他遗弃在了不幸所建立而成的废墟中,但是许轻舟从未失去过活下去的希望。 “世界再苦再累,可依旧有爱我和我爱的人,我要回去,并且努力的活下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 每个人在遇到一件事的选择时亦是不会完全相同,更何况是这般极难对比,由人由心的抉择。 但许轻舟最大的疑惑也是他最大的恼怒是一定要问出口:“就算你不想回去,留在此世界中也可以,但你为何偏偏要挑起争端战乱?为何要夺走属于鞑靼的神佑神遗,又为何扰乱这世界的纲常?” 可这付子规并未率先回答,而是略带俯视的反问了他一个问题。 “许轻舟,你认识夜央吧?” 第55章 差别 “夜央…” 这个名字十分的陌生,却又明明是许轻舟曾经相依相伴、熟悉无比的女人。只是他心底里还是把夜央当作了另外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姑娘,所以他的神色只在回忆过一个瞬间之后又再度恢复了原状。 “鞑靼的女帝陛下夜央,相信天下间不会有人不知道她的威名,付仙人提她干什么…” 许轻舟之所以不愿意透露出他与夜央之间的关系,是因为不会有人相信那般一位高高在上的女帝大人,会把自己交给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年轻男子,况且他也不愿意因为一时名利上的显摆而将她置身于可能存在的议论之中,装作谁也不认识谁便是此时最好的举动。 可这付子规眉间却是微微挑起,一副戏谑表情看着许轻舟道:“她曾经在某一段时间消失在了帝宫,而恰恰是在你进入鞑靼议和谈判的那段时间。本仙人在想,这么一位将天下之人的性命都视若草芥的高傲女帝,为何偏偏要指名道姓的把你从泗国要挟过去,她究竟所图是何…” 听闻此言许轻舟眉头微皱,有些半知半解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而付子规这才道出了心中早已笃定的猜测:“天地有缺不得大道……许轻舟,你说…你会不会是夜央一直在寻找的或缺?” 如雷惊石穿,许轻舟被这言论震惊的难以言表!哪里会有人仅凭那女王所行事情的表象而看清本质?可这付子规居然是猜到了,而他更是趁着女帝在边陲村落补上或缺的空隙里,详细的策划了一场足以灭亡鞑靼的阴谋诡计,甚至成功后全身而退未被伤及分毫。 眼见许轻舟神色变化,这同是异界的付仙人眉间突然变得似怒似嗤,随后更是畅快无比的微哼了一声,便盯着许轻舟往忆道:“我曾经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是个一无是处、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只想要认命的在这世界混吃等死。可直到在一次联亲大会上,我看到那袭如同寂夜的黑袍之时才清楚了自己来到此世界的方向。她夜央,就是我付子规想要征服的女人,就是我想要踏上巅峰的动力!于是乎我发明以及重现了所有所能想到的智慧产物,垄断了鞑靼半数以上的经济,甚至还用了先进的方法改进了军队防具,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可她呢!她无视我的努力还差点掌杀了我,如此高傲的她却选择了你这么个废物。呵…就凭你这货色也配拥有她?” 这付子规本就是觊觎夜央许久,只是曾经在夜央面前袒露轻狂而被一掌打的将近半死,之后便在其面前收敛了性子,开始了规划起能够将之彻底折服的方法。 财富垄断,破境成神,夺其守护…… 他已然疯魔掉了,而夜央就是他心中贪疯的原因,甚至可以说是将他心底里最黑暗的魔鬼彻底唤醒的关键。 付子规这般折辱许轻舟,自然是有个少女会忍受不住,便开口气冲冲的对付子规吼道:“你这混账男人,不许说我哥哥!明明是你自己没本事没能力,那鞑靼的女皇帝喜欢哥哥,哪里容得到你多什么嘴!” 吃醋归吃醋,该护的哥哥还是要护,董儿气汹汹的回怼恼得这付子规像是被掀开了遮羞布般,便是咬牙切齿的盯着他们。 “你…混账!” 这一帮属下哪里见过如此愤怒的付仙人?知晓他此刻必然是气上心头,遂对着下方董儿大声斥责道:“大胆!居然出言辱骂付仙人,小丫头你是在找死!” 可唯独被嘲讽的许轻舟神色逐渐变得冷漠,他并未理会方才的话,而是平淡的看着那树端之人冷冷道:“那你呢…你在这异世之中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为的就只是将心里的贪欲邪念全部实现吗?” 付子规也知道自己已然在心性上落了下风,毕竟骄奢淫逸惯了,半句顶撞也听不得。随即也是吐了口浊气,再度嗤笑一声回答道:“许轻舟,这个世界并非是原来的世界了,这里只是游戏,只是用来取悦我们这种天选之人的一方极乐净土。痛楚他们,与我何干?难道你从那个肮脏世界过来之后,还一心只想着当个稀里糊涂的烂好人?想要把那毫无公平的正义强加给本仙人?” 如此,一切终于彻底分晓,许轻舟明白了面前之人已经不是原本世界该有的思维状态,他已经从由约束己心彻底的变成了放纵自我。 这是一种可怕的堕落…… “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你与我不一样的地方,你只把这里当作梦里的一场游戏而肆意妄为,可我知道即使自己已经穿越了,却依旧还是个有感情有良知的人,我不会将属于原本世界的美好品质丢弃,也不会把原本世界遭受的苦难发泄在这里,因为这里的所有一切都真实存在,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人!” 凤凰鸣被从身后缓缓拔出,他清楚同为穿越者的这一战已经再无幸免的可能,自己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身后的几位不受到任何伤害。 “孔阙,麻烦保护好董儿!” 银发仙子与他好似心有灵犀,便是伸出柔荑将董儿与白昙护在了身后,一边与其对视了一眼悄悄颔首后又轻声的提醒道:“切莫小心,天下境不比凡境,已非凡人所能抗衡。” “嗯,我曾与那天下境的羽右将军交手过,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他回了一个宽慰的微笑,随后持剑看向着几人方向,便以剑微指那些被凡人视作武道神话的天下巅峰,略带寻衅的意味嗤笑道:“现在怎么说,你们是一起上还是要单挑?” 眼见这许轻舟如此嚣张,几人毕竟是备受尊崇的天下七境,哪里受过这般的侮辱?当即就想要发作请战,可付子规却是盯着那赤剑抱有玩味的笑了笑道:“十君剑…呵呵,没想到你许轻舟居然有如此奇遇,竟然能得到这种稀世珍宝,不过嘛…” 最烦的不是敌人强而是聪明,就比如说这付子规,他可是一个喜欢如同毒蛇般静悄悄折服的人! 明显是知晓凤凰鸣的恩泽之力,这异世仙人眉间嘲讽一挑随后命令道:“不用中他的激将法,全力抓住自然有你们泄火的时候,一起上!” “真难缠!” 看来小说里的一对一从来都是假的,优势不会利用就是纯纯的白痴,而付子规明显也是猜到了这一点,便让四位天下境的手下一起动手,确保许轻舟插翅难飞。 暗骂一声后,许轻舟扭过头看了眼孔阙,后者知意便赶忙一把抓住白昙同李雨沫向着身后的雪林中飞驰而去,而许轻舟自己也是猛地抱起董儿追随着她的身影一起飞速逃离。 眼见他与自己一样都不按套路出牌,这仙人嗤笑之余只觉得许轻舟此刻不除过后必成大患,遂轻骂了声道:“呵,狡猾的兔子,你们速速将他捉拿回来,若是拼死反抗那杀了也无妨…” 众人闻言便知被耍,心中火气更是大生,便再度化成飞光追杀着许轻舟几人去了。 可付子规却是动也未动,自然是知晓四位天下七境的份量究竟有多足,就是再来十个许轻舟也不该是他们的对手才是,可他亦清楚身为穿越者该有多么的难死难杀,便又微微冷哼了一声道:“夜姬…” 只见他身后的影子缓缓起了涟漪,一位身材足已令人血脉喷张的曼妙女子从其间缓缓走了出来,原来付子规身后的影子中从来都是跟着一位伺机而动的高手。 此人生的祸国,性感妩媚,正是那妖艳无比的夜族夜姬。 这夜姬心里也是颇为愁苦,因为自从上次倾尽全族之力助付子规盗取蓝天镜之后,自己显然已经再不可能从他的船上下来,如今唯有同这付子规一股脑的将路走到底,才知晓究竟可不可以带着夜族重返世间。 可她心里又十分忌惮和厌恶这习惯辣手摧花的女人,甚至从未见过付子规有任何的怜香惜玉的时候,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是供他取乐似的,更何况方才他还亲口说出了那样丧尽天良的话。 只是当前还必须听从付子规的掣肘,不然如今夜族的所有开销都是他所供给,这妖艳之女遂开口询问道:“付仙人唤夜姬何事?” 这夜姬虽然生的美丽妖艳,却并非是付子规喜欢的类型,所以至今都未正眼看过几次,便盯着许轻舟逃离的方向缓缓道:“即便是他们几人能够有杀死许轻舟的机会,恐怕都会失手。” “四个天下七境连个区区阵境都抓不住,那仙人为何还要他们这帮酒囊饭袋有何用途?” 夜姬的嘲讽只是得到了付子规一抹富有玩味的笑,这仙人却是摇了摇头冷笑道:“不怪他们,毕竟所有穿越者都是无法被轻易杀死的,因为这方天地的所有福音都会向我们靠拢,强行的为我们寻找到能够活下去的可能,这是一种无形中存在的规则。” 就如同每一次许轻舟在绝境之中,总是会有足以支撑他活下去的方向,甚至于每一次濒临死亡之时,也会有各种各样的人与事会救得他的性命,因为这世界的福音会以未知的原因靠近穿越者的身边。 而这福音还有另外一种称呼:气运。 若是杀不死那许轻舟,日后任其成长起来的确是个天大麻烦,但夜姬知道付子规叫自己出来定然是有了办法,遂静静听他继续命令。 “想要穿越者身死道消只有两种办法,其一除非是穿越者放弃挣扎而自杀,否则这世间唯剩下一人能够无视这条规则而彻底杀掉穿越之人。” “仙人难道说的是…” 闻言,夜姬这才突然想起二人曾经在那蓝天塔之下的谈话,付子规曾经似乎说过想要杀死许轻舟,唯有以神遗之物提示而出的指定之人方才可以实现。 “没错,正是神所钦定的救世之女。每一个救世之人都是因为一些特殊的事情而被神明看上。找到她并利用她,就能杀掉本仙人之外的所有敌手,所以本仙人要你现在就派人去各国打探消息,一定要弄清楚那救世之女究竟是为何人!” “属下领命!” 而随着远方已经传出明显交手的声响,付子规脸上的笑容似乎越发的幽深与阴险,随后也化作一道雪中寒风,向着那交手的方向快速飞去。 这边的追杀仍在继续,几人明明都是天下七境的绝顶存在,可怎么也近不了许轻舟十丈之内,他们一时间有些心里惊疑这年轻人究竟是不是个返老还童的老家伙,否则怎会在这般年纪拥有如此速度? “快点抓住他!否则仙人怪罪下来,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终于是觉得不施展真本事解决不了许轻舟一行人,四位天下境终于彻底解放修为,霎时间便搅动的这地方风雪如同乱流一般的骚动。 “不好!他们动真格的了!” 许轻舟暗骂一声糟糕,本想着再逃离一段距离就愿想出能够滑行的物件,这下看来战斗在所难免了。 “罢了,且战且退寻找时机!” 他与孔阙快速的交换眼神,随即将步子慢了下来,便拔出凤凰鸣准备伺机反击。 …… 茫茫风雪似乎并非只有生灵在这林雾间游走,被彻底冰封起来的河面上时不时会传来金属撞击冰块的清脆声,让人误以为是春回大地,冰雪消融。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慢慢跨过冰河,定睛看去便是一道俏立的铁皮身影出现在山雪之间,它借着自己一双慧眼而盯着远处仔细查看,随后略带好奇道:“咦?这方山地之中为何传出如此大的动静,难道又是些被官兵追杀的灾民?” 往日自然也是有过这般,只不过从未有过如雷声般轰鸣的动静发出,白桑不由得被那远山吸引了注意,遂想要过去一探究竟。 或许是一瞬间,又或是早已经就存在的悸动,令这天工忘记了如同时针在心中嘀嗒的声响。 此刻,命运犹如紧紧交叠在一起的齿轮,被彼此的带动咔咔作响,而故事的序章与一切的延续即将在这里拉开帷幕… 第56章 险境 追杀仍在继续,只不过由于孔阙一路施展文道术法而造成了扰乱追踪的迷幻效果,四位天下境已是越追越远,大有会被彻底甩开的趋势。 可许轻舟却知道自己与孔阙实力比之天下境本来就低,如此超强负荷的逃离体力消耗光是迟早的事,所以便将凤凰鸣从身后拔出来以备随时可能出现的战斗。 风声愈加呼啸,手中少女的怀抱也因为相见的不舍而缠的正紧,他一边思考破局的对策一边又低声开始宽慰起了众人。 “没事的董儿,哥哥一定会将你带回董姨身边,相信哥哥!” 少女自然是信的,他将许轻舟被吹的冰冷的握剑之手用一双热乎乎的小手包裹,一边又慢慢回答道:“董儿相信哥哥 ,但若是真到了那绝境之处,董儿能与哥哥在一起也死而无憾!” 可许轻舟怎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爱之人亡命,便又加快了一些速度。 风雪很大,无疑是给前行增添了万般阻碍,渐渐发觉体力流失大半的许轻舟终于是停下了脚步,看着身后还未追赶上来的几人,似乎是隐隐下了某种决心。 随即他转头对着身边的银发仙子小声呢喃道:“这样下去是不行!如今你我都被身后追兵牢牢追赶,完全不可能有逃离的机会,唯有一人去拖延时间才可能让剩下的人活着逃出去…” 留下来之人面对四位天下境定然是十死无生,孔阙觉得自己有能力阻拦,欲要开口承接却没想又听闻许轻舟继续开口道:“你…带着她们先走吧,我留下来倒是可以试一试,帮我照顾好董儿她们……” 这话语很轻,但孔阙却听出了一丝沉重,她不知道许轻舟要如何面对四位天下七境的敌人,可她知道即便有了方法也必然是会有巨大的代价需要承受。而这银发佳人已然渐渐与常人一样开始存在情感,心里不禁一紧眉头微蹙着有些急切道:“愿想超脱自己实力数倍之时,所要遭受的痛苦不是人所能够忍受的,许轻舟你不要行荒唐之事而害了自己。” 不算荒唐,顶多算不惜命罢了。 许轻舟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但他曾经可以为了哑雅与阿牧而放弃生命,此刻为了董儿和孔阙也依旧愿意。他知道面前的银发仙子已经察觉出自己想要舍身的举动,害怕她同董儿说后,那个傻丫头会做一些糊涂事来要挟自己,便又小声开口道:“那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动用阙的命剑…” 这一剑许轻舟的确是见识过,只不过用后的副作用也是显而易见,况且那种状态下的孔阙似乎已经非自己所能控制的住,若是让这四个天下七境扛到孔阙彻底力竭,怕是之后就在劫难逃了。 “再度强行使用,对你有什么副作用吗?” “没…没有…” 可说着没有,孔阙的银眸还是心虚的向着别处转移,不敢再直视许轻舟的眼神。 “孔阙,看着我…” 这是绝世仙颜第一次不敢直视于他,那银色的眸子倒映里是不愿舍下许轻舟的一点点星光,或许从某时开始,自己在这个傻乎乎的天然呆心中也有了一点点的份量吧。 “你和我一样,不会撒谎啊…” 许轻舟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此刻时间紧迫不容浪费,遂叹了口气后淡笑一声道:“孔阙,如果说…如果说有一天当你看见我心甘情愿的去赴死时,就证明我已经有了赴死的决心与承受这代价的理由,那时候你便无需要阻止我,默默的看着或许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这是我想要教会你的又一件事…” 此言的确是孔阙闻所未闻,亦是仅凭自己永远都无法悟出的道,许轻舟的坦然令她无法抑制的微微颤抖起了身子,随后盯着男人的微笑而呆住了神。 可她不知道这句话可以被十分轻易的反驳,就只能是听而信之的点了点头回道:“阙…会记下来的…” 属实让人省心,许同志满意的点了点头:“嗯,听话…带着她们快些离开吧…” 这边董儿几位都被方才快速滑过的风雪搅动的咳嗽不停,突兀的就感觉自己被一只小手揽住,随后眼中的画面开始飞速的倒退。 “咦…孔门主…” 不被哥哥带着逃跑令这小丫头心里有些酸唧唧的,不过这一次只要能逃出生天,之后就能和哥哥长相厮守,董儿看着身侧的佳人不由得心里感到半分的亲近。 “对了,我哥哥呢…” “许轻舟他说…” 没有交代其他的话,而孔阙恰恰是最不会撒谎的,只能轻声对少女的说出了实话:“轻舟说…说他要替我们将那些人拦下来…” 话音落,董儿这才发现孔阙抓起的是自己与那川国公主同白昙全部三人,只有许轻舟独自一人留了下来。 一瞬间,她就感觉到自己上当受了骗:“笨蛋!他就是个大笨蛋!孔门主快点带我回去!哥哥他一个人,怎么能够敌得过那些人!” “那你回去又有什么用呢…” 回应她的是孔阙的心里话,银发仙子的眼眸难忍的微微颤抖了一下,她亦是不太明白自己此刻心中复杂的情绪,好像是想要违反什么而返回去一般。 “即便是死,我也要与哥哥死在一起!孔门主,我求求你放开我,我要回去陪着哥哥……” 董儿挣扎着想要让孔阙放手,她的话更是让孔阙一直以来的遵循而产生了些许的偏颇,便有些不理解的慢慢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 呆呆的看着怀中少女已经哭湿的眼眸,孔阙越发不解她为何会想要违抗许轻舟赴死的意志。 “孔门主若是不懂就永远也不会懂,你只是一个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心里没有爱过凡间的任何人……” 少女如是说完,咬着牙转身向着许轻舟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跑去。 “阙不懂…什么是…” 那个向着死亡返回的决绝身影似乎是让孔阙在一瞬间悟出了什么,她缓缓抬起自己如若冰玉的纤手,似乎是想将落入掌心的雪保护住。 “什么是…爱…” 雪,融化了… …… 四人风驰电掣本该早就追逐上才对,可因为乱七八糟的一堆迷幻法阵,害的他们在其中绕了好些时候才突破出来,不禁感叹七境文道修士的难缠与诡异。 “妈了个巴子的,若是放跑了他们几个,咱们回去可就别想要命了!仙人手底下可不缺我们几个天下七境!” 又有一人眉间微喜的开口道:“咦!我怎么感知到好像他们有一人未曾远离…” “过去看看!” 四位天下境速度本就不慢,眨眼就来到了许轻舟所停留之处,便是看着那独自持剑于雪中的身影奇也怪也道:“没想到你居然愿意留下来。” “嗯,跑的太累了,留下来歇会喘口气。” 到此关头许轻舟还是云淡风轻,让人不由的暗叹这年轻人定是经历过风浪。 “嗯…你毕竟不是天下境,没有那般的底蕴,不过年轻人的确已经很不错了…” “崔老鬼怎么磨磨唧唧的!杀了他快些去追那些小娘皮,免得真的被她们跑了去!” 其中一人长的宛如树皮,目光死死盯着孔阙逃离而去的方向,明显是四人中极善于追踪之人。 许轻舟顺着他的目光,也是微微看了一眼风雪:“她们应该逃的很远了,况且你们想要过去,需要问问我同不同意…” 一个阵境拦截四位天下境本就是天方夜谭,几人或是冷嘲或是热讽。 “当英雄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小子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杀了他别废话!” “来,让我看看天下境究竟有何厉害之处!凤逐四海!” 许轻舟呐喊一声,只见他手中赤剑化火,斩出炎旋如同一只展翅翱翔的凤凰向着四人呼啸而去。 可天下境与阵境真是天差地别,只见其中一人将大刀拔下,猛然挥动就将那凤凰劈成了星火,散落在雪林之中。 “小子!拿命来!” 大汉得势不饶人,顺其力更添三分霸道,直接向着许轻舟咆哮斩来。 这一刀简直是恐怖绝伦,许轻舟奋力也再难抵抗,赶忙侧动身体试图逃离。 可其余几人显然不会让他如愿,竟是配合完美的瞬闪到其身旁从左右包夹,将许轻舟活活落在了落刀的范围之内。 叮! 轰! 一声清脆伴着一声轰鸣,许轻舟艰难的使了个巧劲四两拨千斤。但拨千斤却拨不了万斤,巧劲终有上限,他只微微阻挡了片刻便被那刀势带来的气浪给震飞出去,而那刀在落到地面之后的余力仍是足够将早就被冻的牢实的冻土斩出无数裂痕,让人不禁感叹天下境的实力强大几许。 “靠!为何差距还是这么大!” 许轻舟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浑身的骨头只感觉断了般的疼,他有想过两境的差距会很大,可却到了几乎没有任何的反手可能。 这便是天下境,不入天下终是凡尘… 他刚想要起身,但紧接而来的追杀永不止境,四人配合的很巧妙,毕竟是历经沧桑的高境修士,一人掠阵三人包夹更是让许轻舟没有半点的还手与逃跑的可能。 不一会,他的身上就布满了伤口,若非是那付子规说过最好要抓他活的回去,只怕是现在他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快点速战速决,那几人都快要脱离感知逃出去了!” 这催促无疑是阎罗的开门声,许轻舟只觉得连愿想的时间都来不及,便一直在雪地里被打的翻滚来翻滚去,脑袋都被搅成了一片浆糊。 又在一次震飞之后,他已经没有了能够爬起来的力气,可忽然一个小巧精致的物品碎片从许轻舟身前滑落下来,正是在鞑靼边陲为了给村落报仇而灭除掉那废首之时掉落的小物件。 当时许轻舟已然濒死,可却没忘了匪首在看待这小菱形的重视神色,所以将它给装在了身上。只是由于之后所有能想到的人全部看了一遍而无结果,许轻舟便将它做成了装饰挂在了身上,本是无心无意之举,此番却也阴差阳错的得了上天眷顾。 本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无奈考虑,许轻舟颤抖着伸出手将那菱形小件握在了手心,下一刻竟然被他催动着大展光彩,随即似迎合许轻舟的心意一般向着四周散落下。 “那是什么…” 几位天下境本是胜券在握,压根不相信到了此等时刻这许轻舟还有什么对抗他们的方法,但当其中一人见多识广而认出其物后,瞬间就变得惊恐万分。 “这是…是“斩境戒”的残块!快后退,莫要沾染上那光晕!” 可惜再快的速度又怎能快的过光?众人只是听到那人一声惊呼,被察觉到已经被白光笼罩在范围之内。 “我怎么…怎么感觉到自己的境界正在滑落!这…这究竟是什么妖法!” “那可是曾经神遗之物中排名前十的存在,是可以将天下间所有修士的境界全部斩落的超级神器,只可惜因为其或许逆天,才被大能以另外几件神遗之物破成了碎片。可即便是已经成了这般的残物,其斩落境界的效果却依旧存在,只是大打折扣了而已…” 听闻解释几人顾不得再去管瘫倒在地的许轻舟,赶忙探查起自己如今是何境界。 “我感觉自己好像掉到了阵境…” “老子也是!” “不怕,我们可是有四人,虽然境界滑落了不少,但是自身肉体依旧是天下七境的刀枪不入,谅这小子也翻不起多大的浪!” 只不过是将四人的境界勉强的降低到了与其同样的水准,以一敌四十分困难,况且因为自己施展这斩境戒居然消耗了大部分的文道愿想之力,所以此刻即便是悟空他想要幻化出也是衣襟见肘。 “许轻舟,没想到你居然有这般的神物,只可惜是给我们送了件大礼,你可以…啊!” 将得宝物的欣喜突然在瞬间化作了一道尖锐的惨叫,几人定睛看去居然是那人的右手被什么东西斩落,其上还有着似雷似火而过的痕迹。 “什么人!”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在此时候却没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几人没有天下境的实力显然是有些心虚,便四处在风雪中寻找其那个黄雀。 “汝等都是曾经沾染主人之血的国之鹰犬,此番杀了汝等也算是提前为主人归来而庆贺!” 这声音轻柔中夹杂着半分非是人性的机械,让人不禁将其想作是一位倾国倾城的人类女子,可在瘫倒在地的许轻舟耳朵中,他似乎又听到了久违的天工心跳… 熟悉的,陌生的,而又恍惚的… 第57章 复还 玄色墨剑绕雷蛇,奇袖铁臂缠惊雷。 从雪雾中走出的女子让这一众包括许轻舟在内的人都大惊失色,因为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奇怪而又美观的造物。 “这是…泗国的天工?” 有人试探性的猜测,可待目光瞥过身畔同伴被斩去的右手时,这个可能猜想又被迅速的从脑中抛弃。 开玩笑!要是天工有如此实力,试问他们这些年修行岂不是如同儿戏般的可笑,况且又有哪个天工可以动用如此类人的招式?甚至能如人一般的言语以及自主行动? 更多人注意到的是白桑手中的雷鸣之剑,待到看清其形态时心里都不由得瞬间打起了鼓。 “小心…那把剑怎么好像是…” “是那个人的剑!玄掣!是玄掣!” 比天穹雷声更可怕的,是某位明明已经死去但威名却依旧存在的可怕之徒。 “莫慌!那人已经在数年前被几十位天下境高手围攻致死,尸体是被尘家老祖验查后带走,这天下人皆知。他的灵魂只怕如今都已经入了轮回投胎转世去了!无需这般自己吓自己!” 闻言,众人这才将信将疑的松了口气,可面对这天工的神色又不由得再度紧张起来,只因方才那一剑的威势已然达到了天下境的实力,而如今他们仅仅只有阵境巅峰,如此差距自然是天地之别。 另一边,被突然闯入的天工救下来的许轻舟也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但能苟延残喘片刻终归是好事。他扪心自问从未见过这个女子形态的天工,虽然曾经不止一次的开玩笑想要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天工,可当这淡蓝色眼眸的“铁娘子”站在身畔之时,他的神色还是出现了一抹奇怪的恍惚。 “咳咳…原来真的有女人形态的天工啊…” 而那天工亦是想要与他搭话。 “喂!汝等在此地有没有见过…” 这声音很熟悉,像是在梦里听到过一般,甚至于许轻舟能在不知不觉间想起一个不知谁告诉的名称。 “白桑…” 他咳嗽两声,但不知为何嘴里喃喃出了这个名字。 待到人类之眼与铁石打造的双眸缓缓交视之时,许轻舟好像很明显的看出了不该属于机械生命的情感变化。 “汝…汝是!” 这一瞬间的风雪,仿佛将白桑带回了许多年前的第一次相见之时,它可以忘掉一切事物过往,可偏偏删除不掉那个人存在于自己深处的半点记忆。 “主…主人!您…您终于回来了!” 这天工美娘子不由分说快步跑到许轻舟身畔,将他扶起之后再度确定了一下,发现没有错之后便更加的欣喜。 “主人您能回来真是万千之喜,白桑已经完成了主人交给的事情,只要再等到您与救世之女完婚,那之后所有的事就一定是会按照主人的意愿进行!” 主人是什么鬼?愿望成真了? 许轻舟可真是一头雾水浑然不知,但他看出这天工眼中的万般欣喜,似乎是在许久之前就认识自己一般,便不由得摇了摇头道:“这位天工…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主人,不过也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但这白桑还是一口咬定自己的感觉不会错:“主人,汝难道将白桑给忘了吗?!吾是白桑啊!许多年前从泗国被您偷出的白桑啊!” 姐姐,我去年刚来的异世界,哪来的许多年前啊? “姑娘定然是认错人了,在下确实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人…” 突然,许轻舟想起了还有一个将他错认的女子,便是半年之前在洛城时的狐女有苏乐,当时的她似乎也将自己当作了许久以前的某个人。 “姑娘…你说你认识我,那你知道在下叫什么名字吗?” “主人之名叫…” 蓝色的眸孔微微泛起红光,甚至于许轻舟都能察觉出这天工娘的内核正在疯狂的运行,就是为了想起主人曾经的名讳。 可待到那眼中的光变得逐渐微弱,白桑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主人…您的名字还未被取回,所以即便是白桑,也无法想起来您叫什么…” 这边两人还在稀里糊涂的相认,而另一边被降了级的四位天下境心里更是打起了退堂鼓,便是凑在一起小声看着不远处的二人小声议论起来。 “怎么说,要不趁现在那二人无暇顾及你我,还是快些逃离出去等待实力恢复吧?” “可付仙人交代的事若是不完成,只怕惩罚会很严重啊…” “但若是现在再战,你我还有任何活路可言吗?” “是极是极!那天工天下境实力深不可测,我们已经中了斩境戒实力大减,只有从长计议了,先撤!” 四人交换意见,觉得还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说的有道理,便是准备悄摸摸的逃离此处,不想几人的动静从始至终都未曾逃离白桑的感知,这天工娘本就与主相认不成,一时间诞生出的情绪使它难以轻易放过这伤了许轻舟的四人,遂提剑起身寒音道:“汝等伤了主人还想这般毫发无损的溜走?!” 自然不肯放他们离开…… 闲话不急叙,斩敌最要紧。玄掣剑再化雷光冲到四人面前,纯粹速度迅捷所施展的剑术凛冽而难以预料,打的他们叫苦不堪、毫无反手的余地,唯有以丰富的战斗经验而且战且逃。 而看着那天工娘大杀四方、威风凛凛,许轻舟不禁暗叹究竟是何等的伟人,居然能造出这般如同活人而又武艺超群的造物,可在他惊讶间却又见方才董儿逃离的方向又返回了几道身影,而那少女在从银色女子手中离开后便向着他飞快的跑来。 “哥哥!哥哥你没事吧!” 见许轻舟满身是伤,董儿一时间再难忍住泪泉,滚烫的小珍珠便如不要钱似的一颗接着一颗落下。 “你们…咳咳…这么不听话,又回来干什么!” 看着孔阙带着几人去而又返,许轻舟心里清楚定然是董儿用什么方法逼迫着她带着少女返回,心里无奈之余也是感动满怀,脸上却还是要略显出一丝火气才行。 但他刚一显露的表情又被董儿的小拳头打的粉碎,少女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嘴里也是不停的怪罪起许轻舟对她的隐瞒:“呜呜呜…哥!你骗我!你…你这个大笨蛋!大笨蛋!要是你…要是你方才…那董儿也不活了!呜呜呜…你个大笨蛋!” 轻轻伸出手抚摸着少女柔顺的头间秀发,许轻舟勉强的露出了一抹温柔笑意,随后又看着某个好似犯了错误的天然呆走到近前,有些纠结与犹豫的看着他道:“许轻舟…对不起,阙本该带她们离开的…阙只是不明白…” “没事…” 回以孔阙的是许轻舟熟悉的微笑:“或许是我太自私了些…孔阙没有错,错的是我而已…” 被董儿艰难扶起身的他不由得再看了眼身后跟随而来的李雨沫,便又奇怪这川国公主居然也跟了过来:“你怎么也来了,不害怕回来是送死?” 这李雨沫见了许轻舟浑身是伤,心里本是有些微微的痛与忧,可当听到这略带调侃的言语,不由得便扭过了头冷哼道:“哼!若是死了你这小人,董儿她肯定不会想着再与本公主回到秘藏之底了,所以…所以本公主才想着回来看看你的情况,你可别自作多情啊!” 这份傲娇许轻舟似乎在何时品尝过不少次,他知道这是心高气傲之人难以正视自己情感而采取的自保措施,遂有些知意的笑着摇了摇头,便再度看向了远处还在缠斗的雾雪道:“呵呵,自作多情倒是没有…不过如今应该也算是逃过了一劫…交给它就好了吧…” 众人这才发现远处因战斗而翻旋出的雪雾中,似乎有一道极其吸睛的身影。 铁作倾城貌,火炼红尘心。 “白桑!” 见到熟悉背影李雨沫欣喜万分,不由得就对着其呼唤了一声。 而许轻舟也是心里疑惑正甚,便看向这公主好奇道:“你认识它?对了…它方才叫我主人,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闻言,李雨沫如遭雷击,本该被舍弃的那个可能再一次浮现在她的脑海。她在最早时刻的初见之日,就把许轻舟误当作是曾经的那人,可与白桑相处许久之后,却发觉自己的这个推断很有可能是错误的,因为许轻舟并没有那般强大的实力,而且白桑曾说过它主人的名讳并非是许轻舟这三个字,但又表示也是江河行流之物,不由得将这个主人描绘的如同一团怎么也看不清的迷雾。 但是此刻,当白桑直接唤许轻舟为主人,让李雨沫再度坚定了曾经的那个想法。 “许轻舟!你……你难道就是那个白桑一直在等待的绝顶高手?” “啥?” 许轻舟被这莫名其妙的话搞的不明所以,随即转过头看着李雨沫大发神经。 “不对啊…莫非你是一直在掩藏实力,准备伺机扮猪吃老虎?罢了,先别管那么多,你快点出手将这些人全部干掉呀!” 这公主喋喋不休,显然是将自己也误以为成了某位高手,他心里不知该怎么解释,遂伸手在这公主脑袋上弹了一下:“李雨沫,李大公主,你是不是大白天的睡过了头呀?到底在说什么胡话?” 这边俨然变得轻松欢快,而另一边的战斗也趋于尾声。 哪怕再来四个六境,加起来也不一定能与一位天下境相抗衡,这两个境有本质上的区别,所以很难以数量来取得胜利。 想这四人曾经也是赫赫有名的高手,此番却阴差阳错被许轻舟无意间狠狠坑了一把,被白桑打的是毫无还手之力,几人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甚至于还有两人的手都被斩的快断掉,歪歪扭扭的悬挂在身上看起来恐怖而又凄惨。 “汝等杂碎,伤吾主人罪无可恕!” 一剑将几人挑飞,天工娘娇喝一声便要收起剑落以斩敌命,可却在此时突然被一道强大之力击退了极远,在这雪地中滑行了好一段距离才勉强停下。 “你们怎么如此狼狈?” 付子规身处雪松之上,神色淡然中夹杂着半抹的耐心消磨,便又将眉间微微皱起了些,明显是很不满意这四人面前现在如丧考妣的模样。 可他们好不容易从死亡边缘返回,心里的侥幸明显是要胜过羞耻之心,便指着远处更加狼狈的许轻舟不留余力的解释道:“回仙人!许轻舟身上有一奇物,可以将人的境界斩落,不过只足够斩落我们四人半境而已,仙人自无需多虑。” 听这话倒像是为了付子规而分忧似的,而这几人确确实实只能出此下计以保全身份地位甚至惜命。 而付子规在听到斩境戒这个神遗古物之名时,脸上明显是露出了半抹的感兴趣,随即抬手直伸向许轻舟方向寒笑道:“罢了,看来还是需要本仙人出马才行!” 金光一闪明显是愿想之力,孔阙不由得提剑都挡在了许轻舟面前,心里清楚只要将这个仙人击败,那这一劫就算是圆满度过。 可毕竟是天之娇女遇上开了挂的异世仙人,当光芒散去许轻舟这才看清付子规究竟愿想出的是何人物,便连忙对身前之人开口道:“不好!他愿想出来的是大羿!孔阙快闪开!” 试问连天穹十乌都可以提箭射下来的神话人物,区区一只孔雀又算得了什么?甚至可以说是直接撞到了其枪口上。而那金灿灿的神弓更是威势重重,明显是这付子规在六境之时所永恒愿想出的本命之物。 许轻舟心里更是着急,便对着一直俏立在身畔的白桑开口道:“麻烦这位姑娘,请助孔阙一臂之力拦下他的箭!” 主人之言必然遵从,白桑微微颔首后突然化作一道雷光,冲着射来的神箭抬起玄掣便斩。 可那箭仿佛有无穷神力,竟将它直接弹出了老远,而之后便是由孔阙来承受。 光剑比冬日的暖阳还要耀眼,孔阙猛然从虚无中拔出这辉光,对着直勾勾飞来的夺命之箭费力一斩。 只听一声似雷鸣似冰碎的交戈声后,下一刻,银色的身影便如同雪花般飘落了出去… 第58章 迁越 “孔阙!” 大弈之箭怕是连天都能给破出个口子,万幸这付子规自知其力,愿想出的神话并未是完全如本尊一般的实力。只是这一箭威势依旧惊人,银色身影未能阻挡半刻便化作一道飘零出去的雪花被击飞的很远,更是有一抹艳红由孔阙的檀口缓缓滑落而下。 “孔阙,你受伤了!” 许轻舟支撑着身体上前查看,将她扶起后又探手仔细查看了一番。很奇怪的脉络,不似人却又有同样的频率,甚至根本并没有因为受伤而紊乱。 他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孔阙,发现其也正向自己看来。 那双眸子如同第一次相见之时还是那般的惊艳绝伦,可与曾经不同的是那汪如若水晶的明镜之中,分明是多了些更近人间烟火的微妙情感。 “你没事吧…” “嗯…阙没事,只是那箭太过霸道,阙的文道之力如今耗尽了…穿越之人不愧为天之既定的气运之子,即便是阙也无法与之抗衡…” 这么说倒显得许轻舟作为穿越者的失格了,许轻舟想要她现在躺下休息,可这银发佳人却勉强着又站起了身子,手中光剑也再度绽放光彩。 但并未支撑住,只是萤火微弱而已,便是一口气血未能忍住的再度流了出来,然后向后跌栽进了许轻舟的怀里。 “许轻舟…阙是不是很弱…” 到了如此,这银发仙子还在包揽过错,让许轻舟心疼的忍不住想要抱得更紧些。 “别再说话了,我来想办法…” 而远处,见这银发仙子居然挡住了自己的一击,付子规神色中的觊觎与贪婪愈发浓厚,富有玩味的笑意也被认真所取代,便将那古朴的弓再度提起对准了树下的几人嗤笑着开口道:“不愧是本仙人看上的女人,居然能够挡下这一箭,不过本仙人可是未曾动用全力呢!下一箭看你们如何挡下!” 手中弓弦被拉扯到了最大幅度,而那箭矢也开始随着周围光线的暗淡而凝聚。 这一箭绝非是他们几人之力所能抗衡,许轻舟见状赶忙将董儿几人护到了身后,一边在风雪中急呵道:“快!有什么方法能躲开这一箭!” 都知生死时刻最急人,李雨沫见那神箭凝聚心里也是打起了鼓,便是转头寻求那天工道:“白桑,快想办法呀!” 真有办法! 只见这天工娘从手中拆卸下来一小截螺旋似的装置,将之丢给了公主手中。 “接着!吾为了防止意外,这个迁越阵只能传送三人离开,汝等自行商议!” 言罢,这天工又提玄掣剑化作雷光冲向付子规,想要拖延其正在蓄力的进度。 而那重伤的四位天下境也知此刻足已一锤定音,便卯足了劲誓要拖延住白桑的攻势。 “休想打扰仙人!” “先过我们这一关!” 那迁越阵李雨沫并未私藏,而是将其不假思索的交到了许轻舟手中。 “你救过我一命,所以这一次算是本公主还你的,而且是还了三条……本公主不欠你了许轻舟!” 看着这公主不时想要扭头看他表情的小举动,许轻舟心里一暖:“谢谢…董儿,你带着孔阙与公主先行离开吧…” “可是哥哥你!” 本就是好不容易才团聚到一起,也无法再追究是谁的过错与否,只是今日的劫难注定不是那么的好度过。 许轻舟迅速看了眼即将蓄力完成的箭,深呼吸一口又转头淡笑道:“没事的,哥哥答应董儿一定会活下去。哥哥一定会找到你,董儿要相信哥哥!” “哥,再不许骗董儿好吗?” 这少女知道在此只会是拖累,更何况怀中的孔阙似乎并非是看起来那般的受了轻伤,她嘴角的血怎么也止不住,便是忍着泪答应下来。 总算是松了口气,手中的螺旋被瞬间折断,光门也是如不久前那样打开的迅速,许轻舟向后退了两步以防被算作了三人中,便看了眼一旁合眼念诵经文的白昙,微叹了口气后对她们道:“嗯!事不宜迟快走!” 孔阙的眼神是平淡而又不解,李雨沫是咬着牙仔细看了许轻舟一眼后,留下一句“一定要活着”便进了光门,唯有董儿迟迟不愿进入。 “哥…一定…一定要活下来!” “嗯…” 许轻舟微笑着,便抬手一推将少女送进了光门之中,瞬间就将三人又传送回了川国的秘藏之下。 这下也算了却了一门心事,许轻舟看了眼风雪的碎痕,转而又走近到了白昙的身边:“这位姑娘…抱歉了,祸到临头唯亲而已,希望你见谅。许某定然会尽全力将你安全送出去,若是未能…那只有下辈子再偿还了。” 这白昙从小静心净修,哪里听过这般似是告白似是厮守的肉麻话?只觉得有什么情感从内心深处猛然翻滚起来,便赶忙起身行了佛个礼道:“施主切勿这般说…在下这条命本就是令妹救回来的,全当是再度化雪还给她的吧…” 待两人交谈空隙之余,那箭的光芒已然达到了无法直视的地步,而被四人缠住的白桑也是瞬间回到了许轻舟身边,盯着那尚在半天之中凝神蓄力的付子规轻声道:“主人,白桑身体内镌刻着小型迁越阵法,可以带着你离开!” “可以离开!?” “没错!主人抓紧我!” 白桑话音落,胸口处突然光芒大生,便在身前化作了个奇怪样式的传送螺旋。 此为真正的绝处逢生,许轻舟心里一惊一喜便伸出手赶忙抓住了那不似人类女子的钢铁纤手,一边又看向了身边的白昙。 “姑娘,快拉住我的手!” “啊?可是…可是出家人…” 此刻还管什么出家人?只见一道灼目耀眼的光夹杂着无尽的威势向着正在开启的传送阵破空而来,而那小僧尼已经被吓得躲在许轻舟身后不停的打颤。 “这位小师傅,得罪了!” 许轻舟知道此时不能磨叽,快速一把抓起白昙将她如安塞腰鼓般直接揽进了腋下,冲着白桑点了点头后,便同它一跃冲进了光阵之中。 这一箭足以陨落星辰,破空的威压将周边山间即将落下的雪都再度吹回了天上,而待那神芒落地之时,整座山都不由得颤动起来, 光芒去也快,消散亦是迅速,不过十余下眨眼而已,那落在地上的太阳就逐渐熄灭暗淡,只留下似镜子般被彻底融化的深坑与地面。 “仙人,他们跑了!” 那四人待看到地面丝毫没有什么残留,知晓定然是他们施了什么法术逃了出去。 “呵…跑?又能跑去哪里呢?” 可这仙人却不以为然,目光渐渐看向了东南方向,那里似乎是一处正在交锋的战场… “他们跑不了,永远也不可能从本仙人手中逃出去…” 第59章 再寻 泗国洛城,又是数十年都未曾有过的大雪,昏压压的天似乎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新年并非如往常那般的安定祥和。 今日王宫大殿之上的议事并非像往常一样文与武的激烈辩置,而是清冷的似进了冷宫一般,满朝文武都低垂着头缄口不言,只因为今日的议事实在不易确认方向。 “陛下…我国刚刚结束战事,虽说火器富余出来尚且无用,可若是都借给万妖城去,万一发生了什么祸事,只怕…” 大学士宋满忠忧于未患,看向龙椅之上的洛坤也是难掩纠结之色。 “而南疆国也派使者来访,说让我国出兵南征万妖城,将之直接纳入我国版图,此为开疆扩土之功,陛下…” 交谈商议的内容就是最近刚刚发生的周边战事,因为两个邻国之间的矛盾愈发升级,已然快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而两国也是趁此机会派遣使者来到泗国寻求增援。 可有同意自然也会有反对,否则就不会需要如此久的沉默。 “绝计不可!万妖城与我国年年经商往来世代交好,若是此时落井下石岂不让天下人议论?” “可南疆与我国也是建交甚久,甚至还有过皇室联姻…” “难道要让天下人耻笑我泗国趁火打劫,不顾国家友谊吗!” 洛坤神色也并非往日的淡然,因为这实难抉择。 一方面是国家的信誉问题,若是发兵攻打任意一国都会为天下人所不耻。可另一方面又有哪位皇帝可以拒绝开疆拓土,留万世功绩的诱惑? “陛下…陛下…” 此刻他陷入到了无尽的纠结之中,便没有注意到身畔公公试探性的呼唤,待到思索出了中断洛坤才猛然意识到,随后神色不悦道:“何事?” 这太监自知方才扰了皇帝思绪,心里一惊也是赶紧跪下了身子颤声道:“回…回陛下,属下听到消息称,落霞公主她今日又想着偷跑出去,被御林军将军抓住,正在将公主请回来…” 闻言洛坤心中火气更甚,冷哼一声后斜眸道:“从鞑靼回来后这是第几次了?胡闹!将她送回落霞宫去严加管教,下次要是再跑出来,看管者严惩不贷!” “嗻!” 议事的心情完全消散,可能是由于洛坤一时间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索性“眼不见,脑不思,心不烦”,只见他一挥龙袖轻呵道:“罢了罢了!此事再议,退朝!” …… 皇宫的后宫从来都是嫔妃公主们居住的地方,能让非亲女子居住其间已经算是十分稀罕,而久住就更加的让人难以抑制心中的猜想。 积雪被踩出了两道精致的鞋印,其中一道俏皮可爱,而另一道却显得极为沉稳。 白绒将干净清丽的小脸蛋包裹的如同奶油雪糕那般诱人,芊芊小手抓起地上的雪便想要汆起来堆个迷你小雪人。 不过女孩的心情却被一道尖锐的叫喊声打断,她起了身子好奇的看向那被五花大绑的公主,一边小声的对身边的师父嘟囔道:“那个七公主怎么还在想着逃跑呀,这都是雪儿看到的第四次了…做公主难道不好吗?” 身畔的虹衣女子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回道:“这世界上有些时候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尤其是对于心高气傲的公主来说…” 这一对师徒正巧就是走到落霞宫前,而那公主也被宫内的宫女给接住。 “放开本公主!小心尔等性命!” 这话的确甚有奇效,吓得一帮宫女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公主殿下息怒,公主殿下饶命…是陛下下令说必须把公主捆在这宫门口清醒半日…奴婢…奴婢们不敢不从啊…” 而此时却有一道身影从宫内出现,正是那洛秋霞的贴身侍卫影卫。 她一出现便是冷哼一声道:“你们都赶紧退下吧,公主大人由我看守便是。” 这些宫女巴不得有人来承担,一转眼就都跑了个没影,只剩下被拴在宫门柱子上的洛秋霞自己这影卫。 怎能让主子受了委屈,这忠心侍从赶忙凑近些就想要将她给放下来。 “公主殿下,属下帮您解开!” 可洛秋霞只着急想要知道的情报:“不必了,让你去查他回来后究竟去了何处,你查的怎么样了?” “回公主殿下,属下已经查到那许轻舟自鞑靼回来之后究竟去了何处!” 有那坏人的消息令洛秋霞感觉这冬日中的风雪都不是那般寒冷,心里愈发着急着催促道:“快讲!” “是川国!” “他去哪干什么?” 只见这属下一五一十的解释道:“据说…据说是他的那个义妹被神秘人绑架,之后其寻得四季门门主孔阙的占卜,才动身前往的川国…” “那个妹妹,呵呵…董儿是吧…” 回忆起在寝宫之时,因为将董儿拿来作为要挟许轻舟的筹码,结果不成反而被狠狠的羞辱了一番,洛秋霞的香腮边至今都能回忆起那一日火燎燎的疼。 “去!将影卫全部派出去!务必要找到他!” 这公主不知为何总想着要看到那个曾经对她使了坏的男人,所有方法都使尽也不得出宫,就只能用这些方法寻得他回来。 但这一主一侍的话却正巧被路过的一师一徒给全部听了去,这虹衣女子脸上不禁露出了些奇怪的笑意,便看着身边的小徒弟轻声道:“雪儿,看来咱们之后的旅途也有了方向呢…倘若是他真如你所说的那般人善心好,那师父就与他合作一起回家去吧…” 小雪儿已经知道许轻舟与师父来自异世界,而许哥哥离去的原因是因为家中尚在的亲人,那师父呢? “师父在家中也有放不下的人吗?” “是的…” “是亲人吗?” “呵呵…师父的父母在极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轻柔的回答却让林雪儿心里一酸一苦,赶忙低下脑袋委屈道:“呀!雪儿从未听师父提起过…对不起师父,雪儿不是有意的…” 可虹衣女子并未在意的摇了摇头道:“都过去很久了,曾经的伤口也都已经结疤痊愈,没关系的。” 如此,那她为何要回去呢? “可是…可是师父…您想要回到自己世界究竟是为了谁?” “嗯…一个男人…” “是…是师父心里喜欢的男人吗?” “没错…” 好奇永远是女生的天性,尤其是感情方面,雪儿更是第一次听到自己这冰清玉洁而又高贵典雅的师父袒露感情,便赶忙询问道:“那他喜不喜欢师父呀?” “他呀…他是个榆木脑袋,从来就注意不到师父在暗处的目光…” “那他就是个大猪蹄!” “可是大猪蹄也有大猪蹄的好呀…” 这是一段不同于自己感情的故事,让少女心怀好奇,于是又小声的试探道:“师父是怎么遇见他的呀?雪儿想知道!” “和雪儿同你那许哥哥的相遇比起来,师父的可就有些小孩子气了…” 虹衣女子回忆起曾经的滑稽之时,便舒展眉头淡雅的笑了笑,可这也更让好奇宝宝感到疑惑。 “为什么?” “因为我俩的相遇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候的师父刚刚失去了父母…” “那他…他是不是安慰了师父?” 雪儿心中的臆想并不对,虹衣女子又摇了摇头,随即解释道:“没有,他只是为师父做了一件小事而已…” 可问到如今,却是有最关键的一事未能清楚,小雪儿眨巴眨巴眼睛拉起师父的衣袖撒娇道:“对了师父,他叫什么名字呀?告诉雪儿嘛…” “呵呵,惭愧的是师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刻意去打探过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比师父年纪要大一些的学长…” “学长…学长是什么?” 新鲜的词语从未听过,亦如曾经与许哥哥在一起时候那般。 虹衣女子看了眼身边纯净如雪的少女,一边又接住了片刚刚落下的柔白,少顷才一阵叹息,便又继续道:“学长呀,学长就是…” 第60章 异城 光芒一闪而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但却有两人一天工被那神箭的气浪从光门中被震飞了出来,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再回头看去,那迁越阵已然消失不见,未有追兵追杀使得几人这才松了口气。 许轻舟死里逃生不由得心里轻松不少,一边打量起四周高耸的城墙建筑,一边又询问起了身边的白桑:“我们这是逃离成功了?” “嗯,这个迁越阵还是许多年前主人在白桑身体内刻下的,只是从未使用过罢了。” 白桑轻点颔首,也是慢慢伸出铁纤手抚摸起自己的胸口,探查体内还剩余多少破界石以维持自身能量。 方才是许轻舟第一次踏过迁越阵,说白了就是个可以送人来回传送的神奇阵法。 异于曾经穿越时上下颠簸的不适,这个阵法的幅度明显是减弱了许多,就这还导致某位小僧尼从许轻舟手中挣脱时,摇摇晃晃的像喝醉了酒。 可待其又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在许轻舟怀中似乎是心里难掩的微起了些许涟漪,才知晓定然是破了那清心寡欲的戒律,遂又合起双手委屈巴巴的自责起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白昙未能舍离五欲犯了清规,该堕入阿鼻地狱中受业火惩罚,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真的是小僧尼? 许轻舟本以为她是害怕男女授受所以才编织的谎话,此番看来原来是误解了这姑娘。 只是这白昙生的极纯极美,怎么看也不像是吃斋念佛的尼姑,可是她的确有有一种凡尘不染的清涟之感,让人心里见之则失了贪欲只留纯粹的欣赏。 “这位姑娘,如今我们终于是逃出劫难,之后在下要同白桑姑娘去往川泗交界处的江渝城,再从江渝城返回泗国…不知你之后要去往何处?” 这是在商议之逃离时就已经计划好的,孔阙三人从川国之底的秘藏休养好后返回白玉船坊,而许轻舟也是会想尽办法回到那里去,待人齐再一同回家。可如今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何处,而这小僧尼的去处也未透露,许轻舟只好暂且询问一下她的意图。 “贫尼国破家亡本是只能独自流浪,若是施主愿意渡贫尼一程,贫尼自当感激不尽。” 顺路就好办了,只要知晓此处何方,在确定好方向以及行程就能够安全返回。 许轻舟略加思索便稳定了心情,随后又淡笑着对其点了点头道:“对了!在下许轻舟,还不知道姑娘名讳?” 男子温柔的笑白昙生平见过许多,可不知为何总觉得面前之人的笑浮现在心中之时有些奇奇怪怪的感觉,便赶忙打了个激灵后行礼回答道:“贫尼白昙,只是乌斯藏国圣庙的一位小僧人罢了,许施主是白昙救命恩人的兄长,理应尊敬。” “无妨…” 这头处理好,还有一位不是人的姑娘需要许轻舟考虑处理方法,只见那天工还在合眼感知自己的状态,待察觉到有人缓缓走近,它才睁开了那双淡蓝色的眼眸。 “主人何事?” 这天工盯着自己的光眸中,许轻舟居然能看出许多只有人类才会显露出的情绪,而他心里的疑惑此刻也依旧存在,便是这白桑的主人究竟是谁,那人又是不是与自己长的一模一样? “多谢白桑姑娘方才的出手相救,但是很抱歉…在下真的不是你记忆中的主人,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 可白桑就如同曾经的有苏乐那样相信自己的直觉判断,略微打量了他一眼后便凑近些奇怪道:“主人可是因为穿越空间而失忆了吗?定是如此!待白桑寻得能够唤醒主人记忆的药,那曾经的一切主人自然会记起…” 得,说了等于白说。 许轻舟闻言也是苦笑不已的摇了摇头,随后又好奇道:“莫非白桑姑娘曾经的主人,长的与在下一模一样吗?” 可这天工娘却是摇了摇头道:“主人若不是失忆,又怎会说出这样的糊涂话?主人就是主人,从未有过一模一样之说。” 但或许是目光交叠时,似乎与以前有了些许的改变,白桑又笑着继续道:“不过…主人的眼神的确温柔了许多…” 这天工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与人类女子一模一样,甚至比她们更多了些奇怪的金属韵味,而许轻舟本就是个喜欢研究电器以及机械的普通男生,面前的“人形高达”对他来说,无异于是有种不一样的强大吸引力。 他微微偷瞄了一眼那些在白桑身体间不停运转的齿轮关节,随后微微叹了口气淡笑道:“罢了,还是先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首要目的是先要搞懂这地方究竟是何处,否则像只没头苍蝇一样怎么也找不着北岂不难受至极。城门就在眼前,只是不同于许轻舟以往所见人类城池的精致与美观,这未知传送之处的城门看起来要宽大古朴不少,而更让许轻舟大惊失色的是不远处那条长长的异种队伍。 有三条尾巴猫头人身的士兵正拿着刀枪仔细检查有没有人携带危险之物进入,亦有些兔儿畸形弹跳长腿,野蛮狮头雄壮爪臂,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的城池,倒像是进了《西游记》中的八百里狮驼城。 见状,白桑也是微奇的看了一眼城池之上那还未简化的文字,遂恍然大悟知晓道:“原来主人刻画的这一道迁越阵所要到达的地方,居然是这万妖城!” 说起万妖城许轻舟并不陌生,毕竟他热爱阅览群书,经常能从各个类型的书卷中窥探到这实力极度强大的一方霸者,而曾经那个狐狸少女有苏乐也正是这万妖城之主的女儿,说起来许轻舟在此还真是有了一定的人缘。 但他关心的似乎还是快些回到白玉船坊上,便仔细回想了一遍距离后欣喜道:“若是这样,那此处离江渝城也并非太远,只要路途平坦顺利,不过三五日就能抵达。” “正巧,白桑曾经来过这里,知晓有近路可以直通江渝城,可以助主人一臂之力。” 闻言,许轻舟更是觉得双喜临门,一合手不由得喜上眉梢:“如此真是甚好!我们再寻个马市买上三匹马,就这样向着江渝赶路吧!”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世事难料本该如此。 本是死里逃生一番喜悦,又有了回去的路途皆全在喜意之上。可就在此时,突然脚下的大地传出了一声猛烈而又嘈杂的轰鸣声,便有如地震般的动静不停的传来,似乎是预示着此处有什么祸事要发生一般。 “这是什么!地震吗?好强的震动感觉!” 许轻舟被摇晃的厉害,微微扶住身畔的土墙才勉强维持不被晕倒。可身边的白昙就没那么幸运了,自己家国被灭亡之时,那声惊天动地的爆破已经如梦魇一般深深刺进了她的脑海已经灵魂,待听到这声动静之时,本能的便捂住耳朵闭眼向着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跑去,结果就是与许轻舟磕了个满怀。 “白昙姑娘快蹲下!” 这不提醒不要紧,可这丫头闻言居然迅速蹲下身紧紧抱住了许同志的大腿,颤颤巍巍的念叨着什么“佛祖菩萨保佑”之类,似个挂件似的可怜而又可爱。 而白桑则是直接无视了这强烈的震感,四处打量起正在发生的一切,以此作为判断的依据。仔细看,就能发现头顶天穹处似乎有像是绸缎一样的彩色光华一明一灭的闪烁,它的眼眸本就非常人所能及,待看到这奇异景色后心中瞬间就有了答案:“是万妖城的神遗之物地仪驱,此地究竟发生了什么,居然会耗费惊天财力以动用这神物?” 在交通信息都不发达的异世界,虽说有高境修士可以减少风险的各国各域跨行,但还是有许多消息因为时间的误差而对外闭塞,其中就包括已经开战的南疆国与万妖城。 不过街道上的人似乎早已经习以为常,只在其摇晃时才随意的寻找了个庇护之处,待到逐渐平稳之后又准备各自该干嘛干嘛去了。 可此次好像非比寻常,路人刚想要试探的走动,突兀的却传来了更大的声音依旧比之方才迅猛十倍的地震,无数未能反应过来的人因这强烈的摇晃而跌倒在地,唯有天工白桑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万妖城不远处那象征着神佑的塔端,含着有些奇怪意味的言语道:“地仪驱一但完全发动,就会将万妖城的神佑强度增强数倍,包括迁越在内的任何行动方法都会被阻隔,这下可能吾等可能是出不去了…” 平时所使用地仪驱不过是用来稍稍加强神佑的防护,为了阻挡敌国高境潜入万妖城之中,可今日这施展完全是将整个万妖城包裹起来,明显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究竟发生了什么,居然连这神遗之物的最强力量都被使用,万妖城此时的水深火热可能比吾想的还要严重…” 白桑一边喃喃着,一边又看向了万妖城的南面,它好像察觉到那里此刻正在进行一场高境之间的大战。 “白桑,这里为何会出这般事故?我们还能不能出的去?” 如今许轻舟最担心的莫过于如此,但白桑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可能暂时不可以,只有等这神佑强度削弱几倍后才勉强可以以武道之力强行通过。” 活了下来且有了方向,许轻舟已经不再奢求什么,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罢了…比起劫后死里逃生,在此处等几天已经算是我们福大命大了…” 他们二人一天工便打算找个客栈先住下,待到这神佑消弱之时再着手返回江渝城。 而万妖城内也有一些寻常的人族,所以许轻舟走在街上并未惹得其它人注意。 但在一个路口之时,他的目光却被一群团团围住的人群给吸引。 “咦?那边围观了许多人,在看些什么?” 或许是巧是缘,身边正好有人也在讨论此事。 “喂!听说了吗?万妖城主之女近日患上了心疾,药石无医下寻求神医救治…” “是嘛!那位公主可是生的国色天香,若是如此香消玉殒岂不可惜?” “要不你去试试?” “得了吧,怕是还没进去就被撵出来了…” 人声吵吵不绝于耳,而一旁的白桑待听到此事之后,微微露出了思索的眼神。 “万妖城之女…是有苏乐那个小丫头?” 这话让许轻舟有些意外,他扭过头好奇道:“咦?白桑姑娘认识小乐?” 可这天工娘之后露出的表情就是许轻舟也说不清,便见她眼中蓝光似乎要烧成火红色,有些似气似嗤道:“她?呵呵,这丫头当年缠着主人说要非嫁不可,可主人避而不见不想搭理她,此事主人难道忘了吗?” 我压根就不是你主人,自然半点印象也没有… 许轻舟没有接话,只是默默的思索了片刻后转而道:“小乐在洛城之时与我也算是半个妹妹半个朋友,况且若是她有什么可以提前开启边境神佑的办法…我从小熟读医术,一些疑难杂症也偶得妙方,可以试试。” 他心里仔细思索一番觉得可行,关键是自己也是出于好心救治,总不会来什么救不好就诛九族之类的玩笑,便拉过一个人询问起了城主府的方向。 “这里的人似乎神色中都有些奇怪,像是焦急与担忧?” 去往城主府的路上许轻舟注意到两旁路人的神色,不由得好奇的轻声道。 “就连象征国家安定的神遗之物地仪驱都被开启,看来万妖城此次的确是遇到了什么大事,该不会是开启了国战?” 白桑的话令许轻舟顿了一顿,随后略微思索道:“国战…万妖城周边除了泗国,唯剩下南疆国,这两国无冤无仇为何要战?” 而这天工娘却是有着奇怪意味的笑了笑:“呵呵…这些,主人可是最清楚的…” 可我不是你的主人,别当谜语人呀! 许轻舟心里苦笑不已,但知道解释也无用,便摇了摇头专心赶路。 许久也是未见到有苏乐他心里虽说不想,可临到近处却总是有种莫名的忐忑,也不知这种情绪究竟从何处而来。 “奇怪的感觉…” 直到城主府近在眼前,他才将心里的奇怪情绪排除,待看了一眼身畔表情更加奇怪的白桑之时,不知为何许轻舟温柔的神色突然转变成淡淡的清冷表情,随后轻声笑了一笑抬脚跨了进去…… 第61章 国态 地仪驱被开启的同时。 万妖城的大殿之中,平日的热闹嘈杂此刻却被一股浓厚的紧张氛围所包裹。 各种模样的兽人端坐其间,或是交头接耳言词不断,有些更是心神不宁的转头看向极远处,想要透过神佑之天窥探远方的战况究竟如何。 等待无意是最煎熬的,众人只看着那往日里颇为淡定的有苏九丘此刻也是着急的来回踱步,便更是有人忍不住的开口道:“城主!大巫前些日子已经受了伤,如今更是消耗心血来强行提升实力,若是他老人家未能…我们也需要再另想对策呀!” “没错,前些时子大巫出手与那南疆国的大国师斗上了数千回合未分胜负,而如今又再起争端,就是不知道耗费心血带来的实力提升能坚持多久,我们的确是该早做些其它打算…” 议论纷纷半天,可具体该怎么做谁又能知道?他们清楚如今唯有大巫可以暂时抵抗住南疆国那位天下八境的大国师。 压抑下酝酿出的忐忑不安会让人想要发泄心中躁动的怒火,更是有人心里愤懑不已到了极点,便将大手一拍桌子起身怒喝道:“南疆国究竟为何突然发难于我万妖城?!往日我二国之间明明井水不犯河水,此番他南疆来势汹汹却是要亡我万妖城之势!” 而又有想要分析威胁的远谋之人神色暗沉的开口道:“关键是他们哪里寻到如此厉害的蛊毒,居然连天下境的修士都能够毒杀,蛇老不就是遭了劫难而身陨道消…当真是诡异恐怖!” “这毒,怕是其中有些上界的手笔在其中…” 嘈杂声被一声沉稳的洪亮声音打断,待看清门口处一道身影渐渐出现,众人揪起的心这才缓缓放松下来。 “大巫!” 这大巫看起来似乎并非是去与同境的高手生死之斗,而是如同老人家出去悠闲的跑步回来一般,让人不由得吐出两口心中压抑的闷气。 “大巫!您老没事吧!” 有苏九丘急忙走近了些,想要伸手微微搀扶住他,却又被这老人家挥手示意不用。 “南毒鬼已经老了,若不是因为老夫前些日子被他们设计暗算受了伤,定然能将他重创而平歇许久时间来给你们休养生息。” 这老人家原型是一只龙头鲤鱼尾的大鳌,实力已经臻至学愿八境,即将就要踏入那个神之下的最强境界,实力之强自不必多说。 但有苏九丘却注意到大巫方才所说的话中,似乎暗藏着天大的消息,便不可置信的轻声询问道:“方才大巫所说的上界之力,莫非是…” 此言一出大殿皆静,因为所有人都心照不宣而有了结果。因为那南疆供奉的神明正是以蛊毒而闻名天下的蛊神,若说这世间能够以毒来杀死天下境的武者,除去几种罕见而又无比珍贵的剧毒之外,似乎也只剩下了这一个可能。 可这也让一众兽人心里都起了些惧意,自知根本不可能是神的对手,便有些讪讪道:“若真是那位,我们又该如何是好?神明又所为何事下的神谕?近些年…羽神都有何指示吗?” 羽神正是万妖城所世代供奉的神明,据传正是她创立了万妖城最原始的基底以及框架,而之后不断有兽人的加入,才使得这城从最开始的村落,逐渐发展为了一处让天下人都不敢染指的强盛兽族联盟,可以说她是万妖城的核心缔造者。 可这般一位伟大的神明,近些年却似销声匿迹一般,从未与万妖城有过任何的神谕降旨。 “没有,羽神自从当年降下神裔之后就再没有过旨意,到此也是有十来个年头。也不知如今神裔她身在何方,安危与否。” 虽然许久未有神谕,可却是这世间第一次降下神裔,只不过那个小丫头跑哪去了谁也不知道。 见讨论无果,而如今又战事在即火烧眉毛,有苏九丘立刻大手一挥下令道:“不行!我们必须要开祠堂祭祀祷告羽神,否则等到神佑强度减退我们再供给不了地仪驱,这般下去万妖城定然是危矣!当前这地仪驱开启足够支撑一月有余,此段时间也需要诸位能够不留余力的抵抗南疆敌寇,一切都是为了万妖城的存亡安危…” 众兽人心里也是清楚到了这危急存亡的关头,全都点头允诺表示明白,随后各自领命准备回去以准备大祭祀的事由。 待这些人七七八八走了个大概后,有苏九丘这才随着大巫向着地下的暗室走去。 暗室建在地下极深处,是为了防止被人窃听到机密要事。而一进门,本是精神抖擞的老人家竟是瞬间萎靡了不少,随即一口浊血喷吐了出来,神色也是黯淡无光,就像摇曳在风中的烛火般随时都有可能会熄灭。 见状,有苏九丘心里顿时惊忧无比,赶忙上前扶住了他,着急的询问起大巫如今的状况:“大巫!您…您受伤了!身体现在感觉如何?” “咳咳…南毒鬼虽说已老,可他得了非我们此境界所能染指的毒,他已是活不久,所以也想把老夫拖下地狱,这样他南疆就再无人可以阻拦。” 这老者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便是由有苏九丘搀扶着坐在了椅子上。 万妖城此刻已经是摇摇欲坠,而这最高战力也是伤的严重,有苏九丘不禁低声问道:“大巫伤的厉害,如今只怕需求泗国或是鞑靼的帮助了…” 可老者却摇了摇头,剖析解释道:“鞑靼刚刚经历神遗之物被盗如今也是自顾不暇,而泗国那个皇帝洛坤性子平软没有魄力,发兵南征这种极具风险之事他是断不会做,我们现在也唯有寻得自保的办法了…” 若是有办法早就该用了才对,等到这生死存亡之刻除了硬拼,哪里还有别的良策? 只见这大巫却又将自己背上的一块古朴鳌壳取了下来,将之放在了手心继续道:“羽神留下来的古之甲书曾预言过,万妖城之灾是为世界轮转大难的初始。若是万妖城未能挺过去,那等待我们的都将是灭亡,可若是坚持过去了,那么万妖城就会如同凤凰涅盘般更加辉煌的重生…” 这老者徐徐而谈,随后将这一块指甲盖大的甲刻壳交到了有苏九丘的手中,示意他好好收藏。 眼见大巫已是在托付珍贵之物,城主知晓老者的伤定然是药石难医,甚至不知在何时就可能会撒手人寰,所以才这般提前以未雨绸缪的规划安排。 “大巫需要九丘做什么吗?” 有苏九丘自小由大巫指导,这老人家对他来说亦师亦父,心里难免会感到悲伤,却又听大巫轻声道:“老夫在几年前曾经见到过一个年轻人,他告诉老夫‘火由此生,亦从此灭’。九丘,待到这句话应验之时,希望你能够明白…” 听闻这话说完,有苏九丘的心里不由得疑惑无比,自然是不清楚这话的含义究竟是什么。 “大巫这…” 他的疑惑未问出口就被打了断。 “此言非一日之虑所能破析,日后再慢慢思索吧…你且退下,如今老夫还能再坚持些日子,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 “这是九丘应该做的。” 眼见大巫疲乏,城主也知道不该打扰,遂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开了。 …… 紧张的氛围弥漫在万妖城的神佑之下,而之外紧紧包围的南疆军队要显得更加轻松以及欢快。 士兵们歌酒欢畅,篝火点燃了森林外的每一处黑暗,甚至有军妓在其中赤裸身子跳着妖艳而放荡的舞蹈,便引来一阵似魔似兽般的叫喊声。 正对向万妖城百里之外的一处大帐内,此刻亦是载歌载舞好不快活,其上正坐之人看起来如同枯树皮一般的褶皱苍老,而其指甲却似有一尺长短,上面布满了红紫色的花纹,看起来十分的诡异渗人。 待他阴森森的笑完,便是冷冷开口道:“那个老乌龟伤上加伤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最后一口活气,只待文气消散殆尽便是死期,料想他也活不过三五个月了。” 此人正是南疆国武道八境的大国师南毒鬼,也是其国如今最强之人,只可惜寿元将近快要魂归八极,无奈之由才想到用此方法来毒害万妖城的大巫。 他的话惹得一众下属奉承。 “大国师威风不减当年,即便是那老乌龟被称为是当今天下文道第一人,还不是被打的重伤?” “国师此战定然能青史留名,让后世无边敬仰!” 众说纷纭,阿谀不断。 不过其下又有人交相探讨,是为几位天下七境的高手。 “蛊神之毒果然厉害,居然连天下八境的那头老蛇都能毒死,要不然谁敢轻易动这万妖城?” 也就是在不久之前,南疆国设计的惊天谋划中,其中有一环是将万妖城的两位巅绝战力毒杀。可由于大巫心里防备,所以才勉强捡回了一条性命,另一位天下八境的蛇族泰斗就没那么幸运,被毒杀在了当场,尸体都化作了一滩黑乎乎的血水,让人难以置信是何等厉害的毒居然能将天下八境的肉身轻而易举的腐蚀干净。 而失去了最强战力的万妖城自然也是老虎剪了爪子、拔了牙齿,任他它再厉害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这些高手如今全都听命于大国师,只待他一声令下而彻底主宰万妖城,成为一段历史所铭记下来的胜利者。 开疆破土之功近在眼前,自然有些人心急想吃热豆腐,遂起身行礼开口问道:“大国师,之后我们又该如何行动?” 南毒鬼也是知晓敌情如何,遂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后哼道:“等!等到他们支撑不住地仪驱的供给之时,我们便将南疆的神佑向前推进,直到来一个瓮中捉鳖!” 如此的确是个能够彻底将万妖城之众一网打尽的好办法,只要等到神佑消失而那大巫死去,之后的万妖城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肥肉,南疆国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而到此,所有的谈天愈发欢快,只有一人突然想到什么,便哈哈大笑之后摇了摇头对身边之人道:“那个老不死的老乌龟再怎么厉害,又怎能比得上当年那人半分?” 而身边之人也是喝的大醉,遂将酒杯又斟满了酒后举了起来嗤笑道:“比他?如何能比?那可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那人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便已经踏足半步天下九境,半步学愿九境,是真真正正的文武奇才天下第一。要不是得了上天旨意让我们一十九国布置了场大棋,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才能杀的掉他呢!” 却是因为曾经亲眼目睹,甚至亲自参与了那场长达两年的追杀,这提问之人的酒突然醒了过来,便是被那人的威势给吓的惊悚。 “哎!想起那人我就打颤,只怕是在心中已然落下了破绽心魔了…” 可另一人却不以为然的嘲讽道:“呵呵,那人都已经死了许久,只怕是灵魂已经入了往生之中。甚至那一战,都被打的魂飞魄散连投胎都不能。老兄!你我可都是出了份力气的,杀他之事也是被刻在了历史之中,你如何还怕一个手下亡魂曾经的威风?若让人听了去,岂不是笑话你这天下七境胆小如鼠?” 的确是这个道理,那人再厉害也不过是历史中的一捧尘土,而且杀他之时也有自己的两份功劳,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只是这是心里莫名生出的一丝寒意实在奇怪,他不明白这种油然而生的感觉到底预示着什么,便只得是笑着摇了摇头,抬手将一杯热酒一饮而下不再细想。 可或许是突然间的,那杯下肚的酒却在喉咙滑落之时,变得如同冰泉一般冷冽,惊得他一口吐了出来,随后目光看向了大帐之外万妖城的方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方才的惊悚可以说是他心中的梦魇太过厉害,可这杯的热酒却使得他心中的温度降到了谷底,因为这与他曾经与那人目光相接之时一模一样。 浑身的全部包括灵魂,都被那寒眸给冻凝起来,再不敢去与他相看一眼。 “你怎么了?” 身边之人惊他奇怪举动,可酒劲在脑也只是这般问了下就又继续饮酒说笑了。 而这人已然呆滞的只会重复着一句话。 “不可能的,不可能是他!不可能!” 第62章 院内 城主府有大半区域是对外开放的,其内有一些部门需要对外流通进行交涉,而又因为半数以上的守卫去了前线,所以此时此刻里面的看守也是少的可怜。 可偏偏又摊上了有苏乐心病无医,所以余留下不少侍女丫鬟之类的作为接引。 看守少了不代表里面的人就少,慕名前来的医师不计其数。更有甚者是贵家子弟寻了高人,借此为由跟着一起进来,想要窥探一番这朵耗尽万妖城千载风景而描绘出的绝艳是何模样,即便只能远远看上一眼也是心满意足。 可许同志却与多数人不同,他的心思被周遭的异国风景所俘获。 只见其左右打量,心道这万妖城的景色的确是与泗国鞑靼之类的人族城市有着本质上的不同。没有精细繁杂的镶金雕刻之类,亦无珠宝琉璃等奢华的挂饰,唯有粗犷而略显质朴的木房砖楼建筑,其上唯一的装饰便是栩栩如生、展翅翱翔神鸟图腾,分明是表露出他们信奉的神明。 “好漂亮…不像是凤凰…” 眼见许轻舟碎碎念出疑惑,白桑一直当他失忆,随即开口解释道:“主人可是忘了许多事,就连万妖城供奉的神明是哪一位都记不起来了?” “白桑姑娘知道?” 只听这天工娘随后颔首解释道:“是羽神。” “雨神?” “相传羽神是一只银白色的孔雀化形,其风采天下绝对,挥翼之时的眷美足已使日月之光暗淡,等临神境之时更是远超其它一众神明,天资绝对是神明中的顶尖存在。” “哦…羽神。嗯,听你这么说的确是很厉害的角色,就是不知道是人为杜撰出来吗神话还是真实存在的故事。” 谐音让许轻舟误以为是降雨的神鸟,可待白桑继续解释之后他才意识到是羽非雨,只是由于潜意识还是将神这一名词过于虚幻化,所以也很难将之与凡尘联系在一起。 或许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白桑接着又道:“对了,跟在主人身边的那个白毛丫头,应该就是羽神的子裔。” 此言无疑是惊天霹雳,让许同志差点破了防,便是跟听了鬼故事一般诧异道:“啥?白桑姑娘说的难道是孔阙?” “没错,其天资神慧之灵,不仅仅纯心无垢灵性十足,更重要的是其丝毫没有跨境的坎坷与心境上的残缺,而此人文武双修都具有建树,是白桑所见除了主人之外最有潜力成为新神之人。” 我身边一直跟了个神明的孩子?怪不得她懂得那么多听起来就像是秘幸之类的情报,以及一些可能只有神明才会知晓的线索,原来她曾经耳濡目染着与神明生活过一段时间? 如此联想之下,许轻舟甚至想到了若是请求孔阙的长辈,是否可以将自己送回原本的世界。 但就在这一刻,这个许轻舟曾经一度在思考与努力而现如今却许久都未记起的奢望之时,他的心里第一次出现了迷茫感与恐慌感,因为不知道若是自己没有成神而离开这个世界,那么之后可不可以再回来。 或许从某一刻起,这个世界的份量已经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凭借一言概括,一笑而过而割舍掉了吧…… “罢了罢了,等与她相见之时再细谈这些问题吧……” 现在思索徒增烦恼,当务之急是需要看一看有苏乐的病情有没有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以及想方设法的快速回到江渝城与董儿孔阙她们汇合。 再往后走就该到了私人住处,许轻舟放眼望去除了三三两两接引的小丫鬟,就再没有一个看守之人,但具体有没有高手在暗处庇护就不得而知了。 外院进内院处已经被人流围的水泄不通,或是着急进去的医师以及公子在不停的催促吆喝,更有些人正垂头丧气的从里面出来,得到一阵围观议论自己无奈的摊手之后,便是灰溜溜的离开了。 “人有点多呀……” 看着还不知道要混乱多久的人堆,许轻舟不由得吐槽了一句。说者本是无意,可听者却似乎很有心。 “主人,要白桑将他们赶走吗?” 白桑哪里会让主人受到半点委屈?一双带着绒套的机械纤手就要去拔身后的玄掣剑,仿佛只待许轻舟一声令下,它就会将这些个阻碍他步伐之人全都枭首。 “哎!白桑姑娘淡定些!” 欲出锋芒的举动着实吓坏了许同志,他赶忙拉过这总觉得有些不谙世事的天工娘,好声好气的解释起来:“是我们来的迟自然不必怪罪别人,在这里等着便好……” “既然主人如此说,那就放他们一马吧……” 剑回鞘,人尤静。 到此,许轻舟也才可以定下心来仔细打量身边这与人无异的人造之女。 白桑不似董儿与小月那般生的娇小可爱,倒是难得一见的修长身形,一双笔直且充满人体几何韵味的玉足真可谓是神的杰作,侧颜犹如半面倒映着天空的湖水一般净而雅。白桑听从了许轻舟的建议,身着人类服饰将一身的繁杂机械包裹起来,只露出不易察觉异状的面容,其下都被遮挡在厚厚的冬衣之中,甚至连双手也都戴上了手套。 如此看起来,倒真的与人再无半点差异,只要不是有心之人特意去看那双会在夜晚散发淡蓝色光芒的眼眸,那白桑就几乎是彻彻底底的完美伪装。 是有侍女专门询问来者意图,因为总会有要紧之事需要提前进入,自然不必再在门口耽搁。 “不知三位到此有何事?” 这侍女说的轻声,自然是害怕招惹了了不得的大人物,而其在看到许轻舟这奇怪三人组合时,也是微微呆滞了片刻,心道:这个年轻人应该是贵族子弟,身旁那个蓝发高挑女子可能是侍女兼护卫?那身后躲起来念诵佛经的就极有可能是医师?不过看起来好年轻…… 一顿小九九几乎错的没边,可不耽误许轻舟淡笑解释。 “在下曾经与有苏姑娘在洛城相识,如今路过此地听闻有苏姑娘身染心疾,正巧幼时也学过一些医术,希望能在探望的同时可以尽一些绵薄之力。” 小姑娘听得讶异,又心想怎么会有新套路?其他男人欲要进门,也会编撰许多奇奇怪怪的话语。比方说曾经在某某处远远见过一面,从此再难割舍。又比方说久闻大名,今日想要闻名见面希望成全之类,可所有人都知道这有苏小姐从来不与男人交谈,甚至是看都未曾正眼看过谁,更别提相识了。 倒是许轻舟的话语与笑容又让这侍女更是奇怪万分。按理来说,如此俊秀的公子这小丫鬟没说看过一千,那至少也有八百,试问哪个歪瓜裂枣敢不怕出洋相而到这里耍风流?所以往日里多是些天骄俊杰来此,想要试试能不能取得佳人芳心。但或许只有许轻舟这么一个人,他的温柔和平淡是出自骨子里的,那抹笑容之中没有半分的伪装与隐藏,给人一种很舒服很安心的亲近感,让人不由得相信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如此皮囊配上巧玲神色,不做渣男简直可惜…… 待到许轻舟慢慢呼唤,这侍女才微微回过了神,便有些羞赧道:“公子此言虚实当真?万不可用假言来哄骗奴婢。” “姑娘放心便好,你与有苏姑娘说是许轻舟来访,她自然就会知道。” 见男人信誓旦旦,侍女再不停留随即向着院内走去,反正只是一趟路几句话的事又不会损失些什么,索性将这疑问给解答出来,看看是不是自家小姐破天荒真的与这男人相识了…… 见那侍女着急着离开,许轻舟微笑着点了点头道:“看来风水轮流转,前面日子总是背的很,如今看来是要顺畅不少。” 话音刚落前面的人堆似乎发生了何事,导致原本嘈杂的人群安静下来不少,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盯向了一处。 “有苏姑娘可是万妖城之主的女儿,说是公主也毫不为过,又岂是你们这些个乡野村夫所能染指?寻来的这些个只会写些杂汤乱药的土郎中就想浑水摸鱼进去窥探芳容?” 如此贬低还有很多,许轻舟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待听到身边几个万妖城之众议论后,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一公子哥排队半天,但因为迟迟进不去而大生肝火,心里吃热豆腐而又被一众人扫了兴致,所以才对着一帮医师破口大骂。 “那人谁啊这么张狂?” 许轻舟微微看了一眼那人,只见其生的倒也有三分英俊,只是那眉鼻之间多了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猥琐与阴鸷。 身边之人从未见过许轻舟,可其笑容却比那大人家要更加温柔和善了些,便左右看了一眼后轻声解释道:“他呀是狙如一族的大公子…” “狙如?” 许轻舟在原世界的一本古籍中曾经粗略了解过这种异兽,其形状如同犬类与鼠类的结合,白毛而白喙,是战争祸乱的象征。 原来是只白毛老鼠,怪不得能看出三分小气。而他生于安乐,尤其是在这种奉行嫡袭制的大家族,几乎是产生纨绔子弟的温床,所以根本就无法忍耐不合心意之事,凡事都要求是能达到他指标的满意。 再看他周围,也的确是能感受到富家子弟的那种娇生惯养。 只见十来人穿着黑色装,恶狠狠的瞪着其下想要发作却又不敢的普通人群,而这狙如公子更是手串玉链胸带金琢,活脱脱一副暴发户的模样。 许轻舟盯着前面的偌大排场,不由得叹气道:“哎,偶遇纨绔、胜券在握、扮猪打脸,好俗套的剧情啊…” 这些异世名词让一旁的天工娘思索了好久,但由于实在没有留下过注释,所以完全搞不懂是何意思,便只能转头看向许同志不解道:“主人…方才这些词语本是意味简单,可主人将它们组合在一起后却乱了本质,白桑不知…此言何意?” 许轻舟却是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嗯…如果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有人会狠狠打这狙如大公子的脸。” “为何?” 白桑本该是智慧超脱世人,可这些奇怪到无法分析的发言,让它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是否真的能将记下来所有东西消化贯通。 许同志一时间也是为了难,因为这种惯例总不可能想有就有,但按理来说是冥冥中既定的确会有的剧情,遂苦笑道:“这个我也不好解释…小说法则?” “小说法则……” 奇怪的话语让白桑觉得自己大脑的运转越发困难,它低头微合眼眸将这句话默默的记在了心中。 而又在此时,亦是有不服者向那狙如公子发声反斥道:“凭什么你狙如族可以占着一大块角落?!又凭什么只能是你们进去瞧瞧?咱们也是请的医术高超前来探病,又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打发走的?” 而这狙如公子被反驳,心里的火气无法旺盛,随后抬手一指所有人呵斥道:“来看病?!你我早已经心知肚明!尔等都不过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罢了!本公子狙如族可是有二十万征战沙场的将士,你们可都要小心着些!” 眼见所有人火焰被这狙如公子哥一人浇灭了七八分,许轻舟叹了口气心道莫非是小说定律出错了? 却又在此时,方才的侍女正从院内走来。那侍女不知在里面听有苏乐说了什么,只见她慌乱的跑出了门,随后四下打量半天以寻求方才那人位置,可碍于人数太多搜寻无果,她便只能大胆的吼道:“许公子!许公子!许公子在哪!小姐!小姐说她要见你!” 听闻此话的许轻舟微微一呆,本想着是低调的寻他进去救病探望即可,却没想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不过小说定律依旧显灵。旁人不打脸,那要就需要我许轻舟亲自动手,才怪呢! 太过吸引仇恨的事,许同志是坚决不想做的。他看了一圈哑口无言的众人,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跨进了入院的门槛…… 第63章 相见 “等等!他是何人?有苏姑娘为何偏偏会唤这么一个男人进去?” 本来许同志的脚都已经完全踏入了内院之中,可方才那个被打脸的狙如族公子在许轻舟身后显然十分不乐意,自然也不会让这陌生且可疑的男人随意进入到内院去。 场面一时间因为二人的目光交叠,而散发出了火药味,即便是引路的侍女心里都打起了鼓。 这侍女当然不傻,心里清楚这些个公子最难伺候,更重要是他们本就借此机会想要觊觎内院深处那朵万妖城的绝世娇艳,眼见别的男人可能踏足,自然是想着要插手阻止。 但是小姐方才的着急是平生都难得一见的模样,侍女哪里还不懂这个许公子在其心中的份量?此刻也只能为他排除万难。 “狙公子,这位是小姐指名道姓要找的许公子,无论如何都要现在进去,旁人小姐方才还说了今日再不见人,诸位请来的医师都可以先行回去了,小姐说在这里谢过大家的心意了。” 眼见如此,这狙如族公子更加确信心中的猜测,以为这男人定然是从何处寻来了什么奇珍良药,所以才让那里面之人如此着急。 “本公子奉劝你,不要以为这样就能在有苏小姐心里留下痕迹,癞蛤蟆是永远也吃不到天鹅肉的,自己有几斤几两要清楚!” 啧!好俗套的台词,许轻舟忍不住的一皱眉头,微微瞥了他一眼后嗤笑道:“呵呵,在下可不清楚自己斤重几何,但应该至少比老鼠要强上一些吧…” “你!” 狙如的原型就是硕鼠,许轻舟此言无疑是用最普通的言语将方才的话给彻底打在了他的脸上。 这公子哥哪里受过这般挑衅?当即就想要发作,可身边侍从赶忙提醒此处非其族内,而是不容放肆的城主府邸,便让他的火气只能化作嘎吱嘎吱的磨牙声。 “本公子此生非有苏姑娘不娶,她只能是我狙刑的女人!” “是嘛…” 许轻舟无意与他辩峙,本是已经准备行走的步伐却在这一瞬间托管了般停了下来,只见其微微侧过头淡淡的看了一眼那狙刑,随后清冷的笑了笑。 “那就…祝你好运了,呵呵…” 这个回眸,旁人见之品不出其它滋味,却让这狙如族的公子哥浑身打了个冷颤,仿佛是身处幽林之中被掠食者发现的猎物那般可怖,便是一言不发的看着男人转头离开了。 一帮下人见许轻舟的讽言心里也是火大,可碍于地方只能是都凑到自家公子身前为难道:“少爷,这人也不知从何而来,十二家中也是从未见过面生的很,可他得了有苏小姐的口谕已经进去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本是被许轻舟眼神吓得呆滞住神的狙刑待身边下属呼唤许久才回过神,有些莫名后怕的缄口了片刻,随后才一排心中郁闷放肆的笑了笑道:“呵呵,我们就在此处等着,本公子偏偏不信那人年纪轻轻就能治好这连大巫都束手无策的心病!那美人儿顽疾在身迟早是要彻底发作,万般寻医无果下定然是会回来求助我等,到时候本公子必须在其面前要有所建树!否则怎能揽得美人归?你们也都机灵着些!” 这公子哥马大哈的分析一通,随后就站在这内院入口处继续等待,只是他心里的某种情绪越发的明显,随后看着许轻舟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道:“怎么…好熟悉的目光…好像是曾经在哪个地方见到过一般…” 另一边,行走在内院砖石路上的许轻舟则更为不解,因为他方才明显是感觉到自己有一瞬间是想要直接拔剑杀了那狙刑的冲动,只不过被好不容易的压制了下去。 “奇怪…三言两语倒也不至于,究竟为什么…” 许轻舟的异样白桑也是看在眼里,而它又最心念主人,只想要以此身为主人肃清道路上的一切敌对,便有些疑惑道:“方才那人惹得主人心恙,白桑寻个时间与机会将其给除掉吧?” 说的这么轻松欢乐与稀疏平常,搞的你原主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似的,否则怎会将你一个啥也不懂的机器人调教成这副模样? 许轻舟自己的心里还没搞明白,自然也不愿去臆想这天工娘此刻究竟想做些什,只好微微摇了摇头苦笑道:“不必了,不过一件小事而已,犯不着舞刀弄枪的,我们还是早些去看看有苏姑娘然后思索回去的方法吧。” 见许轻舟已经不是记忆中那般喜好杀戮,白桑又有些奇怪道:“主人的确是变了许多,曾经的主人对这些忤逆可是毫不留情,只要能靠杀来解决便绝不多动嘴……” 啥?还真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有必要先行逃离了,不然这白桑主人若是真的寻来,那自己的小命岂不是要没了? “那个…那个白桑姑娘,其实在下真…” 这番解释自然又是以失忆没想起来为由,这天工娘总是贴心的为许同志寻找几百个理由,只为了向他证明自己的忠心。 对比,许轻舟只能表示:呜呼哀哉! 而侍女在一旁看着那两人十分诙谐的交谈也是打趣道:“许公子可有所不知,方才小姐听闻是你来了之后,仿佛是打了鸡血一般,浑身的病状也似全部康复了般,如今她正在收拾打扮呢…” 可谓是许轻舟到病除,说的神乎其技令人好奇,可许同志对此也只能是摇摇头苦笑而过。 行了半刻钟,内院住宅终于已至。 门口还是有些人,更有侍女丫鬟听说族中小姐病情痊愈,都不可置信的跑到有苏乐房间外打量,看看情况是否属实。 “你们闪开些,莫要挡了许公子的脚步!” 这侍女有了有苏乐口谕,自然心里就有了底气,赶紧将一众堵住路的少女丫鬟赶走,遂转身行了一礼道:“许公子,小姐就在里面,快随奴婢进来吧!” 房间比之外面的古朴要多了些少女的雅致,这是有苏乐闺房给许轻舟的第一眼印象,而这狐娘毕竟去过不少地方,所眼界自然也是十分l开阔,房间内有泗国与川国内饰的些许影子。 可这些落纱绣帘的图案再怎么精致,又怎能比拟的了从梳妆台前慢慢转过身的绝世红颜? 少女以玉臂支撑起娇躯,那双眼眸之中是惊喜与释怀,便是轻挪莲步缓缓走近了些颤声道:“舟哥哥……你!你终于来找小乐了!” 不知为何,这个笑容也让许轻舟内心深处不由得悸痛了片刻,便又微微一笑的回应道:“嗯,我来了……” 下一刻,带着万般馨香的娇躯终是扑向了了那个心里爱了十几年的男人方向… 第64章 倾诉 娇躯突然入怀,许轻舟瞬间被一股浓郁的清香袭击了鼻息,而如此之近自然也能看出许多端倪。比方说少女有苏乐眼中痴情深刻的泪水,也能看出即便连胭脂与粉黛都无法遮掩她脸色中的些许苍白,甚至连怀抱更是能清晰感受到其也比几个月前告别之时要清瘦了不少。 “有苏姑娘好久不见。” 本该是推离的手,鬼使神差的慢慢搂住这狐娘,随后一边抚摸长发而一边又询问起了她最近的病情。 “在下阴差阳错到此万妖城,途经之时又听闻有苏姑娘染了心病,而正巧在下从小遍读医书,所以想要献丑来探探病,却没想有苏姑娘已经化险为夷,当真是万幸至极…” 可少女依旧是自顾自的诉说衷肠,对于自己的病情丝毫不再担心,便是痴痴的盯着许轻舟的双眸难舍道:“舟哥哥…你终于来找小乐了…你的记忆是不是也恢复了?” “什么记忆?” 那一日的夜半,有苏乐曾亲眼见到曾经那个朝思暮想之人的归位,只可惜他却说时机未到让自己接着等待。 看着许轻舟还是一脸的懵懂之样,这小狐狸知道他定然是还未想起曾经之事,所以微微遗憾的叹了口气后,便是更加用力的紧搂住许轻舟胳膊。 “没事的,小乐就这样等着舟哥哥想起来,小乐…小乐不着急的…” 她哪里会不着急?自己久久未愈的心病就是因为知晓了曾经的三分真相之后,而太过担忧许轻舟而患下的顽疾。她不知道心上人曾经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更何况在那秘幸之上已经查到舟哥哥已经被设计围杀而陨落了才对,可如今这个活生生的人却微笑着站在面前,让有苏乐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 但是曾经的苦痛不会被错误记载,而舟哥哥却似乎将一切都忘的干干净净,只见他在耳畔微笑着轻语道:“有苏姑娘…在下曾经说过,许某并非是你记忆…” 话未出口便被葱指一遮,许轻舟究竟是不是曾经之人他自己不明白,难不成就连有苏乐那一夜也看错了去吗? “舟哥哥不要再提此事,如今记不起来完全怪不得你,等到这一切都轮转而回归之时,舟哥哥自然就能回忆起与小乐曾经的相遇…” “是嘛…但在下害怕让有苏姑娘失望…” “不会的,舟哥哥永远不会让小乐失望,因为你是小乐的英雄!” 这两人说的你浓我浓,一旁之人全都看的万般讶异,谁曾想从不近男人的有苏小姐居然安心躺在怀中诉说痴心之话,一副小女儿家恋爱无脑的模样。 如此画面本是郎才女貌天造一对,可某个天工娘心里却越发膈应,仿佛是在莫名其妙间学会了不曾见过的新系统。 眼见这小狐狸的嘴巴都快伸到许轻舟脸上,它再未忍受住这份陌生指令,抬起铁臂拦在了二人中间,誓要将主人从狐狸精的手底下救走。 “主人,这丫头如今也已经痊愈,还是速速商议回去的方法吧?” 可有苏乐却仿佛认出了白桑般,有些奇怪的盯着它道:“咦?你不是跟在舟哥哥身边的那个天工吗?后来每次去找舟哥哥都是你说他不在,会不会就是你故意哄骗的我,才使得小乐到如今才与舟哥哥团聚!” 白桑与主人在当年所面对的可是诸神的伐挞,又怎会花心思去骗这么一个小丫头? 大概… “哦?自那时起也都十多个年头过去了,没想到小丫头汝还记得。只记得汝总是喜欢往返川国,就是为了骚扰一下主人日常,吾看着心烦便故意说主人不在了。” “哼哼!原来就是你骗得我!你是个坏家伙!不记得不记得!人家只记得舟哥哥!” 倒也实诚,只不过迟来的账还是该清算的,这天工与少女许久未见丝毫不亲热叙旧,直接就将火药味弥漫在这原本芳香四溢的闺房中。 可许轻舟却是觉得有趣。 试想一下,一位看起来高挑且成熟的大姐姐形象,实际这般御姐身形给人的感觉却仿佛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幼稚女孩,身体明明是与许轻舟年龄相仿,可心性却似董儿那十七岁之时般。 二人吵得愈发厉害,甚至有将屋顶掀翻的趋势,许轻舟刚想要开口中断,却又听这天工娘从有苏乐口中反应过来一个名词。 “对了…汝为何唤主人‘舟哥哥’?汝还记得主人之名?!” 这个问题对于常人来说似乎很奇怪,对于有苏乐就更是如此,自家主人的名字还能忘了,这是多么的不敬业不爱主啊… “对呀,舟哥哥的名字不是叫许轻舟吗?这你都能忘了可真是过分!不像小乐…只会心疼哥哥~” 少女的嗔怪并未收到回应攻击,而是这天工开始了非常缜密的思索,随后淡淡的摇了摇头回应道:“不对…主人的名字是为‘独江川之行’,‘轻舟’虽然也是江川之行,但它轻却群芳相随,与独字毫无关系。” 说到这,白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便继续问道:“对了丫头,主人所行之事你知道了吗?” 严肃自该由严肃的神色,这段历史无疑是沉痛且令人惋惜的,有苏乐神色随之变得暗淡,便一点螓首肯定道:“小乐…小乐窥看了十之二三分左右。” 而白桑则继续解释道:“主人在陨落时候,上天恐惧而害怕他卷土重来,即便是连名字都封印起来,表现在凡尘就是所有人都忘记了主人的名讳…” 如此果然很诡异,有苏乐为何没有忘记,又为何能清晰记得当时许轻舟所交代下来的名字。 “可…可是在小乐遇到舟哥哥的第一次时,他就曾告诉小乐可以唤他舟哥哥…” 难道在第一次见面之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才导致当时那人告诉此名吗?而其真正的名字似乎从未被人提起过。 许轻舟也是被二人愈发隐晦的猜想所暂停,随后努力回忆起了曾经的许多画面,他的意识逐渐进入了识海,只看到一叶小舟之上孤独的身影。 那是自己,但好像又不是… 第65章 封印 无数如同破碎玻璃回忆光屑中,许轻舟曾经因孔阙的帮助而拼凑出了自己那段抛弃掉的六岁光阴。 可在此之前,在洛城与有苏乐的初次相逢之时,他回忆中所看到二人小时候的离别画面也是片片俱实,总不可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虚幻场景。 但二者却又有本质上的不同,原因在于与轻生少女的回忆是自己以亲身经历的第一人称视角而度过,但存在有苏乐的画面倒像是一晃而过的第三人称,仿佛他只是一个旁观的见证者。 “有苏姑娘…你可否与许某具体说说曾经发生过的故事?” 许轻舟万般思索也难将细碎拼接成画,只好寻求起有苏乐的帮助,希望能通过她的话让自己忆起一些可能想起的事。 能让心上人想起自己本就是这狐娘的愿望,便拉过他坐在一旁的桌子上,斟了杯暖茶后浅笑道:“可以呀,小乐与舟哥哥相遇是在…” 可有苏乐的解释尚未开始,就见一位中年男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待看清有苏乐病情恢复的样貌时,才放心的呼出一口气。 “小乐!父亲听说你病好了些,可是真的?” 中年人走近了些,左右打量了两眼自己的女儿,发现其脸色的确好了许多,再没了往日的郁郁寡欢,心里也是放松了不少。 而有苏乐也是笑靥如花道:“嗯!解铃系铃,心病自除。父亲莫要太过担心,女儿的病已经彻底好了,反而是最近大事太多父亲切勿伤劳了身子。” “好!好!” 女儿突发的顽疾本就是有苏九丘心中一块怎么也消不去的疙瘩,如今见其已然恢复如初,心中的积压终是轻松了不少。 而这两人父亲女儿的称呼,让许轻舟哪里还不晓得来人是谁?他赶紧起身行了一礼,正巧有苏九丘也正看过来。 “这位就是轻舟小友?” “正是在下,轻舟见过有苏城主。” 听闻其名,有苏九丘心里微微生出讶异,随即又继续问道:“小友来自泗国?听其名莫非是那个许文魁?” 许轻舟之名若是因文武魁大比而宣传到周边国家其实并非有许多人知晓,反而是他发明了能够破坏国普通军队的火铳导致名声流传在外。 “嗯,九死一生侥幸赢了文武魁,天下人便这样称轻舟了…” 许轻舟不仅天赋异禀,更重要是他为人谦卑随和,并没有青年才俊都有的那种桀骜不驯,就像是一把锐利且会藏锋的宝剑一般,这种人往往成就会非常之高。 见这年轻人不光救了自己女儿,而且更是声名在外,有苏九丘满意的点了点头微笑道:“年轻人很不错,你当属本城主见过的年轻一辈中极其优秀的那一批了。” 可一旁的某个以主为尊的天工娘却有些不乐意,随即吐槽似的冷冷开口道:“呵,主人天资若不称是当世之最,只怕再没有人敢称自己是天才。” 白桑的气场即便是这天下七境的有趣九丘也察觉不到,他默默打量起这个身着厚绒的淡雅女子,有些微微好奇道:“这位是…” 天工娘谁都敢怼,可许轻舟还不想早早的领盒饭,赶忙苦笑着将其挡在了身后对着有苏九丘道:“城主大人切莫怪罪,白桑姑娘她话说的比较直,并无其它恶意。” “主人!此人…” 恐白桑还有什么惊天发言,许轻舟赶忙回头眼神制止了一下,这才让它哼哼的扭过头不再多嘴。 “对了,父亲看起来似乎有些着急,可是又发生了何事?” 有苏乐见父亲满头大汗,而神色中也是疲态显露难以掩饰,知晓定然是最近的操劳太多,随即试探性的开口询问。 而这城主方才刚结束各族议会,刚想要喘口气就遇上了事,只得是苦笑着回答道:“方才启动地仪驱强化神佑之力,但也间接导致了地仪驱下的封印出现了松动,需要人进入查看,我正准备着手派人进入,可高境修士几乎已经全部前往了前线,余留下来的一些也是要事缠身脱离不得,此刻想要调动人手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 有苏九丘并不在乎许轻舟等外人听了去,因为此刻万妖城已经被封锁完全,又怎会有人冒着被百族围杀的命运做些祸乱之事?况且这封印并不是什么隐藏秘密,其它国家许多高境修士也都是心里清楚。 但是许轻舟却闻所未闻,便化身成了许文盲不解的问道:“是何封印?” “阿修罗神的封印。” 神明的封印?还是那个吓得众神联合设计对付的阿修罗杀神?许轻舟心里无不泛起阵阵波涛,万般惊讶道:“我曾听孔阙说过修罗神被众神哄骗,与那十君之首的缔造者进行了决战,却又被暗中坑害从而陨落,他不是应该彻彻底底的死了吗?怎么会又…” 只见有苏九丘神色幽远的看着门外将要落雪的昏暗天空,摇了摇头解释道:“神又岂是这么容易陨落?更何况是这阿修罗道之唯一神,天道不会允许世间存在绝对的漏洞,所以会留下极大的因果之力用于干涉。” 这些奇奇怪怪的词语许同志都是第一次听闻,他不解的继续问道:“不知这道之唯一神又是什么?” “阿修罗神杀道只有一条道路,并且只有会存在一位神明。因为其是以杀证道,对于阻碍自己封神的敌人皆是唯杀而已,更何况是同类,所以此道有且仅有一位神。” 总有种养蛊的既视感,甚至比养蛊更加血腥暴力,因为神道没有尽头,神杀道需要这般一直杀戮下去,所以才使得众神都害怕惨遭毒手吧。 “那么此处封印底下镇压的就是修罗神的本体?” 说真的,许轻舟微微有些心动,因为他想要近距离观察一下神明究竟是何模样,是不是已经超脱了人的形态甚至存在,甚至说不定可以从观摩中微微领悟自己日后成神的道路。 有苏九丘却是否定道:“非也,此处封印只是一小部分而已,若是修罗神本体又岂能是单凭一件神遗古物就可以镇压的?” 此处?许同志一瞬间又发现了盲点,便疑惑道:“这么说,天下间其它地方也有各式各样类似的封印?” 可闻言的城主却是笑看他道:“难怪许小友不知道这些事情,原来是你的师长从未提起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的倒是不假,许小友可知你那所研习之地的文武院地下,就镇压着阿修罗杀神的一部分,而且是极其庞大的一部分,需要历届的文武院院长于其上不停施法镇压。” 他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许轻舟的不少回忆。比方说从未见过两位院长离开学院,又比方说许久之前那些奇奇怪怪似阵法的道路,还有自己在来川国之时曾经发生过的小小插曲。原来所有的解释都在这里,学院之下居然暗藏着这样一个惊天的大秘密。要是让那一帮学子知道他们整日在阿修罗神头上撒野,岂不是会吓得他们原地磕头求饶? 明白了这些,许轻舟心里的好奇更甚,遂笑着试探性的询问道:“方才有苏城主说人手不够。若是愿意放心,不知可否让在下试试?” 许轻舟的名声是很好的,至少当前在年轻一辈中传来的都是谦谦君子。且不论他是何目的,单凭其救了自己女儿的性命,有苏九丘就愿意对他放下所有的警惕。 但进入是有要求的,这城主略微思索后回问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许小友如今可是到了皆境?” 此话一出,许轻舟就知道定然是可以让自己进入封印,随即笑着点了点头肯定,却并未直接明说究竟是何境界。 “好!那就劳烦许小友了,只需要将这封界石放在固定位置,之后阵法就会自动加固。只不过其中的杀气太过浓郁,才至使低境无法进入,许小友若是已然皆境那自然就比较稳妥了。” 接过有苏九丘派人递过来的一方木盒,其中是有数块鸡蛋大小的淡红色石头,这必然就是那可以加固封印的封界石了。 突然,许轻舟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人轻轻拽了两下,回头便发现白桑的奇怪神色,他那里还不清楚这天工所想,将封界石收下后又转头对有苏九丘道:“对了有苏城主,这位白桑姑娘的境界还在我之上,为了以防万一不如让它与轻舟进入,如何?” “这位姑娘的境界居然如此之高?” 白桑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五六,知性且御姐。但听到其境界还在皆境之上,有苏九丘明显是惊讶的一瞬,随后微微点头。毕竟其内的封印怕是连天下七境倾尽全力都无法破坏分毫,这二人即便心有叵测也是无济于事,但有苏九丘相信自己以及女儿的眼光,况且这许轻舟让他心里总觉得是在哪里见过,有种说不出的亲近感。 “许小友,待会所看到的一切日后莫要与外人声张,否则让有心之人惦记下了可不好。” 有苏九丘这般提醒完,随后又匆匆离去了,因为还有许多棘手的大事在等待着他这个城主裁决。 有此机会可以一窥神明的半分,说是不好奇不激动都是假的,许轻舟心里热忱便看向了一旁的有苏乐微笑道:“那我们走吧,还要烦请有苏姑娘带路了。” 可这狐娘却十分不乐意的撇过了玉唇,有些嗔怪气恼道:“哼!舟哥哥这般叫人家,都生分冷漠了…” 顿时为了难,许轻舟只好试探的改口:“那,小乐姑娘?” 明显是还不乐意满足,有苏乐扭过头抓起许同志的衣袖口就这般摇啊摇的撒娇道:“哎呀!就叫人家小乐!好不好呀舟哥哥?” “切,除了缠人一无是处…” 如此甜言蜜语中间掺杂了一声嫌弃,令这一对男女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发声源头,有苏乐被说自然心里不乐意,随即恨恨的回道:“谁说的!你这个天工又懂什么?” 天工娘也是不甘示弱,双手环身冷冷反驳:“汝之所为,白桑也都参悟,甚至可以比汝做的还要好。” 的确是很难与此神造之物相比,但有苏乐突然想到了致胜的法宝,有些扭捏道:“那…那总有一事是你不可能做到的!” “哦?世间之事,白桑若是想做,那绝无不可能。” “你…你能给舟哥哥…生个宝宝吗?” “这…” 两人之言,呛的许轻舟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便赶忙打断了这些个虎狼之词:“别别别,我们快点动身去加固封印吧,宜早不宜迟…” 一路怎会安稳?甜言蜜语换来言词轰炸,某人耳不听心不烦,可无奈对决愈演愈烈越发升级。待到终于要舞刀弄枪之际,那封印之地也是终于显露在二人面前。 “这就是万妖城承载的神佑的地仪塔吗?” 巨塔不知高度几许,其顶端明显是驻留着一些看守之人,而其内的构造应该与那洛城的时之塔并不相同,因为出自两位职权毫不相同神明的手底。 其上许轻舟似乎能遥望到一处像是蹦极处的天台,而瞬间便有画面错落而过,像是电流或者灵感,只是那琐碎的记忆不知从何处而来。看着那可以眺望远方的高天之处,许轻舟目光不由得模糊了起来,便以一种久而复还的情感轻声喃喃道:“我好像…来过这…” 他的异样也是让白桑疑惑:“主人在说些什么?” “呵呵,没什么,可能是错觉吧…” 地仪塔看起来并不显得科幻与先进,反而散发着一种古朴且至简的风格气息,想要通向地下封印,就必须要从塔旁的洞口进入。 “舟哥哥进去之后一定要小心,里面虽说并不危险,但久待也会让人心里不舒服,小乐就在这里等舟哥哥回来。” 有苏乐境界不够,只能在外面等待,她痴情的交代完,随后撅嘴看了一眼白桑,便酸唧唧的道:“舟哥哥就先交给你了,一定一定要照顾好他!” “呵,不用汝多言…” 白桑微微扫了她一眼,随后带起许轻舟直接跃进了封印之口中。 第66章 猩红 入口像是井口一般垂直向下,这自然难不倒武道天命修士,更别提实力可以与天下境争锋相对的白桑。 只见它带着许轻舟从上方一跃而下,如同攀岩的羚羊般身手矫健,待到落地之时甚至连一丝丝灰尘都未溅起。 地底入口是一道以人力慢慢凿刻而出的大门,门旁有长明烛火静静燃烧,石门未关未锁,正对二人有两尊模样凶煞的奇怪生物雕刻的石像。 左边之兽虎身九尾,虎爪而人首,神态锐利而凶狠;右门之兽马身人面,虎纹鸟翼,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石门之内,似乎能看出三分忧虑。 鬼斧神工之技,是对一位陨落的神明最大的敬意,即便他曾经令世人甚至众人惊颤。 “开明兽陆吾,玄圃兽英招…” 许轻舟抬头看着那两只看门神兽,微微思索后便又叹了口气走进了门内。 里面的走道是直通向下,比之下来的通道要宽阔不少,可以明显发现少了许多人为挖掘的痕迹,据此推断出此处原本就应该是个天然的地下空间,只不过由于那神明陨落到了这次才形成这般地貌。又或者是因为寻到此处适合封印阿修罗神,所以才将遗体转移到了这里,至于具体原因许同志也只能联想到个三四分。 本就已经从地面垂直下降了近百丈,再向下也不知道具体还要走多久。只不过越向下前行,许轻舟感觉自己的呼吸就越发困难,似乎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脖子一般。 在徒步行走了几刻钟之后,通道终于是被宽阔的巨大地下洞穴所替代,而入目的画面令许轻舟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那是五根巨大的通顶石柱,有不少奇怪而又扭曲的组织状物体从中心似火山般的洞口处伸出缠绕在上面,仿佛是想要用力挣脱这五根囚禁它的牢笼,更有无数白纸似的碎屑从那组织物上如碎屑般掉落,触碰到火山周围的血池后又化作了一缕白色的轻烟消散而去。 寂静,诡异,恐怖。 如同地狱的深壑不仅使人心情压抑,更重要是真的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压迫着许轻舟,令他想要快些离开此处。 “怪不得这地方没法驻扎看守,若是待的时间久了的确很容易把人逼疯。” 本该昏暗的地下却又因为那五根镂空石柱中的灯火而微微明亮,可似乎是被腐蚀一般而照耀出一种奇怪的暗红色,就连许轻舟周边地上的石头都似长出血纹般,不时有猩红光华从那脉络中闪烁而过。 “怎么像是将一方土地都给传染了病毒似的,这种风景倒是稀奇古怪见所未见,恐怕连特效师也难以做出此等效果。” 这些词汇再度触及到白桑的知识盲区,只见它微微转过头对许轻舟疑惑不解道:“特效师…主人自回来之后,言语变得实在奇怪,白桑总听不懂主人的话究竟是何意味。” 许同志是将天工当做机器人或者人工智能ai的,只不过这白桑太过智能了些,总让他无意之间就将其当作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来对待。可若是天工一但有了自己的思维与主见,会懂得怜悯感恩以及人类所拥有的全部情感,那它为什么不可以被称为是一个真正的人呢? 或许正是想到了这一点,许轻舟不由得微微一笑看着它回应道:“不必听我的话,白桑姑娘应该有自己的思想与主见,一味地听从命令反而浪费了你与其它天工的不同之处,寻找属于自己想要行走的道路才是你踏向成为人的关键。” 人的含义很复杂,但那个男人曾经的确让白桑试着去成为拥有人之意味的存在。或许是许轻舟的话让白桑想起了曾经那个清冷幽远,但却又将一切事物放在心中的身影,它眼中的蓝光在暗淡了一瞬后又再度明亮。 “呵呵,主人回来后变得十分奇怪,许多话语也是与曾经所说完全不同,倒是这句话主人也曾与白桑说过。” “啧!” 阴差阳错填了个正确答案?许同志表示我是纯蒙的… “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我真的不是白桑姑娘的主人…” “主人便是主人,不会错,亦不用假如。” 自己想要表达的暗示等于没说,这也让许轻舟更加疑惑这个从看到自己第一眼起就誓死相伴的天工娘,它跟随着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甚至于许同志心里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还有时而能听到的嘀嗒声响。 而这声音他却是知道,那是天工的心跳声,因为曾经在洛城的天工废墟与文魁比的赛场上听到了类似的声响,自己为何能听到天工的声音倒也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对了主人,白桑还是希望主人能如以前那般唤吾之名…” 突然,许轻舟的思索被白桑打断,他奇怪的转过头看向身边天工,却见其目光盯着前方并未是在看自己。 总有种奇怪的情绪传达到许轻舟心里,莫非这个天工也知道何为害羞吗? “那…白桑姑娘可以也直接称呼在下的名字吗?总叫主人让我有些奇奇怪怪的感觉…” 许轻舟觉得无所谓,但这天工娘却一口回绝道:“不可!主人便是主人,是白桑最尊敬的人,怎可直呼名讳?!主人若要是这般说,那便随主人怎么叫吧,反正白桑只会唤您主人!” 这般坚决果断,让许轻舟直呼好无脑的忠诚,也不知这天工与那主人之间曾经究竟发生了何事,让其这般尊崇与服从,甚至于盲目到毫无主见。 “罢了…白桑姑娘…白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五根石柱越走越近,那种邪祟的气息与压迫感扑面而来,让许轻舟越发惊叹究竟是何人在这里留下如此宏伟的建物,一方面也是第一次对“神”这个境界有了新的认知。 要知道仅仅只是为了镇压封印阿修罗神的一小部分,就是需要神佑以及阵法、高境看守这几个必不可少的要求,若是活着的神明,许轻舟都难以想象究竟强到什么地步。 他当前所见过的最强境界也不过只是天下八境的夜央与奶奶殷百寒,夜央之强他尚且没有见识过,但奶奶的神威在当时的确刷新了他对高境天命者的看法,那压根就不是普通人所靠数量就能够取胜的,只怕其随意一个招式,也是轻而易举就能让上万普通兵卒饮恨,更别提其境界之上还有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天下九境。 九境之上为神,那神该有多强… 怀着这般慎重的心,许轻舟慢慢走到了五柱之下,但当他凑到近处才发现,才发现那些组织状物体居然是洒满在无数条缀满咒符的血色锁链上,两者交织如缠绕的丝线,将一团血气死死困在了五根石柱的最中央,而那些掉落的自然也就是一张张手写出来的白纸咒符。 “好壮观的画面,若是不拍张照留作纪念定会觉得可惜…” 许轻舟这般说着,随即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却发现其上多了几条细长的裂纹,明显是被磕碎的痕迹。 在雪林中与那四位天下境的战斗无不惨烈,所幸是他没有受什么太过严重的伤势,只是皮肉到现在还有着疼痛,也可以看出阵境的恢复速度还是极快的。但是手机就没那么幸运了,应该是在滚落中不幸撞到了什么坚硬之物,所以才裂了个口子。 “哎…终究还是碎了吗,可惜也没办法换只能这样凑合着用了。还好!触屏没坏尚且能用,就这样拍一张吧…” 怀着忐忑心情许轻舟试着用手微微拨动屏幕,发现其功能并未被损坏,随即又再度松了口气,便抬起手将摄像口对准了不远处的画面。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白桑看在眼里,而当许轻舟拿出这个奇怪的小玩意时,天工娘终究还是被自己的好奇系统打败,随即便凑近了些询问道:“主人…此为何物,为何白桑从未见过?” 当然没见过,正如许同志曾经从来没见过女人模样的天工是一个道理。 “这个?这是手机,不是此世间之物。” 咔嚓! 他说完,便对着五柱之间调整到一个满意的角度,随后按下了手机的拍照键。可伴随着仿快门声的响起,地面竟然是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的闷沉声响,让许轻舟心里一阵打鼓。 “不会吧…不会吧?我拍个照而已,就把什么东西给放出来了?” 小说的确是看的不少,所以许同志又开始臆想一些奇奇怪怪的剧情出来,但白桑却摇了摇头解释道:“主人莫要惊慌,这只是封印之地时常会有的动静,那股力量总是在积蓄力量试图冲出去寄宿新的肉身,想要以此来复活修罗神或者重启其神位,这是天道的力量在干涉。有封印在,那股力量即便再强也逃不出来。” 如数家珍的解释让许同志解了惑又添了惑,他自然是不明白这个天工是从何处知道的这些隐秘信息。 “白桑姑娘好像很熟悉这封印?” “因为川国曾经的地下也有类似的封印,只可惜如今应该已经被彻底掩埋掉了。” 川国居然也有封印?莫非也是阿修罗神的遗体? 不过这些也都与许轻舟毫无关系,他不再细想随即向着五根石柱中心走的更近了些。 “这就是阿修罗杀神部分遗骸的封印之处吗?” 看着其下巨大血池中央的大包,许轻舟微微感叹了一句。因为说是封印其实不太相似,倒像是个火山模样的大熔包,但是其内翻涌的并非是炙热的熔浆,而是猩红滚烫的血液。 “有些慎得慌…” 许同志本能的有些排斥这令人作呕的画面,扭过头又打量起了血包其上的封印,那是五根暗红色的通顶石柱,其上刻满了诡计复杂的花纹符号,应该是打造之人在其上留下的咒文,石柱上缠绕无数的锁链都将那血包周围的土地牢牢锁死,让其只能困在血池中央哪里也逃脱不得。 “五根石柱对应着五道封印,主人只需要将这封界石置放在相应位置,自然就可以加固封印了。” 白桑在一旁轻声提醒,又抬手直指那石柱中镂空的暗淡处,明显是要将封界石置放在那里。 “好!” 这个活并不复杂且困难,只是在靠近那巨柱之时许轻舟感觉到自己身体内的文武道天命都被压制的几乎消失殆尽。 巨石镂空中央类似于油灯的设计,不过在他将封界石放进去的瞬间,其内就有种吸引力将那封界石悬浮起来,遂不断从中摄取用来加固封印的奇异能量。 如法炮制,待到剩下四块也都按部就班的放好了位置,五根石柱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随后从底端的置放封界石之处开始不停的散发光芒,其上的咒文也因此而不断显露原形,随后竟是化成了一张张崭新的咒符飞向了束缚住阿修罗神遗体的锁链之上,将新生长出的组织状物体全部包裹起来,一直等待着直到下一次封印的加固。 “这些石头上的血色消退了不少,应该是起了作用吧?” 许同志来回打量了两圈确认无误后,低头又看向了手心之中的一块余留封界石。 “据有苏城主所说多出一块是用作与应对突发事件而准备,倒是省下了一块,如此已经彻底结束,我们回去吧。” 可就在他脚步刚要跨上离开台阶的一刹那,突然察觉到身后那消隐下去的血水再度沸腾起来,随之还有一道听起来邪异而又深远的呢喃。 “年轻人…你…想要力量吗?” 奇也怪也,如同心魔。 “什么声音,白桑可有听见奇怪的话语?” 但身畔的天工娘只是好奇的微摇螓首。 “主人听到了什么?” “一句好俗套的台词…” 这种烂大街的台词哄骗如今的三岁小孩都是有些费劲,许轻舟嗤笑着摇了摇头再不去管便又要移步离开。 可那声音仿佛只在他心中响起,如同恶魔的低语般又再度道:“我可以实现你的任何愿望,包括回家…” 或许这才是蛊惑人心最险恶的地方,它总能抓住人心中最薄弱的点而利用。 也正是在这句话说出后的瞬间,许轻舟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随即回过头看向了那个翻滚起猩红浪花的血池。 “你说的是真的?” 第67章 有因 封印中隐隐传来的声音唯有许轻舟一人可以听闻,恰恰又是其一直在追寻道路尽头所要完成的夙愿。此言不由使他心里猛然一惊,随即回过头看向那明明已经封印却又再度沸腾的血池,神色微凝难明其意道:“你说的是真的?” 回应许轻舟的依旧是低沉且略带沙哑的轻语:“年轻人,即便你的天资在当今天下都是数一数二的异鼎,可若想要成神却还是不自量力了些,唯有助本神一臂之力,方才能如你心中所愿。” 声音的确是从那五根石柱中间传出,只不过身边白桑一脸奇怪的看的是自己,表明了其的确是听不到那道声音。 他心里不加思索,只是依旧有些奇怪道:“你确定能让我回家?” “神明无所不能…” 你若是无所不能,就不会被封印在这地下深处而用言语来蛊惑人心了。 许轻舟微微打量了一眼,不由得吐槽了一句:“呵呵,没想到这么多年都死不透,神明果然还是有些超乎常理之处的。” 阿修罗神的余念像是没有听懂,又或是拒绝于回答这令人难堪之事,随后继续同他道:“送你回家的方法虽有,可本神被封印在此地,况且神力也不复当初,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得,哄三岁小孩的把戏,幼稚的蛊惑方法让许同志不明白这个封印中的物体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他盯着血池不由得难掩嗤笑:“不妨让我猜一下,你想让我帮你把这地方的封印破坏掉,甚至也要去其它地方将你的所有部分全部取回,是不是?” “年轻人,你很聪明。” “啧,好俗套的剧情…” 许同志彻底无语了,感情人的智商在进步,但是这些隐藏反派依旧是十年前的剧情套路? 而那血池似乎将许轻舟的迟疑当作了顾虑,随后又提议道:“或者还有个办法,便是你自愿继承本神的神位,让阿修罗神杀道重回世间。神杀道进步神速,若是所杀生灵够多够强,自己的道就会越发完整与强势,况且神位并不会受到天上那些混账的挟制,只要境界突破武道极限就可以成神。” 这倒是让许轻舟心里有了些意动,他好奇的询问道:“以杀证道?” “年轻人,凡尘的一切到了最后无不都是虚幻泡影,唯有斩断他们才可以证明自己存在,所以要应杀证道。” 许轻舟如今虽然可以狠下心来杀人,但也只是让一些穷凶极恶之徒伏诛,从来没有随意杀任何一个无仇无怨之人,自然也就不可能继承这速成神位。 虽然对他来说回家大过许多,但绝不会用人性去交换,更何况谁知道这封印之物会不会又有什么夺舍之类的操作? “客气客气,大可不必…” 拒绝是最好的回答,许轻舟摇了摇头便不再去管那诱惑,回绝之后扭头走向了通往地面的地道入口。 可声音似乎是不死心,还在同许轻舟交流:“年轻人,你会回来找本神的,本神会一直等着…” “啰哩啰嗦说了一堆,像个传销似的…” 又是诱惑又是再见的,说的好像是出口成真的乌鸦嘴,许同志不由得再度吐槽了一句。 “主人方才听到了什么?又在同什么说话?” 白桑见他神色奇怪心里也是疑惑,方才还曾问过自己有无异响,一番联想下自然是能想到些什么。 闻言,许同志点了点头回道:“没错,应该是修罗神的遗留下来的怨念吧,想让我去释放所有的封印将他放出来。” “那主人的选择呢?” “当然是不放。” “为何?” 白桑语气是十分平淡,就像许轻舟的抉择都无关紧要一般,让他心里也是有一些些的讶异:“啧!这种情况下你不是应该对我苦口婆心劝说什么不该贪念入心,否则必然会犯下大错之类的吗?” 可这天工娘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回道:“不用,因为主人的选择就是白桑的选择,无论主人是想要拯救亦或是毁灭这个世界,白桑都会恪尽身为下属的职责,绝不会有任何一丝的偏颇,白桑就是主人手中的剑,只会出鞘斩敌而不会问主人对付的究竟是谁。” 这就是真正的死忠吧… 看着身畔容颜秀美而清缨的天工佳人,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再度涌上心头,或许正是这种安全而又亲近的异感,才使得许轻舟能够很快的适应身边多了个总喜欢叫他主人的天工吧! 可突然间,一时间突然有一些似真似假,虚幻如荧的画面从许轻舟脑海中一闪而过,当熟悉感达到了顶峰便渐渐向着另一个崭新的感情领域踏足。 那是他在不知何等年岁的时候,踮起脚吻在这天工玉唇之上的瞬间! 只这一霎那,就吓得许同志脚步踉跄的向前栽了两步,随即便感觉到有一只冰冷且有力的纤细藕臂揽住了自己。 “主人有些分心了,是在想什么吗?” “没什么!没什么!” 虽说是冰冷的天工,可打造这白桑的材料中似乎就有某种珍贵的香料,再配上那近在咫尺似寻常女子的唇瓣,让许轻舟一瞬间生不了某种罪恶的旖旎,他赶忙从藕臂中起了身走的老远。 这究竟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画面?怎么会如此的真实且清晰?许轻舟一阵恶寒,负罪感与莫名产生的情绪令他有些不敢去看身边的天工,随后赶忙向着上方快步离开了。 一人一天工也只是在此逗留了不过两刻钟而已,待到连脚步声都再也听不到半点时,这本该沉寂的封印之地却又再度躁动起来。 那沸腾的池中血液并非是向着锁链冲去,而是颤抖似无法抑制住内心的喜悦,化作了一道道不停跳跃的血鱼在血池中来回穿梭,许轻舟方才听闻的声音也终于是不再掩盖的放肆大笑了起来。 “果然是他!果然是他!他没有骗本神!哈哈哈!多年以前的神力没有交换错误!” 那个曾经看起来睥睨天下而又目无神明的年轻人,与他相互交换了一件事物,本来都是当做殆尽前的最后一抹挣扎,却没想到真的出现了转机,正如其在当时所描绘的那般。 血池幽幽,映射出的猩红光芒将这封印它的石柱再度染上了一层似脉络般的血纹,而那被久禁于此的残存终究是在一声叹息之后又化作了释怀与疯执的癫狂。 “既然本神的神力快要消耗殆尽了,那便在彻底陨落前赠予这世间最后一份名为“修罗”的恐怖吧!” 因与果,交织而未止…… 第68章 结因 随着许轻舟奋力一跃从洞口跳出,自感觉等待已久的有苏乐赶紧走上前来,一边仔细打量着心爱之人,一边又担忧着问道:“舟哥哥终于出来了,在里面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吧?” “没有,就是风景令人慎得慌。” 任务圆满完成,十分甚至九分,许轻舟伸手将身上残留下来的一块封界石递给了有苏乐继续道:“并无其它异常,所以这封界石只用了五块,多余出来的的一块便物归原主。” 可这狐娘又岂会小气,本来心思就在许轻舟身上难以分割半点,便微摇螓首将那封界石推回到了许轻舟身前:“小乐就替父亲做主,把这块送给舟哥哥吧,还希望舟哥哥不要嫌弃。” 可我留着这个有啥用啊? 不过佳人好意无法拒绝,许轻舟苦笑不已,只能将这封界石又收了回来。 封印之事已经结束,下面就是该寻找能够出神佑的方法,而面前之人正好是这万妖城最最尊贵的公主殿下,此时不问而又更待何时? “对了有苏姑……” 突然一道凶巴巴的目光亮起,盯的许轻舟难言其下语,便又只好话音一转道:“……小乐。” 这画面似曾相识,只不过小仓鼠变成了小狐狸。有苏乐得了想听的呼唤,一双如桃瓣的眼眸水汪汪的又似吃了蜜般的甜,便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糯糯道:“舟哥哥你说,小乐在听呢!” “有没有即使在地仪驱强化了神佑之后,也依然可以出去的方法?” 听闻许同志说完,有苏乐明显是惊讶无比,一只玉手捂住绛唇不可置信道:“呀!地仪驱被启动了?” “对,就在我来之前不过一刻钟而已,而严重到能够致使地仪驱启动,莫非是万妖城最近发生了什么天大事情吗?” 许轻舟的猜想非常准确,有苏乐神色略微低沉,就连一双毛茸茸的大耳朵也有些低垂而下,随即微声细语道:“嗯…邻国南疆国突然发难,以毒杀害了我万妖城边境数十村庄几千口无辜子民,前不久两国已经彻底开战了,最近父亲就是因为此战事而颇为劳累。” 怎么又是打仗,总觉得来此异世界之后许轻舟总是会卷进两个国家之间的争端,曾经是鞑靼与泗国,如今又该轮到万妖城与南疆国了。 而正巧许同志平时没事喜欢看一些异世建闻,自然也是听说过这个临近泗国的南疆国是何人文社会,随即专业解释道:“南疆国,他们以毒蛊为术,精通暗中伤人杀人,如此贸然开战岂不是自落了下风?” “父亲也觉得其中有什么蹊跷,只是南疆来势汹汹已然水火不容,再多的阴谋诡计也只能先主动亮剑方为上策。” 有苏乐将自己父亲的猜测与解释又与许同志说了大半,而他待听完后不解道:“南疆国他们没有说想要什么具体之物吗?总不会是毫无目的只为了互相之间打杀损耗?” 这个问题倒是这狐娘答不出来,有些难为情的扭捏道:“这……小乐前些日子心疾缠身,许多大事都未耳闻知晓,所以……” 这副小女儿家的娇羞模样说是在勾引都丝毫不为过,而有苏乐的娇躯甚至都快贴到了许轻舟的身前,画面一度让某个天工嗤之以鼻,随后就听到白桑似嘲似讽道:“也不知怎么得的心病,莫非是想别人想的?” 这般说着,倒像是自己心里有装着别的男人,这狐娘心里又气又恼,龇起月白色的贝齿就回怼道:“哼!你这天工真不识好歹,人家当然是思念成疾药石无医,但心里想的念的全都是舟哥哥!哪里会有别的人!哼!你这个铁木疙瘩又哪里明白人的情情爱爱?” “吾不懂感情?!明明…” “好了好了,如今还是想想我该怎么回去吧。” 见这两位剑拔弩张都快演变升级,许轻舟赶忙阻止两人继续这般下去,恐再往后就要大打出手了。 可他的话却让这狐娘心里一顿,便凑的更近了些委屈道:“舟哥哥回去做甚?在万妖城陪着小乐不好吗,小乐可会逗舟哥哥开心了。” 这里即便是万千温柔乡,但却并非是许轻舟的归宿,他摇了摇头用歉意加宽慰的口气回道:“对不起小乐,还有人在等着我回去,所以必须尽快一些。无需伤感,因为我们也一定会再度相逢,若是此刻小乐有办法希望能立刻告于我,许某定当感激不尽!” 而这狐娘眼里渐渐生出了一丝水雾,委屈而又令人心怜的撅唇道:“舟哥哥如今的妹妹是不是还是那个董儿?” 她曾与董儿在洛城之时大战了许多场,从料理到身材,从外貌到实力,只要是能相互比较的几乎都比试了个遍,不过二人喜剧般的彻底打成了平局。 可在最后的告别时分,有苏乐清楚自己即便之前的比试都赢了,但若是许轻舟没有随她来万妖城而是留下一直于董儿的身边,那便证明自己输的一败涂地。 “嗯,她因为我的疏忽而受了些苦。我让她久等了数个月,此番好不容易救她出来,想要回去好好看看她。” 许轻舟轻声回答,无疑是一记刀痕划在有苏乐的心口。感情就是这样,没有比较就没有刺痛灵魂的伤感。 这狐娘心中之悲愈重,可即便是这样她都不愿意生许轻舟半点醋气,就只是低下头来轻声自语一般道:“那小乐呢…小乐等了舟哥哥十多年,怎么舟哥哥就不愿意留下来陪陪小乐…” 这模样令人心碎心痛,许轻舟不知为何内心瞬间更是疼得难以呼吸,就只是呆滞着看着面前的佳人没了动作。 而就在此时,一道酥媚入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随之还有引人侧目的馨香以及勾人心魂的浅笑之声。 “呵呵…这不是乐妹妹吗?怎么多日的心疾是好了不成~” 这是一只真正的狐狸出现了… 第69章 有果 封印结束自该返回,可突然之声又让这二人一天工停了步伐,随即都回身寻着声音看去。 天沉又见狼烟卧,昏雪渐近绝色景。 一位风情入骨的佳人正带着两个小丫鬟向这里慢悠悠的摇曳而来,此人生的妩媚妖娆,单凭双狐狸水眸就能轻而易举的将人的魂魄勾走,且听她绛唇微吐一句柔而酥的话语,便使得许轻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呵呵,还真是乐妹妹呢~” 那水眸却只在有苏乐身上打转了半圈而已,就突兀的挪到了许轻舟面容,让许同志能看的更加仔细清晰了些。 这女子模样极好不说,关键头上还顶着一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并未如有苏乐般施法掩藏起来,而是特意展示出自己这迷人之处,让她在风情万种之际更是又跳脱出三分野性来,让人真的食指大动。 见许轻舟也是好奇看来,这女子突然使了个隐隐的坏笑,随即对着他就暗送了一道秋波,让许同志吃了一惊的同时,浑身的鸡皮疙瘩更加厉害了些。 这女子的酥媚绝非是昕紫钗那种为了自保所后天练就的功夫,而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可偏偏许轻舟极害怕这种女人,当初若非是昕紫钗费了好大力气才走近许同志内心,如此想要将他追到手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 有苏乐见此女子并未露出半分欣喜,看到其甚至正在暗动神色勾引自己心上人,那蛾眉也是醋味浓重的微微蹙起了半分。 “有苏心,你来做什么!” 这一喝到底是让那情意绵绵的秋波断了弦,名为有苏心的女子不由得将眼眯成一条缝隙,反以纤手玉背掩住檀口嗔怪笑道 :“哎呦~你这小丫头怎可直呼姐姐之名?” 姐姐就能勾搭自己汉子?况且这姐妹俩一看关系就绝对有间隙,有苏乐本就不喜欢这个处处针对自己的堂姐姐,便是毫不留情的开口又道:“若是没什么事,那我就走了!舟哥哥莫要理她,我们快点走吧?” 可有苏乐此言才说了个大概,就见这堂姐姐抓起心上人一只手臂惊叹道:“呀!这位小郎君生的可真是英俊,在这万妖城中却不多见,也不知小乐你从何处寻来的?” 这可真是触了逆鳞还拔了狐狸尾毛,有苏乐见状赶忙吃醋上前将那纤手拍开,随后又将许同志紧紧搂在了怀里,冲着有苏心破口大吼道:“有苏心,你给我放开舟哥哥!” 她急了,所以炸了毛。 可这狐狸姐姐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柳眉微抬收回了手,浅笑非非道:“乐妹妹可真爱护食,就连寻常男人连让姐姐摸都摸不得一下,这不就凑近些看看居然还急了,可真是小气呢~” 游刃有余,统览总局,许轻舟明白有苏乐压根就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两人并非一个层次又岂能在言语上占到半点便宜? 可这女人似乎并未得偿,随后又转过头来看向了许同志,冲着他媚笑着开口道:“小弟弟,今晚可想要与姐姐一同用膳吗?” 换作是旁人那可能就去了,但有苏心明显是小看了许同志的定力,以及他究竟阅览过多少的人间绝色,色诱这种伎俩对他来说如今也已经是小儿科而已。 “不必了,在下还有要事要做,便不叨扰这位姑娘了。” 他说的果断,令这女子不可置信的呆滞了片刻,而后却是眼中的趣味更浓,便走近了一步冷冷掩笑道:“呵呵,可还没有男人曾经拒绝过姐姐呢~” “嗯,那今天就让我来做第一个吧…” 这话说的有歧义,不过拒绝与打脸也是十分的果断,可偏偏有苏心不信邪,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不食色欲的男子? 除非他是… 不信邪的她又再近一步,眼中似乎流转起了淡淡的银光,随后如妖如魅的唤他道:“小郎君,若是你此刻愿意我叫一声‘姐姐’,可是会有奖励的哦~” 但许同志稳如泰山,丝毫不为诱惑所动,苦笑不已的摇了摇头拒绝道:“咳咳…不必了不必了,在下家中已经有个够缠人的姐姐了,姑娘的这个机会还是留给别人吧…” “那…那要不此刻同姐姐回府宅中喝杯暖茶,解一解身子的寒意与心里的空虚?” “大可不必!在下衣服厚实保暖正好,心中更是塞的满满当当,从未有过半点空虚,这个也就不用了…” “哎呀!你这小郎君,莫非是知道姐姐院子里养了只会翻跟头的小花猫?而且姐姐也能如那猫儿般翻跟头,要不要随姐姐一起回去看看?” “啧!怎么什么都开始胡扯了?” 可任由她有苏心千般色诱,许同志自岿然不动,让这狐狸姐姐一时间也没了法子。但她越发觉得许轻舟有趣,为掩尴尬便看向了许轻舟身畔还在紧紧抓住的有苏乐打趣道:“咯咯咯…这小弟弟怪有意思哩,小乐究竟从何处寻来的小郎君?怎么不喜欢女色,该不会是…” 不会是什么?许同志一阵恶寒。 “不过嘛,姐姐倒是挺喜欢这般有趣的小郎君,另外还要告诉你,姐姐就喜欢征服有个性的男生哦~” 前言是对着有苏乐打趣,而后话就完完全全是看着许同志所说了。 一言激起千层浪,大狐狸要明牌抢心上人,小狐狸又怎么任由别人觊觎?当即就要发作! “你个女人,休想抢走我的舟哥哥!你!你!你!” 言语的结巴并非仅仅是因为气急,更重要的是因为有苏心又靠近到了许轻舟身前,抓起他的一只手柔情似水道:“如今这般再细看两眼,发现小弟弟你真的好生面熟呢,你我可是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 啊…这…又来?该不会又是在六岁时候? 许轻舟尴尬的看向一旁的有苏乐,试图收回手却被再度抓紧再不松开,便只能无奈道:“姑娘何时曾经见过在下?莫非是小时候?” “具体何时,一时间也真是太难想起来,不过小郎君的背影方才的确是看着熟悉,也不知你是…” 疑惑尚未出口,便被身旁一声冷哼打断,随后就是双手交环的白桑以余光瞥向有苏心不咸不淡的阴阳道:“此刻万妖城前方战线还在战火纷飞,汝等身居后安遐逸,心里不会因此觉得有半分羞愧吗?” 可有苏心压根并不为其言有半分神色上的难堪变化,只是侧身浅笑回道:“那让我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上前线同他们打仗去?又或是在此自暴自弃,被战事吓得夜不能寐?” 总觉得很有道理又有些不讲理,让白桑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反驳,便只能在思索了片刻后点点头道:“汝倒是活的通透…”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正在攻防交织时,突然有一个小丫鬟自远处跑来,悄悄在有苏心耳畔微微说了几句话,便又急匆匆的离开了。 只见这狐娘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后扭头对着几人道:“乐妹妹,姐姐这里如今倒是有些事需要处理呢,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小郎君,日后再见啦~” 也不知是出了何事,不过这狐狸精并未再做逗留,对着许轻舟颦笑一瞬就转过身如摇柳般慢慢离去了。 “哼!谁要与你日后再见!最好走远些,千万不要再到舟哥哥面前来了!” 见那坏姐姐走的愈来愈远,有苏乐也是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愤愤,随即冲着那远处的背影怪罪了好大一会才方得停歇,随后又转头看向了许轻舟委屈巴巴道:“舟哥哥,你日后可一定要记住千万离那女人远一些,她心里花花手段数不胜数,舟哥哥遇上她定然是会吃上大亏!” 也或许可能怕的不单单是吃亏,更怕许同志被这狐狸精给从头到脚都吃上一遍… “小乐似乎很不喜欢你的那个姐姐?” 许轻舟苦笑的摇了摇头,示意她压根不用担心,随后又慢慢向着方才前行的方向继续行走,一边又回问起了心中的疑惑。 而这狐娘闻言,更是将玉唇撅的都快碰到琼鼻,毫无顾虑与大度的将对有苏心的讨厌一五一十说的完完全全:“哪里会喜欢她那个奇怪?这女人从小就死咬住小乐不放,凡事都想争个第一,也不知小乐究竟怎么了她。如今更是变本加厉,所有小乐拥有的她都要有,还只要更好的,还总喜欢到小乐面前显摆炫耀。” 可许轻舟似乎听出了些什么,转而又接着问:“你那姐姐是从何时起开始这般的?” “何时?大概在小乐五六岁之后就开始这般了…” 听闻此言,许轻舟先是沉默着思索了片刻,随后再看身边这如同精灵般的有苏乐,他或许已经能大致猜到那个有苏心为何从小就要与其相攀比。 自然是因为这个妹妹从出生起就已经从容貌上将之比下去了半分,受惯了夸赞的傲气美人不服输的就想从其它方面赢回来,久而久之就会演变成一种变态的心理执拗。 许轻舟不过略微思索,就将二人这么多年所经历的矛盾源头分析的透彻。 “此番她未能得逞,日后定然会天天来骚扰舟哥哥,小乐可了解那女人呢!” 骚扰倒是无所谓,只要不像当初的昕院主那般绑架勒索,那一切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对了小乐,你说与我的初次相遇是在川国旁边的小树林里,那时的你究竟因为何事而去的川国?” 只见这狐娘微微思索了一会:“好像是因为去给谁祝寿?哦!是川国的那个镇川王许王爷的寿诞,当时父亲还不是万妖城之主,而那川国也是千载未衰的强盛大国,自然要建交与联盟,所以父亲在那时便带着小乐前往了川国,也就是在那时才遇到了现在的舟哥哥!” “那时候还有别的人同你一起去吗?就比方说你姐姐…” “那女人在当时去未去小乐并不清楚,不过…好像就是自那之后才开始针对的小乐。” 未得到答案,不过又有个新的人物出现,这让许同志微微有些混乱。 镇川王,一个陌生到绝对从未听过的名字,只不过在听到此名时总觉得有什么在呼唤着自己,甚至于许轻舟心里变得微微有些苦涩。 “镇川王…” 嘴角微微呢喃之后也终不得果,可是一旁的白桑却是开口回答了一句如同霹雳的提示:“镇川王姓许,人称许王爷,就是主人血脉上的父亲。” …… 另一边,有苏心正慢慢向回路慢行。 且看她微扭腰肢丝滑,令旁人都不敢随意想象这一绝世尤物在人怀中撒娇的模样又是何诱人风景? 不过此番未能再下有苏乐一城,这个妩媚的狐狸心里还是有恙,就连眉间的不乐意都浓郁了三分,心里还在想究竟是哪一步走的出错,那男人为何会将自己的诱惑熟视无睹呢? 一旁的丫鬟也是心里惊奇,因为她们也从未见过自家小姐这般想要勾搭上一个人,便将心里的疑惑试探着询问道:“小姐可从未有过那般的举动,莫非是真心觉得那个男人好?” 有苏心却是摇了摇头否认道:“非也,只是我总觉得在哪里无意中看见过,却又忘了究竟在什么时候哪个地方,他让我觉得分外熟悉而又陌生…” 人的一生会遇到许多事,更有可能是相似的人撞了脸或者背影,只是有苏心怎么也忆不起而又忘不掉,便只能苦笑的摇了摇头道:“罢了,今日再不去想那个小郎君了,明日再去找乐妹妹玩吧…如今可是还有几件要紧事等着我去处理呢。” “小姐有何事情如此着急?” 回答丫鬟的是微微的嗔怪:“你这小蹄子又想知道什么?本小姐之事你可要记住少打听…” 此言之内应该有方才的大失败而孕育出的藏怒,有苏心本就心里被来回的几人说的失衡,此番也算是将三两而已的小小脾气全部发泄了出来。 不过这只能算热身赛与甜点,之后精彩的正戏还未开始,有苏心微微转头看向身后方才那许轻舟站立的地方,如今已经开始慢慢飘起了落雪。 “他…究竟是谁呢?罢了……” 似乎是一瞬间的背影,又或者是那若有若无的气息,有苏心水眸突然回忆起了多少年以前一道孤独到令人心碎的身影,不由自主的慢慢落下一声叹气。 “我怎么…突然会觉得心酸呢…” 未有再多回忆,她寻念未果,只能又如香风般摇曳离开了。 第70章 结果 费尽心思逃出生天的并非只有许轻舟与白桑白昙,董儿三人也是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之后被再度传送回了川国的秘藏之底。 天仪轮光芒大闪,她三人的娇躯便踉踉跄跄的从光门中跌落了出来。 虽说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可这三位佳人压根没有半分喜悦,反而是一个个眉头紧锁,甚至连平日里神色不常变化的孔阙也是浅露担忧。 “我哥哥他…” 董儿还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心里自然同时怀有最坏的猜测与最好的希冀,万分担忧扭过头看向了光芒已经慢慢退却的天仪轮。 李雨沫或许明白了董儿为何会这般痴心与那个臭男人,微微叹了口气后走上前无奈的轻声宽慰道:“没事…白桑它是绝对不会让许轻舟受到半分伤害的,你且放心吧。况且许轻舟那么坏,不是有句古话叫什么恶人祸害留千年吗,你哥哥定然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安慰人这方面还是要看李公主才行,话音刚落她突然察觉到身后来了人,随即本能的怀着戒心猛然回身准备格挡。 “公主?公主!真的是您!谢天谢地您可算是安全无恙的回来了!” 来人却是这川国公主的心腹贰镜,只是由于她多日疲于寻找李雨沫,一边还要负责修缮被地震损毁的秘藏,所以心力憔瘁下看起来很是无精打采昏昏欲睡。 “贰镜…” 这一对主仆从战火中走开,历经国破家亡诸般磨难,感情早已不能用最简单的阶级来隔阂,心里都是将彼此当作了最后的亲人那般。 眼见公主终于返回,担忧许久的心猛然松下,随后就有泪水顺着贰镜的眼角滑落而下,就只是看着面前人一言不发。 李雨沫见状心疼不已,微微上前拉过她的手便将她其抱在了怀里。 这几日不长,却让公主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尝了个大概,她心中一直坚守的信念也在与许轻舟的旅途中而渐渐出了疑惑。如今李雨沫甚至在想,是不是就这样带着幸存之人去往一个远离战火,远离世俗的桃花源安稳的活下去会比较好。 “公主?公主…公主!” 耳畔的呼唤声打断了李雨沫的想象,目光回转的她,这才发现自己藏匿多年的秘藏此刻竟如同经历过洗劫一般。 只见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以及碎石,地上处处都布满了几人宽的深丘裂纹,若非此处绝对没有外人所知,只怕她还会以为是有两个天下八境的巅绝在此处斗法。 “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怎么会破坏成这般不堪的模样?” 李雨沫不由惊讶的开口询问,而贰镜也是微叹了口气后解释道:“就在前几日,我们这里不知为何突然发生了天崩地裂,而在此之前半刻钟,却还有个银发女子从天仪轮冲进了秘藏,随后就…” 突然,一道熟悉的银白身子进入了贰镜的眼帘,方才这女侍一门心思全在自家主子身上,如今反正过来不由的惊颤与急切并起,赶忙将李雨沫护在了身后,拔剑欲要挡住孔阙一般,口中催促着开口道:“对!就是这个女人!就是她将那个小丫头给劫了去!此人极度危险,即便是那个天工对上她也没有落得半点好处,我们这些人手就更不可能是其对手…公主快些逃吧!” 贰镜万般催促,可李雨沫无动于衷,她苦笑的摇摇头示意无需大惊小怪:“不必了,我们已经冰释前嫌,你先去拿些清水与食物来,再寻些可以缓解疼痛的药。” “可是公主,若是…” “没事的,快些去吧莫要等人家伤了内息…” “好…好吧…” 眼见李雨沫意决,贰镜自然再也没了话说,只能是完全听从其命令。但贰镜也知道,即便是这银发女子有企图妄为,凭她们这些连天命者都不是的凡俗女子,怕就连给公主拖延逃跑时间的机会都没有,便只能祈祷双方已经化干戈为玉帛。 不多一会就有两个丫鬟将李雨沫方才所想要的东西全部送了过来,遂行了个礼后又快速离去了。 可精致的菜肴摆在面前却无人动筷,三人此刻其实都没什么胃口。 董儿心思极为容易乱思多想,自又因为经历过绝望而被许轻舟从深渊中拯救,不敢想象若是失去了哥哥后,那会崩溃成何般模样,所以一点点吃饭的心思都没有。 而孔阙心淡如雪如水,可不知为何其两条颦眉隐隐蹙起了三分,那目光也是有些似遮似盖的不时向天仪轮看去,希望此刻能够出现什么心中所想的奇迹。 “你伤的很重,要我帮你上药吗?” 李雨沫拿着药膏走到近前,她知晓孔阙在抵挡那付子规的惊世之箭时伤的很重。 “…嗯,麻烦了。” 孔阙神色并无变化,只是平淡的看着她随后点了点头。 银衣滑落露霜雪,纤手贪其三分寒。 李雨沫抬起手捻起一点点的药膏,便向着孔阙的背上穴位慢慢揉抹,入手之感如绸缎般光华,似白玉般清润,又像是雪般的纯粹干净,让她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都有些爱不释手,更是在其上流连忘返的摸了好大一会。 本是世间绝对的作品,公主的手却又在某一刻突然停下了,随之还有那双不可置信的眼眸。 因为李雨沫那银发仙子左肩的肩胛骨之处,突然看到了一道似乎是胎记般,比之周围皮肤要暗上些许的印记。 她心里好奇太重,不由得慢慢抚摸到了那里,本以为只是单纯的胎记而已,却不料刚一触碰便被面前的银发仙子背身一把抓住了手。 “那里不可以触碰…那里是…那里是给补上阙之人留痕的位置。” 补上是何?留痕又是何? 李雨沫并不清楚,但她明白方才之举明显是有些冒犯,便伸回了手尴尬的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并不知道你那里不可触碰,如今也是敷了药,很快便会痊愈的。” 而孔阙心思单纯自然也不会怪罪:“没事,多谢。” 一切又回到了平静之时,只是谁也不知道另一边的他们如今又是怎样。 董儿无念呆滞,孔阙休伤静养,李雨沫耐心等待。 可或许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本该闭眼修神的银发仙子突然睁开了双眸,起了身慢步走到了那在地震中丝毫无损的巨大石墙之前,目光微微打量起了这“谕天书”的最后画面。 她的动静自然也瞒不过李雨沫与董儿,两人也是随着她一同走到了巨墙旁,而看着孔阙若有所思的神色,李雨沫心里也是逐渐好奇:“你怎么了?” “这幅画为何阙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为何如此熟悉…” 孔阙刚一说完,一旁的董儿也是皱着眉头轻声道:“我也是,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这下轮到孔阙疑惑渐生:“董儿也见过吗?” “没有…” “那你为何会觉得奇怪?” “不知道,就是觉得这个画面的视角很奇怪…” 二人聊的稀里糊涂,也让李雨沫一头雾水:“你们在聊什么?为何我半句都听不明白?” 孔阙也是葱指微抬,指着那石壁之画回答道:“在聊这幅画。这是失传已久用来推演所用的‘谕天书’,此人罗列出一串如同预言又像是解法的字迹符号,使用如此预言之法,最后得出的却只是这般一幅看不出稀奇古怪而又充满诡异的普通石画,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可李雨沫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那个人本来就很奇怪,否则也不会惹下这么大的祸事…” “那个人?” “将川国害的覆灭的罪人…” 听闻这川国公主的解释,孔阙瞬间就明白了是何人:“阙听闻过他,也试图了解过他。” “他没有死,他会回来,并且会再度向神明复仇,而我将董儿从泗国劫来也是为了他的归来。” 李雨沫将自己所知晓的秘密这般一说,却换来了孔阙从未有过的讶异。 “你说…那人没有死?!” “对!白桑说他去了异界,寻求能够破开世间之局的办法。” 到此,这银发美人心里的激动与紧张便是从未有过的油然而生,便盯着那墙壁看了许久之后万般讶然道:“怎会如此!原来竟是这样!阙明白了!阙明白了!虽说可能只有七八分真实,但也离真相不会太远了!” 她知晓另外二人定然是云里雾里,便立刻对她二人解释道:“你们不知道吗?许轻舟身上有被锁住的痕迹,他的命运是与另外一人绑定在一起的…” “谁?” “本来阙并不知道,可听你这么一说倒是茅塞顿开了些。” “你是说那个男人?!” 这下,就连董儿心里也无比惊讶,因为她明白或许有一些曾经的疑惑在今日要迎来解答:“那他将自己与哥哥的命运绑定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可三言两语依旧残破,李雨沫被这搞的一头雾水,只好示意暂停:“等一下…你们说的好乱…可否让我先捋一捋。” 得了肯定后,这公主随后从头开始梳理道:“首先,那个人在许多年前曾经通过这个什么…” “谕天书。” “对!通过这个谕天书算到了什么,之后就发动了对神明的叛逆之举,具体是什么尚未可知。” 而这个疑惑的空缺,正巧是孔阙能给出解答:“他偷走了神的权柄,窥探了神位的限制,甚至企图杀死神明,至于为什么…阙并不知晓。” 补充完毕,梳理继续,李雨沫接着道:“于是乎,当他做了这些之后就被神明降下神罚,派遣了周边几乎所有的国家参与了对我川国的围剿,最终被费尽心思设下的大局,将那人诱入围堵之后群起而杀之…” 是生是死也是个疑惑,董儿不解道:“可他…真的死了?他说过要回来复仇,又岂会这般陨落?” 但孔阙则是微点螓首道:“那人的尸体是由尘家的那位天下八境的老祖回收,当时的确是生机全无已然死去。” 但之后发展,在场唯有李雨沫明白,她赶忙看着二人解释道:“原本我也是这样想的,直到在这秘藏之底遇到了刚刚苏醒的白桑,它告诉我说那主人实则使了个金蝉脱壳的法子,将自己的灵魂借用‘十方迁越阵’传送到了异世界去,而白桑则是在此处一直等待着那人,也就是它主人的归还。” “穿越?!” 似乎所有的线马上就要交织,李雨沫的解释仍在继续:“他主人在此瞒天计谋中,所想要回到此处还需要一个极强的因果…” “于是乎你们抓来了我!” 因为那人在董儿六岁之时就曾经谋划过什么,但仅仅凭借一份因果就能回来吗? “对了,你们还记得方才白桑它,好像唤许轻舟为主人…” 因果或许真的可以做到…… 一言引得几人心里都起了滔天巨浪,这些琐碎的细节若是不加以贯通组合,那便极容易被人忽略掉,可若是从源头处开始将一切伏笔慢慢织线串联,那得到的结果足已使得人为之惊叹。 “那人…那人莫非到异世界去转世重生了?就是哥哥?” 董儿只能想到如此,可孔阙则是皱起眉头摇头否决道:“不对!单独跨越异界的灵魂即便是他那般足已逆神之人,也不可能违反天道而保留记忆的转世轮回,除非有神明助他一臂之力,可其偏偏他就是因为忤逆神明以及为了对抗神明,才规划的这场大计……” 李雨沫则是抛出了自己的观点:“我曾在一本古籍之上看到过一种能够抢占他人身体的邪术,莫非是夺舍?” 而孔阙则是再度否决:“不对…不会是夺舍的…” “为何?” “如果那人真的算无遗策,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许轻舟得了十君剑之中灵魂之力最强的凤凰鸣?凤凰鸣可以灼烧灵魂,甚至被封印在剑鞘中的凤凰更是能将那人的灵魂焚烬成一片虚无。” 那这一切的解释又该是怎样? 如今还有几个问题没有被解决,比方说许轻舟究竟是为何会来到异世界,他真的是世人口中的仙人吗?那人莫非真的与许轻舟的命运绑定在了一起?他究竟要带着许轻舟去做何事? 一切的种种如今只能等到重逢之时再仔细讨论,而方才也不过是从琐碎的线索中模糊出的一条最比较完整而又有道理的可能性。 “许轻舟,你身上的秘密阙总觉得不止如此…” 孔阙看着那面前的画面,再度想起了他沉在湖底的六岁,心里也是希望能快点见到他。 那种若有若无,若即若离的情绪在胸口处慢慢酝酿,随后化作了一团奇怪感情以及一声不知如何是好的话语。 “你…究竟是不是…” 第71章 守林 昨日加固封印回来之后许轻舟就觉得脑袋有些许昏沉沉的,所以早早便休息而下。但在他睡觉前记得小乐的父亲有苏九丘曾再度回来过一次,一是为了询问封印之事,二是对有苏乐嘱托一些事,至于是什么许轻舟自然不会刻意去偷听,有苏九丘不过也就在此停留了片刻后就再度匆匆离去。 但在走了没多久之后,有苏乐就将这些转头告诉给了许轻舟。 据她所说,万妖城外围东南的护佑林现在形势很不利,虽然神佑被加强到了绝对,可依旧有本就残留在万妖城林间的南疆敌军,他们在彻底沦为弃子之后报复心理更加可怕,目标盯上的也都是小部落聚集的普通之民,而南疆国的毒可不论下毒者的修为如何,一人就是一个移动的毒源。如今万妖城主城内已经没有什么兵力,几乎九成的兵卒与高境都去往了前线,或是分散到各个部落进行看护守卫,同时也是为了迎接可能要来临的大战。 这些消息对于敌国来说绝对是重要的情报,但有苏乐却将这些询问来的机密一股脑全都告诉了许轻舟,着实让他这个外国之人苦笑不已,心想怎么这个丫头对自己半点防备都没有。 一夜安稳,待到醒时。 微微睁开眼,许轻舟感觉自己脑袋里的沉重减轻了不少,或许就是因为看到那般令人神经高度紧张的画面,才导致的精神疲劳。 他本想起身下床,但目光微转就看到床榻边已经坐着两人,准所说是一天工一狐娘,这二人正直勾勾的盯着许同志不发一言。 天工神色平淡并无异常,可这狐娘却好似是被搅了好事,气恼的撅着玉唇。 “你们这是…” 许轻舟佯装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可心里早已经暗骂自己大意,居然忘了件重要的事。 这小狐狸可是在洛城之时,最爱半夜之中搞偷袭,导致许同志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敢随意的放松警惕,却没想才过去不久,他竟已经将这事情忘在了脑后,要不是天工白桑忠心护主,只怕自己如今已惨遭有苏乐毒手! “这丫头想要对主人图谋不轨,白桑见状便在此守护到主人睡醒为止,主人日后可要小心此女,她觊觎主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果然如此! “哼哼!明明是两情相悦而恩恩爱爱,小乐却被你说成了这般痴女!” 可有苏乐却心里委屈加气恼,凭什么自己的真心要被说成是图谋不轨? 但白桑却是一声冷哼,淡蓝光华的眼眸斜暼道:“那汝敢说不是冲着吾主人来的?方才汝那嘴唇就差半指就亲在主人嘴上了,那模样像极了发情中的狐狸。” 天工这般没有人类灵魂与情感的造物,为何会懂得这些?如此一言就将有苏乐说的两颊透粉,心中更是小鹿乱撞,便扭过头再不敢去看许轻舟,口中也是支支吾吾的扭捏道:“哎呀…哎呀!你…你这天工居然也懂接吻…哼!人家就是喜欢舟哥哥怎么了?难道就不能…就不能…” 应该是不能的,毕竟的确是有些趁人不备之嫌……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辩置个不停,待到许轻舟都已经将衣裳完全穿拾好,回头见这两位的对峙仍在继续,只不过明显是白桑单方面的碾压,几乎做到了让有苏乐哑口无言。 白桑的系统明显要比人的反应速度更快,许多话它也是张口就来,丝毫不用半分思索就可以将有苏乐驳的怀气而又无话可说,令许同志都不由得心想这天工的系统定然是自家大老婆极度想要的,若是给陆武魁来上一份,那她与昕院主之间可就有一战之力了。 眼见说不过这个处处针对自己的天工女人,有苏乐撇了撇玉唇,又将神色一变委屈巴巴的看着许轻舟道:“对了舟哥哥,父亲昨日说万妖城西边的林子如今缺少人手,小乐虽然为城主女儿,可如今病好了自然也要为万妖城出一份力,所以从今日起就要去城西边守林了…” 狐娘这般说着,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也是盯着许轻舟不停的眨呀眨,如此又有谁还会不清楚这狐娘心里想的是什么? 许轻舟看了眼屋外的落雪,以及其上依旧不时忽隐忽现神佑,随后无奈笑了笑回到:“罢了,本就被困在此地无事,在神佑结束之前也无法离开,索性就与你一起去守守林子吧…” “好耶!舟哥哥真的太谢谢你啦!” 本是心里忐忑不安的有苏乐猛地松了口气,随后柳眉微弯笑的甜甜,就差变成小狐狸躺在许轻舟怀中撒娇了。 “嗯,走吧…” 门外下了半尺雪,山林水汽足够自然下雪也会更加频繁,许轻舟看着昏暗的天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与他一同到此的姑娘。 “对了,白昙姑娘她如今在何处居住?” 回答他的是身后此刻心情不错的有苏乐:“那个姑娘她呀好像喜欢清静,所以小乐将她安置在了不远处的小宅院中。” 说是白昙喜欢清静自己为她着想,实则也是这狐娘暗藏的私心,她自然不会愿意让这般一位在外貌与气质上完全不弱于自己的女人能够一直待在许轻舟的身边,所以才使了些小小手段。 许轻舟听闻却并未起什么疑心,反而想起了这白昙为佛家弟子,定然是性子幽静而不爱繁杂,如此之举正好将她安置妥当。 果然,待行了半刻钟后就在城主府的一处角落中发现了个清幽的小院子,而白昙已经早沐好正坐在门口用一柄小刀雕刻木头。 她刀工精致,只不过手上力气还是少了些许,所以雕刻出的佛像有些微微的畸形。 “需要帮忙吗?” 许轻舟走到近前,这僧尼仙子才反应过来,忙起身对这救命恩人行了一佛礼。 “不必,此为白昙赎罪之罚,需自怀虔诚之心精雕细琢,恩公的好意白昙心灵了。” 赎罪?不知道她究竟犯了什么错。 “白昙姑娘,在下今日要与小乐同去西边守林,你不妨就在此等我们回来,或许只是三五日就能返回,你意下如何?” “守林?” “就是去暂时保护一下居住在山林外围,容易被敌军偷袭的小部落,当前万妖城的形势…有些外患吧。” 许轻舟说的很隐晦,而白昙在听闻之后只是片刻就行礼回道:“贫尼此番被救而无法报答本就心中有愧,若是不嫌可否让白昙也一同跟去,白昙什么苦都不怕的。” 如此之言,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况且身边还有一位足已与天下境争锋的白桑,自然不会有太多安全上的问题,许轻舟微微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去往目的地多是山野之林,道路崎岖蜿蜒加之大雪堵积,所以十分的不好走。但有苏乐有一头座驾白玉象不仅踏雪稳健,山林中的一些捷径小路它也是清楚,更重要的是其背上有一小阁楼内置暖炉绒帘,任它外面天寒地冻,内部依旧是温暖适人。 “最近父亲身边的人手明显捉襟见肘,所幸城主府是在万妖城的最西边,与南疆国相接的外围还有万顷的山林,日后用来抵挡敌军的攻势也是一道易守难攻的重要防线。” 暖阁之中有苏乐故意坐在许轻舟身侧,而那中心的被炉也将几人完全分割开,嘴上说着正经国事,被子中却是以玉足不停的在挑逗许同志。 “那为何不寻以援助两面夹击呢?据我所知,泗国与万妖城关系莫逆,自古就是友邦。” 许轻舟被调戏的无奈,随即不动声色的一把将那只小巧玉足抓住,任由她小脚丫如何反抗求饶,就是不将她放回去。 这般动静虽然毫末,但有心之人依旧能察觉出端倪,白昙本在纂刻佛像,突然就察觉到被炉颠簸了一下,遂奇怪的抬起螓首看向了几人。 “有苏施主的脸色有些奇怪,怎么如此之红?” 被心上人捏住平日的脚丫羞处,这狐娘又羞又喜,也不知是收还是这般按兵不动,就只能是羞答答的搪塞过去:“没……没什么,兴许是这炉火烧的太旺,没事没事……” 而白桑天工之身并无冷热感应,根本就无需保暖,而它双目一直盯着许轻舟,自然也就将二人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 “从中也可以看出这南疆谋划已久。据吾所知,南疆皇室在近些年一直与泗国进行联姻,其中的利益关系错综复杂,如此也让泗国那个皇帝难以抉择。” 这天工说着便走到对面近处,遂将自己的一双铁足也埋进了被褥中,瞬间找准机会将某个狐狸的爪子挤到了一旁,而许轻舟也是苦笑的松开手,怕有苏乐被这推搡弄疼。 “哼!你个天工明明不知冷知热,为何要进来?” 被搅了好事,有苏乐心里愤愤,小玉唇撅的都快张嘴去咬那白桑,却怕被咯到牙就只是凶巴巴的盯着它吐露不满之言。 “天工为何就不能感知冷暖?” “天工……天工怎么可能知道冷暖!你明明是铁石做的,又没有灵魂与感官!” “…汝怎么知道吾没有灵魂与感官?” 这两个也是一对冤家,只怕这趟旅程都要听她二人的争辩唠叨。掀开半卷绵帘,许轻舟透过雪林向着远处看去,万妖城已经在目光中缩小成一个小点,而那神佑依旧在高天之上时隐时现的闪烁。 “怎么看起来有点奇怪?” 许轻舟曾经在鞑靼与泗国的边境曾经看到过两国神佑,而那神佑霞光近乎相同,只是颜色上或有偏差,但方才看到的颜色之中似乎斑驳了些奇怪的花纹。 不过也可能是各有各的特殊性,许轻舟如此这般想后便摇了摇头,再度欣赏起了风雪中的山林。 西边的确离万妖城的边境线很近,这万妖城说是城池,可若是将所有的下属部落领地集合起来,只怕足足有半个泗国大小。而每个部落的领土或大或小,全部驻扎在这一方看不到尽头的山林之间,唯有年长老道的长者,才能清晰记得附近所有部落的位置,从而可以做到相互扶持与帮助。 “兽族比较崇尚于集群意识,喜欢这般群居在一起。” 待到有苏乐说出此言,几人也是终于到了需要守林的部落。 这一族也不知是什么种族,只是人人头上顶着一对硕大的耳朵,看着从白玉象上下来的众人也都是赶紧跪地行礼,知晓定然是来了大人物守卫。 “你们起来吧,派人来带着我们去往山林…” 守林宜早不宜迟,自然需要提前熟悉要巡查的范围,看来有苏乐也不是第一次执行守林之责,平日里的呆萌的她到此却丝毫不乱,立刻有条不紊的指挥起来。闻言也是立刻就有两个常年打猎的老猎人出了队,带领着几人向着部落外的雪林走去。 “这地方山林过于茂密,几位大人千万不要走的太深,否则容易迷了方向。” 老猎人一边提醒,一边将所有醒目的部落领土标志以及方便回去的记号都指引给了几人,随后才带着几人返回。 “这么一看,这一方林子似乎临近希斯坦国?” 许轻舟曾经看过大部分国家地图,而此处他方才也从地理上略微分析了下,最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果。 老猎户闻言点了点头,笑呵呵的回道:“这位大人说的不错,我们部落就位于希斯坦国与万妖城的交界之处。过了林子就到他国了。” “希斯坦国是个什么样的国家?我还从未听闻过呢。” 有些民风与特性不为书籍所记录,所以许轻舟至今不知道南疆万妖城还有其他国家的风格。 “希斯坦国注重巫法,举国所有的天命者几乎都是巫道修士。” “巫道…” 许轻舟明白,这是他首次遇到的区别于文武道的天命。 几人寻林归来,却发现自己将要居住的房间之外突然多出了一道身影,而那人也正招呼侍女将自己的行李给放下。 “喂!你怎么在这?!” 有苏乐本是心情尚可,但看见来人的瞬间心里便是一惊一怒,随后脚步再也无法抑制的快走到那人身前大声怒喝。 可来人却是完全不将她的凶吼当做一回事,以纤手掩住菱唇咯咯笑了会后挑眉道:“怎么?守家卫国这种事难道就只允许乐妹妹当英雄,倒是姐姐不够诚心无法来做?” 若是没有前言,那有苏乐自然也不会生气,她咬着牙冷哼道:“哼!明明某人昨日还说过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今天就英气勃发想要做巾帼英雄了,转变的还真是快呢…” 而有苏心目光如水般荡漾到了许轻舟身上,笑盈盈道:“呵呵,乐妹妹与这小郎君之旅也必然很有意思,姐姐心里也想着过来凑一凑热闹。” 这是把守林当做出来旅游了… 可现在天色将晚总不可能将她赶回去,有苏乐心里恼怒无比,瞪了她一眼后就赶忙粘到了许轻舟身旁。 因为她知道,守林好感副本线最大的竞争对手出现了… 第72章 往昔 似乎一切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简单的木屋会将山林间风过的声音传达的仿佛吹拂在耳畔,而曾经的回忆与心中的执念则会让许轻舟在某一时刻准时醒来。 屋顶是由芦苇与竹子编织而成,说非常保暖舒适倒也有些牵强,不过总比在外面吹着冷风要好的多。脑海中似乎有木炭燃烧发出的啪嗒声,而屋内温暖证明他的听觉并非出错。 床上没有某个夜袭的狐狸自然最好,许轻舟眨巴眨巴惺忪的眼睛,左右回神打量间就看到了那个坐在不远处的天工。 昨日分配房间时却发现因有苏心的突然加入而少了一间,万般无奈下需要两人共居,有苏乐自然是频频示意自己要与许轻舟同住,可许同志却只要了一个白桑,一方面是因为它的确无需占用房间居住,另一方面也是其给自己一种莫名的安心感,最重要还是因为白桑它身为天工,再怎么也不会与自己酝酿出什么奇怪感情。 但此刻不知道为什么,许轻舟的目光在与其那微亮温柔的蓝色眸子相对视时,发现那微光突然荡漾了一下,随后又再度恢复如初。 它似乎这般整夜都在一直在看着自己,甚至连目光都未曾眨过一下,如今待到许轻舟有了动静才回过神来缓缓起身走到近处。 “白桑…早上好呀…” 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许同志思索不了太多,揉了揉眼就对着这天工娘傻傻笑的打了声招呼,便半开玩笑的又挠了挠头道:“我睡着的时候不会很吵吧?” “没有,主人睡觉之时很安静,并没有什么其它奇怪举动。” 机械铁臂将要穿的衣物递给了许轻舟,白桑微微摇了摇螓首表示他的睡眠很踏实。 居家保姆,在外战神,试问世人谁不想拥有这么一位能抗能打、能说会道,况且又心思敏锐,美颜如卷的极品天工姐姐?许轻舟都想把它直接绑架带回去当私人天工了… “白桑不用休息吗?” 穿衣之时这天工依旧一眼不眨的看着许轻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待到许轻舟转头问它问题,白桑才缓缓回答道:“不用,只需要静下来就可以缓慢的恢复能量,白桑身体内的破界石还足够坚持一段时间。” 如此也可供能还真是神奇… 出门就被寒风呛了一大口,只是屋外的风景明显是火热交加。一大清早两只狐狸的交锋就已经开始,待看到许轻舟出门遂立刻冲了过来。 “舟哥哥!昨夜睡得好不好呀?若是想的话,小乐的被窝随时都可以为舟哥哥打开哦!” 有苏乐这般说着,还冲着另一边的有苏心直吐粉舌,明显是气恼这人的到来坏了自己的部分计划。 “看小郎君这般睡意未醒的样子,莫非是不习惯这雪林中的小屋?其实姐姐的房间很舒服,若是小郎君想来的话,只需要今夜之中微叩门扉,那姐姐就会给你开门的哦~” 有苏心这般挑逗属实能让人破防,许轻舟压根不当真,可有苏乐却是急得炸了毛。 “喂!你这女人可真是…真是喜欢拆散鸳鸯一对,舟哥哥是我的,不准你碰他!” 小狐狸气的直跺脚,大狐狸则是笑吟吟的挑眉摇头:“哎呀,乐妹妹怎么这般将姐姐说成‘这个女人’呢,真是不尊重……不过姐姐的的确确有些喜欢这小郎君,想要同你争一争呢~” 看一眼就喜欢了?这不明摆着拿他当争端道具与奖品吗? 许同志心里微微吐槽,随后苦笑的摇摇头道:“今日就要巡林了,两位还是少动些干戈,避免出什么大差错。” 这两人也是听进此言,各自互看了彼此一眼后,扭过头冷哼去了。 “恩公,今日需要贫尼做些什么?” 白昙也是刚刚从房间走出,而手中微红且散发出木料香气,方才定然是早起在纂刻那个还没有完工的小雕木佛像。 “白昙姑娘,你的身子能够受的了外面的风雪吗?” 许轻舟看了眼还在飘落的飞雪,再看这如同有些许娇弱的僧尼,感觉还是让她待在这等雪停了再说。 可白昙却是心里明白其意,便赶忙开口想要被一视同仁:“没关系!白昙是佛修,从小练的就是忍耐力。况且白昙的记性极好,走过之路的风景是不会忘记,若是许恩公带上白昙,或许也能避免在风雪中迷路的风险。” 导航这一点的确很关键,而看她的眼神坚定也不好回绝,许轻舟略做沉吟后点点头提议道:“若是白昙姑娘执意想要同我们一起守林……那这样吧!我们五人来进行轮替。具体方法就是在村落里先休息一人,而后每次返回休息一人补充一人,直到全部都轮转一遍,怎么样?” 这个方法的确是让人耳目一新而又有效,众人也是全都答应下来。而白桑在听闻后又再度轻声提醒道:“主人之法甚好,但别忘了白桑身为天工根本无需休息,所以还是……” 本该如此,可许同志直接一口回绝道:“白桑也要轮转,不用例外。况且外面风雪的确是很大,天工虽然钢铁之躯,可久经磨损可能也会出些隐患故障,俗话说天下无完物嘛,你的休息也是必要的。” 这天工娘本想告诉他自己的身体部件若是损坏了可以自行修复,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为何不愿意说出口。 它不想让主人的好意被辜负,于是默默选择了接受。 这下都再没了异议,可两两行动在所难免,一队向东一队向西,自然由许轻舟与白桑这两个最高境界之人带队,所以剩下的有苏乐有苏心就要进行一番激烈的狼争虎斗来争夺究竟是谁同许轻舟一队。 石头剪刀布永远是最快最公平也是最高效的方法,所以在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上,两只纤手的战斗开始了…… 白玉大象一日的饲料是份不小的负担,自然没办法让只准备储冬粮草的村民承担,唯有让它自行返回万妖城中。 待到它走到许轻舟已经看不到那耸立的小阁楼的楼顶之时,也已经带着大获全胜的有苏心向着部落旁的山林间巡查而去。 如今的雪都快漫过膝盖,而山坡也都是有着一些些坡度,向上走总有种陷在泥潭而又向上爬行的错觉。 “看着这漫天大雪,前面的山路定然是极其难走。” 许轻舟如此提醒一句,回头就看到那有苏心正在身后不远处的坡下呆呆地盯着自己的背影看,而他回眸一刹那这狐娘也才刚刚反应过来,遂又赶忙换回了那富有玩味意义的招牌笑容。 “小郎君何故回头?莫非是有什么话要与姐姐说?” 三句必然跑偏,许同志也是服了这个狐娘,只得无奈的再转回头行进。 可当他刚一登上小坡不一会,就发现那有苏心脚底一滑快要跌倒过去,随即赶紧两三步上人一把抓住了其手。 “小心!” 可哪里是这心思缜密的姑娘意外摔倒?明摆着是要引诱许轻舟过去搀扶,待到那一双玉手突然揽住自己的胳膊,他也才明白自己上当受了骗。 “有苏姑娘还真是喜欢……呵呵,捉弄人。” 任由许轻舟挣脱,有苏心总是能将手再度抱住他胳膊,仿佛如藤蔓般将他死死依附交缠,随后笑吟吟的撒娇嗔怪道:“乐妹妹可也是有苏姑娘呢~别这么生分嘛,叫我姐姐呗?” 在许轻舟眼里,姐姐这个称呼只会属于一个人,他微微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不必了,不过可以叫你心姑娘。” 甚至于这般说着的时候,他还想着将手从馨香中抽出。可佳人只有过同伴的艳羡,却从未被嫌弃成如此模样,随即柳眉微抬有些羞恼道:“哎呀!娇躯在侧,红颜求暖,小郎君怎么这般不解风情?” 但是许同志就是木桩子一根,不喜欢这般过于矫揉的女子。 嗯!除了迷人姐姐昕院主… “心姑娘这不是已经站稳了吗,放开在下的手吧?” 如此木疙瘩的确难以拿下,可有苏心方才在坡下的走神也并非是故意,她是真真正正想起了为何会在第一次看到许轻舟之时就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更何况有些事情已经成为了她猜测的佐证。 “哎呀,姐姐就想这样同小郎君走嘛~” 偏偏许同志任由她撒娇就是不为所动,而见其也不肯撒手,就只能皱起眉头被她这般抱着胳膊继续向前慢行。 近看越来越像,只是面容无法确定,但心中的答案显然要呼之欲出。 风雪变得更大,前方的道路也快走到了尽头是该返回。 有苏心看着男人的侧脸,似乎是在某一时刻突然轻柔的开口询问道:“小郎君实话告诉姐姐,你我是不是真的曾经在哪里见过?” 但许轻舟知道自己必然是没见过她的:“心姑娘昨日也这般问过我了,你无凭无据为何会想到如此呢?” 而有苏心只是摇了摇头:“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又具体说不出是在何时,但姐姐的直觉一向很准。” 她在试探…… 而此言之后沉默再度,又是经历了一段风雪之路的思索与酝酿,这狐娘才继续话题道:“大概是在懵懂的少年时光,距离如今起码也有十五六年了吧……” 许轻舟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就只是沉默的听着,但突然又听见这女人的问题接踵而来:“小郎君有没有心爱的女人?” 猝不及防莫过如此,哪有一上来就这么直接干脆的? “为何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可有苏心仿佛追忆起了童年时光,就只是看着瞒满天飞雪,搂着许轻舟的胳膊喃喃自语道:“我呢…我有过…在很小很小,甚至都不明白那种稀里糊涂的感情就是喜欢与爱的年纪的时候…就在一场寿宴之上,我看见了那个第一眼或许就喜欢上的男孩子。”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许轻舟微微吐槽却换来了有苏心的嗔怪一拧。 “女孩子说话可别打岔,尤其是人家在回忆初恋的时候。” 还有这种说法,真是无奇不有。 而有苏心的回忆仍在继续:“很难说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就是感觉很孤独,很孤独很孤独。可偏偏是那种奇怪的气质吸引了我,我偷偷的看了他许久,就这般一直盯着他的背影…” “虽然打断你很不礼貌,可我还是想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闻言许轻舟苦笑不已,孩童时候的天真如今还当了真? “你知道吗?你的背影与气质和他很像,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我依旧能回忆起来。” 有苏心的神色区别于平日的悠悠然,换了一副很认真的表情,就这么看着许轻舟再不发一言。 “你不会觉得…我是那个人吧?” “那人总是带着个面具,姐姐也未能看见过他的真容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那你还…” “你知道吗,乐妹妹从许多年前开始就未与男子哪怕走近过半尺距离,她心里一直有着一个男子,也恰恰就是姐姐喜欢的那一个。只不过是她走在了身旁,而我却躲在了身后。” 这世间所有事许轻舟都很难断言,但唯有这件事是他绝对不会弄错的。 “或许是小乐她也看错了呢?你也觉得我是他?说实在的,好像你们所有人都把我当做成了他,可只有我一人清楚自己绝对不会是你们想的那个人。” 而有苏心却微微摇了摇头,略带自嘲道:“你为什么不是他呢?或许是我们姐妹二人同时看错了吗…” 可这个疑惑无人可以解答,许轻舟看着她的水眸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活成了这个世界之中曾经的某个人。 就这般,二人之后的路途再没了一言,直至回到了部落,许轻舟才被少女的呼唤回过神。 “舟哥哥!都怪小乐输给了她,你没有被她带去做些奇怪的事吧?” 有苏乐见到二人的时候,那双紧紧搂住他胳膊的玉臂已经分开,也并没有有苏乐幻想中有苏心缠着许轻舟问这问那的画面,就只是沉默无言的二人。 “呵呵…没有,你姐姐人很好。” 许轻舟现在心思有些复杂,想要微笑着搪塞过去,可得到的却是小狐娘醋唧唧的凶蛮:“哎呀哎呀!哼!舟哥哥不准说她的好话!” “小乐,你为什么第一眼就认出我是你记忆中的那个舟哥哥呢?” 许轻舟眼睛微微转向面前比之阳春白雪更加娇艳动人的容颜,有些不解的问道。 而那容颜绽放的笑容,是连神明见了都要为之倾倒的动人,恋爱中的少女就是这般让人无法转睛,便见她笑靥如花道:“因为舟哥哥是小乐最爱的人,小乐永远不会认错,永远也不会忘记…” 他们彼此都知道,这是一段故事最初的伏笔…… 第73章 木雕 转眼间,山野之中的守林已经过去三日,头顶间闪烁的神佑暗示着前方的战事还未结束,而许轻舟的回家之路依旧被阻隔在了这万妖城的山野中。 今日大雪,风雪密集程度甚至已经到达了非常人所能抗衡的天灾级别,如此飘零寒天下显然是不可能还有什么敌军能够潜伏到村落外围搞什么幺蛾子的,于是有经验的老猎户早早就挨家挨户的提醒将各家窗子关的牢固,又示意许轻舟几位今日不需要出门守林。 当人一但无所事事的静下心来,就会有足够的时间以观察周边的风景,而许同志当看见那条可以互通的地下通道时,才终于明白原来近乎与原始生活的人们也有现代人所构想不到的极为聪明的灵感。 许轻舟的房间串联的居然是白昙,只不过打开地门需要房间内的人来进行,所以很明显是将被夜袭这一可能杜绝在了摇篮之中。 而几人的房间在地下还有个共用的储藏室,于是乎这里便成了几人避免风雪,每日闲聊的安乐地方。 山林不似草原,虽然冬季依靠冰天雪地可以忽略湿度而暂住地下。可一但到了雨季,那地下的房子对于住户而言就简直是一种灾难,也唯有在冬日冻土时用于规避风雪。 在一个地下的房间中燃烧火炉,不仅仅热闹了起来,还能节省一定的木炭,属实将节省的小心思发挥到了极致,除了要避免窒息与排烟问题,其它方面则是一处完美居所。 萤石在万妖城也并不算稀有资源,被装配在特殊的容器之后,便如原世的白灼灯一般耀眼,将本该漆黑的地下避寒房照耀的极为明亮。 此刻几人围坐在桌子上,不停的凿刻手中的小木头。本该是白昙今日将佛像完成,可许同志看的新奇也寻了块木头雕琢起来,而之后小狐狸有苏乐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刷好感的好机会,调皮的要了一部分也加入了雕刻工作中,而有苏心则是在许轻舟身后笑吟吟的看着。 许轻舟本就是佛系的代名词,曾经也是个喜欢待在一处的年轻半宅。而如今这雕刻虽然未曾有过经验,但他心如止水丝毫不为身旁自己身后的馨香所诱惑,就只是专心致志的一刀一刻手中的木头。 乐趣来的快,去的自然也就迅速。 小狐狸雕了半天模样发现都不合自己心意,扭头再与白昙以及许同志所雕的精细一比较,就觉得自己像是小孩子的随意胡闹,气馁的将凿刀放下,双手捧起那小木雕左右打量了几眼,不由得撅起了玉唇。 “哎呀!雕这个真的好难呀!小乐雕的完全不像,总觉得若是来个小孩雕的都比小乐好…对了舟哥哥,你雕的是什么呀?” 有苏乐自己失了意,倒是关心起了许轻舟如今的进度。 微微将手中奇形怪状的抽象派展示了一下,许轻舟苦笑的摇了摇头回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况且我以前没有太多的雕刻经验,也做不出什么精致的小玩意…” 毕竟人无完人,许同志不敢保证自己诸事皆精通,所以也是想到哪就雕到哪。可手中之物的确离奇,总有种后现代主义怀了复古主义之子的畸形之感。 他打量着手里的四不像,微微自嘲的叹了口气后又回问有苏乐道:“对了小乐,你雕了什么?” 许轻舟的问题应该很好回答,哪知这小狐娘闻言突然忸怩着羞红了玉颊,百般犹豫下还是颤颤怯怯的将那小木雕送到了许轻舟面前:“我…我雕了个舟哥哥和小乐…和小乐…” 雕琢模样简单易懂,富有些孩童的天真之感,是两个圆脸小娃娃嘴对嘴的表情。 那男娃娃脖子里有条细节的围巾,明显就是许轻舟本人,而与之相吻的女娃娃头上顶着一对俏立的狐狸耳朵,自然也就是有苏乐。 可这好感度还没有刷到,另一位狐狸姐姐明显就想插上一脚,便从许轻舟身后慢慢走近些,以葱指戳了戳那略显粗糙的木雕娃娃,嘴蕴笑靥道:“这雕的不是姐姐吗?与小郎君接吻…不错不错,乐妹妹可真有心呢~” 此言无疑是彻底点了炸药桶,自己精心之作反被别人当成了嫁衣自然不能忍受。有苏乐气恼上头,将这木雕娃娃握在了手中再不示人,一边更是愤愤不满道:“什么是你!哪里是你!这是小乐!不是你!” 而有苏心也是继续煽风点火,唯恐二人间的乱不够多:“哎呀呀,乐妹妹难道不知道你我二人的耳朵有所不同之处吗?你看看这,妹妹的耳朵哪有这般长?明白了就是姐姐嘛…” “哪有!” 两只狐狸日常拌嘴,许同志每次都劝架未果,如今也只得是无奈苦笑的摇摇头看向还在专心纂刻的白昙。 “你倒是专心致志,天塌下来也不会打搅到你…” “恩公也自该多修修心才是…马上就快要完工,如此白昙的赎罪也就结束,阿弥陀佛…” 看着手里雕刻越发细致的佛像,白昙满意的轻颔螓首,而许轻舟则由衷赞叹道:“白昙姑娘雕刻的很不错呀,可以看出来很用心。” “是…是嘛…” 这小僧尼本是纯心而笑,但当看到许轻舟鼓励且富有温柔的眼神时,那种前几日突兀出现的奇怪感觉再度从极度深藏的心底翻涌出一点点,随后白昙不由得再回看着佛像,发现它似乎比方才雕刻完成之时还要完美了一点点,便不停的用双手摩挲而忘了接话。 可一旁的白桑却不知为何,好似是受了许轻舟某一句话的刺激般突然站起了身靠近了些,拿起有苏乐无暇使用的簪刀对着一块剩余木料开始飞快的雕刻。 那速度岂止用神速来形容?常人需要三五天精细的活,但在这天工手中不过三五分钟便搞定了个大概,甚至于两个狐娘的口角还未进行多少,白桑的雕刻就已经结束。 “主人觉得白桑雕刻的如何?” 它将成品放在了白昙的佛像一旁,赫然也是一件庄严肃穆的木雕佛像,静静等待着许轻舟的评价。 两件佛像形状相似,但精细程度却截然不同。 白昙雕刻的佛像虽然粗糙了些,可她一刀一刻心怀虔诚。佛本无像,心诚为形。那雕刻的痕迹仿佛毫无章法,但看起来却使人极为舒服,每一似纂刻的痕迹也都恰到好处,甚至就连佛像的微许畸形也充满着难以言说的韵味。 但白桑天工被创造时所设定的系统,自然而然会让它去追求形态以及工艺的最完美体现,佛像虽精致无暇,可偏偏无暇就是它最大的瑕疵,让它成为的只是一件工艺,而不会是承载信念以及信仰的艺术。 “白桑雕刻的很好,但…还是不够好…” “为什么?” 仿佛能听到此言口气中的急切,这天工不由的向前走了一步,不解的询问道:“白桑明明应该雕刻的比她要好的才对,为何主人会说白桑不够好,究竟是哪里不够好呢…” 或许是少了点属于人性才有的瑕疵吗? 这种缺失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却极难用言语来形容与传述,即便许轻舟再怎么思索,却也只是微叹着摇了摇头。 “或许…或许白桑若是人的话,就应该会明白了。” 这句话不是第一次听闻,天工在听到这句话后明显是呆滞了瞬间,随后肉眼可见得露出了自嘲以及遗憾,还有一种怎么也无法理解的无奈。 “果然是主人呢,主人总是会对白桑说这样的话…还是…不够好吗…” 说罢白桑就略微失神的缓缓坐下,微合起眼不再细想,它要继续去领悟这一句困扰了多年的话语其中蕴藏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争执、思索、纂刻已依旧,地下储藏室的门却在此刻被突然打开,一位妇人带着个只有六七岁大的小女娃走了进来,二人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煮地瓜,还有一些热茶之类。 “我…我和娘亲…给你们…送吃的…” 小女孩一进门看到的就是世纪大战,吓得她可怜兮兮的看向房间内目测最温和的许轻舟,随后将那盛着红薯的碗端到了许轻舟面前,示意他拿一个。 “呀!好可爱的女孩!” 本是水火难容的有苏乐有苏心,待看到那个小女孩时全都停下了争端,只因为这女孩长的实在精致,更重要的是头顶一对大大的耳朵配上她人畜无害而又怯懦懦的可怜神情,着实是一个惹人喜爱的娃娃。 这女孩看着许轻舟拿走了一个煮地瓜,随后又试探性的将这碗端到了白昙面前,白昙察觉后随即放下手中伙计,向这小施主微微行了一礼也从碗中拿了一块。而小女孩再度扭头,就看到那个长相奇怪的姐姐坐在椅子上合目休息,便蹑手蹑脚的靠近了些,用米粒小手微微点了一下。 “这位…姐姐…你…你要吃吗…” 白桑侧目见其,遂略微摇了摇头。 “吾无需进食,汝去给她们吧。” “哦…” 剩下的唯有有苏乐有苏心两姐妹,可当她慢慢走近时,就看着这两位姐姐如饿狼看到羊羔一般目光灼灼,似乎想将她一口吃下去般。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即便有苏乐生的如同仙女姐姐,看起来和善而又温柔,可小女孩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神色,便吓得赶忙放下瓷碗怯怯的躲在母亲身后,不敢看有苏乐这个陌生之人。 “家里孩子胆子小,不怎么敢与陌生人说话,几位大人切莫怪她!” 女孩母亲适时为她开解,一边又为许轻舟几人斟满了暖茶。 许同志本是在等待地瓜凉透,见有苏乐小女孩也是微微一笑,随即伸出手对着她道:“小妹妹,给你一粒糖吧。” “糖?” 小女孩显然不清楚糖的意义是什么,但当她得了母亲肯定,将那一粒许轻舟手心中的糖块放进小嘴后,终于明白了糖所代表的含义。 是幸福… “这个…好吃!” 小女孩的眼睛顿时满是光彩,白净的小脸上也是可可爱爱的甜甜一笑,随后开始不停回味方才所品味到的味道。 “大哥哥…你…你还有吗?” “还想要吃吗?” 许轻舟笑着从身上取下了一块,交到了女孩手中,而女孩却是将糖交给了身边的母亲。 “娘亲!这个好吃!你吃!” 朴实的言语配上朴实的画面,让朴实的情感得以在一群朴实的人身上体现。 此言,让许轻舟一时间忘掉了动作,随后看着那小手将糖送进母亲口中而绽放的笑容时,那种久违的释怀与心酸便一股脑的全涌了上来。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他含着笑意轻声询问这个小小的天使女孩,而女孩则是完全放下了警惕,有些好奇的反问道:“大哥哥…叫什么…” “我叫许轻舟,你呢?” “我…我叫姜小小…” 咬姜呷苦却仍有小小幸福… “呵呵,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呢。” 许轻舟与姜小小如此慢慢聊着,而一旁的有苏心却是停了争执,略带玩味道:“总觉得他小郎君对于女子的吸引力是不是太大了些,就连这般小的丫头也难逃毒手吗?听闻他如今可是有三位夫人呢!” 可有苏乐却不以为然:“哼!即便舟哥哥女人再多,小乐也依旧喜欢舟哥哥!只要他不要你就好了。” 有苏心并未因此负气,而是看着那女孩道:“妹妹如此说倒是令人心寒了些,不过嘛…苏妹妹有没有发现?” “发现什么?” 见她神色越发奇怪,有苏乐也是微微有些好奇。 可有苏心也是玩味大生道:“妹妹看手中的木雕,再看看那个小娃娃不就都明白了吗?” “怎么…” 有苏乐闻言不由得低头看着手中的娃娃,在看了看女孩,便顿时瞪大了眼。 若是说她或有苏心与这娃娃有个六成相同,那这个小女孩几乎达到了八成甚至更多的近似。 “怎么…哎呀!我要重新雕一个!这个…这个不要了…” 她心里一气一急,便忍着心痛将娃娃给丢到了一堆木屑之中。 “这次,小乐一定要雕出来一个最像的!” 这狐娘说着慢慢坐到了板凳上,又寻了木头雕琢起来,却未发现有苏心那嘴角些许得逞的弧度… 第74章 医病 雪还在下,只不过神佑肉眼可见的昏暗了些,而不停飘摇的似乎不仅仅只有冬雪,甚至于许轻舟在无意间突然觉得那神佑好像在从高天之上以缓慢的速度向下收缩,颇有种随时会消失但的既视感。 今日暴雪亦无事,不过在送饭时间的聊天之中,许轻舟还是听到了村子中最近发生的一些大事小事。 比方说谁家的窗户因为经受不住风雪侵袭而损毁,无奈只能暂时住在地窖中。谁家的羊没有拴好,偷偷溜进了大雪之中就再也没回来,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被雪中的饿狼叼走果脯,甚至还有些令人更为无奈与惋惜的遗憾。 “村子中有一家孩子已经高烧两三日,如今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就只是昏昏欲睡,如此下去只怕…” 斟茶之后就是一声遗憾的叹气,毕竟都是有儿女的母亲之身,自然也会体谅旁人如今的心酸与悲痛。 蛮荒的部落中是极度缺乏医疗设施以及比较先进的医疗知识,所以当村中老人将能够想到的方法全都使用完而不见效果之时,那剩下的也唯有祷告这一方法。 “那个孩子在哪?” 许轻舟知道事不宜迟,而他曾经读了也医治了不少患者,更是收获过许多专门治疗疑难杂症的土方,如今人命在急,自然想着试上一试。 “大人若是真有办法,我现在就带你去!” 这年轻人莫说是风骨清秀,给人以一种高深莫测的云淡风轻。更重要是他从城邦而来,定然知晓许多部落土人所不知晓得方法,而平日里许轻舟也是为人和善从来不端什么架子,更令人亲近,所以这妇女赶忙带着他由通道向着目标方向行去。 门被推开,入眼就能看到那个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孩子,而孩子的母亲显然几天都未曾闭眼,拖着疲惫的身子照看着自己的心头肉。 “萝萝妈,这位大人可能有法子救你家萝萝,快让大人看看吧!” 姜小小的母亲进了门就表明来意,而后又点起灯以帮助许轻舟行医方便。 “大人…大人是真的吗?您真的能救我家孩子吗?” 或许是绝望中透过了一丝光,男孩的母亲眼中瞬间有了希望,便上前死死抓住许轻舟的衣袖哀求似的询问。 “在下会一点医科之理,给他看一看吧。” 许轻舟肯定的点了点头,越发靠近了些。 而得了肯定,女人只得将孩子的性命全部交托给了这年轻人,随即跪倒在地猛地磕头恳求道:“大人!大人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他还这么小,大人求求您了!” “快些请起,我只能说尽量,至于其它便只有交给天意了。” 毕竟许轻舟还从未给这么小的孩子看过病,况且因为病情拖的许久,谁也不知道孩子究竟能不能以此简陋的医疗环境被抢救回来。 望闻问切都已经不用,因为许轻舟一眼就看出这孩子得的是脑炎膜,只需用武道的眼睛微微扫过,就能发现那股混乱的异常体温。 但保险起见,许轻舟还是凑近了孩子的浑身都检查了一遍。 “小郎君还真是什么都懂,姐姐越来越喜欢你了呢~” 身畔有苏心不知什么时候贴了上来,此刻打扰的确有些不太懂时机,许轻舟暗暗皱眉回头道:“嘘,噤声,不要同我说话…” 仿佛是一句责怪,让这从未被忽略无视过的狐娘好似气恼了起来。 “哼哼,不理姐姐便不理!” 可有苏心看起嗔怪怀怒,水眸却是暗含精光的溜溜一转,随后佯装撅唇从这房间下了地道,看样子是回房间去了。 她的离开自然有人喜闻乐见,有苏乐乐呵的看着有苏心退场,而后却又看向了一旁沉默无言的白桑。 “对了…天工不是应该什么都会,什么都懂吗?怎么不见你有何建树?” 毕竟有苏乐两面为敌,不仅与有苏心要互相掣肘,偶尔也要与白桑争锋上两句。 天工娘只是默默看着许轻舟有条不紊的选药熬药,闻言也是不与辩置道:“吾天生为建造型天工,习武也是十多年来的苦修,自然也就不会懂医理方面的知识。” “那你又怎么说的藏许哥哥?” “主人学识超群,有时候已无需要白桑出手,自己就可以迎刃而解。” 这边闲聊戛然,那边医救仍在。 片刻分析病情之后,许轻舟从一堆早就准备好的乱糟药材中找出了天花粉、葛根、柴胡、川芎等几味药材,将之研磨成粉后放在汤中熬煮。考虑到孩子还小,又加了玄参等能够保护身体的保健品,随后将之做成了一副简易的清瘟解毒药汤。 也幸亏山中野货遍地,许多比较稀有的草药也是能在乱堆中找到,所以配药就丝毫没有难度。 而重病下猛药,如此危急关头许轻舟也不敢大意,一边观察孩子的神色,一边又准备再制作一份基础版的简易版板蓝根。 一勺接着一勺,为的是延续着一条鲜活的生命。 待到数个时辰的煎熬等待之后,随着孩子呼吸的渐起自己脸色的好转,明显是这配置的药效起了作用,而当许轻舟微笑着对孩子母亲点了点头后,女子终究是因为劳累与心忧多日而昏迷了过去。 有惊无险,挽回一条生命无疑是一项壮举,而身为佛家弟子向来以慈悲为怀的白昙,在见到了许轻舟如此壮举之后也是本能的对他行了一礼。 “恩公心中善良菏泽,愿普度众生于苦难,实在是吾辈楷模,白昙日后定然将恩公当做心中偶像学习礼拜。” 这一段夸赞把许同志整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是紧绷的心松弛下来,便半开玩笑道:“将我这个男人记在心中可是有些不好,白昙姑娘还是多学一些有关知识,自己化身活佛会比较好一点。” 此言有些唐突与莫名的调戏之意,闻言的白昙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遂微微淡笑道:“恩公在说笑了,白昙将恩公放在心中是为了学习参悟,并无其它非分之想。” 可不知怎么,在看到方才许轻舟施展手段,拼尽全力救助孩童的画面的确是一眼不差的被白昙记在了心里,她却只把这些当成是对其的仰慕,遂再度行了一礼就匆匆离去了。 而女人已经昏迷休息,此刻看守倒是成了问题,许同志虽说在关键时刻从不含糊,但他体内的生物钟也极为强大,稍不留神可能就在看守中进了梦乡,自然也必须需要其他人的助力。 突然精光乍现,一个再好不过的人选出现在许轻舟脑海中,他微微转头淡笑道:“孩子如今病情也算是稳定住了暂时,之后再给他喂点药就好了。不过如今夜半需要有人一直看护着以防止孩子再度高烧,不知白桑你可否…” “谨遵主人之命。” 白桑自然回答的很是干脆,随后继续琢磨起了许轻舟不久前所说的“不够好”究竟是什么具体含义。 而这边待到了诊疗接近尾声,好似有位方才负气的狐狸姐姐才姗姗来迟,也不知道刚才是回了自己房间又或是何处。她步态妖娆而如柳,如今也才慢悠悠的从地道走进来,便是眉间微微藏住了一份羞喜。 “你方才去了哪?” 这女人不在,有苏乐自然心里乐意,但本能却又觉得她十分可疑,就是说不出奇怪在哪。 “妹妹猜猜看?” 有苏心展颦一笑,似乎是隐藏了个颇为有趣的秘密,而她的一双水汪汪的眼眸则是不时的偷偷从暗处打量许轻舟,随后脸上的笑意愈发浓厚。 “不说拉倒,人家才不稀罕听呢!” 小狐狸怎会对情敌有好声气?冷冷哼了一句后便扭过头再不与她交谈。 “乐妹妹最好也别问,毕竟姐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方才究竟去了哪的呢~” 不用回眸就已经笑生百媚,有苏心可谓是将天生媚骨所散发出的诱人展现的淋漓尽致眉头欣喜,只见她檀口轻启也是笑吟吟的回道,随后就是静悄悄的等待事情的进展。 待到终于彻底化险为夷,许轻舟才对着白桑一顿常识输出,随后提醒它若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突发状况一定要及时叫醒他,才安下心来拖着疲惫的身子返回了自己房间。 一日终究度过,救治孩子本就是一项非常耗时且耗神的工作,许轻舟专注精神力足足有半日光阴自然也就疲乏上头,不由得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雪在夜半渐弱了些,而房间的温暖却似乎尤为更甚,但心力憔悴的许同志并未多出心思去管身边的异常,只是以深沉的睡眠缓解掉了今日所有的压力。 没有了白桑的嘀嗒天工之声还有些不习惯,可当想起昨日还救了个孩子,即便是睡梦中的许轻舟嘴角依旧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 朦胧而醒,他突然感觉到身上有了一点奇怪的动静,心里本以为是枕头或是被子错了位。可当一股完全不属于自己的陌生香气弥漫在许轻舟鼻息时,慌乱与惊奇才油然而生。 睡意全无的他赶忙卷起被子将身上之人一把推开,随后挤在了角落中盯着莫名发生之事不解道:“谁!是谁?!” “哎呀~小郎君怎么总是凶巴巴的,差点吓到人家呢!” 居然是有苏心,却见她双颊羞粉、脸蕴蔷薇,香舌勾卷、目露酥光。 无限风情碧波荡,万般痴情冬雪藏。 可对许同志来说,再美的女子如今也只是件恐怖故事,他难掩惊讶万分的不解道:“你!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 “哎呀,小郎君怎么还会害羞了呢?” 可有苏心香肩半露,颦笑不已的再靠近了些,一边如此说着,另一边甚至是施展起了狐妖一族的天生魅惑。 “难道姐姐没有乐妹妹好看吗?小郎君就不能多看看姐姐嘛~” 偏偏许轻舟最不怕的就是色诱,他的神色压根没有半点变化,还在疑惑不解道:“你先回答我是怎么进来的!” “哎呀,自然是用了些小心思。” 就见这狐狸姐姐微抬起玉臂,而许同志顺着有苏心伸手所指的方向,赫然看到那个地下通道的入口已经被彻底打开,其上的锁门机关也并未被关上,好像出现了卡扣而故障不能锁住。 “你是什么时候将它弄坏的!” 总有些防不胜防的意味在其中,许轻舟的疑惑更是繁多,不解的询问着也是将身上的被子裹的更紧了些。 而有苏心也是胜券在握有些沾沾自喜与洋洋得意:“哼哼,不就是在小郎君嫌弃姐姐烦言,将姐姐赶走的时候?” “我哪里有嫌过你烦!明明是当时我救人心切,而你却不懂时机还要再扰我医治,那在下言语上自然会有些冲撞。” 许轻舟皱眉将事情的原委说的清楚明白,随后又催促道:“心姑娘还是快点下去!若是被人看到可就再解释不清楚!” 可有苏心压根不将此情况当一回事,甚至说恰恰是想被别人看到如此:“小郎君怕什么?若是被看到,那以假当真不就完美?亦或是你觉得姐姐的姿色配不上你?” 可许轻舟就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拒绝道:“这不是配不配的上的事,凡事讲你情我愿、两情相悦,我与姑娘不过只是相见了不过半月而已,说彼此间有什么情感基础,那必然是可笑之言。” 但有苏心却是缓缓摇了摇头,娇躯慢慢爬进了些噙着笑目光灼灼的盯着许轻舟的脸庞道:“小郎君你知道吗?姐姐越来越觉得你就是姐姐记忆中那个曾经喜欢的人了,否则姐姐哪里肯会这般作践自己?还不是因为心里早就有了你?” 但这又回到了许轻舟自认为绝对的问题上:“可千真万确绝对不是在下,这般乌龙心心姑娘绝对会留下遗憾。” “你是不是他其实也并非重要,因为你的确有种让姐姐着迷的气质,姐姐喜欢你的确是出自真心。” 这话中真假几分许轻舟也不知道,但他看着面前愈发坚定的神色,也是不知道这个狐娘之后又会做些什么荒唐之事。 可偏偏有时候,事情就是这般的巧合,当里面的画面已经旖旎无比之时,许轻舟房间的门也被微微敲响。 “舟哥哥醒一醒,村长叫我们有事啦…” 得,捉j在床… 第75章 初晨 人生能有几次的捉奸在床?许同志表示我一次都不想要! “心姑娘麻烦你快点下去吧,如果真被旁人看见了你在我床上,只怕又要解释不清许久。” 他可是有过许许多多可怕的修罗场经历,单不说之后白昙几人会怎么看他,只怕是门外的有苏乐会瞬间化身狂战士与这有苏心决斗,关键这一切原本就是一场不该发生的乌龙。 “哎呀~小郎君到了如此还害羞了不成?” 可有苏心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又岂能轻易放过?原本就是想着以此误会来拆散许轻舟,随即更是变本加厉的向许轻舟被窝里钻去。 几番推搡不成,而门外的有苏乐也是察觉到许轻舟久久未能回应,心里越发疑惑便将木门推开了些。 “舟哥哥莫非还在睡懒觉吗?可不能做大懒虫呀…” 门并未锁,或许是因为舟哥哥昨夜太累了些,这小狐娘如此想着便探进的脑袋左右打探了一下,而这极具旖旎风光的一幕就如尖刀般深深刺在了她的眼中与心中。 “你!你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在舟哥哥的床上!” 她按耐不住,快步走到近前将有苏心从被窝里拽出了一半,就见其香肩裸露、羞颊含粉,好像与人方才云雨过一般。 “乐妹妹不妨猜猜看?” 有苏心更是添油加醋,眉头微微轻挑着含笑不解释,就是想让这傻妹妹心中多想。 “你!为什么…” 本该是愤愤的娇喝却转变成了无力的呢喃,或许有时候人的崩溃情绪往往就发生在一瞬间。 并没有许轻舟想象中的爆发,甚至有苏乐连之后的话都再没说过一句,就只是缓缓湿了眼眶看着许轻舟。此刻,从未有过的奇怪而又过于心涩的感觉涌上心头,少女的怀气本就是因为心上人的隐瞒,可她却又从未将过错用怒火而宣泄,便只能一时间无法接受而撅着嘴流着泪跑出了房间,徒留下许轻舟想要抓却未来的及挽留的手悬在半空。 “小乐!” 呼唤声并未随着那香躯的离去而被传达到,只留有屋外冷清的风慢慢涌进屋内。 而随着有苏乐的离去,另一边的压力终于减少,往日的竞争对手落荒而逃,留下的罪魁祸首见此也是喜闻乐见,毕竟少了竞争对手还能有谁来阻止她高歌猛进的拿下许轻舟? “哎呀,正巧乐妹妹走了,不如小郎君就与我继续往下…” 话被噎在了喉咙中,因为有苏心面前那总是温柔如水的眼眸不知为何,在突然间就冷如寒霜,竟吓得这狐娘再不敢多言半句。 “我只说一次,离我远点…” 那是由许轻舟心里突兀翻涌上来一种苦涩与愤怒凝结而成的寒冷,随后眼神只是略微扫过,就让身畔的娇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令她感觉仿佛是被一只洪荒野兽盯住,随时可能被其开膛破肚。 “凶…凶什么嘛…” 无边的惧意上头,让有苏心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但自知或许真的玩的过了火,已经触碰到了许轻舟的底线,这才微撇玉唇委屈巴巴的挪下了床。 “你…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离开我的视线内!” 这恐怕不是简单的生气,当真是偷汉子不成反蚀负面影响,有苏心从哪来便从哪里离去,低着头委屈的走到了通道边缘,随后有些依依不舍的看了眼身后的男人,以期盼他会说一些能令人松口气的消气话。 没有,甚至许轻舟正在穿戴衣物准备出门去,自然是寻得有苏乐回来,她只得是遗憾惋惜的低下了头走进了通道,而心中的那个答疑在此刻也彻底被解开。 如此,当她将那地门慢慢合上之时,谁都没能发现有苏心眼睛里那一抹苦涩与欣喜相互交替的光晕,行走的漆黑的地道之中也传来了她一句轻声的喃喃自语。 “是他…真的是他,他终于回来了…” …… 衣服穿拾的非常快,而头发也未来得及梳理,只是简单的打结就被出门的寒风再度吹的飘散。 雪地上是有一串醒目的脚印,顺着这记号许轻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速度,一边跑一边疑惑心中这种烦闷与慌张究竟是从何而来。 他一直有一个从未有人解答,但偏偏是知道答案的问题。 有苏乐是谁? 她是一个在洛城的驿馆之中从第一眼相遇之时就黏上自己的奇怪姑娘。 她错将自己当成了其生命中一个极为重要之人,可偏偏许轻舟一直都清楚自己定然不是她一直苦苦在等待的那个心上人。 自己是个冒牌货,一段被错认而产生的姻缘自然也不会有太多的故事发展,毕竟他对这个陌生的姑娘从未了解多少,以往属于二人的美好回忆也都是有苏乐一厢情愿的赠予的他。 她重要吗? 许轻舟想,可能是不足以达到最重要的那一等级,或许自己也只是将她当作了一个略微陌生的妹妹,或是一个较为熟悉的朋友。 可偏偏在某些时候,那种在一起时的安心感、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正如此刻的负罪感与自责感又是因何而起? 她会不会等到彻底知晓了真相之后离开自己呢,本就是路人萍水相逢,即便错过也应该没有什么遗憾才对…… 可为什么,方才那只手如此想要挽留下她,想替她将眼角的泪水擦拭而去,想轻声告诉她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而最后残留下来的不是问题的问题,有苏乐一直都不顾自己的劝慰,一心一意的将他当作了那人而善待,那自己究竟是不是她所等待的那个人… 如此多奇怪而又纠结的情绪一直在许同志心中酝酿,让他一时间不明白该以什么身份去面对有苏了,甚至想要懦弱的逃离。 可为什么心里会有个声音,让他现在奋不顾身的向着她离开的方向狂奔。又是为什么,总会在某些时候,那些支离破碎的,完全不属于自己记忆之中的画面会一幕幕的浮现。 “我到底…有没有见过她…” 许轻舟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疑惑…… 村中被雪覆盖,山林的雪衣从遥远的天边一直穿披到近前的村落,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下了许久的雪也在今日突然放晴,只不过冬日白昼极短,所以导致如今的朝阳还未从远处昏蒙蒙的阴晕下升起,只留下一道醒目的天边鱼肚白。 冻的牢固的小溪之畔,一道可人娇躯正静悄悄的盯着脚底的白皙落雪,自然是这可怜的小狐狸蹲在能够捕捉到一丝最初光亮的湖边,如今她正用玉指在厚雪上戳戳画画。 而有苏乐画的是什么许轻舟并未看清,踩雪的沙沙声反而被有苏乐听得仔细,这狐娘赶忙转头警惕的看了眼来人,却发现是心念之人,随即本能欣喜的站起了身子。 “舟哥哥!” 惊喜不过一瞬间,有苏乐眼中的光芒又被苦涩所掩盖,只见这小狐狸玉唇微撅的又慢慢低下了头蹲下了身子,就连螓首上那对毛茸茸的耳朵也逐渐失落下来。 她将纤手再度伸出在雪地上胡戳乱画,而许轻舟也是这才看清楚那是两个小娃娃的脸,正如不久前雕刻的那两个接吻娃娃一样充满童稚的纯净气息,可爱中还带有些委屈。 “舟哥哥有了她,还来找小乐干什么?” 小狐狸心里又在气头上,但他舍不得凶心上人,就只是自嘲的将头几乎埋到了雪地里,一边鼓着嘴来人继续去完成自己的雪地杰作。 “你误会了…” 许轻舟的脚步并未停下,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有苏乐身后。或许他并不需要向女孩证明与解释些什么,毕竟自己并非是同她有太多情感上的瓜葛。她将自己当作了爱人,而自己却偏偏只把她看作了朋友…… 朝霞从天边渐露出一丝明亮之光,照耀在身畔女子的秀发之上,有冷风徐徐吹过,令有苏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可爱且俏皮的喷嚏。 “快点回去吧,莫要因为耍性子而受了风寒损了身子。” 许轻舟好声相劝,可得到的依旧是以手沙沙划雪之后的沉默不语, “舟哥哥三妻四妾小乐并不会生气……并不会特别生气…但舟哥哥切莫瞒着小乐好吗,小乐喜欢舟哥哥,一生一世都喜欢,所以小乐不喜欢舟哥哥对小乐有所隐瞒与欺骗,只要是舟哥哥的决定小乐都会接受的…” 此言倒是让许轻舟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究竟是谁哄谁,不过少女的可怜恳求仿佛唤醒了许久之前某个一闪而过的回忆。 “我不会骗小乐,不会瞒着小乐,况且我是真的不知道她在我床上,你姐姐她从地道上来,而那通道也不知道在昨夜什么时候被她打开了…” “什么…” 有苏乐本是听着许轻舟的慢语回应,可之后的话又让她心里泛起了微微的喜悦,毕竟心里还是对于许同志同其它女子上床有所芥蒂,如今真相突然大白,她一时间分不清此话是真的还是用来哄骗自己。 但提示到了某些时候,有些答案就会自己呼之欲出,有苏乐突然想到了昨天发生的奇怪一幕,那有苏心趁着舟哥哥医病而借此机会去了哪里? 原来如此!竟然是那个时候! 只一瞬间,心知错怪许轻舟的有苏乐一时间不由得粉霞上耳,更是怪罪起自己这么不相信心爱之人,便低着头不敢同他对视。 “小乐想起来了!是舟哥哥在救那个孩子之时,那坏女人做的坏事…小乐…小乐冤枉了舟哥哥…” 激动化作歉意,有苏乐两只食指不好意思的交缠在一起许久后,又抬起头坚决道:“不行!小乐要给舟哥哥道歉!” 道歉自然不必,只要将心中奇怪的感情宣泄一空而后安然返回,许轻舟就已经谢天谢地。 但是有苏乐却非得当真:“小乐一定要自行惩罚,要不就帮舟哥哥梳梳头吧?” 许轻舟的长发的确还在风中凌乱,而在此世界中,直到如今成家之后许轻舟才知晓,原来只有妻妾才能为男子梳头。而其它也唯有像是迎春那如若浮萍的身世,配上她心中暗自托付的意愿才甘心为许轻舟梳理头发。 此刻有苏乐提出为他梳头,此言还有什么其它的内涵呢? “你确定吗?” 许轻舟的疑问得到的是有苏乐丝毫未变的坚定:“小乐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决定,况且舟哥哥只是一时记不起来,但小乐知道你就是小乐的舟哥哥!” 那个洛城驿馆中冰凉的眼神与吻不会有假,有苏乐知道许轻舟一直回忆不起来自然是有些缘由在其中。 但她愿意等!她等了十多年,不怕再多等三五年光阴…… “嗯…” 身上取下女子常随身携带的小巧梳子,有苏乐小心翼翼的开始为许轻舟温柔的梳理起头发。 自打穿越到异世界起,许同志的头发就从未被剪过分毫,如今也似马鬃般又黑又长,柔顺而又富有光泽,一看就是早睡早起的习惯带来的恩泽。 一梳子一梳子,仿佛将曾经紊乱的记忆给整理清晰,但许轻舟却依旧想不起太多有关曾经的回忆,就只是慢慢享受。 突然,身后的有苏乐轻声问了个问题。 “舟哥哥…你会记起小乐吗?” 这个问题许轻舟回答了无数次,但这一次他不再直接断言的拒绝:“若是你我之间真的有过那么一段记忆,那迟早会在某一刻想起…” “是嘛!小乐会一直等着的!” 少女欣喜万分中,曾经、回忆与这一幕画面交叠下,这份熟悉的笑容也仿佛与曾经重合。 正如许多年前在川国相互道别前的那一幕,幼小的有苏乐流着泪对着许轻舟的背影呼喊告别。 “舟哥哥!我们再见之时…你还会记得小乐吗!” 她不记得舟哥哥当时的神色,但只记得那一句镌刻在夕阳下的回应。 “若是你我之间真的有这么一段缘分,那迟早会在某一刻相逢…” 但是此刻,如星滑落的不止是两人的微笑下的光辉以及初升的朝阳,还有些深藏心底而许久未唤醒的悸动。 二人都未注意到的,是被厚雪覆盖的林海之间,一道孤单的身影正默默的注视着二人, 只因为那道眼神太像是曾经,熟悉之中包含着一些奇怪的意味,待到那淡蓝眼眸中的二人慢慢向着村落返回,不属于人类的声音才在此雪林中慢慢低语。 “主人…” 第76章 毁灭前的光将要 与此同时的南疆之国,区别于紧张氛围之下的万妖城,其内军帐内处处是歌舞升平。 篝火驱散寒夜,美酒消磨时光,还有舞女调情尽兴,很难让人联想这是正在战斗的前线。 如今已是围困万妖城之战得第六日,但其窝壳不出自然也没有办法。战争的第一重要是士气,久不能下必然军心涣散,如此放纵野性也可以适当的排遣寂寞。南疆大军之所以如此放浪形骸,主要还是因为万妖城的高战如今一死一重伤已经断了反攻的可能,害怕困兽之斗而以温水煮青蛙瓮中捉鳖之法将万妖城灭除自然也是极为稳妥。 能够完全遮蔽风雪的羊毛主殿大帐之中,此刻却区别于其它帐篷内的热闹非凡,唯有几人冷冷清清的相互提防着,大国师南毒鬼给自己面前斟满了一杯美酒,随后目光有些奇与疑的看向殿下正坐的那位年轻人,待到见他将美酒品尝脸色舒缓之后才略带不解道:“付仙人的名号老夫早已有所耳闻,曾经在‘诛逆之战’中也是得见仙人英姿,就是不知道仙人此次来我南疆究竟是为了何事?” 座下之人正是仙人付子规,只是他嘴角蕴着邪异不羁的笑容,目光阴鸷的打量着杯中如若琥珀色的美酒,随后挑了挑眉头道:“本仙人此次前来,自然是为了助南疆踏平万妖城。” “这…” 狂,除了狂别无他话,这是付子规留给南毒鬼以及其他所有初见其之人的印象。 若是常人来说此话,只怕这南毒鬼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一掌就会将口出狂言之人击毙。可来人不同,付子规身后两名护卫已然是天下七境的高手,放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可以开宗立派的人物,但却屈尊只是为了保护一位年轻人,且看他们神色毕恭毕敬,明显是极其尊重这付子规,定然是因为他有什么使人崇拜听命的原因。 但这些其实南毒鬼并不完全放在眼里,可若是他没有看错,付子规手中所转的球体好像是乌斯藏国的神遗之物“释厄舍”…… “不知付仙人,你手中的那白玉珠是何稀罕物?倒是看着有些眼熟?” “这个?” 付子规手指停止把玩,随即将那珠子左右打量了两眼嗤笑道:“这是乌斯藏国的释厄舍,想必国师应该听闻过才是。” 每个国家的神佑之物,南毒鬼必然是听说过甚至见过,可那承载神佑的国家之运又岂会简简单单的交给一个年轻人看管? 莫非他是像前段时间偷走鞑靼蓝天镜的方式一样将之盗出?如今天下之人也是知晓鞑靼神佑消失蓝天镜被抢,女帝夜央也是广发告示通缉天下。那个女人若是不惹最好就不要惹,可偏偏这付子规又去得罪了乌斯藏国,一时间南毒鬼的心里浮现了半抹纠结,甚至想将这付子规直接拿下,用其交换两个国家的人情也不失为一种美事。 可付子规之后的话,却让这数十年都未曾感到惧意的南毒鬼起了一身的寒芒。 “呵呵,国师不必疑虑,本仙人前些日子已经将乌斯藏国的神庙给彻底血洗,那个弃度和尚也被本仙人抹杀,此后世间将不会再有乌斯藏国这一国度了。” 他的话很平淡,却诉说出了一件石破天惊之事。最近一段时间南毒鬼的心思都放在万妖城之上,丝毫没有觉察到周边国家有何异样,除了不久前那个不算剧烈的地崩之外… 莫非! 他微微向着西北方向探出意识,发现那里似乎成了一片死寂,往日里佛光向天、慈悲亲善的气息已经消失殆尽,守护国土之地的强大气息也不复存在,表明了付子规所言十有八九为真。 南毒鬼的神色一瞬间变得十分奇怪,心里对这年轻人的疑惑与戒备正在不断上升,付子规的威胁已经不是用人之强,而是能够直接灭除掉一个国家,决不能对他有半点的疏忽,否则谁知道南疆国会不会成为下一个乌斯藏国… 付子规只是留给南毒鬼略微消化信息的时间,之后便再度邪笑着开口道:“况且本仙人不仅知晓尔等攻陷万妖城是因为接到了尔等供奉神明蛊神的神谕,实则更重要的理由是因为下一次仙人之战的两位仙人定然代表的是万妖城与南疆国,于是乎蛊神必然决定先下手为强。呵呵…如此浅薄的意图本仙人怎会看不出来?” 可付子规说出南疆为何攻打万妖城之理,偏偏这个大国师一点儿也不清楚,他只是收到了神谕仅此而已。 “不知仙人所说之事是何事,这两位仙人又是何人物…” 毕竟天下间识得记得仙人事迹极少,没有人专门会刻意去记得这世间的异世之人究竟从何而来又去了哪里,他们关心的是这些仙人有没有为自己带来利益,所以他对于付子规所提到的仙人赌局自然是半点不懂,甚至就连仙人也是一知半解,只知晓他们从未知的神秘世界而来。 就像面前的付子规… 付子规也明白这些人不懂神明之间博弈的棋子之事,况且就连他也是在最近攻陷下乌斯藏国,从其国库古籍之中发现了这些蛛丝马迹,并以此推断了大致出来。 如今他已经打算,既然神明将他当做棋子,那不如就暂时先利用神明,反正他所要走的路待到最后,必然也向神明举起剑,所以暂且决定需佯装顺服的蛰伏下来。 他眼睛盯着左右不决的南疆国,随后冷冷一笑道:“关于这点,大国师自然不必了解,只需要知道在下可以快速将万妖城的神佑破除,如此以供你南疆国大军长驱直入扫平万妖城。” 可防备之心如此大甚下,南毒鬼又岂敢犯一丝一毫的错误,当即就要隐晦的拒绝:“仙人有妙法尚可,但我南疆只需要步步蚕食即可,若是贸然发动攻击怕是会适得其反,万妖城虽说那两位高境一死一伤,可伤兽反扑最为凶狠,谁知道他们有没有什么足以决定胜算的终极武器?” 但付子规却是嗤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起了身子在大帐内慢慢踱步,一边分析起了当前的局势。 “虽说慢慢蚕食不失为一种方法,但如今万妖城蛰居国土之内再不动弹,国师也不知晓究竟还有多久才能发起总攻吧?” 有听这南毒鬼却语气坚决再道:“拖延怎会让我南疆这般轻易离去?他万妖城拖一日我们便堵他一日……” “拖自然是可以拖上三五日,可万妖城千百年的底蕴在那里摆着,若是三五日自然尚可以等待,可若是要等上个三五载,只怕贵国神明不会乐得见此情形吧?” 付子规说的确实有道理,且恰恰就击在了这南毒鬼的薄弱之处。 试问他如今这般境界最害怕的有谁?只有其头顶苍穹之上受尽供奉的神明。蛊神之毒他亲手所试,那万妖城同境界的大蛇不过支撑了片刻就被毒死,料想若是自己未能将这神明亲自降下神谕的事情办妥,只怕下场不会好到那去,当务之急的确是需要尽快将神佑破坏后率领大军将之踏平。 犹豫再三下,南毒鬼有些为难但还是勉强笑了笑,低声询问付子规道:“这……不知付仙人可有办法?” 付子规早就摸清楚他的命脉,对于这松口也是尽在掌握,随即哼笑一声后又坐回了座位,手中的释厄舍也是再度旋转:“本仙人之法可以试上一试,但具体可不可行还是得看看效果,不过定然是能加快神佑破除的速度就是了。”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付子规不远千里到他南疆助力,怎么可能不是有所要求呢? “仙人想要什么?” 南毒鬼心想若是付子规所要那地仪驱,此次谈判怕是会直接破碎,但若是其它东西倒是可以酌情考虑。 但付子规的回答显然出乎了这大国师的预料,却见他看了眼手中的神遗之物,一边回答道:“本仙人想要之物不难,甚至对你南疆可以说是极为的简单,并不会带走任何对南疆有用之物。本仙人只是想去那地仪驱之下看上一看。” 付子规的话让南毒鬼呆滞住了片刻,自然不明白这灭国仙人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仙人想要去地仪驱其下看看?可其下据说镇压着千年之前陨落的神袛阿修罗神,其性噬杀,需要以修罗为道,千百年来都未有此类大道现世,常人沾染上哪怕一点也会变得六亲不认,若是没有适合的修炼之道,必定会被反噬到疯魔而死,就是不知仙人到那里是想做些什么?” 自然不会将重要的事透露出来,这付子规轻声一笑便淡淡道:“至于本仙人要进去干什么就不劳大国师费心了,莫非是本仙人的这个条件很苛刻让大国师为难吗?” 为难?去个风景点打个卡有什么好为难的?那里面封印的东西对于南疆国来说有害而无一利,若是他付子规能将那封印之物给彻底抹杀或是带走就再好不过,否则日后那封印也是个小小隐患。 南毒鬼赶忙回复道:“怎会!付仙人想看便去看,老夫定然不会有所阻拦。” “那这么说国师是答应了与在下的合作?” “没错!” 这两人各怀心思,但明面上必然是不会有什么对立,随即对饮了一杯为盟酒。 可是疑惑还是有的,任世人都无法解决的问题,难道付子规就有什么新思路? “就是不知仙人想要用什么法子来破他万妖城的神佑?” “呵呵,未能打开神佑,还是因为瞬间的破坏力不足以将之打破,反言之若是力量足够强大,那即便连天也可以撕开口子!” 就见付子规笑着从身上掏出一包裹,打开后却见其内是一把黑色的粉末。 “这个奇怪的黑色粉末是什么?” 南毒鬼还从未见过此物,药不像药煤不似煤,又听付子规淡笑一声回答道:“其名为黑火药,以火点燃可破石碎金。” 如同儿戏,南毒鬼觉得自己有些高估了付子规,神色也是略带不屑:“难道仅凭借这个东西,仙人就想要毁掉受地仪驱加强之后神佑?” 可付子规却是胜券在握,他不由得想起了曾经世界,便冷笑着回答道:“呵呵,本仙人原世界有一句话,叫‘量变产生质变’,国师不妨试试将千万斤的此物聚在一起点燃,看看能不能让国师吃上一顿好果子。” 南毒鬼自然不会高看,只觉得他手中之物为平常之物,可付子规接下来的话让他又再度惊出了一身冷汗。 “忘了告诉国师,乌斯藏国的那个铁皮和尚就是被这玩意给炸死的,奉劝国师还是不要太小看。” 试问谁听到这么一句话不会吓得头皮发麻?南毒鬼赶忙向后退了一步,生怕自己重蹈那弃度和尚的覆辙。 “仙人还是收起此物,具体事宜与其它方面我们再做定夺,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说罢再也不管,他赶忙化作一阵绿烟仓惶逃走了。 “这老东西真是胆小鬼……” 付子规不由得嗤笑暗骂了一句,随后起身带着两位天下七境出了大帐准备回去。 当他大帐许久远后,身后的那天下境其中一人早就按捺不住心里的疑惑,便不解的开口问道:“仙人为何要同他南疆国合作?直接将他们国家也给打下来不就好了吗?” “你在质疑本仙人?” 这一句凌威冲冲,吓得那天下境的七境高手难掩脸色的仓惶,随后赶紧道:“不敢,只是有些疑惑……” “南疆国作为下一次将要沦为棋盘的国土,其内定然是有什么可以触摸到神境的伏笔被埋下,况且本仙人的确需要去看一看那个封印之物,曾经所见的那部分已经被未知者彻底吞噬,如今这部分也不知道能否提供出阿修罗道。” 付子规这般说着,随后看了看天穹之上的那些异于此界的压迫感,他知道自己若是将此事暴露,必然会收到神明们的神谕之罚。 “所以本仙人要稳,要绝对无误亦无祸的稳……” 第78章 最初回的眸是否 雪不再下,微光移晨。 昨日修罗场考验结束,许同志好感等级增加的同时,莫名感觉到自己的识海越发变得昏暗,即便早睡也总觉得有些昏昏噩噩而神志不清楚,甚至总是有奇怪的画面会在脑海里不停的闪回。 不过异状很快也就消失隐退,他只当是自己受了些许风寒,所以并未放在心上就出了门。 今日天晴又要巡林,只是平日里最爱赖床的小狐狸此刻居然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她看起来心情不错,正兴冲冲的蹲在许轻舟门口不远处对着新堆的雪人傻笑,待听闻身后门开的动静才赶忙起身上前。 “呀!舟哥哥你醒了?” 有苏乐说着,又凑的更近了些探出小琼鼻在许轻舟身上警觉的来回嗅嗅,发现没有其它女子异味之后紧张的神色便再度回归了活泼。 如此也引得许同志大为不解:“你在干什么?” “哼哼,那个女人不纠缠就再好不过了!” 明显是被昨日的另一只狐狸给搞出了戒备心,有苏乐如此说着转头又拉起许轻舟来到新堆的雪人旁,指着那别致的“许同志雪人”欣喜道:“舟哥哥快看!小乐给你堆了个雪人,看看它可不可爱!” 小雪人只有许轻舟膝盖高矮,用了两根精挑细选的树枝作为手臂,更是别出心裁的将碎布当做那个极度有辨识的围巾,而雪人肚子上还歪七扭八的写着“舟哥哥”三个小字。 “额…还真是有些惨不忍睹,小乐为啥给我捏了个向下的坏坏脸?我有这么…这么的冷酷吗?” 可有苏乐却是点了点头肯定道:“小乐在第一次看到舟哥哥的脸时,舟哥哥的表情就是这个样子的呢!很凶,而且还不喜欢被人看到真容,片刻后就把面具又戴上了。” “戴面具?” 越说越模糊,许轻舟默默的摇了摇头,正巧看到替孩子又守一夜的白桑慢步返回。 “主人曾经总是带着个面具呢,即便是白桑也很少能看到主人摘掉面具的模样。” 它走到近前,随即也将自己的观点说出,之后再看向现在的许轻舟继续道:“不过自主人回来以后倒是一次也未曾戴过,这般看着比以前要好看上许多。” “天工也能辨别美丑吗?” 具备人的审美与辨别,如此先进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许轻舟大为不解。 而白桑闻言也是微微点了点头肯定道:“正如能够分辨黑白一样,白桑自然也可以区别出美丑。” 而它目光之中的许轻舟与有苏乐站在一起好似天作之合,但偏偏让某这天工觉得突然之间很别扭,好像违背了一直存在的美丑定律。 这是种明明很美的画面,但白桑内心深处却不停排斥的矛盾。 就像是许多年前它第一次看到主人因为一个小丫头而由心显露笑意时同样,更在昨日那雪林之畔的目睹达到了顶点,这天工娘心中似乎是被什么刺激,眼神中看向许轻舟一旁的有苏乐时浅浅露出了半分敌意,随后旧心不改的又再度询问道:“主人…真的连曾经与白桑在一起时的半点事情都不记得了吗?” “我…对不起…我的脑海真的没有这段回忆…” 许轻舟无奈的摇了摇头,让白桑的眼神光芒暗淡片刻,可它仍是不愿放弃,转头又看向了一旁同样好奇的有苏乐:“丫头!主人之名是什么汝难道真的就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可有苏乐也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回应道:“在最初相遇的时候舟哥哥就将这个名字告诉了小乐,之后小乐便再也没听到过舟哥哥的其它姓名,难道这个不是舟哥哥原来的名字吗?” 这个是吗? 明显不是的,或者说这个名字并非是能够唤醒白桑心中莫名悸动的那个特殊意义。 “独行于江川之上,是为轻舟吗…” 它檀口喃喃自语,像是回答又像是否认。 “独行于江川之上,不是轻舟又是什么?” 有苏乐不明白白桑所说之话的含义,略微疑惑的反问。 “诸位又在议论何事?” 突然,身穿僧尼素服的白昙从屋子中南部走出。她最近也与众人熟识,对其来说如今天下无家,这种明明远去却又仍在身边的亲近感最为奢侈,所以自当分外珍惜。 “我们在说舟哥哥以前的样子。” 对于有苏乐来说,当前情敌唯有那个有苏心以及这个看不明白的天工白桑。至于白昙,她虽然生的倾城如仙,可偏偏是个守戒律的僧尼,从根本上就已经将她由情敌一栏划去。 “恩公?” 许轻舟的曾经是何模样,白昙不知道也理应不想要知道,可偏偏当她的眼睛与那个如若善水般清澈的眸子相互对视时,内心深处却又开始幻想出一个彬彬有礼的小儿郎。 但许同志却是摇了摇头苦笑道:“呵呵,她们所说的只是在此世界中一位与我长的很像之人,我曾解释过许多次,可她们就是不听。” 许轻舟与几位之间的事白昙略有耳闻,她曾经暗地里想过这种奇怪情况。 “对了恩公,你有没有听过转世之说?佛中讲究涅盘重生之说,或许…” 可许同志只是摇了摇头,示意她进入了盲区:“也不可能,我与小乐年龄在这里摆着,莫不是转世还比她这先出生的要大上一岁?” 再说了,许轻舟还有个更隐晦的原因,便是他来自另外一个世界,难道说这投胎还能跨着世界乱投? 几人讨论无果,而心细的白昙突然发现了异样,随后目光看向了不远处有苏心的小屋,疑惑不解示意道:“对了,今日还未见得有苏心施主出门,也不知她此刻在做些什么。” 提到大狐狸,小狐狸自然不会好心情,眉头微蹙着气恼道:“她?哼哼!她就喜欢缠着舟哥哥,明明一点点也不真心喜欢,就只是为了激小乐生气!” 而许同志也是察觉出了异样,不由得奇怪道:“按照以往习惯她早该出了门才对,今日久久未见的确是有些古怪…” 原因只可能发生在有苏乐负气逃走之后,小狐狸凑近了些撅嘴道:“舟哥哥昨天在小乐走了之后同她说了些什么吗?” “嗯,对她发了火。” 许轻舟的肯定得到的是有苏乐得意的点赞。 “哼哼!罪有应得!舟哥哥做的好,正好给小乐出一口恶气,让她这般整日的欺负我。” 可事出反常必有蹊跷,也不好放置她再不去管。 白昙得了许轻舟请求,也是转身就进了有苏心屋子,随后就听到一声“哎呀!” “怎么了?” 许轻舟闻声不由得疑惑走到门口处,可面前就是女子闺房,他自然也不敢踏进去。 “有苏心施主发了高烧,如今正有些昏迷不醒呢!” “原来是生了病,让村子里的大夫给她看看吧?” “不行呀,她方才说…说不要男人碰她…” “啧…” 这又是恼得哪方面脾气? “有苏心施主还说了,如今她想要休息,切莫再打扰!” “胡闹,生着病还不早点医治,等拖出来大问题可就悔之晚矣!” 没办法,那有苏心明摆着就是铁了心的要许轻舟去亲自为她医治,如此拖下去也没有它法,许轻舟叹了口气后随即道:“罢了,我去给她看一看吧。” 这是许轻舟第一次进入有苏心房间,其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女子闺房布置的精巧,倒是有些文艺清新之感。 暖塌之上,那有苏心正病红着脸半睡半醒的躺着,听闻了动静也是微微侧过了些头。 “说了不要让男子进来…不要叫医师…你当真是要气我吗…” 可目光里虽然是男子,却似她内心深处唯一打开房门的那个人,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疑惑中透露着半分的无奈,不由得让这寻常作威作福的有苏心难以抑制的将被褥向上拉了拉,企图将自己发烧时的窘迫模样给遮盖住。 而见状的有苏乐心里此刻必然是醋气怒气大盛,毕竟昨日才被这女人给坑害过,语气上自然也不会客气:“哼!事先说好,你做的错事舟哥哥还未曾原谅,只是舟哥哥不忍你愈发病重才来帮你看病的。” 而许轻舟未接话茬,因为他的心中疑惑太过厉害,便看着那发烧的有苏心喃喃自语道:“不对啊…怎么和那孩子的病一模一样…” 有苏心生病发烧自然有人会照看,正是姜小小的娘亲,此刻她正端着茶壶给众人倒茶,一边还在许轻舟耳边絮絮叨叨,诉说着村里边今天发生的怪事:“这位大人也是突然间就病倒了吗?奇怪…真是奇怪!村子里今天好像几户人家都有人重烧,连村长都挨家挨户看了去,却也不知究竟怎么的…” 几户人家一起发烧? “难道是…” 许轻舟的眉头不由得皱的厉害,随即沉声道:“除了白桑,其他人全都出去,记得叫村长将那些发烧的几户人家也全都隔离起来。” 如此举动自然让人好奇,有苏乐难掩疑惑的不解道:“舟哥哥怎么了?为何要这般?” 许轻舟解释道:“此时下定论还为时过早,不过预防着总不会出什么大差错。” “哦…” 这一声还真是心不甘情不愿,只是有苏乐心底里实在太听许轻舟的话,就只好撅着玉唇冲着那躺在床上的有苏心哼了两声,便转头同白昙一道出去了。 门被关上,锁住了屋内方才被温暖起的些许温度,看着娇躯在床的狐娘有苏心,许轻舟眉头皱的愈发厉害。 “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见男子神色低沉,有苏心还道是他依旧在生着昨日的气,迟疑了一下后怯怯将玉腕送到了许轻舟面前。但她只是蹙着眉头一言不发并未示好道歉,就只是一双水眸时不时会有意无意的借机偷看上面前人两眼。 有苏心的手腕其极度好看的,或者说她身上全都是精雕玉琢的人间极品。 青萍游池露红缘,银素埋情有白莲。 眉动半分掩藏意,落黛三千传暗香。 皓雪缠藕姹羞意,月玉玲珑点朱砂。 又念婀娜向痴晚,不凭娇媚借秋波。 可这美人美景打动不了许同志一颗平淡至极之心,他就只是低着头合神诊脉,眼神丝毫不见变化。 而在有苏心看来,面前之人相貌英俊,尤其是那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让她不由自主得再度想起了许多曾经年轻懵懂的相遇,她心里一紧再一松,终是未能忍住心里的疑惑开口道:“你真的叫许轻舟吗?” “呵呵,小时候倒是有段时间被叫‘小乞丐’。” 那段岁月许轻舟是靠着捡垃圾卖钱买早饭,所以被路过之人起了个极度俗套的外号,但他诉说这一切时脸色却表现的很平淡,完全不像是正常人在回忆羞与耻辱之时的窘迫。 而有苏心恰恰就喜欢这种随性洒脱,况且昨日她在房间中将许轻舟惹恼之时显露出的眼神,让有苏心再度确认了他就是许多年前那个自己还在懵懂时代就暗恋上的小男孩。 “你很像一位我认识,但他不认识我的故人。” “心姑娘的这个逻辑好像没能搞明白,那样并不算是故人。” 许轻舟不明白如今的有苏心想要说出什么,所以就只是浅薄的反驳一下。 可有苏心的疑问还是那个,以及仍在继续。 “许轻舟,你真的不是他吗?” “你们都希望我是吗?” 这个疑惑代表的应该是否认,而有苏心其实心里一直都明白。她不像有苏乐那般从十多岁之后就被困在有苏产业之内,她曾看到过许许多多不一样的风景,也了解过许多常人不知晓的秘密,就比方说那个对着天拔剑,对神明忤逆的年轻人。而他恰恰就是许多年前自己一眼万年的青年。 “其实我知道他已经消失了,在许多年前就就已经死了…” “所以才会想他回来?” “对,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他的死都是杜撰出来的戏曲,他如今正在这世界上的某个地方安静的居住…我这个想法是不是很天真?” 许轻舟并未言语此句,就只是微微笑了笑,随后眉头却再度皱起。 第79章 曾经心的悸可否 因为许轻舟把脉的手被另一只纤纤玉手慢慢抓住,他看到了面前之人无端滑落的眼泪。 有苏心蛾眉蹙的厉害,水眸紧紧盯着许轻舟就只是抓着他的手不发一言。 “心姑娘…你又想要干什么?” 那个曾经不愿意看自己一眼的双眸此刻正注视着自己,或许就是因此而赋予的勇气,有苏心挣扎着身子凑到更近前。 “你知道吗?就是因为小乐得到了那个人的心,偏偏他连看我一眼的想法都没有,所以我才…” 病会使人变得脆弱,昏沉状态下的有苏心反而话语清晰的诉说着自己与有苏乐在许多年前为何而有的对立。 并非是许轻舟幻想的因美貌或身份的嫉妒导致,是在十多年前的某次阴差阳错的相遇之时,就已经将两人的桎梏留下。 一直沉默在旁的白桑也是略加思索后突然明悟道:“这么说来…吾好像曾经看见过一个喜欢在暗处盯着主人背影看的丫头,原来是汝吗?” 轻轻的颔首,有苏心的头微微低下了片刻,随后又再度抬起不愿放弃道:“如果说…如果说当时我的选择再勇敢点,是不是那个陪在他身边的人就会是我?” 可偏偏许轻舟并不是那个一直被注视着背影的人,他回忆里自己的六岁是在路上、在昏暗的房间里、在绝望的湖畔、在若有若无若即若离的水下。 “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了,我不了解开头也不知晓其中,故事的结局也未曾经历过…或许也只有那个人能够解答你的疑惑?” “可是!” 可是那个眼神不会错,身边的天工和有苏乐与她的判断也不会同时出现偏颇。 有苏心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她所伪装的柔媚因病而被揭露下,露出她原本胆小而又缺乏自信与安全感的内在,她所一直扮演的就是将有苏乐攀比下去,这般才能保证自己的心不会如同幼时一般再度摔落到泥泞之上。 可偏偏又是他,又是那道目光将她所坚持的一切击打的粉碎,让有苏心明白了自己这些年的行为有多么的可笑而又幼稚。 “可你…真的不是他吗?” 这个问题有苏乐问过,白桑问过,如今的有苏心仍是不死心、不甘心的再度开口。 热毛巾被安稳的放在了她滚烫的额头,锅中的清瘟汤药也开始熬煮,许轻舟缓缓坐在了有苏心的床头,看着那渐渐迷离的眼神叹了口气后轻声道:“若是心姑娘愿意的话,在下倒是很想听一听另一个‘我’的故事…” 这是许轻舟第一次试图了解那个将自己变作替身之人的过去,那个让有苏乐有苏心白桑念念不忘的男人,那个和自己从任何地方都极为相似的陌生人…… “好……” 眼泪朦胧了有苏心的视线,也慢慢将她思绪带到了许多年前的某一天。 檀口微开,在昏沉的沸腾之中,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被徐徐回忆。 那是一十六年前的起始,是故事的开头,是贯穿众人前半生轨迹的第一个脚印,也是他与她一切羁绊的归处。 …… 第80章 曾经心的悸再回 交替于万妖城与川国之间,十几辆颠簸的马车行走在崎岖蜿蜒的山路上。 此时天高气爽,山林间或红或光的叶海已经染了一层浅浅秋霜,风吹过发出沙沙声音使人心情悠然放松,却还有渐近渐冷的凉意一起,令人对这秋老虎不由得难说爱憎。 中间的车窗布帘被突然一只干净的洁白小手掀起,露出的脸童稚中暗含三分可人的娇媚,令人见之无不感叹这女孩及笄之后定然是祸水倾国的绝色一位。 她左右打量了一眼与万妖城不太相似的风景,察觉到似乎是有路过行人的目光,小丫头赶忙将头又藏回了马车之中。 “心儿很怕羞呢…” 一匹马慢慢从后面行来,其上坐着的是女孩的二伯,他看着从车窗探出的小脑袋温和笑了笑。而有苏心则是注意到二伯的马上似乎还有个十分调皮的小丫头,正晃动着小脚眨动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乐儿在马背上别胡闹,小心掉下去!” “嘻嘻,不会的!” 古灵精怪恰好可以用来形容这种女孩,马背上的有苏乐咧嘴笑了笑,随后又把目光从这个怕羞的姐姐身上挪开,望向了远处将要抵达的大城。 “爹爹,我们到了!” 川国王城坐落千载,已经不是单纯可以用辉煌雄伟来形容,从未出过远门的小丫头本就亢奋,如此说着竟是突然跳下了马,开始向城门跑去。 “喂!乐儿跑慢点!哎,这孩子…” 男子神色无奈,看着有侍卫跟了上去才放下了心,随后又再度看向了马车上的有苏心。 “心儿不下来走走吗?” “不…不用了…” 她微微摇了摇头,又将车窗帘慢慢放下,开始等待着路途的抵达。 有苏心是与家族之人一同来的川国王城。她虽然年龄不大,却也知道此次赴宴的重要性。只因家中长辈想要竞选此届的万妖城之主,可家族此时已经隐隐开始走下坡路,急切需要一方强心剂与同盟者拥护,所以才将目标锁定上了邻国身为天下八境的异姓王许王爷,而来此也正是为了给许王爷祝寿。 川国不似万妖城民风彪悍,建筑也极为精致华丽,目的地的许王府更是将这个小丫头惊的一时间忘了说话,只是站在可以同行数十人的王府大门口呆住了神。 其内风景莫说是万妖城的城主府可以相比,就连有苏心梦到过的仙境也难得相提并论。 苍林游骏驹,青池跃锦鲤。 奇木百载岁,径途万人行。 若不说这里是一处王府贵地,有苏心真会将此处当作最为繁华的城市中心。 川为山地,主事的大殿还在内府深处,她抬头看向极为高耸的山崖顶端,云雾间正有一处堂皇尊威之至的宫殿。 那里也正是万妖城一行人的最后目标,有苏心慢慢爬上台阶,她从未见过如此华贵的大殿,就只是抬着头一眼一步。 金碧辉煌不似人间之景, 雕梁画栋只有天上能寻。 快行至半山腰处,那里有安顿来客的客院,几个随行的孩子自然不能参与接下来的谈话,被大人打发着去客院中结伴玩耍。 而有苏心性子有些容易羞怯,但好不容易远行自然也不想只待在自己的屋子里,便独自一人开始在靠近院子的周围慢慢的打量。 她的踩着将落夕阳,迎着山林间的秋风俯瞰而下,或许只在这一瞬间她可以勇敢的张开怀抱。也或许是命中注定,她的眼神在离开了无数个背影之后,终究是被那个小小的背影所吸引,因为那个男孩子和自己年岁相当。 男孩身处的院落,就在所处山崖的不远处,从石栏向下看去,院落内的所有风景都会被尽收眼底,若是风再加些助力,甚至可以将院落内的谈话听得稍微仔细。 索幸无事,有苏心便停留而下,开始窥看起了眼中一个男孩的六岁时光。 … 重达百十斤的石磨盘被男孩吃力的放下,他汗流满面的本能伸手去擦,却被一层陶瓷做的面具挡住,随后又看向了胸前佩戴的锦囊。 “这个东西很烦人,总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封锁在其中…” 他的话很平淡,稚嫩的眉头中显露的却是不该有的成熟,就想要伸手将那锦囊摘下来。 “喂喂喂!小屁孩可别把那个摘下来!王爷有令,你成年之前都必须要带着那个!” 娇喝传来,这才使人注意到院落中那棵树上还卧睡着一位白衣女子。 她生的俏立洒脱,并非绝色却似有种年轻气盛的热情,怀中抱一剑而腰间还挂着个酒葫芦,倒是有几分执剑痴酒女剑仙的潇洒。 女子见男孩想要伸手去摘胸前的锦囊,连忙起身从树下跳落而下,以剑柄抵开了他的手。 或许是不喜欢女子这般管着自己,男孩躲开了剑退了两步,随后眉头微蹙道:“飞姐总喜欢管着我呢…” “要不是姐姐我家中世世代代服侍许王爷,又怎会舍下女侠身份去为你这小屁孩护道?” 女子不是哄小孩的料,况且面前男孩看起来年轻青稚,可心性却是连这女子都比不过的沉稳,经常是男孩冷着脸看破了防的自己。想到如此她不由得银牙微咬挠了挠头,随后无奈的叹出口气后,又只好气恼着再度跳上了树。 “迟早被你这小屁孩气死!” 之后就是喋喋不休的指责,什么‘自己本是心怀天下想要仗剑天涯,无奈遵循家族之命要来看小孩’,‘一个小孩看起来跟个老头似的,一点儿也不好玩’等等,说是气恼无非吐槽。 这些话男孩听得早就耳朵起了茧子,又将石磨举过了头顶沉声道:“是嘛…那我现在放飞姐自由,飞姐可愿离开?” “喂喂喂,说的好像老娘被你买回了家里当丫鬟似的!你个小屁孩整日里的装孤傲,还不喜欢同别人说话,要是这样下去怕是连同你玩泥巴的人都没有。” 小孩不玩泥巴的确少了些可爱之处,可男孩从小的玩具除了剑似乎也再无其他,不过白衣女子这么一说心里倒是又有了些其它兴趣,随即在树上支起身子兴致勃勃道:“算了算了,玩泥巴多没意思,姐姐我听说泗国王城有一种名为天工的奇物,小屁孩有没有兴趣随我去偷两个出来玩玩?” 这是女侠还是女贼? 别出心裁突发奇想也确实是这位飞姐的特长,男孩闻言便将石磨放下了身,随后冷笑着看了她一眼:“做人的贼多没意思,要做就做神的贼…” 得,又聊不下去了。 女子听得抓狂,明明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到了这男孩口中总会变得奇怪,况且日月相伴之下她都从未见过这男孩真心笑过的样子,而那面具也是他从不摘下的执着。 “喂,你父亲马上要大寿宴席,怎么不见你有半点的高兴?” 她不信邪的开口冲男孩喝了一声,回应女子的却是愈加寒冷的无奈。 “关我什么事?我只是一个透明的人,一个在此世界并没有存在的无名罢了。” 男孩说罢再不举石,而是拿起了一旁的木具开始了如若惊鸿的舞剑。 他踏叶行,回剑斩,干净利落,行云流水。看的女子频频点头,也看的某位偷窥丫头第一次暗动了芳心。 有苏心水眸睁的老大,就只是盯着那人影而痴了神。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舞剑可以如此的好看,舞剑之人的背影可以如此的铿锵卓卓,就随着那身影而一直看到了夕阳将落的最后余晖。 内心想要靠近的欲望也同将要到来的星夜一样变得越发显迹,有苏心甚至想大胆的走到近前,亲口对那男孩说他舞剑的样子很好看。 但天性稳重易怯的她就只选择站在那道可悲的栏杆外,看着其内舞剑的男孩一言不发…… 世间总会有别人以你的懦弱为勇敢,男孩的剑舞到极致幻影之时,完美的收剑动作却不料被一声可怜搞笑的“哎呦!”给打断,三人同时看向了那个跌落在地上,被摔出了小珍珠的少女。 “呜呜呜…好疼…” 少女委屈巴巴的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随后又揉了揉胳膊,而树上的女子也是侧目打量这个不知道从何处混进来的傻丫头。 可在有苏心的视角里,她所看到的正是自己的堂妹有苏乐。 只见她圆圆的大眼睛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便看着面前脸戴面具的男孩疑惑不已,随即从墙根揉着屁股走到了近前。 “你在这里做什么?” 翻过墙的她居然先入为主,让男孩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速速离去…” 男孩明显不想同她多说话,甚至连身子都微微转过去了半点,只是用半个背影背对着有苏乐,所说之言也是暗含冷意。 “不是呀…你满头汗为什么不把面具给摘了,这样不是会凉快很多?” 可女孩好似完全没有听明白,甚至是男生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突然走到近前的少女抬手就这样打开了男孩的面具,将那个满头大汗但稚嫩清秀的容貌看了个清清楚楚。 有时候一眼万年是假,可一眼就想揍人的确是真的,男孩好似是第一次被气的破了防,立刻将面具再戴了回去。 “干什么!你若是再这般…我就不客气了!” 男孩的威胁好像并没有什么实质用途,倒是逗的树上的女子一笑:“稀奇哎!你个小屁孩居然有一天也会被别人气到!稀奇,太稀奇了!” 而当那男孩想要再度开口的下一刻,一阵秋风卷起红叶在王城中飞舞,之后就是身后议会归来之人的呼唤。 有苏乐被呼唤声惊动,随后傻傻一笑后便快速跳上墙再度翻走,而男孩则是注视着有苏乐离去的背影之后才缓缓进屋离开了有苏心的视线。 也或许就是在远处男孩与女孩相遇的那一瞬间其,这个在暗处偷看的另一位女孩将自己懦弱渺小的感情彻底的掩藏了起来。 第81章 曾经心的痛也许 因为议事要留下来许久,有苏心也有了更多的时间以观察那个院落中男孩的孤单背影。 可惜昨日即便被有苏乐无意摘掉了戴在男孩脸上的面具,但背对着的有苏心依旧是未能看清那个男孩究竟长的是何模样。 视线之中的男孩好像只生活在那个小院子中,从未有人进去看望过他哪怕一眼,而整日与男孩相伴的就只有那个看起来双十芳华的女子,让人觉得定然是十分的孤独,因为他仿佛只有一个活在有苏心的眼中的背影。 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既然无趣却也安稳,像极了有苏心梦想中的以后,她就只是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整日盯着男孩的生活发呆。 可或许总会有变数发生,当另一个小丫头第一次掉进了那个院子里起,似乎就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上了光顾。 古灵精怪的有苏乐每天过了早膳之后,就总是会毫不客气的跳进院子里。可男孩充耳不闻,双目不视的直接将她忽略掉。眼见自己被无视这丫头也不见气恼,就开始用些稀奇古怪的方法去引得男孩的注意。 男孩舞剑,她就蹲在一旁的地上傻傻的看着。男孩举石,他就准备好了毛巾与水,甚至偶尔还会想着偷偷摸摸的再把那面具给摘下来。 可男孩有了防备,屡次不得手的有苏乐将这个想法从清单中划掉,觉得还是拉家常能凑近两人之间的关系。 “我叫有苏乐,你叫什么名字呀?” “…” “我今年快六岁了,你今年多大了呀?” “…” “我从万妖城来,你是一直住在这个小院子里的吗?” “…” “你怎么不说话呀?每天都在这里不会闷的慌吗?” 男孩不说话,有苏乐也没有了法子,可偏偏能听到嘎吱嘎吱的咬牙切齿声。或许是第一次看着那男孩吃瘪,树上的白衣女子憋着笑的调侃道:“丫头别费心了,人家寻求的可是终极的自由,是超脱一切的无拘无束,为此他才会在这里闷头修炼,只为了向天发起挑战呢。他哪里会在意你这个小丫头的话?” “自由?” 小丫头明显不知道男孩追求的自由是什么,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默不作声再度挥举手中之剑的男孩,有些奇怪的询问树上的女子道:“阿姨,若是他追求的是自由,那么这般应该是错的吧…” “阿!姨!” 童言无忌也是需要看人,某位明明芳华年纪却被冠名以‘阿姨’称号的姑娘被有苏乐彻底激起了怒火。只见她从树上一跃而下来到有苏乐面前,抓起她的小脸蛋就开始恶狠狠的揉捏了起来。 “谁是阿姨!你个小丫头怎么说话的!叫姐姐!快改!快改!快叫姐姐!” 女侠又变成了女汉子,有苏乐柔软的小脸被捏的生痛,委屈巴巴的落了小珍珠,但看向面前明显有些丧心病狂的女子神态时还是被吓了一跳,赶忙点头求饶道:“呜呜呜…姐姐…姐姐!姐姐不是阿姨,阿姨是姐姐!” “你个小丫头!比他还会气人!” 总不能将这娃娃直接活吃了,女子狠狠的冲她的小脑袋来了一记闷声响的板栗,随后佯装一口一个的样子,吓得有苏乐飞快的逃到了男孩身后。 “凶阿…凶姐姐…你这样是不会有人喜欢的…” “哎!你莫不是觉得被姐姐捏过的脸不疼?” 凶悍模样十分奏效,可怜妹妹需要哥哥轻声安慰。可男孩好像是个直脑筋,他见两人闹腾不已不管,却是回过头略带疑惑道:“你说方才说…什么是错的?” 这么多天男孩就像个哑巴似的从未言语,令有苏乐心里也是有些小小郁闷,可这一声轻柔好听却又暗含清冷的稚声让她心里几日以来的所有委屈全部消弭,随即惊喜的咧开嘴甜甜一笑道:“你终于说话啦!” 但见男孩再度扭头,有苏乐害怕惹他不高兴赶忙补充道:“当然是错的啦!错就错在你总是闷在这个院子里。你想要的不是自由吗?把自己关在这个院子整日‘嘿哈嘿哈’的练武,既不开心也不快乐,哪里还会有自由可言?” 很有道理,甚至是男孩从来没有思考过的问题。闻言,他不由得沉眉思索起来,或许这个方向的的确确是需要研究。 “所以,你觉得自由是什么?” 男孩不明白有苏乐所表示的究竟是什么,对他来说自己的一切就在这脚下的院落中,自己似乎从来没刻意想过要到其它地方去看看。 而有苏乐见他明显是动了心,连忙趁热打铁道:“要不要陪我出去玩?这样你肯定能见到自由的!” “出去…玩…” 男孩的眸子微转,随后不理解的看向了一旁的女子,那女子也正摊开双手示意无奈与随便。求助未果,他只好再度转回头对有苏乐略带疑惑道:“什么是玩?” “哇!你不会连玩都不知道是什么吧!真可怜…” 被个笨蛋可怜,男孩感觉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甚至于恨不得也给这个女孩来一记板栗。 “那我不去了…” “哎呀!你不想看看我的自由吗?” 别人的自由… 或许真的是被个笨蛋说的心动意动,男孩放下了手中的剑,便看着树上的女子平淡道:“那我随她出去一日,看一看她所谓的自由究竟是何风景,天黑回来…” “喂!我又不是你老妈,你回不回来关老娘什么事?” 这年头的护卫真不称职,女子一顿啰嗦,而男孩终究还是被有苏乐带进出了王府,二人也渐渐从山腰栏杆后的有苏心视线里消失不见。 明明是两小无猜的美眷,但有苏心看在眼里却万分刺眼。她伸出手想要抓住飞散而去的秋光,可那二人便却如两只小小的蝴蝶飞得很远。 突然间,似乎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慌感在这个小小少女的内心心突显,她记得那些走在一起的男女最终都会真正的在一起,而作为旁观者的她以后也不能再盯着那个渐渐熟悉的背影痴神发呆。 天真的丫头赶忙起了身,在那个栏杆附近纠结了许久,心中着想要离开这里去追寻那道近在眼前的背影,可内心的懦弱与怯意却将她无情的打回了现实的遥远处。 有苏心就只是待在栏杆旁可悲的等待了一天的时间,直到她被一声呵斥唤回了神,这才缓缓站起早已经酥麻的双腿,转头看向了那处喧闹。 依旧是背影,依旧是那个男孩与有苏乐,只不过这一次的似乎已经彻底变了样子,因为男孩居然破天荒的摘掉了面具,可天色的黑让她看不清男孩的脸,她只知道男孩正半跪在地上死死保护着怀里的女孩,让其不被周围的一圈拳脚伤害。 这一刻,或许是有种不该存在的心疼与忐忑,有苏心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晓接下来该怎么做。 但她清楚,那个男孩子一定会很疼… “你们在做什么!” 命运的齿轮想要转动,从来都不是一个关节的独自运行,随着一道娇喝声传来,围殴的众人赶忙停下了拳脚,毕恭毕敬的站在了一旁。 有苏心闻声看去,这才发现那是一个与她近乎同岁的女孩,只不过比起已经穿着简单,她却是衣冠华丽金枝玉叶。 那小公主被动静吸引而走到近前,立刻就有个谄媚之人凑到身旁解释道:“回公主,这里不知哪来的两个野孩子,我们家公子想要问些事情,可这丫头不答不成还出言顶撞。” “是嘛?” 小公主到底是心善了些,摆了摆手示意道:“童言无忌,此事罢了。你们是何处进来的?这里可是许王府,不是可以随便走动的地方,快些速速离去吧。” 可男孩并不接受好意,而是站的笔直将少女护在了身后,随后冷清清的看着那小公主道:“我在自己家中为何不能随意走动?就连你也只能算得上是宾客而已…” “大胆!无名小孩居然还敢顶撞公主!” 这可真是撞到了枪口上,可偏偏那双眸盯的公主浑身发寒,也令她奇怪不已,因为从没有见过如此胆大且傲骨的同龄人。 “罢了,你说这是你的家?你可知道许王爷…” 小公主左右打量了男孩两眼,的确是稀罕似的点了点螓首,又不解道:“你真的很像许王爷,私生子?” “我是他的第七子,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 男孩好像知道这些解释并没有实质证据,就只是这么说完,便拉着躲在怀中瑟瑟发抖的有苏乐转头回了身旁的院落之中。 “好奇怪的男孩,以前可是从未见过面…罢了,我们走吧。” 人去人散,唯有一道痴痴的目光还在,有苏心的芳心仿佛被那个笔直守护的身影而彻底俘获,她想要自己就是那个被保护在身底的人,更想要亲手摘掉那个男孩的面具,仔细看看他究竟长什么样子。 可直到最后戛然而止的回乡,有苏心依旧不知道男孩的面容以及姓名。 …… 又是一年岁月,终于到了选举的关键时刻,有苏心也如愿以偿的同族人再度踏上了去往川国王城的道路。 道路两旁的风景不再是有苏心打发时间的过途,一路上她都在幻想着是否能够再一次看到面具男孩,她害怕男孩因为各种原因而从那个小院子中搬走。 可当有苏心再度看到那一袭练剑时的风采时,她忐忑不安的心再度被踏实与欣喜所替代。就这样,栏杆外的少女又回到了她原本该待着的位置。 偏偏有苏乐与男孩重逢之后,二人的感情似乎也愈发深厚,甚至有时候男孩居然会破天荒的对少女笑一笑。他脸上的面具还在,但似乎也已经没有了太大的意义。 而有苏心还察觉到,曾经的那个白衣女子已经不经常来院落中看守男孩,偶尔只是过来吐槽两句之后就再度洒脱离开,但院子中倒是多了个身穿黑袍的奇怪之人。 因为那人行走的十分笔直规矩,就连站在男孩身旁几个时辰也不见其动弹一下,仿佛就是个木桩子一般。 很奇怪的人… 有苏心视角里的二人,因为性格的完全不同而迸发出了许许多多的麻烦事,经常会搞的男孩为保护调皮女孩,而被挨上好一顿毒打。也或许就是从那时开始,有苏心就在想这般一个喜欢胡闹、总爱闯出祸事来的丫头配不上如此孤寒且美好的男子。 她心里那种奇怪且羞涩的感情也在慢慢酝酿,只是七八之岁的她已然把这种感情当作了喜欢。 所以,当她彻底鼓起了勇气来到男孩的院落前时,可能平生的勇气都被用在了这次相见的问好。 “我…我是她的姐…” 只因为她与有苏乐为近族,生来就有三分相似,从外归来男孩错把她当成了有苏乐,便和善着眼神走近了些。可待到看的真真切切时,从阴雪中难得露出的半分暖阳也被再度掩盖。男孩一句话也没有说,仿佛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在意与兴趣,转过头独自进了院落之中了。 “为…为什么…” 看着男孩毫不在意的离去背影,有苏心完全呆滞在了原地。 她心里曾经幻想过的所有美好,所有可能发生的事都被无言的沉默而彻底掩盖,内心的火热冷却的冰凉,有苏心就只是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呆滞了许久许久。 对于孩子来说,千般思绪化作的委屈源头还是觉得自己不够漂亮或是不够优秀。慢慢回过神来的有苏心委屈的低下了头,眼眶红红的又回到了栏杆之外,再度坐在冰冷的台阶之上,向着那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的小院呆呆看去。 她不明白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自己不够勇敢。 若是早一点,再早一点… 或许是自己没有有苏乐优秀。 若是比她再好一点,再好一点… 可她不知道的是,对男孩来说你是她的姐姐,但你不是她。 如此可笑可悲也只是因为,你… 不是她… 第82章 曾经心的恋难就 光阴不会因为一个丫头的失恋而停留不前,更何况有苏心的单相思可能连失恋都算不得,只能说是暗恋的破碎。 但站在栏杆外向着山下的院落里偷看,已经成了这个懦弱丫头在川国之行的全部,不过是当委屈与酸涩在心底不端酝酿之时,除那人以外的其它风景都似乎比以往要更加刺眼的多。 今天阴云有雨,似乎正暗对着远处院子中已经躲在同一伞下的男孩女孩,有苏心撅着玉唇将身旁一颗小小的石子踢的老远,而突然身后传来的雄厚之声令她吓了一跳。 “你是哪家的孩子?” 这小丫头耳朵颤颤,寻着声音怯怯的回过身去看,就见一位身着朴素面相和善中暗含尊威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有苏心不敢隐瞒,因为她有种做了坏事被发现的心虚感,便赶忙低下头小声呢喃道:“我…我叫有苏心,家在万妖城…是跟家里人来王府议事的。就住在旁边的院子里,我不是偷偷溜进来的…” 许是害怕 闻言,男人目光平淡的看了她片刻,随后微微笑了笑又问道:“哦?有苏九丘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的二伯…” 女孩从未见过如此威严凌人,见他靠近便被吓得赶忙将一切都说了出来,甚至决定寻找逃跑的路线。 “呵呵,原来如此。” 可男人走到有苏心身边并未动作,而是目光平淡的一同看向了她一直注视的院落。 “小丫头,孤发现你整日都喜欢站在此处,是喜欢看这里的风景吗?” 有苏心没有回答,但她细微的点了点脑袋,目光却是渐渐暗淡下来。 “嗯…” “在看什么?” 没有隐瞒,粉白的小手给男子指明了方向,赫然是那同撑伞下男女之中的那个清冷的背影,可那背影此刻也不再孤单。 男子略微惊奇,一方面是因为这丫头久久在此的窥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男孩身边居然多出了位同龄的孩子。 他像是发现了有趣之事,就连平淡的神色也慢慢浮现出了一抹笑意:“呵呵,小丫头每天都在这里看着他吗?” “嗯…” “为什么不像那个女孩一样过去同他玩呢?” “他不喜欢我…” “呵呵…他从来不喜欢任何人,也包括孤。倒是那个女孩…她是如何做到的?” 此言无疑是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可女孩不惊讶男人身份完全是因为她未能想到。有苏心此刻小脑袋只是在想自己的妹妹究竟有什么魔力,为什么偏偏只有她会得到男孩的眷顾。 如此也就出现了一幅极度有趣的画面,一高一矮、一老一少两人就这样沉默的站在雨中盯着院落许久,直到天色愈加昏沉男人才反应过来时候不早。 他抬腿想要走,但在看向身边的小丫头时还是微微笑了笑着再度转过了身。 “小丫头整日在这里看着,不觉得无趣吗?” “不…不会…” “心性倒是平稳,丫头知道他的名字吗?” “不知道…” “想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这是有苏心一直以来都忽略掉的问题,如今被男人一说,她心中的好奇自然再度强烈起来,随即赶忙将小脑袋使劲的点了点。 只见男子目光幽远,看向阴云群山、雨壑秋林,最后才再度回到了那个院落的男孩身上,语气中带着莫非常复杂情感的轻声回答道:“他…独行于江川之上,似轻舟而行,却孤帆远影。” 有苏心明显不理解,将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表示没有听懂,可男人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小丫头,这场雨明显是要下大了,快找个地方避避雨吧,等雨过天晴之后你就明白了。” 有苏心不理解男人的话,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好像觉得莫名的熟悉。 而到此,第二段路途也已经接近尾声。 有苏乐与男孩的告别有苏心不想去看,因为只会徒增嫉妒与眼泪,所以她独自待在车上等待着回返。却也直到最后,她与男孩就只说过一句无关紧要而又可怜可笑的对话。 三年之后,有苏家族靠获得川国助力成功接替了万妖城城主之位,往日的颓势倒像是黎明前不值一提的黑暗。有苏心也再未同有苏乐去往川国,因为对她来说那个男孩可能连背影都不再属于她。 可上天总是会开一些莫名其妙的玩笑,男孩因为言行举止惊扰上天,被神罚降世而毁掉了逆天资质的事情,即便是有苏心身处万妖之城也都略有耳闻。她更是听闻了有苏心不顾家中之人的劝顾,毅然决然的与那个男子订了婚,可笑的是有苏心以为自己记住了暗含男孩名字的话,却又在一场泪流满面之后而彻底忘的干干净净。 神的诅咒是极度强大的,它不能一瞬间让一个人的存在彻底消失,但可以让你在潜意识之中忽略掉。 但日思夜想,偏偏已成习惯的少女不理解心中的苦痛究竟源自何处,也不明白今日脑海中好像有谁未被再度想起。 似乎是有一个背影。 背影… 背影… 是谁一直铭刻在少女心中久久无法忘怀,即便是神亲自施展抹去痕迹的手段,也未曾将那个烙印下的背影彻底抹除。 有苏心觉得头疼的很厉害,心也是。 她目光扫过房间,最后停留在了那幅自己童年时就画下的背影,那是他不可消逝的过去,亦是连神明都忽略掉的伏笔。 “你是…谁…” 有苏心不知道他是谁,可偏偏苦涩的情感所酝酿而出的眼泪滴落在了手背,让她凑得更近前将那画慢慢摘下。 少女忘掉了一个重要的人,但可笑的是她连那个人是何模样都不知晓,唯有一个刻在心里的背影,留在画纸上被记录而下的印记。 但偏偏铭心而记下的,就是那一眼怎么也忘却不了的惊鸿剑舞。似乎是灵光乍现,又像是命运使然,当眼泪彻底滴落在少年画卷之上时,被遗忘之人终究是被有苏心再度想起。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那个陪在你身边的人…” 喃喃自语之后,有苏心毅然决然的站起了身,仿佛因为无意间冲破了神的诅咒而使其成长了不少。只见她握紧了手中的画轴,便是缓缓合上了童年懦弱的恋情,随后银牙微咬着许下了誓言。 “今后,只要是我想要的便不会再怯懦…不会再纠结…更不会再放手!” 直至今日… 第83章 飘落过的雪只是 曾经的落叶终究是飘落在了如今的泥土之中,一段唏嘘却十分平淡的故事讲述完毕,有苏心握紧的被褥早已经被泪水打湿一片。 许轻舟一直以来的疑惑被解开了不少,但心中更加笃定了自己并非是有苏心以及有苏乐与白桑所等待的那个人。 自己决不能将这种错误的希望传递给她们,快刀乱麻最是能够解决长痛问题,他刚欲开口解释,却被床榻上的有苏心的眼神盯住,随后便听这已然有些发烧到神志不清的柔媚狐娘蹙眉落泪道:“你真的不是他吗?可你的名字明明是呼应上了那句‘独行于江川之上’的!” 现实不会因为你的倾诉而有所倾斜,许轻舟叹了口气后,摇摇头轻声无奈的回应道:“以前或许还会觉得可能其中有什么隐瞒以及误会,也曾幻想过自己在什么时候来过这里,但现在听完心姑娘的曾经后,我发现自己绝对不可能是心姑娘以及小乐等待的那人,因为我六岁的时候所在的地方并不是个牢笼院落,而是…” 而是一个比牢笼更加绝望与悲情,却又暗含幸福与温暖的家。 有苏心烧的逐渐昏迷而毫无防备,被卸下了许多年的伪装之后,本就是害怕再一次失去的她此刻扯着被子而默不作声。 许轻舟见状也知道此刻并非是什么坦白的好时机,随后又叹了口气便起身去整理已经熬煮好的清瘟汤药。 “还是不说了,药好了先吃些药吧…” 他将煮好的药慢慢倒进碗中,可总不能依靠白桑这个天工来喂床上的病人,许轻舟只好亲自拿起了木汤匙,开始了静心且无奈的照料。 “喝了药再睡一觉应该会好受许多,若是不行之后我会再配一种新药的。” 药没有添加其它甜味,又苦又麻暗含说不出的奇怪味道,可偏偏是梦中之人掌勺来喂。这个画面莫说想过,哪怕是梦中有苏心也只敢怯懦的凑到近处与那人同撑一把伞而已。 但当那勺温热的药喂到了有苏心檀口之中时,她突然明白到这画面虽然模糊不清,却真实无比,她眼见也渐渐滴落下比之方才口中味道更为苦涩与甜蜜的眼泪。 有苏心知道这是真的,但她不知道面前的男子究竟是不是曾经的那个翩翩舞剑的少年,就只是痴痴的看着面前之人喂得她一口又一口。 喂药的时间很长,因为才出锅的汤药很是烫嘴,可有苏心偏偏觉得自己还能再喝下去满满几大碗。待到彻底见了碗底,药也彻底喂完,有苏心还试探性的张着檀口,倒叫许同志哭笑不得,只能再开口让她躺下休息。 佳人有了新的美梦,可许轻舟眉间却紧紧蹙了起来。他自然知道这病究竟是什么,也明白若是让其肆意发展下去,那会对这片尚处于农耕的部落会产生怎样不可挽回的破坏力。 “主人的脸色很不好,是因为这丫头所生的病吗?” 白桑目光只在看着许轻舟,他神态一丝一毫的变化自然也逃不过一双蓝色眸孔的注视。 而许轻舟也是肯定的点了点头回答:“她,还有前两日那个孩子,甚至如今村子里这么多发烧的村民,他们可能全部都患上了流感…” 许轻舟的神态的确很严峻,可白桑思索了半天也未能从知识储备中找到这个词语。 “主人,这流感是为何物?” “流行性感冒,额…” 许轻舟知晓,流行性感冒白桑也应该不会清楚是何,他见这天工的问题已经快要在脑海中编写完成,就赶忙再度打断道:“对了白桑,去再寻村长弄些草药来,我怕这不是单纯的流感。” 问题与请求的优先级,必然是以许轻舟的话语为第一要义,这天工听闻后赶忙颔首表示知晓,随后在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有苏心后起身出了门。 眼见屋里出来人,有苏乐赶忙探过头向里面仔细的张望两眼,随后就见到许轻舟也走出了房间,她立刻邀功似的甩动了两下尾巴,小小得意道:“舟哥哥,小乐方才已经和村长传达过要做的事情啦,村长表示一定会将那些房间隔离开。况且如今深冬,相互串门本就很少,自然也不必太过紧张。” 可许轻舟知道这般防备也很难有实质性的效果,毕竟家家户户还有地下隧道串联起来,不可能保证没有病毒被传播到其它地方。 “嗯,辛苦小乐了,不过以防万一还是需要找到源头,再将有效的药配置出来。” 这些有苏心并不擅长,而她方才在看向屋内之时分明看到了桌子上已经喝完的药碗,便很好奇方才在屋子外总能听到屋内有苏心梨花带雨的哭泣之声。 “舟哥哥,你同她说了些什么?” 有苏心所说故事的主角并非只有她自己,那其中真正的主角恐怕是这个翻墙头还摔了个狗啃泥的童年小丫头。 “没什么…但是小乐,或许我的确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个舟哥哥…” 这件事许轻舟不想也不能再隐瞒,即便有苏乐再怎么确定他是那个院落中的少年,可许轻舟清楚自己一定不是。 但他的话却被面前狐狸的鼓气给打断,有苏乐掏出小粉拳就对着许轻舟的胸口一阵乱捶,菱唇也是气恼的撅着愤愤道:“哼!哼!哼!舟哥哥总喜欢想这些!那女人难道又在舟哥哥耳边吹什么奇怪的风,她总想着挑拨小乐与哥哥的感情,如今定然是又说了什么话才使得舟哥哥起疑心!” “不是的,只是心姑娘所说的故事我从来没有经历过,那明显是别人的少年时光,也就是小乐真正的舟哥哥的童年…” 许轻舟的解释并不合小狐狸心意,有苏乐银牙一咬甚至想冲进屋子里去好好质问有苏心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可她突然又想到如今的舟哥哥的确是不会有曾经那段记忆,因为他等同于将自己的前半生已经忘怀掉。 “舟哥哥一直在!小乐相信!一直会相信!就在这里……” 纤手微抬,她指了指他胸口跳动的那颗温暖且温柔的心,微微笑了笑… 第84章 飘来雪的羽昭示 白桑做事还是跟令人放心的,不过两三个时辰之后,几大筐能够配置清瘟药的山草药就被从各家各户中搜罗出来。许轻舟飞快的一一而过,将所有他所知道的药材分纳与标注,方便日后早已再度爆发流感,他们可以知晓该如何配置清瘟药。 “这些药的药方配比,一定要传播出去,不论这场流感是天灾还是人祸,预防与救治的手段都一定先准备好。” 利民之法可谓之小惠,救民之方莫暴敛其财。许轻舟并未将这些能够救命的珍贵药方以谋取私利,慷慨的将它们无偿贡献了出去。 看着许轻舟奋笔疾书所写下药方,一旁研墨的白桑不由得轻声一笑:“曾经主人从不会在意这些事情呢。对主人来说,一生就只是为了追寻心中所向往的绝对自由,并且将自己的生命都奉献在了其中。世界之中的其它风景是何模样,却从未静下心来仔细欣赏。” 但很明显,许轻舟并不是白桑口中那个主人,只是如今的许同志也已经彻底摆烂。反正无论怎么解释,白桑与有苏心有苏乐几人还是会把他当成那个曾经院落中的少年。 不过白桑的话却又让他慢慢低下了头,目光似乎看到屋外被笼罩着万妖城的神佑,而原本的川国定然也会有这般安定之物。 “自由…” 自由是许轻舟过往二十多年生命岁月中曾经向往过,但最终又无奈抛弃的本质。他以及他所在意的人用爱给他画下了一个圈、一个桎梏、一道枷锁,让许轻舟再也没有刻意去追求过什么。 直到如今,那个圈才被彻底的弥补而消弭… 有苏乐在用药杵研磨草药,对她来说这个活十分的新鲜有趣,况且还能够帮到自己的心爱哥哥,自然会不留余力。她耳朵一直在听着身边话语,偶尔听到有意思的事也会低头偷偷的笑一笑,但当听到是要夸许同志,这小狐狸可来了劲,将药杵一方挥动着小粉拳义正言辞道:“舟哥哥现在可是要做大善人的!虽然以前就只是保护小乐的小善人,但如今已经能够心怀苍生,愿意为更多的生命谋取福祉,就快要成为大大大善人乃至圣人啦!” 圣人什么的许同志可不敢想,但因为联想到屋外的神佑,又想到神佑之下神明都不插手与调节的战争,如灵光乍现般的一个疑惑出现在了许轻舟脑海之中。 “究竟是生命至上,还是神明至上……” 但他离哲学哲思的境界还差这十万八千里,却也只是自嘲的摇了摇头,随后动笔将所有的药方备注仔细。 屋外的雪时而落时而歇,此刻却也不敢再有耽误,所有的锅炉里熬煮着热汤药。 突然似乎是有谁在不远处惊呼了一声,引得众人以为敌人袭击,赶忙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推门去看。 天色还是很昏暗的,忽明忽灭的神佑依旧高悬在世人头顶,而雪云之中似乎是有什么在快速移动。 定睛细看居然是一道银色的飞光正从天边极速飞来,响亮的鸣叫声不禁让人为之侧目,有苏乐眯起双眸为看得仔细,待看清之后竟是万分惊讶道:“那是城主府通知各部落通讯所用的雪隼,只有在万妖城发生最严重的大事之时才会使用!看来…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在有苏乐惊讶的呼声,只见雪隼转身极冲飞冲而下,待一个漂亮的振翼缓速后稳稳停在了象征着村中心的高高红木杆之上,村长则是快速从屋子中拿出一个特制的口哨对其寻声呼唤。 这隼很听话,在村长手中吃了干肉后便再不动弹,众人见隼的膝脚上绑着塞信用的小竹筒,都凑近了些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苍老的手颤抖着将其中的信打开查看,年迈的村长在看完之后明显呆滞了好一会,才又紧皱着眉头将其信封塞回了竹筒,随后将它再度放回了空中,因为雪隼还要再去给其它部落继续传达这封信的内容。 “究竟发生了何事?” 眼见村长神色极度低沉,有苏乐心中的忐忑也愈加强烈。 “大人…信上说前线战事突然加紧,南疆国再度大军齐齐压进,地仪驱所强化的神佑保护可能坚持不了太久了。而且据前方探子来报,说是南疆国中来了一位奇怪的人物……此人可能有方法破开神佑的庇护,如今需要各族各部落做好准备,想尽一切办法以驱逐来犯之敌。” 战场局势一但突然变化,必然是有了新的战略方向,南疆国如今任何风吹草动对于万妖城来说都是草木皆兵,因为对方可以试探无数次,可万妖城若是一步没有走好,那等待着它的就会是无尽的深渊。 闻言,有苏乐心里的担忧愈发严重,她想要现在就回到父亲有苏九丘身边与他共渡难关。 “舟哥哥…小乐想要去前线为父亲分忧,若是舟哥哥想要回去,就趁着决战之前快些离开吧…”她希望又不希望心爱之人与她共赴战火,这种矛盾的情绪使得有苏乐不敢去看许轻舟的双眼,就只是低下头来轻声的诉说。 “小乐…若是真正的舟哥哥看到你现在遇到的困难,他会怎么做呢?”许轻舟却是微笑着看向了远天的神佑,随后似在询问,又像是在自问的轻声开口道。 “他…他一定会保护好小乐的……” 这句话在有苏乐的嘴中以及许轻舟的心中回想,二者不知为何突然四目相对。 有苏乐其实与她心目中那个舟哥哥相见的次数远没有太多次,可无论是那个冷若寒泉又或是如今的温暖如阳,都让有苏乐无比的眷恋。 只有他,他的一切少女愿意全部包容。 因为只要是他,少女都会用心去爱,无论他变成了什么样子,又或是如何性格。 而许轻舟心中的声音还在不断放大,不断放大,最后形成了空鸣的回响,即使识海之中在一叶小舟之上的许轻舟,也能从四面八方听到这句话。 “一定要保护好小乐。” 像是扪心自问,又像是许轻舟对自己刻下的命令与诅咒。 他点了点头,知道之后自己想要该做些什么了。 第85章 远天燃的火燎原 乘坐了又一天的白玉象,许轻舟终究还是跟着有苏乐一同再度前往了万妖城。 对他来说,似乎此刻心中的那个欲要保护有苏乐的执念倒成了首先想要解惑的问题。 甚至于想要想要看着她笑,想要将她护在身后,想要将她当做自己新的妹妹,自己为什么偏偏会对有苏乐有说不明道不清的莫名情绪。 这种情绪与想法十分奇怪,就像是突如其来的灵感,让许轻舟不知所措而又不明其意。 跟随着一同前来的还有白桑,而白昙则是留在了村落照顾着还在病重的有苏心。 “舟哥哥…若是神佑破碎,南疆国大军压境,万妖城能顶得住吗?” 临近万妖城,有苏乐的蛾眉也是蹙的越发紧绷,家国此刻的危机已然不是寻常两国之间时有的普通摩擦,而是真正到了国破家亡,战至最后的绝境地步,如今就连有苏乐这般开朗的少女,也会有如山大的紧张积压在心头。 而许轻舟微微摇了摇头一声叹气:“两国交战需要考虑的点有很多,小乐的问题我这一个外来之人又怎会知道?” 一方面许轻舟不清楚万妖城如今的防御手段以及现存战力,另一方面也是不知道南疆究竟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来彻底攻破万妖城,其中的博弈不可能是他这样的年轻人所能够知解与干预的。 万妖城的中心区域如今已然彻底进入了战备状态,街道上的商铺酒馆之类已经全部关门,哪怕行人来去也是匆匆而过,唯留下的人都是手持兵器以守卫这核心之地的守卫军。 城主府之中更是等同人去楼空,二人回去之后得到的消息竟然有苏九丘已经去了前线。诚然他作为城主,自然也是要随着大军战斗至最后一刻。 无奈,二人只得再度向着东方两国的交界之处行去。 遥远而视,明显可以看到一层起天幕的光华从头顶落下,将两方阵地渭河分明的相隔而开,而极具万妖城风格的帐篷也已经遍布在神佑之下的山林间各地。 兵卒慢慢多了起来,而当看到这象征着身份的白玉象时都直接绕开并不敢排查,所有路过之人无一不露出艳羡与倾慕的神色,心里多么渴望能够窥探到这万妖城芳华之首的惊鸿一瞥。 最为神奇的,是这小狐狸从白玉象上下来之后,从活泼可爱的甜妹妹到拒人千里的冷女神,她不过只是眨眼之间就变化完成,让许轻舟都不由得感叹女子变脸功夫的强大。 “有…有苏乐小姐?快快里面请!” 大帐之前有苏乐快步走来,神女模样令看守为之一滞,待到回过神来又赶忙行礼。而那守卫却是连看都没看许轻舟一眼,应该是错把他当成了这城主女儿的贴身侍从。 但守卫不知道的是许轻舟如今也是阵境的武道高手,若是为万妖城中保底也是一员大将,自然也拥有进入旁听资格。 羊毛帐被抬手掀开一道可供进入的门缝,帐篷内的风景和许轻舟在电视机中看到的很像,除了两旁还在争执与协商的各路将军,最面前自然就是万妖城如今的城主有苏九丘。 只见他看见进来的有苏乐,眉头微微舒缓了些,随后示意她赶快过来。 而当一众人看见是有人同与有苏乐一同走进来之时,各自的心里也在暗暗打量起这个看起来十分和善的年轻人。 “父亲,小乐听闻形势危急,所以想要回来贡献绵薄之力。” “好。” 无需多言,有苏九丘欣慰又复杂的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在感到骄傲的同时更是有种想要让她离开的私心,但目前唯有此可以提高士气他也再不多说,便开始了继续分析当前的形势。 “哎…现在的局势对于万妖城来说十分不利,大巫他老人家可能已经快要不行了…” “大巫爷爷他怎么了?” 有苏乐必然不会知晓太多内部消息,当听闻那个和蔼慈祥的老爷爷生命垂危,心里万分担忧与不舍。 而台下所座之人也是有知情者沉声透露道:“大巫在前段时间与南疆国的那大国师相战了一场,因为对方手段卑劣不想竟是中了南毒鬼的剧毒,如今毒气慢慢扩散至全身,若是大巫再一次用功发力,只怕他再承受不住就会直接……” “难道就没有解药吗?而且大巫爷爷他可是文道八境的高人,怎么会被毒药……” “丫头你有所不知,你蛇爷爷就是被那奇毒给害死,此毒不比凡间之毒,只怕连天下九境的巅绝也会被其轻易毒杀……” 有苏九丘的眉头皱的更加厉害,因为再往其内牵扯,可能就要解释道一些关乎禁忌的存在。 “而现如今边境线出现了许多奇怪之人,他们驾驶着马车将成箱成桶的东西埋在了神佑边缘,不知道究竟为了何事。” 听这有苏九丘所说的情报,许轻舟心里也正在疑惑琢磨,突然就被一个令他惊颤的可能性吓得满身冷汗。 “埋在神佑边缘?成箱成桶…莫非是黑火药?!” 如今的黑火药之名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天下国家,可谁也不知道一堆黑火药燃烧爆炸时究竟能够产生出多么强大的威力,但每个人的心理都隐隐有种不好的可预感。 “黑火药的技术是被垄断的,现如今只有泗国才拥有少量的黑火药储存,那南疆国又是从何处拉来的这么多黑火药?小子的猜测应该是错误的吧?” 有人善意的提醒了一句,可却被许轻舟摇头否认:“情报中说的那个南疆的神秘帮手,在下应该知道是谁了……” “谁?” “是一位仙人,一位窃取了鞑靼神遗之物的祸世仙人。” “付子规?” 付子规之名也已经开始在周边国家流传与通缉,自然会有人知道这么一个无法无天,敢于惹怒元央女帝,甚至还偷取神遗之物的胆大妄为之人。 “若是真的仙人,如今又该如何是好?那些量的黑火药如果点燃所造成的损害,虽说神佑可以勉强抵挡一波,但那之后就更会雪上加霜?” 彻底陷入了死局,唯有许同志慢慢思索着能够解决的办法。 第86章 近畔响的声呜咽 本就是绝境之下,如此消息显然是让这层昏暗更加令人无奈与绝望。 “小友所言可否属实?难道此人真的就是那个付子规?” 有苏九丘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转头想要确认虚实,而许轻舟也是肯定的颔首道:“按照城主所叙述的情形来看,应该就是那个人。他想要利用黑火药的威力强行炸开神佑,之后南疆的大军就可以彻底的攻进来。唯有他这一人有此思路方法,其他人也很难想到如此擅用黑火药。” 因为许轻舟所间接经历与看到过鞑靼被其以黑火药重创的祸事以及之后的场景,何况不久前还听闻了白昙回忆乌斯藏国被他灭亡时的方法,就更加确信如今南疆之人是那个有些丧心病的付子规。 眼下需要的不是情报而是解决的办法,有苏九丘眉头紧皱的看向已经被蚕食不少国土的地图,随后死马当活马医的询问许轻舟道:“听闻轻舟小友是泗国的新出世的仙人……不知可否有方法阻止此人?” 但有苏九丘这一言却是让某些听到了“泗国”之名的将士愤懑不已:“哼!他泗国皇帝龟鼠之胆。莫说派兵援助,哪怕调停也是丝毫不见其开口,当真是白瞎了这么多些年与其交盟的用心!” “不得无理!轻舟小友在此危难之际愿意来此帐中与你我共患难,这样的情义难道不值得我们名利于心吗?” 有苏九丘的威望不单单因为他是万妖城如今的城主,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他天下七境的实力,所以微微一言便让其下将士的骚乱平息了不少。 但还有人叹息摇头道:“可他只有区区一个人,不是那般天下八境的绝世高手,又岂能左右的了战局?” 的确是实话,但有苏九丘不知为何总觉得面前的年轻人似乎是在哪里见过,更是有种对他隐隐的惧意。 这是属于境界上对位的碾压而产生的天然震慑…… “小友若是有方法助万妖城一臂之力,哪怕杯水车薪,万妖城全体都会感恩不尽!” 而即便抛弃掉许轻舟的实力如何,有苏九丘也知道此人仅仅凭借一己之力就彻底扭转了泗国在边境与鞑靼之战的颓势,他是一个仙人、一个奇才,或许真的有方法去救助如今的万妖城以挺过难关。 看着有苏九丘郑重的眼神,在看了看满座尽看向自己的目光。那种无奈中而又渴求一丝绝境希望的眼神最能让人心软。 许轻舟苦笑的扭过头又看到同样满眼恳求的有苏乐,随后叹了口气道:“时间不知道够不够,但可以试一试……” 如此之言,众人知晓这看起来年纪轻轻的男人确实是有了办法,随即心里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而有苏乐也是欣喜自豪的搂住了许轻舟的胳膊舞动着耳朵道:“舟哥哥是最棒的!小乐就知道舟哥哥一定有办法!” “不知小友想要以什么方法破局?” 当务之急还是这个问题最关键,而我我轻舟则是将其面前的纸墨平铺开后提笔书写起来,随后将之交给了有苏九丘。 “很简单,我们也用黑火药!” 哪怕神佑被破,只要拥有互相震慑的绝对武器,那么南疆国定然不会再大举进攻。 见此纸上上书写的是万妖城之后的兴衰,有苏九丘慎重的将之接过,随后行了一礼。 “轻舟小友今日之恩,万妖城定然会铭记万载。” 如此大礼也是一应百喝,众将士赶忙收起了方才的轻蔑与仇视,随着有苏九丘一起起身行礼。 “诸位不必行此大礼,在下只想要这里快些恢复原状而国泰民安。况且希望这火药在度过了此次危机之后,万妖城绝不可用在侵略其它国土的战争中,这一点还希望城主答应。” 有苏九丘如今感恩不尽,还有什么事是不会答应?只怕让他把女儿嫁给许轻舟都是首肯点头。 “许小友放心,在下绝不会以此为屠戮的武器,只会用于用于自保。” “嗯。” 之后便是紧张的分工,需要赶在付子规计谋得逞之前尽可能多的将火药制作出来,这无疑是与时间赛跑。 而如此时刻许轻舟也插不上手,毕竟他一点点的军事理论与思维都没有,三十六计只有在日积月累的磨练中融会贯通方可以运用,若是随意的纸上谈兵,免不了可能会将一盘好棋下的致死,所以他放弃了直接传输其它军事理论的想法。 战火还在不远处升腾,应该又是一场战斗打响了,许轻舟突然好奇起了真正战争的模样,随即骑着马向着神佑的边缘行去。 区别于曾经看到过那百十人的小打小闹,这次所要面对的是许轻舟人生第一次看到大军压境的模样。他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依旧还是紧张忐忑。 试问又有哪位年轻人看到如此情况不会被感染的一腔热血?只怕会恨不得想要立刻上马杀敌,驱逐来犯之敌。 可当许轻舟真正看到前方还在交战中的画面时,他的满腔热血全部化作了最凄凉的悲哀,随后与他的沉默一起被埋藏在了心底的最深处。 神佑如今已经很薄弱了,毕竟支撑起如此庞大的国家,即便利用地仪驱强化,也难以十全十美的顾及所有地方。目光之中,有一些地方已经裂开了不少的细小裂缝,而那任意一道都可以供两三人同行,所以会有如黑潮般的小股部队不断从裂缝中涌出来,而守卫的万妖城大军则是一边用各种石木去扶住缝隙,一边与涌入的敌人缠斗在一起厮杀。 原本的山林与白雪被万般行军化作了泥泞的战场,无数死去的尸体被无情的践踏,作为新铺的颜料将这昏压压的深暗中又点缀了无数狰狞的红。呼喊声,哭叫声,咆哮声,像是绝望而后的疯魔声此起彼伏,状如地狱。 这不是人间,这就是地狱…… 许轻舟一时间没有忍受住这般惨绝人寰的血腥画面而差点干呕出来,以往他也曾经因愤怒而杀戮过一支罪有应得的马匪部队。可当自己抛去了愤怒,以理智清醒的目光再看这腥风血雨时就会发现,原来人性丑陋的底线会到达怎样的地步。 乌烟卷地八百丈,风过沙关分外寒。 血呛戈锵燕色浓,岁岁守土几时安? 第87章 世间涌的血此刻 万妖城南东的南疆国大帐内,此刻也并没有因为局势向自己倾倒而完全放松下戒心。相反,他们害怕凶兽的的亡命反扑而需要以十全十美的姿态将这一国度彻底覆灭,所以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能出现纰漏。 正位之上,大国师南毒鬼神色微沉的看完手中的信后,随即嗤笑的摇了摇头:“那个老乌龟也就在这几日了,本国师察觉他的气息今日貌似正渐渐恢复,但其实是欲掩弥彰自作聪明。蛊神之毒又岂是他这一个凡俗之人所能抗衡?无意证明他的末日就在这三两日左右罢了。” 自认为已经拿捏万妖城最高战力大巫命脉,南毒鬼脸上的笑意愈发浓厚,便将那信纸微微捏成了一团粉末。 其下之人闻言更是士气大增,一个个摩拳擦掌满脸兴奋的汇报道:“禀告大国师!黑火药也还差三五日就能彻底准备完成。待到那老乌龟一死,其内必然会乱作一团。到时候我们再乘胜追击,点燃火药炸毁这神佑庇护,只怕那万妖城众人为老乌龟准备的棺材板是不够用咯!” 之后迎接他们大军而入就是数不胜数的财富以及美人,更有甚者都开始对着家中书写捷报,已然将半场香槟发挥的淋漓尽致。 但笑意的最后,这大国师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随后缓缓再度道:“方才这信中还说到他万妖城今日来了个年轻人,他提供了一种可能威胁到我南疆大军的方法,而那人似乎也是一位仙人……” 军帐中的气息突然一凝,所有人的目光待听到这句话后,全都齐刷刷的看向随意坐在角落中品尝美酒的狂狼男子。 “怎么?你们莫不会认为那人是本仙人吧?” 付子规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面对着南疆所有高战神色却不见半点惧意。 “不会不会,只是……” 而他的随意模样自然也是让帐中之人为难不已,毕竟此人的手段闻所未闻,不清楚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只是什么?呵呵,问问你们大国师不就知道本仙人这两日身外何地吗?” 付子规一言毕,目光也是满含意味的看向了正座之上的南毒鬼,这两人互相之间已然是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南毒鬼的确是暗中派出人进行监视,而他从未想过这般一个年轻人居然会如此棘手,付子规此言无疑是表示对他暗中派监视之人的一种微微不满,所以阴阳怪气也是隐隐打了他脸的同时不失为一种警告。 他只能是神色赶忙一换佯装笑道:“哈哈哈…本国师只是派人暗中保护付仙人安危,毕竟仙人如今可是要成为此战首功,万不可出了差错才是。” 这句话的确也是为他彻底撇开了关系,帐下众人闻言都是更加的疑惑不已。 “既然不是付仙人,那究竟是谁呢?” 而付子规哪里用想?他本就是为此事而开的南疆,便起了身冷冷一笑道:“此人此人你们应该也都听说过,还记得泗国与鞑靼的边境战役吗?” 这场战役毕竟是周边国家除了围攻川国,以及新启的万妖城南疆之战外最大的一场,自然印象深刻,便有人颔首回道:“原先的鞑靼骑兵单方面碾压了泗国的步兵,可之后因为泗国得了种新式火器,才逐渐占领了上风。” 又有一人接道:“属下记得那人的名字好像叫……许文魁许轻舟?对…没错,就是许轻舟!” 对此,付子规点头肯定道:“没错,如今万妖城之内的那个仙人就是他,本仙人从乌斯藏国途经旧川国之地时也是遇到了这许轻舟。此人在前段时间被本仙人蹂虐如若丧家之犬,以后却以一种奇怪的方式逃走,而本仙人便利用手段算到了他的大概位置。” 能够成为付子规所追杀之人,无外乎只有两种。其一为仇敌,其二为威胁巨大的仇敌。 南毒鬼的神色也是逐渐暗淡下来,寒声道:“此人…此人若是不除,日后必成大患!” 废话,再一个如同付子规一样逆天资质的仇敌,往后即便他南疆兵强马壮,也不够个天下八境甚至天下九境的霍霍。能够扼杀在摇篮之中,就绝对要斩草除根不留祸害。 而有将士担忧开口道:“他如今不会也让万妖城装备上那种火器吧?若是如此,我们的大军就无法压进,攻势也会受到极大的阻碍……” 可付子规嗤笑一声后摇了摇头:“呵呵,这点自然不必担心。” “仙人此言何意?” 只见他继续解释道:“泗国能够为军队批量使用火器,一方面原因是因为其拥有着极度契合的神遗之物时之塔。据本仙人所知,这时之塔被后来的某位大能改造过,可以快速生产既定铁兵之物,而且拥有的时间也富足,自然可以将败局转变。但如今南疆国的刀已经架在了万妖城的肩膀上,只待三两日之后破神佑而兵踏其城,仓促时间又无那可以制作火器的工艺,谅他掌握了此门技艺,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螳臂当车尔。” 众人闻言皆是点头肯定,方才因转机而低迷了片刻的士气又迅速回暖。 而这异世仙人的分析还在继续:“既然知道了是他,那此人定然会用些本仙人也会利用的手段,无非就是以黑火药对上黑火药罢了。” 可时间一直是站在南疆这边,即便能够制作出来火药,又有多少的数量可以阻挡南疆国大军压境?未知的危险是最危险的,可一但让敌人知晓了你的底牌,那便有了利于计谋的攻破之点。 付子规略微的细想之后,便笑着对南毒鬼道:“等到神佑被压缩范围之后,召集所有六境之上的人带军队分散进入,之后再由七境作为斩首,谅那许轻舟也有同本仙人一样的知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又能翻的起怎样的风浪?” 听闻付子规之计,南毒鬼只是思索了片刻以后便喜笑颜开,随后将手中酒杯高高举起道:“付仙人不愧是当今世间翘楚,计谋如神鬼足令本国师佩服,诸位都齐敬仙人一杯!” 一时间,阿谀奉承的话再度传荡在大帐之中,世间无边的血海也即将从此刻彻底蔓延…… 第88章 命运光的轮转动 秘藏之底,近小半月的时间已经过去,孔阙的伤势如今也恢复了大半。 只是那付子规所愿想出的神话人物实在厉害,孔阙从未见过与见过,也不知该使得怎样的手段才能将之拦截下。当时情急之下,她心里生出的担忧急切慌乱,莫名的害怕身畔之人受到伤害,于是乎不自量力的提剑去斩,结果自然就是伤重如此而天命受到了些许损坏。 孔阙未见过大弈,但她从许轻舟的记忆中明白了一些事情,知晓此世的确是有了些许奇怪。这个与许轻舟完全不相同的分歧世界之中,此界众神已经将世间原本该有的其它的神话全部消弭殆尽,世人所有的供奉信仰也都是如今高悬在天的在位神明,他们为何要执着于信仰与毁灭异己,或许又是以后会出现的考量。 而此刻这银发的仙子就只是站在这名为‘谕天书’的石壁之前沉默打量,多天以来皆是如此。 她察觉到自己脚下位置有一处岁月留下的痕迹,一双足足站在此处目视石壁十年如一日所铭刻的脚印,所以也想从其中窥探解析出什么来。 可谕天书就如同天机锁一样的稀世绝有,孔阙她只是在古籍上见过只言片语,但完全不明白这本石壁之书究竟蕴藏着怎样的秘密。 当前困扰这灵慧神女脑中思索的疑惑当真是如若乱麻般交缠在一起。 曾经,以及现在的所有线索所绑定的,都是那个微笑起来温柔和善的年轻之人。 每每想到他的模样,仿佛一颗冰玉玲珑心也会如同注入一股暖流,觉得自己似乎有了些奇怪的想法。而那些更为深层次的问题,就不断在孔阙脑海中一一而过。 他究竟是谁? 他只会是许轻舟才对… 他又是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呢? 据孔阙曾经查阅过不少的秘幸以及典籍之后,大致推算出他可能就是一位作为神明棋子的仙人,所以才会跨越世界而来到此处。 可他身上却又有许多非仙人的特质以及嫌疑。比方说从其它世界被召唤来当做棋子的仙人,按照天道定下的条令,神明是必须要满足其一个符合规则的愿望,可偏偏许轻舟从未有过这般愿望的提示已经实现。另外还有的一点,便是世间应该只会出现一阴一阳两位仙人,但许轻舟却是作为当今世界的第三位仙人而出现,这也为他的身份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最后且是当前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许轻舟与这个刻下谕天书的神秘男子究竟是何关系,究竟是转身又或是夺舍,又或是根本没有任何关系的两个不同之人? 这一切问题让孔阙的蛾眉都微微蹙到了一起,却不知自己从何时起已经完全将许轻舟放在了心中。 正巧这时董儿端着药汤慢慢走近了些,便随着她的目光一起看向面前谕天书其上密密麻麻的符号。 她自然也从字迹之中看不明白是何意味,但却又由衷感叹如此神工究竟是如何做出来,而那天几人讨论之中确实还有些心里的担忧未能提到,董儿现在也是忐忑的想要知晓。 “那个人果真有这般心思手段,至使神明都要亲自动手。会不会的有可能会把我哥哥给…门主!你曾经见到过哥哥许多年以前的记忆,可否确定他在幼时没有被夺舍?” 凤凰鸣确实可以驱逐出现在的夺舍,可若是许轻舟在小时候就已经被彻底替换夺舍,那自然也就防不胜防。 但孔阙只是微微轻摇螓首,一边又轻声解释道:“夺舍之说矛盾且复杂。况且若是许轻舟在曾经就已经被夺舍了记忆,那么一直以来我们所见到的其实都是那个逆神之人,彼此之间的所有情感也都是与那个夺舍之人相联系。到了那时候,你的抉择又该如何?” 这个问题的确是令人心中难以抉择,董儿不知所措的摇了摇头,随后沉声片刻却又如想的清楚般铿锵坚定道:“我…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哥哥他绝对就是原来的哥哥,他只是我的哥哥,绝不会是那个人!” 董儿眼中的许轻舟是一个总喜欢沉默且微笑的人,在面对复杂的情感之时会有矛盾与犹豫,在面对初逢的杀戮之时也会恐惧与抉择,他会哭会笑,会慢慢蜕变成长。 这般一个如此普普通通的他又怎会像是被那个完美到足以对抗神明的人给夺舍了呢? 而孔阙对她的答案也是相当满意,将她手中的药接过之后回应道:“待到阙再度见到他时,或许一切的问题就都该解开了。” 而就在此时,川国公主李雨沫也是见她二人在此交谈许久而心生疑惑着随即靠近了些。 “你的伤势如何了?” 知晓孔阙虽然身为六境武道之身,可付子规的那一箭显然是比寻常的七境之力还要厉害不少,所以自然会需要极长时间恢复。 闻言,孔阙却是微微摇了摇头道:“嗯。已经无恙,明日之后便可以向着江渝城出发了,今日可能就需要开始收拾行李。” 闻言,李雨沫显然也是微微有些惊讶,因为孔阙当时重伤的模样实在不像十来天就可以恢复的伤势。但若是如今这银发仙子意欲离去,那她也不好再有所挽留。 “你们就要离开了吗?” “对。如今阙的伤势已好,当务之急是要去往江渝城同许轻舟汇合…” 见此情形李雨沫也是毫不思索的斩钉截铁道:“那本公主也要同你们一起去。” 此言明显是让孔阙一时间不明白这公主究竟又想做些什么坏事,难不成还想将董儿再伺机绑回来不成? 不得不说有时候天真也是种莫名的可爱,孔阙被自己的一些固有思维给上了一课。 “你…为何要同我们一起?” 并非理由,只听这公主解释道:“因为白桑定然是会同许轻舟一起前往江渝城的,他或许真的就是白桑的那个主人。无论如何,本公主为了白桑一直以来设计的所说所想花费了许多的心血与力气,又怎能在此时莫名其妙的中断?自然是要随着你们一起去见他!” 这个理由倒是真切,孔阙与董儿互相看了一眼,随后缓缓各自点了点头。 “可以是可以,不过希望你千万不要再耍公主性格,还有不要再动什么小心思。如今你我也是共同一场生死,切莫再将关系恶化了。” 董儿如此说完,随后眼神突然有了些奇怪,因为她这些天都未曾细想过一些事。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想要问你们…” “什么?” “你们喜不喜欢…我哥…” 突然在正常的议论之中掺杂进了一个十分奇怪的问题,可以让彼此间紧张的气氛稍微缓解一些,这是许轻舟曾经教给董儿的交际窍门。只是因为董儿方才突然想起这样一个画面,便是这两人在当时欲要离开之时同时看向许轻舟的神色,那个眼神旁人或许看不懂,可换作她这般心思慧敏的少女又怎么看不出端倪?所以才恰似无意的有心而问。 这个问题的确是半路杀出,实在令人难以招架与反应,孔阙天然呆上脑还在反应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一旁的李雨沫突然就神色猛转恼羞成怒,随即咬牙切齿的怒喝道:“这个问题很蠢,本公主怎么可能会喜欢他?!禽兽一个,滚蛋非常!” 或许是想到曾经在许同志手底下吃的苦头,这公主甚至差点一脚踢在面前的石壁上以发泄怒火,随后又觉得这样有失风度才紧咬贝齿转身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哼哼,等到见到那个混蛋,不刺他一剑都觉得不解气!本公主回去收拾东西了!” 董儿毕竟也未能经历过许久情感,无法知晓这个反应究竟是什么。而待那李雨沫在离去很远之后,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又回到了身边的孔阙,静静等待着这银发仙子的答案。 “阙不明白喜欢是何感觉,所以也无法回答你的问题。阙一直在寻找能把阙补上的人,但不知道是不是许轻舟。” 或许同样是不明白羞怯为何,孔阙只是这么的平淡的回答而出,就连神色也未见半点变化。 但其实董儿知道,如今孔阙应该已经有了些隐隐喜欢上哥哥的征兆,只待一个特殊的相互事件而将这份情感挑明。她心里醋意大发的同时,又叹自己哥哥还真是女子杀手,总会惹得一身的桃花。 “那就…期待门主能找到心中的答案吧…” 即将离去,行李需要收拾整齐。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多必要之物,带上食物与保暖之物便已足够,只不过高山雪林路途崎岖,即便有马也不好走,这段路也只能靠步行攻克大半难关。 “公主一定要保重!切莫再像上次那般久未有消息,您可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与主心骨了。” 李雨沫几次险象环生,她的属下们自然放不下心。一番道别珍重以后,待到她交代完许多事,三人便在她一众属下的不舍眼神中慢慢向着秘藏之上行去。 秘藏入口其实是一处机关,但上一次因为孔阙的神通瞬移而并未仔细看过,待到又经冬雪之风拂面,董儿与孔阙这才初次放下心来欣赏此地的风景。 她们三人似乎是在半山腰处,而原先这里好像是个院落,只不过屋子塌落而院墙倒了一半,面前便是一览其下的冬日山林巍峨风景。 身处之山是群山之首,即便半山腰也足以俯瞰群山之小。山中很安静,甚至于连风声都闻不清一点,只有她三人呼出的白雾随着清冷的雪气而消散于湛蓝的冬日之下。 “很美的景色,若是没有被毁灭应该会更美才是…” 这里也是董儿的家国,她心中自然也会有无数的悲戚涌上心头,随后叹了口气又循着突然响起的回鸣看向了山之巅。 只这一眼,就令她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来。而李雨沫也是在看完风景后微微低落了神色,随后沉声道:“对了,你们知道这秘藏原先的旧址是何处吗?” 孔阙的眼中是平淡与疑惑,便从风景转过头来反问道:“这里貌似离川国王城并不算太远,如此距离不怕被发现吗?” 但李雨沫只是略带自嘲的怀忧道:“可是…曾经这里或许是川国最安全的地方吧…” 而董儿则是回过神来抬手指着云端迟疑询问:“那里…似乎有一座宫殿的模样…” 闻言而寻景,几人抬起头就能看到那座近乎在云霄之中的巨大宫殿,可惜那宫殿因为战乱与岁月而已经彻底化作一堆近乎于碎石乱砖的废墟,而余留下的顶天柱依旧屹立,写尽了沧桑与悲怆。 “这里呀…这里原本是王府,许王府…你们知道吗?” 李雨沫的解释让孔阙心中的奇怪更加厉害:“那个曾经叱咤天下,护佑川国的异姓王许王爷吗……” 而李雨沫待颔首后又指了指身后的院落继续道:“还有那个人,他就是许王爷从未与外人说过的第七子,我也就是在这里看到过的他,没想到他所居住的院子就是秘藏的入口…” “这里或许一切的开始之处吗?” 孔阙仿佛感受了什么,目光转向了不远高处一段荒废的围栏,那里似乎是有一道目光跨越了时间而看向了此地。 “走吧,还有许久的路需要走呢。若是许轻舟万幸已经逃脱出去,此刻或许也已经快要抵达江渝城了,久等了可能会让他有些担心。” 公主摇了摇头,将衣领紧了些防止山林间的寒风,随后缓缓向着山下行去了。 “孔门主在看什么?” 倒是董儿在行了两步之后察觉到还停留在原地的孔阙,便转过头疑惑的看向了她。 “没什么,走吧…” 命运的齿轮想要转动,则需要每一个齿轮都到它原本该运作的位置上去。可若是某一个齿轮擅自更改了自己或是其它齿轮的位置,那原先的命运就可能会被彻底篡改。 可谁又能知道,被篡改的命运又是不是命运中的一环呢? 命运的齿轮,从来就没有错位过。因为只要是命运,就绝不会被改变…… 孔阙不明白自己究竟想到了什么,便叹了口气向着山下慢慢走去。 第89章 离逝去的雪融化 万妖城终于在许轻舟的帮助下如同注入了一汪活泉般,压抑的气氛也是得到了片刻的舒缓。毕竟是为了拯救国难,全员的办事效率已然发挥到了极致。开山挖矿,伐木炼碳,距离战场最近部落甚至上至七旬老者,下至三岁小孩,几乎全员都加入进来开始紧张而抢时的火药制作。 谁也不知道南疆还留给万妖城多少时间,但所有人都明白,当这神佑消失的一刹那,就是万妖城与南疆国的最终决战。手中正在制作的火药就是这决战之中最大的变量,所以他们格外的小心与仔细,生怕因为自己出了半点差错而使得这一切化作乌有。 而许轻舟自从前几日去看了眼还在进行的战争之后情绪就一直非常低迷,战争的残酷与悲怆并不适合他这么一个容易心软而又十分温柔的人,所以当那些血淋淋的画面不停重现在脑海中时,他所能做的就是利用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可能,彻底的结束这场战争。 不过今天,在许轻舟准备穿衣服去查看火药的制作情况之时,有苏乐却突然来找,说是有一位大人物想要见他。 “你们的这位大巫为何突然想要见我?” 这也是许轻舟奇怪却又好像能猜到答案的疑惑,毕竟他可能以此计谋解决万妖城如今的窘迫,而大巫作为万妖城现存最高权威的话语者,自然也是要对他表示感谢。 “小乐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大巫爷爷派人今天早上就来找小乐,让小乐带舟哥哥去见一下大巫爷爷。爷爷他做事永远都会未雨绸缪,况且老人家已经活了近一千年,所有的事情几乎都能知晓,舟哥哥待会若是有什么疑惑也可以直接问他。” 二人边走边聊,很快便行到了一处非常隐秘且静匿的小院落。门口并无守卫,要不是有苏九丘告诉有苏乐说大巫此刻居住在此,谁又能想到一位文道八境的大能会居住在如此不起眼的小院子中呢? 木门被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老旧的木桌,三杯已经斟上暖茶的茶杯安稳的飘散着热雾,除此以外还有一张简陋的床榻,这便是里面的大部分。 而面前的木桌旁,一位身负龟甲的老人正坐在椅子上微笑着看着他二人。老人的眉毛与头发已然全白,那长眉与白胡甚至都快能拖到地上,他褶皱的苍老之容好似古朴的树皮一般,但虽然年老却又是在朴素中带着几分大道归一的韵味。 许轻舟明白这定然就是万妖城如今的最高战力,文道八境的大巫老人,遂弯腰对他行了一礼。 可有苏乐从小是被大巫看着长大,对她来说这老人家就如同自己的爷爷一般,所以丝毫不见拘谨与紧张,喜笑颜开的凑到近前笑嘻嘻的道:“大巫爷爷,您的身体恢复的如何?小乐看你脸色很不错,是不是已经伤好?” 有苏乐知道只要这位慈祥的老人家还在,那万妖城的天就还没有塌,若是再配合以神佑的加持,他足以将所有的来犯之敌全部击退。 可这老人家虽然看起来脸色不错,但其实大巫却明白如今自己已是油尽灯枯,便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丫头,这位就是许轻舟小朋友了吧?” 在此番年月被人说成是小朋友倒是首次,但许轻舟知道在这老人家的辈分面前,只怕自己的太爷爷来也依旧是小朋友一位。 闻言,他也是走的更近了些颔首道:“小子许轻舟见过大巫。” 大巫这才慢慢起了身仔细打量起来许轻舟,随后目光中精光大盛却又在瞬间化作了遗憾的叹息,就只是摇了摇头又坐了回去。 这模样可把有苏乐给吓得心里紧张,还以为是许轻舟有什么隐疾重病被这老人家给看了出来,便赶忙忐忑的询问道:“怎么了爷爷?难道舟哥哥他身体不太好吗?” 明白这丫头想的太多,大巫苦笑的回道:“非也,这小家伙资质逆天而冠绝天下之位,只可惜晚了两三年,否则万妖城此次危机说不准仅凭他一人就可以度过。哎…还是时间太紧太快了呀…不过也感谢小家伙出的计谋与帮助,无论万妖城此劫可不可以安然度过,他都已经为万妖城寻了一丝生机,” 原来如此,听闻解释有苏乐心里的石头落下,随后骄傲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心上人,而许轻舟也是心怀谦卑的摇头道:“这并没有什么,小子只是希望万妖城能够免受生灵涂炭之祸而做了力所能及之事。况且这应该是每一个有良知之人都该施以的援手,大巫所言倒是有些言重了。” 有天赋年轻人很多,而如此谦逊且优秀的倒是极少,大巫眼睛微微看了许轻舟片刻,遂缓缓笑了笑道:“小友所说或许本应是这世间最该拥有的纯良,年轻人…你很好…” 这老人家弯着眉头微笑说罢,遂抬手示意两人过来坐下,又将桌上的茶杯慢慢送向了他二人继续开口道:“年轻人,你身上有一种强烈的因果之力,仿佛是与谁的命运紧紧交缠在一起。” “老先生所言甚是,可我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染上这份因果,也不知道来此世界的原因。老先生能够解开我的疑惑吗?” 这是一路上许轻舟所在思索的问题,如今他想要在此寻求解惑。 “老夫寿元无多,这最后一眼就给你看吧。” 大巫却是缓缓起了身,向着门外缓缓而行,却又在门口处突然听到身后许轻舟的疑惑之言。 “最后一眼…老先生此言何意?” 苍老的眼睛似乎是对这世间还有些留恋,毕竟红尘滚滚,谁又能说可以完全释怀放下心中的执念而去超脱? 但的确是已经到了最后时刻,大巫似乎是在赞叹风景,又像是在感慨时光,随后缓缓叹出了一口气。 一方天地突然慢慢飘落起了雪,这老人家也是伸出苍老的手拈住一片白花之后慢慢回答道:“当文道天命超过第七境之后,可以损耗寿元以窥探过去或是未来的瞬间风景,境界越高所见所知也就越发详细。老夫可以在这最后时刻为轻舟你看上一眼……” 第90章 伊始终的结局一眼 “大巫爷爷!您!” 老人家话有暗藏但十分明显,有苏乐一时间没能听懂,但当看到那个许多年如一日的和蔼眼神之时,或许一切的答案都在瞬间就已经明白于心。 小狐狸不由得哀伤大起,便走到近前搂住了大巫的胳膊,再难忍住的落下了泪。而这老人家也是面容慈爱伸出手来安慰的抚摸起有苏乐的头,眼中也是将要离去的不舍以及无奈的劝慰。 “呵呵,生死轮回为世道沦常,支撑到如今终究还是回光返照已至,往后爷爷也不能再看着丫头你了,小乐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 无法说出告别,唯有无语凝噎以及一声从抽泣中吐出的回应。大巫久久的再回望了一眼屋外的风景,又一声叹息之后终究还是又看回了许轻舟。 “年轻人,准备好了吗?” 此刻,许轻舟确实是有些不知所措,他哪里会想到大巫居然是要用自己生命的最后荧烛为他点亮前路的迷茫。 “老人家还是算了吧,您在一起至少还能让南疆国忌惮一日…” 许轻舟轻声回绝方才的提议,可大巫却是摇了摇头。 “老夫本就寿元无多,也不缺这一点了,正巧此后之后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就没机会再这般窥探天机了,索性这最后的一次就当是为了回报你给万妖城开辟的这一丝生机吧…” 话已至此,许轻舟不由得心里突生敬意,遂再度弯腰对着这老人家行了一礼。 “老先生我准备好了,请吧…” 并没有花哨的光华以及特殊的阵法,大巫将哭的梨花带雨的有苏乐慢慢推向了一旁后,便伸出了一只干枯的手指点在了许轻舟的眉心,之后就见其双眼合眸念诵卜词。 仿佛是许久,又像是突然,只见一道精光闪过,许轻舟被身体里突如其来的强烈力量震飞了出去,而大巫竟然也没能承受住那光势的冲击,向后微微退了半步。 白桑本是在晨间奉许轻舟之命出去巡逻,回来以后未能发现许轻舟,便感应着追寻到走到了附近,正巧突然从察觉到那院落中的动静,便从门外快速走了进来。 而它刚刚进门的瞬间,迎面便是飞来的许轻舟,这天工赶忙伸手扶住差点跌倒的主人,一边警惕的看着屋内稳住脚步的老人。 “汝对主人做了什么?!” 画面的确是令人容易产生误会,只不过许轻舟赶忙对白桑制止道:“我没事,是老人家想要帮我卜算些东西,老先生可否看到了什么?” 大巫在施法窥探天机之后明显是苍老了更多,他沉默了许久这才惊讶万分的自言自语道:“咳咳…没想到居然是这般的吗?也对,也对…” 不知为何,老人家明明将要逝去,但神色却比方才要松缓了许多,甚至连眉间都微微露出了一抹许久未见的笑意。他言语说的慎重,甚至走到近前连以手微微叩指敲了他脑袋三下。 “许轻舟…你终有一天会想明白的…终有一天,当你走过自己心中的万重山时,或许也会有那份独属于自己的答案了吧……” 这算什么解答?而看着许轻舟疑惑不解的神色,大巫却又摇了摇头示意道:“回去吧,无论此劫万妖城能不能挺的过去,希望你能够替老夫好好照顾这丫头。小乐你留一下,爷爷有话要交代给你。” 言已至此,许轻舟也不好再问些什么,便带着满头的疑惑告退一声后,随着白桑向着暂住地行去了。 留下的有苏乐悲伤的同时也是疑惑不解,伸手擦了擦眼中之泪后委屈道:“爷爷为什么不把所见之景说出来,舟哥哥他其实一直都想要知道自己为何而来,若是爷爷告诉了他,定然能对舟哥哥回家有所帮助。” 可大巫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以手慢慢抚了抚胡须解释道:“他的答案不可以让别人来告诉,只有他自己去悟。若是爷爷方才告诉了他一切的缘由,那他就可能再也回不了家去,而万妖城也不会在之后真正的大劫幸存下来。” 这个回答也让有苏乐疑惑大生,但更多的是面前老人将要离去的不舍。 “爷爷,难道您真的就再没有…” 而老人家似乎因为看到了未来的某个风景而解开了心中最大的郁结,再度微笑着走到近前抚摸了一下有苏乐的头后回道:“丫头回去吧,爷爷…要休息了…” 眼见如此,有苏乐心里更加悲伤,就连水眸都泛着怜人的红晕,便不舍得落泪呜咽道:“大巫爷爷,是不是以后就再也…” 可大巫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便将最为重要的事情交代道:“呵呵,爷爷还要在最后时刻再做一件事。丫头,以后要跟紧那个小子,一定要跟紧他。他可以绝望,可以堕落,甚至可以死无葬身,但他决不能放弃…丫头一定要在他的背后扶着他,让他一直向前走。只要他在,那么万妖城,这个世间都会回归到原本该有的样子去,他终究会走到彼岸……” 这句话在无意间已经将许轻舟的地位抬高了不知道多少台阶,有苏乐明白这也算是大巫临终前最为重要的交托。 “嗯,我知道了爷爷,您……” 分别就是这般,总想着再说一句再说一句,可大巫却是彻底转回了身子看向了屋外的雪劝慰道:“傻丫头回去吧,爷爷已经活了快一千年,最后再看看雪也不错。但你一定要活下去,哪怕万妖城真的不在了,你也一定要活下去…” 风雪掩盖了离去的呜咽,模糊了湿润的眼眸。而当身后的门缓缓关上,有苏乐才明白,曾经那个和蔼的老人可能就永远只会出现在自己的梦中了。 也是在关上门的同时,那股一直存在于万妖城神佑之下的八境气息终于消弭殆尽,也彻底宣告着万妖城最强战力的离去。 第91章 从前见的剑势惊天 又下起了雪,两对脚印属于刚刚从大巫院内走出的许轻舟与白桑。 自从前几日那次脑袋昏沉,却没想如今在大巫为他测算命运之后,这又是第二次有相同的感觉。 看出许轻舟走路有些许恍惚,白桑警惕的向后再看了一眼,随后回首微微担忧道:“主人……方才的确无事对吗?白桑觉得主人如今的状态有些不太好。” 可许轻舟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无妨:“呵呵,就是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几天前也有过这种感觉。没事的……” 如此疑惑又生,毕竟连白桑也极少见过文道八境的巅绝,它靠近了一步许轻舟,也是徐徐将心里的担忧说出了口:“主人在院里究竟所为何事?怎么会让一位文道八境的大能出手……” “嗯,老先生想要看一看我的过去未来,以此来作为我帮助万妖城的报答。” 闻言之时,白桑脚步突然停下。 它纤手微微握紧了些,泛着蓝色光华的眼眸中也是亮意更甚。但却是不敢去看许轻舟,就只是注视着前方将盛的风雪轻声疑惑道:“那主人记起来…曾经了吗?” 其实它很想问许轻舟是否记起了“白桑”这个最初为自己起下的名字,但内在莫名的忐忑与纠结却又让这天工将问题稍微换了一换。 “老先生并未对我说太多之事,我如今也还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明白呢。” “是…这样…吗…” 光华微弱了不少,这天工随后竟是拟人般的叹了口气。 或许是看出白桑心情有些失落,毕竟自己绝对不是它所寻找的那个主人,许轻舟无奈的摇了摇头便将话题一转询问道:“罢了先不说这些了,白桑早间去神佑之畔有什么发现吗?” 许轻舟之言白桑从未忽略过,它迅速回神并伸出铁臂将许轻舟早晨交给它的手机送回,其上是它在两国交战之处所拍摄的许多照片。 “南疆国运送黑火药的进度可能已经停止了,但是所有的准备大致已经完成,若是点燃后果不堪设想,这是当时的画面…” 一张张照片被迅速翻阅而过,无数密密麻麻的火药桶不规则的堆叠在神佑之畔,而且为了防止失点燃,甚至分散之间还有不少间距,唯有一同点燃才有可将这些全部引爆。 “这些…八九不离十了…” 火药的特征还是极其好认的,而且此世界甚至还有些更加奇怪且容易发生剧烈反应的原料,若是再按比例配置其中,爆炸所造成的威力只怕会比之之前要强上数倍。 “看来当务之急就是快速制造火药,同样以此作为防御的武器了。” 或许是那个眼神一直在盯着自己手中的手机,许轻舟有些奇怪的挥动了一下手示意道:“白桑好像很想要这个?” 而这天工娘并未否认,轻颔螓首肯定道:“毕竟其内与白桑相同,都是非肉体的金铁造物,所以白桑很好奇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奇怪功能。” 突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白桑又指了指许轻舟手中的手机继续道:“对了主人,吾好像能给它提供能量…” 太阳能充电宝毕竟用了许久有些老化,蓄电能力大大降低,有时候几天都不一定能给手机充满电,可真是瞌睡送枕头。 许轻舟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立刻惊讶道:“当真?” 只见这天工将自己的胸口的铁甲打开了一条缝隙,其内竟然正好有一处缺口可以将手机安放其中,而当手机归位之后,就有一些细小的光华开始向着手机之中涌去。 那些光华来源定然是为天工提供能源的破界石,许轻舟见状不由得啧啧称奇。 “破界石居然还有这种用途?真是太神奇了…” 而眼见那手机在自己身体里慢慢恢复了电力,白桑微微松了口气后便再度请示道:“所以主人…可否将这个交给白桑保管?至少让白桑觉得自己如今能够帮到主人哪怕一点点。” 这的确是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况且手机在自己身上已经经历过不少次损毁,万幸并未有太大的故障出现。但为了以防万一,自然还是交由这天下七境实力的白桑最为合适。可是许轻舟不明白白桑为何突然热衷于保管自己的手机,想为自己做一些事情是其一,而再看它的眼神,其中分明还有些想要探究手机内其它用途的兴趣才对。毕竟这个可是此世界绝无仅有的异世智慧产物,若是能够研究出来些什么,倒是抛砖引玉。 “那就多谢了。” 许轻舟点了点头表示感谢,随后又同白桑继续向前行去。 一言一闭,曾经又启。 可能是想到许多年前曾与主人一起这般同行的时刻,再联想如今许轻舟不似曾经的的清冷,白桑眼眸不可觉察微微侧视了一瞬,便平淡开口道:“主人曾经很少说感谢,甚至很少说话呢……” 这个槽已经被吐了无数次,久不新鲜下许轻舟只得是再度苦笑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或许我真的不是白桑口中的那个主人呢?” 可某位天工似乎一根筋的认准了他,让许同志明知故回很是无奈。 “不会的,白桑不会看错。” “呵呵,说了等于白说…” 而白桑却又有些担忧的继续看了眼身后已经极远的小院,有些迟疑道:“主人,万妖城如今的形势很不好。若是神佑破碎南疆国大举进攻之后,凭借万妖城当前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有任何胜算,到时候主人又该如何打算?” 这个问题许轻舟自然也考虑过,他略微沉默片刻后回答道:“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是到时候局势实在令人绝望,那我就带着她们几人逃出去吧……” 或许是想到了大巫方才的可惜神色,许轻舟略带不解道:“对了,白桑曾经的主人很强吗?” 单纯的强可能已经无法形容那般惊天泣地之人,白桑似乎很是骄傲与敬仰,但语气依旧只是平淡的形容道:“主人之强……一剑破霄厄,一剑断千山。一剑惊雷颤,一剑暗天明。” “这么厉害吗?” 虽然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夸张成分,但多日相处下许轻舟当然也是知晓了白桑的性格。它可不会随意的夸大其词,所以那人的实力十有八九就是如此逆天了…… 第92章 将行至的灾祸归落 或许是回忆起主人曾经的风姿卓越,白桑神色略微有了些许恍惚,随即从身后取下剑来以纤手仔细抚摸。 “主人当年佩剑就是这把十君剑之中瞬间爆发之力最强的玄掣剑,待到主人记忆恢复,玄掣剑也该再随主人挥指向天了…” 玄掣墨色剑身不宽不窄,尖锋利刃重速重攻,亦是只攻不守。其上阴刻着如若雷蛇的花纹,也确有霹雳雷光在剑身之间来回的跳跃。 这剑许轻舟从未见过,之前也没有如现在这般仔细打量,但不知怎么他心底突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随后缓缓叹出了一口气明白自己终究还是被好奇打败了。 “那个,可以让我试一下吗?” “自然,主人想要可以随时取回去。” 玄掣就在铁臂之握,许轻舟想要看一看自己究竟是不是那个白桑与有苏乐有苏心一直在等待的人,随后缓缓伸出手握住了剑柄。 只是他刚一触碰,一股被电流击过的酥麻之感就直接从手传送到了身体的各个部位,甚至许轻舟感觉自己就连灵魂都被这玄掣电的有些颤动摇晃。 他赶忙松开了手退了两步,随后遗憾的摇了摇头苦笑道:“不行…有排斥,看来我不是玄掣剑之主。” 白桑却并未多想,将玄掣收回了剑鞘后居然还为许轻舟解释了起来:“若是想要使用玄掣,应该需要等主人恢复记忆以后吧…” 如此都不死心,当真是让许轻舟无奈的摇头哭笑不得。 “罢了,还是希望你早些认清现实吧……” 言毕至此,路又再行。 二人的脚印在风雪中显得孤单却又有些温馨,许轻舟回看了一眼身后的风景,却不知如此景色还能再留存多久,只怕是一场战火就会将这里彻底化作生灵涂炭的人间炼狱。 他叹了口气,又看向了远天的光幕… … 光幕的另一边,当那扇门被有苏乐颤抖着关上之时,远在南疆军队大帐之中,正商议接下来行动之事的南毒鬼突然抬起头看向了西边的万妖城方向,待片刻的迟疑之后他终究还是狂喜的大声笑道:“终于等到今日!那个老乌龟千等万等,终究还是死了呀!哈哈哈…” 其下将士本还在好奇国师突然的呆滞,如今哪里又还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一个个惊讶中带着欣喜的行礼道:“国师…难道!” 而南毒鬼也是咧嘴笑着点了点头回答道:“呵呵,没错!就在方才其万妖城内的那股八境气息突然消失,必然是那个老乌龟寿元已尽再难支撑而死了。” 得了准信,南疆国如今已经是彻底的士气大增到了极致,便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急切道:“那还等什么?国师!咱们快些炸开神佑冲进去,将这万妖城从世间彻底除名吧!” “没错!如此时机正是天赐良机,趁其内人心惶之惶际,我们以无边威势直接将其碾压而过,到时候只怕他们也再无任何一丝丝的反抗之心!” “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在我南疆这一边,攻下万妖城必定是犹如探囊取物般轻松!如此大好时机又岂能错过!” 将士们自然也是觉得此刻为最好的进攻时机,可南毒鬼在思索了片刻以后却扭头看向了坐在暗处的付子规,便有含着莫名笑意示意道:“付仙人可有什么想要指教的吗?” “呵呵,本仙人也觉得当前时机的确最为合适。一是因为那万妖城最高战力的大巫逝世,必然是会导致其内军心涣散而人潮恐慌,若是对上气势正盛的南疆大军,只怕会被杀的抱头鼠窜。二是因为南疆最近时间火药已经全部到位,而万妖城此刻应该还在奋力制作当中,若是让他们生产再多时间,那变量可能就会同样变多。三是因为不可以中断双方士气发展的速度,南疆大盛就继续大盛,切忌会莫要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 付子规同样赞同此时进攻的,具体原因也是听他得当分析。闻言众将士难得对这嚣张的年轻人稍微肯定颔首,更是有人开口向南毒鬼主动请缨请战。 这就属于后话,不过这场战争的全面开战之日,也或许就在这一日两日之间了。 一时间,大帐内的议事俨然达到了顶峰,可付子规却是阴鸷一笑从大帐内向外走去。 自然没有人会在此时在意一个他国之人,而从大帐出来之后,一直跟随着保护付子规的七境属下有些疑惑不解道:“主人为何想要让南疆这么快拿下万妖城?让他们彼此再消耗一段时间,岂不是可以让我们坐收渔翁之利吗?” 可付子规只是阴鸷的笑了笑摇头道:“非也。再拖下去变数太多,毕竟他许轻舟也可能是一位被气运眷顾的主角,不如让这南疆先试试水吧……” 说到这,或许是还有些不太放心,这付仙人冷冷的看了眼面前不远处的神佑,随后继续下令道:“对了…通知东南西北,让他们四个来到南疆国随本仙人一同进去。” 侍卫听得奇怪,但更多的是即将到来之战的信心与果敢,便夸下海口道:“付仙人放心!只要有我们五个在,即便他许轻舟真的是三头六臂,却也不可能再翻起什么浪花了。” 可真正的谨慎唯有攻不破的计谋为铺垫,付子规略微思索了片刻,却又再度下令道:“还有,将神遗之物蓝天镜拿来,本仙人要确保将他彻底杀死在此地。” 蓝天镜是为神遗之物中最强的几件,付子规如此算计的确是将许轻舟看成是重中之重,而属下更是万般惊讶的回道:“回仙人,如此这般可以是可以,只不过蓝天镜使用之法我们至今都未曾解密,仙人用它是要再继续尝试吗……” 可付子规只是微微笑了笑回应道:“蓝天镜的妙用的确有很多,只不过暂时启用不了罢了。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这仙人笑着看向两国交叠之处,远天的战火也随着他的笑而愈发的血腥与可怖。 命运的齿轮终会因为各自的选择而彻底的走到各自该运行的轨迹上去,谁也无法善终! 第93章 曾记否的孤独寒霜 有苏乐回来之后心情很低落,当她与父亲有苏九丘如是说了大巫的状况之后,这位历经沧桑风雨的万妖城之主也是如失去了骨头般瘫坐在了椅子上。 对他来说此刻南疆压境带来的灭国危机已然刻不容缓,所有的担子彻底压在了他的身上,再也不会有人能够分担分毫。 有苏九丘所可以做的就只有片刻的恍惚,因为之后还有更大的挑战在等着他。 “大巫…他老人家还有什么交代给你的吗…” 这城主勉强的支撑着身体,不想让几人看到自己显露疲态的样子,可失去了脊梁骨与胸中气致使他连一句话都说的断断续续。 “爷爷只与我说了舟哥哥,其它的事情却再没有交代过了…但爷爷他好像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去做…” 有苏乐泪眼婆娑,她何时见过父亲这般绝望至极的?便赶忙上前搂住父亲胳膊,希望他不要被此绝境击垮。 “父亲……之后我们又该如何?大巫爷爷离世之后就再没人可以遏制南疆那个大国师了…” 这也是当前最大的问题,八境与七境之间是为鸿沟,非人数可以弥补的差距。况且南疆此次举国出动,目的就是为了将万妖城彻底覆灭,对方的七境高手也不会少,哪里还有什么方法? “到时候…只怕是要拼命了…” 有苏九丘如此淡淡的沉声一句,随后目光转到了身旁紧搂住的女儿。这些年他让有苏乐过的很幸福,但却是为了她弥补童年的遗憾。 他知道女儿在等着一个人,但他不确定到底是不是面前的许轻舟,便再度叹了口气后柔声道:“小乐出去吧,父亲想同轻舟小友说几句话,轻舟小友你留一下吧…” “父亲…”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要发生,有苏乐看了眼同样疑惑不解的许轻舟,随后擦了擦眼泪踉跄起了身,走一步看一眼的慢慢出了房间。 如此,房间内只剩下了这两位有苏乐此时最重要的男人。 空气中有种奇怪的氛围,像是绝望的托付。 许轻舟静静看向面前的中年人,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还是为确定而轻声询问道:“城主有何事要与轻舟说?” 可有苏九丘并未说当前,而是回忆起了曾经。 只见他缓缓拿下一个茶杯斟满了茶,随后轻轻推到了许轻舟面前,目光也是看着远方平淡道:“小乐她…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曾经喜欢上了一个同龄的男孩。但可惜的是那个男孩子因为忤逆神明而被剥夺了名字,就连我也都将那个男孩的名字以及存在忘的近乎干净,要不是因为小乐她还记得,只怕这世间就会将那个男孩彻底遗忘掉了…” 一段故事的开始,久久的的沉默后又是接续。 “其实我曾经也很想让他们两个在一起,毕竟用高攀都难以形容两家的差距。只可惜当时的他们还太小,而之后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可偏偏小乐从小就非那男孩不嫁,即便男孩已经彻底变成了废人,她也愿意不远千里跑到川国去见男孩。” 这件事在有苏心的回忆中许轻舟知晓了个大概,或许就是这般一位单纯的女孩,才会打破那种抛弃已废男主的剧情吧…… “可惜的是,那个男孩失踪了…仿佛人间蒸发了般,只给她留下了一张纸条。之后那丫头就仿佛变了个人,冷淡而又寡言,直到去年秋季从泗国回来之后,她才又变回了小时候的那个活泼的小女孩。” 有苏九丘说着,竟是在愁云中难得的露出了一抹欣慰,随后看向了一旁倾听的许轻舟慎重道:“轻舟小友,小乐愿意再对除男孩之外的你敞开真心我真的非常高兴,但如今万妖城国势已然到了生死关头,薄冰若碎则万般倾覆,小乐这丫头的性子我实在明白,到时候定然不会独自苟活…” 话已至此,许轻舟哪里还不明白有苏九丘想要说什么? “城主是想让我劝小乐她现在离开?” 有苏九丘叹了口气,略微点了点头后回答道:“嗯…我是万妖城之主,呕心沥血多年也不会在最后时刻贪生怕死。但只希望这唯一的女儿能够活下去,毕竟人总会有一些私心。小友若是现在劝说不动,还希望到时候能将她打晕带着逃出去…” 言罢,这万妖城之主居然站起身对着许轻舟弯腰行了一礼。 如此大礼怎能轻受?吓得许轻舟赶忙将有苏九丘搀扶起来,一边劝慰道:“城主莫要说这些失望之话,毕竟还未到最后时刻,那南疆国能不能击垮万妖城都是未知数。若是到时候实在…轻舟会将小乐安然带出去的…” 得到回应的有苏九丘也是悲喜交加的再度坐回了原位:“那就…拜托小友了…” 而许轻舟则是无奈的继续苦笑道:“有苏城主有所不知,其实小乐她就是把我当成了曾经的那个男孩,所以才这般愿意相信我,甚至就连白桑…它也将我当成了曾经的那个主人,不知有苏城主见过那个人吗?” 而有苏九丘也是微微思索了片刻,才好不容易从记忆的夹缝中回忆起来,便点了点头道:“不知是何原因已经将那人忘的干净,如今记得的只有一瞥却也足以惊鸿…” “那我与他很像吗?” 听闻许轻舟问题,有苏九丘微微摇头道:“那人总是带着一副面具,从极其幼时就从未示露真容,我也从未见过他究竟长什么模样。” 但他却一言既出的又肯定道:“但轻舟小友绝对不会是他。” 听闻如此,倒是首次。毕竟许轻舟一直以来都是被当做那人,还从来没有人说过自己一点也不像。 “哦?城主又为何如此断言?” 而这城主目光只是微微看了许轻舟双眸一眼,随后再度摇头轻叹道:“因为许小友的眼神中没有那股睥睨天下、意斩乾坤的傲,以及孤独冷血、忍屠世间的寒…” 第94章 残破天的落寞谁补 神佑边境埋下的火药终究是到了点燃时刻,凌晨夜半的黑暗随着一声惊叹的尖叫之后,突然就被耀眼灼目的光芒点燃,接着便是整个世界都似乎苏醒颤动着想要起身起的天崩地裂。 四极裂,九州震,天将不复。 即便神明所设下的保护,在异世人类的智慧面前也如同薄纸般形同虚设,无数龟裂从神佑底端的受击点开始向着天空蔓延,就如同一面将要破碎的镜子。 “怎么回事!天塌了吗!” “是南疆!南疆动手了!” “快!快速去拿兵器!” 还在休息的万妖城士兵以及部落村民被这异响吵醒,慌忙的走出帐篷或是住宅,随后就感到脚底下的大地开始止不住的晃动起来。 而远在万妖城以西还身处部落中的白昙也是被这一声惊天霹雷的震动吵醒,竟是吓得这小僧尼赶忙将头躲进了被窝中。 只因为这声比雷霆还要撕裂的轰鸣正是毁了她家国的声响,那种无力之感涌上心头,俨然成了白昙怎么也抹去不掉的梦魇。 可怕的声音并未随着一道轰响而落幕,绝望的响声更是此起彼伏的在神佑边境不断回响。火药爆炸释放的能量冲击在南疆的空旷之地得到了缓解,剩下的自然全都反馈在了万妖城的神佑之上。如此威力的黑火药只怕连山峦都能给轻易的夷为平地,况且还是接连不断的爆炸,更让神佑之下的人们心跌落到了底点。 “南疆…动手了,果然还是到了此刻吗…” 从睡梦中惊醒的许轻舟心中存有的微毫侥幸再也不复,他出了房间抬起头看向远天那层苦苦支撑爆炸冲击的神佑,不禁难以抑制的紧蹙起了眉头。 裂口越来越多了…… “主人,再这样下去神佑恐怕无法承受太久,三五次爆炸就该彻底碎裂了……” 白桑同样立于一旁看着迫在眉睫的神佑,随后将身后的玄掣慢慢取了下来,因为它知道马上迎来的将是人间烈狱的厮杀。 “前线的黑火药制作了多少?” “压根不足以支撑大规模杀伤南疆军队的数量,毕竟时间太紧迫了。” “若是火药阻止不了军队的进攻,那可能就要拼命了……” 许轻舟同样手持凤凰鸣,虽然他是一个极度反感以杀止杀的人,可如此情景下怕是唯有以战自保。 而此时有苏乐也从房间里慌忙走出,那个一直萦绕在她脑中的可怕念头终究应验,现在她所能感到安心的也唯有许轻舟的身边。 “舟哥哥…我们该怎么办?” 之后应该是人间地狱,许轻舟不由得叹了口气轻声道:“小乐还是先去万妖城之中待着吧,你境界太低在此地太过危险。若是前线战事吃力可能也会退到城中防守,你在那里也好接应,毕竟城中还有最后的神佑保护,虽然支撑不了太久,但挡住南毒鬼应该不成问题…” “那舟哥哥你…” 总有种生死离别之感,有苏乐自知此刻留下徒增累赘,不如依许轻舟所言到后方接应。这小狐狸泪眼婆娑的看着许轻舟,随后竟忍不住上前紧紧抱住了他。 “一定!一定要安全回来,小乐会一直等着舟哥哥…” “别立g呀…” 许轻舟苦笑以做劝慰,这般时刻也顾不得太多,就只是熟悉的摸了摸少女的头,却也在此时突然呆滞了一瞬间。 因为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涌上了许轻舟的脑海… 而有苏乐也终究是强忍心中不舍,带着一帮老弱病残冲向了黑暗中的万妖城方向。 看着那背影隐于黑暗,回味着方才熟悉之感的许轻舟微微叹了口气,便转身向着南疆突破神佑的方向行去。 “白桑,我们走吧…” “好!” …… 边境,神佑已经在火药惊天的爆炸中破开了一道十分巨大的缺口,无数南疆军士正从仍然还滚烫的碎石上鱼贯而入。 南毒鬼一马当先,他本是有些不太相信神佑之力居然会被凡间造物所破坏,但当见识到这比之神怒都不遑多让的威势之时,的确对付子规的智谋有了更加清晰的警惕与认知。 但此时是友非敌,而且眼下所景正是他所期盼,这大国师贪婪的呼吸了一口神佑内还掺杂着硝石木炭燃烧后刺鼻味道的空气,随后咧嘴阴鸷放声大笑道:“万妖城的空气还真是清新呢…” 此刻势压天下,南毒鬼携南疆士气正盛的军队还有何忌惮?随即就见他大手一挥下令道:“众将士听令!以防万一,所有将士一律按照付仙人计划行事。分散而攻、逐一击破。务必将所有妖族敌军全部围堵进万妖城之内,使他们的黑火药投鼠忌器再无用武之地!现在,所有天下七境以上随本国师前去斩首,只要将有苏九丘那几个主心骨宰掉,剩下的都是一帮乌合之众了!” 而付子规也是缓缓踏进了其内,他身后跟随着五名护卫。除去原本一人,多出的四位自然就是那一日所提到的东南西北。 只见这仙人走到南毒鬼身边,嘴中蕴着莫名的笑意的对其道:“国师记得,若是发现一位名叫许轻舟的年轻人,切记将他捉来。再不济也可以直接动手杀了,相信国师碾死一只六境的蚂蚁应该很简单。” 虽然这个年轻人狂的没边,可他的确也是有狂傲的资本。南毒鬼看了眼他身后的五位天下七境的豪华护卫阵容,随即怀笑点头道:“呵呵,付仙人当为此次攻城首功。如此之言本国师记下了。而现在机不可失,仙人请随意吧……所有人!随本国师杀进去!” 南毒鬼如此说完便带着一帮最强战力,向着万妖城的军帐中心快速飞去。 而余留下的付子规则是回头对着身后的五人命令道:“记住,找到许轻舟将他带来见本仙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外还有那个圣女!” “是!” 五名属下也是各自为方向,四散而开展开杀戮的盛宴。 战争的残酷就是如此,无数的哀嚎此起彼伏,血肉纷飞将纯白的落雪染成一片刺眼的猩红。黑夜之中极难看清双方的人数差,交战在一起的两方兵卒就是不停的杀,接着不停的倒下,再不停的杀。 如此反复,永无休止。 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因为如果这样想那么必然就会因为极度的恐惧而颤抖手中的兵器,随后就被疯狂的敌人手起刀落的斩杀,接着迎来的就是新的血肉交锋。 人间地狱已然在神佑,在神明的注视下开启。无论是兵卒,是军官,是平民,亦或是天命者,此刻都是肉眼凡胎的战争工具。 只是片刻的时间,那股血腥之味就弥漫了好远,甚至连正在赶来的许轻舟也闻到了火药爆炸鲜血的味道。 “白桑,尽可能的多救助伤病!” 他如此吩咐之下,突然就听见身后远处天空传来的交战巨响,那里是天命高境间用于制衡的决斗之地,而沙哑难听的苍老之声也随之在天穹之上回响。 “归巫那个老乌龟一死,你万妖城还有哪个不怕死的敢上来阻拦本国师!” 南毒鬼此言就是为了令其下的万妖城将士军心涣散,而嚣张声音卷起的风雪也向着四面八方散去,无疑是给所有万妖城之众的内心泼了一盆冰水。 可依然还有铿锵声音敢于回应。 “我来拦你!” 只见有数道流光向着南毒鬼冲来,自然也是万妖城中如今的一众最高战力。 看着并非是大巫带队,南毒鬼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随后咧开嘴对着为首的有苏九丘嗤笑嘲讽道:“有苏九丘?呵呵,凭你这些七境的虾兵蟹将就想阻挡本国师未免也太痴心妄想了吧?还不快趁早投降,否则今日就是尔等葬身之时!” 可骨气已然是万妖城最后还剩下的坚强支撑,有苏九丘拔出宝剑誓要阻拦住这敌军的最强之人:“南毒鬼,你屡次犯我万妖城之境,杀我万妖城子民。即便今日我万妖城神佑被破,我有苏九丘此身虽死,但依然要让你南疆付出惨痛代价!” 这般说完,这城主持剑一马当先杀向了南毒鬼,随行的七境之中亦是飞出三人协同,而剩下的就是寻找各自的对手抗衡起来。 一时间,天地间疯狂的大乱战交叠在了一起,几乎所有用肉眼可见的地方都有双方的人马在缠斗。 许轻舟抬眼望去,无论是天空又或是地上的战斗都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可偏偏决定着最后结果的高境战场被南疆国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那南毒鬼不愧为八境的巅绝,即便面对四位天下七境的包夹,仍能闲庭信步般处理掉所有对付他的招式。而一但他出手,就需要四人倾尽全力来防御,可谓是直接碾压到了极致。 或许是享受着将要胜利的喜悦,这大国师并未直接痛下杀手,而是起了看这些瓮中之鳖如何负隅顽抗的凄惨模样,也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有苏九丘之众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 终于,待到屠虐没有趣味,南毒鬼嗤笑的对着面前的有苏九丘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的耐心与兴趣已经消磨殆尽。 “是该结束尔等这段可悲人生了,到此为止吧……” “小心!” 众人一声惊呼,只因为南毒鬼冲向有苏九丘的速度实在太快,根本防不胜防。而有苏九丘也只来得及扭转过身子,就看到一条寒芒之光向自己飞速冲来。 或许都认为这个万妖城之主已经必死无疑,就连他自己也是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却在这危急关头,一道不起眼的光芒突然从地下的某一处闪出,直指那南毒鬼而去。 “还有高手?!” 这大国师话音伴随着一道升到空中的佝偻身影,随即一击将他打退的老远,待到南毒鬼定睛看的仔细,没想到来人居然是明明已经彻底消失气息的大巫。 只见他眼中精光无数,身上的气息也在瞬间陡然攀升到了顶点。 “就让老夫再来战你这南毒鬼一次吧!” 目光惊奇瞬间又被醒悟替代,南毒鬼自知中计却又丝毫不慌的笑着摇了摇头道:“真没想到你个老乌龟居然还没死…呵呵,也对!这手瞒天过海倒的确是你一贯的手笔。” 而见此刻的大巫气势明显有些厉害的奇怪,大国师沉沉看了一眼面前之人,便万般惊讶的继续道:“燃魂…看来你是真的豁出一切了。” 天空中突然杀出的大巫也使得万妖城之众士气大增,而白桑趁机又来到了许轻舟附近好好守护起他,随后待看向那大巫之时,明白许轻舟不理解,便又开口解释道:“燃魂。顾名思义即是燃烧自己的魂魄,将自身所有的一切化作短暂且耀眼的力量,但燃魂者再不入轮回,燃烧时的痛苦也绝非人所能承受。” 但总有些苦痛即便粉身碎骨也要忍耐,有些代价即使牺牲一切也要承受! 大巫心中升腾起的火焰是他以自己的灵魂作为代价,向地狱换取的力量,所以必须将此筹码发挥到极致。 他二话不说,待文道天命加强过实力之后便立刻冲向了南毒鬼,誓要将他这个对万妖城的最大威胁给斩杀。 “大巫!” 有苏九丘此刻怎能用热泪盈眶来代替心中的万般激动?他哪里会想到如此绝境下居然还蕴藏着一丝生机,便再度摆好架势准备同敌军一决生死。 “九丘,往后的路就只能靠你了,记得一定要护住那个许轻舟,他才是一切的关键!” 只是说罢了这一句难以理解的话,大巫同样携带着八境的气势向着南毒鬼横压而去。 而地面上的许轻舟自然没有听到这一句话,但他也随着大巫的出现而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花。 “没想到大巫他老人家居然是诈死,看来此次的确是南疆失算了。” 可白桑的神色很不好,因为它自然明白燃魂意味着什么。 “那个大巫不会坚持太久,一柱香之后即便那南毒鬼杀不掉他,他自己也会因为燃魂而将自己焚烧殆尽。” 绝望不会因为一丝丝的转机而彻底消失,说不定这一点希望破灭之后所带来的,是比原有绝望更沉的深渊黑暗…… 第95章 雪喋血的哀悼亡诗 无论文武道,八境的交锋永远是常人无法提供哪怕一丝一毫助力的战斗,众人也唯剩下抬眼仰望那两团在漆黑雪夜中,时而交缠时而分开身影的无奈叹息与祈祷沉默。 两大八境的交手都是彻底舍生忘死,毕竟此战不是万妖城兵败国灭,就是南疆国被重创再无卷土重来的机会。南毒鬼和大巫都深知这一点,所以更是不留余力的相互对击。 只见,本是昏暗的天空中时不时会掉落下两人对战时的强烈气波,不幸被卷入后无论是哪一方的人马,都会瞬间被化作一滩可悲血泥,触碰到的山川都会被瞬间打的向下沉壑。而两人的气势依旧还在不停的攀升,甚至快要摸到那个世间最高存在的巅峰境界。 天空的高手在血战,地面的兵卒也如绞肉机般缠斗在一起。身边无数死亡换来的疯狂在此刻已经不能被片面的恐惧中断,放眼望去雪地之中处处是绽放的艳色血花,声声呐喊与哀嚎响彻山林,人性的丑陋俨然将万妖城变成了人间炼狱。 许轻舟抬起凤凰鸣,紧蹙眉头快速收割着向他杀来的南疆之敌,抽空时候还会助处于颓势的友方将士一臂之力,虽然不知道所救之人又能苟延残喘几息,但这也是他如今所能做的全部。 敌人太多了,这是许轻舟在直观面对排山倒海般的人潮的唯一想法,右手微微攥紧剑柄,或许手中的十君剑此刻正好可以发挥出它该有的威力。 他在瞬息之间就将意识纳入了凤凰鸣中,随后寻找到那两只无比庞大且恢宏的凤凰。 “凤凰,速速借我灵魂之力!” 两只凤凰此刻与许轻舟同享感知,自然也知晓面前正在经历的大战。它二神禽从未将人类放在眼里,甚至一度仇视将它们封印的人类与神明,随即嗤笑讽刺着面前不理解的一切。 “渺小种族间的厮杀从未停止,如此消耗内耗又有何等意义?” “杀吧杀吧,让血流向天空,让那些俯视者再没有一丝担忧!” 许轻舟知道据凤凰所言,当世间之人肯放下芥蒂团结起来时,就不会再惧怕天端之神,甚至有向神明发起挑战的资格。可偏偏人类在神明四分五裂的设计下常年处于战乱之中,从未有过片刻的团结安宁。 虽然凤凰如此说着衅言,却还是履行职责的将一股许轻舟所能承受住的灵魂力量借给了他。 凤凰鸣剑身突然赤光大生,而面前如海兵潮亦是向着许轻舟呼啸而来。势不可挡却也时不可待,只见许轻舟抬起剑一记横扫八方,赤霞在他身边画出了一个漂亮规矩的圆,随后如光芒四射,将他周身所有的敌寇以这灵魂火焰瞬间灼烧至死,却未留下一点点伤口,也算是许轻舟展开屠杀所残存的最后一点点仁慈。 手起剑霞绽,无声唤阎罗。 许轻舟就这般手持凤凰鸣冲进了敌方人群之中,仗着自己六境的高超修为而不停的绽放灵魂火焰,片刻之息所屠戮的敌军又岂止千百人? 如此大规模杀伤想不引起注意很难,有零星的敌方天下七境的高手注意过来,惊叹此年轻人虽然不过六境而已,可杀伤力甚至比一般七境还要可怕,自然也不会放其随意屠戮,随即动身向此处闪身而开。 “主人小心!” 白桑一直守护在许轻舟身边,手中的玄掣剑如一道霹雳雷光,携带着无尽锋芒向着来犯之敌冲去,成为许轻舟最坚固不破的铁壁防御。 此刻更有不止一位天下境的高手在向这里留意,白桑不敢有任何懈怠,闪身来到许轻舟极其近处,以防止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偷袭。 “主人切莫太过孤军深入,否则以白桑同主人很难招架如此多的来犯之敌。” 这天工还是将许轻舟的安危放在了首要,手起剑落斩杀了来犯之敌后,白桑想要让他向万妖城那边靠拢以方便有人援助。 却又在此时,突然传来的爆炸声吸引了二人的注意。那是万妖城早已经准备好对抗南疆国的火药,如今也不留一丝一毫的疯狂点燃引爆,却也不知为何连同万妖城的部队一同卷入了火海之中。 “不好!定然是敌方有人去引爆了火药库!” 许轻舟心里闪过这个十分糟糕的念头,就险些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光华斩杀,要不是因为白桑时刻关注着主人周围的风吹草动,只怕如今他已经饮恨于此了。 “什么人鬼鬼祟祟!” 白桑寒眸紧紧盯着从黑暗中慢慢现身的几人,遂将手中玄掣握的更紧了些。 “许轻舟,我们又见面了……” 来人许轻舟也认识,甚至是他最不想见到却也无奈必须面对的那人。 “付子规,果然是你!你为何要将这场灾难再度升级!” 许轻舟凤凰鸣也是剑指来人,可眼睛死死盯住的却是他身后的数人。只见这子规此刻身后跟随着五名神色狂傲的属下,各个气势也绝非许轻舟这个武道阵镜所能比拟,更是让他的心深深跌入了谷底。 居然有五位听命于这付子规的天下七境! 只是如此想想,许轻舟就觉得有种乏力感涌上心头。 而付子规显然不是寻常那种喜欢总是给机会的反派角色,他上一次未能成功击杀许轻舟,所以如今精心策划准备了这第二次的天罗地网,势必要把许轻舟斩杀在万妖城的战场上。 “呵呵,不是曾经和你说过吗?本仙人只把这世界当做一场游戏,而其中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取悦本仙人的工具罢了。” “你这个疯子…” 世界观不相同注定不明白对方所想,许轻舟持剑而对,言语中也是不由自主的暗骂了一句。 如今六打二,且不说许轻舟与付子规实力差距,这剩下的五位天下七境又有几人可以阻拦? “你觉得凭你自己再带上个天工,能够挡得住本仙人多久的攻势?” 付子规胜券在握决定再不磨叽,而许轻舟也是决不屈服誓要以剑相对。 “你可以试试!”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将他打成残废即可!留他一条命,本仙人还要问出另外几人的下落。” “是!” 得了命令的属下飞身上前就要围攻许轻舟白桑,却在剑锋将要触碰之时突然被从远处飞来的寒芒剑光逼退,随之还有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 “一帮天下境欺负个孩子算什么本事!让我们来陪你们战上一战吧!” “有苏城主!” 声音十分熟悉,许轻舟不禁转头看向了身后来助战的有苏九丘,其身边同样有四位天下七境的武道高手。 “许小友为我万妖城已经出力极多,若是护不住你倒是我们这群人该死了!” 这城主抽身上前,将许轻舟护在了身后,随后目光冷寒的死死盯住面前炸开神佑的罪魁祸首。 “你就是付子规?就先用你来祭奠万妖城无辜死去的子民!” 剑光瞬闪,金戈交鸣。 但付子规优势甚大毫无惧意,嗤笑一声后持剑亦是冲了上来。 “呵呵,倒是让本仙人看看你们有何能耐吧!” 第96章 悼亡者的归来之前 地面之上,随着有苏九丘前来助阵,许轻舟的燃眉之急得以缓解。付子规虽然天赋异禀,可天下七境之间只要没有愿意付出惨痛代价,基本上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形成有效的杀伤。 于是乎,许轻舟便可以更加肆无忌惮的清理周围的南疆兵卒。 而且似乎天空中之中的战局也在向着万妖城有利的方向发展,大巫必然是魂飞魄散,所以他再无任何顾忌,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冲着敌死我死同归于尽去的,也让南毒鬼难以招架疲于应付,且丝毫不能有任何的松懈。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毕竟活了近千年岁月,大巫的手段依旧老道。 在二人极速的对垒交战之中,他便趁着南毒鬼一时的松懈时刻瞬间打出一击将其重伤了三分。 “南毒鬼,你不过是承神明之毒以及诡计才杀了老蛇、重伤了老夫,单凭实力你又岂是我二人的对手!” 大巫的身体此刻也逐渐消退虚无,在这最后时刻想要杀掉或者是重创南毒鬼应该也很有机会,如今更是不留余力的快要锁定胜局。 乘胜追击自该如此,只见这白发老人慢慢抬起手搓出一团虚白色的神奇火焰,眼睛死死盯住南毒鬼不放。 “南毒鬼,试试老夫这一招吧!” 而对面的大国师也被这火焰吓得脸色苍白,甚至想要逃离掉这战场。 “灵魂之燚!” 地下之人也逐渐停下战斗,开始见证这最为关键的终结时刻,一旁的白桑则是贴心的慢慢对许轻舟解释起了大巫手心燃起的白色火焰。 “那是用灵魂燃烧出的火焰,境界越高威力也越强,以大巫的实力是有机会直接重创甚至杀死这南毒鬼的!” 白桑话音刚落,大巫便脚踏虚空携带无边威势向着南毒鬼镇压而去,手中之火只要能够触碰到南毒鬼的身体就是他不惜一切代价的胜利在望。 到了此刻危机关头南毒鬼哪里还敢有半点藏拙?只怕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双手施展出无数招式也是奋力防备抵抗来自大巫的恐怖压迫。 而眼见那南毒鬼不断疲于应对大巫的招式,迟早是会露出致死的破绽,许轻舟心里总算是微微松了口气,便对着面前亦停下手的几人敌手冷声道:“付子规,看来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可这仙人竟是完全不见半点愁思恐慌,而是嗤笑的摇了摇头:“呵呵,那可不一定!” 却见他突然从身上取下了一物,对准了还在天空中激战的大巫。 “那是…” 众人不明白凭他付子规的实力又怎能改变天空战局?而看那手中之物也豁然明朗,原来这付仙人双手所拿居然是一面镜子,一面如同钻石般有无数切口的瑰丽神镜。 “蓝天镜!居然是蓝天镜!” 旁人或许不认识,可有苏九丘又怎能不晓得?惊慌失措的赶忙向着付子规冲去,以防这最后关头突然出现的变数。 蓝天镜照耀的光芒极度绚烂,向着天空中还在不断进攻的大巫直射而去,瞬间就让大巫的动作一停。 反应过来的南毒鬼喜上眉梢,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随即借机赶忙上前抬手一击打在了大巫身上,使得大巫猛吐一口鲜血洒落雪空。 如此,许轻舟也是瞬间明白了蓝天镜的一大杀招,那射出的光芒竟能将人的动作放慢迟滞无数倍,如今大巫的动作哪怕是许轻舟来也可以随便的防守甚至进攻! “不好!快闪开!” 南毒鬼坚信趁你虚要你命,再度欺身压来想要一举杀掉大巫以免夜长梦多。 “小心!” 许轻舟不敢再不作为,如今大好局势怎么拱手相让?便提起剑唤上白桑向着那手持蓝天镜的付子规一剑而去。 本就被有苏九丘干扰的付子规怒气大生,可此时也决不能让己方最高战力的南毒鬼被重创,就只是皱着眉头以蓝天镜为天空的战场创造出绝对的优势。 既然阻止不了他的光芒,那就阻挡路径! 许轻舟灵光乍现下,起身直接向着那道光芒的中间冲去,随后硬生生接下了这使人迟滞的光芒。 可许轻舟未发现的是天空已经少了一人,也就在许轻舟奋力为大巫抵挡蓝天镜射出的天光之时,一串漆黑的浓雾却从远处瞬间来到了他的身边,抬手便是万般惊悚可怕的一掌。 “糟糕!” 察觉到自己被南毒鬼盯上,那种一瞬间的寒意让许轻舟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他咬紧牙关奋力施展了自己在六境之时所领域的场域‘回溯’。 两人的距离只是可悲的回转了不过三五十丈而已,对于八境的南毒鬼这段距离不过瞬息而至。被回溯干扰一瞬的他明显吃了一惊,可也在眨眼就知晓了到底是何缘由,更是明白此人不除绝对是天大的遗祸,居然用到了最恶毒致命的手段。 只见那掌如同撕裂了空间般,如一道响雷狠狠的撞在了许轻舟的胸口,气浪之劲甚至将他身后冲出了一条贯穿的碎旋。 得益于许轻舟一直以来都是这般以拼死拼活为代价提升的境界,加之他的身躯曾经有过另一位天下八境挚爱气血的滋补,这一击才幸免未将他的身体直接打成碎片。 “主人!” 白桑浑身如同能源停滞了般,惊慌失措的以剑挑开面前敌人,闪身赶忙上前接住了许轻舟。 有苏九丘见状亦是不禁破口大骂:“南毒鬼,你堂堂一个八境居然会拉下老脸去偷袭一名六境的年轻人!就不怕被天下之人嗤笑吗!” 可南毒鬼只是皱眉,因为他不满自己一掌没有直接把许轻舟杀了,却又十分放心自己这一掌的威力,便又冷声回道:“呵呵,老乌龟他如今必死无疑,苟延残喘不了几刻,万妖城也只剩下这一个不确定因素。有苏九丘,你应该也知道这六境的年轻人潜力有多可怕吧?本国师不过是防范于未然罢了。” 可此刻没有闲心再听那南毒鬼胡扯,因为许轻舟胸口的衣服被这一掌打的震碎,胸口处的骨头也几乎断了个全部,可最令人触目惊人的还是其上那个不停散发邪恶气息的掌印。 “毒!他…他中毒了!这是…所有人都别过来!” 有苏九丘神色凝重到了极点,因为此毒他很清楚。明白过来的他瞬间喝止身边之人,命令他们快点离去,就只与白桑守护在许轻舟身边。 因为许轻舟所中之毒为蛊神之毒,为神明之下万般皆杀的无解之毒…… 第97章 深渊中的不断绝望 突然出现的神遗之物以及许轻舟的重伤是大巫千算万算所没有想到的,他哪里又能知道南疆国的阵营之中居然会有人知晓如何使用神明创造而出的杰作? “呵呵,谅你老乌龟诡计多端,也没能意料到会因为我南疆有一件终极神遗之物而改变战局吧!” 虽然南毒鬼被重伤的狼狈不堪,可此刻胜利的天平再度向着南疆国倾斜,大巫被他一击之后所受的伤绝对不比他轻,况且他是可以无限向后拖延时间的!如此时刻又岂能不上些嘴脸? 神遗之物承载着神佑,岂是想要拿来就可以轻易拿来用的?况且这一件神遗之物明显是另一国都的至宝,这也让大巫瞬间联想到了几个月前在鞑靼发生的惊世之事。 “原来鞑靼的蓝天镜就是被你给偷走的吗…” 看着地面之上那个被五名天下七境包围的付子规,挣脱蓝天镜束缚的大巫又回头看了眼地上为他而受伤的许轻舟,随即无奈的叹了口气。 此次是万妖城彻彻底底的输了,因为他手心那团象征着灵魂的火焰已经彻底熄灭,显然是错过了最好的攻击时间。 只差一点,只差最后一点点时间就能够将这火焰打在南毒鬼身上,从而致使他重伤或是直接陨落。 可世间的变数本就如此,又岂能是人所可以算到算尽? 而或许一切的变数都是因为两国之间多了位异世仙人… 这白发老人终究是山穷水尽也未显露任何灰心丧气,就只微微的轻叹了一声,随后转头看向那已经彻底昏迷不醒的许轻舟,便抬手点出了自己所蕴留下的最后一点点生命气息,那气息化作一团光亮向着许轻舟慢慢飞去,尽可能的拖延毒发的时间。 最后又看了眼自己驻守了千年岁月的万妖之城,大巫目光中星火燃起,竟是一冲飞天化作一颗炙热的天火流星向着南疆大军方向冲去。 “九丘!一定要救下他!” 火星中传出的话语响彻整个战场,而话音最后的最后就是被呼啸风声掩盖的一声呼唤的呐喊。 “大巫!” 八境所化成的流星甚至比天外飞来的陨石威力还要巨大,此刻也再顾不得那团交战的人群中有多少同族或是敌人,也只能选择一处最靠近南疆国度的方向,令南毒鬼投鼠忌器也是大巫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混账!休想得逞!” 众人眼中那点燃夜空划过天边的火流星是决绝亦是哀悼,可南毒鬼明白让那流星落下岂止能将半数南疆军队覆灭,若是放任他飞得再远些,以大巫八境的速度只怕是要冲向南疆国的国都! 他只得怒骂一声便再度拖起已经重伤的身体向着那火流星追去,如此就能清晰的看到两道拖着彗火之尾的星光极速向着东南飞去。 前光银白后光灰红,两道光也成了所有正在交战中士兵所注视的目标,两国也都不约而同停下了战斗,就只为了见证属于双方的最后时刻。 若是南毒鬼未能追上,即便此次覆灭万妖城,那南疆也是损失惨重而导致百年甚至千年都无法恢复生机,待南毒鬼寿终死后定然会被周边国家彻底瓜分。可若是追上,那南疆国也就基本已经锁定了全部胜局,并且万妖城再没有一丝机会翻盘,如此也是创造了千古伟业。 银光终究还是因为耗尽一切而没了力量,眼见红光即将快要将之拦下,甚至在地面上的众人看来那两团光都已经重合在了一起。 万妖城众人的沉默与南疆国的狂喜形成了鲜明对比,可却在瞬息之间画风突变,那白光猛然转身死死咬住红光,竟是倾尽所有携带着南毒鬼向着地面上猛烈坠落,想要以此坠落同归于尽。 一声流星的滑落不会被人记住,可偏偏这两颗星星承载的是两个国家千年万年的兴衰存亡,似乎所有人的呼吸声都随着那一道坠落之声而停滞。 而另一边,虽然被大巫生命之息得以缓解了一丝死意,可许轻舟身体的情况仍在恶化,那蛊毒已经从胸口处慢慢向着身体的各个地方开始扩散,即便以他极强的身体素质以及坚韧的意志力,但这些努力在神明之毒面前可以说是几乎聊胜于无。 眼见大巫带着南毒鬼坠落东南,有苏九丘知道之后的情况唯有交给天意,但此刻必须要听大巫最后留下的遗言,便是倾尽一切救下中毒重伤而昏迷不醒的许轻舟。 “撤退!都撤退!” 所有万妖城将士在听到此言之后也再不耽误,军令如山全都飞快的向着主城方向有序离去。 而神毒凡人不敢轻易沾染,况且此刻白桑也绝不会放心将许轻舟交给任何人,就只是低声沉吟一句道:“主人……坚持住,白桑…白桑会想尽办法救主人的,千万!千万要坚持住!” 天工会有害怕与紧张带来的负面反应吗?或许此刻白桑颤抖抱住许轻舟的双手就已经解释了一切。 大军四散向着万妖城撤退,而南疆一方因为失去了主心骨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就只是勉强重整阵营以待之后。 很快便至万妖城中,白桑立刻将许轻舟带到最安静安全的一处院落中,随后苦苦寻找起能够解毒的药草。 而另一边,万妖城的大帐之中也是沉默众人的面面相觑。 万妖城主城的神佑还在,但能够维持的实力已然不多,有苏九丘皱着眉头看向天空忽明忽暗的神佑,叹了口无奈之气随后道:“神佑还有最后的三天时间,诸位意决如何…” 可兽种怎会有懦弱与惧意?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方法?不想亡国灭种就拼死一搏!” “对!现在那南毒鬼不知是死是活,这时候反而是我万妖城最好的反攻时候!” “也不知道大巫他老人家究竟有没有与那南毒鬼同归于尽,若是已经将那南毒鬼杀掉,我们其实可以再坚持的更久。” 议论声不绝,大多主张趁机反攻,可突然由极远之处传来的嘶哑笑声响彻了整个万妖城。 “哈哈哈!我南毒鬼没有死!哈哈哈!” 此声仿佛从地狱中归来,而南毒鬼之所以如此大声宣告自然也是为了直接摧毁万妖城一众的心理防线。 此言也惊得众人出了帐,便看到两颗星坠落的位置升腾起了一抹连千里之外都能看到的遮天蔽日的黑雾。 黑雾将即将到来的黎明之光彻底掩盖,唯剩下无尽的黑暗与绝望。所有人的心,也都随着那升腾起的黑雾以及不断在神佑边境堆叠的火药而坠落到了绝望的深渊谷底… 第98章 绝望处的曾经沧海 有苏乐是在照顾伤员之时才被匆忙赶来的侍女传信,在得知消息的第一瞬间她明显愣住了片刻,随后又不可置信的让那侍女再重复了一遍。 “真的!小姐你快些去看看许公子吧!他如今伤的很重……据归来的将士们说是为了给大巫创造机会所以才被那南疆国的大国师偷袭打了一掌…许公子他…恐怕挺不过今晚了…” 待到话音落,这女侍面前哪里还有有苏乐的身影?在将见又隐光的黎明之畔便见一位绝色女子向着指明的方向发了疯似的狂奔。 满面红泪的佳人俨然已经无法控制泪泉,檀口也是不停的在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的自我安慰之言,过往一幕幕画面也似走马灯般在脑海回荡。 院落门口此刻也已经堵了不少人,毕竟是为了万妖城才受此重伤,不少自认为医术高超的医师全都提着药箱在焦急等待,想要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 可一个接一个进去之后都是唉声叹气的愁云惨淡而出,摇了摇头又回头再看了一眼那扇隔绝生死之门,就只有无奈且惋惜的叹气。 如此反复,直到有苏乐推开众人冲了进来。 “舟哥哥你怎么了!你…你不要吓小乐呀!” 沉眠在床榻上的心上人模样岂止用惊悚与心疼所能表达,那道漆黑的掌印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向下蔓延。如今许轻舟全身的所有血管都透露出一股诡异的黑色,那似黑蛇似似图腾的“花纹”甚至一度快要接近脑部,只怕再向上突破最后,那等待许轻舟的就是神仙难救的必死无疑之局。 见有苏乐心急如焚想要上前,有苏九丘赶忙上前拦下了没有任何防护的女儿,示意许轻舟身边如今也已经成为了禁区。 “小乐,现在轻舟小友的情况很不妙。他所中之毒为神明之毒,凡人即便连靠近片刻都是嗅之则亡,他能够坚持这么久还是因为大巫为他续了最后一口气。可即便这般也是杯水车薪,若是毒素一但蔓延到了头部,恐怕小友他随时都有可能…” 可有苏乐哪里肯听这些话?只想着挣脱父亲的阻拦,走近些抱住许轻舟再不分开。 “不会的…不会的!舟哥哥不会离开小乐!小乐找了舟哥哥这么久,才刚刚重逢又怎能这般分离!不会的……一定不会的!父亲…小乐…小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小乐不能…不能失去舟哥哥!” 呜咽的哀求随着眼泪滑落而不断回荡在房间内,而看着悲戚到有些神思失常的女儿,有苏九丘心也是痛的厉害,随后紧皱眉头的想让她暂时离开此处,以免因此情景而更加伤怀。 “现在唯有如此一个办法了…小乐你快些去取药来救他,城主府国库之中还有一颗能救命的续命丹,你且先拿来应急!” 当前也是即将到来决战,而大巫之言有苏九丘铭记在心,自然会不留余力的救下许轻舟性命,在此时刻曾经那些看似千银万金的宝物也再没有半点价值,倒不如物尽其用。 “对!还有那颗药!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或许是因为有了一丝曙光,有苏乐眉间一喜,赶忙擦了擦眼泪向着那城主府冲去。 而此刻的白桑的目光从回来以后就一直盯着许轻舟再没有扭转过,或许在此时刻它才意识到自己能够帮助主人的事实在太少太少。 自己只是他的剑,仅此而已… “主人…都怪白桑无用,无法守护主人安然,甚至就连此刻也没有半点用途…” 那些在往日岁月中一直不断的“不够好”萦绕于心,白桑眉头拟人化的微蹙又紧,目光也是浅露担忧。 她想要伸手抚摸身边之人的脸庞,但系统之中警告的无法僭越却又让那伸出的手停悬在半空中。 白桑从来不明白人类的情感究竟是何感受,但若是当它逐渐明白心里总是会因为一个人而产生悸动之时,或许如今的它才真正从一件物品慢慢转变为更加趋近于人的存在。 有苏乐的动作很快,到此时候哪里再敢耽搁一点点时间?去而又返后,她的手中就多了个金镶玉纂的木盒,打开之后里面是一颗状若琥珀舍利的药丸。 这药丸很是神异,不过瞬间就有扑鼻馨香弥漫整间屋子,有苏乐随即取出就想要凑近些为许轻舟服下。 可一旁的医师却又叹了口气无奈道:“许公子的身体如今已趋于僵木,可能连药都无法服用下去…” 或许真的是急出了主意,而有苏乐则是毫无犹豫的回道:“以口渡药!以口渡药辅以内力一定能够让药下去的!” 可医师却又再度遗憾的摇了摇头:“许公子所中之毒若是以口渡药,只怕渡药之人也会被那蛊毒所染,到时候可能就是一命换一命的代价…” 瞬间便成了僵局,而没有任何的迟疑,竟然是白桑在一旁微微开口道:“将药交给吾来吧……” 但似乎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天工会人类才会拥有的亲昵之举,有苏乐此刻更是不敢冒哪怕一丝丝风险:“你?你只是个天工,又怎会知道这些。还是让我来吧,即便是救舟哥哥而死…只要能换回他的命,小乐也万死不辞!” 可白桑却是走的再近了些,神色逐渐淡然道:“汝为何就笃定天工不会知道以口渡气?” 有苏乐哪里不想玩亲眼看到许轻舟醒来,这一切的前提自然是她噩噩活着。 如此就只有在犹豫间挣扎不定,可时间紧迫,有苏乐只得一咬牙红着眼死死盯住白桑似威胁似哀求道:“这药可只有一颗,你…你千万不要骗我,千万不要害舟哥哥……” “汝又凭什么觉得只有汝将主人看做比生命还重要?在吾眼里,主人比白桑所拥有的一切都更加优先,主人之命亦是白桑舍弃此身也所要守护的。” 而白桑伸出手示意将药交由它来执行,口中之言更是坚决果断。 “给…给你…” 药丸终于是在一次犹豫的退后之后交到了白桑手中,这天工接过药后缓缓将之放入了口中,随后缓缓走向了还处于生死边缘徘徊,昏迷不醒的许轻舟…… 第99章 最后哀悼一吻 风雪归途仍在继续,川国山林间的一行人已经行了几日之程。 有孔阙这位足以与天下七境争锋的强大天命者在,她们的路途虽然崎岖倒也十分安全。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只有川国山林间的雪越下越大,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一路上也会偶尔遇到被追杀的川国遗民或是拦路抢劫的山匪。能帮则帮,遇拦皆杀,这是川国公主李雨沫的经典座右铭,她一直在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哪怕此次前往寻找许轻舟也是她灵光乍现突然想到。 顺手抓起一把淹没膝盖的厚雪,李雨沫有些奇怪的挑着眉头道:“往年也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雪,总觉得今年的气候有些邪异…” 董儿一介凡人,行走这山路就更加的吃力,只不过内心渴望与家人爱人相聚的愿望不停的支撑着她,这小丫头才能咬紧牙关向着前方不停驱驰。她听闻了李雨沫的话,也是停下脚步喘了两口寒气以作注意,随后又回复道:“泗国今年也是早雪,算命的说过这雪百年难得一遇的早与盛,据说这可能就是天下再不太平的征兆。” 可对于这公主来说,天下在川国遭遇数国围攻之时就已经再不太平,哪里还用说的征兆二字? “迷信之说罢了…” 她也只是嗤笑的叹了口气,随后继续向着前方走去,却也在一瞬间的余光发现,身后的董儿突然捂住胸口跌倒在地,神色是一片黯然的绝望。 “喂!你怎么了!” 如此奇怪的突发情况,吓得这公主赶忙上前扶起董儿身子查看,而孔阙更是不敢让这许轻舟的妹妹有半点意外,银眸微转检查起了董儿的身体状况。 “你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气息很不稳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吗?” 得出的结果让几人都松了口气,而董儿却又紧蹙着眉头,甚至眼角也在慢慢滴落下红泪,随后摇着头不知所措的轻声应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得心突然之间好痛好痛…会不会是我哥哥他出了什么意外…” 少女在此时刻所思所想,最怕就是得到了应验,而当务之急也唯有赶紧到达江渝城,这才能知道莫名的心悸来自何事…… 风雪更大了些,想要掩盖住所有曾经的一切回忆与感动,可少女的眼眸像是能够穿透这道世界组成的禁锢封锁,一直遥望与铭记那个自己心中总不会遗落的少年。 那里,有着曾经属于她的一切答案。 “哥哥……” 山川终归路,往昔忆流年。 ………… 而在千里之外的另一边。 南疆军营之内,满身伤口但精神抖擞的大国师南毒鬼高坐正位之上,他周边的所有将士全都振奋无比,各个喜笑颜开恨不得将肚子里所有的阿谀奉承全都掏出来给这南毒鬼看到。 “大国师如今服下我南疆珍藏百年的古药之后,气色恢复的相当不错呀!” “大国师吉人天相,怎会因那老乌龟暗算而陨落?” “料想万妖城此刻内部应该彻底乱做了一团,有苏九丘只怕是急得都要上吊去咯!” 而南毒鬼在听到自己被阴算之时,神色明显瞬间就变得不好,随后一掌将面前的檀木香桌拍成了齑粉,冷声怒喝道:“哼,没想到老乌龟最后竟意图坑害本国师一把,若非本国师福大命大而那老乌龟已经损耗了所有的力量,恐怕还真是差点上了他的道!” 而地下之人自然又是对大巫的一顿口诛笔伐,直到南毒鬼听得舒坦了些,他这才起身下达出对万妖城最后的审判。 “为此报仇!本国师要将万妖城彻底血洗一遍!所有的蛮夷一个不留!要让他们彻底的亡国绝种!所有将士听令,两日之后的夜半直接发动攻势,此次务必要让万妖城寸草不生!斩草除根!” “是!” 豺狼的嘶吼声响彻军营,甚至于让整个万妖城都为之一颤。黑暗弥漫在神佑的边缘,绝望酝酿在每个人的心底,是胜是负的所有答案都会在两日之后彻底揭开…… ………… 或许黎明前的辉晓再也不会来临,万妖城神佑之内苟延残喘的人们正在沉默又无奈的等待着那声将最后壁垒炸开的轰鸣,黑暗的阴霾将绝望积压在所有人的心头,以至于此刻人流堵满的城中甚至都没有几个人在说话,唯有剩下止不住的叹气。 而另一面,昏迷的许轻舟所能支撑的时间已然不多,随着白桑接过有苏乐犹豫不决送过来的药丸,对于他的拯救才刚刚开始。 白桑金铁之身自然不会被神毒所伤分毫,只见这天工佳人含着药快步走近了些,便在床榻之畔注视了一瞬间,随即缓缓低下螓首将唇印合在许轻舟嘴上。 天工或许能够感受到温度,因为许轻舟的嘴唇柔软而又冰凉,可却不似重逢之后总会蕴藏一丝笑意的模样。 白桑心疼的眉头微蹙,立刻将那檀口中与人一般无二的舌轻轻一推,琥珀药丸瞬间送入了身下之人口中。 而这才是开始,它又抬手轻点许轻舟喉咙部分,施展内力慢慢舒缓起闭塞住的胸腔以及咽喉,使其能够将那落入嘴中的药丸安稳服下。 药丸似乎是起了些肉眼可见的作用,许轻舟周身上下所有蔓延的毒素突然一滞,然后又慢慢的向着那个胸口处的手掌印退返。 几人神色也是由忧转喜,期待着床上的许轻舟可以再度睁开双眼活过来。 可效果却在半刻钟之后出现了异变,即便药再过珍贵神异,似乎也是难以抵抗神毒。因为那黑蛇似的血液颜色却在片刻之间又再度向着身体的四周蔓延,只不过比当初蔓延的速度要稍微慢了些。 几人欲言又止,只能静静等待是否还有转机,毕竟药效的发挥需要时间。 直到时间过去多时,甚至天边的阴霾也快要无法阻止那一道光的渐续,可床榻上的许轻舟还是沉沉陷入昏迷之中,哪怕一丝丝的效果也未有可见。 “父亲,舟哥哥明明已经将那药给服下去了,怎么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有苏乐急得又哭红了眼,她小心的压抑着呜咽不想打扰到昏迷中的许轻舟。 而一旁的医师遮住鼻耳走近了些慢慢探出手把了把脉,随后赶忙退出一段距离将手放在药桶中浸泡许久,有些遗憾的轻叹道:“神之毒又岂是凡间之药能够医救回来。此药已经万般珍贵,但却也只能吊住许公子最后一口气,究竟能不能救回来谁也不知道,要看许公子自己的命够不够硬了。就像如今被黑云压境的万妖城,再过不久就可能被毁灭在战火之中,一切都是命数啊……” 而白桑就只是一言不发的沉默坐在许轻舟身旁,目光盯着那人再也没有离开。 而有苏九丘也只能是祈祷一声后转身去往了军营大帐,因为他此刻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需要等待着他去商议。 可军帐内只能用鸦雀无声来形容,所有人此时基本上都已经开始不抱有任何的侥幸与希望,毕竟因为大巫舍身都未能杀死那个南疆国大国师南毒鬼,如今就更没有人能够直接威胁到他的存在。 现在人心惶惶,万妖城越来越多的人持有悲观态度,甚至就连军队中也已经开始出现了骚乱或是低迷。 这是一种彻底绝望后的画面,已经再没有任何足以翻盘的机会,所以只剩下了人性中最可悲丑陋的一面。 可偏偏还是有不屈的弱小灵魂想要在黑暗之中挣扎,不少逃难到万妖城的村民将自己为数不多的粮食分给了如今伤亡惨重且疲惫不堪的军队,话语里也都是都在念叨着什么“别害怕”“还有我们”“吃饱了没有”“伤口还痛吗”之类。 或许当恶在世界不停蔓延之时,渺小的善意才会显得更加的弥足珍贵。 越来越多的村民补充进了军队,越来越多的兵卒决定抬起头与敌人殊死再战,哪怕必死无疑。 善是可以掩盖丑恶,这个真理永远存在且永远发生在世间的任何角落…… 很快军帐中的决议再度结束,有苏九丘在与所有部落首领谋划之后,自然想到了给万妖城的不同种族留下一条生路,可以挑选出每个部落中最为富有潜力的年轻人与孩子们组成火种,由专门的人在神佑破碎之时的混乱中护送出去。 而他也是再度回到了安顿许轻舟的院落中,因为有苏九丘知道如今的女儿绝对哪里都不会去。 画面和他想的一模一样,只是有苏乐的水眸更加红肿了些,明显是在他走后又哭了几次。 一对即将阴阳相隔的苦命人即便连陌生人都会感到怜悯同情,更何况是身为父亲的有苏九丘?可万般已经无奈,他只能是慢步走到女儿身边劝慰的抚摸着有苏乐的脑袋,思索着随后轻叹一口气道:“小乐…如今万妖城的情况可能比为父想象的还要恶劣糟糕,估摸着就在这两天之内南疆就要发动总攻了…” 可蹲在地上的女儿似乎已经听不进去这些了,对她来说当许轻舟逝去的那一刻,或许整个生命也将失去了几乎所有的意义。 而有苏九丘的话仍在继续:“为父想若是…若是万妖城最后失守了,小乐你就带着许小友离开吧,不能再让他为了南疆国做出太多牺牲了,这份情怕是我们以后还不了……” 有苏九丘知道,若是直接劝自己这执拗女儿,她绝对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可若是加上其最心爱之人的安危,那么或许能让她有一丝逃离以至活下去的可能。 “父亲!我……” 话的确是起了些作用,有苏乐哪里不会知道父亲的意图?可偏偏这抓住了她内心最薄弱的地方,所以就只能看着床上之人一眼,又再看回父亲一眼。 而这万妖城之主则是慎重无比的拍了拍有苏乐的肩膀神色凝重道:“听父亲的话,万妖城只要还有一个人…就不算亡,小乐一定要带着他好好的活下去!” “我…我…” “等到神佑破碎的最混乱时刻,为父再派人护送你出去吧…” 无语凝噎便是最好的回答,有苏乐可以愿意为了万妖城而献出自己的生命,但她绝不会亲眼看着许轻舟死在这里。 有苏九丘又走了,他还要去寻找护送离开的人选,也必须是最为信任且实力强大的高手才行,而且还需要分几队以防止出现被葬送所有的火种希望。 院落的屋内就只剩下了白桑还有有苏乐,以及昏迷在床生死难以预料的许轻舟。 屋外的雪不知在何时又开始下了起来,一朵一朵像是洒落下的苦情白花。有一朵朵想要飘落到屋内,却又被白桑精巧的一掌所吹飞,在此时候这天工佳人绝不会再让许轻舟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与寒意。 而有苏乐的目光也随着那飘落的一片雪慢慢落下,随后又小声的呢喃道:“白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之时吗?” “怎么…” 二人的初次相遇应该是在有苏乐与曾经那人的第二次相逢时刻,只不过桑海沧田物是人非,唯有她二人还记得曾经发生过的许多小事,可最重要关键的人却是失了忆再未想起过。 而有苏乐则是放眼看向了屋外甚至于极远的天边,有些怀念曾经的感伤道:“我记得舟哥哥说他想去看海,后来你们去了吗?” “没有,主人一直在寻找着自由,所以他的一生注定不会自由…” 白桑微微摇了摇头,它的记忆能力比之血肉之躯更为久远与铭刻,所以曾经发生过的哪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要提起白桑都会有些许印象。 “你知道我与舟哥哥是怎么相遇的吗?” 突然的疑问自然让白桑一时间不知道有苏乐想要表达什么,它只得是微微摇了摇头道:“主人从未说过,所以吾并不知晓。” 而有苏乐的目光渐渐蕴上了水雾,朦胧的视线也似乎模糊了时间。 “小乐与舟哥哥的初次相遇,是在…” 记忆的话匣被打开,这一次将是以有苏乐的视角去回忆曾经的那段青葱且稚嫩,美好而又满含遗憾,最后以不辞而别而草草收场的过往。 她的五岁,他的六岁… 她与他曾经的那段纯真感情… 他,以及真正的他… …… 第100章 第一次见花开 重叠于万妖城与川国之间的山路之上,十几辆颠簸的马车在此崎岖间悠悠慢行。 此时风轻云淡,山林间或明或暗的枯叶如落了层薄雪般,实则只是染上了秋日寒霜。有轻风吹过头顶的林叶,发出窸窸窣窣的碎声使人心情在悠然放松之余更多了一抹释然与空戚,夹杂着渐近渐冷的凉意一起,让人在无数个岁月后依旧能够回想到泛着冷风暖阳的今天。 晃晃悠悠的马背上虽然有些许令人害怕,可一想到出了趟从难得的远门,那个一笑就会露出虎牙的小丫头心情明显很是不错。 有苏乐是与父亲有苏九丘同行一匹马儿,她一度想用调皮的小手去试试操控缰绳,但如此儿戏又岂能被允许?却是被父亲和善的推开了手。 “乐儿别闹!” “人家…人家就想是试一试…” 没有得到允许,小丫头明显有些气鼓鼓的,认为是父亲不相信自己的骑马技术,便将玲珑的香腮鼓起后小声嘟囔了一句。 而有苏九丘早已经对女儿的精灵古怪司空见惯,无奈的摸了摸怀中少女的头语重心长道:“骑马对于乐儿现在来说还太早了些,等再长大点吧。” “哦…” 这一声将不情不愿彰显的淋漓尽致,只不过若是由孩子来说,却又显得是那么的纯真与天然。 马儿踏步慢行,正巧此时身边的马车有一只小手将车窗的布帘掀开起了些,露出了一张与有苏乐同样稚嫩但暗含动人妩媚的白净小脸蛋。 这少女在打量了一圈四周的风景之后,仿佛是察觉到的别人的注视,又赶忙将脑袋藏进了马车中。 “心儿很怕羞呢…” 说着父亲所说话的方向,有苏心转头看着自己这个极少露面的堂姐,一双小短腿更是不老实的随意蹬了蹬马肚子。随后眨巴眨巴眼睛发现好像有苏心并没有什么有趣的地方,便只是咧嘴对她笑了笑。 “小乐在马背上别胡闹!小心掉下去!” 有苏九丘无奈女儿的调皮,言语稍微严厉了些,而这小丫头也是点了点头回复道:“嘻嘻,不会的!” 眼角余光之中,一座恢宏城池正在慢慢进入小狐狸的视野,她赶忙又扭过头望向了远方快要到达的城池。 “爹爹,我们到了!” 只见小手所指着远方赫然出现了目的地的川国王城,有苏乐随即惊喜万分的跳下了马背,向着那座辉煌雄伟的千年城池跑去。 “喂!乐儿跑慢点!哎,这孩子…” 小狐狸跑的很快,精力旺盛的她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处处都是从未有过的新奇,而且一时也不曾闲着,倒是苦了看护她的护卫。 王城已经很是繁华,至少街道上的人们所穿所着都比万妖城的普通百姓要得体且富庶的多,而必行的许王府中更是将奢华描绘到了极致。 无论是树木花鸟、草池鱼兽,又或是山亭楼台、湖轩舫榭,都是有苏乐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稀罕。她觉得好像什么地方都比万妖城更加有趣,甚至就连孩子们的小玩意都比有苏乐见过的稀罕的多,小狐狸甚至想着来此处交个有意思的新朋友,以及来了解这个与万妖城完全不同的国度。 客院在半山腰,行李放下后大人就要先去拜访许王爷,而孩子们则是得了自由活动的时间,各个三三两两的组队想先出去游历一番增长见闻。 可有苏乐只想要自己痛痛快快的去大疯一场,便偷偷摸摸的独自一人跑了出去。 各种风光无限见,万般奇景记心田。 玩的也尽兴,看的也满足。可惜没有人愿意同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多说话,自然也不会完成有苏乐想要交个朋友的愿望。她心满意足却又怀着小小遗憾的心情慢慢走回了王府,目光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每一处的花都是精修珍奇,每一间院落都写满了奢华温雅,可偏偏在返回客院的路上,或许是被那与此地格格不入的一扇古朴木门所吸引,天性好奇的有苏乐在看到有个老旧的院落时慢慢停下了脚步,随后蹑手蹑脚的想要靠近些仔细看看。 “这个地方为什么这么久…” 院落中似乎是有人在挥汗习剑,剑若游龙、蹁跹惊鸿,带着面具的少年凌空挥出一记漂亮的剑法深深刻在了正在偷看的丫头眼中。也就在那个时候有苏乐明白了,原来小孩子也不一定会如她这般除了调皮捣蛋一无是处,因为这个男孩分明是有着天纵奇才以及孤寒气质,比之寻常大人似乎还要稳重。 不由得她想看的更仔细些,伸手欲敲开门扉,但余光又瞟到了自己因调皮而染的满身灰尘。孩童时候的天真羞耻心让有苏乐觉得这样进去实在是有些丢人,她就只好先四处打量,看看还有什么更好的偷看位置。 翻过院落之上高高的围墙或许可以看的更清楚些,而小狐狸翻墙爬瓦也不在少数,一个轻跃就上了布满青苔的墙壁。 想到就做,有苏乐摩拳擦掌的一跃而起,可由于秋霜有些湿滑,小脚踩在其上重力一个不稳,她突然踉跄着从墙上摇摇晃晃的栽倒了下来。 “哎呦!” 可怜搞笑的差点摔了个狗啃泥,有苏乐委屈的眼泪汪汪,但又想到自己此刻已经彻底暴露,如此狼狈被人看见要被多么耻笑?小小心思在有苏乐心中不断滑过,一瞬间的慌乱也令她撒了此生的第一个小小谎言。只见她并未承认自己的暗中偷窥,而是佯装从未见过男孩般,便揉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走近了些奇怪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男孩并没有有苏乐想象中的和善,眼神清寒而语气冷冷的对其开口道:“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速速离去!” 很凶,说了一句更是转过了头,让有苏乐以为男孩真的是嫌弃自己浑身脏兮兮。 可当她看到面前之人浑身大汗而又还带着副面具之时,奇怪的别扭感突然涌上了有苏乐的心头,她竟是趁着男孩背对着身子,伸手打开了那已经汗淋淋的面具。 “不是呀…你满头汗为什么不把面具给摘了,这样不是会凉快很多?” 这一眼,让心还稚嫩的有苏乐明白了什么叫做惊鸿一瞥的此生难忘,男孩的样子只是清纯且青稚,可配合起那双孤立世界似的眼眸,实在有种极强的吸引力。 但男孩明显是被她瞬间搞出了火气,又赶忙将面具带了上去后怒喝道:“你干什么!你若是再这般……我就不客气了!” 此时,身后的树上突然有人开口,让令有苏乐吓了一跳。 “稀奇哎!你个小屁孩居然有一天也会被别人气到!稀奇,太稀奇了!” 这白衣女子该是早就睡在那里,只不过有苏乐光顾着看男孩舞剑,而彻底忽略掉了她。 也就在男孩将要发作的下一刻,家人的呼唤声从远方传来,明白了自己失踪了大半天父亲定然会担忧,小狐狸赶紧俏皮的傻傻一笑后快速跳上墙,飞也似的逃回去了。 院落再度恢复了清静,暗处的注视也仍在继续,男孩看着那个离去的少女蹙起了眉头,随后缓缓进了屋子。 他不知道的是,独属于此的平淡日常也即将被打破。 而奔奔跳跳回去的有苏乐则是回味起了男孩的面庞与眼神,随后偷乐的俏皮笑了笑。 男孩很凶,但却十分有趣。自己似乎也很想要认识这个族与众不同的少年。 就这样,有苏乐的心里好像出现了一个不该存在的,而又令她不知为何会兴奋的想法。 她,想要和这个男孩子交朋友…… …… 就从那一天开始,古灵精怪的小狐狸时不时就会以意外邂逅作为二人每次相遇的开始。只是像她这般跑到别人院子里再佯装迷路,显然有种掩耳盗铃的既视感。男孩也是看似面恶其实性格极好,被私闯民宅都没想要赶她走。 开玩笑!哪里没有赶?只是这小狐狸跟赖上他似的,偏偏自己总不能动手去打个小孩。最可气的是身后那个总喜欢睡在树上的白衣女人也不管管,分明就是很喜欢看自己吃瘪的模样。 几番驱赶无果都被厚厚的脸皮挡下之后,男孩这才意识到此小丫头的可怕之处,这丫头是半点也不知羞的!所以他只能咬牙切齿的沉默下来,再不与有苏乐多说一句话。 男孩想以这种方法让有苏乐知难而退,可偏偏某位少女的性格可比预料中的更加可怕粘人,眼见男孩不再驱逐自己,小狐狸还以为是自己的真诚初步打动了男孩,便又大肆吹响了进攻的号角,要用拉家常拉进彼此之间更深层次的关系。 “我叫有苏乐,你叫什么呀?” “……” “我从万妖城而来,你一直住在这个小院子里的吗?” “……” “你怎么不说话呀?每天都在这里不会闷的慌吗?” “……” 谅有苏乐如何言语,男孩自岿然不动,好比《西游记》之中的女妖精百般刁难,圣僧仍不谙一言,正巧后者都是模样倾城且“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 而身后的女子则是突然开口笑着对有苏乐解释道:“丫头别费心了,人家追求的可是终极的自由,是超脱一切的无拘无束……” 后面的话小狐狸已经忘了,因为她的脑海中就只有那一句无拘无束的自由。 “阿姨,若他追求的是自由,这般应该是错的吧?” 实在是因为白衣女子在树上被秋叶遮着看不太清,况且小狐狸心里正高兴这‘阿姨人真好’呢,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触犯了女子多么可怕的逆鳞。 童言无忌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被激起怒火的女人飞快的从树上一跃而下,抓起有苏乐粉嫩的小脸蛋就开始了一顿调教以及发泄。 “……快改!快叫姐姐!” 男孩话沉沉,阿姨凶唧唧。 这两个一冰一火性格的人为何会住在同一个院子里,有苏乐心里既委屈又委屈,委屈巴巴的小脸上写满了委屈,甚至还委屈的落了小珍珠。但她又看到女子凶神恶煞的模样,害怕她将自己一口一个卷成小饼给嘎吱嘎吱吃了,又连忙点头求饶:“呜呜呜…姐姐…阿姨是姐姐……” “你个小丫头,比他还会气人!” 女子得了求饶手上一松,让有苏乐可以挣脱了捏捏脸,随后好像还是不满意的恶狠狠张开嘴似是要咬她般,吓得这小狐狸赶忙逃到了男孩的身后。 “凶阿…凶姐姐…你这样是不会有人喜欢的…” 小小的嘟囔岂止于再度点燃怒火?迎接有苏乐的自然又是一顿化身洪水猛兽的恐吓,女子张牙舞爪的向她慢步走来,吓得小狐狸又立马将脸蛋埋在了男孩的后背。 入鼻是一股淡淡的清香,虽然男孩方才舞剑之后身上有层浅薄的汗意,可那却似晨间时花草之上纯洁的露珠一般清纯无浊,让小狐狸一下子就迷恋上了这个从未嗅过的味道。 可男孩也是初次被女子抵在后背,警惕的提防感刚一出现就想要伸手将女孩推开,但伸出的手却因为此刻的画面定格,他突然就被一种莫名出现的情绪给干扰。 那是在保护弱小之时才会出现的微妙感觉…… 而方才少女的话也令男孩有了些隐隐的奇怪,毕竟自己所追寻那么多年的坚持,偏偏会被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否认。 他不由得转过头来平淡询问了一句:“你方才说……什么是错的?” 有苏乐本还在害怕,可突然就听到了陌生的童稚之音,小狐狸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孩,随后欣喜万分的咧嘴甜甜一笑道:“你终于说话啦!” 对于孩子来说,这是一场攻坚决逐且耗时漫长的伟大胜利,谁若是在此不说话挑战中输了,自然要遵守另一个人提出的命令。 至少也必须要交个朋友吧…… 可男孩在有苏乐眼里就是个小傲娇,他未闻回答竟是转头又不说话,吓得小丫头赶忙再度道:“当然是错的啦!错就错在你总是待在这个院子里…” 一番很有道理的忽悠之后,就连有苏乐都佩服自己为何能说出如此像样的哄骗。而男孩更是觉得很有道理的点了点头,甚至皱起眉头沉默的思索起来。 “所以你觉得自由是什么?” 有戏!需要乘胜追击! “要不要陪我出去玩?这样你肯定能见到自由的!” 被忽悠瘸了的男孩还不清楚自己已经掉进了有苏乐设下的坑,他在略微的思索之后更是被小狐狸嘲讽的一句“真可怜”给破了防,却同样对别人的自由起了兴趣。 一番思索交谈后,或许真的被说的意动,男孩点了点头便随着有苏乐踏上出了院门,体验起了旁人才会拥有的“自由”。 第101章 曾经诉说自由 许王府地处川国王城的东南角,虽说是一处山峦之地,可由于其身为王都王府加之被誉为是川国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平日里就已经人潮川流、过客不息,街道更是门庭若市、商景繁华。如今又恰逢川国的护国王爷寿辰,自然也给往日的热闹再添了三分喜庆。 有苏乐本以为自己是个啥也没见过的土老冒,还有些害怕被男孩看出自己的窘迫,可当她发现身旁男孩这也不懂那也不懂,左问右问之时,自己心中的小小虚荣竟然被瞬间填满,便带着他走到哪解释道哪。 “这个是竹蜻蜓,那个是木陀螺,还有那个!那个是吹糖……” 男孩的好奇目光透过面具一双眼睛可以看出许多,可他一句话也不说,就只是听着身旁丫头一个劲的叨叨絮絮,待知晓了疑惑之后也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喂!人家跟你说了这么多话,你为什么不回我一句呀?” 面具面瘫加上哑巴令小狐狸有些气急,她鼓着脸跺了跺脚,控诉起了男孩的冷漠。 “回什么?” 你听听?这是人能说出的话? 不过小丫头一眼看出男孩的确是什么都不懂,他甚至连糖葫芦都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还以为那是柄形状奇特的剑。 “当然是道谢呀!我告诉了你所不知道的东西,你作为感谢当然要说谢谢!” “是嘛……” “真搞不懂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究竟有没有和别人说过话。” 撅起玉唇不满意的嘟囔了一句,二人也走上了人流相对较少的凌空桥。 由于山之城上下跨度极大,桥下风景并非是江川而是百米之高连绵起伏的雾海,令人仿若身处云间之上,一时间难以相信此处的奇观。 小丫头心情也因奇景而大好,遂趴在栏杆抬眼欣赏着其下的各色风景。 山间云上城,边桥齐天穹。 风过难留意,九川泾落鸿。 有未涸的瀑布从山腰如雨落下,层层向下的城市如梯田一般阶级有序,人们微毫而幸福的生活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最后再配上一抹夕阳将下的平和。 “好美呀…” 饶是有苏乐这个小小丫头都被此画面感动的赞叹一声,但回过头又看到带着面具丝毫不见神情的男孩,随即又好奇的示意道:“你为什么一直带着面具?明明长的很好看…” “你不必知道。” 男孩依旧是冷漠且略带小小的提防,因为他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是不是还想着偷偷摘掉自己的面具。 “哼,明明也是个小孩,非得装作大人一样搞神秘。” 有苏乐气唧唧的环抱双手,决定要与男孩绝交三分钟,可待她扭过头之时,眼角的余光突然有一颗颗如星的光华慢慢升起,随即惊喜的看向桥下极远一处地方。 “你看!” 小丫头今天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此言,但每一次男孩都会顺着她所指看去。可这一次或许连平淡的他眼中也闪出惊叹,因为男孩目光中的远处暗淡雾海中突然飘升起了一颗颗好像天空中才会有的星耀,他不由得好奇疑惑道:“那是什么?” 这本是问题,却让有苏乐更加惊讶万分:“哇!你连灯会都不知道吗?明明住的离此处极近…” “我从知晓世事开始,就只是生活在那个院落中了。” 男孩的眼神很平静,丝毫没有因童年的闭塞无趣而露出半点落寞,但小狐狸却因此言而突然发觉他其实很可怜,心里也将方才的绝交三分钟计划给偷偷取消,随即凑近了些轻声喃喃道:“那你肯定错过了许多许多好看好玩的东西,以前的生活也一点趣味都没有。” 男孩没有说话,似乎是赞同了有苏乐的观点,而他的眼睛也追随着渐高渐远的烛灯慢慢幽远。 或许是此等美景让有苏乐想到了什么,这小狐狸突然转过头来俏皮的笑了笑:“虽然川国的风景也很美烛灯也好看,只可惜比起泗国的‘只手摘星’要稍微差一点点。” “只手摘星?此又是何物?” 见又能够卖弄自己小脑袋里为数不多的宝贝,有苏乐叉起腰了不得的仰起头解释道:“就在泗国王城!不久前泗国的新皇帝登基,爹爹带我去祝贺的时候曾经有幸看到,真的很好看很好看!” 可这些都是景色,无论远处近处或是现实回忆,并没有男孩出门所想要见到与了解之物。 “那你说的自由又在何处。” 这时候问这些而不赞叹景色岂不是大煞风景?小狐狸又开始鼓起嘴愤愤道:“喂!大好景色就在面前,你为啥还要问这么扫兴的问题。” 岂料男孩压根不管她的指责,甚至眼神再度恢复到了原本的冷清:“不说我回去了。” “哼哼!真是…哎呀哎呀!你看你看!” 眼见男孩的确是要转身就走,有苏乐赶忙伸出稚嫩的小手指向了天空中不断飘飞行远的明烛灯,只见那渐渐显露的漫天星卓也仿佛被这条光火化作的明河所掩盖的暗淡失色。 男孩不明白让他所看有何意味,停了动作后不解道:“这又是何之意?与自由有何关系吗?” 而有苏乐很是慎重的点了点头反问道:“那你知道它们要飞向何处吗?” “不…不知道…” 仿佛在笨蛋面前诉说自己的无知极为丢人,男孩第一次有过这样被狠狠拿捏的羞愧感,所以就只能微微扭开头小声的回应一句。 终于见他微微吃瘪的模样,有苏乐也是忍不住偷偷乐了一下,随后上前抓住他的手带到了围栏边,指着那快要彻底消失的星点淡笑着解释道:“就是它们呀…它们乘着风,追着月,向往天空,即便连它们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可它们会一直飞,一直飞,直到等最后飞累了,那么落下的终点就是属于它们的自由。不被任何人拘束,不必理会他人的目光与规则的,真正的自由……” 很难相信一个看起来精灵古怪且十分蠢萌的小丫头,居然会说出这般很有哲学意味的大道理,但男孩在听完有苏乐所言之后的确是愣住了神,因为这的确是自己从未参透的部分自由之意。 “是这样吗?” 他不由得低头沉思起来,一边也是忽略掉身边又开始鬼鬼祟祟走近的少女,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喃,随之还有面具再度被打开的惊愕,有苏乐居然突然将小手抓在了面具的两边。 “喂!你干什么!” 男孩不由得警惕大升,两只手也是握住了那对调皮爪子,可小狐狸却义正言辞的质问道:“陪你寻找自由呀!比方说…你真的想要戴着面具吗?” 这个面具是男孩为自己设下的枷锁,他不愿让别人看到自己的面容,不愿让别人知晓自己的情绪,更不想让人明白自己也是一个会哭会笑的普通人。 所以他将自己以此方式伪装了起来…… 真正的自由不被定义,它可以是任何形式以及任何解释,有苏乐所说的确没有错,也让男孩紧绷的双手放松下来。 少女还想要继续下一步,只见她的小脸蛋凑到近处蛊惑似的提议道:“那你要不要摘下面具?” “为什么?” “你出了那个院子,只是你的身体得到了自由。而你带着面具,就是还没有寻找到属于自己心的自由!” 这个解释让男孩渐渐放松下了心,他捉住有苏乐的双手也逐渐放下,随后自言自语般回应:“你说的或许很对…” 眼见忽悠成功,小狐狸自然要乘胜追击:“那我…可以帮你摘下来吗?” 大概思索了许久,而当余光之中那些追寻自由的烛火彻底消失之时,男孩缓缓点了点头轻声道:“……嗯,可以…”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一个拘束的圈,踏出去或者留下来都会有对应的理由,此刻男孩并未理解太多关于更多自由的含义,但他总会愿意为了明白心中的追求而勇敢的踏出下一步。 “喂!你不高兴吗!” “还好。” 可有苏乐很不高兴,因为瓷面具慢慢摘下,露出男孩青涩稚嫩但十分清纯好看的面容,只可惜还是没有其它半点神色变化,让人觉得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面瘫。 “你能不能笑一笑呀?” “没有必要。” “哇!你!你!你!” 小狐狸气的奔奔跳跳,随后竟然大胆的伸出小手摆弄起男孩的面庞。 “让你不笑!让你不笑!” 捏脸捏鼻子,扯嘴拉眼角,一切能改变表情的方法都被有苏乐尝试了个遍,但是男孩仿佛死猪不怕开水烫,小狐狸小手只要一松就会立刻恢复到了无表情,让某人抓耳挠腮的没了办法。 “哎呀哎呀!你就不能笑一笑吗?” “没有必要。” 男孩只是如此冷冷的回了她一句。 但当有苏乐看到男孩那双寒眸中蕴藏的半分难以觉察的有趣笑意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之事,随即凑近了些惊喜道:“你笑了?” 可男孩只是退后半步皱着眉头沉声道:“没有……” “明明就是!我都看出来啦!你笑得时候明明很好看呀,就像……” 之后就是小狐狸发表的一段胜利之言,而天色渐沉自该返回,男孩的面具却留在了有苏乐手中,却是怎么也不还给他。 二人慢步返回,却又在最后的一段路途发生了意外。 一位总会在各处各地,各种剧情里出现的纨绔在许王府送礼返回之中看到了男孩身旁的有苏乐,顿时就被那一双耳朵迷了个正着。 “哎!这个小丫头可真好看,买回去当丫鬟倒也极好。” 可是小狐狸哪里会受这种气,当即就严词反驳道:“坏家伙!小乐不是丫鬟!” 哪里敢有人这般冲撞过自己?纨绔面子下不来遂更加丧心病狂:“万妖城的蛮夷,又如何来我川之上国,是不是居心叵测!” “没有!” “没有?那为何从未见过你与这小子?这许王府本公子少说也来过有百十回,你两个绝对不是这里的人!再看你俩穿着,还说不是偷溜进来的?!” “你个坏家伙血口喷人!” “放肆!先给小爷好好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以后长长记性,明白什么人不能惹!” 之后的故事,就是男孩想要发力却被胸口的禁锢锁住了修为,而他也不知为何不愿这个总在身边吵吵闹闹的丫头受到伤害,便将她牢牢的护在了身下。 再然后就是一位小公主解围,他带着有苏乐进入了自己所居住的院落。 白衣女子喝的大醉,挂在树上跟个秋千似的荡来荡去,当她看到男孩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之时,那醉意也被彻底吓了醒。 “糟了糟了!喝酒忘事,喝酒忘事呀!” 女子拍了拍脑壳,随后赶忙拿来药膏与绷带,一边为男孩敷药包扎,一边谄媚的讨好道:“这事怪姐姐喝酒大意了,你可千万别和王爷他老人家说,不然掉层皮都算轻的!” 男孩的父亲是谁?是天下八境的许王爷!一言既出浮尸万里的恐怖存在!自己因为贪酒一时疏忽让他儿子被揍了,那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没事,他从来没有管过我,飞姐若是闲的无聊就去帮我查查那人的信息,之后的事我自己来做就好。” 一旁的有苏乐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二人在说些什么,她眼眶里的泪水还在止不住的打转,一方面是因为方才受了委屈,一方面是觉得因为自己才惹出了这祸事,还有一方面便是男孩身上为保护自己而留下的许多青紫伤痕。 “你…你会不会怪我…” 明明两个人都快成为朋友了,可如今发生了此事小丫头显然觉得无望,但她还是希望男孩不要讨厌自己。 “没事,此事不怪你。” 男孩并未多说,而是抬手打开了一处机关,突然出现的地洞入口吓坏了有苏乐。 女子则是不解道:“此事机密无比,你确定能让这丫头知道?” “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看了也不会有什么关系。”男孩则是摇了摇头平淡的回道。 “算了算了,随你便好了!” 本来就是女子好酒失职才惹出的此等祸事,她不再阻拦,就看着男孩带着有苏乐慢慢走下了地道。 而女子更是知道,或许此刻男孩已经逐渐愿意对这个小丫头敞开内心的一道口子,因为地洞之下是男孩此生所在追逐的梦想乡…… 第102章 亦曾诉说你我 地道很深,虽然有苏乐很害怕越来越向下的深邃,可有男孩在她身前不远处慢行,显于黑暗的恐惧又渐渐隐于那个方才为自己抵挡伤痛的稚嫩背影。 或许是因为男孩自己受了许多伤,小狐狸年龄尚小哪里懂得其它?就只能小碎步跟的再紧了些,一双稚嫩小手不知所措的搅动在一起,一边又微低着头委屈而试探的开口道:“你…你真的没有事吧…” “没事,若非我身有封印,那些人此刻应该已经被拉去埋尸了。” 男孩冰冷的回话吓了有苏乐一跳,这般惊悚之言由个孩子说出口明明很没有说服力,但男孩眼神平淡丝毫不像是开任何玩笑。况且有苏乐根本就没见过男孩哪怕说过一句戏言,他是个极度认真且执着的人。 “那你…你真的不怪我吗…” “的确错不在你,所以我不会怪罪。” 男孩是不会说谎的,有苏乐坚信这一点,她紧绷的心终于得以放松下来,便快步走到男孩前真正肯定道:“嗯嗯,你人真好!” “是嘛…” 男孩显然不明白她说的‘人真好’具体究竟是何意味,可偏偏在漆黑的地道中有烛光闪烁而过,点亮了两对互相交叠的目光,此刻男孩才第一次清晰直观的看向有苏乐。 她生的很好看,即便只有五六岁的年龄,可圆润的小脸蛋上已经浅露出了三分将要绽放的娇媚,有苏一族艳名天下自当不假。但男孩好像对好看与否很是模糊,只是略过一眼就再度看向了前方的道路。 可是小狐狸的这一眼就再也挪不开,因为她发现男孩原本清秀的脸庞下,欲显棱角的眼畔到处都是淤青的伤痕,破坏了原本的好看,增添了无数的心疼。 这些伤可都是为自己而受的… 眼泪一滴一滴的又开始往下掉,有苏乐又没忍住泪泉,就连耳朵都可怜巴巴的趴搭的下来,便感动的痛哭流涕,搂住男孩的手就再不松开。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我……” 可男孩宛如钢铁直男一般,冷着脸嫌弃的推开这个总想要粘着自己的小丫头。 “喂。你鼻涕流下来了,还有口水……” 多么煞风景,让某个小狐狸的伤心突然换作泪笑,随后撅起玉唇狠狠的吸了吸鼻子气恼道:“哎呀!你就不知道…就不知道安慰一下人家吗!” “安慰什么?安慰笨蛋?” “哎呀哎呀!” 或许也是在不经意之间,男孩自己都没有发现已经同有苏乐说了许多的话,甚至偶尔还会冷不丁防的同她拌两句嘴。 两人慢步而行,最终来到了一处极其深广的地下洞穴,甚至可以夸张的称之为地心世界。 其内不知是耗费多少物力财力才打造成这般模样,可如此空旷却是连一个人也没有,偌大的广场上更有一处巨大空缺,似乎正在等什么庞然大物将之填补上。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看不见之人,你难道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很明显是的,因为有苏乐的声音透过地下的空洞传达回的声音清晰可见,也能直观感受到其内的幽旷与静匿。 “这里埋藏着一个世间之人都不敢面对的秘密,所以我一直在尝试着寻找破解的方法。” 脚步慢移,最终来到了边缘的一面上不见顶的石墙之前,其上撰写着无数个奇特形状的符号,从底端一直接连到目光都看不到的石壁之顶。 “哇!好厉害!这是你写的吗?” 有苏乐好奇的凑近了些,打量起她从未见过的稀奇画面,又听到身后的男孩平淡的声音传来。 “我此生从来不愿意欠别人东西,你解开了我惑的一部分,所以我可以回答一个你任何想要知道的问题。” “用这个吗?” 有苏乐好奇的伸出小手慢慢抚摸上黑如墨玉的墙壁,冰凉润滑而又平整光洁,可待到她指尖滑过其内阴刻的符号之时,内心深处微微与之呼应一瞬似乎触动了什么般。 “最好别碰它…” 男孩刚一说完,墙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瞬间出现了奇妙变化,竟是如波浪一般从中断的整面墙三分之一处开始继续向后书写排列。不断又更加瑰丽奇特富含美感的符号被刻画,一直向着墙壁的另一面延伸而去,却又在快要到达中端的时候戛然而止,可如此奇景也足以令人瞠目结舌。 “我…我不是故意的…” 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下了大错,有苏乐赶忙握紧双手可怜兮兮的扭过头来准备接受男孩的怒火,但她所看到的却是男孩第一次露出的真正惊奇神色。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 只是完成了三分之一的谕天书突然开始不受控制的向下刻画图案,其内工整但不为人所知晓的文字也只有男孩一个人所能破译,一直以来男孩都以为只有自己才能够不断触发与编写之后的文字,却没想如今有苏乐居然也可以做到。 他的惊讶更吓得小狐狸脸色苍白,直到谕天书写下了一半而慢慢停止之时,某个小狐狸早已经吓得蹲在地上一直重复着“我不是故意的!”这句话。 “为什么…” 男孩不解的走到近处拍了拍抱住脑袋的有苏乐,后者被吓的直接弹跳起身。 “我…我不是故意的…” 男孩先是一愣,随后目光缓缓打量起了谕天书上出现的全新内容,眉间也随着推移而慢慢皱起,随后在一处停顿似乎是叹了口气。 “我不是故意的…” 眼见男孩居然沉声叹气,有苏乐更是被吓的不能自已,怕今天可能就要被男孩关在这黑不溜秋的地下度日。 可男孩却是在看到最后之时缓缓的摇了摇头,破天荒的轻声开口道:“没事…谢谢你,让我看到了故事的一半…” 或许是因为有苏乐主观反应以为男孩不会说出感谢这句话,直到过了许久之后她才反应过来,随后不可置信的眨巴眨巴眼睛惊奇道:“你居然说谢谢啦!还有…什么故事的一半?” 而男孩也并未有躲闪,转头看向了谕天书的中章解围处再度叹了口气道:“那是属于另一个我的…故事的一半…” 言至于此,男孩已经明白今日与面前少女的相见而改变了自己命运的曲线,又或者说她就是自己未来所等待的那个人。谕天书不会说谎,它能预测到所有事情都经过结果以及所有将要发生的未来,而当女孩插手原本的故事时,自然就延伸出了另外的故事。 “对了,你说你叫什么?” 这是男孩第一次主动询问她的姓名,虽然很是高兴,可有苏乐还是有些气恼他为何之前不花一点点心思记住,分明是真把自己当作了空气! 不过小狐狸还是高兴的将自己的名字告诉给了男孩:“我叫有苏乐,万妖城有苏家族的新一辈,你可以叫我小乐!” “小乐…” 男孩低头沉思片刻,目光则是再度看起了谕天书的中端,毕竟那里还有些细枝末节未被查看仔细。 “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总不可能一直就是“喂喂喂”的称呼,有苏乐的问题也是令男孩迟疑了片刻,他的目光始终在那段续写着未来将要发生之事的石壁,神色也是愈发的沉暗。或许是思索到了最后,落寞的神色突然再度一转,男孩第一次露出了温柔的微笑,也足以让有苏乐记了许多许多年。 “你呀…以后就叫我舟吧,毕竟此刻的我或许陪不了你多久…” “舟?你比我的年纪要大,那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男孩的点头足以是对有苏乐最大的鼓励,小狐狸高兴的又蹦又跳,毕竟终于有了她想要在川国所交的最好朋友,更重要的是她从方才男孩将她护在身底之时,内心深处就渐渐萌发出了一种比崇拜或是有趣更为奇妙的情感,这让她在看向男孩之时总会觉得无比的合眼顺心。 “小乐…” “那以后就请多多指教啦舟哥哥!” 童年的第一抹色彩并不浓墨却也鲜艳无比,让在川国暂住许久的有苏乐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乐不思乡。 她每日就与男孩游览采风,或是静静的看他练剑习武,偶尔之时自己也会说一些男孩从未见识过的事物。 一双竹梅编青马,两小无猜蝶翩翩。 直到无奈却必然会到来的离别时刻,有苏乐是不知道自己怎么被父亲拉上马车的,但她记得男孩带着面具在夕阳下对着自己挥手告别,或许从那时起有苏乐的心里就已经开始装着一个人了…… …… 重逢是在一年之后,那时候的有苏乐越发的亭亭玉立,也不像曾经那般总是会耍些古灵精怪的小聪明,而是愈发像个小小的大人。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男孩而改变,因为舟哥哥总是像一个大人一样做事与思考,那么有苏乐自然也想要模仿他的步伐。 院落还是原来的那个院落,只是原本那个白衣女子已经不常在,反而换作了一位身穿黑袍并且将面容几乎完全遮掩住的成熟女子。 “她是谁?” 有苏乐好奇的转圈打量着这个一站就是数个时辰的女子,一边不解的开口问向练剑的男孩。 “它叫白桑,是我从泗国带回来的天工。” 男孩回应一句后,再度施展起了凛冽剑技,而那名为白桑的天工则是一言不发的注视他的剑法。 “天工?天工不是应该很高很大且只知道按照既定的规则行事吗?” 小狐狸见过行走在泗国道路上的那些庞然大物,与之对比后明显是感到有些惊奇疑惑的,但当她无意间从女子被风吹起衣袍看到手臂的细节之时,其中万千零件组合而成的壮观让她一时间忘了该说些什么。 或许是明白有苏乐的奇怪,男孩开口继续解释道:“所以我策反了它,告诉白桑不必再局限于人类制定下的规则,理应寻找自己认为正确与更为符合规则的存在。” 看着好奇的有苏乐,手中之剑突然化作一道霹雳流光飞向远处,或许是在遗憾那剑的不趁手,男孩再度肯定道:“况且这……也算是一种自由。” 可小狐狸惊讶在意的还不止这一点,她有些奇怪道:“那这么说舟哥哥,你去年你去了泗国?!” 对于一个资深宅男大院不出二院不迈,能够跑大老远去往泗国那里当真是有些稀奇,或许也是看出有苏乐的惊疑,男孩淡淡笑了笑道:“或许那年你说的很对,一个人的身体与心灵若是被拘束在一方小小的院落之中,是无法明白自由的真正含义的,所以我这一年出去看了看,的确也了解了不少有关自由的见解。” 男孩已经不似当年那样像个冰冷的石头人,偶尔也会对有苏乐和善的笑一笑,也再不抗拒出去见识世间红尘,出入王府更是变得稀疏平常。 可唯独还有一点,就是那个曾经的面具再一次被男孩戴在了脸上,或许那是如今男孩为了提醒自己还未追寻到真正的自由所留下的警醒。 虽说男孩好像越来越接近自己所向往的意义,可他从泗国带回来的天工好像在学习基础之时总会出现许多思维问题。因为白桑总是形影不离的跟随着男孩,可惜这个铁疙瘩还没有一丝的人情味,除了遵守男孩的话其他时候比原本的男孩还要死板呆滞,根本没有半点的趣味。 它或许被男孩当作了曾经的、真正的自己,所以才想着也将它彻底扭住过来吧,毕竟对人造的天工来说,自由应该是距离它最遥远最难追求的事物。 有苏乐与男孩二人又是度过了一段短暂且快乐的时光,而或许此时两个人心中的那扇门都为彼此打开了不少。 在最后将要离别的时刻,有苏乐突然好奇的询问起了男孩即将到来的路旅途,因为她明白以后可能男孩所知晓的事物风景会超过自己。 “下一次舟哥哥想要去哪里?” 男孩则是淡笑的看着她的双眼回应道:“我想去看一次海,听说海一望无际,见之无不敞开心扉,那里或许也有我所追寻的答案。” “嗯!舟哥哥一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她明白面前温柔的目光会在自己走后慢慢化作冰寒,这种奇怪占有欲也是有苏乐第一次感受到。 而小狐狸也是借着告别走上前,第一次试着伸出双手抱住了男孩,随后更是在他脸庞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她不知道男孩追逐的自由在哪里,但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叫做喜欢…… 第103章 追逐红尘之中 在红尘之中行走许久,任何人都会为世间的染缸而改变,即便是曾经冷若冰山的男孩,当再次见到有苏乐之时也难得的露出了久别重逢的欣喜神色。 毕竟二人距离上次一别有三年没见了呀…… “舟哥哥!” 久未相见日日念,酝酿已久的情愫在这一刻得到宣泄,小狐狸哭的梨花带雨,两只手也是紧紧抱着已经从男孩成长为少年的他久久不肯松开。 三年过去,曾经的小布丁长高了不少,甚至已经和男孩几乎一般无二,身前一对玲珑也发育的渐起丘伏,但有苏乐却丝毫不在意男女之别的紧搂着男孩。 “小乐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少年微笑着摘下了面具,他愈见分明的五官轮廓也变化了不少,甚至连声音也褪去了三分稚嫩,却又在寒冷中注入了一丝旁人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可小狐狸却又气鼓鼓的搂少年着胳膊扭过头,嘟嘟囔囔道:“哼!舟哥哥瞎说!小乐明明变了好多好不好!” “是嘛…” 少年苦笑的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后将取下的面具慢慢又戴在了小狐狸的脸上。 “有苏一族如今已是万妖城的尊族了吧?” 而有苏乐则是骄傲的一掐腰枝将头仰起似一只天鹅般:“对呀对呀!父亲他如今是万妖城的城主,所以才说想要来此道谢呢!以后小乐就是万妖城的公主了,舟哥哥可要快点下手!不然等到其他人上门提亲,那小乐可就轮不到舟哥哥来娶了,嘻嘻!” “嗯。” 如此恐吓竟然只有一句轻描淡写的嗯,小狐狸又气又怕,抓住少年的手又紧了些。 “哎呀!小乐说的是玩笑,舟哥哥…舟哥哥以后可一定要来娶小乐呀…” 小小年龄就已经开始思考这些事情,少年被逗的轻轻一笑,但又想到自己想要完成之伟业有了捷径,便微微点了点头轻喃了一句。 “若是这样,倒是方便了许多……” “方便什么?” 小狐狸还以为是娶亲之事,毕竟兽族早熟早亲是常有之事,她再过三两年也快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年纪,所以此次来也是有一些小小心思。 可少年并不理解有苏乐的小九九,只是淡淡摇了摇头, “呵呵,没什么。” 重逢就是要将已经自己崭新的另一边展现出来,小狐狸再度甜甜一笑神气道:“对了舟哥哥!小乐还学了做点心!就让小乐给你露一手吧!” “好。” 如此好意自然不会拒绝,对于有苏乐的天马行空少年几乎是纵容她的一切举动与想法。 可偏偏平日里的少年从不在任何时候展现神色,况且即使连遮掩的面具都摘下的极少,更别提如今和善的笑意。 对此有苏乐是觉得平常,却让一旁沉默许久的白桑慢慢扭转过了头。因为即便连它日月相伴,都极少极少看到主人显露笑意,更有方才与少年有苏乐重逢之时那种欲言又止、欲说还休的感动。 这位天工佳人不知为何突然伸出手缓缓抚摸上了自己的胸膛,它从几年前就跟随少年许久,就是为了领会初遇之时少年曾告诉自己那超脱天工规则的人性与自由,却一直未能触碰到二者哪怕一点点的枝末。 “主人为什么会…” 但是此刻,却有种比齿轮转动的声音更加震耳欲聋的声音压过了思绪,甚至让白桑忽略了少年的呼唤。 “白桑…白桑?白桑!” “主人是…吾在!主人有何要求。” 被唤回思绪的白桑一正神色,可听闻回复的少年却不知为何突然叹了口气,随后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没事,看白桑走神就想叫一下你,方才想到了什么?” “主人,白桑…白桑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以为是怪罪的白桑紧张的保证不会再犯,可它的言语戛然而止,因为少年再度遗憾的转身与小狐狸进了屋子,同时遗留下了一句叹息之言。 “白桑没有错,但…还是不够好…” 房间内的灶台不经常用,有苏乐找来面粉与一切甜类食材就开始了乱七八糟的操作,一边按照所学所试揉面加馅,一边又别出心裁的想要增添一些表露心意的小点缀,几番操作下来小点心都快成了大馅饼,让一旁观看的少年不由得苦笑摇头。 “小乐所做是万妖城的什么当地特色馅饼?” “哪有!这可是小乐花了好多奉钱,好不容易从万妖城中雇来的泗国甜点师傅所传,明明是泗国好有名的油酥饼!” 小狐狸气鼓鼓的反驳,一边看着好奇凑近的白桑:“对了舟哥哥,你身边的这个天工好奇怪呀,小乐觉得它好像越来越像…” 越像什么倒是没有细说,但少年知道有苏乐欲说之言,就只是转头看向了那个渐渐弯下的背影平淡回道:“它还差的很远很远,始终未曾踏出属于人的那一步…” 点到为止不能多言,因为那一步唯有让白桑自己领悟,直到最后踏出规则之外,或许那时的它才能被称作是一个真正的人吧…… 点心在温暖的篝火中慢慢烘培而出,屋外落下的白雪也被酥香气息染上一分甜润。可由于小狐狸太想展现自己,竟将这点心点缀的几乎都只剩下了坚果酥糖,膨胀似刺猬炸了毛般,还有一半因火候的不好而糊了些许,看起来滑稽而又奇怪。 “舟哥哥…要不小乐再重新做一份,这个就不算了吧…” 有苏乐企图用傻笑掩盖失误,可少年却微笑着摇了摇头拿起那特制大馅饼慢慢品尝起来。 甜,又有些奇怪的苦味,让男孩一时间忘了这酥饼原本该有的味道,但还是慢慢将之吃得干净。 “味道…是不是很不好?” 小狐狸紧张兮兮的看着少年,害怕他对自己的作品失望,可少年却是将之吃得干干净净,随后夸赞着微笑道:“不。恰恰相反,小乐做的很好吃。” “真的?!” “呵呵,真的。” 而就在此时,一旁沉默不言的白桑也将一块小巧且精致的酥饼从锅中取出,它就是从泗国诞生而来,自然本来在无意间曾经见过这般点心,再模仿有苏乐的制作步骤自然也能完成。 “这个是你做的?” 有苏乐看清白桑那手中的小巧点心,竟是比店里的师傅所做还要精致,让人看起来就食欲大动。 “主人若是不嫌,可否尝尝白桑所做?” “可以。” 接过那个尚存温度的小酥饼,少年看了身边一脸紧张的小狐狸后便将之慢慢放进了嘴中。 甜,香,并且没有其它任何的杂味异味,可以说是完美至极,但少年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因为这依旧不是他所期望的结果… “主人…白桑做的怎么样?” “还是不够好…” “是这样吗。” 得到回答的白桑沉默了许久,或许肉眼无法发现天工的神色变化,可这样难道就代表它不会出现人类的失落情绪吗? 而有苏乐则是好奇的看了白桑一眼,随后疑惑的开口道:“对了舟哥哥,你们去看海了吗?” “还没有,这几年所遇之事越来越繁杂,不过最近快要有闲暇时间去看看海了…” 小狐狸自然也是好奇万分:“舟哥哥一直在做的事究竟是什么,总觉得很神秘呢!” 话已至此,白桑却不知为何突然开口道:“主人本是最近闲暇将去看海,结果前不久路过一处偏僻地界时,不知缘由与一个小丫头定下了婚约,所以才耽误了时间。” 这天工还不知道自己的话已经酿下了大祸,而少年也暗道一声不好,随后就看向面前神色已经僵住的有苏乐。 “舟哥哥…它说的是真的吗…” “小乐…” 男孩的眼神或许在这一瞬间出现了躲闪,但还是并未欺骗的点了点头。 “这是我所追寻最终自由必须要做的事,小乐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 如今又怎会是相不相信的事?童稚时的感情就是这般纯粹而又极具占有欲,可这小狐狸也只是在内心挣扎了片刻之后就红着眼反问道:“那…那是不是小乐也可以,舟哥哥是不是也可以娶小乐?” 小小的年纪偏偏在情感的问题上总有些不可割让的执着,有苏乐眼睛红通通盯着男孩毫不闪躲,竟让面前这个手染杀戮都毫不变色的人慢慢扭过了头。 少年明显是从未经历过情感,所以他人生的第一次怯意也在此刻显现,就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回应道:“小乐,我们都还太小了,等再长大一些的时候,就…” 可小狐狸此刻哪里听得这些?她委屈的撅起玉唇忍住不让眼泪流下来,随后将面具交还给了男孩之后就跑了出去。 此刻,若是有人指引一下少年应当追逐出去,那么或许就没有了再往后十多年的苦苦等待,而偏偏身旁的罪魁祸首是一位并不知晓与理解感情的天工,所以少年就只是默默的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而缓缓叹了口气。 这次重逢是短暂且不欢而散的,也如同每个人童年时候阴晴本就不定,不过常人总会还有下次重逢,对于有苏乐来说竟是再难拥有的奢侈。 她是在一天清晨时候听闻了那件大事,男孩被神罚已经如瘟疫般传播而开,他的名字本应该在此世间都无人可知,甚至于有苏乐在听闻之后恍惚了许久才确认那就是自己的舟哥哥,随后担忧的忘了所有的委屈孤身再度去往了川国。 神罚是这个世间最可怕的惩罚,它会将一个人的天赋、记忆、甚至生命慢慢侵蚀,直到终结时刻才得以解脱。而对于被神罚之人来说,一但他陨落消失,那么有关于他的一切也会渐渐被人遗忘,从世间所有人的潜意识里被一刀抹去。 神明的诅咒对于有些人来说是可怕的遗忘,但对于有些人来说或许不值一提,有苏乐是在去往川国路途的清晨时发现自己遗忘了某些事。 好像是一张熟悉的脸,可偏偏那个总喜欢挂在嘴边的名字脱口而出,丝毫不见被诅咒影响。 “舟哥哥…” 舟哥哥是谁呢?有苏乐几乎忘的干干净净,可当马儿带着她踏上了曾与少年一同走过的所有道路,最终在天桥之上时彻底想起了那个喜欢戴着面具的心爱之人。 随即,马蹄声声向着少年居住的院落冲去,甚至在下马之时因为慌乱而栽了个跟头。 门被敲响,开门的是白桑,但这天工此时的神色明显能看出十分的不好。 “舟哥哥他还好吗!” “主人…还好。” 白桑在看向面前的有苏乐时,从未出现异状的情绪系统在此刻间不可觉察的紊乱了一瞬,但随即又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那…那我可以进去看看舟哥哥吗?” 有苏乐的哀求换来的却是白桑平淡的拒绝:“主人他不在,汝回去吧。” 可有苏乐明明知道少年去哪,白桑就一定会去哪,她不愿意就这般离去便死死拽住了门扉。 “求求你,让小乐进去看看舟哥哥吧!就看一眼就走!” 可白桑的声音因为少女的纠缠而越发的冷淡:“主人此时已经因神罚而成天命损毁,汝又何必在此时候见他?那般岂不是会让主人难过…” “可是!” “况且是汝在不久前不辞而别,如今为何又想着回来…” 白桑之言字字诛心,可有苏乐此刻年龄太小而不知该如何反驳。 “主人给你留了信,回去吧…” 颤抖的小手不知所措的接过了白桑递过来的信,信的内容有苏乐不知道是怎么看完的,但她在信的最后一个字时才彻底明白了什么,便无声而崩溃的呜咽起来。 或许少年真的离她远去了…… 天空的雪已经下的昏暗深沉,她水眸中余光或许在某一处风景涌入之时就已经有了答案。小狐狸突然咬紧了牙便再不顾冰雪,毅然决然的从半山腰一步一跪的向着云霄端的王府宫殿行去,她不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或许也只是为了得到那个少年的原谅与曾经的温柔。 “小乐从第一眼…从第一眼看到舟哥哥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舟哥哥…可为什么舟哥哥不愿意出来见小乐,小乐明明一直都喜欢着舟哥哥,小乐一定要得到舟哥哥的原谅,一定要…” 信念支撑着这个只有十岁的娇弱少女向上不断攀行,眼中遥远的宫殿也在逐渐拉近,随后在她满头大汗,双腿颤抖中慢慢跪在了宫殿前。 “万妖城有苏乐…想要求许王爷…允诺一门婚事…” 从未有过的画面以及故事,偏偏戏剧性的发生在了川国许王府的大殿之前,一个满身是雪的小丫头以几乎微弱到难以察觉的声音说出了自己的恳求。 自然无人回应,因为此刻还有更为棘手的事在等待着宫殿内的高位定夺。 可偏偏又出现了奇妙的转机,女孩在宫殿之下跪了许久,直到两腿与雪地几乎快要冻在一起时,那大殿中突然飘出了一张象征着同意的允折。 似乎是场梦,让小狐狸不知道是该醒来还是继续做下去,而当有苏乐在看到那旨意之上自己终于与男孩定下的婚约后,才放松身心而彻底昏厥了过去。 可偏偏苏醒之时,亦是彻底的遗忘之时,即便是有苏乐也因为神佑的强大诅咒而遗忘了与少年曾经发生的一些事情。 但既存之物不会被掩盖,已有之情也不会彻底消亡,总会留下一些细微的痕迹让人铭记曾经的那份独特温柔。 有苏乐凭借着对少年炙热青稚的爱一直对抗着神罚诅咒的磨损,直至今日…… 第104章 终焉是否来临 记忆的重启将一段往事慢慢叙述而出,有苏乐痴痴看着床上仍然昏迷不醒的许轻舟,一面将一封信从随身携带的玉坠中取出。 “还记得吗?这封信是那时候你交给我的…” 泛黄的信封上明显是有些滴滴无法消去的泪痕,有苏乐曾经不知多少次以这信寄托相思,而其内的每一个少年留下的字迹或许有苏乐都在过往的日月里不厌其烦的临摹过无数次,这个傻傻的狐狸姑娘或许想要以此方式尝试与记忆中少年的距离再近一些。 “没错,这是主人叫吾务必交由汝手之信,不过其上所写是何内容吾并不知道。” 白桑的眼神也是瞬间露出了一抹缅怀,随后转头又看向了它一直坚信为自己主人的许轻舟继续道:“主人他失忆了,可吾却不能为他做哪怕一点点力所能及的事…这或许也是主人曾经在离开之时那一声叹息的原因吧…” 而手中的信终是再被翻折无数次之后再度打开,或许当有苏乐在泗国初次需要许轻舟之时,这封信的意义就已经消失了吧,不过偏偏失忆的许轻舟怎么也想不起与有苏乐曾经的那些点点滴滴,所以这封信在此刻似乎又拥有了另一种更加深层次的含义。 “舟哥哥说…若是我想要再度找到他,那就抬起头去看天,他会化作那天在王都天桥之上的烛灯一样一直注视着我,直到真正重逢的那一刻……” 信上的文字干净整洁,笔锋又度无悔,可能在写下这封告别信的时候,男孩是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思想斗争之后才坚定了信念…… 但是所留的内容除却歉意的道别以及劝慰之言,剩下的也只有这么一句期待重逢时的美好愿景。 天工又怎能理解人类之间如此复杂的情感?当即就见白桑摇了摇头不解道:“吾不明白…” “偏偏我也不明白……” 岂止于白桑?有苏乐至今也未能搞懂最后一句话的含义究竟是什么,因为少年若是已经勘破了一切,将一切可能都计算的毫无失误,那么又怎会留下这般没有线索的抒情之言? 回忆的视角已经从有苏心来到了有苏乐,从遥不可及的背影逐步渐近了感情的距离,唯有曾经与少年在一起许多年的白桑的记忆还未探究可知。 想到如此,小狐狸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询问道:“对了白桑,你还没有同我说过舟哥哥究竟为什么触犯了神怒,之后又是因为做了什么事情才惹得如此大祸,居然会有那般多的国家与绝世高手参与灭亡川国!” 曾经的许多事情都只有只言片语被记录下来当做秘幸,有苏乐也曾试着去查阅少年所作所为的源头以及过程,但无一不是那个国破家亡的结局而已。 而白桑则是神色一冷不敢妄自高声道:“是因为主人通过谕天书发现了神明的秘密,期间又与一位神明完成了一场神秘的赌局,最后彻底参破天命才决定以此诈死金蝉脱壳之计,加上瞒天过海而去世界之外寻找破局的关键。” 世界之外又是何处?小狐狸听到如此也是疑惑万千:“那舟哥哥的灵魂究竟去了哪里?” “仙人的世界,一个与我们世界相同而又完全不同的奇妙世界。” 白桑之言不由得令有苏乐想起了许轻舟一直以来被自己所忽略掉的身份。 “仙人的世界?对!舟哥哥他不正是泗国召唤的仙人吗?所以他如今才真正返回了吗……那舟哥哥又为何会失了忆?” 可白桑却是微微摇了摇头否定道:“不,主人并不是…” 只见这天工慢慢在地上以手画出了一个奇怪的符号,而后就听它继续解释道:“主人在许多年以前曾经杀掉过上一代的仙人,并以那人的血为基引寻找到了仙人世界的大致方位,随后由吾设下迁越大阵,以川国千百年来所开采珍藏的所有破界石为能量,统筹围攻之人的合击之力,又在最后献祭了主人之父镇川王姓命,才勉强破开了那条勉强可以将主人灵魂送走的异世界通道…” “居然…是这样吗?那为何又失了忆,难不成舟哥哥的灵魂并未转生,而是出现了其它的意外状况吗…” 终于有些疑惑许久的问题被彻底解开,可依旧有些新的问题在出现,床榻之人几乎与曾经的少年一般无二,让有苏乐搞不清在病床上沉睡的究竟是谁,他的确是自己的舟哥哥才对,可在泗国之时所说的时机不对,未到时候又是何意思呢…… 总觉得是有两个完全不同的舟哥哥,一个像过去,一个是现在。 但这一切的代价太大,大到连有苏乐只是稍微一想就止不住的心疼。 少年的亲人,他的国家,他自己的生命以及未来都已经成为了代价…… “舟哥哥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居然要牺牲这么多,即便连他的父亲都…” 可白桑却又神色一沉默默道:“或许对于主人而言,此生第一个令他落了泪的考验与抉择已经度过,之后的痛楚或许就不会再感到特别悲伤了吧…” 闻言,有苏乐不禁神色微微一滞:“什么考验?舟哥哥究竟经历了什么?” “主人他…失去了一位曾经最亲密的人…” 或许是在一瞬间想起了某些事,有苏乐突然记起一直陪伴在少年身边的并不只有白桑,还有一位比之更早更久远,且更加亲近信任的存在。 “是那个白衣女子吗!” 她曾在有苏乐幼年之时的第一次相见就陪在少年身边了,且在之后的岁月中虽然已经有了白桑的全天守护,可女子依旧会时不时的过来看上两眼。 “对,那人与主人亦师亦友,可惜为了主人也……” “她叫什么名字?” “姓未可知,但名为飞儿……” 川国的边陲小城曾经埋葬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哀悼,更是埋下了贯穿整个故事的一个起始的伏笔。 “飞儿…” 有苏乐闻名不由得轻声重复了一句,可却如输入了激活密码般。突然之间昏迷在床的许轻舟身体中开始止不住的涌动血色,将他染的如同之血人一般,而此情景自然也吓坏了小狐狸,她赶忙走到近处惊忧道:“为什么!药效明明发挥作用了才是,为什么舟哥哥的身体并未有所好转反而恶化加剧了!” 她无法凑到最近距离观察,因为神明之毒的腐蚀即便只是触碰也可能会沾染上,所以唯有交给金铁之躯的白桑来检查出了什么状况。 而白桑自然也不敢大意,双眸蓝光微亮将许轻舟如今的身体情况扫描了个仔细,随后才一蹙眉头不解道:“主人的身体好像在排斥那股药力,而且所中的神明之毒与药力的对立也已经停止,究竟出了何事会变成如此僵持……” 毒素久久不能解,但是南疆国却不会一直拖延,逃离的时间迫在眉睫,小狐狸不由得更加焦急万分:“舟哥哥这个样子又该如何带他走?万一路途中因为颠簸或是再受了什么伤害,舟哥哥的身体如今已是十分脆弱了…” “吾…也不知道…” 越到此时,白桑就觉得自己的作用越发微乎其微,它眼神中拟人的担忧神色也越发凝重,随后缓缓叹了口气后回应道:“即便是千难万险,白桑也愿意舍弃此身将主人完好无缺的带出去…” 可当务之急是让许轻舟醒过来,他如今好似已经成为了几人的主心骨,也苦的小狐狸甚至都快跪下哀求。 “舟哥哥!小乐求求你,快些醒过来呀…” 却在此时,明明才过去一天一夜而已的喘息时间,便听院落外的远处突然雷霆忽响,仿佛天地挨了千钧之击一般。 这一声不是春回大地的复苏之音,而是象征着毁灭与终结的征兆,接着便是再一次的地动山摇。 南疆又开始再度使用火药摧毁神佑了! 可已经没有人再对此有太多恐惧,有的也许只是国破家亡的悲伤无奈以及决意赴死的慷慨激昂。 士兵们鱼贯的从军帐中跑出来穿衣装甲准备决战,他们神色淡定而严肃,即便赴死也未露出胆怯。有并非是身穿军服的百姓也手拿镰刀大斧保家卫国,他们将自己的孩子交托完,就准备为化身死者为守护之人开辟生路,更有甚者就连小小的稚童都手拿弹弓掷石,要鼓起勇气在最后时刻抵挡侵略的敌人。 此刻几乎全员皆兵,因为这是最后的终焉时刻…… 与此同时的万妖城城池大门处,从西边的未乱之地赶回来的有苏心与白昙也已经进了城。 有苏心的双颊依旧红晕未消,明显是流感尚且还没有痊愈,而后者更是有些对前者来此执念的不解。 “心施主的病尚未康复,从村落匆匆赶回来又是何苦呢?” 僧尼或许不明白人间之爱男女之情,因为他们五蕴皆空要追求大爱放弃小爱,普渡众生与钟情一人永远不可能同于一身,所以有苏心对于自己的奇怪举动并未过多解释。 “只是想要回来,仅此而已……” “心施主,你为何不愿待在那边境之处呢?那里待神佑破碎后也该方便离去…” “我要去找他,既然那丫头可以留在他的身边,凭什么我有苏心不可以!” 佛门讲见命则救,而有苏心明显是去枉送性命,白昙即使想要救她却也要遵循原主意见,况且她也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驱使着有苏心拖着重病之身返回必死之地?是如同佛家一样为救人而甘愿舍命的觉悟吗? 大抵不是的,毕竟连许多真正的佛门中人也做不到以命换命…… “可若是万一…” “无妨,即便是死也是与他死在一块了。国家危亡我一届弱女子所救不得,唯有舍身相伴,可若是能与心爱之人长眠于此,也比之独自寒尸要好上千倍万倍,至少能与他在黄泉路上同行一路,下辈子也定是我先遇见的他……若是真还有机会,我必然不会再像十多年前那般懦弱了!” 到了此刻,以往那些所学所闻全都被打破以及重建。白昙从未想过会有这么多如有苏心一般的万妖城百姓从四面八方赶到此处,似乎只是也为了送死而已,毕竟人是矛盾的集合体,又怎能用片面的理论去解释与解决人的情感所产生的各种复杂问题? 小僧尼不明白也不理解,所以就只是对着一个又一个赶去支援的背影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而直到这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再度吓得白昙紧抱着头蹲在地上颤颤发抖,再不敢向前行走一步。 这是她的梦魇,也是她日后修行不解则无渡的业障。 “你怎么样?怎会被吓得成如此模样?” 有苏心疑惑这平日里看起来沉稳无比的白昙,怎会因为爆炸之声而吓得如同虫鼠,但这种怕似乎超脱了骨子刻进了灵魂,让小僧尼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很。 “实在对不起…贫尼…贫尼如今听闻这声音腿脚就会不自然的发软…” 因为她是已经面对过那种绝望的幸存者,自然对火药的爆炸声十分的敏感。 “你且留在此处吧,之后的路即便我一人也可以。” 病痛无法阻止有苏心奔向心爱之人的方向,她微微看了一眼远方将要破碎的神佑,一边再不管白昙,开始向着城主府的方向艰难行去。 与之一样下定决心的还有天工白桑,它明白之后的决战必然残酷无比,但为了给许轻舟开辟一条活下去的道路,此刻也再不能退后。 “主人还没有看到想要看的那片海,所以白桑一定不会让主人受到半分危险!” 玄掣剑再度出鞘,这柄曾跟随了少年许多年的剑白桑不知原因却也可以驾驭,它深深看了一眼在床的男人,便留下一句“照顾好主人”,就向着仍然还在轰鸣的神佑边缘方向行去。 万妖城的一切,此刻终于也是来到了最后一战的前一刻。 …… 对于此刻的红尘中人,世界是无比的喧嚣嘈杂甚至紊乱无序,可似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与许轻舟毫无关系…… 波涛之声,海浪之崖,许轻舟在一片湛蓝接天的海岸沙石滩上缓缓睁开了眼。 他慢慢抬起了头,惺忪的眼睛从自己的双手慢慢转向了的面前一望无际的碧蓝之海。 随后好奇又无法确认的轻声呢喃道:“我这是…在哪……” 第105章 独行江川之上 许轻舟在身中蛊毒之后已是昏迷许久,他不知道自己如今的状况,灵魂似乎脱离了沉重的躯体,只觉得在一叶小舟上轻飘飘的漂游荡了许久。待当身边所有的呼唤与喧闹都被风浪与沙浪声所替代时,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精神的疲惫令许轻舟在一阵恍惚之后才真正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他的面前是一片海…… 抬眼望去远天无日无云,沧澜由世界的尽头不断涌来,随后冲刷在自己脚边传出声声的回响。视线里的波涛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歇,有平和的海风吹来将一叶小舟慢慢在拍打在岸边,那小舟的正是他每一次内窥之时所承载自己的意象。 “我这是…在哪?” 这里熟悉却又陌生,毕竟是自己每次内息或是与凤凰交谈之时的中转站识海,可意象皆由人定,他只记得自己的识海除却汪洋大海,剩下的也唯有那不远处搁浅的轻舟而已,却从未见过身底这一座孤独的岛屿。 “我是不是已经…” 都说人死后的灵魂会去往地府投胎轮回,可也有人说过自己就是死亡后的最终归宿,许轻舟不知道自己究竟死生与否,但他还是坚信一件事。 此处绝非是地狱,但也不会是天堂。 这里依旧还是他的识海,只不过存在这方奇怪孤岛让许轻舟心存疑惑,他缓缓起了身慢慢向着岛上攀登而去。 无树无植,亦没有半分生气,有的就只是一块块形状不规整的崎岖山石。识海内的磨砺锤炼,对应的正是精神力的不断提升,许轻舟每上去一段山崖,自己的精神力就感觉到愈发充盈。 终于,待到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已经快要突破文道第六镜之时,他终于登上了最后的一部分平坦崖顶。并不费什么努力,甚至可以说是水到渠成,但却偏偏差了一点点突破的契机与感悟。 孤岛之巅是一处望海崖,凌厉的海风卷起巨浪如刀剑般不停击打在陡峭的崖壁上,可激起的浪花却连海崖的一半都触及不到。 可能是海崖太高,又或是海浪太小? 许轻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疑惑,而他的目光在看向那崖顶之边时陡然震惊万分,因为那里正有一个背影默默的坐在巨石畔一动不动的看着远澜的碧海蓝天。 脚步渐近,他心里惊疑却又好奇,但对这个背影似乎又有种莫名的熟悉,仿佛这个人一直陪伴了自己许多年一般。 “你来了。” “嗯……” 他不知为何闻声便应,像极了许轻舟自问自答,而那不远不近的背影仍在继续开口:“你来的太晚了些,你成长的速度还是太慢……” 背影是一个男子,似乎与许轻舟一般大小,他身穿着异世界的一袭白衣,而那蹁跹白袍正被风不停的吹起舞动,而他的话语也让许轻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因为此言的意味无疑是男子一直在这里看着自己。 “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事?” 对于许轻舟的疑惑男子并没有回答,而是叹了口气提出了他如今的问题:“还是不够,你的心还是太软弱了些,不够果断与狠毒,不够冷血与不择手段。” 仿佛是在传授为人的本质,可许轻舟的骨子里写满的是善良,以往二十多年岁月里他身边的所有人为许轻舟染下的也是和善的颜色。所以当听闻了男子如此之言后,许轻舟并没有什么迟疑与疑惑,便立刻反驳男子道:“……我是人,一个活生生且有血有肉、有良知与感情的人。我所爱的一切约束着我,让我明白即便可以杀戮与毁灭但依然有限有度,不可以随着内心深处的欲望而堕落。” 这是在他以往岁月中所经历与磨砺过的红尘炼心,最终更是在鞑靼村落的末日之后贯彻到了极致。对于许轻舟来说,惩恶但不可滥杀,除暴但不可枉辜。 而男子并非是将他方才说的话硬生生的传达给许轻舟,似乎只是想要看一看许轻舟对于他所说之言的反应,随后更是有些满意的轻声笑了笑。 “这个答案我很喜欢,至少证明你与我是一样的人…” 但之后又是一声叹气,像是释怀与欣慰,又像是明白许轻舟未来道路的挫折已经无法避免,男子慢慢转过头神色平淡的看向了他。 这一眼仿若惊鸿,让许轻舟惊讶的久久说不出来话。他终于明白为何有苏乐会在第一眼就把自己当作了她口中的那个“舟哥哥”,白桑为何会死死把自己认作主人,因为面前之人与自己几乎一般无二,甚至让他有了种正在照镜子的错觉。 “你就是小乐与白桑在寻找的那个人!可这里是我的识海……原来你早就在这里了吗!” 他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但又有更多的疑惑接踵而至,而男子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回应道:“嗯。很多年了,却也只有一眼的时间而已,我在这里沉睡了许久,也直到不久前才彻底苏醒过来…” 实在是太像了,无论是动作还是声音,许轻舟都有种他就是自己的错觉,或许二人不相同的地方就只有彼此的眼神与有所差异的气质。 “你究竟是谁?” 许轻舟慢慢走近了些,坐在了男子的身边,虽然他此刻内心的疑惑比之面前的海水还要多,可男子给自己的感觉却十分的亲近与信任,仿佛如同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般让他生不起任何的警惕。 而男子则是转过头继续去看向了许轻舟意象出的海,一边轻声回答道:“你可以把我当做你的前世或是转生,也可以把我当做另一个世界与你一模一样的人。” “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再相同的种子在经历了不同的阳光雨露,最后结出的果实自然也不会相同。但至少我们曾经年幼时的岁月基本上相差不大,而过后的些许年岁才被身边的人或事引导上两条不同的道路。” 男子捡起了地上的两颗石子,将其中一颗抛给了许轻舟,自己则是抬手将另一颗丢向了海崖之下。石子溅起的小小水纹瞬间就被呼啸的海浪掩盖,随后他的目光又再度看回了许轻舟。 “就像你无论用任何方法,都再也扔不出我方才那般的角度,也不会溅起与之相同的浪花。” 许轻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并没有将手中的石子扔出去,而是捏在手心之中慢慢打量了许久。 “那么你在我的脑海中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也是许轻舟当前疑惑的,男子不可能是自己的臆想或是人格分裂,因为在往日的岁月中并没有这类记忆与旁人的提醒…… 其实是有过的,只不过是在他意识极为恍惚疲惫之时,而那时候的男子同样很虚弱与暴躁。 男子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就只是抬手指向了面前的景色。 “看那片海…” 二人面前是许轻舟的识海,也可以说是他所有的潜意识幻化而出的场景,这里是他所期望到达终点前所经历路途的意象化。 但当许轻舟从孤岛处仔细去看时,才发现了远天远海的奇状端倪,那里竟然是一片灰蒙蒙的阴云暗雾之地。 “那是什么?” 倘若自己并没有在此孤单停留,而是继续前进直到闯进了那片区域,必然会失去方向而彻底迷失,所以他不由得惊疑无比。 而许轻舟的疑惑询问得到了男子平淡且模糊的回答:“那是你之后命运中的考验,也或许是你放弃一切的原因与绝望。” 得到的结果有些令人失落,可许轻舟更加好奇之后的风景:“那穿过那里,去到海的那边又是什么?” 可男子并没有直接回答,却是浅笑摇了摇头回道:“呵呵,这需要问你自己。” 不会奢望谜语人告诉自己答案,因为有些答案还是需要自己去追问寻找。远天的风景看完,许轻舟的目光又拉回到了近处,随即又疑惑道:“那你又在这里看些什么?在海的那边也有你所寻找的答案吗?” 自然是有的,男子微微颔首肯定道:“自由…我所看到的海的那边,是绝对的自由…” “自由…” 这是许轻舟前半生追寻了许久,但苦苦不得的奢侈,随后又被他亲手埋葬在了自己的童年时刻。 “你呢?” 男子的疑惑接踵而来,而明白了海的那边即是自己梦的归宿,许轻舟毫不犹豫的淡淡回应道:“我的彼岸是回家…” 这个答案承载着情感,亦是让男子再度笑着叹了口气。 “不错的彼岸。” 平静看着面前的海,海浪声声从未停歇,也预示着许轻舟从未放弃过挑战与追逐。这里的每一片浪花都是他在泥泞世界挣扎的回想,是他不屈的呐喊,是他前进的脚步,总而言之这里就是许轻舟内心最直白的体现。 海浪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嘈杂,也彰显着许轻舟不愿在路途之中就这般草草死去的倔强。而男人像是知晓许轻舟所思所想,却又平淡的看向他笑了笑。 “你快要死了。” “嗯…” 这是个可悲而又无法改变的事情,许轻舟明白自己所受的伤究竟有多重,他的思维甚至可能永远都只能停留在这个孤独的世界之中。 而男子却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生死,而是轻声继续提问:“那你想死吗?” “不想…” 自然是不想的,毕竟还有母亲在等待着他回家,还有那么多心爱的女子在等候他归来,还有多少的风景没有看够,多少的故事没有书写,如此红尘岂不让人留恋? 而男子则是在接受了他的这个回答后微微抬起了头,随后知意一笑道:“没事,只要你不想死那便绝对不会死,因为我会用一切方法让你活过来。” 男子的话明明只是一句虚言,可许轻舟内心却十分相信,甚至是有了些近乎盲目的信任,他的目光也从男子的侧脸又看回了山崖下的海浪,随后缓缓感叹了一句:“你很厉害。” 波涛声再度大了起来,海浪翻滚让这识海世界被喧闹的白浪拍崖声所掩盖,随后还有男子起身以及最后的疑惑。 “许轻舟…你想要力量吗?拥有拯救一切,足以支撑你去追寻真正自由的绝对力量?” 可许轻舟明白万事万物都有明码标注的代价,而力量的代价更是苛重无比,所以就只是颔首之后又摇了摇头,便是肯定与否定一起选择。 “会让我堕入黑暗,抛弃良知的力量我不会接受。但若是让我用于保护和守候,那即便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必须要承受…” 他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在洛城与鞑靼边境之时就已经这般行事。 男子似乎很满意许轻舟的回答,眉头微微放下了着神色暗淡道:“呵呵,所以这才是我最喜欢的一点,你与我曾经实在是太像了,太像了啊…” 同样的心存善良,同样的不甘堕落。 但偏偏男子眼中是许轻舟还未达到的成熟,世界会逼着将纯良化作绝望中的嘶吼,只是前者已经感受与承受而后者还在这条道路上慢行。 这方思想的世界突然之间狂风大起,不明白发生了何事的许轻舟疑惑的看向了四周渐起的狂浪波涛。 “许轻舟你终究会明白的,这个世界不是靠善良与温柔就可以感化,一切还是需要你自己来悟。不过在此之前,此刻的坎对你来说还是有些太难了,况且你还未走到真正属于你命运的道路上去,如今的你也不过是在走我之前的老路而已,就先让我来帮你这一次……” 男子这般说着,随后慢慢走向了断崖之前的虚空,抬手威势一出波澜四震而起,随后那片海突然卷起无数接涌向天地的龙卷,海潮化作惊涛骇浪向着山崖席卷而来。 却也在这时,许轻舟慢慢转头看向了男人,将最初的一个问题问出了口:“对了,你叫什么?难道也是许轻舟吗?” 而男人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回道:“我独行于红尘江川之上,唯见远影碧空尽…” 我叫… 第106章 唯见远影碧空 又下雪了…… … 洁白的雪代表的应该是一片纯净与祥和,而夜的深邃更是为宁静增添上一抹幽远,可这一切却都与此刻的万妖城毫无关系。 “将士们!建功立业的时机就在眼前!你们想不想受到天下人的敬仰,想不想在族碑之上刻下万世之名!” 大国师南毒鬼脚踩已经破碎的神佑边缘,浑身的黑雾之气比之夜色更为可怕神秘,赤红色的爪子上亦是鬼纹萦绕,他目光扫视着蠢蠢欲动的面前军队,抬手直指的决战之地,便在战前发起最后的鼓舞。 “想!” 呐喊的欢呼声响彻云霄,所有南疆军士摩拳擦掌的注视着前方尚还未痊愈伤势的南毒鬼,一边甚至都在幻想着胜利之后美酒与女人的嘉奖。 “好!那就冲上去!将所有的万妖蛮夷屠杀殆尽,灭族绝种!” 一阵接着一阵排山倒海的呼啸之后,数以十万计的南疆兵卒踏上了这条铺满尸骨与鲜血的最后一站。 万千之众如路过茵茵青草地的蝗虫,将所过的一切践踏成最为凄惨的悲怆,而他们的冲锋怒吼也彻底点燃了最后一场战火的讯息。 所有的士兵鱼贯而入疯狂无比,唯有几人围住圈将一位年轻人护在中心,赫然正是付子规以及他的五位天下境守卫。 “呵呵,想必万妖城的最后一口气也要南疆踏灭了!仙人,不知我们之后又该做些什么?” 众人都在等待着中心付子规的决策,因为对他们来说,这个年轻人前方的道路承天福运,自然会走出一条最正确的杨康大道。 可到此大势顺心之前,付子规却不知为何眼皮突然跳动了一下,似乎前方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等待着他一般。付子规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他是个极其自负且拥有自负资本的男人。而此刻看着一片形势大好,付子规真的想不出在此情况下还有什么是可以破了这万妖城灭亡之局的方式。因为哪怕此刻有国家来此支援只怕都于事无补,因为除非超过三位天下八境同时出手,才可能将这局面给勉强扭转。 “罢了…杀进去,本仙人要去看看万妖城之下的阿修罗神杀封印,若是能找到那几个女人就再好不过了。切记注意那个许轻舟,本仙人总觉得他还是没有死透!” 付子规的话刚刚说完,南毒鬼正巧走其到身前,闻言也是毫无在意的嗤笑道:“呵,付仙人有些多虑了吧?那般一个小小虫子中了本国师蛊神之毒必死无疑,此刻恐怕都化作一摊血水了。” 被暗讽胆小,付子规不动声色的冷哼了一声随即回道:“小心些总不会错,切莫因为大意而阴沟里翻船…” 而这大国师确是猖狂无比的笑了笑:“呵!到此情形下莫说是那老乌龟起死回生,只怕是那头老蛇活着也无济于事了,大势所趋下万妖城必灭无疑!” “是嘛,那本仙人就拭目以待了……” 付子规有些不满这南毒鬼过河拆桥的意味,但本来就是互相利用,所以就只是冷冷一笑,随后目视着南毒鬼飞向了万妖城的最前线方向。 “反正你才是一切的导火索,即便是天塌下来,也会有你顶着才是。” 这般说完,他们几人也开始了向前不急不慢的搜寻起来。 …… 而与此同时,万妖城这边并没有人起首说些什么最后的壮势之言,除了窸窸窣窣兵甲撞击的声音,唯留下一片无言沉默。 这个时候已经再没有退路,身后就是最后的家国故土以及亲人骨肉。为了守护而提剑舍命也在所不惜,所以无需多言。 久久沉默被远处突然想起的交戈声打断,那是某个部落已经与侵略的南疆军队交战在了一起,不过喧闹却又在片刻就化作了寂静,毕竟高战人数的差距很难弥补,而南疆可是还有一位令人绝望的天下八境存在…… 以死明志,这是有苏九丘此刻所能想到的,他抬头看向了那团不断逼近的黑雾,遂毅然决然的拔出了佩剑,要在此决一死战。 “如今万妖城大势已去,你莫非还在想着有什么可以绝境逆反的奇迹出现?趁早放下兵器赴死,也省的看到万妖城生灵涂炭之景!” 人未现声已至,南毒鬼就是要在此刻享受折磨的乐趣。 可留下来的万妖城之人哪一个不是准备慷慨赴死之辈?所以根本就对他的恐吓闻若未闻。 “南毒鬼,我们此劫绝不是输在你这个阴险的小人手下,而是天要亡我万妖城。你不要得意,迟早有一天总会轮得到你!” 有苏九丘抬剑冷冷回话,随后扭头再看了一眼身后的万千家国,仿若遗憾留恋的叹了口气。 “呵呵!成王败寇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就让本国师送你们上路吧!动手!” 黑雾瞬间席卷而来,夹杂着天下八境的威势,而南疆国阵营几乎是倾巢出动,天下七境多达几十位,便如阴云一般在漆黑雪夜里向着万妖城的最后防线撕裂而来。 “不畏死!不悔死!杀!” 有苏九丘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化作一道飞光冲向了阴云,其身后也是有几十道同样耀眼的光芒自人群中冲出,随即两方高战人马迅速搅拌在了一起。 风声雪声一时间呼啸在即,雷声破声处处惊现奇音。 万妖城中如今乱作了一片,逃跑之人与追杀之敌搅乱在一起,让人们不清楚究竟哪边才是真正的救赎之路。 “怎么协助逃离的人还没有来!” 有苏乐急在心头,本该是有人护送才对,可左等右等就是不来,她只好独自出了院落四处打量。 眼下城中几乎已经沦陷了,街道上到处都是南疆渗入进来的由高战带领的小部队,偶尔还会出现的一些万妖城的零散之兵压根成不了气候,绝大部分还是在外围苦苦支撑着南疆的大部队。 “咦!那小妮子好看!是老子的了!” 突然一声惊疑的嗔疑之后,有人发现了出门探查的有苏乐,遂疯狂的向着这朵万妖城最鲜艳的花朵扑来。 “汝等休想!” 雷光一闪,白桑现身将有苏乐护在了身后。 “怎么还没有离开!如今万妖城的沦陷只是迟早的事!” 这天工急切的催促一声,随后抬剑扫平了前面十几名来犯之敌。 “护送的人还没有来,我不知道该向哪里去呀!” 当前实在是太乱了,顾此失彼也完全没有办法,有苏乐抽出短剑也开始守护起院落的入口,随后其下查看了一眼周围是否有逃生的出口。 “罢了,吾来送汝与主人出去,快去带主人一起!” 白桑此话刚一说完,立刻就被一记狠击打退的好远,随后神色暗沉的看向了来人。 “又是汝!” 此人应该是白桑最不愿见到的人,因为他一心想要致许轻舟于死地,几番下来更是让人不明白这人有多少的心机手段。 “你这天工倒也漂亮,毁了属实是有些可惜。不妨认我为主,也免毁于此处!” 付子规本是在搜寻修罗封印的路上,结果正好阴差阳错的撞见了二人。只见他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白桑,随后神色一定又转向了不远处的院落。 “许轻舟的气息,呵呵…” 似乎是猜测到了什么付子规眼神一变,随即突兀的飞起了身,愿想之力将他再度化作了那位神话中举弓落日的大能。 箭弦微动,神箭开始蓄力。 “休想得逞!” 白桑可是亲眼见过付子规一箭威力,若是当他这般继续蓄力下去,只怕这方院落都会被其夷为平地,更何况之中还昏迷不醒的许轻舟? 它赶忙起身,抬起玄掣便要打断付子规的施法,可这仙人身边的五位下属又岂是无能之辈?随即立刻出手阻断白桑的进攻。 “呵呵!有我们在,你这天工怎能干扰仙人一分一毫?” “让开!” 雷光再度启势,白桑决意要为许轻舟破开生死之路。它倾尽全力一击斩出,呼啸的风雷之声携带无尽锋芒向付子规杀去,但随即就有四位护法合击将这一招消弭的干净,又立刻团团围了上去纠缠住白桑,不让它再有机会施展招数。 “不好!” 眼见付子规即将蓄力完成,白桑舍生忘死决定拼死中断,可它却疏于四人围攻而露出了一丝破绽,手中的玄掣剑被一招打飞的好远。 “这剑我要了!” 四人之中飞出一人,自然是极度馋那十君剑之玄掣。他伸出手就想去接,却不料上面的雷光认主,反倒是将其的手掌电成了一片黑糊。 “什么鬼东西!老子不要了!” 如此说完,这人负气的将玄掣一招打的极远极远,随后又扭过头来看向了付子规的方向。 那光箭终究还是脱离了弦,便化作一道惊天的光冲向了院落。 “不要啊!” 有苏乐咬牙将面前纠缠的敌人斩杀,更是小跑着想要从那光箭之下救出许轻舟,可伴随着她撕心裂肺的呐喊,那道光箭在她眼前不过瞬间就彻底落了地。 没有太大的轰鸣,因为有苏乐已经听不到声音了,眼前的院落在瞬间就被轰碎成了一片坑洼的虚无,再没有一点点的生命气息。 伸出的手停留在了被高温融化的雪雨中,有苏乐的心仿佛被一柄剑狠狠刺穿,那种痛到灵魂骨子里的悲戚令她无力的瘫坐在了雨地之上,就只是忘了呼吸的盯着面前的深坑。 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无声、寂静、绝望充斥着如今的万妖城内。 敌人还在不断的向这边涌来,苦苦支撑的守卫也所剩无几,鲜血流满了整个万妖城内。 “嘿嘿!美人你是我的啦!” 敌人如狼似虎的向她袭来,而白桑已经再也坚持不住,身体上的部位几乎满是剑口刀锋。 “快逃!” 这天工虽然一直与有苏乐不对付,但当如此关头,它还是希望这个主人喜欢的少女能够活下去。 可是往哪里跑?四下皆是包围上来的兵潮,自己的父亲在视线的余光中已经身负数剑,万妖城的兵卒也几乎死绝,目光中全是豺狼虎豹的侵略者。 若自己被俘,那之后的结局也无需多言…… 怎能甘心受辱?即便是死,有苏乐也要与心爱之人共赴黄泉。 “舟哥哥…小乐…来寻你了…” 冰雨之水混合着泪从少女的眼角不停滑落,有苏乐在这个已经彻底疯狂的世界,缓缓将短剑架在了脖子上,她最终还是与那个梦中的少年没有走到最后,所以眼神中的空洞与决意又被遗憾所填满。 万妖城的世界如今只剩下了黑,就连一点点微弱的光都会被黑暗的浪潮掩盖。雪被无数的呼啸呐喊融化成了冰雨,滴嗒在所有已死或是尚生的幸存者心头。 没有任何的希望了…… 突然,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有苏乐脑海中响起,那是一句男孩在曾经道别之时留下的话语。 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曾经与有苏乐说过: 【若是小乐想要再度找到我,那就抬起头去看看天,我会化作星星一直注视着你,直到真正重逢的那一刻】 可偏偏是在这时,或许总会有命运中最难以言表的那种情愫翻涌上心海,瘫倒在地的有苏乐泪眸于黑暗中滑落下星星点点,却又在盯住一个方向之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的目光定格在了一颗真正的星星…… 雨在落,混合着泪水化作极为复杂的情感慢慢落下,砸在泥土之上的声音甚至能够掩盖世界的喧嚣。 渐渐的,有一个两个人相互的争锋停下了手,便见他们抬起头不知所措的注视着一个方向。而这种情况像是瘟疫,像是翻涌的海啸不断蔓延与冲击在两国的交战中,仿佛此刻有什么景色已经超越了生命。 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刀剑被放下,越来越多的头开始仰起注目,越来越多的哭声趋于静匿,越来越多的雨点洗刷绝望与罪孽。 也正是在突然的一瞬间。 所有人,所有正在进行的疯狂屠杀,所有泪流满面的反抗全都在此刻停歇,他们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了雨夜的天空…… 有一颗微弱的光在黑夜中显得万般独特,却也没有人再敢发出一点异响,就只是在雨声中静默的看着。 那道光芒之中,好像是一把剑… 它化作的光正缓慢的向上飞,再向上飞…… 画面随着众人的视线,随着那道在黑夜中微弱渺小的雷光不停的向上,再向上… 雨在飘落,风在呜咽。 一个孤独的年轻男子无声凌浮在雨夜之上,甚至于谁都未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在那里屹立注视,却见他又缓缓伸出手接住了这份光芒。 泪在翻涌,心在滚烫。 一位跌倒的少女抬起头终于再度看见了那个她一直在苦苦等待的爱人,即便岁月近迁,即便神明降下神罚,可男人永远都是那个她只一眼就会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少年。 “…好久不见了…” 接住剑的男子不知是在与玄掣说话,又或是在对这个世界。 因为他的目光正从玄掣之上慢慢挪开,随后看向了地面上那个注视自己的少女。 “舟…哥哥…” 少女已然泣不成声,手中的短剑也似心中的绝望与包袱而彻底落了地。 而远处的天工白桑再也没有半句言语,它曾经幻想过的许多次对少年归来时“欢迎回来”的倾诉,但此刻也只是被眼角落下的雨水沉默。 少年环顾了一圈世间的暗,随后目光在那个南疆国的大国师身上停下。 “呵呵…南毒鬼…还记得我吗…” 男子轻声的嗤笑在黑夜传荡,如雷霆万钧砸在南毒鬼的胸膛深处,那个过分的恐惧又一次翻涌而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还活着! 男子的脸是那个本该尸骨无存的虫子,可他的独尊眼神南毒鬼却再熟悉不过。 看着曾经的梦魇以及如今凌空而孤寒的身影,他想要压抑的内心恐慌却怎么也阻止不住,随即不由得懦弱般向后退了两步,更是咬牙切齿一言一字的将那个曾经惊颤天下的名字彻底唤回。 他归来之时,神明留下的诅咒将会彻底消失,他终将找回自己的名字,并且让这世间所有人再度记起他曾经的绝世风采。 雷霆瞬间化作一条接续远天近乾的光芒之龙,将昏暗的世界彻底点亮,孤独的身影屹立于世界之上。 此即为:一剑暗天明! 而在雨声中。 在黑夜里。 在异世界。 他名字与雷霆一闪而过,惊骇乾坤! “许…” “孤…” “帆!” 第107章 可见一剑天明 去往城主府的道路上此刻已经堵满了南疆国的士兵,他们烧杀抢掠而过,俨然要将这最后的一丝净土化作人间炼狱。 “小心!” 在帮白昙又一次费力斩杀觊觎的南疆之敌后,有苏心的病情终究是因雨雪中受寒太久,而逐渐恶化到连手中之剑都拿不太稳。 “这般下去怎能与他们会合相见?” 这狐娘心里悲戚到蛾眉紧蹙,因为在此情形下实在难以找到破局之路,可心中的不服输又令她苦苦支撑身体强打精神再向前支撑了许久。 依旧还是造化弄人,徒劳无功恨未逢时,直到那一声在她视线之中跌落少女那撕心裂肺的呐喊与其停悬伸出在空中无助的手时,有苏心才终于明白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一片虚无对应的似乎是她心中的空缺。 “怎会…” 一个人的离去仿佛抽空的是她无数的力气,有苏心也似没了最后一口足以令她坚持的活气,随着一声闷响亦是与自己的妹妹一样瘫坐在了雨地上。 她又一次失去了,明明这一次决定鼓起勇气无论如何也要走近那个男人的心,可此刻的一切幻想全都化作了乌有,便与那不断升腾的白色蒸汽消散在了漆黑的雪夜之中。 “心施主!心施主!敌人又上来了,你…” 眼见有苏心已经放弃了活路,白昙即便手无缚鸡之力,可还是咬着牙从身边尸体之上拔起一柄血淋淋的精刀,随后好似发了疯般左右乱甩一气,倒也让四周的敌人短时间没了办法。 但是这般不过是将力气快速的消耗,围近之人都明白这小僧尼坚持不了多久,所以抱有玩味心态等待着白昙的力竭。 而就在此时,渐渐有人的目光开始此处向着远方眺望,一个接着一个。直到不断有人疑惑的抬起头注视远天,有苏心与白昙这才在这兵潮之中得以苟延残喘片刻,而她们自然也很好奇究竟是何风景竟能如此引人注视,遂用余光瞥了一眼。 可仅仅只一眼,就将某个曾经的懦弱少女带回了那个十多年前的川国客院旁栏杆外。 “他…终于…回来了…” 有苏心激动的酥肩微颤,双眸更是再也抑制不住内心崩塌的泪泉,随即一颗颗热泪随着雨水从香腮旁轻轻滑落,砸起如蝴蝶形状的溅纹,最终却又留下了一声如释重负与爱而不得万般遗憾的叹息。 雪仍在下,但还未飘落便被灼热的气浪化作了雨。院落的深坑还在徐徐冒着水蒸气,将四下的一片视角模糊了个大概,而瘫坐在水雨之中的少女此刻似乎忘记了冰雨的刺骨,甚至胸膛中那颗本该死寂的心又再度跳动起来。 “舟哥哥……” 千百次的重逢梦境,如今迎来真正的实现,那个在院落中一直孤单的少年似乎还是与许多年前一模一样,有苏乐的双眸之与其交汇了一瞬间,就感觉自己这么多年的苦苦等待都是值得的。 与之欣喜到已经怀疑是梦中情景的有苏乐相对的,自然就是曾经一睹男人全盛风采,且参与设计围杀男人终局亲历者的南毒鬼。 “为什么!明明你已经死在了那场大战中才对,尘念心那个老不死的也核实过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活过来!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世间!难道觉得仅凭十数岁就压尽天下几载都还不够吗!” 南毒鬼歇斯底里的咆哮与癫狂自然拥有最无奈而又可悲的原因。 曾经诛杀此人的那一战彻天暗地,一共动用了三位天下八境以及十二位天下七境,甚至为了防止其逃脱天罗地网,还有多达百位的天下七境在四下看守围堵,就这般最终还是利用了三件神遗之物的终极神通配合以巨大的代价才勉强将其杀死。 可他的归来如惊雷震世,让曾经与现在的一切努力都徒劳的仿佛成了笑话…… 南毒鬼本是设想过万妖城还有什么底牌可以抗衡自己的屠戮,得到的答案只有周边四国同时对南疆施压。而自己亦是精心布置几十年,与邻国王室皆有利益联姻,最终才取得了如此喜人的大捷。 偏偏!偏偏在这最后关头,他口中那只微不足道的渺小虫子摇身一变,成了能够吞没世界的洪水猛兽,如此反转又怎能不让他南毒鬼惊气惧恨! 而凌空在天的年轻人依旧是许轻舟模样,况且他本来就是与许同志生的一模一样,但此刻他眼神中那抹凌驾万物的孤寒绝非是常人可以模仿,也因而让南毒鬼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玄掣剑轻描淡写的微微一抬,“许轻舟”以食中指合并缓缓抚过剑身,随后冷冷嗤笑道:“南毒鬼,你觉得可以接的住我几剑?” 本就是骑虎难下,索性破罐子破摔。而南毒鬼在快速的冷静之后突然之间似乎又不那么惧怕这个数年前惊世骇俗的男子,因为男子此刻绝对不是曾经的全盛姿态。 待想的更加仔细之后,这大国师居然还露出了一抹狰狞恐怖的笑:“呵呵呵……扪心自问,若是你许孤帆曾经的全盛之时,本国师只怕连半剑也接不下。可如今的你不过只是借尸还魂而已,实力又有曾经几分残余?本国师不相信,凭你这么自负且孤傲的性格,若是实力全在还会与本国师絮舌多言?只怕你如今不过是在苦苦佯装着威势罢了!” 可“许轻舟”并未回答,而是将玄掣剑微微挥动几下,似乎是在寻找手感。 “我的力量恢复的确也不多,但斩杀尔等仍有余力……” 玄掣讲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而男子的剑势更是比雷光还要快与狠。只见轻微的一剑而过,其剑光斩出的雷霆瞬间将整片夜空再度照亮,更是吓得一众在天空悬浮的天下七境全部落下了地面。 毕竟生疏了数十年,许孤帆在许轻舟的身体里一直沉睡了太久太久,现在也才逐渐将曾经的感觉找回,所以他的练手之人已经主动现身。 “我…没说你们可以退下…” 其为曾经的天下第一,熟悉又怎会花费太多时间?双眸中的寒光冷不丁的瞥了眼刚要落地的南疆之众,突然之间一条横于大地的万丈长电斩就在方才落地的众人胸口划过。 并没有哀嚎,也没有拦截与救助的时间,伴随着后知后觉的巨大雷暴以及大地猛烈的晃动,被雷光斩过的所有人在一瞬间全都化作了黑碳齑粉,又被气浪一震而彻底消散在了这个世间,再没有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死掉的人全都是南疆国天下七境的绝对高手,可如何斩杀都压根没有人目睹,因为雷霆的威光又岂是凡人可能直视窥探? “南毒鬼,现在你觉得我还余留下几分实力?” 男子根本在原地就没有动过,可高手都明白是此人的速度已经绝非肉眼能够轻易捕捉到。而其如同地狱恶魔的低吟更是让南毒鬼心头一震,如此实力又岂是他这个本就实力不济加之受了伤的半残可以抗衡? 所以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迟疑,这大国师直接抛下了所有南疆将士向着国家逃去。 “见鬼!他怎么又回来了!怎么又回来了!” 一片大好的局势,因为一个人而彻底的土崩瓦解,南毒鬼打碎了牙还只能往肚子里咽,所有的恨意惧意全都因为他而起。 “你觉得自己今天还有活路吗?” 身后的“许轻舟”动都未动,甚至于有不知情的南疆兵卒只看见大国师仓惶的向着国土飞去。 “本国师命令你们快上去拦住他!快上去拦住他!” 丧心病狂而又贪生怕死的命令从南毒鬼口中咆哮而出,地面上的将士们只要能为他拖延三五息的时间,即便此刻无法使用出一步半天下的神通,可依旧足够他快速的逃回南疆神佑中去。 只要能…只要能逃进去,那即便男人全盛之时也无法轻易将自己杀死,所以南毒鬼几乎用尽了一切办法来阻碍“许轻舟”。 得了命令的将士压根没有反应过来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毕竟瞬杀掉几乎南疆国一半的天下七境只不过在眨眼之间,又有谁能在雪夜之中看的清楚仔细?那些人的灰烬都已经可悲的随着冷风消散殆尽。 尚还存活的部分天下七境赶忙起身向着男子攻来,想要拖延大国师逃跑的时间,可他们乃至所有人看见的,是男子微微对着天举起了剑。 “此剑报当年陨落之仇、万妖灭国之仇、亲师亡命之仇…南毒鬼伏诛吧,且看这一剑……” 凌空的“许轻舟”如是的淡淡说完,那剑也朝着南毒鬼逃离的方向缓缓的落下。 随后只听惊雷颤,九州风云皆现形! 这一剑,如同将天上的太阳落下了苍穹而砸进了大地,耀眼灼目的金白光辉俨然把整个昏暗的世间全部点亮。 此即为,一剑暗天明…… 太阳陨落而过,雷光生生不息,即便只是被光辉擦到了零星半点,都会被瞬间陨灭消亡化作灰烬。而南毒鬼只来得及回头睁大眼惊呼一声,就被那接天彻地的雷光风暴卷进了其中,随后且听一声夹杂哀嚎的雷霆轰鸣,这位南疆国的顶梁柱,天下八境的恐怖存在就这般化作了黑灰而宣告着彻底陨落。 雷暴是喧嚣到天下皆惊的,而其下的所有人都是惊骇且无声的,毕竟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做出任何惊惹眼球的事情,己方的最强之人都被云淡风轻的随手斩杀,轮到自己时还不知道能抗那雷暴之中的几道雷光。 “第一个…” 归来的复仇者开始清算曾经的恩怨,而沉默是现在所有南疆人都在做且只敢做的事,南疆国的数十万兵卒也相信,只要自己此刻投降,那即便战败了也总能保住一条性命。 可惜,他们似乎将某人看的太过友善了些… “解化仇恨的最好方法就是其中一方彻底消失。” 雷光之中的年轻人只留下了如此一句平淡的审判之后,就见其手中玄掣剑再度落下,随之落下的还有数以千计万计南疆人的生命。 天空中落下的闪电再也不是神明的怒火,而是来自于一个年轻人公平又毫无怜悯的惩罚。雷光击处无不死伤一片,便吓得地面本在沉默静待的南疆军队全部如被大火燃烧的蚂蚁群般,黑压压的四散而逃。 一时间,哀嚎声哭喊声甚至求饶声再度响彻在万妖之境,可这一次却是风水轮流转而换了人。 “仙人,我们趁乱赶快逃吧!此人属下曾经也参与过围猎,其强大至今回想起来记忆犹新,绝非是我们这几人可以阻拦对抗的…” 付子规几人藏身在南疆国逃窜的败军之间,亦不敢有太大的动静以免被盯上,而他们也怕这自负仙人头脑一热,想着要去找这男人对对锋芒,所以其中一人赶忙开口劝告。 而付子规自然也不傻,能不能打的过他还是拎得清,便点了点头冷哼着随着逃军而移动。 可他们岂是才是彻底惹怒“许轻舟”的存在,又怎能如此安稳的全身而退? “差点忘了,还有几只老鼠……” 寒光在夜空中一闪而过,随后就是将四周一切的山石楼宇斩碎掀翻的强大冲击,“许轻舟”微微一剑显然表达的很是清楚,今日不会有任何人可以幸免于难! 知晓被发现,几位下属倒也忠心,赶忙将付子规护在了中间,一边各掏兵器准备抵抗。 “被发现了!仙人快逃,此人绝非是我等之力可以抵抗!” 可付子规根本就不是那种会惧会怕之人,他却是一把推开下属冷冷的看着天上那人怒斥道:“怕什么!谅他天下绝姿,但是本仙人还有神遗之物蓝天镜护身!尔等又能能奈我何!” 蓝天镜的光辉神迹可是在曾经南毒鬼与大巫两位天下八境的大战中起到了决定性作用,自然也可以用来对付眼前的“许轻舟”。 神异之镜在漆黑夜中射出一条光辉,直指天空中的人而去,而只要被照到那之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蓝天镜之光速度自不必多说,向着“许轻舟”而来的速度根本无法反应,可凌空的男子却是嗤笑着将玄掣看了一眼,随后对着那射来的光缓缓一划。 突然,仿佛是世界再度被点亮了一次,未听电掣先见雷霆。 一道雷光自“许轻舟”之手瞬间斩出,待到所有人为之雷鸣一颤时,更为惊世骇俗的一幕深深刻进了每个注视之人的眼中。 蓝天镜所射出的能够迟缓动作的神光,竟被一剑斩成了两段,便从凌空之人的身侧两旁滑过,未有半点用途! “光…被斩开了…何许神迹也…” 所有人,都再度被男人的无敌之姿而刷新了认知…… 第108章 可见剑破霄厄 蓝天镜为神遗之物,岂非凡间之人可以对抗?即便自负如付子规这般,在未积蓄起足够的力量之前,心里暂且也没有升起对抗神明的妄想。 可此刻那雪夜云霄端与他同龄,甚至比他还要年轻的男子用其可怕到令人绝望的实力狠狠的打了付子规的脸,也将他一直以来的自尊自傲碾落于尘。 “不可能!” 不可置信的咆哮伴随着雷霆电掣呼啸而来,随后将蓝天镜射出的迟缓神光由中斩成两半直冲天际之外。 谁人曾见如此神迹?而待到细想如今的男人甚至还未恢复全力,所有人的心中除了震惊与恐怖,还有高山仰止的无力。 可偏偏付子规就是不信这个邪,毕竟从穿越异世界开始直到如今,他都自认为是乾坤下的气运之子,是连天道都要赐福与倾斜的主角,而此刻的天差地别让他一时间有了种自己成为配角与垫脚石的强烈反差。 “本仙人纵横异世四海,从未有过能够正视的敌人!所有人!你们所有人都应该匍匐在我的脚下卑躬屈膝!” 已经有些丧心病狂的付子规施法将蓝天镜悬浮于天,自己则是再度愿想化作了那射日的神明大弈。 “包括你!无论你曾经有多强,但永远只是这个世界曾经被埋葬的一个笑话!而我,将彻底取代你的一世威名,成为真正的异世之巅!” 逐日之弓的弓弦随着他的蓄力而缓缓张开,向着漆黑天空中那个孤寒的身影瞄准,竟真有了几分当年神弈射日的威姿。 而“许轻舟”就只是平静的看着那远在地界的巨大神弓,并未出手制止也未移动半步。 “异世之人,都与你这般目中无人且喜欢自视无敌,可偏偏尔等不过是一只只被神明选中而充当厮杀棋子的可怜虫罢了。而你,绝对不是第一个死在我手下的仙人。” 男人的自信比之付子规要坚定千百倍,因为他这一生从来就没有遇到过哪怕一个像样的对手,一个从幼年之时就将天作为对手的人,他又怎能再对凡间的任何对手低头? 即使神明,也未在他的眼中…… 而地面之下的白桑见状却起了担忧,因为它曾亲自体会过那付子规落日神箭的威力,当即就急切开口道:“主人小心!那根箭似乎拥有神性本质,无法阻挡且必定命中,主人万不可轻视!” 许多年了,那个离去的背影如今再度归来,让这天工胸膛之中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在缓缓跳动,它知道那是它作为天工所不会拥有的人之心,可偏偏男子拥有的神权就是能够让白桑清楚的感受到自己依旧活着,甚至“心”还在跳动。 而黑夜中的男子并未回首看它,只是淡笑着回应道:“白桑,记得我曾和你说过一句话,还记得吗?” 男人的声音与许轻舟一模一样,可语气之中那抹由暖意中渗出的些许微寒却再无一人可以模仿出来,白桑仰望的目光中渐渐缓松,随后竟是有半分女儿家姿态的轻轻一笑道:“主人曾与白桑说过很多话……” 而那神箭终究还是彻底释放而出,将诸天再度点亮了些许,向着那天上的身影破空而去。 “居然敢小看本仙人!死!给本仙人下地狱去吧!” 付子规的疯狂之声在沉默与死寂的万妖境内显得尤为尖锐,而那划破天云的神箭一出必定是会射中目标,这是他愿想而出之神附带的属性,也是其一直范用于各次战斗的原因。 可“许轻舟”漆黑如夜的眸子只是平淡且怀着些许蔑视的瞥了他一眼,随后接续起方才与白桑说过的曾经。 “我曾说过:天下想要挑战我之辈,尽尔等平生的一切努力攀登至顶点……” 随着一声毫不在意的嗤笑,凌空的他手中玄掣剑再度轻描淡写的划落,似将诸天隐去的星辰彻底斩碎般,更将曾经名动天下之时,对于那些企图超越他追逐者们的话再度徐徐而言。 “然后再在你所能达到的最高点,踮起脚、抬起头,尝试着仰望我的背影……” 金辉彻底落下直指神箭而去,并没有什么言于可笑的抗衡许久,有的只是在漆黑夜半被一剑从中斩成虚无的神箭辉雨。 金色的雨伴随着雪雨一并落下,宣告着同龄之代甚至天下之辈,再无一人可以攀登的天云之山的回归,也将从来被诩与世间之绝的仙人从神坛打落到了泥潭。 神箭化作光雨消散的一瞬间,付子规身边的几人知晓情况不妙,遂赶忙上前紧紧将其护住,随后更是万般惊恐的劝阻道:“仙人我们快撤吧!此人之能非神明亲自下场而无人可敌,即便仙人神通广大,可遇到了他这么个鬼神之才的变态人物,也只能是先蛰隐而徐徐图之!” “对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仙人,我们快走吧,若是他真的杀心已起,只怕卑职几人全力也不敌他一击!” 眼见“许轻舟”此时之强,付子规哪里不会明白自己若是久留会有怎样的后果,也只是在恼恨了一瞬间,就趁着那遮蔽两人之间的未尽光雨而咬牙切齿道:“这次算本仙人栽了,没想到居然会有这般破局之人,而此人居然又会如此之强。罢了,我们撤!” 这仙人话刚一说完,突然就觉得有什么声音自云霄而来,威势迅扫过的风暴已经呼啸在面前。 “不好!仙人快用蓝天镜挡下!” 并未来得及,付子规只来的及将蓝天镜由浮空唤下,就被一阵剧烈狂风吹的向后栽退了数步,而面前的光雨已经被那风暴卷落的干干净净。 “我没说你们可以走了…” 男子的眼神明明在极远之外,可依旧寒凌到让众人不敢与之对视,属下几人赶忙分出两人断后,其余之人立刻带着付子规向着南疆国的地境仓皇逃窜。 “仙人快走!” 说的倒也忠义,做的倒也护主。 可“许轻舟”压根不将蝼蚁放在眼中,只见他持剑微合起双目,衣袖白领与脖间黑巾随风飘荡。突然之间,仿佛是从其身后破开一道虚空之光,天云之端竟缓缓出现了一只由霹雳雷霆演化单瞳形状的万丈瑰丽图腾,其所盯住的方向赫然是付子规逃去方向。 再仔细看去,黑夜身影手中之剑已然消失不见,而其图腾隐耀天下的眼瞳正中心所在,正是十君之玄掣。 男子双眸突然随念而开,其中也如图腾一样光辉无尽、宛如神明。下一刻,“许轻舟”凛然之声响彻云霄。 “此剑,破霄厄!” 第109章 沉默黑夜之畔 玄掣本是墨色剑身,可在雷霆的渲染下亦是金光粼粼宛如神剑一般。 待“许轻舟”双目突然张开,这柄剑从其背后的图腾中瞬间随着一道贯彻天地的圣光而万钧射出,径直向着付子规刺去。 “不好!快替仙人挡下!” 两名断后的护卫眼见光芒飞射而来,惊讶之余只能咬牙冲上前去抵挡,可那光辉锋芒好似并未因他二人的拦截有丝毫的迟缓,瞬间就将这两个天下七境的高手冲散在了雷光中,破碎剩下的残肢碎片落了一地。 “太…太强了!非人力所能抗衡,这世间究竟是怎么出了个这般的怪胎!” 所见之人无不万般惊讶,更是有着对其深深的忌惮与无法超越的仰止叹息。 雷光还在冲刺,瞬间就来到了付子规逃离的地方,这仙人本想着改换位置,可那光竟能如折射一般死死盯住他不放,他也只得咬牙切齿的继续狼狈奔逃。 “仙人!用蓝天镜!蓝天镜为神遗之物,定能将此人的这一击拦下的!” 此刻哪有什么一定?一切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属下急中生智的话也是提醒了付子规,他赶忙又将蓝天镜召唤而出,随后施法将之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雷光的确受阻了一瞬,而黑夜云霄端的“许轻舟”也是看到了那可以抵抗自己之力的神遗之物。 “蓝天镜…” 他只这么淡淡的轻喃了一句,便见身后的图腾陡然破碎,随之还有那被阻挡的必杀之剑回到了手中。 “力量还是散失的太多,这一击如今也会被神遗所挡下了…” “许轻舟”漆黑的眸子不由得看了一眼这柄跟随自己多年的玄掣,随后叹气的挥手将身后的所有雷光图腾全部揉碎抚在了剑身之上,下一刻玄掣真正的从剑柄金灿到了剑芒,宛如用星光打造出的神剑一般。 “罢了,最后一击吧…” 如此淡淡说完,寒眸凌厉的看向了其下包括付子规在内的所有南疆之敌,尚且还没被方才雷暴灭杀的漏网之鱼或有装死在地,或有哀嚎奔逃,更有甚者居然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直到现在。 “一剑…惊雷颤…” 玄掣之锋一剑斩出,将其剑身上的雷光也全部宣泄了出去,本该只有几寸的剑光在一瞬间陡然接连上了天空劈落地面的雷霆,随后就见不歇的雷光从“许轻舟”面前开始飞速的蔓延出去,将所路过天地的一切化作了雷蛇电海。 “快…快逃啊!” “神罚!这是真正的神罚,我南疆必定是惹怒神明了!” “求神明开恩,我上有……” 雷海从天端涌下,将卷入的一切生灵陨灭成飞灰,哪怕是天下七境的漏网之鱼只要被雷暴盯上,亦无法可以幸免。 哀嚎声被雷声寂灭,逃离的身影化作雨中的悲哀,雷暴的速度实在太快太快,毕竟世间又有几人拥有追逐雷霆的速度呢? “不!!!” 也只是在三五息而已,雷暴就飞速追上了已经逃出百十里之遥的付子规几人,也将满眼中万般惊诧的付子规由万妖城直接卷进了雷暴斩向了不知何许的远方,随后就听一声响彻天地的轰鸣,天边升腾起的千百丈雷幕让人还以为是神佑再度恢复的模样。 而随着付子规被斩落远天生死不明,也预示着南疆国最后的敌人被彻底的驱逐了出去,所有人悬着的心也逐渐落了下来。 “终于…结束了…” 身负六七剑的有苏九丘凭借其天下七境的极强生命力而好不容易活了下来,也在看到这一幕后再也坚持不住的跌坐在了雨地中,随后更是止不住的流出与咳出鲜血。 “城主!我们…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万妖城没有被灭!我们都还活着!万妖城还在!” “终于!呜呜呜…” “是啊…” 看着还存活着的子民,有苏九丘此刻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此战实在是太过惨烈与艰辛,反转也极具喜剧与梦幻,让他不明白究竟是不是在梦里。 残存下来的万妖之众也只是在逃过一劫的欣喜片刻,待看到身边如若尸海的场景以及处处的残垣断壁时,笑意又再度被泪水与呜咽所掩盖。 即便此刻的万妖城未国破城亡,可也离之相差不远,失去了天下八境的战力,同时神佑的能源也几乎消耗殆尽,此时的万妖城俨然是一块任何人都能肆意品尝的肥肉,待到这个逆神之人再度离开,他们又能在这隐隐将要大乱的世间支撑多久呢? 而这一切并不在“许轻舟”的思考范围之内,他不过只是为原主破开目前仅靠他而无法度过的必死之局,至于之后的路该怎么走还是需要原主自己来寻来悟。 只见其慢慢的从天端缓缓落下,在地上久候多时的白桑赶忙上前接过了玄掣,一边神色喜意万分而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主人…终于回来了…” 酝酿了许久,这天工才结结巴巴的说了这般一句话,倒是让“许轻舟”目光微微侧过了些许:“嗯,好久不见了白桑。” 而看着归来的许孤帆,或许天工此刻的眼神也不可觉察的出现了恍惚,随后关切的询问道:“主人如今的记忆彻底恢复了吗?” “并没有,我只是一抹残魂而已。与许轻舟他并生并存,此刻还没有到最后的时机,所以我还会在他识海中沉眠。” 男子的摇头让白桑微微显露出一抹遗憾,随后又扭捏的小声道:“那…主人何时可以彻底苏醒归来?” 便听一声叹息,“许轻舟”摇了摇头道:“还有很多路要走,他还没有走过真正的万重山,还没有到达地狱深渊的边缘。再等等,等到他看清这个世界,最后做出那一步选择之时,我才会随着他一同归来…” 而就在此时,话音被视线余光中的一个飞速奔跑而来的身影打断,男子寒颜缓缓露出了一抹真心的微笑,而泪流满面的少女再也不用抑制自己多年的思念,便带着飞雪一同扑进了他的胸膛… 第110章 你曾经的心动 “舟哥哥!你终于恢复记忆了!” 怀中少女泪湿白衫,似乎能将这凛冬风雪融化,而男人亦是双眸温柔似水,伸出手缓缓抚摸着有苏乐青丝而过。 “倒是苦了你等了许多年…” 为了追寻真正的自由,许孤帆放弃了很多事。眼前的少女,远方的国度,甚至自己曾经深爱之人的性命。可这是他从踏上道路之时就已经预料到的,也是他明白自己必须要承受的代价。 或许会有人不理解,甚至于自己在岁月蹉跎间也会产生过对此方向的质疑与寡断,可最终他还是向着那个极远而又极虚幻的方向毅然决然的前进了许久,直至今日。 “阁下便是曾经川国镇川王的那位雪隐许久的第七子许孤帆吗…” 有苏九丘也不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走到了这明明十分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男子面前。 “曾与有苏城主那一面,到如今也有快十余载了吧?” 眼中的寒仍在,但比之曾经却要好少些许,毕竟眼前此人或许可以称之为自己“老丈人”。 许孤帆曾经与其秘密见过,而当时的自己已经被神罚损毁天命而失去了一切,也是在那个时一场隐天秘地的计划就开始慢慢展开了。 他所见有苏九丘去往城主府之下的阿修罗封印正是计划中的一环。那又是一段另外的故事线,而如今一切风云消散自己再度归来,也是阴差阳错救他于水火之中,算是报了当时的恩情。 “你真的回来了…之后是要复兴川国而将当时围攻的国家全部覆灭吗?” 有苏九丘知道但未见过许孤帆的实力,如今亲眼所见才知比八境修为可怕的实力究竟是何模样。他亦曾听闻传言中的镇川王七子睚眦必报,因童年之时被某个家族惹恼,之后更是孤身一人屠了那一族满户,上至七境老祖下至三岁孩童无一幸免。 有人说他是修罗将士阎罗再生,可传言之人从来没有任何一位胆敢留下姓名,自然是惧怕会被找上门来惹了祸端。 偏偏眼前的年轻人前不久时还是那么的谦谦君子、温和如水,让人难以联想到居然会是一击之力屠杀了数十万南疆兵卒的修罗人物。 “我尚未恢复全部实力,且化身修罗屠尽天下非我要做的事,其则另有其人。而慢慢待他想明白的时候,或许这天下才会迎接真正的乱世时刻。” 许孤帆却并未说出复仇之言,虽然以他的实力很容易做到灭一国,可同样也会引来天穹之上执棋者的注视。 “你归来未隐施展手段如此惊天,会不会被神…” 有苏九丘毕竟城主,心思缜密自然也能想到如此,所以话音骤停也是显露担心,毕竟此人或许也是日后万妖城最坚实的靠山,万不可再被神明抹杀。 “我归来是有天机锁掩盖命轮,所以诸神短时间内不可能知晓,有苏城主无需担心。” 许孤帆如此平淡的说完,随后又看了眼不远方的地仪驱。因为能源几乎耗尽,所以承载之上的神佑也已经黯淡到形同虚设,也代表着万妖城还未走出水深火热的窘境。 “舟哥哥…万妖城日后又该何去何从?” 如今的万妖城千疮百孔,此为家国有苏乐怎能割舍?就只能询问起最为信任的心上人。 “化整为零,万妖城本就是部落聚合,将所有的部落均匀的分散向各国山林与人烟稀少的地方暂住,直到这个世界从灭世的阴霾中解脱,你们再考虑复国之事吧……” 这句话中似乎隐藏着什么惊天的信息,让有苏九丘不由得紧皱起了眉头:“阁下究竟要去做什么,莫非真的想让这天下都乱起来吗…” 可许孤帆却只是摇了摇头,眼神里的光看向了远方将要重出的黎明:“呵呵。不是我,我只是一个见证者、开路者,待到最后的选择还是要他自己来。” 这般云里雾里众人几乎听不明白,而占据许轻舟身体的许孤帆也是微微叹了口气,回过神来对着身边的少女微微一笑道:“好了小乐,我该走了。待到下次见面之时,或许就可以再不用离开了…” 听闻此言,岂止于有苏乐疑惑不舍?就连沉默许久的白桑也是欲言又止,握住玄掣的手更是用劲了三分。 而小狐狸更是不顾目光紧紧搂住了许孤帆哭的梨花带雨:“舟哥哥!为什么又要走…求你,小乐求你!一定…一定要带着我们曾经记忆归来,小乐会一直等着舟哥哥,一直等着!” “呵呵,我相信…” 温柔送与怀中人,离别自该在拂晓。 “接下来,该需要让他继续向前走了…” 眼中冷寒的男子只是如此说完,正要缓缓闭上眼之时,突然拥挤的人群有一个身影踉跄着冲了进来。 “等等!” 来人生的与有苏乐有六七分相似,只是少女该有的清纯却换作三分妩媚,而此刻她看向许孤帆的眼神中满是留恋与不舍,甚至还杂糅着些许的忐忑不安。 “何事?” 男子的声音陡然又寒了些许,也让女子知道,男子的温柔全都是因为他身边那个妹妹而显露,所以就只是苦涩夹杂着坚定的向前多走了一步。 “你…回来了吗…” “还没有。” 男子平淡的回答无疑给了有苏心万般的勇气,这狐娘再向前走了一步,双手合于胸口处眉蹙而神恳道:“我…你或许不记得我是谁了,我也不奢求能够像小乐一样得到你的心…但至少,至少可以也让我能够跟在你的身后,哪怕!哪怕只是看着你的背影!” 这是她曾经后悔无数次没有对当时的男孩说出的话,而如今则是想要当着面再度补上心中的遗憾与空缺。 她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可偏偏从神罚中再度想起他的之时,有苏心就明白自己已经喜欢上了那个沉默寡言却外冷内热的少年。 但男子只是微微看了她一眼,随后就默默转过了身。 “不…可以吗…” 一时间,那种似苦似酸似涩的感觉充斥在有苏心胸口,她一时没能忍住而有些微红了眼,可男子接下来的话彻底呆住了神。 “没有什么不可以,这是你所拥有的自由,况且…许多年前你不就已经开始在远处看着了吗……” 含泪的瞳孔瞬间瞪的老大,有苏心不可置信之余更是完全忘记了自己此刻脑海中所想之事,而许孤帆则是背着身平淡的回应道:“你觉得一个小丫头的目光,可以躲过得过拥有天下七境实力的白桑感知吗?” “那…那为什么…” “我说了,那是你的自由,自由不该被剥夺,即便是我也不能……” 男子如是说完,回首给了她一个等待了许多年的浅意微笑。 “况且我还记得你,有苏心……” 第111章 世间规则几何 望海的平静孤岛突然传来一声叹息,随后就见一人从身后慢慢走向了还在眺望远天的许轻舟。 “怎么样,能够看到方才我所做之事吗?” 许孤帆的意识返还到了自己的位置缓缓坐下,随后看了眼身边那个目光回转的许轻舟,一边平淡的问了一声。 “嗯,很奇怪又奇妙的体验,就像是看着别人在操纵自己的身体。” 许轻舟眼见着自己于现实中以许孤帆的身份道别完,便慢慢昏倒在了白桑的怀抱中,而方才控制自己的男子则是再度回到了这座孤岛。 可许孤帆却是对他的话摇了摇头,指出了其中的不同之处:“我只是赋予了你潜意识里所蕴含的记忆而已,并不算直接控制了你整个人。后者那被称之为夺舍,而我做的名为默化。” 可自己潜意识里真的会这般的冷血而屠戮掉万计的生灵吗?即便他们已经跪地求饶,或是再没有任何的威胁。 而许孤帆似乎看出来他的心中所想,便有些沉默的低头片刻后才缓缓道:“我们其实是极为相同的一个人…只是我拥有你没有的残狠与果断,而你又比我多了抹善于温柔待人的宽容接纳…” 不过方才与有苏心的对话许轻舟看的仔细,明白那绝对不是自己所想所做。 “至少以你方才的言行来说,你让心姑娘觉得自己的等待是值得的,似乎比她故事里那个冷漠的独行侠要好的多。” 可许孤帆却是对此评价不由得笑了笑:“学你的。” 闲话叙罢该说正事,许轻舟神色一正再度回到了那个疑惑许久的问题。 “你是一直在我的身体沉睡里吗?” “并没有那么久,是因为你六岁之时遭遇大劫,而我则在你濒死之际为你续了一丝活气,也就是那时我才从这个世界去往你的世界。” “所以你一直跟随着我十多年吗?倒是与我性格相差了许多。” 可许孤帆却又提醒到:“在往日那般多的重要时刻里,我其实就是你的一部分潜意识,你所在某些时刻的抉择可能就是从我这里传达出去的,所以倒不如说你的性格里有我的影子。” “原来如此…” 眼见许轻舟慢慢低首思索,许孤帆一改话题又继续告知道:“知道吗?其实你原本只是个没有天命的凡人,一直以来所觉醒以及修炼的,都是我曾经遗留在你体内的那条荒废的修行之路罢了,那条路我已经踏足过,所以你修炼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坎坷,只有通往下一条大路时自己心中必然会存在的桎梏,根本不需要你刻意的修行与积蓄。” 这话也让许轻舟瞬间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修炼,原来是沾了这个几乎相同之人的光。随后又万般疑惑不解道:“对了,曾经的你究竟是多强?” “九境之下,八境的最高峰吧…” 男子的回答在许轻舟意料之中但依旧令人惊讶,毕竟那可是在十多岁的时候就达到,境界,可谓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那岂不是离神境只差两境?” “呵呵,九境就是地界所能容纳的最高境界了,但若是在九境之时领悟或是继承了神位,那就可以直接成神。换而言之,九境与神境所差其实并没有八境与七境之间的鸿沟难渡。” 而许轻舟则是又听出来了什么,便有些急切再度询问道:“若是你可以做到将自己传送到我的世界,那是不是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将我再送回去?” 可男子神色平淡显露出半分遗憾,随后看了眼他轻声回道:“用我的方法你需要满足五件事。” “哪五件?!”听闻真的有方法,许轻舟顿时就来了精神,随后竖起耳朵听闻这究竟是何。 “其一,你需要拥有超越寻常文道八境的灵魂强度。其二,你需要寻找到近千吨的破界石,再配合天仪轮以及十方迁越阵。” 条件确实难以实现,这些若是费心而行,说不定机缘巧合下可以做到。 “这些…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但也总算是有个盼头,那第三点呢?” 解释仍在继续:“其三,在启动迁越阵之时,需要有八境的祭品作为扰乱天理的代价,其次第四点还需要有超过神境的一击之力以此打开两界的通道。” “最后呢?” “最后则是需要你身死而从通道传送过去,因为如此强行跨越,凡境的肉身即便再坚韧,也会承受不住跨界之时的磨损而彻底消亡,也只有灵魂可以抵抗如此庞大的时空乱流。” 这般回去不是死了还是什么?如许孤帆这般一缕幽魂去见母亲? 可偏偏有了新的疑惑,许轻舟想到了自己一开始时可没天命同样走过了异界风暴且毫发无损。 “那…那为什么当初我的身躯那么弱小,却偏偏通过了通道来到了异世界呢!” 对此,许孤帆又解释道:“你需要要知道两件事,其一为神明所选中棋子之时,会利用自己的手段将被选中的人传送到异世界,并且会允诺实现其一个规则以内的愿望,这是唯二能够将弱小生命完好无损传送而来此界的方法。” “那还有种方法呢?” “还有就是连神都惧怕的,哪怕神明间的赌局也是其定下规则并使得他们必须遵守的至高之位‘天道’所拥有的权柄,天道同样拥有能将异世界之人传送过来的手段。” “天道?” 陌生且熟悉的名词,一般都是最终的boss或是开篇的拯救,而许孤帆也是将一颗石子丢进了大概缓缓道:“天道游离于三界五行之外,无相无形亦无思维,却总是在如规则一般执行着世间转动的齿轮,并且时刻将违规的内容删除抹去。而天道之中就是有一条,即:神明在天界之时不可以擅自插手凡间因果,若是被天道锁定,那即便是拥有神位的神明也会在瞬间被天道斩去。” 而许轻舟已经听出话中之意,便略带惊讶的疑惑道:“所以,你觉得我是天道传送过来的?” 微微颔首以示肯定,许孤帆深深看了一眼身躯缓缓变淡的许轻舟,随后叹息道:“再向前走吧,记住只要你不想死,那我便有无数种将你复活,所以继续再向前走吧……” 第112章 或许繁杂节枝 时间的沙被神明封藏与记忆的沙漏之中,而待曾经的悼亡者归来时,沙漏中的沙便开始了无法控制的不断洒落,因神罚诅咒被遗忘的往事也一件接着一件的回想起来。 李雨沫是在同董儿孔阙快行至江渝城时,翻跃山雪间的她突然踉跄着回头看向了某个莫名方向,随后脑海中的某部分记忆如融化了的冰一样彻底回想起来,随后惊讶的大叫一声:“我想起来了!他…他叫许孤帆!” 突如其来的叫喊声吓得董儿跳跑出去两步,还以为是像前几天某日般在过路之时突然踩着了个冻死的野兽。 孔阙则是银眸微微转回,看向那一脸醒悟的川国公主疑惑大生:“许孤帆…此人是谁?” “就是那个白桑等待的真正主人,就是我一直将许轻舟以为的那个人,就是导致川国被神明撤去神罚而惨遭十七国围攻的罪魁祸首!我想起来了,我全部都想起来了!” 曾经多少次在川国王室议事之时,这个姓名每每总会被父皇提到。或是将泗国的某个极度珍贵的天工偷带回了川国,或是因愁怨而把一族之人全部屠戮殆尽,或是他因为不敬苍天神明而被降下神罚后天命尽失,或是他实力恢复而又斩杀了多少信奉神明的使徒。 不知多少年,不知多少次。 可偏偏自己,连同这个天下都将他遗忘的太久太久,那个神明都要忌惮的男人终归还是回来了… “那他就绝不会是哥哥,我们的猜测之中已经被排除一大半了,剩下的也唯有夺舍或是另外可能。”董儿因被吓着不由得拍了拍娇俏的胸脯,待听闻李雨沫之言后又迅速的做出了分析。 而这川国公主则是为了以防自己没有出现错想,立刻看向了董儿接着道:“哎!对了董儿,白桑的那封婚书不是交到了你的手中吗,拿出来打开看一眼不就明白其名究竟是何?” 又将董儿与孔阙不解,李雨沫继续解释道:“根据秘幸记载,许孤帆在十岁之时曾经与万妖城城主的女儿有苏乐定下了婚约,之后又不知与谁定下了一封婚书,想来就是与董儿你定下的。而若是你那婚书上所写之人的姓名是许孤帆的话,那自然也就能为之后的解惑提供不少的帮助。” 泛黄的信纸从少女背心的夹层中取出,可带着体香余温的纸张却在瞬间就被山林间的风雪吹散。 看着这封年幼懵懂之时被强制定下的婚约,董儿难掩的一抹不满神色将柳眉微微蹙起,犹豫再三就是不想打开。 “我…据白桑所说,这封信是一件上古时期留下来的神物,以此写下的契约之词,以此为契定下的姻缘,除非其中一方魂飞魄散彻底消失,否则必然会被天道强制生效。” 董儿害怕,害怕上面写下的姓名是自己与那个她完全不爱的男人。既定的姻缘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是一种诅咒,更是一种残忍的折磨。 所以信纸却在微微打开半点缝隙之后就又被她给立刻合上,随后扭头撅着嘴将信再度收了起来:“等到遇到那个许孤帆我就将这个婚书还给他,若其上书写的若真是我的名字,那就麻烦他将之修改掉…你确定那个人名字真的叫许孤帆吗?” “不会错!曾经我在秘藏中看过的秘幸之上,所有记载着他的姓名无不被什么奇怪的扭曲给抹去不可见,如今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回想起来了,只觉得十分神奇!” 李雨沫的话让孔阙微微侧目,随后点了点头解惑道:“这是神明的诅咒,可以将某个人从世间渐渐的消抹,让世间所有的人和事物与被遗忘者逐渐分割开,从记忆到记录,最后做到从各种意义上让一个人彻底消失。” 而李雨沫也是皱眉疑惑不解道:“那他究竟是为什么要演这么一场金蟾脱壳的大戏给神明与世间之人看?究竟又是谁给了他方向以及这么多的帮助?此手段可不是凭他一个天赋异鼎的凡人就能够做到。” 对此,孔阙摇了摇头亦是不解道:“阙曾观察过许轻舟,他身上的天机锁将之与未知之人牢牢捆绑在了一起,如今想来或许就是你所说的那个许孤帆,他将自己与许轻舟牢牢锁定之后再借助他重新返回异世界,如此解释倒也有一点点的合理。” 董儿又疑惑道:“那他费尽一切将我哥从异世界带到此界究竟又有何目的?因为我哥的天赋世间罕有,所以才想借助我哥来对抗神明吗?” 只有疑惑套着疑惑,问题生出问题。凭借她们三人的短暂思索,又怎能破开一位以天为敌之人,他所谋划十数年的大计呢? 李雨沫接着又反驳道: “这其中还有许多的不合理之处,比方说他是为何偏偏选择了许轻舟,又是怎么从这个世界知晓他并且找到他的。还有,为何他在一切都未可知的情况下,仅仅凭借谕天书的就能知道在别的世界还有个与他十分相似的许轻舟,这些岂不是觉得太天方夜谭了吗?” 银眸直视前方,却在看到雪中一个黑色的轮廓时才叹了口,随后将落在银发间的白雪掸去了些:“一切的果,必然有因作为联系,这其中的线索实在太过繁琐复杂,待故事的结局出来之前,或许所有的细节都会成为掩盖看清真相的阻碍。等到与许轻舟汇合之时再说吧…” 江渝城已经近在眼前,而四季门的白玉船坊则是还停留在大江之上,此刻最好的消息就是许轻舟与白桑白昙已经安全返回。 “不过…” 仔细再看清了些,孔阙的眉头突然也是皱起了三分,随后只见其疑惑的喃喃自语道:“好奇怪…为何此处有股熟悉的气息,好像在王城之时感知过几次…” 不过天下熙攘,这银发仙子也就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却将疑惑的心思隐藏起来,随后带着两人向着最后的一段路程慢慢行去。 第113章 重新踏上旅程 许轻舟是在昏迷之后的第三天才悠悠转醒,强烈的精神负荷以及超越肉身强度所带来的撕裂感,让他醒来之后痛苦的久久不能说出话来,不过这些也倒是都成了他向着第七境迈进的养料。 苏醒之时即是告别时刻,许轻舟睁开眼就看到了身边守护着自己一直都未曾闭上眼注意的少女,他不知为何心里的亲近感大生的同时又有了些许的隔阂。 毕竟因为她所爱的人不是自己…… “舟哥哥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见许轻舟想要支撑起身子,有苏乐赶忙上前将他扶起,随后关切的左看右看想要发现有什么隐患留下。 “呵呵,如今还觉得我是小乐所等待的那个人吗?” 而许轻舟则是微笑着摆手示意不用,说话的同时眼睛的余光也是发现了房间中还坐着的另外一人一天工。 可有苏乐丝毫不在意似的,将脑袋摇了一摇随后道:“那个舟哥哥是舟哥哥,你也是舟哥哥,二人合起来才是真正的舟哥哥,你自然也一部分。” 这个解释倒是让许同志难得一笑,随后又无奈的苦笑道:“你这多少这有点喧宾夺主的意思…” 而玩笑不足以掩盖已经发生的悲剧以及接下来的悲伤,许轻舟迟疑了许久之后才试探性的开口:“小乐…我马上要走了…” 声音在房间里谈不出去,所以自然而然就要进入有苏乐的心里,少女一时间呆在了原地,片刻才缓过了神。 “是…是呀,舟哥哥还有妹妹…还有夫人…还有公主未婚妻…还有家人…” 这般说着,眼泪就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多日以来伪装的坚强又再度被冰冷冷的现实打败,摧毁有苏乐的最后一根稻草居然是自己最爱之人的告别。 “小乐…” 陡然间,许轻舟心里那种酝酿许久的酸疼不知为何再一次涌现,让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潜意识里真的把自己当作了那个许孤帆。 “小乐…短暂的离别是为了更美好的重逢,我们的故事不会在这里画上句号…不是吗?” 当年用来哄骗如雪一般少女的谎言,此刻许轻舟是由衷由心的真挚开口,也让有苏乐的泪花慢慢停了绽放。 “嗯…舟哥哥…小乐舍不得你,可如今万妖城遭此大难,小乐要留下来庇护族人。小乐…小乐会一直等着舟哥哥回来!” 万妖城此次死伤惨重,几乎所有的部落都被覆灭,能够居住的地方十不存一,而漫长的冬雪可能还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才会停止,他们也只有在此时刻咬紧牙关艰难度过,随后再化整为零向着有神佑的各国深山隐藏,有苏乐又怎能在此需要携手共度难关的时刻撇下族人而自己离开呢? “我相信。” 许轻舟如此微笑着回应完,转头就看到慢慢试探靠近的有苏心,待她的那双眸子与自己的眼睛相碰撞时,似乎有着欣喜也有着期待。 “心姑娘,如今的你是不是已经如愿了?” 男子的声音比之那人要温柔和善千百倍,让有苏心羞红了脸的同时,亦是想要继续在妹妹面前维护绝不认输的面子。 这狐娘再回曾经的妖媚风采,随即婀娜几步到了近处,又如风吹柳摆的坐到了许轻舟身边嗔怪道:“哎呀,有时候姐姐还真分不清究竟喜欢的是哪一个你呢,你说说该让姐姐怎么办才好?” 这般没有逗到许同志,倒是点燃了某个气筒醋坛子。 有苏乐本是泪眼婆娑,听到此话的瞬间就擦干了眼泪,更是咬牙切齿的挤到了二人中间对着有苏心狠狠道:“那日见了恢复记忆的舟哥哥,只怕吓得腿脚都软了,话也没敢多说半句。今日又能逞上威风了,你这个狐狸精!” “哎呦,感情妹妹就不是狐狸一只?” 大狐狸天生就是有些克小狐狸,更何况她俩此时已经明确了情中之敌,又怎容彼此? 却在雷火对垒之时,门外的咳嗽声中断了二人想要一决高下的动作。 进门的是有苏九丘,只不过他看上去老了许多。毕竟那一日所受的伤即便不致其死,但也折损掉了他许多的气血,加之万妖城此时的忧患还未度过,所以心力憔悴下自然会显露出如此疲态。 他走到床上亲自查看了许轻舟的伤势,确认那神毒已经彻底消失才松了口气,随后眉头微皱道:“方才进门正巧听闻许小友要离去了?” “嗯,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回去处理,也在此叨扰不少日子了。” 许轻舟的话却让这城主突然认真了起来,就听有苏九丘毅然道:“怎能如此之言?许小友是我万妖城之救星,挽狂澜于既倒,又岂能说叨扰?只怕我万妖城从此还要为小友立起雕塑以示尊重与感谢。” 可许同志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呵呵,那些…罢了,有苏城主请多保重,万妖城不过是一时风雨,日后必然还会如曾经那般屹立于世间而兴盛。” 精力与体力恢复的速度是极快的,不过半天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而许轻舟也该再踏上下一段旅程。 风雪飘摇间,万妖城几乎所有的人都站在了破财的城门口处排山倒海的送他离开,那画面由远处看去更甚海浪之潮,却也在片刻后就被雪而掩盖了大部分之人的身子。 “嗯,万妖城的各位,后会有期了…” 许轻舟带上行李,看了眼跟在身边的白桑与白昙,随后对着泪眼朦胧的有苏乐与有苏心以及他所能看到的所有人挥动着手告别。 几眼情化霜,满城皆素白。 归人叹风雪,风雪送归人。 行印落下千尺念,一道热涌满心悲。 三个人的身影也在少女的呼喊声中,慢慢走向了东方的朦胧。 “主人,现在相信白桑所说的话了?” 行走在路上,如今也只剩下了三人,白桑此刻却突然感觉放松了不少,好像许轻舟只属于了自己般。 而许同志则是笑着回复道:“呵呵,你的主人是你的主人,他叫许孤帆。而我则是许轻舟,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白桑莫不是也搞不清楚还以为我们二人是同一人吗。” 而余光在扫视四周之时,他有看到了一旁欲言又止的白昙,便好奇的停了脚步疑惑道:“白昙姑娘似乎有话要说?” 而这小僧尼盯着许轻舟看了许久后,才纠结又犹豫的开口道:“许恩公…许施主!你…你的心里似乎住着一尊魔神,若是不趁早净化,恐有一日会令施主走火入魔的!” 那一日屠戮世间的模样实在无情,甚至比那个灭掉自己国家的付子规还要可怕,因为那是一种杀生成惯的冷酷,自然也让一心向善的白昙不忍让许同志再这般堕落下去。 而白桑自然不能听得半句有损主人之名的话。 “汝敢说主人是心魔?!” 见白桑怒喝靠近,白昙日抓住了证据一般躲在许轻舟身后道:“你看你看!经目成惯、日染其习!即便是天工与其久了,也会堕入修罗道善怒噬杀。唯有缔空五蕴,斩断贪嗔痴,才能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好家伙,看着念念叨叨如教诲般的白昙,许同志知道接下来的路恐怕有的烦了…… 第114章 见风雪迎归人 江渝城之畔的大江已经被冰雪凝成了厚厚的一层深爱冰,而由于白玉船坊颜色极容易隐于雪雾,多日以来倒也相安无事。 今日的雪分外的大,雪落在白玉船坊之上,突然被一只伸出的白净纤手稳稳接住。一袭昕紫钗眉间的思念日复一日愈发深重,便看着手中融化的雪瓣忧愁万千的叹了口气。 “小冤家呀小冤家,多日不回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呢。” 这桃花眼心里又念又想,却还有一分说不出的气恼,便是许轻舟离去几天之后自己在一日夜半突然吃了曾经某个同样难言的羞亏。 以至于那几日她都不敢出门,床单也是换了一层又一层。 “这可气的小冤家,究竟是又被哪个女人迷的发昏,怎会又中了情药!等你回来,姐姐定然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迟迟不归、万般花心…” 香风随落雪,一段卿卿愁。 却又在昕紫钗百般思绪之时,身边婀娜慢步来了一道同样娇俏柔媚的身影。 “姐姐,那坏东西还不回来,定然是在外面有了新欢乐不思蜀,等回来不让他跪搓板都对不起姐姐的这份痴心!” 数落的嗔怪彰显来人对许同志的不满,典型看戏不怕事大的也只能是夏碧荷这位一直想挖许轻舟墙角的小玉儿所说。不过小玉儿在船上与姐姐许多天,心里虽然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就喜欢待在姐姐身边陪着昕紫钗,表现出似乎曾经对她的情爱还未扭转。 可无人知晓的,是在极多个夜半夏碧荷突然醒过来,便将手中某个偷来的男子衣物放在鼻息间轻嗅。 她变得有些奇怪了,潜意识中的恋也渐渐扭转。曾经拆散二人是因为得到姐姐,而如今或许可能是因为小小心中的那份奇怪的嫉妒情愫…… 如此想来之时,自己被姐姐受罚那一日男人温柔的笑容又徐晃在男孩而过,夏碧荷不露声色的捏了捏绛唇玉角,将偷偷流露出的笑意一藏,随后视线的余光待看到某个方向后又终是彻底没有绷住弦。 “呀!姐姐快看,是宗主她们回来了!” 葱指向着雪隐江面上的某个方向指去,三人的身影在风雪间模糊不清。 除了他带着宗主与妹妹归来,又还能是谁呢? 昕紫钗欣喜若狂的从玉舫上一跃而下,便向着那方向急匆匆的跑去,就连身肩披着的雪遮被风摘了去也不顾。 终于到了近处,万般的喜悦待看清之时却像是满心的热忱浇了冷水,因为其中并没有她心爱男人的身影,多出来的却是位长相倾国容颜的陌生女子。 桃花眼心里一急,开口对着孔阙急忙询问道:“宗主,弟弟他怎么没同你们一起回来?” 而李雨沫则是在看了这个见过一面的娇媚女子时,一边惊叹许轻舟艳福不浅的同时,一边心中也是微起了些醋酸。 “许轻舟还没回来吗?那看来或许真是耽误了,又或者说…” 最不好的可能,就是他并没有逃过那个付仙人的毒手,可李雨沫的话刚说完孔阙就微微摇头驳回道:“不会,阙曾在许轻舟身上施过法,他只要还活着阙便能知晓,只是他身上的天机锁扰乱太重,以阙与他的因果之力根本无法定格方位。” 此刻外面风雪太大,几人不便闲聊,就趁着暴雪来临之前赶紧进了船坊。 一路风尘仆仆,三人先是热浴迭尘,暖锦新装。而在期间也是断断续续对昕紫钗这个许轻舟的二夫人解释了一路发生的事。 言罢,桃花眼也是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在担忧许轻舟的同时亦是想着出一份力。 “想要知道弟弟如今的方向,奴家倒是可以来试试。” 几人不解她有什么手段,而董儿此刻无疑最是担忧,赶忙走到近处急切确认道:“真的吗?莫非昕姐姐知道我哥现在身处何处?” 螓首微点,昕紫钗纤手抚唇解释道:“奴家曾在弟弟身上施下过三生不转鸳鸯咒,此咒是为调情的禁咒,只要奴家心意一动就能知道他的大致方向在哪里,本是阴差阳错为了戏弄他而种下,没想到如今还有了用处。” 闻言众人皆喜,唯有孔阙趁几人不留意而微微侧过了头,双颊间隐隐生出了一抹她自己都不清楚的羞粉。 其他人不知道三生不转鸳鸯咒,可偏偏孔阙在神宫之时几乎阅尽了天下所有记载过的咒法,自然也知道这三生不转鸳鸯咒的效果。 她本就好奇那一日为何自己在出了门后,许轻舟身中的情毒突然消散了,却没想居然是以此转移到了昕紫钗身上。万一日后要是询问起来,试问她又该如何面对这位自己的下属? 女上司趁独处时,借迷情为由硬占属下之夫? 或许思维变转的不止有夏碧荷,就连她这般冰心玉魄的仙子在此时也因为红尘的繁杂而将心染上了颜色,偏偏那一抹颜色或许正是自己一直都有注意到却迟迟不愿承认的某人。 董儿曾经问过她,自己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了许轻舟,可偏偏每次想要回答出这个问题时,孔阙的潜意识都在强制她绕过这个问题。 她究竟喜不喜欢,或许还需要一个恰当的契机才能够彻底知晓。 几人等待昕紫钗感知间,夏碧荷却心不在焉的目光盯住了一旁的李雨沫,便有些好奇的挑眉疑惑道:“这位姑娘生的可真好看,但似乎也有点儿眼熟?” 自然是有点面熟,毕竟曾经李雨沫摸上白玉船坊之时,迎面撞上的第一人就是夏碧荷,只是当时前者有事在身而后者有事在心,所以未有太多的接触。 不过此刻再这么近距离一细看,小玉儿一下子就想起了曾经的那一眼,随后惊叹着指着川国公主讶然道:“是你!那一日借姐姐部下之名混入我四季门的那个女人!” 不过往事已经如烟,待几人又听闻李雨沫一通解释自己抓董儿为何,欲要上船偷盗十君剑为何,这一路磕磕绊绊又发生了哪些事情后,所有人对于这个亡国公主的感觉或许只剩下了敬佩。 她是一个有担当且绝不认输妥协的坚强女子,亦是所有女子最想要成为的方向。 而到此,昕紫钗目光缓缓睁开了些许,随后纤手捏住眉心缓解疲劳又小声呢喃道:“还是有些太远了,只能感知到在西南方向…” 闻言董儿突然心里一惊,连忙确认道:“西南?为何是西南?川国方向不应该是在西北方向吗?” 而夏碧荷自然也是好奇的插进句话:“那…西南方向又是哪里?” “万妖城,亦是阙曾经降世的城土。” 银眸看向那个曾经的第二家乡,心里似乎有了些许的空洞。 第115章 情生妒错由心 风雪飘摇间孔阙抬头遥望万妖城方向,那里的神佑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而隐退消失,心神不宁也从未有过,这些天只在注意归途,待此刻静下心来细看才能发现,远天已经有了些奇怪的异变。 但她也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因为知道许轻舟安全无恙正在返回,心里的担忧自然少了许多,毕竟有了方向自然足以证明许轻舟与白桑已经逃出了那付子规的魔爪。 虽然几人不解许同志为何到陌生地界,此问题还是李雨沫做了解释,言于三人承白桑恩情从那险境传送回了秘藏之底逃过一劫,所以之后几人很快就能联想到是不是那天工又用同样方法将许轻舟传送到了万妖城去。 不过猜测归猜测,让昕紫钗再进一步感知时,这桃花眼的灵魂之力还是太弱了些,毕竟只是个速成的武道天命者,不可能会像文道那般拥有过强的灵魂与识海。所以这一切也只能等许轻舟回来之后才得解惑,而几人则只能是在江渝城的大江冰面上继续等待。 几人议论繁琐间,某个小玉儿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李雨沫身上。 女子气量小,她这般娇俏的女儿家心量更是微毫且爱计较,待知晓了那一日竟是李雨沫假借身份骗过了自己,被戏耍的无名恼气就在她心底慢慢升腾起了些,又加之小玉儿猜测这女人来此目的极度不纯,顶着个川国遗祸的公主之名不辞千里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许轻舟还能是因为什么?所以夏碧荷在心中已经将李雨沫画上了新敌的标签,醋恼横生下自然而然也不会对其有什么好脸色。 趁着几人又在闲聊的功夫,她却是抬着眉凑近了些阴阳怪气的对李雨沫翘笑道:“这位川国曾经的公主殿下,不妨对妹妹说说公主是怎么成了那个坏男人的女人?” “什么男人女人?” 李雨沫一时间不明其意,有些疑惑的看向了满脸怪笑的夏碧荷,随后再仔细一品话中味道才明白是这女人为自己下了一个套。 “别胡说,我与那滚蛋之间只有新仇旧账,” 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李雨沫话中有些闪躲,夏碧荷就更是要趁机再攻。 “怎会呢?心系那坏东西跑了几千里山间风雪可不好受,若说是半点情与意都没有,妹妹可是半点也不信呢~” 这小玉儿嘴巧不饶人,以为什么就是什么,却不料自己一言点了炸药桶。 “喂!你说什么呢!我!本公主怎么可能会对那家伙有意?有也只是杀意。休提此事,否则有你好看的!” 可威胁恰恰是最大的遮掩,众人神色不一的看向李雨沫,夏碧荷更是以胜利姿态笑意连连道:“你看,妹妹只不过这般说了一句话公主就上了火,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你!你!” 或许真是心里的鬼被发现,可是李雨沫秉着心里极强的自尊就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低过头。只见这公主将银牙咬的嘎吱响,一边更是连玉颊都染上了羞霞,便怒火中烧的对着夏碧荷怒吼道:“本公主绝不可能喜欢上那个滚蛋!绝对不会!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本公主撕烂你的嘴!” 身处在白玉舫,夏碧荷又岂会怕了这亡国公主的威胁? “哎呦呦,可是吓坏了妹妹呢?公主若是不喜欢那么着急干什么,岂不是给人感觉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你!” 火都快化成实质,李雨沫此时恨不得将这长的妖媚无比的女子生吞活剥了,而她拆穿自己心中深藏的某分情感更是让李雨沫有了种无地自容的羞耻。 “碧荷休要再闹了,否则有你好看的!” 关键时刻还是昕紫钗解了围,她凭借手段已然将这小玉儿调教的服服帖帖,一句话也就能让夏碧荷收了锋芒。 只是桃花眼这般说着,也是有些神色怀疑的看向了李雨沫。她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川国公主给许轻舟下的情药,也就只能旁敲侧击一下。 “公主莫要气恼,碧荷说话就是这般没遮没拦,惹公主生气却又不妥。毕竟公主与我夫君他毫无瓜葛清清白白,又怎会忍得被辱没了名声不是?” 昕紫钗在说出此话之时,却将“我夫君”以及“毫无瓜葛”字音咬的极重,明显给人一种要一刀两断渭泾分明的错觉。 闻言,李雨沫眉头不可觉察的皱了一皱,似乎很不是滋味的扭过了头,沉默了半天才小声嘟囔道:“那个滚蛋,给本公主身子下了咒还没解开,日后还不知道要对本公主再做些什么下流之事,此次来就是想要让他解开这咒法还本公主自由。” 李雨沫以牙还牙,将那个再字亦是说的明显,分明表示自己与许轻舟已经有了些不正常的关系。 不过也对,毕竟在这个纯情无比的公主面前,搂也搂了抱也抱了,身子也已经被看了个全部,此生或许除了许轻舟也再没有别的男人像这般能够进入自己的心里,那日后若是想要光复川国王室血脉,也唯有与其衍后。 女子就是如此的善变且易于隐藏感情,或许也是从此刻开始,她心里隐隐将许轻舟当做自己未来的男人,便想着将自己与他绑的牢固些。 毕竟也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不明白昕紫钗原来如此的眼神中还藏着些其它的意味,而越是诉说自己于许轻舟向前独行之时发生的事情,这位二夫人眼神中的光就越发的诡异。 言至最后,甚至于连一向对感情十分呆板的孔阙都听出了些什么。 或许是慢慢向着有情感变化的凡间之人转变,这银发仙子的心突兀的多出了一抹酸涩,好像心爱的东西被别人抢了似的。 却见她神色毫无变化,竟是鬼斧神工的在李雨沫的话结束之后,突然开口道: “阙…阙与许轻舟曾经同时中过情药…”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因为昕紫钗乃至其后宫大队所有姐妹最害怕的对手登场了…… 第116章 绝念压抑在心 雪落在山林之间,将路过的两行脚印掩藏的干净,不知不觉间许轻舟一行人已经行了几日的返回路程。 野行最苦,更别提还是顶着风雪攀行山路向前,而若是能寻得一处遮雪避风的山洞树洞,那勉强一夜倒也还算凑合。 篝火会带来让身体复苏的温暖,风雪下的宁静还有归见爱人的愿景都是坚持向前的动力。 一夜一憩,如此而已。 今日的雪缓松了些许,而树洞之中拥挤带来的温暖让许轻舟难得睡了个懒觉,待到他缓缓睁开眼,面前是一直在盯着他目不转睛的白桑,而踏似乎也察觉到主人的苏醒,这天工不可觉察的向挪动了寸距。 “主人醒了?” “嗯,早上好白桑。” “早上好…” 微蓝的眼眸中光华似乎也带着一抹温柔,天工的笑容也与人类一般无二,甚至更加的纯粹与自然。 身边昨夜挤在一起的白昙已经不在其位,比许轻舟起的更早是这个小僧尼一直以来的习惯,而树洞外不远处也已经有了轻喃的诵经声。 “她这般出去不怕冷吗?” 许轻舟好奇的将绵绒大袄披在身上,一边突然又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物似乎还有些奇怪的湿润。 “早间起时发现睡在主人怀中,接着便羞红着脸跑出去颂经赎罪了。僧尼就是如此奇怪,明明行由心却还要克制本心,做的事也绝非自己欲要为之,与主人的自由之道完全相背而驰。” 白桑一边提醒的说着对僧尼的不理解,一边又看向了许轻舟抚摸胸口的苦笑。 “她呀…呵呵,或许并非特别的纯粹,可能只是在压抑内心想要忘记一些事情罢了。” 正说着,外面的白昙轻掸发间白雪走了进来。却见她并没有剃度而是带发修行,而那落下的三千青丝未显繁乱,反倒是有种说不出的真善美。 察觉到自己被人注视着,白昙目光有些躲避似的左右飘忽了一瞬,随后确认自己两颊的羞粉已经完全退却,才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着许轻舟提醒道:“许施主,该背《静心咒》了。” 这是几日以来每天早晚小僧尼都要求完成的任务,让许同志颇有种回到高中年纪整日背书的既视感。 “汝之僧尼自己都未能约束,还反过来命令主人,却不知究竟想要做什么。” 白桑也是见的眼烦,毕竟它可不希望让许同志成了和尚,所以每每此时都要多言两语。 可闻言白昙则是神色不变的再走近了些,将手抄的经文塞到了许轻舟手中,随后赶忙退到了自认为心安的地方。 “观万妖城大战之时,白昙曾发现许施主心藏修罗,本该是良善之人怎可被此邪祟侵蚀,而这每日的《静心咒》可以有效的安心凝神,让许施主平复下来。” 或许真是当时的手段太过残暴无情,让已经有了梦魇的白昙害怕自己恩人也变成那般毁国屠族的魔鬼,所以才想着尽一份绵薄之力以防止他的暴走。 可许轻舟只是苦笑着起身将那经书又塞回了白昙手中:“约束在心,即便口中复述千遍万遍经文,心若是不诚那便毫无作用。” 但和尚的韧性又岂是一般人所能比拟? “白昙自幼在庙中苦修,背诵经书的确是有安神的功效,还希望许施主能……” 话突然辄止,因为白昙那柔若无骨的小手突然被许轻舟握住,却听其温润和善的声音开口道:“外面下的雪很大,你这样出去很容易患上风寒,我们身边又没有草药之类,万一染病则极为麻烦,往后还是尽量少这般在雪地中念诵诗经。” 小手冰凉,被大手的暖和包裹住的瞬间似乎让白昙的思维停滞了片刻,可待她突然惊醒过来时,那种对违背信仰的强烈负罪感使得白昙赶忙抽回纤手退后了两步。 “许施主请自重!白昙是出家之人,不可以有这般男女僭越之举。” 但你昨夜熟睡之时死死搂住主人的动作可不会有假,白桑这般心里吐槽了两句。 而许轻舟则是眉头有些担心的蹙了起来:“你压抑的太久了,若是不将心里的话说出来,恐怕会积久成疾。” 好像是被拆穿了浅薄易懂的伪装,白昙不可置信的摇头又退后了两步,甚至有种想要逃进风雪的冲动。 “许施主在说些什么,白昙怎么有些听不懂?” 强行支撑的微笑,其背后藏着的是万念悲怆的痛苦,只是由于她始终坚信自己的信仰会带来希望,所以才带着这份微薄的可能一直残活到现在,而许轻舟接下来的话无疑是彻底撕破了白昙的伪装。 “你…昨夜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呵呵…哪有…白昙自己怎么不知道?” 小僧尼眼睛再度一红,伸手抓向了那个自雕的木刻佛像,想要稳住现在的心神。 可许轻舟却是叹了口气后走近了些,将她从吹雪的树洞口拉到了篝火旁。 “白昙,有些事克己本心无可厚非,因为与己无碍而与他人有益。但是有些事与无关他人,自己反而还要将那些情绪积压在心底,时间久了可能会如在下以前听到的一句话那般,一念可以成佛,但也有可能成魔。” 家国被毁,亲人尽亡,自己却还要装作无事人一般继续苟活,这大致是人生最凄惨悲哀的事,况且落到的还是一个从未涉世的少女,即便她从小修行修心,又怎可能将红尘之情看的浅薄? 听闻许轻舟之言,小僧尼一时间呆住了神,因为男子若说与她十几载所学完全不同,并且也极具道理。 随后才有滴滴红泪滑下眼角,有些无奈委屈的低语道:“可…可白昙能怎么办…白昙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灭国之人如豺狼虎豹,白昙即便万死也难动弹他们半点。况且…况且师父从小的教导,便是以德报德,以德报怨,难道要违背师父之命而去索他们的命吗…白昙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说着泪泉已经再难收止,终归还是无力的倒在了许轻舟怀中痛哭起来。 无形之间,或许是在万妖城临大难的那个夜半,当乌斯藏国的故事似乎在万妖城中重现之时,白昙曾经有想过就这般死在此地,反正也再没了活下去的动力。 而当那道在漆黑雪夜慢慢上升的辉光慢慢停歇战斗,点亮所有绝望之人的内心时,亦是让处于崩溃边缘的白昙好像第一次看到了自己一直追寻的东西。 那是救赎的希望…… 第117章 迦叶释怀于心 之后,就是万丈雷霆降落世间,将一切的邪祟消亡。可偏偏已经对轰鸣爆炸有了心魔的白昙,在听到雷霆的嘶鸣之声时,却仿若内心得到了救赎,甚至于渴望那雷霆能够将所有的黑暗破碎。 雷霆之中的人白昙认识,但又觉得十分的陌生,当雷霆寂刹收割数万南疆兵卒的性命之时,一心向善的她平生首次产生了死有余辜的念头。这让她在清醒之后感到十分的害怕,知晓自己万不可以成为像灭亡乌斯藏国或是南疆国的那些嗜血之徒般心化修罗,更不希望自己最后的救赎之光也成为又一个毁灭的化身,所以才会每日千方百计的想要靠纠正许轻舟来提醒自己。 而如今,那些压抑在心许久的情绪被许轻舟一语挑明,才让白昙知晓自己有多么的幼稚可笑。 恶人不被惩罚,那世间哪里还会有宁静?许轻舟的所作所为明明是最正确且有效的,而自己却将之固执的当作了恶行。 手中的佛像随着她倒在许轻舟怀中痛哭而应声落下,也宣告着她对自己坚持了十多载的信仰第一次出现了逆叛。 或许此刻所有的信奉都不如抵住自己的那个胸膛来的实在与安心,而她在昨夜落在男子胸口的泪水,此刻又再度润湿了衣裳。 “没事,哭出来就好了……” 许轻舟哪里会不知道少女心中积压许久的悲戚究竟几何?他扪心自问自己若是经历了这般国破家亡的事,只怕早就绝望的放弃生命了。 可少女还活着,还能装作微笑的看向明天,那自己就有必要将她从深渊之中拯救出来,哪怕只是给她的心里多一分活下去的动力。 “白昙…白昙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求许施主解惑好吗?” 呜咽许久之后,白昙脸已埋许轻舟胸口,可她不想也不敢面对此刻的身前男人,所以就只是藏着脸轻声的寻求答案。 世间有时候就是这般的荒唐而充满戏剧性,为世间之人解惑的僧尼之道居然会寻求红尘中人解说心中疑惑,而许轻舟则是抬头看了眼树洞外飘落而过的雪,许久后才叹一声气后回答道:“世间之物有双面,人自然也有。压抑内心是一种,放纵快活是一种。心念向善是一种,而染血屠戮亦是一种。人,是矛盾的集合体,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也不可能做到抛弃一切的情欢爱憎,也正如佛靠善心普度世人,也会化怒目金刚以武超度修罗。以德报怨是为小怨,但罪孽深重之辈还是直接超度,以免为祸苍生的比较好。” 许轻舟一字一句的解释完,又想到胸前的白昙压根没有任何武力,随后拍了拍还在抽泣的她继续道:“如果,如果说待到最后时刻白昙姑娘依然下不去手,那不妨让许某来做这些事。” 闻言,白昙明显停顿了一下,随后抬起红润的双眸望向许轻舟不解道:“为什么…” 而男子则是随言浅笑解释道:“呵呵,在下与白昙姑娘正好有一位相同的敌人,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将我逼到了将之必杀的地步。所以姑娘不用纠结或是担忧,待到有一日我有了足够的把握之时,就会亲自将他诛杀,到那时也就算你心中的仇恨彻底消散。” 可如何都能看出许轻舟是为了自己才说出的此话,白昙一时间不明白心中复杂而生的情感,遂目光低落下有些不解道:“为何,要为白昙做到这般地步呢,白昙此生只有此躯,其它已经无以为报……” 可许轻舟却伸出手缓缓拍了拍她的脑袋后摇头道:“这只是我与白昙姑娘血仇之敌的因果,实则与姑娘没有任何关系。” 又见白昙眼中的光暗淡的无色,他知道少女已经快没了活下去的勇气,所以就将让白桑将一旁的篝火再点燃了些:“我曾经听过一句话,叫做枝头秋叶,将落犹然恋树。檐前野鸟,除死方得离笼。而人生在世,可怜亦是如此。白昙姑娘,这世间还有许多的苦与泪,还有万般的无奈与忧愁。可即便如此你还活着,也正因为还活着,所以你有义务怀着那些希望姑娘继续走下去之人的心愿而坚持向前,即便这世间的苦都压在自己的身上……” 许轻舟一路走来所见的风景有很多,而这些或笑或泪的故事编织成了他不断的成长,所以待当面前少女有了与他曾经一模一样的绝望情绪之时,才有心中的道理讲述与她听。 或许是看着篝火渐亮,又或是身边之人的手很暖和,白昙在心中泛起一阵绝望的浪潮之后,便从其中又落进了一片秋叶。 “活下去……” 嘴里喃喃,心中涟漪也生。 “对,活下去。” 微笑淡出,言赐温柔于怀。 直到再一次踏上路,再一次风雪,白昙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就只是盯着许轻舟的背影看。 而直到几日后的清晨,待当醒来后许轻舟察觉到自己胸口再没有了泪水,他看到山洞口那个在重新雕刻佛像的少女时,终究是露出了一抹欣慰的微笑。 “早上好呀许施主。” “嗯,白昙姑娘早上好…” 闻声而回头,两人面对面打了声似乎相识已久的招呼。 可这小僧尼突然起身走近了些,将一物突然塞进了许轻舟的怀中。 “《静心咒》?白昙姑娘你这是…” 皱着眉头拿过一看,许同志不由得好奇万分。 “前几日都忘了让许施主,从今往后还得每日监督才行!” 少女眼睛里早已暗淡的光在看到许轻舟温柔的微笑时淡淡绽放了些,随后轻轻一笑继续道:“还是要以防万一,许施主快些与白昙一起念诵诗经吧?” 雪飘落的季节也即将过去,在将春的山林间或许已有春芽顶破雪下的土壤,也似重拾的希望般破土而出…… (韦陀迦婵·白昙) 第118章 可称病名为爱 一言既出,满座哗然。 孔阙之言无疑让众人脑袋短路了许久许久,毕竟让如此仙子说出这般虎狼之词,实在是有种奇怪的反差感。 而昕紫钗也似早就有预料到一般,毕竟自己男人桃花体质还真不是说着玩笑,几乎是走到哪就能惹到哪里的女人。 一场谈天在满心惊讶中结束,几位佳人也是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情回了房间,徒留下内心不明白为何会说出如此之言的孔阙。 声过白皑沁寒音,雪撒冰镜映风波。 归来之时已经过了午半,又在议论了许久之后也是将近星斗夜沉时刻,众人洗沐歇下也让本是嘈闹的船坊渐渐静了下来,毕竟四季门下的姑娘也都知晓了今日门主归来需要休息,就没人敢再夜半时候做些什么闹腾之事。 无言无话,唯有风雪过送。 可却在寂寥之时,船坊其上的一扇香门突然被一只酥若无骨的玉手打开,随后就见眉间含忧的昕紫钗披着狐绒袄子慢慢走了房间。却见她三步一叹,七步一停,目光所视皆为万妖城的西南方,自然是因为夫君未归心中担忧,本就是缺乏安全感的俏佳人儿,如今又怎能安心睡下? 而当她将近船沿玉栏之时,视线的余光突然捕捉到了什么,回过头就看到一抹孤独身影俏立在白玉船坊顶楼的围栏旁。那人白衣比雪更净洁,银眸远眺又显得那般的孤独,只见其纤手接住的落雪,似乎也对应了这位银发仙子一般,毕竟生在此世却无一人可堪相配。 “门主…” 两道目光慢慢交叠,随着昕紫钗脚步慢慢上楼渐近,孔阙也是神色不变的轻声道:“夜已深,昕院主不休息睡下是有什么事吗?” “呵呵,看门主也没有睡,所以闲着心想要与门主聊会天罢了。” 这二人完全不是同一类人,一位气质柔媚而性子如茶如火,另一位却清寒似雪气质亦静亦远。 孔阙不明白这位许轻舟的二夫人有何指教,但她同时又是自己的下属,所以便微微颔首先言道:“昕院主有事便先问吧,阙不太会说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闻言,这桃花眼先是掩唇微微笑了笑,随后又想到是谁的杰作之后又是一声无奈叹气。 “门主有没有发现自己如今已变了许多?” 银发仙子明显是微微吃了一惊,随后疑惑的问道:“阙变了吗?为何阙未有过察觉?” 而昕紫钗则是点了点头,目光看向雪撒如同银雾一般的远天,又回忆似的喃喃道:“在属下目光里,曾经的门主只是天穹之上的仙女一般,只可远观而不可近言,似乎随时都会陪着风而飘向天上去。” “那现在呢…” 闻言,螓首从雪天之景回到近处更美绝色,昕紫钗微微一笑回答道:“现在嘛…现在就像是一个精美绝伦的娃娃,同时又有了属于自己的微妙情感与真挚灵魂,会因为一些小事而波动起情绪,会喜会悲,而不是如曾经那般将世间的一切人与事看的太轻太轻。” “就像方才阙说出那些话?” 孔阙之言让昕紫钗又点了点头,随即继续道:“没错,因为我们都从未想过门主今日居然也会说出那般的孟浪之言呢,仿佛仙子终究堕入了凡尘,成为了这滚滚红尘中的一员,门主与我们的距离也缩短了许多许多。” 而这银发仙子则是微微摇了摇头不解道:“阙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在你们谈论到他时,心中有种莫名的意乱,或许是病了?” “是极是极,也巧属下正好知道门主这病名何称。”昕紫钗起了玩心,或许也是对孔阙的动情而有了兴趣,便一拍芊手肯定道。 “那…是什么病?” 银瞳跟随着娇媚的身姿慢慢左右飘忽,却见昕紫钗桃容露出千尺笑,接着便一下贴在孔阙身边在她如玉脂般的耳畔轻语道:“门主所得之病名称是爱,是以病名为爱…” “爱?” 得了答案的银发仙子反而还是不明其意,而桃花眼则是坏笑一声后继续道:“或许门主在不经意间已经喜欢上了小冤家吧…” 喜欢? 这对于孔阙来说的确是个十分难懂的词汇,而董儿在前不久亦是问过她相同的问题,那时的自己与现在一样都不明白这份情感究竟该如何定义与理解。她只能眼带疑惑的看向昕紫钗费解的继续寻求答案:“可阙不懂,也不明白这种情感究竟从何而来,又该如何宣泄或是表达出去。” 问世间情为何物,万般之人万般说法,的确很难将之描绘的细致清楚,而昕紫钗则是凑的更近了些话题一转道:“方才最后门主所说中了情药之事,那个…门主莫非已经与轻舟他…” 这个问题无异于半路程咬金,让孔阙有些猝不及防,可她也知晓无法隐瞒一些事,便摇了摇头道:“没…” 得到答案令昕紫钗一声松气,毕竟让这银发仙子上位,那后院莫说尽失颜色,只怕也会占了半数风光。可孔阙接下来的话又让昕紫钗的又心凉了半截。 “有些事情已是做过,比方说…” 雪中印羞霞,白浣惹落花。 如此仙子竟是娇羞可人的扭过了头,随后如同嘤咛般轻语道:“可阙将许轻舟给强推之后,除却那一步的其它都几乎做完,每每想到当时举动,心中的燥热就难以平复…” 强推!就差一步! 完了完了!这下怕是该亲的也亲了,该看的也看了,除了彻底的结缘定份其它基本上也已经齐全,那就和圆了房事还有什么区别? “那个,门主方便说说轻舟他当时有没有主动之类的……” “没有,许轻舟似乎很抗拒,可能是讨厌阙吧。” 这该怎么回话?昕紫钗一时间不知是庆幸又或是可惜,毕竟银发仙子之美即便是她都觉得不愿让旁人占去。 “不会不会,他假正经,怎会讨厌门主?” “那他为何……” 却又在这时,一道声音在不远处的船楼之下响起:“我哥哥他绝对不可能对被迫的女子做任何事,这是他的底线。” 娇小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在那里,而待听到两人谈话后才从黑暗中出了声。董儿亦是担忧心上人的安危,所以在雪夜之半向着他回来的方向眺望等待,直到一声轻微的响声又将几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第119章 祸乱未曾停歇 万妖城东南方向是为南疆之国,两国交接的边界之处原本有一片广阔无垠的茂密森林,可却在不久前化作了一片焦炭枯败的黑色森林。 那一日无数道雷光从万妖城方向而来,裹挟着无边的威势,将所有的生灵与草木风雪都化作了齑粉与虚无,徒留下这般人间炼狱之后的场景。 而雷光在最后时刻所寂灭爆炸的地方,轰炸出的深坑已经被雪再度堆满,可依旧能很显眼的看出有些许地方因为雷霆的残留而露出了焦黑的土地。 在一片狰狞扭曲的奇怪炭物之中,突然爬出了一道极度恶心的棍状物体,若是定睛一看才会发现那居然是个人! 黑炭慢慢爬上了雪坡,随后在数日的等待之后才从中如破茧一般钻出了个年轻人,眼见外面的雪景他竟是疯狂的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没想到吧许轻舟!我付子规又活过来了,本仙人不可一世而叱咤天下,又怎会被你这个配角如此轻易的给杀了!” 说到这,付子规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随后竟将一半拳大小的物体从腹中吐了出来,原来正是那乌斯藏国的神遗之物释厄舍。 而看着已经小了一圈的神遗之物,付子规心中亦是有着些许的后怕:“没想到即便有这玩意庇佑,那厮都差点将我直接斩杀,前十载天下第一人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 随后这仙人又亦目光扫视了片刻附近,待未能看到想要之物时,憎恨的心又再度显现出来:“没想到蓝天镜也因此而失了,如此倒是又缺乏了一种厉害的手段,就是不知道之后该如何对付那厮……” 那个沉睡在许轻舟身体内的人已经无法用人来形容,就算以再多的人海战术,只要他不恋战而且战且退,那就是神明来了或许也抓不住。如今的付子规可不想再去试着吃一次苦头,下一次唯有以最完美全盛的姿态,带着无边大势再携加以卑鄙狠毒的手段,压迫与逼迫相辅相成。 而就在此时,手中的释厄舍突然散出出了耀眼的光华慢慢漂浮起来,随即一道雄浑的声音从中响起。 “事情办的如何?” 男人迫不及待的询问,却让如今光着身外在风雪中受冻的付子规一声嗤笑,随后这仙人竟是起了身围着漂浮的释厄舍漫步:“呵,你一直想让我杀掉许轻舟,就是因为他身前沉睡的那个可怕的家伙吧?” 闻言,释厄舍中男人的声音顿时沉默了下来,接着不确定的回问道:“难道他复苏了吗?” “对,还差点将本仙人给杀了!” 岂止于复苏?只怕付子规在之后的梦里都会梦到那个手持一剑,苍天不败的鬼神之才。 而男人在听完这句话后,明显是有些许的迟疑,毕竟那人以一招金蝉脱壳瞒过了所有人,并且更让这世间的许多棋子脱离的原先的位置。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付子规蹙眉有些不爽道:“你们明明有实力可以在他最微弱的时候将之灰飞烟灭斩草除根,却偏偏还要拖延他的成长,万一此次他的实力彻底恢复,试问这世间还有谁人是他的对手?莫不还要像你们曾经用过的方法,挖个陷阱让他跳,随后再召唤千国万民群起而攻之?” 可释厄舍里的男人又再度沉默了片刻,随后反驳道:“只怕同样的计谋在他身上用过一次之后便再无效果,他的心太冷也太狠,所以要用更为有效的极端方式才行……” 说到底,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神明的咎由自取,所以付子规就只是冷笑不断的看着释厄舍不解道:“现在本仙人最好奇的,是你们为什么会放任他独自成长了这么久才发现?日后不会还有如此类似的事情需要本仙人经历吧?” 而男人则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解释道:“神的诅咒就是如此,承天道而施展,要想让世间之人彻底遗忘他,那我等众神就需要先将他从记忆中抹去,这般才能以等同的代价换取世间之人的全部遗忘。也正因为如此,所有人都才会彻底忘了他这么之人的存在,包括神明。” 付子规听到此句话更是蹙着眉头暗骂道:“真是麻烦!” 随后又继续询问男子道:“那我们之后究竟具体该怎么办?莫非还要让此子继续成长?他若是成长起来,恐怕与你们所惧怕之人实力不会相差多少,甚至有可能将之超越。” 那男子则是开口提示道:“此子若是借助金蝉脱壳再活一世,那所有的招数使用上估计也会被他算的仔细,唯有用一些更为厉害的手段才可以!” “什么方法?” 听闻有了方向,付子规不禁有了种足以灭亡神明一般的强大舒适感,而男子则是一句一译的继续道:“本神会与其它神明一同制定灭亡他的计划,而你还是赶快壮大自己的队伍,切莫等到了决战之时仅凭自己冲锋陷阵。还有,你需要去得到几件其它国度的神遗之物,其中有几件是可以直接威胁到那厮的命运或是生命的,所以必须要尽快动手,以防止他的进步速度太快!等到尔等有了足够向他露出獠牙实力的时刻,我等自会亲自助你一臂之力。” 付子规的属下还有不少人,毕竟此次出来不过只是死了六人而已,对他来说一点也不心疼,但他亦是明白即便拥有太多的天下七境在面对那个人时还是没有太多用途,当务之急是寻找天下八境甚至自己成为八境,方才与那厮有了个能够面对面的资格。 “实力!实力!本仙人迟早有一天会将你许轻舟踩在脚下,等着吧!” 释厄舍的光化作了虚无,而付子规眼中更是多了极度黑暗的疯狂邪祟。 第120章 草原温暖依旧 草原之甸,乌兰巴托。 因为失去了神佑的庇护,比往年更大的风雪侵袭了鞑靼的国都,以至此刻的偌大都城中静若无声,道路上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在行路。 而女帝宫内,如山如海的奏折正没日没夜的送来,神佑的消失导致周边的些许国家对鞑靼这块盛产矿石的肥肉起了觊觎之心,所以近段时间国境边缘上骚扰之事频繁出现,也让元央女帝夜央极为头疼。 不过就在前两日,有三分之一的鞑靼骑兵配备上了赶制出来的第一批火器,更有数百门火炮的检验完成,再往后只要再有如此类似的事情发生,那等待着锋利獠牙的就是塞入口中爆炸的火药。 终于临近深夜之时,当最后一份奏折也被阅批完毕,这眉间尊威夹杂疲惫的女帝才微微松缓了一口气,随后慢慢倚靠在了座位之上。 窗外的风雪吹出“呜呜”的响声,似乎也将夜央的思绪带回了风雪中千里之外的一间破旧的房屋内,而那时的身边有着一位自己最爱男人的陪伴,每当她在劳累之时看向那个温暖的微笑,内心之中总是会涌现出无穷无尽的力量。女帝宫中有香薰暖炉,可夜央却觉得心中分外的清冷。相反那边陲的破败村庄之中,有她此生感受过便再难以割舍忘怀的温暖。 似乎还有一个吻,一个她第一次大胆到将男人扑倒,随后印证内心的吻;一个她最后一次释怀解脱,而又爱而不得的吻。 虚幻之中,男人似乎又在以“哑雅”的名字呼唤着自己。而待到近前之时,那个他便慢慢俯下了身子,自己也是期盼的慢慢仰起了嘴。 “女帝大人?女帝大人?” 却又在将要如愿之时,书房之外有突如其来的呼唤打断了那个须臾梦幻的吻,也让夜央惊慌的差点从椅子上跌落下来。这女帝赶忙擦了擦方才短梦时嘴角落下的香涎,一边坐形端正的又拿起了一本奏折假装在看。 “进来吧…” 闻言,女帝近身侍从摩柯从屋外抱着一件东西慢慢走了进来,而她左手之中还捏着一封信。 “女帝大人方才是阅读奏折太过入迷吗?卑职在外面呼唤了许久呢。” 这女侍还不知道自己扰了夜央好梦,待当察觉到背后突然生出了一股寒意,才又扭头看向了火炉方向。 “女帝房间怎么有些不暖和…” 而夜央则是微微捏了捏眉心,似乎觉得自己不应该以此发泄,更是因为与许轻舟在一起的时光将这位铁血女帝柔化了许多,便挥了挥手示意道:“夜已经深了,有什么就快些说吧。” 而摩柯也才想起来此何事,随即赶快将包裹物品的盒子放下,随后又将手中的信送到了夜央桌子上:“女帝大人,今日竟有一封从万妖城寄来的信件,而书信之人陛下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南疆与万妖城如今陷入战火,这是夜央知晓的事情,前段时间也同样是收到了有苏九丘送来的求救书信。 可鞑靼与万妖近百年并无任何瓜葛往来,只有一些矿产间的贸易,而眼下的万妖城也同样身处窘境,自顾不暇下又怎能发配兵力去支援万妖城?所以那封信的回复自然也就不了了之。而如今由万妖城再度寄来信,倒是让夜央一时间没了思绪,毕竟还有什么事是他有苏九丘要与自己说的? 不过信中内容再重要,也抵挡不住夜央翻涌而起的困意,女帝将手中奏折一扔随后平缓道:“就放那吧,本帝待明日再细看,你且先退下吧……” 可她的话并没有使摩柯离去,这女侍反而有些催促的开口道:“陛下,还是先看看吧!这信是…是许先生寄来给你的…” “许先生?” 本想将“许先生是哪位?”这个问题脱口而出,可却在半息之后夜央就突然想起了那个在边陲给孩子们上课的温柔男人。 玉手飞快抓起桌面上得信,其上署名赫然是那个让夜央魂牵梦绕的名字。 “许…轻舟…他…他有什么话,要与我…要与本帝说?” 可这些答案摩柯哪里知道,毕竟这封信她即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又哪里敢看女帝与其男人的私话?就只能微微摇了摇头道:“那就只有这封信才能回答女帝大人了,夜已深女帝大人还是早些休息吧,卑职先行告退…” 摩柯识趣的行礼告退,而随着一道关门声响起,夜央再也无法抑制心中汹涌而出的思念,便将信飞快的拆封开,随后轻颤着手打开了这封最爱之人所寄来的信。 “元央女帝夜央亲启…” 开头即是沉默,夜央心中突然有些苦涩的将信突然一合,她明白男人终究还是没有将她当做那个自己心爱的那个哑巴姑娘。 “许轻舟呀许轻舟,你还在怪我骗了你吗?” 而信之后的内容无疑更是万般的吸引,夜央微吐出两口叹气,接着打开信继续阅读起来。 “近日万妖城发生巨变,被南疆蚕食几乎灭国,幸而又得帮助扭转了战局。可如今国终将再难成国,万妖自近期起开始分散进入周边各国山林处,若是有逃民流亡到鞑靼,还希望女帝能够网开一面让他们在孤僻地方生存。多谢…” 只是诉说了国家之事而已,连一句思念或是祝福都未曾见的,不由得让夜央万般失望,她目光里甚至有了些许的落寞与灰暗。 可信之后还有两页纸,夜央也不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蹙着眉头再度缓缓打开了第二页。 “第二件事,我从付子规的手中夺回了鞑靼的神遗之物蓝天镜,考虑到这个物品的私密性以及重要性,反而以最低调的方式送去鞑靼最为稳妥,这也算是我能为鞑靼、为孩子们做的力所能及的事……” 惊愕的目光迅速看向了地上的包裹盒子,夜央飞快的将之拿起打开,其中躺着的正是她心心念念承载神佑的神遗之物蓝天镜! “许轻舟…你到底还想让鞑靼欠你多少…又让我怎么还你这份情……” 本是苦涩的新房涌入了一份暖意,夜央将珍贵无比的蓝天镜就只是抚摸了一下后,便再度将之放下而拿起了许轻舟的信。 “最后。如今的万妖城风雪很大,我料想乌兰巴托的雪也不会太小,天气太冷记得保暖,注意要照顾好自己。我会在心中想念,也会一直记住…无论是哑雅,又或是你…许轻舟亲笔…” 信被捂在了心口温暖,随后便有一滴足以让整个鞑靼子民视为绝不可能的清泪从夜央的脸庞滑落,女帝似哭似笑的紧搂住信,一边颤抖着香肩喃喃细语道:“我也是…我也很想你啊……” 女帝宫有了温度,可却显得太过空旷,让人不禁想要回到只能容纳两个人的茅草屋。 风雪如新,温暖依旧…… 第121章 边陲温暖如他 而远在数千里之外的边陲小村落中,晨时积雪所带来的刺骨冷意令起早的少女阿牧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随后搓了搓冻的红肿的小手,便拎起一袋纸钱向着村落的后方走去。 马匪的劫掠给村子中造成了无法弥补的心理伤害,即便如今各家各户的房子都被女帝下旨翻新,但是被屠戮之时的无力与悲怆还是时不时的会在少女的梦境中重现。 可似乎每一次梦到了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却总会有一个身影披着霞光从天而降,随后把阿牧紧紧护在了怀里,便将那些魑魅魍魉都送下了地狱。 再往后是更为羞涩的春梦,毕竟阿牧如今十四芳华之年,也到了思春相爱的年龄。 奶奶的墓因为风雪,而被掩埋的只能看到孤单露出的一块墓碑,而像这样探出雪中的碑目光中将此处几乎插满。 熟练的将墓碑顶的积雪擦去,随后扒开雪地露出一部分足够点过烧纸的地方,少女开一点点的燃烧纸钱以及对奶奶的悼念。 “奶奶……我们村子里如今都已经重建了,女帝陛下她给我们所有人都盖了新房子,而前几日大家也迎来了新的先生。新先生人还算不错,只是与我们说话不多,教完课就会立马回到自己的住处,从来不愿意与我们有更多的交流。或许所有人在上课的时候,都在想念那个最好最好的许先生吧?许先生的温柔是其它所有的新先生都无法替代的……” 纸钱一片一片的燃尽,小声的话语一句一句说给九泉之下的奶奶听。 “昨天夜里,我又梦见奶奶了,还梦见了许先生。奶奶说要将我嫁给许先生,但是他不同意,说我还是个孩子……我哪里还是个孩子,明明都已经十四了!村里面很多姑娘都是十四五岁就成的婚,为什么我不可以!” 不过如此大胆之言,也是因为借着此处没有人在偷听。而当说到鼓气处时,少女竟其将贝齿一咬生起了梦中的气。 “哼!不提他了!若是要再能梦到,非得教训他一顿不可!” 说是教训,只怕在梦中相见又是另一番场景。 原路返回,雪渐渐落得迟缓了些,而也是有早起的孩子发现了阿牧,便高高兴兴的要与她一同行步聊天。 晨练的习惯是许轻舟留下的,所有的孩子听话的执行着老师最初的几个每日任务,包括晨练以及早睡早起,而聊天的内容永远也绕不开那个彻底改变了村庄命运的许老师。 风路过了她们,她们路过了小院,而看着面前近乎崭新的院落,有人指着院门有些遗憾道:“许老师的小院子又重新建起来了,却从来没有人再住进去呢…” 而又有人回道:“这里几乎每天都有人打扫,但我们从来都看不到是谁,你们谁路过的时候有见到过吗?” 众人闻言摇头一阵,而就在此时院落中的门突然打开,一位身穿黑色棉袄的姑娘拿着扫帚慢慢从房间中走了出来,便在院落里扫起了雪。 “咦?那人不是同许老师住在一起的那个哑巴姐姐吗?我父亲说过,她现在已经是许老师的婆娘了,也就是我们的师娘!” 这个姑娘曾经在上课时送饭到过教室,况且村落本来就没有多大,自然也都听说过许先生居住的家中还有一人。 而孩子们也是十分有礼貌的走到院落门前,对着其内扫雪的姑娘齐声问好道:“师娘好!” 扫雪的动作一顿,姑娘似乎第一时间没有听懂孩子们究竟在说什么,待到终于想的明白,便在那单纯如雪的容颜上绽放了一抹笑靥,随后对着孩子们微微点了点头。 她是不会说话的,因为她现在是哑雅。 见此情形孩子们不由得欢呼雀跃,因为他们知道只要这个哑巴姑娘还在,那许先生终有一日会再度回来,说不定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当孩子们一辈子的老师。 “师娘再见!” 礼貌的告别,孩子们继续了他们在雪中的晨练锻炼,而偏偏当所有的孩子几乎都走了之后,唯剩下了曾经的问题少女阿牧。 她有些不解的看着这个身穿先生以前黑色棉袄的女人,随后走近了些开口道:“你为什么还要回来,许老师他明明都已经离开了,你还在这里假装什么?女帝陛下……” 她曾在最后许轻舟撞破哑雅身份的时候曾经亲眼目睹过一些,加之女帝凭什么会对一个边陲只有一两百口小部落这般上心,再联系上她的猜测以及之后不断的验证,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女帝其实一直隐藏在许轻舟的身边,也恰恰就是面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柔弱哑巴姑娘。 哑雅只是在惊讶了一瞬间就微微笑了笑,随后将院落的门打开,便带着阿牧慢慢向着屋子里行去。 房间内的布置与曾经一模一样,让进门的阿牧在第一眼时生出了这个房间从未被烧毁的错觉,而哑雅也是在她进了屋子后便叹了口气,随后不再伪装而缓缓开口道:“你是如何知道是哑雅就是本帝的?” 看着叱咤风云,统领鞑靼的元央女帝就这般平平的站在自己面前,阿牧反而没有任何恐惧与拘束,毕竟她相信许老师的眼光究竟如何。 “因为你与许老师那一日相互交谈的话被我听到了,而且我一直在怀疑那个哑巴是不是一直对着老师有奇怪的想法,如此看来的确可能是有。” 不要低估一个恋爱中少女的直觉,而她其实早就对哑雅有了戒心。 第122章 你我追逐的暖 风雪呼啸在鞑靼边陲村落的茅草屋外,而少女眼中的神色明显是已经彻底识破了女帝对许轻舟的感情。 阿牧的心中没有因为夜央的威名而产生一丝一毫的惊慌,毕竟她曾经可是在逼仄的教室中对女帝以及许轻舟开过弥天玩笑,此刻若是夜央认真清算起来,即便诛了阿牧九族也是缘由已定。 可少女的性子坚韧的好像是风雪中怎么也折不断的格桑花,更是能够打动与她十分相像的夜央。 随着她叹气以及点头的默认,阿牧这才明白原来不只有自己喜欢上了许先生,这个屹立于鞑靼最高点的元央女帝也坠入了那个温暖微笑之中,再也无法自拔。 “你…真的喜欢老师吗…” “是喜欢的。” 视线没有逃避,因为夜央想要鼓起勇气在世人面前第一次袒露出自己可悲的恋情,即便她是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孩子。 “那老师他…也喜欢你吗…” “本帝不知道,你说呢…” 毕竟都是二人此生第一个爱上男人,而立之年与豆葵之岁哪里会有区别?对待感情都不过只是一张刚刚铺开的白纸而已。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他在离开之前来村中见的不仅仅只有我们,也有那个哑巴师娘……” 这个回答让夜央一惯的蹙眉柔和了许多,似乎还在其中掺杂了半分的笑意。 “呵呵,是嘛。” 谈论到此,之后便是阿牧完全的不解提问,少女指了指她身边一些隶属于贫民之物,诸如织布机以及锅碗瓢盆等等疑惑道:“话说回来。你身为高贵的女帝,是怎么装一个哑巴奴隶装的这般像,居然能够做到瞒过了许老师?” 而这些事本不该与外人道也,毕竟有损自己身为女帝的独尊形象,可当夜央的目光在看到阿牧神色之中那一抹熟悉的倒影时,才微笑着摇了摇头:“本帝并没有装,这些只不过是本帝童年之时生活的剪影罢了。” 只见她慢慢走到了织布机前,熟练的以手抚摸过丝丝缕缕,随后继续解释道:“你一定听说过本帝是靠着铁血手段一步一步踏上的王座,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在此之前的二十年岁月中,鞑靼女帝不过只是一个被俘的卑微泗国奴隶与一个小部落首领所生的杂种罢了。” 那些岁月已经没有任何人知道,除了在与许轻舟相互陪伴的时光重现了片缕,而夜央则是在与心爱之人彻底补满了那份岁月的遗憾之后,可以释怀的将这故事徐徐说出。 “奴隶是永远不会受待见的,所以本帝在童年之时活的很凄惨。每日只有菜羹剩饭果脯,所住不过肮脏冰冷的马棚,甚至于每日在放牧人的号子还未响起时,就要起身开始做些永远也做不完的劳活。打骂是家常便饭,白眼是每日必尝……” 或许想到自己曾经的狼狈模样,夜央突然自嘲的笑了笑,随后神色逐渐恢复到冷血与尊威,让这个本是身穿棉袄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哑巴姑娘一瞬间就有了只属于铁血女帝的风度。 “当时的本帝已经濒临崩溃,所以想要一死了之,而母亲那时候的安慰让本帝又坚持了许久许久。直到本帝彻底觉醒了天命,便一路畅通无阻的达到了世人所达不到的巅峰,之后也就是将鞑靼的所有部落踩在了脚下而登上了统一之后的王座,成为了主宰自己命运的元央女帝……” 令人唏嘘不已的过往,传奇之中掺杂着一抹悲情色彩,也让阿牧第一次真正认识到了原来高高在上的女帝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不知道陛下的母亲当时说了什么话,居然会让女帝能够在那般情况之下坚韧……” 而回应阿牧的,是那句她熟读过无数次许轻舟所留书信上的话。 “人生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为了能更加清晰感受到被幸福填满时的喜悦……” 只此一言,便让这少女惊讶的从身上翻出了那份视作珍宝的信纸,从其上文字飞速的阅过了一遍,随后有些似喜又似酸的开口道:“原来许老师真的很喜欢你……” “什么?” 眼见阿牧拿出了一封信纸,夜央自然好奇的就想询问有关于许轻舟的一切,而少女则是走到了近前将那封信交到了女帝手中。 “老师说…你是她的爱人……而他也曾说过,爱人即二者相互之间的相互尊重,以及对另一半的赞美与欣赏,并且愿意为了彼此付出无私无限的爱。” 不可置信的目光随着那信中熟悉的文字开始下落,随后在其中一行“我的爱人曾经告诉我”时而彻底酸涩湿润。夜央明明昨夜已经哭过,可不知为何此刻她总觉得能够捧着这封信释怀的再落一次泪。 她终于彻底放下了心,有过对男人是否爱过自己的担忧也随过往的风雪而彻底消散,只剩下了爱而不见,爱而不得的苦涩甜蜜。 “他…果然很爱哑雅呢…只要本帝一直是,那他就会一直爱着我…对吗…” 这个问题是在问自己,可一旁的阿牧却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酸涩起来,毕竟也是到了对感情有占有欲的年纪,便不由得将信纸从夜央手里直接夺了回来好好收起,一边小嘴鼓起玉腮不服输的嘟囔道:“就算你是女帝,可我对老师的情感,绝对不会输给你!等到了以后他回来的时候,我绝对绝对会……” 会什么还是羞涩于说出口,不过粉色的耳垂已经将挑战的意味彻底传达给了夜央。也不知怎么的,明明是抢自己心爱男人的大不敬与敌人,这位女帝反而生出了比之曾经要统一鞑靼时更强的斗志,随即便起了身子目光灼灼道:“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本帝接受你的挑战,看看究竟是谁才能将他留在身边!” 风雪中的鞑靼,一位女帝看到了与她曾经相仿的少女,而此刻亦是要与她共同追逐那份属于自己的幸福。 茅草屋重归于平静,不过那个柔弱的身影时常会在这个小院中,向着过往呼唤她“师娘”的孩子们微笑…… 第123章 落雪在此重逢 此刻的世间貌似都在下着连绵不断的大雪,从东至西,由南到北,地域的气候差别反而成了笑话,百年难见的倾世之雪在今年的年末降临在了红尘,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一片素静的白。 瑞雪是否兆丰年不得而知,可雪太大赶起路来的确是十分的艰难,一边要确认前路的方向是否正确,一边更要顶着凛冽的寒风前进。 小雪儿搓了搓已经被冻的通红的小手,又将大毡帽与围巾塞的再严实了些,随后才继续迈起脚步跟随着师父的身影向着前方慢行。 此处区别于昨日行进的山林,师父说过二人此刻行走的地方应该是一处结了冰的江面上,所以她行走之时还要特别小心,以防止突然掉进了没有冻结实的冰窟窿里。 实在太冷了,即便是带着手套与帽子,可倒灌进来的寒风还是将小雪儿的琼鼻冻的粉红,甚至连呼出的气都带着寒意。 “师父,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对岸呀,风雪越来越大了!” 顶着暴风雪前进的确不妥,虹衣女子微微侧过了头有些无奈道:“估摸着还有段距离,雪儿再坚持坚持吧,实在不行就将师父做的暖宝宝拿出来用。” 暖宝宝只剩下了一个,被小雪儿藏在了背包的最里面以防万一,她可舍不得再这般时候就将那个神奇的小道具提前用了,便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能再坚持一会。 而突然间,或许是察觉前方有什么异样,身前的师父突然惊讶的转过了头看向远方,随后有些不确定的喃喃道:“咦?此处临近川泗交界,为何这冰冻了的大江之上会有一艘停留的巨大船舫呢……” 不过可算是有了能借宿遮风的地方,虹衣女子赶忙将雪儿向着那个方向带去。 也不过一刻钟而已,她二人就行至了船坊下,抬头就见这船上有不少姑娘在赏雪吟诗。 “四季门的白玉船坊?不在洛城行驶,为何会偏偏跑到这般荒无人烟的地方……” 虹衣女子一眼就认出其为何物,可好奇归好奇,她还是赶快抓起小雪儿一跃而起,随即稳稳的落在了一楼甲板上,也惊得几个四季门的姑娘哇哇大叫,还以为是从哪里跑来的山间野人。 “你二人是谁?!” “咦?是两个路过之人……快去请示门主院主呀!” “对对对,快去!” 去而复返,来人便多了个娇媚十分的桃花眼。 昕紫钗看不清被面纱遮住脸的虹衣女子,可根据其曼妙身段与毫不避风雪来看,定然是一位修为颇深的天命者,而起其身后那个有些怕羞的小女子倒是清秀可爱,有些如雪般的纯净。 “你们二位于这风雪中做何事?居然会跑到这般人烟荒芜的地方?” 回应她之音宛如天籁一般,虹衣女子微微一笑解释道:“我师徒二人想要由此进入川国寻人,却不料行在江面上风雪突然猛烈,如此没了办法只好寻得船坊暂时躲避一下,还希望四季门的诸位请多担待。” 能够知道她们四季门还如此从容,更加佐证了昕紫钗的猜测,她便思索了片刻后才微微颔首道:“如此,那二位就请随奴家来吧,船上也有空余房间供两位暂歇,但还希望离去之后莫要与旁人提起。” “那是自然……” 虹衣女子答应点了点头,便拉起一脸好奇的小徒弟开始随着昕紫钗向着船坊的第二楼行去,而小雪儿也是在此时不由得盯着那个漂亮姐姐妩媚的妩媚背影看了许久,才有些奇怪道:“姐姐,你们为何会停泊在这川泗的交界处呀?是在等什么人吗?” “呵呵,有些事还是莫要打听的好,不过小妹妹说的也没错呢…”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昕紫钗微微的叹了口气,便脚步一停指了指身旁的房间道:“就是这一间了,不过二位离去之时一定要先来与奴家说,若是……” 突然间她的话被中断了片刻,因为楼上的少女董儿突然疯了似的冲下来了楼,甚至都忘了与昕紫钗打招呼,便一溜烟冲进了遮目的大雪中。 “董儿!怎么了!” 可有些事不过眨眼就能想到原因,昕紫钗也是微微愣住了片刻,便惊喜万分的看向了董儿冲去的方向。 一个她朝思夜想的事情或许在此刻迎来了完美的结局! “两位先行住下吧!奴家还有事情就先不打扰两位休息!” 桃花眼这般说完,也急匆匆的向着船坊下行去,去迎接那份久未重逢的喜悦。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方才那女孩与这位姐姐都这么高兴?” 小雪儿不解的推开了门,不过看到能遮风挡雪的居所又让她笑的烂漫,随后将身后的小背包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便想着点起炉火取取暖。 “呵呵,或许是久久等待的人今日回来了吧,若是小雪儿见到了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许哥哥,只怕是跑的会比方才那少女还要快呢……” 虹衣女子也将面纱一解,露出了她那灵动知性的御女容颜,便看向小徒弟微微打趣了一句。 可小雪儿有些不甘示弱,随即撅唇羞恼道:“那师父到时候回家遇见那位学长,是不是也会这般的欣喜若狂呀?” “哎!小丫头也学着顶嘴,居然连师父的趣也敢说?找打!” 正巧说着虹衣女子羞处,她嗔怪的起了身,却也在此时听到了屋外行步而过的声音。 “行了行了,董儿松开一些吧,勒的哥喘不过来气了……” “不行!万一哥哥又跑了,董儿上哪里寻去?” “哎…姐姐你别在捏我腰了,疼!” “哼!就你这负心汉,姐姐非得一块一块给你全身都拧成麻花!” 这些或是俏皮或是痴情的话在虹衣女子听来本不该有什么反应,可那个声音却让她如若雷击般呆住了神色,随后不由分说的快步走到门前打开了门,便在风雪间再度看到了那个她熟悉却又陌生无比的容颜。 或许世间就是有这般巧合互相杂糅在了一起,虹衣女子万般讶然的定在了原地,甚至于她的惊愕比之身后同样呆住的林雪儿,以及船舱之上其她的任何女子都要深刻的多。 芊指微抬,她似乎蔓延不相信的指着刚刚归来的许轻舟,待颤抖着许久之后才突然失了矜持失声呼喊了一句。 “你是……学长?!” 第124章 那年那花那蝉 在祁夜湘灵曾经的人生之旅中,她自诞生起至九岁的九年光阴,可以说出生在了任何人所能想到的最顶点、最完美的家庭。 她的父亲是大公司的创始人,其下有数十家分公司,所拥资产何止十亿百亿之多?母亲为当红的歌手,出道即是演艺生涯的巅峰,一首首娓娓动听的歌曲传唱在大江南北的大街小巷。 而她则是二者的独生女,是百亿大亨的心肝公主,是明日歌后的掌上明珠,是所有孩子做梦都想要结交的好朋友,是老师校长都重点关照的“你看人家祁夜同学”。 倘若没有那个可怕的雨夜,昏暗的工厂,没有狰狞的面庞,没有撕裂灵魂的枪声的话,她的童年应该是绚丽多彩且没有任何一丝丝灰暗的才对。 可这些美好的梦,全随着一场谋划已久的绑架而彻底破碎。 在漆黑工厂里的一声枪响之后,前来赎她的父亲倒在了血泊之中,也宣告她彻底失去了这位深爱着自己的亲人。 而随着越来越多狼子野心的显现,百亿的资产也成了点燃他们疯狂的篝火。母亲只能放弃了一切,公开将所有的资产无偿捐献,却在签订那份捐赠协议的当天早上,被“意外”路过的卡车化作了漫天飘落的红色蝴蝶。 湘灵自时起就明白,原来这个世界是由纯粹的恶构成的,每一个人曾经对她的微笑都不过只是谄媚她身后那如山如海的财富与名望而已。但当巨兽倒塌,所有的蝇虫便从黑暗中钻了出来,以吸食巨兽的血液甚至骨髓为养分。 他们的笑容仿若胜利的宣言,一刀一刀刻进了少女稚嫩的心房,所以那个弱小无助的封闭起来的灵魂,再也不会也不愿意相信与靠近任何一个的人。 她成了孤儿…… 一个人人唾弃,视作不祥之女的怪物。没有任何一个曾经的亲朋好友对祁夜湘灵伸出援手,唯有父亲最后给她留下的一笔勉强活下去的资产。 她才九岁,已经到了最绝望无助的边缘,每日以泪洗面,把绝望当作心房的填充物,将曾经所爱的世界彻底抛弃。 或许她曾想过只要从天桥上跳下去,就可以与这个灰暗的世界彻底告别,然后去追随自己的父母。可她又不想让父母失望,因为他们曾说过想看着自己笑着成长,从种子成长为花朵,从小树成长为大树。 她咬牙在黑暗中艰难的活着,可孤独却一直陪伴着她。 依旧是最讨厌的男孩子,他们都知道附近的老旧破中搬来了一位只有八九岁的少女。而向弱者彰显自己的强大,这是人类以及生命共有的陋习。所以他们用不知道哪里挖来的虫子,埋伏在少女放学回来的路上,用这些肉乎乎的东西吓得少女蹲在角落哭了很久很久。 “你们在做什么!” 或许人类与生命存有的不单单只有陋习,有些更加纯粹与真善美的光,始终在你我所不知道的角落微微点亮。 有一个路过的男孩将所有的其它孩子全部赶走,从角落里救出了快要昏厥的祁夜湘灵。 男孩赶跑了其他的坏孩子,将少女身上的虫子全部拿掉,又帮她跌倒而染脏的衣服也掸的干净,随后温柔的笑了一笑。他手里甚至还拎着超市打折买来的葱与鸡蛋,便看了看沉默不言的少女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只是一眼而已,祁夜湘灵似乎就被男孩的眼睛夺去了所有的思索,因为男孩眼中的色彩似乎与自己一样,都是有些许的灰暗。 但灰暗赋予另一个灰暗的,是名为希望的彩色…… “我没事…谢谢…我…很怕虫子…” “没事,我已经帮你把它们拿掉了,时间不早了,快点回去吧。” “你…你为什么帮我…” “不为什么,只是因为你需要帮助。” 到此,少女才想的明白,原来真的有骨子里都是温柔的人。 而到此,少年才想的明白,原来女生是极怕虫子的。(第五篇第四十章) 两个擦肩而过的星星罢了,这是少年在帮助了少女之后所想的,况且他再也不敢在自己懦弱的心里放下任何一个人。 任何一个…… 可少年不知道的是,他用自己破碎的时光将少女的心缝缝补补,似乎让那已经绝望到即将凋零的花朵再度坚韧的绽放。而自己认为的擦肩而过的星星,却缓缓的转过了头,开始在自己不知道的角落里注视着自己的身影。 问一个目光能够坚持多久才会挪开呢? 从九岁…到十九岁…… 祁夜湘灵注视了男孩十年,从小学到初中,从一个学校跟随到另一个学校。她知道男孩的成绩很好,所以自己需要更好才能追逐的上他的脚步。她知道男孩深爱自己的母亲,所以总是会在某些时候与那个看起来亦是温柔的阿姨身边走过。 她胆大的“跟踪”了少年十年,却懦弱的不敢上前去同他说一句话,哪怕只是少年的名字,也不敢有过一丝一毫僭越的询问。 她爱的彻底,爱的卑微,而又爱的终是不得…… 可十年的风雪过去,曾经的懦弱也会被社会磨砺出一部分的坚强勇敢,在室友的鼓励以及自己越发汹涌的爱意促使下,祁夜湘灵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向少年告白了。 在大学的道路之上,在她送出了九十九支靠打零工才买来的玫瑰之后。(第一篇第十一章) 可彼时的少年仍是少年,他碎裂的心没有被填补,所以不可能会突兀的容纳下任何人。自然而然的,她沉默的告白以失败告终,少年对她行了一礼,但没有去接过那手中精挑细选而出的鲜花,随后绕过了她慢慢离去了。 祁夜湘灵没有哭,也没有追上少年过问为什么,就只是沉默的回了宿舍埋起被窝睡了一觉。 醒来之后她又恢复到了前一天,恢复到了还没有告白的那个时刻,再度变成了那个站在少年身后眺望的影子,那个爱的彻底,爱的卑微,爱而不得的少女。 她会变化,因为少年。 而少年也会变化…… 或许有那么一次,只有那么一次,她差一点点就能够触碰到少年的心了。 因为那一日少年从未出现的粗心,让他将食堂统一的饭卡弄丢了,少年只能饿着肚子,一边四处寻找。补卡虽然不贵,但少年从小节约的习惯让他不愿花这一份足够几顿早饭的钱,可四下搜寻的结果却不尽人意。 祁夜湘灵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出现,于是她几乎将自己所走过的所有路都走了一遍。 因为自己一直在注视着少年,所以自己走过的路一定有他的痕迹。 那一天,或许祁夜湘灵只是慢了一步而已,当她找寻了整个学校才找回了那张饭卡之时,却发现在送往的路上时,少年突然从教室之中跑了出来。(第二篇第二十九章) 她日后才知晓,原来第一个能够缝补少年残破之心的女孩出现了…… 那个始终长不大的少年恋爱了,是和他同样年纪与年级的一个女生,就是那个在他饿着肚子之时善意放下一个面包的同学。 她只用一个面包就把男孩的心得到了手,可偏偏祁夜湘灵花费了许久时间才找到的饭卡,却在送来的路上失去了它的意义。 女生看起来很漂亮,但祁夜湘灵自认为,也是所有人都能看出,那个女生没有继承了歌星母亲气质的祁夜湘灵一半姿色风采。 但……初恋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即便是许多年后再见的初恋,也不会是她自己曾经的对手。 少年为了了解自己在意的女生,开始了第一次向自己的同学打听那个在他眼中独特的存在,那个将温暖传达到破碎之心深处的温柔。 也是在那时,祁夜湘灵无数次幻想过若自己是那个学姐该多好,可以享受着少年温暖夹杂懵懂且青涩的羞意目光。 这个世界的画面就是这般,当你眼中心中只有一个人时,是绝对不会再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曾经的少年开始将眼睛停留在那个女生,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总是存在的,像是留恋又像是嫉妒,像是祝福又像是苦涩的目光。 少年告白了,他在空教室中唱着自己苦练多日的歌曲,女生泪流满面的离开了,一度让少年以为自己的感情被女生视作苦恼,可之后的峰回路转却又显得如此的可爱。 女生向少年告了白,或许是被他的温柔善良给打动,或许是被他坚韧不屈的气质感染,或许是被他纯净如雪的懵懂感情所喜欢。 校园之中的小路上又多了一对惹人羡慕的情侣,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却又都应该能想到的,是伴随着两人的成双,会有除此以外的另一个人失去了所有的机会。 余留给祁夜湘灵的就只剩下了注目,她甚至连玫瑰花都不可以送了…… 就这样,两个人的身影她又从十九岁再看到了二十一岁。 直到毕业之时,最大也是最不可避免的分歧出现了。女生理想学医,她的家中想让她前往海外深造,而少年因为家境的原因,只想要在离家最近的地方找个不错的班上。 少年失恋了,他终究还是败给了现实,败给了阶梯,败给了祁夜湘灵一直都不愿相信的,人之间极度自私且复杂的情感。 但少年没有痛苦或是崩溃,只是原本被女生修复许久的镜子再度碎成了难以弥补的缺口,他在雨中注视着远去的飞机之后,将那个三年里付出真心与爱意的自己再度遗忘,这是他保护自己的一种可笑手段,随后继续回到了那个只属于他的“圈”内。 少年毕业了,毕业典礼之上为他送花亦是祁夜湘灵,只是彼时的少年再没有了哪怕一点点对待别人的真心,有的或许只是碎掉的镜子碎片里所折射出来的一千种虚伪,正如他来到异世界之时总喜欢伪装自己一般,他的心已经被彻彻底底的封闭了起来,没有一点点的缝隙。 可他的心,他的骨子里仍是善良…… 也是在一天早晨,当祁夜湘灵习惯了比少年更早起床,她想要到他总会路过的街口去看上一眼,却在打开门之后而彻底变了模样。 世界颠簸,虚光隐叠。 她见到了传说中的神明,神明告诉她可以满足自己一个愿望,但代价就是必须帮其完成一场名为“仙人”的战役。 她只有两个愿望,一个是现在回到原本的世界,回到那个离少年最近而又最遥远的地方。 可这个愿望无疑是不会被规则允许的,而另一个愿望即便是神明恐怕也无法做到。所以祁夜湘灵保留了那个愿望,之后便来到了这个光怪陆离的异世界,靠着上天的赐福以及仙人享受天道气运的加持,她成功在所有穿越者觉醒天命的秘境,成功开启了属于自己的文武双道。 再往后,就是几载世间的漂泊,从乌斯藏国到鞑靼,从川国到泗国,她把曾经所会所学所听的歌当作了礼物送给了这个世界。 她想像那个温柔的少年一样,怀揣着希望,重新把温暖与爱传递给世人。 她被世人奉称为“音仙子”(第三篇第一章)(第四篇第五十七章)。 或许是在路过一个村庄的时候,她在无意间突然听到了一首十分熟悉的曲调,区别于此世的歌谣,祁夜湘灵一下就听出了这首与自己世界风格完全相同的歌曲。 所以她收了个小徒弟,而且想要帮她找到那个心里面喜欢的“许哥哥”,或许只是为了补全自己曾经的遗憾吧,毕竟自己是否能够再回到原本的世界都未可知。不过那个微笑已经烙印在了心田,祁夜湘灵也总是会时而想起少年学长。 学长究竟对她来说是什么呢?这是她来到异世界之后一直在思索的问题。 是希望?是救赎?是活下去的动力?又或是新芽抽枝时的春风? 正如那一天,她在异世界的小小徒弟曾问的那般,学长对她来说究竟是什么。(第五篇第五十九章) 而祁夜湘灵在异世界思索了这个问题许久许久,才在漫天飘落的飞雪中得出了最终的答案。 那年那花那蝉再度浮现,似乎是留恋与遗憾交融,随后过了许久许久少女才缓缓开口回答道:“学长呀,学长就是我这一生最想要他回头看一眼的少年……” 第125章 且听过风流雪 顶着近大半月风雪之旅的漂泊,当许轻舟穿过江渝城踏上已经彻底结冰的江面上时,似乎这几个月以来在川国经历与遭受的一切艰苦磨难都迎来了最终的回报时刻。 抬手微微抚摸着胸口,那是被重逢喜悦彻底填满的,不停颤动而热烈的心。 白玉船坊的虚影在视线中浮现,而随着身边白桑警觉的拔出玄掣,一道飞速向着许轻舟扑来的身影成了此刻唯一在风雪中传荡的呐喊。 “哥哥!” 也不知为何,少女总是能轻易感知到附近距离的许轻舟,或许是因为其身为曾经凤凰鸣的纳剑而心有灵犀,又或许是因为二人之间的情已经有了更为奇妙的变化。而当许同志快要走到玉舫前之时,日夜思念的董儿便化作风雪中的飞鸟,一下子冲进了他的怀抱。 “董儿!” 许久未见了,上次惊险分散而逃也不过短暂的见了一面而已,甚至连几句话都没能说的完全就又掉入了分别的眼泪里。而这一次,怀中的温暖终于实打实的传递给了彼此,许轻舟紧拥着他在此世界第一位敞开心扉的少女,一边温柔的宽慰道:“没事了董儿,一切都结束了。你看…哥哥这不是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吗?” 可怎能凭一句话就能熨平心中长达半年时光的相思煎熬?从泗国去往鞑靼的担忧,从至圣郡被绑到川国的愁苦,以及在川国那短暂而又撕心裂肺的生离死别,这一路发生了太多太多,哭出的眼泪也将许轻舟胸口的衣裳湿润了一片。 “董儿…董儿总会梦到哥哥再回不来的画面,万一哥哥不在了,董儿又该怎么办!” 就这般抱了许久许久,直到连热泪都凝成了冰,董儿这才恋恋不舍的从怀中抬起了头,一边又看向许轻舟身边的白桑还有白昙。 “哥哥…你们被传送到了万妖国是吗?” “没错,哥是从那里赶回来的,董儿怎会知道?” 只见这方才还在悲戚的少女又一换醋唧唧的模样,皱了皱琼鼻哼哼道:“坏哥哥,浑身上下到处都有那只狐狸的味道!” “小乐呀…” 如此,许轻舟这才想起来董儿与那有苏乐两人在泗国洛城之时水火不容的争宠。 却又在这时,二人的身后传来了一声怀心怀喜,却也怀怒怀恼的柔媚声音:“呦呦呦…这位公子是谁呀?看着有些面熟,怎么有些像奴家那个喜新厌旧,抛妻弃妾的狠心人呢!” 回身便见冬日桃花,几月未见昕紫钗愈发妩媚动人,而她眉间的颦颦直到许久才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自然就是万分的嗔怪,故意一言说的许轻舟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少顷才到了近前慢慢也将她拥入了怀抱。 “让姐姐久等了,对不起…” “你…你还知道回来!” 有时候男人的一句话足以换得心爱他的女子如海如潮的眼泪,昕紫钗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放松开,泪泉彻底坍塌下却不愿哭的大声,就只是隔着衣服以贝齿狠狠咬在了许同志的锁骨处。 那是二人最初定下的缘分,如今仍然接续着彼此的心。 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起几人衣襟飘摇,许轻舟知晓外面太冷,随即柔声劝慰道:“外面风雪太大,我们上去再说吧。” “哼,暂时就先放你一马!” 只是某个醋唧唧少女不肯放过一丝一毫能缠着许轻舟的机会,就只是在身前紧搂着哥哥脖子不愿松开,这也让许同志苦笑连连。 “行了行了,董儿松开一些吧,勒的哥喘不过来气了……” “不行!万一哥哥又跑了,董儿上哪里寻去?” 可一面遭风一面又淋雨,昕紫钗的手也未曾闲着,不时的就要发泄似的掐一下男人的腰间软肉,也让许同志叫苦连天。 “哎…姐姐你也别在捏我腰了,疼!” “哼!就你这负心汉,姐姐非得一块一块给你全身都拧成麻花!” 一层是为平日里的观光修行,二楼才是居住房间,而昕紫钗的房间还要在更上的第四层。 突然的,在路过二楼某个客房之时,身边之门被突然打开,一张急切而又惊讶的面容便出现在了许轻舟眼角余光中,随后这虹衣女子待确认之后,如失了神般不可置信的呼喊道:“你是……学长!” 脚步闻声渐停,许轻舟驻足不解的看向了祁夜湘灵,接着一皱眉头疑惑道:“这位姑娘是在叫在下吗?咦…姑娘好生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祁夜湘灵或许只需要用一眼就能认出这个她在暗处注视了十多年的少年,曾经的少年似乎找回了残缺的部分,他眼中的灰暗也如自己一样被希望与温柔所替代。 他不再是少年了,或许已经成长为了值得诸多红颜托付终生的男人…… “是我啊…我一直就在你的身后,就在学长的身后啊…” 异世之人总会有相互接近的地方,眼神又或者说心境。而许轻舟曾经没有留意到那束身后的目光,并不代表他不记得这个总会在眼角余光中出现的女子。 “你是…那个在毕业典礼上给我送花的学妹?!” 似乎是在那么一瞬间,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萦绕心头,这种家乡之人的感觉让许轻舟欣喜万分,而祁夜湘灵更是因为许轻舟记得自己而激动不已。 “原来…原来学长的名字叫做许轻舟啊…你…你在这里过的还好吗?” 眉蹙而又轻柔,曾经彻底且懦弱的爱如今却面对面想要倾诉,可祁夜湘灵不知道许轻舟是否会再一次放弃她送出的花,就只是眼中含着泪水苦涩询问。 “我很好,你呢?” “我…我也是,学长…别来无恙呀…” 她想要尝试张开双手去拥抱,可彼此之间的距离感还是太远太远,所以就只是迈进了一步而已。但她神色间的沦陷已经无法掩盖,哪怕声音都出现了轻微的颤抖。 而林雪儿从未见过师父如此情绪动荡的模样,往日里云淡风轻的音仙子却在此刻,因为自己喜欢的许哥哥而化成了被暖阳融化的冬雪一般。 但她自己也有想要对许轻舟说的话,所以立刻从祁夜湘灵身后跑了出来,一把抓住了许同志的手。 “许哥哥,我找到你啦!” “咦?这位是……” 少女全身裹得严严实实,许轻舟看不出样貌,可她的声音却又无比的熟悉,似乎像极了身边飘落而过的飞雪。 而当林雪儿的大毡帽被取下之时,露出清纯似雪的容貌也是让许轻舟如遭雷击般定在了原地。 “雪儿……” 哥哥这个特别的称呼被别一个狐狸共享本就是让董儿难以接受,而此刻那个许哥哥同样扎入了她的耳中,便有些气鼓鼓的拉着许轻舟另一边的手吃醋道:“哥!这位又是你哪位妹妹啊!” 许同志哪里不知道身边飘荡的酸味从哪里来,却只能硬着头皮对董儿解释道:“董儿,这位是雪儿。我当初刚刚来到异世界之时就是借宿在她的家中,她人很好……” 毕竟是差一点点就抵达到那方残破之心的第一个人,若不是后来的离别与邂逅了董儿,只怕在许轻舟心中又会增添一个最重要之人。 得到答案,董儿不由得气恼万分,毕竟又是个在自己之前的人,就连什么先到先得的优势借口都没了用,就只是嘟囔着什么“花心大萝卜”之类的而扭过了头。 话题继续,在川泗交界看到这个乡村小妹属实有些意外,毕竟这个单纯的丫头大老远跑去川国干什么。 “雪儿,你怎么会到如此远的地方?来这里做什么?” 而少女心深情又纯粹,就只是酒窝一现甜甜笑道:“雪儿来这里找许哥哥呀!雪儿找了许久呢!从镇上到至圣郡,还有洛城也去了,然后又来了这里……” 风雪一时间似乎停止了喧嚣,有时候仅凭借一句话就能将许轻舟彻底感动,而也唯有如此纯净的白雪才能轻而易举的做到。 因为他心里明白,这个人如其名的女孩是绝对不会骗他一分一毫的…… 而单纯的林雪儿并未有太多思念的宣泄,可能她早已经将心中懵懂的爱意抄写成歌词,留在了那个少年曾经居住过的小屋里。 又看了眼师父有些不能自已的模样,这小丫头不解的疑惑道:“师父…你认识许哥哥吗?” 这个问题也是董儿最想要了解的,莫不是新出现的两个新敌手,都比她先认识的哥哥? “师父…在十多年前就认识学长了…” “十多年前?!” 这一声是董儿,林雪儿,以及昕紫钗一同发出,甚至就连身边一直保持沉默的白昙都惊讶的看向了祁夜湘灵。 “哥哥,这是真的吗!” 董儿不信邪的回问,总觉得是许轻舟有什么瞒着他一般,可许同志又哪里能记得曾经划过身边的星星? “或许吧…只是个我记忆里有很多都被遗忘了,所以……” 却在此时,于顶楼修行的孔阙突然推开房门慢慢走下了台阶,待看到终于回来的许轻舟时,她那从来清淡的眼神之中也是跳出了几分喜意,随后扭过头来看着这个被称作“音仙子”的异世天骄解答道:“她说的是真的,阙曾在许轻舟的回忆中曾经见到过其无数面,她一直注视在许轻舟身后的不远处,从九岁时候就开始了。” 九岁,那她可以说是最早最早知晓许轻舟的女子了,只可惜并没有走近那颗破碎的心,而如今或许想要弥补上这份遗憾。 因为这里是异世,是可以让祁夜湘灵放下所有顾虑,尽情逐爱的最好之地。 “如此热闹是发生了何事?” 船坊的二楼聚了如此多的人又哭又笑,自然会引得房间内之人出来一探究竟。风中百花芬芳具有掺杂,此刻又多了一朵柔媚的荷花,却见夏碧荷轻摇腰肢缓缓进了人群,可一瞬间就被那个中心的男子吸引住了目光。 “呀!你…你怎么回来了!” 这小玉儿心里忐忑羞喜,但还要佯装恼怒,自然是不愿意让别人看出来任何的端倪。 “不希望?不欢迎我回来?” “哼!死在外面才好,这般姐姐就是我的了!” 她这般说着,摇曳娇躯贴在了昕紫钗身边。说着恼意,眼角的余光却停留在男子面庞的微笑之上再不分开,只觉得一颗芳心不知为何按耐不住的怦怦直跳。 “小荷莫要说这般的晦气话,小心挨着打!” 昕紫钗的嗔怪换来的是夏碧荷小声的嘟囔:“哼!他这般的坏人,姐姐何苦心系着他!” 而众女环绕着交叠谈话之际,最后一朵艳色才穿拾好衣裳出了门来。 “许混蛋…你回来了?” 李雨沫不知怎么面对许轻舟,她自己心里是想见的,却又有种莫名的情绪使得她不敢去看男人的眼,所以就只是眼神飘忽的开口询问了一句废话。 “嗯。” 得了肯定,李雨沫又立刻将视线看向了许轻舟身后的白桑,继续疑惑开口道:“白桑,他是不是你的那个主人?” 她二人的合作皆是为了寻回那个人,也是困扰了逃出生天的几人许久许久的问题,而白桑也是并未遮掩的颔首道:“是,且主人已经显露神威,只是记忆恢复需要时间,如今还没有复原的完全。” 已经显露?实力的强弱自然也是一个重要问题。 “那他很强吗?” 这个问题该问,却又显得有些意外的滑稽,只见这天工思索了一会,才想到如何表达出来。 “主人他在前几日,一剑斩杀掉了天下八境……” 得到的答案即便连孔阙与祁夜湘灵都为之侧目惊叹,毕竟她二人是知道八境的实力究竟几许。 “哇!这么厉害!” “不会真是被夺舍了吧?” 而许轻舟则是微笑的摇头回答道:“不,我与那人应当是属于共存关系,又或者说他将那一部分记忆移植在了我的脑海中,说我是他也差不多。” 之后又是一时间的询问与争执。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如今围绕着许轻舟身边的以及快双手之数,一时间叽叽喳喳都快把他的头给吵炸了。 “那…那之后又该怎么做?” 一切都做过往风雪,之后的路又是段崭新旅程,有不知哪一位红颜于吵闹中如此开口,却又让因醋意而怀气许久的董儿下定了决心。 只见她快步走到许轻舟身边拉起他的手,毫不犹豫的坚定道:“哥!我们回去成亲吧!” “哈?” 一语既出,众芳皆惊! “不行!学长怎么与你这个小丫头成亲!我不答应!” 祁夜湘灵积压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她再不愿将心爱之人拱手让人。因为不争,就永远都不会有,所以她目光停留在董儿身上毫不退步。 这也让少女明白,或许自己在感情上最大的敌人已经出现了…… 第126章 雪于此刻消融 大江之上的冰冻不知几尺深,却也不可能似来时那一日凭借武力破开,毕竟前行之途中就连江心都结上了厚实的冰层,若是一行一碎实在繁琐,如今也唯有等冰稍稍消融些之后再作打算。 反正该行之事已经圆满,寻回了董儿,找到了一部分来此异世的原因,解开了不少疑惑,甚至相逢了同样在寻找许轻舟的雪儿,甚至还有一位许轻舟怎么都想不到的家乡人祁夜湘灵。 唯一可惜的或许就是许同志的境界卡到了天下境之前停滞不动,临门一脚却似乎怎么也踏不进去,只能希望红尘之中的磨砺早点到来。 这几日修整风尘,或许是因为经历生离死别,董儿说什么都不愿让许轻舟脱离自己视线,甚至连睡觉都要待在哥哥房间。如此对于其余几位红颜倒是没什么,毕竟她们与许轻舟属于情盈满却未破最后一层壁垒,仍含羞涩与矜持,又或是未到倾身托付的地步。 可她们不行昕院主行呀!人家可是与许同志行过房事且有二夫人名衔的,整日被少女叨扰而不得与许轻舟同眠共枕,实属令桃花眼愤愤不已的同时又有些无可奈何。但转念一想少女毕竟被绑走多时,或许心中会产生某些心理疾病,心软之下就决定让她留在房间中平复几日应该就好… 本来昕紫钗是这么想到,可直到这妹妹笑吟吟的建议自己去其它房间睡,独留她一人夜中陪着许轻舟时,桃花眼就瞬间明白了,原来少女是在玩攻略呢!这是想先把自己这个离许同志最近且船坊上的唯一夫人铲除,那么剩下的红颜佳人便不足为虑了,当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如今这场没有硝烟的的大战又在房间中趁着许轻舟出去的时间打响,而战斗胜利的奖赏自然就是谁今夜能与许轻舟同眠共寝。 却见这昕紫钗双手环在身前率先发起攻势,誓要守下自己能够肆意抒情的暖窝:“董儿妹妹说着让姐姐搬出去,可偏偏自己却要留下,莫不是夜里捂不热被子又或是怕黑?没关系,姐姐可以让小荷陪你睡,保证不会有半点惧意与冷意。” 可董儿却是不将这善意接纳,反而撅着嘴用最简单的固执回道:“不行,我没哥哥睡不着!” 摆明了就是要与其硬刚到底,而昕紫钗也绝非脾气好好的姑娘,秀目微侧便回绝道:“那巧了,姐姐也唯有抱着我!夫!君!才能睡的香甜呢!” 这桃花眼故意将我夫君这三个字咬的咯吱响,就是想以此提醒少女自己才是名正言顺的许夫人,她这个“暂时妹妹”还没有到能和自己争锋的地步。 可少女不管不顾,一口咬定就是要同她一争高下:“那凭什么哥哥必须得待在姐姐房间?董儿也能将被窝捂的暖和,也能让哥哥睡得舒服。要不转换一下,姐姐不出去睡,让哥哥去董儿房间陪董儿睡怎么样?” 听听,这是人话? “董儿妹妹今日是非要同姐姐争轻舟了是不是?” “总是新人换旧人,姐姐也不能总占着哥哥吧?” 反问比反问也是一种回答,昕紫钗第一次意识眼前到这个年龄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女似乎有些许难缠,甚至比那个最先上位的大夫人还要厉害数倍! 真难缠这句话向来都是别人用来形容昕紫钗,却没想到有一日桃花眼也会用这句话来表述别人。 “若是这般,那咱们姐妹俩可要划开道好好比试比试了?” “护怕护!” “护怕护?这是什么意思?” “哎呀…这是我哥教的,意思好像就是谁怕谁!” 那边争着睡处,这边谈着过往。 客房之中所住是祁夜湘灵与林雪儿,小丫头许久未见自己的心上人,相逢了后却没有其他人撕心般的的倾诉之类,有的只是看着许轻舟时不时的傻笑与提问。 “许哥哥头发长的好长呢!比以前好看多了!” “是嘛?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短发的,毕竟方便些,不过习俗如此也只能尊重了。” 而祁夜湘灵看惯了短发的学长,如今再看其墨发飘荡,正巧与自己曾经或有的幻想一般,心里赞叹道学长是极度适合这般的古风美男子。 “许哥哥的围巾还在呢!感觉一点儿也没变,却似乎又变了许多许多!” “是嘛?呵呵,毕竟一路走来也遇到了不少事情呢,比起曾经来说的确算是有一点成长吧。” 一点儿这个形容显然不太恰当,祁夜湘灵觉得学长已经是从内而外的转变了个人。他变得勇敢且自信了,不似曾经那般总是因为一些小事而踌躇不前,甚至于眉间的坚韧与成熟男子都会有的那份阳刚更深刻了些。 “许哥哥你有没想过雪儿?听说…你与三公主定了婚…如今也有了几位夫人…” 说到这林雪儿突然再不说一句话,就只是撅着嘴有些不满意的看向许同志,想这种方式小小抗议一下他的花心。 “我如今有三位夫人,还有一个…” 目光在不经意间看向了北方,少顷许轻舟有些微微苦笑的摇了摇继续道:“还有一个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除此也只有久宴这位未婚妻的公主。” “也只有”这个形容词显然更不恰当,毕竟祁夜湘灵与许同志一样都来自原世,对于一夫一妻这种观念已经根深蒂固,突然的变转必然是会对感情边缘的界定产生模糊。想想曾经那个连牵手都会脸红的少年,到如今居然已娶了三四位妻子,幸亏这学妹在异世界已经待了三年两载见惯了妻妾成群,否则一时间还真承受不住心上人的滥情。 而林雪儿却缓缓起了身到了许轻舟近前,低头看着自己身前搅动的双手,有些不服输的小声道:“那…那许哥哥曾经的话还算不算数?” “我曾经?” “许哥哥曾经说过,离别是为了更美好的重逢。如今雪儿终于找到了你,那是不是就代表着许哥哥可以接受雪儿了?” 少女的话无异于告白,不禁让许轻舟一时间愣住了神,更让与她朝夕相处的师父祁夜湘灵目瞪口呆。 要知道这学妹十几年没敢做的事情,这小丫头上来就要展开攻势吗?虽然她曾经是说过会帮雪儿,可谁也没想到自己徒弟要攻略的对象居然是自己心中如今最爱的男人,自然也让祁夜湘灵有些不知所措。 “雪儿…你是认真的吗?” 这话问的有些多余,许轻舟哪里又不会知道眼前少女的感情?一位从泗国不远千万里,只为了一个可能而寻遍天下,这样又傻又纯净的女孩又有什么理由可以辜负呢? 他曾经与陆鸢岚在新婚之后的第一日曾经说过,若是少女未放下那段感情,那自己便会伸出手去抓住。而如今的少女不仅是没有放下,反而是追逐着想要凭自己伸手抓住许轻舟。 约莫停顿了许久,直到少女眼中都有了热泪滴在手背,许轻舟才释怀而又心疼的缓缓起身向前揽住了她。 风雪不会两人的心不会回到第一次相触碰的那一刻,但可以比那时的心还要近还要近。 以手抚摸起少女的柔发,许轻舟缓缓开口道:“等回去之后…我们就去董儿的村庄吧,我去向雪儿的父母提亲…怎么样?” 这个回答像是暖阳融化了冬雪,重逢喜悦未落下的眼泪却在此刻汹涌而出,可少女还是坚强的咬着玉唇不想以哭声坏了此刻的美好,就只是以为梦中的想要急于确认道: “真的?!” “对。” 可这一声的肯定似乎满足不了雪儿,又听她继续颤音道: “许哥哥说的真的?!” “对。” “真的是真的?!” “雪儿再这般,机器人哥哥要上线了。” 不过一声便让少女破涕为笑,风雪的确不能回到当初,但二人之间的熟悉可以,而林雪儿那日常的嗔怪又再度在房间内响起:“哼!许哥哥是大坏蛋!是直男!” “是是是……” 相拥而簇又相视一笑,似乎回到了一年前的风雪中,彼时的少女站在村门口流着泪向他道别,直到现如今抄写那首歌谣的纸张都可以堆满曾经的房间。 一切的离别都是为了更美好的重逢,亦如此刻。 情到浓时或许是该有些什么平日里不敢做的小动作,少女甚至都忘了房间中还有个正在看现场直播的师父,就这般鼓起勇气突然亲在了许轻舟的侧脸,便有些如受惊的小鹿般闪躲开了眼神。 “哎呀!哎呀!怎么有点热,雪儿…雪儿出去透气!” 这般说着,少女逃也似的冲出了屋子,绕着玉舫又笑又跳的开始用小手抓起漫天飘落的飞雪。 她没有抓住飞雪,但是她抓住了自己心中所爱的男人…… 如此,房间里就只剩回神微笑的许轻舟以及那个都快炸了毛的祁夜湘灵。 “她平时不这样的,或许是因为太久没看到你吧……” 学妹还是不太习惯面对面与学长说话的,甚至话不过说了两句,就因为目光的交互而错移开了头。 “呵呵,她以前虽然有时候调皮,但平日里的确很乖巧,此番因为了却心中一直以来的念头,所以有些不知所措。” 许轻舟补充完,随即微笑着坐下喝起了茶。 他不知道这个学妹是怎么来到的异世界,又不知道她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不过现如今彼此之间的确是有种亲近的家人之感,毕竟两人哪怕原世的距离都并不算遥远。 许久之后,祁夜湘灵都快要听不到远去的笑声时,这才低着头轻声细语道:“来到异世界之后,学长好像变化挺大的呢。” 自然是会很大,毕竟两个世界的风土人情各不相同,需要改变才能融入进来。 “还好吧,在异世界学到了不少的东西。对了,你来多久了?” “快三年了吧,一晃而过时光飞逝,却没想到居然在异世界碰到了学长。” 而到此,许轻舟才语气认真的询问道:“那…祁夜同学,你想要回家吗?” 这个问题原本是有个非常明确的答案,但此刻或许因为面前之人而有了飘忽不定的选择。 “原本是想的,不过现在嘛……学长你呢?你应该是要回去的吧?” “对。” 至于原因,祁夜湘灵几乎全部知道。 他与他的母亲相互救赎支撑,绝对不会因为异世界的万般浮华而忘记了最原始的初心。 聊到如此,那么还有个人自然不会被绕开,许轻舟眉头一皱语气清冷道:“对了祁夜同学,你有没有见到另外一个仙人?” “付子规?” 学妹几乎脱口而出,倒也省了他解释的功夫。 “见过了?” “前些年去鞑靼找过他,说实话我不认同他的价值观。因为他好像有些丧心病狂,甚至一度想要拉上我一起称尊整个异世界。但那时的他实力不行,被鞑靼的女帝一掌打的差点陨落,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而之后我就离开了那里。” “原来如此…” 料想从那时起,付子规对夜央的恨就一直存在了,而蓝天塔之灾自然就是他蓄意已久的报复。 “那你知道神明赌局吗?” 许轻舟再度提出的问题让祁夜湘灵一顿,随后就见她点了点头道:“知道一点。但我曾从穿越者迷宫了解过,每次世间只会有两位降世仙人,对应的也就是两位参与赌局的神明,可学长你又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你也是被神明召唤来的吗?” “并不是,我似乎与你们都不一样,并非是神明召唤来的,而是莫名其妙就到了这里,一点提示或是承诺与愿望都没有,完全就是天上掉下个猪八戒一般……” 说一个两人都能懂的原世笑话的确能很快的拉进彼此间的关系,可许轻舟不知道的是,他在祁夜湘灵心目中所有的正面分数都是满分,根本不需要任何的攻略。这位从一开始就是满好感的学妹注视过,深爱过,告白过,可唯独没有放弃过哪怕一分一秒。 她爱的彻底,爱的疯狂,爱的无可救药。 “对了学长,你现在还唱歌吗?” “怎么了?” “我很喜欢听你唱歌,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能满足一下学妹的小小心愿?” 风雪在外,重启的热烈告白行动又要开始了…… 第127章 何处凝聚的情 年节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到来,上至泱泱大国下至黎明百姓都开始忙前忙后,自然是为了过一个喜庆热闹的年节。 而泗国的王都洛城更可谓是重中之重,平日里的人流本就可称擦肩接踵,如今更是显得这世间只剩下了人一般。 无数灯火在年节前十几日前便纷纷轰鸣作响,孩子们喜欢的炮仗也响彻在各个地方,大红的灯笼染着白雪,喜庆的门联成双成对,欢声笑语在每个人之间传递。 而此等喜气洋洋一方面是因为年节,还有一方面是因为整个国家的在不久前所有战事都基本平复。对于老百姓来说不再打仗、徭役轻松、拥有土地、风调雨顺那便是好日子。 如此热闹景象被称之为和平盛世其实也不为过,只是所有人几乎都忽略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而改变的。 朱墙锁轻绪,金瓦压宫愁。 偌大的皇宫却住着一颗想要寻觅自由的心,自知晓许轻舟回而又行之后,洛久宴总是会独自站在后宫最高的地方眺望远方。她理解许先生的固执,也原谅他的失约,毕竟是为了寻回自己心爱的妹妹。但她秋水中似乎也希望被许轻舟如此放在心上,如果失踪的是自己,那他是否也会如这般不顾千山万水的寻自己回来。 应该是会的吧…… 因为洛久宴相信,只是傻傻的相信。 手心中的“测心石”被这公主捂的暖和,她一边幻想着与许先生相遇之时的欣喜,一边又想起许同志所留小说中那一句‘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云彩来娶我’,心中也似这测心石温暖起来。 公主还在想入非非,丝毫没有意识到总是会有一个打断思绪的捣蛋鬼登场。 自从姐姐患上了严重的相思病,洛诗怡已经许久没人陪着她玩了,整日的无聊都想着要发泄在那个未来的姐夫身上,毕竟就是因为他才害的姐姐每天愁眉苦脸而不陪自己玩。 这不,想到不高兴的地方小十一又撅起了小粉唇,随后气鼓鼓的将汆的雪人当作某个坏蛋给扔下了阁楼,动静也是惊醒了神飞天外的洛久宴。 “呀!小十一,你怎么在这里?” “哼!方才同姐姐说话,姐姐压根就没搭理人家!现在才看到诗怡,是想那个许轻舟想的真开心吧!” 童言无忌加上怨气冲冲,小公主一句话就把三姐姐驳得面霞耳赤,却见洛久宴愣住了好一会才羞恼道:“十一在说些什么呢!如此言语哪有公主的雅度?姐姐又哪里是在想许先生……” 可洛诗怡却翻了翻白眼指向姐姐面前围栏上的积雪,只见一掌宽的白雪上被洛久宴用玉指在无意间戳戳画画,竟写出了个许字模样,如此证据确凿还有什么狡辩可用。 “呀!一时不留神…却没想写了许先生的姓…” 反应过来的三公主忙一把将其抚去,又扭过头来佯装无事道:“小十一来此找姐姐干什么?” “怎么?以前诗怡来找姐姐玩,姐姐可欢迎了!却没想如今有了男人就不要诗怡了!” 小公主说着气又不打一处来,可手中没了雪人就只能现场再做一个,便将重新做的小雪球向着远处一扔。 “坏东西!让姐姐惦记这么久都不来!让本公主抓住了非有你好果子吃!” 听到此话的洛久宴神色又渐渐暗淡了些,水眸微沉有些自言自语道:“他还没有来呢…” “他就是个骗子, 明明已经回了至圣郡,结果又用什么妹妹失踪的借口躲开,分明就是不想娶姐姐!” 气急败坏的洛诗怡已经将许同志当作罪大恶极的坏人,所以什么坏想法都对应上。 “许先生不会是那般人,他…他一定是有苦衷的,妹妹失踪怎能心安?若是他抛弃妹妹来娶姐姐,反而让姐姐觉得他无情无义……” 对待心爱之人就是会这般,将所有的借口都帮他想好。而小公主本就气恼,此番也是觉得姐姐因爱而昏了头,便鼓起玉腮愤愤道:“姐姐!那若是他真的骗了你,你还要像这般傻傻的等下去吗?” 这话让洛久宴微微一愣,思索过后却又淡笑着摇了摇头。她曾经想过许轻舟真的会抛弃她,又或是根本就不喜欢她。但一想到那本留给自己的小说中所写,似乎结局也并非十分的重要。 这三公主望着雪看了半天之后,才沿用那大圣娶亲之中的台词轻声回答道:“骗就骗吧!就像飞蛾一样明知道会受伤,还是会扑到火上,飞蛾就那么傻。” 雪落在白皙的纤手上,其中的温度依然存在,而公主水眸依旧看向远方,想要看到那个踩着七色云彩的大圣会在何时来到自己的面前。 …… 而不远处的皇帝御书房中,此刻当朝大学士宋满忠手持着几封信函,一边看着皇帝洛坤正在赏的字画,一边禀告道:“陛下,前几日据飞鸽来报,南疆国西攻万妖城的战斗似乎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哦?这么快就停止了?结果如何?” “据可靠消息,原本万妖城被南疆国设计害死了两位天下八境,之后更是一路被南疆攻破城池险些亡国。却在关键时刻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个天下八境的大能,将南疆国的大国师南毒鬼斩杀,之后更是覆灭了南疆几十万军队。此番可以说是他万妖城南疆两国都损失惨重,而之后南疆国必然会想方设法的寻求我泗国帮助,毕竟其国内的兵力似乎已经彻底空虚,只剩下神佑庇护而已,万一若是被鞑靼盯上或是万妖城反扑,只怕也会踏上川国的道路。” 宋满忠如此说完,就静默下让洛坤独自思索,毕竟他才是泗国之后该行何国策的掌舵人。 “爱卿所言极是,但此番机会千载难逢,休养生息是何时都可以,福泽万世可不多见的天时地利。” 洛坤还是想着在此刻做些事,但宋满忠却又摇了摇头进谏道:“天时地利若无人和则为死局,陛下若是真想开疆拓土,不如按老臣之言。” 听闻这三朝老臣有了思路,洛坤赶紧催促道:“哦?爱卿有何思路快快讲来。” 就见这大学士侃侃而谈道:“陛下,其一为我泗国与川国的战事刚结束又逢上鞑靼的边境之战,如今国库空虚百姓负担还是太重,不妨先休养生息三五年再作打算,毕竟他二国的元气可不是三五十年就能恢复过来的。” “还有呢。” “其二,要我泗国出兵庇护也不是不行,可以让他南疆供奉大量资源物产作为军费,再划出一块土地作为暂时的抵押,他南疆也必需要派遣公主来与泗国王室联亲。” 宋满忠不愧为朝堂中的老油条,几句话就将其中利息把握的牢固,可谓是一石三鸟。 既出兵又养兵,且正当理由可以占领一处他南疆的底盘,更重要的是为以后的格局奠定了基础。而这联亲自然就是分裂掉南疆国内部,不让他们形成铁板一块。 如此想想,洛坤眉头微微一松随即笑了笑道:“爱卿好计谋,如此再仔细斟酌斟酌,便可实行了。” 而这一话题结束,宋满忠的神色突然又一换。因为南疆万妖城此刻对泗国再无任何威胁,但坐拥北部的庞大鞑靼国却是泗国的心头之患。 少顷,宋满忠才略带犹豫的将一封信拿了出来交到了洛坤手中,一边皱眉道:“陛下,昨日有一份飞鹰前来王城送信……” “飞鹰送信?” 这个专有名词令洛坤眉头一皱,随后不可察觉的皇帝尊威又渐渐浮现。 “夜央那个女人又想做什么?不是已经停了战火吗?如今她鞑靼连神佑都已经消失不见,还想要有什么大动作?” 可宋满忠也只是摇了摇头回复道:“陛下,若是她夜央有大动作,只怕就不会以飞鹰送来此信了。” “罢了。” 毕竟还未看信的内容,自然也不好妄下决断。洛坤再不多言,便将信一拆而仔细阅读起来,可随后就见这泗国皇帝在看完信之后突然眉头的厉害,似乎有什么意外与疑惑。 “陛下,莫非那夜央还想挑起两国的战火吗?如今我泗国大军半数配备火铳,火药储备也十分充裕,可以说如今再不惧怕她鞑靼半点!若是夜央决意如此,那我们也要与其斗争到底。” 宋满忠慷慨激昂换来的却是洛坤的摇头。 “并非是开战,却比开战还要奇怪…很奇怪……” “陛下是何意思?” “爱卿看看吧…” 信从手中接过,这大学士飞快的略过了一眼信中的内容,却也似洛坤一样在最后呆住了神。 “这……” 一时间,宋满忠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连眼角都盯着那信的结尾处彻底呆滞,然后就再度看向了洛坤。 “陛下,这夜央究竟是何意思?” “爱卿之惑,朕哪里晓得?” 这一主一臣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就是弄不明白夜央是不是哪根筋出了错,居然突然搞了个这阵仗。 原来这信说复杂倒也十分简单,只是简短粗略的写了几点内容。 其一是夜央想要恢复两国之间的政治往来,选择黄道吉日签订彼此之间互不侵犯等等之类的条约。 其二是开放两国通婚,两国边境各分出百里之地作为缓冲,其中不可以驻扎大量军队,且两国平民百姓可以在其中自由来回且通婚定居。 其三,恢复两国之间的贸易且大大降低关卡之间的税收,促进两国之间的贸易往来。 其四则是关于鞑靼国的国宝神遗之物蓝天镜已经寻回,特殊轻金又可以大规模生产,可以与泗国建立长时间的合作共赢关系,由鞑靼提供矿石以及材料,由泗国提供人口,两国大规模研发与制作热武器。 其上所写利国利民,洛坤哪里会不满意? 只是这信的最后一条却是诡异中透露着奇怪,竟是夜央她想要与泗国进行政治联姻,由元央女帝亲自迎娶泗国当前最具代表的青年…… 许轻舟? 他出去一趟究竟做了什么事?怎么勾搭上夜央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帝? 这个问题让洛坤宋满忠满头雾水,毕竟在最初两国议和之时,夜央点名道姓要的就是他许轻舟一人前往。本来满朝文武,甚至洛坤都觉得是因为这小子在文武魁大比上踩压鞑靼的风采而彻底惹怒了夜央,去往鞑靼的议和更是十死无生,却没想许同志不仅漂亮的完成了议和,更重要的是他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而如今更戏剧的一幕接踵而至,怎么这元央女帝跟赖上他许轻舟似的,非得要把他捆在身边? 若是没有原本那次的强行索要,或许这封信之前的四点才是重点,可有了上一次的提醒,洛坤总觉得夜央前面在信中的铺垫就是为了最后这一个目的的达成。 “这是什么意思?” 洛坤大眼一瞪不可置信,但又见宋满忠行了一礼后竟是有些赞同道:“陛下,如此虽然闻所未闻,可的的确确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若是我国与鞑靼从此永修友好,甚至联姻结盟,那周边十几个大国就再无敌手。况且鞑靼盛产矿石原料,极大部分是我国境内所需要,而我国输送过去的许多工艺品物资之类,经常因为过关的繁重税收而收获惨淡,以至于两国贸易越来越少。如此开关开放联姻,的确可以促进边境地区的经济发展,也能够彻底消除两国之间长久以来的积怨。” 宋满忠分析的头头是道,可洛坤的心思压根就不是这些。 许轻舟是谁?他是自己的女婿,是泗国当前最有潜力,最富盛名的年轻人。如今有多少青年才俊以他为榜样?又有多少女子视他为梦中情人?这般一个极具影响力的人被女帝给娶了,洛坤想不到之后造成的连锁反应究竟会怎么样。 “朕还是搞不明白,她夜央一个杀人如麻的女帝,为何偏偏揪着许轻舟不放?她想要联姻谁不好,非得挑许轻舟这个烫手山芋呢?” 洛坤如此说完,眉头紧皱的眉头微微松了些,随后才提笔蘸墨开始书写。 “罢了。牺牲他一个,幸福千万家。只可惜苦了这小子,暂且先回复她夜央就说朕允了,等那小子娶了久宴再着手此事,免得她等的着急再把边境搅的一团乱……” 第128章 命锁缘分难得 昨日许轻舟身心俱疲,一方面是答应了林雪儿自己的接纳,让这小丫头圆了心中念想,一方面是那原世学妹总缠着自己给她唱一首歌。万般无奈下,他只得愿想出一把吉他,边弹边唱这才让祁夜湘灵满意,只不过看其神色似乎中的跃跃欲试,也不知道又要盘算些什么更加得寸进尺的事情。 一夜昏沉直到晨,醒来之时仍有些困顿。 耳边有轻微的呼吸声,与窗外的落雪声相互交融,成为世间最安逸的回响。许轻舟模模糊糊间翻身,手在被窝里却不知来的搂住了盈盈一握的娇躯,自然也会“不小心”的想要向前探寻。可许同志的在攀登之时突然一顿,随后心里惊奇万分的不解道:“这个尺寸怎么有些不对劲……” 与之触碰随之而来的还有少女的一声似嗔似怪嘤咛:“呀!哥哥!你……你好坏呀…” 嗯?! 闻声突然将许轻舟所有睡意全部惊醒,他赶忙睁眼一看,却发现怀中并非是桃花眼昕紫钗,此刻只见董儿正羞红了脸双眸迷幻的转头痴痴看着他。 “怎会是!” 如此,许轻舟这才想起来昕紫钗现在正在他背后睡着。 而这一切还要从昨晚说起,自是两人软磨硬泡使劲浑身解数都解决不掉对方,比试的结果也难以让对方信服,于是乎这才各退了一步,两人都在这房间中与许同志同眠而寝。 毕竟有昕紫钗在床上,许轻舟刚一睡醒脑袋发昏,错将怀中人当成了媚姐姐,如此也才做了些过分亲昵的举动。 一时间尴尬复尴尬,尴尬何其多。说实在董儿发育的也挺不错,只可惜与昕姐姐比起来还是大巫见小巫。但青涩的稚嫩也别有一番滋味,待到仔细品来仿佛是可人与羞意孕育出的两只珍藏。 不过这个时候自然也不该再想入非非,毕竟怀中少女还没与自己踏出那最后一步,也应该在全了礼数之后再戏渡春梦。 想到如此,许同志赶忙轻声复歉道:“是哥哥的错,忘了董儿也在床上,却将你错当成了紫钗…” 说着许轻舟就想要松开怀抱,可刚要收回的手却被少女用力拽住,随后就见董儿转动身子面对面睡进了他的怀抱中。 “平日里,哥哥就是这般与昕姐姐亲昵的?” 这话音中夹杂好奇与酸意,董儿从来都是最想得到许轻舟的那个女子,也是离他的心最早且最近的第一人,却阴差阳错让几乎所有后来的女子先一步与许轻舟成了礼数,以至于本是最亲的自己却成了最边缘的外人。 “咳咳…” 许轻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心里负疚之下也不愿伤了少女的心,随即伸出手将她轻轻搂在了怀中,一边伸手慢慢抚摸着董儿如墨如瀑的馨香秀发。 两人同床共眠却还不是结缘鸳鸯,加之昨日林雪儿在雪中欣喜的呐喊,让本就急迫的少女更加难过。 “哥…回去之后你是不是就要去王城娶那个公主,接下来还要娶小月,还要娶那个雪儿?” 许轻舟答应过会娶董儿,可新的红颜一个接着一个,让少女一时间都不知道要再等多久才能如愿。 “哥哥总是说不急不急,可哥哥才不知道人家心里等的多苦……”见许轻舟沉默不语,她知道心上人也想立刻成全自己,可一堆事堆叠着又一堆事,哪怕那个最早定亲的洛久宴与江小月也还没有得逞。 “对不起…” 许轻舟真的恨不得有四个自己,一个去王城与洛久宴大婚,一个去雪儿村落提亲,一个与江小月去见父母,再来一个与董儿成婚,他甚至还想再来一个自己送到鞑靼的边陲村落去,可许同志知道自己做不到。 世间无数繁琐的事情交织在一起,想要把其梳理的清晰明了且一件一件的完成,本就是红尘另类的修炼。 可少女却在怀中微微摇了摇头,随后撅着唇凑的越来越近。 “董儿不要哥哥的对不起。” “那董儿说想怎么样?” 玉唇贴在许轻舟耳边,少女似催促似急迫又似再按耐不住般开口轻语道:“若是哥哥真的想要道歉,那现在便把董儿变成哥哥的女人吧?” “什么?” 一语既出,心犹甚惊。 惊慌的话被董儿纤手捂在了口中,随后就见那快要能将绵绵情谊拉出丝来的水眸看了一眼许轻舟身后还未睡醒的昕紫钗,一边不由得将娇躯完全贴在了心上人身前。 “在半年之前从至圣郡前往洛城之时的那一晚,若不是贼人捣乱,董儿就已经成了哥哥的女人才对,可却因为各种事情来回折腾,此事被一拖再拖,一误再误。如今董儿与哥哥同眠共枕,不如将那一夜之事完成了,也好让董儿心安…好不好嘛哥哥…” 少女这般恳切哀求,试问哪个男人闻言声色不会动心动情? 许轻舟迟疑片刻,随后只能听之允之的点了点头,一是因为的确耽搁了太久太久而有些对不起董儿,二也是因为许同志的的确确心里深爱着少女,毕竟她是此世界第一个打开自己心房,让其彻底动心的女人。 她是自己的妹妹,亦是自己最爱的人。她一直在背后看着自己,一直在开导与鼓励自己,一直将所有的快乐分享,甚至为了帮助自己战胜曾经的梦魇而费尽心思。 得此一人,红尘足已。 吻是激烈的,春愁几处多。 肤是雪玉的,以手抚清秋。 待到欲行合礼之际,董儿折叠整齐的衣服间突然有一道光华闪出,此光正是那封婚书,似乎强制着什么般而不停的闪烁,这二人动情之际丝毫没有发现,却不想惊动了身边深眠的昕紫钗。 “咦……怎么回事,床榻怎么在摇晃……” 这一声吓得许同志赶忙收了动作,与董儿行礼的最后一步终是没能成全,也让情中少女失魂而又落魄,却也只得恨恨看了一眼偏偏在这个时候睡醒的昕紫钗。 “孔阙说今日有事叫我,我先出去了…你们聊…” 许轻舟心中有鬼,赶忙清醒了神思后穿拾好衣服,随后逃也似的走出了门。 第129章 始料不及之求 随着许轻舟咣当的将门带上,昕紫钗便有些好奇的看向了一旁同被的董儿,却见这小丫头目光如火正恨恨的看着自己。而再细看少女浑身竟是不着一物,其脖颈间散落着星星点点的爱痕,如此桃花眼哪里还想不到究竟发生了何事?可她以余光略过被褥之中,却发现床笫之上压根没有落红,而董儿眉宇间的少女气质也未曾褪去。 要知道她可是亲眼见过已为人妇的江小月,不过一夜而已,那眉间流露出的风情已非是其未果之时千万倍所能比拟,自是因为只要与心爱之人交合过,那么女子浑身散发的气质都会由内而外的转变。 说不清道不明,却偏偏可以一眼看出。 而董儿此刻虽说春心荡漾,可却又青稚尚存,明显是方才最后一步未能踏出,这也让昕紫钗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难不成道歉说自己醒的不是时候? “董儿妹妹,你方才莫非是……” 随着一声娇哼,这小丫头撅着唇将头扭到了一边不去看她,更让昕紫钗确认了心中所想。 毕竟是自家妹妹,说是平日里争风吃醋,可不得偿所愿的苦谁都吃过,也自然能体会其中心酸。桃花眼知晓自己搅了妹妹好事,便赔笑似的凑近了些,又伸出玉手将其乍露春光遮盖起来,一边轻声细语的宽慰道:“谁能知晓董儿妹妹居然在晨时……哎!都怪姐姐醒的不是时候,姐姐这里给妹妹赔个不是,莫要恼了你我姐妹间的关系。” 可董儿就是气与恼,连带着口气都有些厌厌,便斜了眼瞥着昕紫钗道:“那要不今晚就让我独自陪我哥睡?姐姐自己寻个房间住下,这般就不会扰了妹妹的事情了。” “那不行!” 却没想昕紫钗一口回绝,毕竟原则是坚决不能改的,不然日后指不定这难缠的妹妹还有多少得寸进尺的事要做呢! “哼!就知道你嘴里一套做事又是另一套。” 两人如此说着话又停息,而昕紫钗余光突然扫到了地上的一封信,便好奇的下了床将其捡了起来。 “咦?房间里凭空哪里飞来的信?难不成是董儿妹妹的?” “是…是我的…” 董儿轻抬藕臂飞快接过信将之放到了枕头底下,心里更是一阵难言的恐慌。 “怎么回事……莫非真的与那人说的一般无二,难不成我此生只可以与他成亲吗…” 再联想到方才的事,似乎突然间董儿察觉到有极强的因果让她很难与哥哥进行深层次的交合。 这信是婚约,但在董儿看来也是诅咒。 那人与哥哥以一种奇怪的状态捆绑在了一起,可那人说过自己必将归来,绝对不会是以如今借尸还魂的身份。所以这封拥有着强大因果,甚至可以改变命运的婚书对董儿来说一直是心中的坎。 她不愿告诉哥哥,但其实又知道他亦知晓。因为他们两个人都不相信虚无缥缈的命运,他们只相信手中握的,心中想的。 “与别人成亲绝不行!我是哥哥的女人,无论此生又或是前生未来,一定只会是哥哥!” 少女在心中如此想着,她要打破已有的荒诞命运,做自己未来的主人。 而出了房间的许轻舟心中燥热难复,被勾动情欲之火使得他此刻有些神色迷离,但又被飘落过的飞雪一激脑壳而渐渐冷静了下来。 说实话,他是很想把董儿给收了,可身体每每到了最后之时却总是会有些许抗拒,似乎是这天地让他难以得偿所愿。 “主人?” 飘飞的思绪被一句话拉回了现实,许轻舟回头就看到白桑正向他缓缓而来。 天工是为金石所造,雪落其间自然不会被融化,以至于白桑天蓝色的发梢间停了许多的雪。 “这几日白桑倒是清静许多呢。” 许轻舟缓缓伸出手将那雪花打落,一边则是微笑着与它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可这天工的双眸中光华微亮,随后有些侧目而言道:“毕竟身边全是主人的红颜,白桑不敢随意僭越,就只能在暗处跟随。” 试问只是铁做的天工为何能露出这般的女子神态?许轻舟不由得疑惑不已道:“白桑,我怎么觉得你的神色中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满意?” 说是不满意,但许轻舟一眼就能看出这天工如今的神态,明显是少女怀情而吃了醋时的酸味。可天工为何又会有这样拟人的神态?一时间也让他想不清楚。 “白桑不敢。白桑是为主人之剑,所指之处即为锋芒之向,不敢对主人有半点的异心!” 可天工如此之言换来的不是满意,而是许轻舟难以抑制的皱眉。 “白桑,你虽然是天工之身金石之心,可一但有了自己的心与情感,便是拥有了与人最为相近的一点。不必执着于寻找成为人的方式,或许放白桑放下这一切所思所想,也不再一味地完成旁人的命令之时,就会彻底蜕变为真真正正的人。” 这是天工仅凭自己所无法参悟的道理,甚至连白桑听说之后,也不明白具体的意义究竟是何,就只是看着许轻舟微微摇了摇头。 “白桑会听闻主人的话,哪怕是让白桑选择自我毁灭,只要是对主人有用…” 明白一时半会这天工也理解不了,许轻舟微微叹了口,随即向着船坊顶端的楼层走去了。 门未锁,手轻推。 许轻舟进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坐落在其中的巨大娃娃机,以及娃娃机前那一袭银发飘飘的落世仙子。 “孔阙,你唤我来是有何事?” 闻声的银发仙子美眸回转,其中明显是有着一丝期盼,随即便见她微微起了身子走到许轻舟身前。 “阙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帮阙一下?” 面前仙子助自己寻回妹妹,一路上两人也是渐行渐近似乎有了些许默契,帮忙当然也不必推三阻四。 “嗯,但说无妨,只要是许某能做到的,必然会全力相助。” 却见孔阙神色绽放一抹喜意,随后轻声细语道:“许轻舟,你可以吻阙一下吗?” 止住的火再度燃起…… 第130章 诉说之情谁者 这天然呆的银发仙子总会让许同志不明白她的思路,跳跃性与千奇百怪的灵光乍现似乎都想要付诸实践。 “额…孔阙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许轻舟支撑着脸不想破防,毕竟这已经是今日第二起对他意欲谋色的举动了。前脚亲亲妹妹勾动心中的燥火还未平息,这又来个银发仙子投怀送吻。 红尘就是拿这些来考验许同志的? 嘿!还真是…… “阙知道。” 仙子明显是未错说,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方才所说千真万确。 “为什么?” 许轻舟不明白这么突然的提议是何意思,难不成是这姑娘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不成? 而孔阙则是神色未变,平淡回答道:“你如今应该知道阙是神明之子,是阙的缔造神明折己之羽所化,可以说阙是这世间最有可能成神的下一人。但这世间没有完美之物,即便是神明创造出的阙也会有残缺的一部分,所以才会寻觅世间,想要找到那个将阙补上的答案。” 怪不得那一日在雪夜中的迷情之际,这银发仙子口中所说并非是什么索求之言,而是一直在重复着“补上阙”这句话。 “为什么会是我呢?” 许轻舟的疑惑换来的是孔阙平静的回答:“世间万事万物万灵万生本不变,是因为没有遇到那个变量。阙曾经就是阙,可直到看了许轻舟的记忆之后,或许是被那奇怪的世界还有你与母亲在一起的记忆所影响,阙好像越来越觉得自己与这世间走近了……” 曾经的天上神明,如今也渐渐走入红尘,而这也是孔阙曾经所说过她的道。 “真的要吗?” “阙只想知道是不是你……” “哎…如果落了吻,那我们间就再回不去了。” “嗯,无论是好是坏,阙都会从那条路走下去,所以…吻吧…” 二人曾经在那次中了药之后,除了交合之外的所有僭越都已经体验过,如今再回想倒是觉得一个吻并没有那般的扭捏。 许轻舟走近了些,压抑着心中的躁动随即在那如玉的唇上落下了一吻。 和曾经的一样软且冰凉,又散发着一种令人心动的清香,让人恨不得将之含在嘴中肆意品尝。 可许轻舟只是浅尝辄止,因为面前的女子如今并非是与自己相互生出爱慕之心。孔阙很单纯,单纯到就连复杂的感情也需要领悟许久,所以绝对不会是因为简单的喜欢才想要求吻,她只是为了求证心中的猜想而以吻来作为实践的方法。 如此吻在静匿中结束,许轻舟微微侧目试探性询问道:“你得到答案了吗?” 可孔阙似乎有些意外,因为当时的心情与此刻不同,也没有了平日里所谈论到许轻舟之时总会有的怦然心动。明明这个方法是她在书中所见最有效的才是,如今却显得没了效果。 “好像…不是这样的…为什么没有那时候的感觉了…”这银发仙子不由得摇了摇头,一边打量着许轻舟的神色,一边将纤手抚上玉唇。 “你想要寻找,那么首先需要拥有,这是个漫长的过程。” 许轻舟看着好似有些失落的少女,便伸出手来抚摸着她的头微笑宽慰,却又在此时那抚摸的手被一把抓住。 “许轻舟!” 突然的惊讶令许同志疑惑不解。 “怎么了,这么大反应?” 可孔阙只是抬起头看着他,随后似乎是放下心来才摇了摇头。 “没事。许轻舟,和阙说说你与我们分散之后,在万妖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 银色的眸子渐渐有了色彩,接着就开始询问起两人从逃离之后的故事。 “万妖城被毁了…” “是南疆国吗?” “哦?孔阙知道?” “因为万妖城周边国度中川国已亡,乌斯藏国与其间也隔着远地,而泗国经历川国与鞑靼边境之战元气大伤,也不会有所动作,也因此就只剩下一个南疆国了。况且若轮序没有错,下一次仙人之战其中有一方便是蛊神,这个神明正好就是南疆国的创造者与供奉神明。” 虽然孔阙有些情感之上的天然呆,不过对于分析事物倒是有些独特的缜密,三言两语就把一切拆解的条条有序。 许轻舟闻言颔首肯定,随后神色一冷道:“我在两国的战场之上又遇到了那个付子规,那个人罔顾生灵涂炭之灾,帮助南疆国炸开了万妖城神佑,甚至其中本该被大巫同归于尽的南毒鬼也因为他而存活了下来,为之后的大难埋下了最大的隐患。我中了那神毒一掌险些丧命,国破之际若不是许孤帆出手帮我摆平了这些,只怕我已经陪着万妖城毁灭了。可即便那一剑有惊动九天之力,冥冥中我总是预感那付子规并没有死……” 两人已经彻底成为了死敌,因为彼此之间完全不同的信仰理念,而他与付子规之间已经有了太多必杀其的理由,即便是同一个世界的家乡人,相信若是再有机会许轻舟一定不会有半点犹豫。 孔阙在听闻之后也没有露出半点异样,而是若有所思的颔首道:“没办法,仙人又岂是这般容易会被杀死?毕竟是神明赌局的最重要棋子,会被这一方天地间的气运所庇护,以至于能够免于除另一个仙人之外几乎所有的致命可能,即便是那人再强,也无法与因果和气运为敌。” 而想到如此,许轻舟有些疑惑道:“那上一代仙人中那个男的是怎么死的,据我所知正是被我身体内那家伙给斩掉,他又是如何做到?” “这个,或许你只有去问那人了……” 孔阙虽强,但她知道自己绝对比不上那个以神为对手的男人,便只能遗憾的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如今我所知道的是仙人的阴阳双生与百年轮回,只是上一代的男仙人被斩杀之后另一个女仙人去了哪里?她是身穿还是魂穿都并不知晓。还有如今世间已经有了两位仙人,而我并非是以奇怪的方法召唤过来的假仙人。至于为什么来,又需要完成什么却完全没有头绪。” 许轻舟的疑惑换来的是孔阙同样的疑惑,这银发仙子有些讶然道:“他也没有?不是那人将你从原世带到我们这里吗?” “没,他只是依附在我识海之中,之后的来此世界并非是他的所作所为……” “奇怪…” 按理来说,若是没有强大到可以改变天地的因果之力,即便是神明都无法干预两个世界之事才对,毕竟神明之间所奉行的规则以及权柄都是天道赋予,简单易懂的解释就是唯有天道才拥有将人从世界带来的能力,神明如果违背规则被天道发现,则是会被强行抹杀才对。 【规则无法僭越,并且所行之事与所想之愿若是符合规则,则必然会被规则完成。】 所以即便是那个人想要跳过天道传送到另一个世界,都需要天下八境的镇川王作为惩罚的献祭,而且也只是一缕残魂的结局。那他又有什么手段将许轻舟带过来呢?看来这一切的迷还有另外的答案。 而摆在孔阙面前的疑惑层出不穷,一个接着一个:“他究竟用各种方式才找到你的世界,又是怎么穿越过去,又是如何找到你的,又是怎么将你带过来的呢……” 许轻舟的命运是否与那个人以天机锁捆在了一起也不得而知,越想下去越觉得背后寒意大生,孔阙神色难得有些紧张,随即走近了些轻声道:“他现在还在你的识海之中吗?为何阙曾经未见过他?” 对此,许轻舟也只能苦笑着摇头:“呵呵,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待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自己识海的意象之舟上,而他所就在我识海中的那个孤岛已经消失不见了。他曾说一直隐藏在我的潜意识深处,算是我的一部分……” 但是孔阙却对其十分警觉,自然是害怕那人对许轻舟有什么图谋不轨。 “他是个极度危险之人,你一定要当心。毕竟他曾经已经达到了连神明都不得不亲自下场,甚至更是耗费了极大的代价才将他诛杀。如今他或许欲要借你之躯复活,之后更可能将你的记忆毁掉从而鸠占鹊巢,此是为一种名夺舍的诡异方法。” 夺舍之名许轻舟自然听说过,游离于各种玄幻小说,只是他不相信那人会如此作为,就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他…呵呵,他和我太像了,他知道我的所有缺点弱点,我是绝对无法战胜他的。可我也很了解他,他为了心中之事可以放弃很多事,却绝对不会放弃自己。” 话到如此,许轻舟突然又想起许孤帆之强,毕竟那已经到了他所想象不到的可怕地步。 “对了孔阙,为何明明都是天下八境,许孤帆他却能够轻而易举的一剑就把南疆国的那个大国师斩杀,按理来说境界越高彼此之间的差距不是该越小吗?” 毕竟自己在四境之时能够以一敌百,算是同境无敌的世间之才。可到了六境之时与同境再战却不过仅仅只能够力克一人,若是再多三五个恐怕就得抱头鼠窜。但许孤帆之强已经到了种可怕境地,那是斩天下八境一剑而已,杀天下七境如屠猪狗,完全脱离了境界这一说法。 闻言,孔阙微微思索了片刻回答道:“天下八境之中其实会分成许多层次,最次等是为七境巅峰强行提升至八境,虽然拥有寻常八境实力可以碾压七境,但此生再没有半点提升的契机,南疆那个大国师南毒鬼以及泗国的守国将军宋长风就是此境界。” 对此许轻舟回应道:“原来这才是最低级的天下八境吗?我原以为已经足够强了,却没想强中自有强中手。” 而孔阙的解释还在继续:“其二表示手染鲜血杀伐无数,靠屠杀换来证道契机。这种因果之力由于过强,实力比之次等的天下八境要强上些许,可想要再进一步踏入九境虽有可能却亦是十分困难,除非能寻找到自己的或缺。据阙所知在此境界中的有鞑靼的那个元央女帝,以及泗国的剑圣殷百寒,这二人的实力相差无几,不过能够力压前面那次等天下八境。” 见许轻舟点头表示明白,孔阙再道:“还有红尘之道所凝聚而出的八境修为。这种八境最为奇怪,是为品过红尘、身在红尘,所遇红尘有多少那自身之力便有多强,或许那个许孤帆修行之道就是这红尘之道吧。” 闻言,许轻舟立刻点了好头道:“没错!那人曾与我说,我走过的是他的老路,应该就是这红尘之道了。” “你走的是他的路?” 见孔阙惊讶的回问,许轻舟解释道:“对,他说我只是个没有天命的普通人,所以将自己的天命借给了我。” “闻所未闻,原来如此。” 但别人的终究还是别人的,即便那个别人是曾经未来的自己,许轻舟不由得疑惑道:“若是没有天命,那自己想要走别的路是不是不可行?” 这银发仙子点头道:“嗯,因为你连天命都没有,自然也不会拥有其它的路,至少现在是这般。曾经有方法无需天命就可以向前攀登成神,只是那一道已经绝迹天下了。” “阿修罗神杀道吗?” “对,我曾经见过。” 见许轻舟知晓且似乎很熟悉,孔阙赶忙出言制止道:“许轻舟…答应阙,千万不要染上修罗道,否则阙必须要……” 有些话不能说,否则就是泄露天机。 孔阙心里突然一紧张,便想要以其它方式分散话题,随即低下头轻语道:“对了许轻舟,你能教我抓娃娃机吗?最近一段时间未练,几日以来都未能再抓起一个……” “额……” 以前若不是有我的帮助,姑娘你也是三不沾啊! 许轻舟如此默默吐槽了一句,随后点了点头答应下来,毕竟这个要求对比起接吻要来的轻松简单,而且当初请孔阙来川国寻找董儿之时,这银发仙子所提出的要求就是教会她抓娃娃,如今也算是将这个承诺完成。 一执纤手,芳心似乎有所动。 万般浮华,不解到底何为情。 两人带着交谈之后的答案与疑惑,开始了新的抓娃娃课程。 曾经的事事留下了太多的疑惑,至今也未能解析透彻。或许都在等待着花开,但当答案揭晓之时,相信所有人都会为之感到惊叹。 第131章 欲掩之情君倾 晨时心猿意马,午间也没好到哪去,许轻舟搂着浑身散发诱人清香的孔阙学习了许久的抓娃娃,这才使得原本都忘的一干二净的操作渐渐娴熟。即便如此让这呆呆仙子抓个娃娃有些强人所难,也是在许同志好不容易的执手教导下,费尽心思才抓起了一个。 娃娃机里的玩偶们嘲笑着愿想者的无能,而许轻舟目光所见之时这些娃娃与曾经的又变化了不少,似乎随着孔阙的心情与成长在变换。 玉舫之上满红颜倒也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毕竟争风吃醋随处可见,又或是像李雨沫夏碧荷之辈,总让许同志觉得自己将要被害。但前者自知身有这坏家伙设下的禁咒,除了以哼哼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其它过分之举倒是没有做。可夏碧荷就不同了,仿佛是受了什么刺激般总喜欢躲在暗处,同时以一副十分诡异的笑容看着许同志背影咯咯傻笑,吓得许同志走两步就要回头看一眼,真害怕被这小玉儿来个什么背刺姐夫之类。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饭点,只要吃完饭进了被窝,那之后就应该很安全才对。 而饭时自然也需要用些寻常话题复度过,否则又会成为一片没有硝烟的醋味战场,所以许轻舟一马当先开启了今日份话题。 “祁夜同学,冒昧问一下你如今是何境界?” 被点名的某位同学明显是呆了一呆,就连筷子夹起的菜肴都忘送入口中,毕竟按理来说这一桌人中就她自认为与许轻舟的感情隔的最远,可如今却最先交谈,倒是有些受宠若惊的意味,这学妹便赶忙淡笑着摇头道:“学长不必唤同学二字,叫我湘灵就好…” 可她不知这一句话倒是让一桌之中的董儿、夏碧荷、两人目光如看见了大敌一般,前者是不被首个聊天的醋味,后者则是有些病态的占有欲。 而祁夜湘灵并未察觉到一桌之上暗藏的波涛汹涌,接着方才话题继续道:“我来此也有三年之久,武道如今应该快踏入天下七境,文道也在六境浸淫许久,或许不过三五个月就能双双进入七境。” 如此神速的修炼进度不禁让孔阙银眸微侧:“不愧为受到神明祝福的异世仙人,此间需要三五十载的刻苦修为,仅仅须臾年岁就能够达到。” 可立与许轻舟身后的白桑却是淡淡回道:“汝不也是一样吗?如今的修为甚至比这仙人还要高。” 这天工与神明之间的血仇来自许孤帆,主人曾经因为神明而饱受苦难,而它则是一切的见证者,但过往的一切无能为力,那种情感积压在白桑储存记忆之处酝酿,似乎衍生出一种名为厌恶或者恨的人类情感。 所以它不喜欢这个神明之子,从第一次见面的大打出手就可以看出。 但孔阙也只是摇头否认,因为即便连她这般钟灵毓秀,都认为自己比不上穿越者。 “阙从出生起便在神界,一直听到的都是完整的道,即便如此修炼至此境界也是花费了近六载。可穿越而来的仙人,他们却拥有一处极为隐秘的洞天宝地,隐秘到即便连神明都无法窥探,是天道为穿越者留下的特殊大道。相比于世间之道,他们的道或许更加完整与捷径。” 而听闻如此,川国公主有些奇怪,毕竟她也是一位可称天才的武道天命者,随即好奇道:“听你所说,那这世间的道如今已经不是完整的吗?” “没错。神明登天之时,将世间几乎所有的道全部带走了,唯剩下的都是他们创造出的分支小道,若是后来之人修行他们的道,那便会染上极强的因果之力,或许会失去成神的契机,更甚是绝对无法超过创造出此道的神明。” 这算是一种歹毒的控制与约束,加上所有的近神境生灵非死即被封印,那么这世间再无可能有威胁到神明地位之人。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世间直到如今再也没有一人成神,甚至就连神位之下的天下九境都没有。” 而到此,那个许轻舟一直以来所追寻的境界突然之间又变得扑朔迷离,因为根本没有直观且清楚的感受可以了解神之境界究竟有多强。 “神明究竟有多强?” 他转头看向孔阙,众人之中也也唯有这神之子曾经窥探过神明的全貌,应该会对神明之力有清楚的认知。 而这银发仙子也是微点螓首解释道:“阙据所有的资料记载推断过,许轻舟体内沉睡的那人实力已经触碰到了九境边缘,文武并用之下甚至可以与天下九境战个三七开。但即便强大如他,也绝对不会是神明的一招之敌,因为神明强于凡间生灵的并非是日积月累所修炼出的实力,而是他们踏入天上获得神位之后所拥有的‘权柄’之力。” “权柄?” 一个特殊的名词被捕捉到,众人之中或许也只有白桑与祁夜湘灵对这个神明之力有所耳闻。 而孔阙则是继续道:“许轻舟,你有没有听说过武道在踏入阵境之时会觉醒一种十分奇异的能力?” “场域?” 见其知晓,银发仙子颔首道:“不过只是场域的雏形而已。” 可许同志别说是见过,他自己就觉醒了这万千之人中才会拥有的特殊能力。 “我的似乎是回溯…” 一道奇怪而又模糊的视觉错乱之后,几人各自间的动作不受控制的回到了几秒之前。 “咦?怎么回事?” “方才我吃下去的枣子怎么又回到了碗里……” “还有那个糕点!” 如此奇怪景色,再配合以许轻舟方才所说,令孔阙不由得心里一惊,于是看着他讶然道:“莫非你觉醒了场域?” “嗯,只能将周身范围内回溯三五息而已,实战之中有时候能出奇效,但一但对方实力让我来不及反应,那这个场域就显得有些鸡肋了。” 见许轻舟答应,孔阙立刻继续道:“这些零碎的场域雏形就是权柄散落在世间而化,有缘之人若是觉醒碎末都能够受益终生,而拥有几乎所有权柄的神明,在某些时候几乎等同于无敌。” 或许是因为有几个傻丫头听得不明白,孔阙顿了一顿后举例道:“比方说你的这回溯能力,若是完全状态下说不定可以扭转一定的时间,或许是几个时辰,又或是三五天。更甚是只有你自己一人知晓这一方土地之中发生了什么,变相等同于参透未来。” 而白桑也在此刻插话道:“主人其实是拥有些许权柄的,因为他曾经与一个神明进行了秘密的赌约而且还赢下了,所以那个神明将赌注的部分权柄送给了主人。” 但说到如此,许轻舟突然生出疑惑来,便不解道询问道:“许孤帆曾经所走之路也是前面神明留下的道?那为何神明们还会惧怕他的存在?岂不是以因果之力就可以镇压他吗?” 对此白桑不明白人类修行之道,比较了解那人曾经之事的也唯有翻阅过秘幸的李雨沫,这这川国公主略做无奈神色道:“这……他所行之路大概率为川国神明所留,可神佑的消失暗示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此间凡尘又怎会知晓?” 那个男人,他从能够预言未来的神石之上究竟看到了什么,又通过谕天书算计了何等天机,他赢得是哪位神明,赢得的权柄又是神明,这一切唯有之后才可以逐渐分晓。 “算了,等到日后自然也会一一解开答案。” 而谈论至此,某个少女似乎一言未发,甚至连看都不看许轻舟一眼。 少女还在对早上之事耿耿于怀,又因为方才不与她第一个搭话,董儿将面前碟子中的精致糕点当作了某个坏哥哥,一筷子一筷子将之插的满身是洞,也让许同志背后直冒冷汗。 如此许轻舟哪里还敢熟视无睹?赶忙赔笑似的开口道:“董儿如今也快到了能够开启天命的年龄了呢,就是不知道觉醒的是红尘道中的文道还是武道了。” “哼!” 得到的只有一声娇哼,自己撅嘴鼓气的玉腮侧脸,却就是不搭理许轻舟半句。 完了!这下看来是真把这古灵精怪的妹妹给惹恼了,使得许同志讪讪一笑完全没了招。 好心的祁夜湘灵总能看出学长的情绪,此刻也是赶忙打起了圆场道:“这位妹妹生的好看,若是觉醒天命应该会与我这小徒弟一样,都是红尘大道中的文道或是曲道。” “曲道?” 许轻舟从未听说过这个奇怪称呼,而祁夜湘灵则是微微点头道:“其实就是文道的一个变种,也是我在穿越者之地找到的特殊修行之法,比之单纯的文道要简单不少,而且修行速度也会非常快。” 眼见众人还是疑惑,这音仙子慢慢展开喉音化作天籁,随后便见众人身边的风景突然之间变了样子。本是船舱的周边突然似穿越般来到了旷野,漆黑雪夜也化作了白昼的明亮,比之迷惑人的幻境来说,这种更加的真实且难以琢磨。 “这位施主之音当真是好听,如泉如风,洒脱自然。” 白昙听得喜欢,不由得合手行礼表示尊敬,而其余几人也是听得心中舒畅,似灵魂受到了迭净。 “不要以为来的早便能在董儿之前得到哥哥,想要过董儿这关门都没有!” 接受了这音乐便会不自来的对祁夜湘灵产生好感,警惕性极强的董儿显然要扮演一次反派角色,自然是要与这学妹比试一下究竟谁才是下一个能够得到许轻舟的女人,所以她对此歌声充耳不闻。 如此之言倒是让音仙子眉头不自来的微微一皱,因为董儿的话说到了这学妹的心中,毕竟此番境地下若是自己再像曾经那般只会躲在远处守候,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许同志被吃干抹净。 这种事情绝对不行!因为自己对学长十年的感情绝对要比她们这些个一年两载深刻无数倍。 突然之间,似乎是在这次歌声结束之时,一个十分大胆且疯狂的想法就出现在了祁夜湘灵的脑海中。 她决定宜早不宜迟,先下手为强! 而当众人谈论到困意翻涌之后,自然是要回房间中休息。董儿与昕紫钗又开始争夺起了今夜到底谁人陪伴许同志入睡,就是为了防止今早上发生之事的重演。 许轻舟无奈只能先行回房,就在与其它几人互道晚安之后,便漫步走在了玉舫的积雪夹板上。 雪夜是深邃的,不见月色无见星光。 迎风是清寒的,呼出之息化作愁烟。 耳畔似乎有歌声传来,许轻舟寻声望去见那客房正巧被关上,也将那歌声的尾巴留在了门外,悠然而又甜美。 不过此刻也是生物钟快到了点,许轻舟模模糊糊的推开了门,随后循着平日里床的位置慢慢前行,便一下倒在了上面。 “啊…好累啊…” 一日生活多不易,如今终于可以休息。只是耳边突然又传来了脚步,让许轻舟以为是董儿过昕紫钗回来,他趴在床上扭头看去,却见那漆黑之中的人影似乎并非是妖娆或是少女,而是略显窈窕与淑丽。 “学长今日辛苦了,需不需要湘灵为学长揉揉肩?” 困意突然被这一声惊的四散,床头的灯火微弱亮起也将房间照亮了一隅可见。 并非是昕紫钗的房间,许轻舟竟是走进的是祁夜湘灵所住的客房之中! “祁夜同学!你怎么会…”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许轻舟突然想起了耳畔方才的歌声,随后有些不可置信道:“愿想!你用愿想之力迷惑了我的视线!” 可许轻舟在这方由愿想之力中似乎就连声音与力气都被压抑的极多,而这学妹已经开始脚步蹁跹慢慢走近。 却见她微开菱唇淡淡一笑道:“学长,不是说了要叫我湘灵吗?” 那种太过熟悉的神色已然在其俏脸上浮现,许轻舟要是再不知道这学妹是劫色的,那可就白活了。 “同学,冷静!” 可炙热的心配合以酸涩的醋怎能冷静?这音仙子被方才那少女一语所激,似乎是大彻大悟了般,便将刚要起身的许轻舟再度推倒在了床榻上,一边也是似嗔似坏道:“冷静?冷静不得,湘灵从十年前就开始喜欢学长了,可为什么学长看不见…学长看着我好不好…” 十年痴心在暗处默默等候,若说心中没有些近乎病态的感情那绝不可能,所以当祁夜湘灵看到许轻舟已经拥有了数位红颜之时,这种情感便得到了迸发。 祁寒闻幻景,夜畔见倾城。 湘眸盈旧叙,灵犀思故人。 曾经的那个被扶起的跌倒少女,此刻将其压倒在了身下,便微合双眼俯身近前留给许轻舟淡淡耳语。 “学长曾经或许看不见,可是至少现在,学长只可以看着我。” 只可以看着我一个人…… 第132章 新杀之局将现 三十三重乾罗天,白浮为遮隔仙凡。 神界的景色似乎从来都是一成不变,毕竟已经达到世间所能达到的纯粹美感,再无需添赘。 如同亭台的环形金玉建筑之内已然有了十位左右的神影卓卓,且看他们身披着各色光霞,身后亦有神环相随,显然是千年之前曾经莅临神界的大能们。 他们互相之间并无话题,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次的神之战究竟是哪两位,彼此之间只有泾渭分明的敌对关系,自然也不会亲近到哪去。 凡界的规则是他们制定的,而神明的规则则是天道进行编排与监视,甚至比之凡界的还要严苛与不苟,曾经血的教训证明了绝不可以忤逆天道,正如凡界之人忤逆神明会被抹杀,他们在天道面前亦如脆弱的蝼蚁。 敌对是无法避免的,毕竟天道规则之中就是有这般神明对战的条令,而在此情形之下居然所有神界之神几乎全部到场,显然是有什么大事要共同商议。 而上一次他们如此这般,还是在几年之前谋杀一位神明之时…… 等待的沉默是在一道银光滑落之时才彻底结束,神明之中有不满之声震耳欲聋。 “羽神,你来的似乎有些迟了。” 银色光芒消散,无限风华令得几位神明见之都不由得心中生出些许觊觎,而其闻言也是银眉微蹙道:“本就是与本神无关的因果,发布唤神旨倒是有些强行将所有人拉上你们几人之局的阴谋举措。” 神明之间虽为敌对,可曾经也定下约定,若是有超过三分之二神明联合之时,就有资格发布名为“唤神旨”的召唤,其余神明都必须要到场听闻所行之事。当然,至于参不参与就是另外之说了。 其中有一神笑着打起了圆场:“呵呵,羽神从来不谙世事,倒是不知道凡界近些年来出了个了不得的天才。” 凡界之人即便资质逆天,又哪里值得发动唤神旨,且还让从不愿出星河岛的羽神来此议事? 自然也是有与羽神同样心思,当即就有一神口气怀怒道:“天才?诸君能够走到如今登临神位,又有谁人是能够放在眼中?那些凡俗之尘再过辉明火亮,也难掩当空日月的光耀才是,没想到你们几人费心思的不是下一次轮上的赌局,而是地界一个小小凡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这神明语气轻蔑中带着几抹随性,毕竟他们在坐之人哪一个在千百年前不是一世无敌,举目无双?若没有天下第一的绝艳才资,哪里又能从一群争锋之中杀出登神之路? 但众神却未接这句话,倒是千年之前属于最后一位登临神境的泗神至圣子微微点了头开口道:“火烛难敌日月之辉,但此子可以。” 可羽神却只是侧目轻声道:“此子天资如此,那他成神便成神,神位更迭也在天理之中,诸位莫不是霸着位置久了,就舍不得起身?” 如此说是这般道理,可轮到被淘汰又有谁会愿意?况且那个人可不是单纯的登上神位而已。 有一位曾经参与谋划许孤帆的神明开口道:“呵呵,羽神有所不知,此子心中畸愿便是想把在坐的所有神位废除,若如此放任下去必然会成长为你我大敌,不如趁早斩草除根要好些。” 可方才那神明又不屑道:“成长?他生来凡尘中,所修行之道都归于诸位管辖之下,又岂能逃的掉因果?” “他所修道是刚陨落的川神之下,虽是文武双修却不与我们诸神中任何一人有因果,况且若是让他寻找到补充被诸君划分的道之碎片,那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位川神。”至圣子双眼微合淡淡补充了一句。 其余神明也开始纷纷发表意见: “曾听闻川神与其打了一赌,就是不知输了些什么给此子。” “那些并不重要,我等都苦修百年,成神之后更是于神界受世人敬仰千载。岂能因为他一子而荒凃掉所有神位?” “可若是贸然出手,万一被天道察觉陨落在所难免,如今地界几乎无一人是此子之敌。” 而听闻曾经有关此事的神明不由得向着那谋划的四位神明开口提议道:“你四位曾经不是杀过此子一次吗?为何没有杀的干净?那一次所用方法是何?照葫芦画瓢再来一次不就可以了?” “不知为何此人天理隐蔽而我们四位都无从推测,可地界供奉之人皆说他已死,如今借尸还魂也不知是何缘由。” 曾经一神如此说完,又有一谋划之神道:“此子心机实属逆天,所行所为都无法推断,还是牧神之下如今的那颗棋子发现其未身死,否则诸君还要再被隐瞒不少时日。” 被称作牧神之人亦是微微点头道:“除去本神之下以及泗神之下的棋子,此间突然多出了一位异世之人,而那人亦是附身在其体内,却不知究竟是在坐哪一位将他召唤而来?” 可引狼入室显然不是这些千年老狐狸所为。 “莫不是川神那个老家伙?” “但川神死于数年前,而那个新棋子据传是来自两年前之秋。” “传送出现时间偏差属于常有之事,或许就是那个川神将他唤来,不然当初又怎会那般容易被你我所谋杀?要知道其之力可是在诸位中名列前三甲之位!” 众神议论纷纷,却将最后来的羽神晾在了一旁,毕竟其余神明都知晓羽神从不与杀戮为伴,只喜欢清净独行。 而在此时,又有一神开口道:“那如今又该如何?联合诸君是想以何方式诛杀此子?” 曾经谋划之神道:“我们曾是以捕其师而诱其入弥天大阵,还用了三件你我遗留在凡间的大杀器才将之除掉。” “是哪三件?” “缚神索,弑神弩,定神针。” 闻言之神皆目光微侧,一方面是因为动用的手笔,一方面更是如此缜密却还让那人逃出生天,此子的威胁程度在众神心中再度被拔高了一个台阶。 “缚神索可以将此子实力完全封印,而弑神弩则是锁定必杀的终极神器,再配合以定神针天下无逃的特性,这三件联合起来即便是你我受之也讨不到什么好处,除非直接以权柄之力化解,否则单凭实力估计有些困难。此子究竟是怎么躲开的这一击杀招?” 可如今是谋划斩草除根而不是在这里赞叹其难缠,为首策划之神正是那个诡异相貌的蛊神,他声音微寒道:“若是曾经的三件不够那就用上三十件,三个天下八境不够就三十个!本神不信他的命比之神明还要耐死!” 而却在此时,又有一神提醒道:“牧神,本神记得你所遗留之物是不是有那件蓝天镜?” 牧神一时想起,随后也是知晓其意的颔首道:“此物激活可以映射乾坤之内的任意一角落,只要能够以定神针将之锁定,那便可号令诸君之下的所有国土子民尽皆伐之,谅他三头六臂八百性命,总归是有被彻底杀死的那一天。” 而又有什么皱眉向上看了一眼,随后道:“我们这般做,动静会不会太大了些?” 而谋划的几神则是冷笑回应:“正好以此猎鹰逐鹿来震慑一下胆敢染指神位的凡尘之人,又可借此机会给世间再度立下神之威严,加上伐除异己巩固神之权柄,一石多鸟岂不美哉?” 自然也会有心动神明,便点了点头应下了此事道:“一颗谁人都不要的棋子而已,如此倒是对你我都有好处。” 商议完毕,除却羽神之外几乎所有的神明都决意参与此事,毕竟不可以让有如此信念之人登临神位。 而见羽神已经站在诸神之外不发一言,有神明试探道:“不知羽神是否愿意助力我等一同除掉此子?” 可这银发神明却是皮笑肉不笑的冷冷道:“呵呵,本神的国土刚被蛊神之国毁的七七八八,就不想搅和在此事上了,诸位慢聊。” 言罢,这银色神明便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天边飞去,再见不到一点光影。 而几人讪讪一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便自己找了个台阶道:“罢了,少了她统辖的一国而已,不成气候。诸君若是商议完毕,待到地界那棋子准备妥当,就可以发布诛杀神谕了。” 如此,诸神便将之后所有的细枝末节都商议了个大概,确保必杀其才将话题一止,随后回各自的神之境地中静静等待了。 而神殿中又还留下了三位,明显是绑定在一起更为复杂的联盟关系,其中一神生有八个蛇头,身后拖一带剑之尾,是为岐神。而还有一神手持宝珠,周身有数十个玉球环体,名曰琉神,最后一神则仍是那个以毒虫为身的蛊神。 此三神最后留下,自然还有一些事情所要商议。 却见那岐神目光颇为不解的询问道:“蛊神,你为何擅自破坏了约定将羽神之国大毁?原本下一次神之赌局中本可以与她合作共赢,借机开疆破土,到如今却这般不欢而散?” “呵呵,她这女人目视颇高,才不会与你我结盟,况且其对杀伐本就不感兴趣,虽然实力的确很强,可不会谋划布局与动子之法,那一盘再好棋局开头,也会被其的荒唐无知下的再无一子。” 蛊神冷笑的回答完,随后又继续道:“留二位下来自然是有些话想要私聊。” “蛊神但说无妨。” 只见这毒虫之神狰狞一笑传音道:“本神侵占羽神之国,是因异世棋子的秘境似乎就在羽神创造出那一国之中。若是本神能够寻找到,便可借此机会弥补你我与天道之间的差距!” 琉神开口不解道:“可棋子向来都是用完则弃,从未有过例外,却不知是何原因?” 只见这蛊神目光凝重的向上看了一眼,随后低声道:“二位有所不知,曾经的棋子全都被你我用之则弃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本身被天道允许传送而来,且在一处秘境中觉醒出与你我之道相同却因果无关的大道,若是成长起来实难镇压,况且他们本就受天道庇佑,世间的福祉与气运都极容易向他们倾斜。此些到还能够以供奉你我的凡人解决,可据曾经占卜之说,若是异世之人其间有心系苍生之人而感昭天地乾坤之时,就有可能会觉醒出超脱你我小道甚至大道之外的那唯一道。” 这一言,让其余二神不由得一怔。 “莫非是…天之道吗……” 一神惊讶之时,而另一神则是寒颜默默道:“天之道超脱红尘大道、饿鬼道、畜牲道、地狱道之类,甚至就连那个已经被你我坑杀的阿修罗道都不一定能压制得住。若是世间一但出现,只怕其成长速度会超越认知。” 天之道只有被天道认可之人才可以觉醒,换言之也只有穿越者中心系苍生之人有资格与机会踏足此道,但他们几神可以借此机会直接缩短与天道之间的差距,一时间内心也活络起来。 这蛊神眼神中毒光大生,声音也是低沉了几分:“如今天下的棋子尚处理的干净,除了仍然还在赌局之中的那两颗,其余从没有任何一颗活到现在!” 可岐神八首,思索其问题更为快捷与缜密,他却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却又因为什么掩盖而怎么也想不起来。 “奇怪,为什么本神总是觉得,诸君曾经的那次天罗地网之中,似乎有一环好像哪里出现了细小的纰漏……” 这八首神如此之言,不由得令蛊神与琉神疑惑,二神也是侧目道:“岐神似乎有见解?” 可思来想去,即便他是神明洞察天下,可却也被不可知之物蒙蔽了天机,这才放弃了神思而摇头提问道:“对了二位,上一场神之赌注曾经是哪两位来着?为何本神没有听闻获胜消息之类?” 毕竟其余神明无法干预在战的两位神明赌局,甚至就连简单的窥探都不可以,地界的一切事物都是由神明选择好自己的棋子之后,再由天道认可便会直接传送过来,所以其它神明也只有在最终一方获胜之后才可以得到消息。而上一场神之赌注似乎并不遥远,可结局他岐神却闻所未闻。 一旁的琉神则是摇头解释道:“上次赌局由于泗神选择的棋子莫名被杀,所以他的赌局被延续到了这一次,而他当时的对手似乎是……川神?” 有些细枝末节的索线,快要被织成一张足已弥天的局面。 第133章 梦回之景了憾 回当下,且见幻中有真情。 曾经扶起的少女如今却将心爱之人拖入自己歌声所制造的一片幻境中,而此间与其所在白玉船坊的客房风景一模一样。 只见这学妹一把将许轻舟推倒在床,随后慢笑着靠近了些檀口微开痴痴笑道:“学长或许曾经看不见,可至少现在,学长只可以看着我……” 祁夜湘灵之容遗传其母亲歌星的那种养眼而又自信的气质,来到异世界觉醒文武双道之后更显得其风姿绰绝,兼容了原世女子的开明与此世界佳人的矜持,总有种令人见之十分吸引。而在其歌声幻境内,许轻舟更如同受了媚药般浑身无力燥热,对其似乎渐生了些不该有的好感。 明明境界上许同志不弱于他,可由于祁夜湘灵所修文道为异种的曲道,最为诡异与防不胜防,从方才进屋之前听到那歌声之时他其实就已经中招,加之其从未有精修过自己的精神力,所以到现在已然迷乱身心。 许轻舟唯有支撑起眼皮以原世的规则劝解道:“祁夜同学…你这样做是违法的!” “呵呵…违法?” 这学妹闻言不由得笑靥如花,甚至以葱指轻轻弹了一下许同志的脑袋,一边戏谑道:“那学长现在快点打电话报警,叫警察叔叔把湘灵抓起来吧?” 十分甚至十一分的不甘,因为这学妹说的话有点杀人诛心。 可无奈的许同志只能苦笑求饶,毕竟他知晓这个姑娘受了什么刺激:“湘灵学妹,董儿她所说只是气话,你切莫要与她置气。” “没事,总比一直看着要好。方才那位妹妹倒是也提醒了湘灵,此间异世界之中就该无拘无束,若是像原世界那般再等下去,不知道学长何时才会回头看一眼呢。” 两只纤手微微挪正许轻舟侧过的面庞,二人此生第四次面对面看着彼此。 一次心的触动,二次恋的告白,三次别的释怀。而这一次,是放下一切幻想决心自己抓住幸福的疯狂。 祁夜湘灵似乎又回到了告白的那一天,但彼时的她只是懦弱且无能的看着那个心爱之人从面前远去而毫无作用,此刻她却已经有了留下那人的能力。 “学长,难道是湘灵不好看吗?” “你…很好看,但…” “不要但是!我不想听!学长,看着我,湘灵就想要学长一直这样看着我,一直看着我!” 十年,一个人能够等候十年,若说她心中没有一些畸形病变的感情是绝对不可能的。 菱唇凑到近前,刚才那个如泉如潮的歌声再度响起,曲调跌宕起伏间不仅平复了许轻舟想要挣扎的心,更是将那种无名的欲望勾动起来。 “学长,今夜就了却许久未得的遗憾吧?” 幻境由歌声而生,又随着歌声渐渐变换,本该死板的玉舫客房之内突然芳香遍生,木的地板上生出桃粉色的青苔,微弱烛光隐射出略带靡靡的柔和幻彩,就连床榻的枕头都渐渐长出诱人心弦的娇嫩花朵。 唯美与浪漫同现,配合以迷情而生,将人心中最原始的本能勾动的随时冲破而出。 可谅她这般诱人,许同志他又是谁? 桃花姐姐献吻坐怀不乱,黑衣武魁中药虽虚不入,哑巴姑娘赤身视若无物,银发仙子强迫誓死不从。 即便到了此等关头,许轻舟依旧想要用尽一丝力气来抗争。 若说色来则受,那太不符合许轻舟的性格,毕竟他喜欢也是希望在心中已经能够下定决心容纳一个人时才会去接受,更何况是这么一位与自己同一世界的家乡之人?再加上如今身边已经桃花遍生,多收一个就是多一份头大,要知道目前都已经自顾不暇了,后院中的风雨谁来承受?还不是他许同志嘛…… “湘灵同学,我们未来明明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了解彼此,为什么要急于一时呢?” 所谓拖字诀屡试不爽,可到了如今硬吃热豆腐的关头倒是有些无用了,祁夜湘灵眉头不满的微微蹙起了些,随后撅唇嗔怪道:“那又有多少红颜再等着学长?几时能够轮的上湘灵?不如此刻将事情办妥了,学长对湘灵的感情事后在慢慢培养就行。” 这般说着,这学妹已经伸手慢慢向下滑落,开始脱解起许轻舟的衣裳来。 “抱歉……那就对不住了!” 就在快褪去衣裳的关键时刻,许同志咬牙蓄力将祁夜湘灵的娇躯向床内一推,随后赶忙起身向着门口冲去,只要脱离了此屋,料想其应该不会再这般放肆性情。 可就在推门而出的一瞬间,许轻舟突然彻底愣在了原地,因为门外并非是仍然还在落雪的玉舫,而是一片熟悉却又渐渐陌生的景色。 那是他曾经回家之时必须会路过的地方…… “你们在做什么!” 身后本该是方才充满旖旎的房间,可突然就只剩下一个拎着葱与鸡蛋的少年在大声喊叫,循着少年的方向再看去,就会发现一群调皮孩子将一位少女堵在了角落里。那是曾经的祁夜湘灵与许轻舟初遇时候的画面,而现在全被幻境一一重现。 调皮孩子们的脸全是模糊的扑克牌,唯独幻想出的童年许轻舟与自己记忆中的小时候一般无二。 “这是……” 他不可置信的向前走了两步,随后就看着那少年慢慢将少女身上的虫子拿走,并开口轻声劝慰着将其扶起。 “我的曾经…原来我与她在这个时候就见过了吗?” 许轻舟一时间不知想到了什么,因为正如此刻少女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一样。 可记忆无法更改,但幻境可以…… 突然之间,眼前幻境中双眸仍然含着泪水的少女猛地抬头吻住了童年的许轻舟,了却了那个曾经她梦中无数次都想要做的事,也唯有在正主面前这般一次,才可以彻底表明自己的心爱。 “学长…我喜欢你…从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而伴随着这一声告白声响起的,是周身下目光所见的风景如天地颠倒般换了个样子。 一晃而去许久许久,再见少年已是青年。 眼前是捧花的青春学妹,将许轻舟的记忆拉回了大一时候的青葱岁月,周围无数路过同学无不在艳羡两人的相配容貌,而他也是围观之众中的一员。 “对不起…” 此时那个记忆中的自己微微弯下腰,对着素不相识的学妹行了一礼,拒绝了她青稚且无声的表白,便踏着夕阳向着宿舍返回。 而到此这段记忆本该结束才对,可与花束落下的清脆之声同时响起的,是这学妹从后直接冲上前来揽住腰间的告白。 “学长…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 见此情景,所有围观的模糊之人欢呼声响起,似乎是在怂恿,或是在对女生的大胆而鼓励。 又一段被弥补的情感,而伴随着欢呼声视线再度一转,眼前所有的毕业生在绶带之后皆会有学弟学妹送花,而他视线里的那个学妹也自然而然是祁夜湘灵。 “学长…再见,但是你…逃不出我的视线的…” 送完花的学妹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毅然决然的吻住了毕业之时的他,也是在一阵又一阵呐喊与祝福中,所有的一切都渐渐消散走远。 视线再度一转,可这一次他却是十分的陌生,因为这不属于他的记忆。 这是… 婚姻的殿堂中…… “祁夜湘灵女士,你愿意嫁给许轻舟先生为妻,无论生老病死,无论顺境逆境,无论贫穷富贵,你们都发自内心的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将二人分开的那一天吗?” “我愿意…” “许轻舟先生,你愿意娶祁夜湘灵女士为妻,无论前世今生,无论原世异界,无论过去未来,你们都发自内心的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将二人分开的那一天吗?” “我…” 而就在那之后的话还未出口之时,似乎也只是画面一转,许轻舟突然就来到了幻境的位置上,而面前之人头披白纱手持鲜花,只待他一语落下,那二人便彻底成全了婚姻之礼。 “你为什么这么做?” 许轻舟知道,此刻对面所站之人并非幻境,必然是真正的祁夜湘灵,他也明白了原来这段单相思的爱恋从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了。他不知道面前的女子是如何坚持着一直喜欢,但心里似乎已经开始出现了松动,甚至于他现在想要说出那一句“愿意”。 “学长,我们在一起吧?永远永远的在一起。” 少女抬头等待着他的回答,而台下的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 可是不行,因为他对她没有感情,至少在爱情方面还丝毫没有半点,所以许轻舟绝不会答应…… “对不起……” 他如是说完便慢慢退后,开始转头向着婚礼殿堂之外跑去,而等在原地的祁夜湘灵明白唯有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将学长拿下,才能避免曾经那些遗憾的再度出现。 出了殿堂的大门便是祁夜湘灵为他所留下的最后一关,也是许轻舟根本踏不过去的一关。 “这是…” 比起方才的瞬间震惊,这一次打开大门所看见的,已经不是简单的心里震撼,而是感动……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许轻舟一直想要停下来的地方,是熟悉且逼仄的小屋,是容纳着他曾经所有悲伤与感动的家,房间内熟悉的一切似乎将他拉出了异世界的梦境。 他突然不想逃出去了,就只是这般慢慢走进了屋子,随后打量起了四周。 祁夜湘灵绝对是进过许轻舟的家,甚至其中所有的细节祁夜湘灵都不差一丝一毫的记得。 她或许还与自己的母亲说过话?又或是与她聊过自己? 打开自己的房间的小门,其中所有的一切也都被一比一的愿想了出来,干净整洁的书桌,堆满医科书类的书架,还有自己的小床。 那种久违的,彻底放松下来的困乏感让许轻舟突然就坐在了床上,而其头在微微倾倒之时,就倚靠在了一个肩膀上。 “你来过我家吗…” “来过许多次,不过我都让阿姨保密了。” “我妈她会不会以为…” “阿姨说能找到我这样的女朋友,是学长八辈子修来的福。” “是嘛…” “那学长现在还想要走吗?” “不走了…但你这样做不会后悔吗…” “呵呵,这一刻湘灵幻想了无数次,梦见了无数次,也唯有这一次才是真的,学长觉得湘灵会后悔吗?” “……” 最终许轻舟还是被推倒在床,而彻底迷情的歌谣又在耳畔响起,本就是心房最为放松之时,再无法抵御接踵而来的梦幻。三生不转鸳鸯咒没了效果,因为此迷幻直接入脑而非药力催使,便如浪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丝毫不停不歇,自然也无从免疫。 也是终于,祁夜湘灵俯身得到了她此生最爱之人的吻,又轻又柔,满足而又释怀。 或在吻的昏天暗地之际,却见那个小屋的门被突然打开,门外少女迎着黑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能见师父身底下压着个人,待走近了些才看的仔细,不由得好奇道:“咦?师父…许哥哥?你们在干什么呀?” 祁夜湘灵毕竟境界不够,所愿想出来的场域从内部来看近乎无敌之景,可其实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她所以原有之地愿想时从外部可以破坏,而当林雪儿打开这房间之门时就宣告着她的愿想已经出现了破绽。 只在一瞬间,虽然心中躁动依旧存在,但原本内心的清明也逐渐恢复,许轻舟轻轻推开躺在身上的软玉馨香,面无表情的向着房间门外走去,路过少女之时微微简单的摸了摸小雪儿的脑袋,便回了自己房间方向离开而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徒留下的祁夜湘灵满脸无奈而又遗憾,苦笑的摇了摇头道:“雪儿来师父这干什么?” “雪儿房间太无聊了,想要听师父讲一讲以前的故事,和许哥哥的故事!” 和他曾经的故事已经圆满,却又因为少女的突然闯入而出现了新的漏洞。 这学妹苦笑不已的摇了摇头,一边神色也是逐渐的肯定下来。 因为她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另一面的许轻舟快步回到了昕紫钗房间,又见董儿今夜似乎未再来同眠,也让许同志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呀?弟弟方才去了哪里?姐姐寻了你许久都未曾见。” 昕紫钗本是找不到许轻舟去了哪,如今发现弟弟回来心里自然一喜,可待这桃花眼走的再近了些却发现他此刻眼神迷糊,甚至双脸有一丝奇特病态的红晕。 “呀!弟弟你怎么了?莫不是发了烧?” 可许轻舟却是直接将门提上,随后快步走近昕紫钗将之一把抱住。 “姐姐,对不住了……” 一言之后他便深情的吻了起来,帐隐灯灭春潮生,方才被歌声迷情而出的所有情与欲全部都要在一片桃花之中的以释放。 衣蝶蹁跹飞,痴声伴香落…… 第134章 且见日常其一 回想之一: “喂!你们在做什么!” 娇喝的女声将围住少年的所有调皮孩童赶走,一阵哄笑的四散逃离之后唯剩下从地上慢慢爬起的少年。 “嘿,方才那些坏孩子打你,为何不还手?” 白衣女子走的更近了些想要伸手去帮他,却被少年扭头躲开。 “喂,我这可是在帮你呀!” “……” “你怎么不说话,莫不是个哑巴不成?来,转过头让姐姐看看模样!” 灰尘被渐渐擦拭而去,显露出少年稚嫩而洁白的面庞,这白衣女子不由得惊叹道:“咦!好俊的小娃娃,今年多大了?” “……” 回应是转身就走的沉默。 “喂!本女侠救你一条小命,怎么着也得说句感谢的话吧?” 可能少年不明白什么是女侠,也不懂何为感谢,便从白衣女子视线之中慢慢远去了。 “奇怪的少年……” 看着那个约莫只有四五岁但异常老成的孩童,女子不解的摇了摇头也转身离去了。 这是他与她故事的开始之处,便从一次拯救中唤醒了名为“自由”的救赎之路。 …… …… …… 许轻舟悠悠醒来,合欢之后旖旎的气味随桃花香气一道涌入鼻息,侧目便见昨夜受尽伐挞的昕紫钗。 只见这桃花佳人睡的正香,丝丝葳蕤柔发如瀑般散落在枕间,她双手也如青藤缠树般紧搂许轻舟脖间,显然是不想将这欺负了她一夜的坏男人放走。 玉身点满榴胭迹,新泪划痕显痴心。 祁夜湘灵的幻境迷情实在厉害,不仅仅只是单纯的勾动人心中的欲望,而是会千变万化让人置身于其间而错乱了神思,一但被某一幻境破了心中的防备,那便会放下一切思绪而彻底唤醒这冲动的情绪。 可怜的昕紫钗昨夜是久经攻伐,也是好不容易才帮许同志驱散尽了那股躁动,苦了这桃花眼此刻浑身遍撒爱痕,真如落了一树桃花瓣在娇躯之上似的惹人心怜。 缓缓在其洁额补了一吻,许轻舟不想扰了她的好梦便蹑手蹑脚下了床,随后开始穿拾其衣服。 两人前戏急促,衣服散落在地到处都是,还需要好一会分辨才行。 “裤子…内衬…咦?我围巾呢…” “在这呢…” “嗯,多谢…” 伸手递过来的一瞬间,许轻舟本能反应就是道出感谢,可话音刚落他就似见了鬼般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 董儿不知何时已经在那里坐着了,可由于房间内光线太暗,甚至于他方才都没有注意到,此刻待看清了些才知晓一堂春色都被少女看了去。 很尴尬,真的很尴尬…… “呀!董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如今唯有搪塞过去,不过话说回来与媳妇睡觉本就是天经地义,想到如此许同志稳了稳心尽量表现的正常点。 可少女却以余光瞟了一眼床榻上的软玉佳人,不留痕迹的轻哼了一声后淡淡道:“刚来没多久,看情况哥哥昨夜玩的很开心呀?” 玩的开心那是自然,毕竟昕院主伺候人的功夫许同志食髓知味且屡试不爽(详情见群内中秋大福利番外篇),只是心里想着嘴上可不能说出来,否则必然是会将这个小醋坛子给点燃。 “那个…董儿一大清早到哥哥房间是有事情要说吗?” “昨夜哥哥是不是与你那个学妹之间发生了什么?” 一语既出,心中不由惊涛骇浪。 “董儿…怎么会知道?” 许轻舟不会说谎,因为他知道自己瞒不过这个对他太过了解的少女,便只能应声下来。 “只是无聊问问,毕竟她昨日那样子都能忍下来火气,倒是哥哥新欢中脾气最好的一位。” 许同志一听顿时无语,却没想自己这是被诈出来了! 还有…那学妹脾气好是什么鬼?她昨日的确是没对你这小丫头发什么火,可对自己这是什么手段都使上了,差点就把你哥给生吞活剥了呀! 许轻舟如此想想,却是摇了摇头叹气道:“董儿,哥与她之间没有男女之情,不要以此来恶语相向好吗?” “哼!现在没有,不代表之后没有!看她这般缠着哥哥,迟早会在后院添一张床!” 哎,实在是左一个右一个红颜接踵而来,让这少女已经麻木,回头再想曾经与哥哥住在那学院小院子里的时光,可真是充实又甜蜜。 关键是哥哥那时候的身边,就只有她一个女子! 往昔留不住呀…… 丁丁碎语一顿敲打,早饭时间却也不能罔顾,身后跟了个负气少女总觉得背上凉飕飕,不过有董儿在总能避免被再度拉入幻境之中。 “呜啊啊~许哥哥早上好…” 亦有习惯早起,却见那平日里需要给家中人做饭的林雪儿推开房门走了出来,昨天夜中故事听得迟晚,这小丫头此刻脑袋还有些闷闷发昏,却在看见许轻舟迎面走来便赶忙打了个小哈欠,随后甜甜一笑问了声好。 昨夜也是幸亏这小丫头救场来的及时,不然许同志可真就难逃虎口了。 而却在此时,祁夜湘灵也从房间中走出,看了眼许轻舟身后跟随的少女,遂不留痕迹的蹙了蹙眉,接着便如同平常似的问好:“学长早上好呀?” 嗯,很正常。 可许同志心里愤愤,毕竟自己昨天夜里可是苦了媳妇,这罪魁祸首就没事人了? “早上好……” 可惜了,许同志知道仅凭自己是很难战胜这个心眼被完美隐藏起来的乖张学妹,所以就只能“大丈夫能屈能伸”聊以自慰一下了…… 第135章 且见日常其二 回想之二: “马飞儿,从今天起你就是这孩子的老师了。” 白衣女子被家中长辈带到一处院落,随后就看见了那个不久前碰到过的少年,便不由惊讶的开口道:“咦?怎么是你个小鬼头!” 长辈显然有些老态,已经不能胜任工作,这才将自己唯一的孙女叫来接任。 “你听懂了没有。” 可这女子实属有些大条,一心不想要呆在这陪个小孩,随即赶忙摇头道:“才不要呢!本姑娘可是要去做女侠的,女侠!懂不懂!” “月奉五十两,包吃包住。” “好好好!咱明个就上工。” 肯为斗米折腰,看来这名为马飞儿的女子想要成为女侠,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于是,白衣女子就在院子中陪少年住下了。 倒也清净自在,除了每日看着少年不让他乱跑,其它倒也没有别的事要做。只是这少年是不爱笑的,甚至连话都说的极少,更不愿踏出院子去,就只是待在其中没日没夜的练剑。 “你怎么跟个老头似的,无聊无趣…嘿!还好有钱买酒喝了!” 女子睡在树上晃荡着用月奉装满的酒壶,随后翘着二郎腿美滋滋的睡着了… ………… 晨间尤雪,春亦将归。 玉舫的饭桌之上突然少了两人,但却都未曾感觉奇怪,除了懵懵懂懂的林雪儿以及仍然在朝餐前朗诵经文的白昙,其余的几人似乎是明白过来,便不由得看向了许轻舟。 “你这坏家伙昨夜是不是对姐姐做了些什么?如今她为何没来吃饭!”夏碧荷总算是能抓到机会,不由分说便撅了撅玉唇开始兴师问罪。 “她?只怕她可是享受了一夜,昨夜那欢爱之声本公主隔着两层船板都听得见!” 循声看去,几人发现李雨沫两眼如同熊猫一般,有种说不出的滑稽搞笑,似是一夜没睡般还在打着哈欠。 “那为何我睡的很踏实?” 小雪儿适时的插嘴换来的是身旁师父摸头的笑语:“雪儿要知道,有些声音不用心听是听不到的,正如歌声一般。而若是有心,那便隔着千山万水都能够听的真切呢。” 一言出,红霞驱散阴眠意。 李雨沫被祁夜湘灵暗藏偷听之言怼的哑口无言,便只能银牙紧咬恨恨看向一脸无辜的许同志。 “你是不是属牲口的!就能…就能这般霍霍你那夫人吗!” 也不知是不是有心,这话几人听着总能闻到半股醋味,随后又见小僧尼停止了诵经,好奇的睁开了眼不解道:“许施主莫非是心魔出现,遂有了些想要害人的冲动吗?白昙这里有《静心咒》,若是心情躁动之时不妨念经平息。” 啧,俗话说修佛之人戒情戒欲,不过许同志有理由相信昨夜那幻境迷情的程度,即便自己真的是个和尚,也必然会被这学妹搞的破了戒,还是不给佛祖他老人家添堵了比较好…… “她说的霍霍可不是那种意思…哎!算了,和你说不明白。总之,你!不可以再这般做!” 李雨沫如此说完,随即揉了揉眼准备用早膳。 而夏碧荷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便娇哼一声嘀咕道:“身边尽是女人,迟早死在女人肚皮上。” 几人的话题一直是逃不掉许轻舟的,毕竟所有人的因果也都在他这里。 而林雪儿在听到师父所说其曾经在乐团之时,不由得扭过小脑袋好奇道:“师父师父,许哥哥以前是什么样子的呀?” 一语既出,几人立刻静下心来侧耳倾听,就连在打坐的白昙都不由得停了默念,想要了解一下那个在雪林中拯救自己的男人他的过去又是怎样。 只见祁夜湘灵思索片刻后笑着摇了摇头道:“学长呀,以前是极度沉默不语的一个人,不喜欢与别人说话呢。不过后来交了女朋友,变得稍微开朗了些。” “女朋友?” “就是…就是差点能与你许哥哥定下婚事的女子。” 祁夜湘灵好不容易想到了一个恰当的形容,而这小丫头也想起最初离别之时许轻舟曾经说过的话。 “许哥哥从离开我们村之后也变了许多呢,也是因为遇到了这么多的姐姐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天然克腹黑不是没有道理,小雪儿一句话就把许同志呛得只剩下了尬笑。 但也不得不说,他从原世界来到异世之后获得的成长,从村庄到学院再到洛城,再到草原与川国、万妖城,这一路的风景他看在眼里成长也在心中。 或许当初对来异世界感到不幸的自己,此刻却也有了名为成长的奖励吧…… “许轻舟他以前只会与母亲说话,而对陌生人或许也只有善意吧。” 孔阙不知何时来到了房间内,与祁夜湘灵隔桌相望,她二人中其一是曾经大致看过许轻舟人生轨迹,另一人则是在暗处默默注视着背影,对于许同志原世界的日常,这两位倾城佳人应该最为有话语权。 “许施主的母亲,想必也是一位非常温柔的人吧?” 毕竟叶随根,子随母。白昙相信那位妇人一定也十分的贤淑而又温柔,甚至与许轻舟一样生的好看,毕竟她的孩子看起来都这般…… 知晓心里犯了食色戒,这小僧尼刚一问完问题,便感觉低下头忏悔起来,而最近一段时间她向佛祖自责的次数也逐渐多了起来,如今只好默不作声。 不过这个问题却也让众人为之好奇,毕竟对于林雪儿来说,许哥哥的母亲未来就是自己的婆婆,异世界旧时代仍存在着媳妇怕婆婆的天然风气,她自然想了解一下那个让许哥哥一直心心念念的母亲究竟是何模样。 而祁夜湘灵则是点了点头道:“阿姨她不仅人很好,做饭缝绣也是样样精通,学长与他母亲长的也是有六分相像呢。” 她与那个自己幻想里的婆婆不止一次相遇聊天,甚至在许轻舟工作的那段时间里,祁夜湘灵偶尔会在午时与其母亲一同在家中吃饭,毕竟两家所住极近且自己货真价实是他的学妹,所以接近起来极为方便。 想要拿下男人,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先拿下他的家人,这是祁夜湘灵在攻略许轻舟之时所总结出的至理名言。 不过现在嘛,还是下手为强比较好些…… 第136章 且见日常其三 回想之三: “小鬼总是站在这墙边,是想看着这墙开出花来?” 马飞儿站在墙边看着少年一直注视的光滑石壁,不明白他日复一日站在其前究竟想做些什么。 “……” 少年的话是极少的,甚至自马飞儿任职以来二人都几乎没怎么有过像样的交流,回应此刻吐槽的也唯有沉默。 “总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送你去私塾念书吧?” “不必。” “你这样长大可能会成为危害社会的阴暗人物,日后若真是如此的话那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随便。” 当真是惜字如金,而马飞儿也不得不捏了捏眉心对少年的老成或是孤僻表示无语。 “你这般以后想要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呀?真令人发愁……” 倒是忽略了人家家庭是什么,这白衣女子属实是有点杞人忧天了。 不过这个问题的确是让少年一顿,随后他微微挪过了眼睛瞥向了马飞儿不解道:“你以后想做什么?” 这少年居然会问问题?马飞儿属实开了眼界,但她未多言其它,而是回答少年的问题道:“那自然是女侠呀!惩恶扬善、除暴安良,行侠仗义还能受人敬仰,真好!” “女侠?” “对!女侠!” 只可惜某位马女侠的剑法实在稀烂,酒量也差的不行,但少年闻言还是低头沉思了起来。 而马飞儿则是趁这个总喜欢戴着面具的男孩不注意间,在他头上弹了一下便一副奸商嘴角似的道:“知道了我,那自然也该说说自己,你小子以后想做些什么?” “我?” “你不会总是憋在这个院子里不出去吧?这世间那么多的好山好水,还有好酒!你要是不去看去品岂不可惜?岂不是白活了一世?” 可少年却微微摇了摇头:“我生下来便被视作灾星,占卜说我是异星乱世,而百年不见的神谕也说我为最不稳定的因素,所有人几乎都想要将我除掉。可由于我生的尊贵,若是那个人不开口便没有人敢动我,我自然而然也就活到了现在。但万一有一天他想明白了,或许也就是我离开世界的一天。” 那个人是谁马飞儿久闻大名,但他想不明白这两个关系最亲密之人为何会出现这般间隙,就只是因为一个可笑的预言或是占卜吗? “那不如陪我出去看看风景,正巧今日年节,川王府里似乎请来艺人表演,还有免费的酒水可以白嫖,走不走?” 女子对少年伸出了手,便指引着他踏出了人生至关重要的第一步。 少年不明白做这些事的意味在何处,但当他看向女子阳光微笑的神色之时,似乎第一次不想让一个人因为自己有失望的情绪,便微微点了好头。 “可以。” 而就是从那一天起,名为谕天书的石墙开始了落下了它为少年预测未来方向的第一个符号…… ………… 白玉舫终究还是动了,冰面在削弱不少之后已经可以靠前进的动力撞碎,也是在满船姑娘惊喜的欢声笑语中而慢慢向着家的方向返回。 耽误了许久仍然不可避免的会与家中之人错过年节,但船坊之上人皆齐全,来时所寻已经圆满,此刻团团圆圆已经比形式上的年节要更加令人心满意足,一顿热气腾腾的年夜饭也该为这段旅程画上结束的句号。 可惜了许同志被争锋相对的几位姑娘从厨房中赶了出来,以免打搅到她们的皇城决斗,倒是让这位校园厨神赛第二名没了用武之地,只能是叹着气讪讪在夹板上迎风赏雪。 “不知不觉,一年已经这般度过了呢……” 这一年所思所感万千,所遇所见纷杂。 红尘如酒一般,细细品来初觉苦辣,回味之时却又有种透彻心扉的舒畅与豁达。 他对自己对进步与成长也算的满意,而后又是想起了几位不在身边的红颜与故人。 那位喜欢藏匿情绪的哑巴姑娘是否又在草原之上追逐着远天将要消散的光? 那位不断寻找着英雄的少女是否找到了自己心中想要的答案? 那位躲在暗处默默注视背影的狐娘是否如愿自己曾经未感踏出的懦弱? 那位一直等待的姑娘是否愿意再这般苦苦持守着那个远天的远影碧空? 还有…… “几日未见得白桑,倒是不知道它在房间之中做些什么呢……” 位于船底部的舱门被打开,许轻舟一眼便看到席地盘坐的天工,而白桑察觉到有人进来,淡蓝色的眼眸也是微微亮起了些。 “主人?” 脚步渐近,这天工也逐渐起了身子。 “白桑最近好似总是在休眠呢?” 许轻舟发现这天工似乎有些许的虚弱,像是没了电的玩具那般动动则停。 “在川国以及万妖城之战中消耗了大量能源,如今这般休憩可以微微恢复些许能源,主人莫非是有什么事要白桑去完成吗?” 天工消耗的能源为破界石,而这种曾经盛产的矿石如今几近绝迹。许轻舟闻言不留痕迹的皱了皱眉头,随后又微笑着摇了摇头走的更近了些:“不是,就是单纯的来看看你。” “主人真的没有事要说吗?” “嗯…今日年节,于人而言是要所有人团圆在一起,白桑你……” 或许是明白过来许轻舟想说些什么,这天工突然迟疑道:“白桑…只是个天工而已,若是上桌恐怕会不妥吧?” 对于劝慰人,许轻舟一直是一把好手,只见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白桑那仍然在跳动的能源核心,微笑着询问道:“那白桑想要成为人吗?” “一直都想的,想要成为与主人这般有血有肉且有感情的复杂集合生命体。” 这是白桑一直在追寻的,也是它出现自我意识之后第一件想要做的事。 闻言的许轻舟立刻伸出了手拉起它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那来吧?多看多听,不如自己进入人群中化身为人的亲自体验。正如品酒似的,如此红尘若不亲自去看看去品品,岂不可惜?” 这句话更令白桑恍惚,它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在许多许多年前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少年,那时的他似乎与自己说过同样的话。 那时总爱沉默的少年已经不在,但如今的少年或许比之更加的富有为人的意味。 脚步随着脚步,铁躯随着肉身,它踏出了船舱的门,看到了漫天飞舞的落雪,随后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奇妙情绪,令白桑的嘴角拟人般的上扬了些许角度。 也在行出许久以后,它才道出了那句总会挂在嘴边的话语,便夹杂着满船之人欢庆的笑声以及红颜们的呼唤,这天工淡淡道: “遵命!主人……” (第五篇上半完) 第137章 神杀之言 北方,草原。 鞑靼的国家也同样是会过年节的,只不过在他们这里的年节要比其它国家的更为隆重与聚集。 此刻,数万鞑靼子民穿着厚厚的羊皮袄子或是厚棉衣,团团围聚在乌兰巴托的蓝天塔之下。 于他们而言,神佑之物被再度寻回的消息无疑是极度的振奋人心,而赶上年节祭祀的同时,正好也能将复位蓝天镜的大祭一同举办。 减轻民重,两全其美。 阿牧站在湍流的人群之中,抬起头看向她此生都从未见过的风景,那高不可攀的巨塔之上是整个鞑靼安定的象征。 夜央是昨日将她从边陲村落带来,也是想要完成一次这个情敌少女来首都一看的心愿,自己又能替那个心爱男人尽一份师长之责。 而随着牛角号声的吹响,阿牧立刻同所有人一样双手举过头顶随后虔诚跪下,在这个以神为信仰的时代,几乎所有人都将平安祸福与神明挂钩,也自然会对神明有着不可言说的疯狂崇拜。 就在号角声中,夜央身着一袭漆黑如夜的帝皇之服,尊威无尽的风采中哪里还有平日所见那娇弱的哑雅半点模样?也不得不佩服这般威严气势是怎么隐瞒如此之久,而将自己那个笨蛋老师耍的团团转。 夜央手中所持正是蓝天镜,只见她慢慢登上蓝天塔,随后在万民之众的见证中高高举起这一神遗之物大声道:“天佑鞑靼,神遗复还!” 如此,塔底万民也跟个山洪海啸般呐喊道: “天佑鞑靼,神遗复还!” “天佑鞑靼,神遗复还!” … 声浪此起彼伏,经久不衰。 也是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这个象征着安定的蓝天镜终于物归原位。 突然之间蓝天塔冲出了一条遮天的光束,神佑的光彩开始从此处向着遥远的天际四散蔓延,也昭告着这个至强的草原国家再度有了与周边国家硬碰硬的资本与能力。 欢呼雀跃声、喜极而泣声正是年节与此时最好的点缀,而素来以铁血女帝之称的夜央见此情景也不由得绝艳而绽,露出了半抹放松下来的笑意。 她所统辖下的鞑靼,终归还是一片难得的盛世之景,想必那个人看到之后也会夸赞她一句治国有方吧…… 这女帝还在分神之际,不料神佑的光辉突然发生了形状的变换,扭曲的神佑在缠绕了无数次之后,竟是在蓝天塔之上幻化出了一尊撑天般高大的巨人模样。 “是…是神!是神!神明显灵了!” 有人指着那光霞大呼小叫,见状之人无不跪地摩拜,毕竟这也算是其他人此生都难以看见的奇景。而更有狂热者口中念念有词,不停祷告着什么企图感诚上苍的话语,希望今日会得到神的赐福。 “此间鞑靼子民,本神为鞑靼原初之神牧神,尔等皆为本神庇护生灵。今日本神降下神谕,若是尽心尽力完成,必会受本神亲自祝福!” 竟是神明之形! 见状闻言之人皆是泪流满面,俨然将这神明的话当作了比之生命还要重要之事。 “神谕!是牧神亲自降下神谕!” “神明保佑啊!” “神明所言之事究竟是何?” 而那神明目光在四下扫过一圈之后,便是来到了夜央身上,随后声音昂阔道:“你便是如今鞑靼的帝王吗?” 夜央可以与世间的一切对抗,但她明白自己绝对不是神明的对手,而自己的国度如今也是需要这位神明庇佑,便弯了弯腰行了一礼道:“在下夜央,不知牧神降下神佑有何指示?” “本神从今日起发布诛杀神谕,凡鞑靼境内的一切子民诛杀逆神之人。” “逆神之人?” 女帝听得奇怪,因为她曾经听说过这种事情的发生,但那个人应该已经被杀了才对。 那神明虚影只是点了点头后继续道:“其名许孤帆,是为曾经顶撞诸神而伏诛之人,今却借尸还魂再度卷土重来,本神命尔等需全力诛杀此僚!” “许孤帆?” 听到此话的夜央心中突然一惊,不知怎么的她有些许的慌张与错乱从潜意识深处慢慢涌现。 可名字并非是他,这也让夜央微微松了口气,随后回应道:“神明之言,鞑靼子民必铭记于心,若是有机会必然会替神明诛杀此人。” 而牧神却是突然抬手指了一指蓝天镜,随后示意道:“不久后会有人来取蓝天镜所用,届时需要你全力配合他,待诛杀了那人,本神可以赐予你成神的契机。” 总归是要画下大饼,而牧神也在留下这句话后渐渐消散,便化作神佑再度向着鞑靼的边境线飞去。 “许孤帆…为何会引得神明亲自发布神谕呢…” 夜央其实并不对牧神所说的神明赐福感兴趣,因为她已经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路,甚至只差一点点就能够踏出那个地界神明的境界中。 她也不明白此事的因果缘由,但其清楚之后这世间必将是会陷入一番天翻地覆的血海之中,而所有的原因也都在这个名为许孤帆的逆神之人身上。 “罢了,今日祭祀大典到此结束!” 黑袍一挥,夜央还是决定将此事稍作考量,毕竟眼下还要带着某位少女在自己的地盘上观光一圈。 神谕之言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都可能不会出现,但今天恰逢年节之日,如此景色却在各方神佑之国内显现,所有的神明子民都知晓了一个逆神之人,而神明也在同时降下了一个必杀之人的名字。 许孤帆! 因与果的最终篇章开始谱写,属于爱与泪的故事也要从这里拉开序幕…… 第138章 预衍之乱 这世间不止有曾经那惊艳成神之辈,江山代有才人出,如今红尘亦是有着与曾经能者一样天资无双的超级强者。而他们迟迟无法踏入那个更高的境界,一方面是因为当前世间的福祉几乎都被前人用的干净,即便如今开启天命者极少极少,可所余留下来的量仍不足以支撑哪怕任何一人成就第九境界。 可即便是万幸拥有了那一丝韵味,想要登入神前之境,似乎也并非是看起来那般的风平浪静,世间的因果似乎在阻止着修行者向着更高的境界攀登。 控制天命的开启方法,垄断道的途径,甚至于将所有可能成神的生物禁锢在一方永不见天日的兵器中。这些手段是何人所为,所有人若是都如此缄口不言,那便会因为神明的权柄之力而逐渐遗忘,直至一代接着一代的后继者放弃了登神,放弃寻找其它的成神之路,甚至于放弃与神为敌,直至成为神明的子民与棋子。 但有这么一个家族,他们世世代代隐居在一方桃花源中,靠着庞大的阵法而阻断着神明洗伐记忆的侵蚀,每一代都肩负着铭记的使命。但他们同样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便是需要纯净自己的血脉而近亲联姻,同时背负着十君之中那把葬尸之剑的仿品,则会令他们极度的短寿。除了那位境界已至天下八境巅绝的老祖靠着提升境界所带来的寿元而勉强存活,其它尘氏后裔年仅二三十岁便会因此殒命。 修行者给他们以一个尊敬且富有悲情意味的称号--还尸人。 而年节将至,还尸人也需要回到家中过年,毕竟对他们来说,此生的年节比其他人的都要弥足珍贵不少,所以能过一次自然也是要多过一次。 一方环形的连绵高峰之下,便是这个隐于世外的神秘家族,其中每座峰头都有无数锁链连接着另外一座山头,而连接的铁链所承载的却并非是桥梁,而是一口接着一口的悬棺。抬头向上望去,成千上万口棺材几乎将整片环山的穹顶遮盖的不泄露出一丝一毫的光。 静匿,诡异,死气沉沉。 这是尘家所在之地给人的全部印象。 山腰处才是行走的栈道,一位背着棺材的青年人正在上一步一步的慢行。他仿佛数月未修剪似的满脸胡子拉碴,一双布鞋开了缝并且染了许多尘土,但那一双眼睛却清澈明亮,因为他知晓自己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风吹过身旁,而叮咚如铃铛的声音却来自于头顶的无数棺材,这般瘆人的欢迎之声想必是谁都不会喜欢。但青年却看向了所有山顶锁链交叠在一起之处的那口棺材,随后默默点了点头。 那是十君之剑中排名极为靠后的一把,但却是能够将其排名前面除十君之首合欢外的其它所有十君剑全部克制并且收纳带走的最强反十君之剑。 它自然也有一个传奇而又富有意味的名字--兵葬。 兵葬已经被放置在那里许久许久了,从未见老祖宗使用过,而所有人也不知道这天下间究竟还有谁能够让老祖宗十君出鞘。 一步一行,终归还是来到了尘家祠堂之中,而尘道遥进入的第一件事便是接下了身后的仿制兵葬,随后对着列祖列宗行跪拜之礼。 突然不可觉察的,尘道遥察觉到身边似乎多了个人影,抬起头便见那个慈眉善目的老祖宗正抚着胡子微笑着看向自己。 “老祖宗,道遥,回来了。” 青年名为尘道遥,是为尘家此代最富有潜力的弟子。虽然有些口吃,但不影响他出剑的锋芒与天赋的异鼎,也是尘家老祖尘念心想要培养的新一任接班人。 而听闻他的话老祖也是微微笑了笑,便带着他进了祠堂之后的院落中。 “道遥此去应该是还了那把滴血赤子缨吧?” “嗯,送到,鞑靼,女帝,手上。” “送到了?” “嗯。” “不错。” 尘道遥回来以后第一去的地方并非是家中,而是老祖宗点名道姓要他来这祠堂,显然是有什么事情询问。 “老祖宗,您找,道遥,有何事。” “你在外面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 尘道遥二十一岁觉醒武道,二十二岁踏入斗境,但他没有信心能在二十二岁之时文武双修且都踏入到第三境之中。 这种天赋已经不是人所能达到的范畴了,但却让他在洛城之时亲眼看到了。 “呵呵,但你所说的年轻人永远也不会有那个人资质逆天。” 老祖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好似什么都明白般。 顿了顿这老者又开口道:“众神此次是不是都降下了神谕?” “老祖宗,知道?” 尘道遥知道老祖宗从几年前便再没有踏出过尘家祠堂一步,似乎是防止自己的因果被神明窥探到一般。 “呵呵,他们所寻之人应该名为许孤帆吧?” “老祖宗,知道,此人?” 闻言的尘道遥先是一愣,随后有些疑惑不已,毕竟这个年轻人他几乎是闻所未闻。 “他的存在已经被抹去了,他扮演着与我们尘家近乎相同的角色,只不过他一直是孤单的一个人罢了。” 少顷,似乎是对那个敢于凭借一击之力对抗天苍的年轻人有所钦佩与遗憾,老祖慢慢抬头看向那把山顶中心的十君之兵葬叹气道:“孤帆…孤帆,永远只是孤帆一人而已啊…” “看这般,老祖,似乎,认识他。” 老人家眼里的光有缅怀,所以尘道遥相信老祖宗一定亲眼见过甚至与其交流过。 “不光是认识,老夫还与他有一个约定没有完成呢。” 这老人家如此一言之后,便是回身慢慢向着更深处行去。 “记住,之后若是天下出现乱世,所有尘家弟子一律不得外出!一律不准参与围猎!一律不准与神明为伍!而道遥你,一定要把握住这份因果的力量,说不定可以借此……” 成神… 第139章 欲兆之行 朱窗淋雪,日夜盼归。 年节在不知不觉的等待间已经到来,由于年节加上各地纷纷惊现神谕之景,家家户户在张灯结彩之际更是少不了对上天的祷告。 不过有些人生来信神,也有些以自己为主,比方说天不大、地不大,唯自己与姐姐大的江小月。只见这小仓鼠正手拿着一方燃火,蹲在许府大门口处三试两退的想要点燃地上的炮仗,却又因害怕的总是点不着火。 看着这般的令人操心模样,小露水躲在一旁虽然害怕,却也只能委屈巴巴的强打精神苦言相劝:“哎!小姐别离炮仗那般近,小心被炸画了脸呀!” 眼见江小月点不着火,她本想上前去劝说,可下一秒那小仓鼠又将燃火凑近到炮仗引信前,吓得这小丫头又躲进了门内。 “哎!总是点不着…要是坏胚在就好了,他一定能帮小月点着的。” 明明是这江小姐自己贪玩,但胆子太小又不得要领,这般为难下人倒是没有半点的负罪感,也让露水来来去去不知该如何是好。 “咦?这不是露水头上的钗吗?怎会掉在地上?” 露水身后,江芷兰微微俯身从雪地上捡起一根玉做的钗子,以纤手慢慢掸干净了雪,随后拍了拍那还在探头看门外的小丫头。 “呀!谢谢大小姐提醒……” 听闻声音,小露水赶忙回过身接下了玉钗,小心翼翼的查看了一圈发现无恙,这才松下心来将玉钗戴在了头上。 两位江家小姐年节居然是在许府度过,倒是有些其它意味在其中。不过府内人心里明白江家小姐江小月虽尚未过门,但已经与许轻舟同床而行过夫妻之礼,按照习俗年节也自然是该在许府度过。 只是这大小姐是何缘由留下,那就并非是所有人都能够明白的了。 而如今看着妹妹还在门外嬉闹,江芷兰不由得无奈摇了摇头,又回首看向将玉钗戴好的露水淡淡一笑道:“平日里都不曾见露水带着这根玉钗呢,今日怎会想起来戴着?” 而小露水却是甜甜一笑道:“嘻嘻,这是娘亲留给露水的,娘说遇到最重要的时刻都要带着它,这般才能让娘亲看到!” 年节,也是团圆时刻呢。 而江芷兰闻言稍微愣住了片刻,随后颔首回应道:“露水的钗,倒是有些像许先生的那条围巾的意义呢…” “真的吗!” 能够与许公子一样,那应该是小露水做梦都想的事,听闻如此她更加爱惜的摸了摸头上的玉钗。 而门外的小姐还是不让人省心,居然想要拿着炮仗尝试点燃,也让这小丫头吓得赶忙从门内跑出阻拦。 “哎呀!小姐……小姐!别这样呀!” 露水快哭了…… 而看着这般热闹喧嚣的场景,余光中仍有远天不停飞升绽放的烟火,这大小姐美眸不由得微微思忆起来。 “也不知道他们如今到哪了,有没有寻得而返回呢…” 思念是苦涩的,但所有的苦会在相逢的那一刻化作沁人心脾的甘甜,而江芷兰也在等待着那一天。 另一边的大院之中,年夜饭尚还未开始,作为女主人的陆鸢岚忙里忙外,自然也想让许府中的第一个年节过的热热闹闹。即便家中男人还未归来,但自己也该要担任起女主人的职责才是,所以她这武痴也开始学着统顾家中繁琐之事,偌大家业倒被她照顾的井井有条、阶然有序。 而在让人准备饭菜之时,身后却突然有脚步声传来。 “咦?漠老?” 闻声的陆鸢岚回身便见这位家中长辈的好友,不由得惊讶他为何在年节之际来此。 而漠老看起来还是那般古朴且普通,只是那双眼中的精光也只有高手才能察觉到到。 漠老走近了些,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呵呵,轻舟他还没回来吗?” “没呢,如今出去也快有三个月了,却没想今日年节也还是未能赶回来。” 听闻如此漠老稍稍低头一思,随后不可觉察蹙起了一瞬间的眉头。 “这样啊……” 而见这老人来家中,显然并不是单纯为了自己与许轻舟,陆鸢岚继续问道:“漠老年节来此,莫非是有事找奶奶吗?” “嗯,有事与她商议。” “奶奶她如今搬来了许府,就在后院。” “嗯,带老夫去看一下她吧。” 陆鸢岚的奶奶为当今泗国的唯二天下八境之一,曾经人送称号“燕子双雪剑”的剑圣殷百寒。曾经也是凤睨天下名噪一时,只是由于一些原因而渐渐退出了人们的视线之外。 两人慢慢向着后院行进,此内仍在偏房,殷百寒喜好清静自然不会与其她女眷居住在一起,所以便寻了个最边缘的孤静角落住下。 门上仍然是那副对联,其内渗出的森森寒气要比冬中之冷更加逼人,默默看了一眼其上那副对联,漠老露出了一丝缅怀的神色,随后便敲响了门。 “鸢岚还有事情要忙,便不打扰漠老与奶奶闲叙了。” 既然已经送到,陆鸢岚自己还有一堆事情,便行了个礼快步离去了,徒留下那个慢慢打开的门,以及门内那个慢慢睁开的清冷寒眸。 刚一进门漠沙深就寻了个位置慢慢坐下,随后看着这个时光都留不下痕迹的绝美白发女子,淡笑着指了指那尚未关上的门扉示意道:“这副对联你还留着呢?” 或许是明白漠沙深为何前来,就连这一向古井不波的剑圣眉头都微微蹙起了些:“毕竟是那人写给我的,鸢岚她爹与她爷爷究竟为了护着他而做了什么事?这些年你又究竟在瞒着我什么…” 而这双刀门总管,第六境的高手却是像个孩子一样笑的畅快道:“呵呵,他回来了!所以神明们便忍耐不住了。” “……” 他是谁,殷百寒知道却又不知道,她没见过但却曾经听闻,甚至自己天真的想要去与之交手,看看这个被冠以天下巅绝的第一之人究竟有何水准。而直到殷百寒听闻了那人所做的事后,才明白自己此人都无法追赶上他。 “那个年轻人很了不起,比蜷缩在此不敢举剑对天的我要厉害无数倍。” 所有到达八境的修行者都明白,他们的敌人根本不在这凡尘却在天之上。可又有多少人敢于以泯灭自己,抛弃包括生命、国度、记忆,甚至存在证明为代价,而向神明举起剑呢? 殷百寒知道的,有且仅有他一个人。 他是个伟大且又孤独的独行者,曾经一度让神明都必须亲自下场来设下弥天杀局。 “他没有死,如今归来究竟想要做些什么事?” 殷百寒很少问问题,因为这世间已经再没有值得她关心的事物。但于那个人而言,她一直对其有着一种另类的狂热追捧,那种逆反天道的人格魅力即便是她也为之倾倒,所以更加好奇他卷土重来意欲何为。 而漠沙深却是笑着摇了摇头,眼神中的光逐渐坚定。 “他曾经告诉我:活下去,唯有活下去才能看到最后的一切。而我现在似乎悟出了他当初说的话的意义,从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或许就已经明白了……” 第140章 谕嘱之托 年节已至,泗国至圣郡天文地武学院也早早放了假。不过学院之中还是有些来往的路人,毕竟其中有着郡城一方售卖鸡蛋糕的点位,而再加上是泗国杰出青年许文魁的母校,那偶尔路过的打卡人也不在少数。 学院广场很大,正对有一座巨大的墨玉石像,供奉着的是泗国千年之前成神的大能至圣子。而此刻其前更是跪满了络绎不绝来此祷告的平民百姓,皆因为泗国今日年节也有神谕降下。人们在不解那“许孤帆”是何人之际,更是心中想着除掉此人以一步登天。 学院吵了起来,倒是打扰了某些人年夜里的好觉,一方偏僻角落的邋遢房间中,满脸胡茬的马沓飞被吵得实在睡不着,便爬起来对着窗户外远处那些噼里啪啦放鞭敬神的人群不满的大吼道:“奶奶的!给自家祖宗上坟时候咋没见你们这么虔诚呢!在这里不是求升官就是求发财,老子能不能求求神明让你们全部滚蛋啊!” 在疯狂的信仰面前发牢骚是没有用的,而这叫骂声也被迅速淹没在一片海浪似的祷告声中,甚至没有任何人能够听到老马哪怕半点怒斥之声。 “你呀,呵呵…年节之夜还是缩在这个小房间中,也不知道出去多走走。” 文院院长白乐总是这般神出鬼没,也总是会吓得许同志大吃一惊,可对于老马来说似乎已经是家常便饭习以为常,听闻其话就连眼皮都没抬的冷哼回复道:“刚从外面回来,还有什么好走的。” 看着马沓飞又挪回了床上,这老人家也是苦笑着寻了个稍微能落坐的地方,随后柔声道:“一路上的风景看的如何?” 而老马也是躺下翘起二郎腿,眼睛思索着回道:“分歧越发严重了,若是没有人阻止,再这般下去只怕那个姓付的仙人会把周边几个国家搅的鸡犬不宁。” “你有把握除掉他吗?” “我?呵呵!我就是心境残缺,在修行之路上再也踏不出去一步的废物,你个老头还指望着我呢?” 闻声,白乐却是淡淡笑了笑道:“毕竟以前也是个好的胚子,如此浪费了却也可惜。” 哪知道马沓飞却是自暴自弃的厉害:“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哎!你不是还有个宝贝弟子吗?那小子还没回来呢?” “呵呵,应该快了吧。” “那小子去年还能带着师叔我过年节呢,心挺好的……” 想到如此便是说到如此,两人的话题在聊到许轻舟之时突然一顿,随后就听这院长有些奇怪的疑惑。 “轻舟的成长速度太快了,快的有些不太对劲。” 而马沓飞却是有些看鬼似的看向他道:“不对劲?这你不是做梦都想要的神明苗子吗?资质这般逆天,你却又不乐意了?” 可白乐却是抚摸着胡须皱眉道:“你知道吗?当年他踏上武路与文楼之时并没有觉醒天命。武道与文楼予他的,倒像是一把将封印修为打开的钥匙,之后所有的路几乎都是水到渠成。” 可马沓飞听后只是一愣,随后就摆摆手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天下人才如过江之鲫,说不定总有两个怪胎呢?” “本来老夫也是这般想的,可直到今日神谕下兆显圣,才将一些事情联想起来。” 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是年节亦是神降谕旨,而那个被神明所通缉之名以一种可怕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世间。 “许孤帆…许轻舟…嘿!老头你还真别说,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像…” 许孤帆是谁,世间之人被诅咒抹除了太多记忆,而白乐凭借在天文院之内的强大福祉,而能够勉强对抗一分一毫,所以他知晓此人在几年之前曾经做过什么事。 只有沾染因果,才能不会彻底忘怀。 而马沓飞却不知为什么,眼神之中闪过了一抹十分复杂的情绪,随后又继续笑着道:“老头,你说那人即便连神明都需要借助凡间之人的手才能铲除,那若是我将他给宰了,岂不是可以向神明提一个要求?” 可白乐却是摇了摇头:“你…呵呵,你怕是敌不过他。” 诚然,那人的对手是神明,而自己的对手这世间还有许多。 “是啊…这世间又有谁能够单打独斗而能胜的过他呢……” 说到这,马沓飞眉头渐渐一松,随后有些试探性的询问道:“那个许孤帆究竟做了什么才惹得神明动手?就只是单纯的渎神而已?那神的气量也太小了些。” 而白乐却是抬起头看了一眼房间天花板,正如天仿佛依然被阻隔着不容窥视般,随后这院长淡淡道:“他…说小是为自己能够看见真正的苍天之明,而若是往大了说,那便是希望天下脱离牢笼,将所有因神明而存在的分裂与对立免除。神明是自己的神明,而不是我们的,这也是老夫为什么想要造出一个神来…” 而马沓飞却是嗤笑一声后道:“和平与分裂又怎么能靠人力来控制?这种东西只要有了利益纠葛,那哪里都不是铁饼一块。” 可白乐知晓这正如帝王之道:“如果他在的话,就可以凭借一己之力而统辖整个天下,至少不会像如今这般内耗与退化了。” 天命已经枯萎的连天下八境都极少极少,再这般下去要不了三五百年,只怕天命者就会从这世间绝迹,而凡界生灵也终会失去对神明举剑的最后一丝可能。 便如同被困在池塘中的鱼一般,成为天之上的那些棋手间用于赌博和交易的棋子而已… 所以一定要打破这一切,凡界的人们需要一个更加善良的,更加公正的神明。 而马沓飞却是看向那远处不停祷告的世人,不知为何有些苦涩的喃喃道:“他的理想很高远…比我高远的多的多。呵呵,怪不得那时候她会去帮他……” 而谈论许久,白乐微微起了身准备离开:“罢了,也该走了。老夫就是趁年节过来看看你,料想此后的天下不会太平了,最后再嘱托你一件事吧。” “什么?” 只见这老者的身影慢慢消失,徒留下嘱咐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帮老夫守护好许轻舟,他可以迷茫、可以困顿、可以恐惧、可以退缩,但决不能让他踏上那条与世间相悖的道路。” 而床上的马沓飞眼中的光更加坚定,他目光看了一眼不远处那空无一物的墙角,随即自语道:“记下了…如果他真的是他的话,到时候我会替她继续完成没有完成的事……” 第141章 年夜之谈 许轻舟何其有幸,能够与满船的姑娘共度年节?眼中花红柳绿,身边锦团围簇。想是男人此生最高的梦寐以求就是携美游览天下,而许轻舟若是了无牵挂而此番游戏红尘,想来也是一件极好的事。 年夜饭之后,白玉舫上不久前采购的烟火被一一点燃,倒是让这沉寂的大江雪夜点缀了些分外光明,两岸山林中的生灵或是被这光芒吸引,而驻足在黑暗处偷偷打量。 许轻舟也带着诸多红颜欣赏着这异世界别样的花火演出,而那满船春色却又在不经意间经常偷偷打量起他这么个最特别的异性来,一时间让人难以分清是他赏烟火,还是舫上的姑娘在赏他。 他也不会总是看着绽放的火光,偶尔也要侧目与身边之人交谈两句,而如此之下再回首细看当真是国色香花集了满船。 或是单纯可爱的邻家妹妹,或是妖娆妩媚的知心姐姐,或是雪心一片天然呆,或是孤恋十载御切痴,更别提还有傲娇公主、纯情女尼这般的角色扮演,活生生将各色女子都网络在这白玉船坊上。 若是再加上家中的那个武魁与仓鼠,只怕日后后院中会更加热闹。 嗯,除了身边总是在鼓气的董儿,这般看起来倒也很是和睦才对。 这丫头前几日的气时隔多日仍然存在,倒也不是说直接就不理不睬不说话,就是总会这般在许轻舟身边贼兮兮的监督,颇有种当年在洛城之时有苏乐的既视感。也不得不感叹风水轮流转啊…… “师父师父!快看那个,那个烟花居然是绿色的!里面到底是加了什么呀,这般神奇……” 小雪儿是最纯粹的天真无邪,所以她的忧虑在寻找到许轻舟的那一刻起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而能与心上人过一个真正的年节也是十分的满足,所以站在莺燕之中倒是显得她分外的干净与清心。此刻也是指着那不远处绽放的烟花问出了一个在许久前某个小仓鼠问过的同样问题。 而那时候是许轻舟为江小月解惑,此刻也该是祁夜湘灵来为她解答。 “其中是加了铜的,燃烧之时就会产生这般的绿色。” 可小雪儿似乎还想要再更加确认一点,随即转过头来询问起许同志。 “真的吗?许哥哥,师父她说的是对的吧?” 确认师父所说是假,想要同许轻舟说话才是真,而祁夜湘灵也是看出自己徒弟的这些个小小心思,便有些气恼自己怎么会成了搭讪工具人,随即以葱指戳了戳这傻徒弟的脑袋恐吓道:“你这丫头,怎么有了哥哥就不听师父的话了?小心为师今夜罚你抄写曲韵!” “哎呀哎呀,雪儿错了!师父是对的!是对的qaq……” 搭讪的代价是有点大了,若是年夜不好好度过,那之后的一年都会不开心,小雪儿深信这一点所以只得可怜巴巴的对着师父求饶。 而看着这一对活宝师徒的玩闹,似乎是追忆起了某些事情,一直沉默不言的白桑突然开口对许轻舟浅笑道:“主人曾经也有一位很了不起的师父呢。” 而李雨沫本是在安安静静的赏烟火,突然就被这一言勾起了心中疑惑,便略带好奇的询问道:“厉害如曾经那人一般,想必他的那个师父也一定很强吧?” 可白桑却是摇了摇头。 “不过人类武道的者境而已。” “那…是不是有什么一技之长?比方说剑法,又或是什么特别招式?” “很会喝酒算不算?” 得到的答案显然有些出乎意料,李雨沫有些愤愤道:“这算是什么师父啊!难不成就是个私家保姆吗?” “曾经的吾或许也是如汝这般想法吧,总觉得她的确是什么用途也没有,只会吊着个酒葫芦耍酒疯的保姆罢了。” 说到这白桑突然微微一顿,随后肉眼可以觉察的露出了一抹难以释怀,却又无法理解的奇怪情绪。 “她是主人的师父,从她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就配得上师父之名了……” 而在万妖城大劫中,凌空于天的那人曾经清晰直白的说过一句要报仇之类的话。 “许施主的那位师父,如今是不是已经……” 白昙是亲历者,所以很快便能联想到一些事情。 闻言的白桑也是颔首,目光停留在了人群之外的董儿身前,随后淡淡道:“汝或许已经忘了,就葬在汝川国旧家的不远处。” “我家?” 突然被牵扯进故事,董儿显然是吃了一惊,她从来就没有想到会有这般的多的因果与自己的曾经挂钩,此刻也只能是满头雾水的等待解惑。 而白桑则是继续道:“汝还记得自己是如何从川国之乱中逃出来的吗?” “我……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从川国昏迷,苏醒过来的之后就已经在泗国的人贩子市场,之后久经转折来回,直到遇见了哥哥……” 那是一个迷,被暂时埋葬在因果交织的旧土。 而大过年的说这些忆往昔伤怀之事显然不合时宜,许轻舟微笑着打断了众人的继续谈天,便指着烟火道出一首首小诗句,顿时便能引得满船姑娘的叫好之声。 而烟火终会消散,在即将落幕的时候祁夜湘灵率先来到了许轻舟的附近,有些羞涩的试探道:“学长,今夜有什么安排吗?” 异世界的年节风俗许同志倒也还没有了解过,他不由得好奇道:“这个世界没有守年夜一说吗?” “学长不知道此世年节习俗?” “去年不是才传送过来吗,咳咳…去年年节时候倒是有些小小意外,耍了些未开茅塞的执念之气。” 不过那也是他跨过的一道心坎,以及之后红尘之缘也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祁夜湘灵突然来了兴趣,更多还是打起了别的算盘。 “哦?那学长要不要说给湘灵听听?” “咳咳!改天吧…” 进了房间,只怕不会再有雪儿第二次相救了。 “那许哥哥要不要来雪儿房间?雪儿新学了一首歌,可以唱给许哥哥听哦!” “嗯?为什么连雪儿也!” 不会真的是被带坏了,白乐切开了也是黑心的? 可一旁的昕紫钗却是知道自己男人所想,随即笑着解释道:“泗国年节是有一种说法,就是在年夜之时与心怡之人过夜,那日后必然会双宿双飞鸳鸯一对。她们是想与弟弟结下此缘呢…” “怪不得…” 怪不得春香院的飞仙献礼会选在年节晚上,而且迎春当时心心念念想要将自己留下来过夜,原来在其所说的那个原因之外,竟是还掺杂着这般的小小风俗。 但这件事在场除了昕紫钗与董儿知道,其她几位自然也不晓得,便不会疑惑许同志此刻的沉默深思。 “学长,还是同湘灵来聊聊过去的事吧?阿姨同湘灵说了许多有意思的事呢!” “许哥哥,雪儿的歌也很好听!” “哥!今夜总不能再跑了吧!” “弟弟,姐姐又学了新的‘招式’哦!” 纷纷扰扰,许同志便是头疼不已。 可却在此时,久不见现身的孔阙却突然从许轻舟身后出现,随即近到身前有些难言的悲戚道:“许轻舟…阙的娃娃机卡住了,该怎么办…” 啥玩意? 第142章 雪心之内 娃娃机究竟是何物品,想必在座除了祁夜湘灵之外的其它佳人都不甚了解,而昕紫钗则是因为曾经吃过孔阙飞醋知晓过一些,用许同志的话来说就是个把娃娃抓起来又放下去的枯燥过程,可自己这天然呆的门主似乎最喜欢研究如此步骤,而且已将其推崇为其想要寻找的道。 拿起又放下,这般简单的游戏又怎会是如此冰心玉魄的神明之女所要追寻的道呢? 所有人都不明白,也不会明白。 而眼下孔阙的样子着实令人心疼,仿佛是最心爱的玩具被摔坏了一般,谁又见过这银发仙子如此委屈巴巴的可怜模样?直看的人心中都酥软了半分,甚至她们几位女子都我见犹怜起来,想着要不还是让许同志先去解决一下这位门主的“大事”? “那个…孔门主,恕在下冒昧,你的这个娃娃机是…” 问题是问孔阙,而祁夜湘灵的目光却是看向许轻舟,因为她知道这其中的因果与学长脱离不了关系。试问一个异世界之中突然闯入了原有世界的产物,任谁都会心里起些疑惑。 而许轻舟则是微微解释道:“我曾在洛城参加文武魁大比,因为文魁比中高烧状态下负荷使用文道天命,导致记忆差点被烧的七零八落,幸亏当时孔阙及时出手相救,我才能清醒过来。而那时所救的方法,便是进入到我的记忆之中,从头到尾的修补一遍,她也因此看到了我们原本世界的诸多风景。” “那…所以门主愿想出了娃娃机?” “嗯,似乎已经成为她追寻天命的一条道路了,但具体是什么原因也只有她自己知晓了。” 说到这,几人的目光不由得再看回了这个已经与印象有了偏颇的银发仙子,等待着她的答案。 “阙不知道。” 回答的很短促,也让几人愣是以为自己听错了。孔阙神色还是委屈,但回答却有些淡如水的摇了摇头,压根没有半点隐瞒的样子。 “哈?门主不知道其中奥妙,还一天到晚的让轻舟去门主房间里…” 昕紫钗可是突然一肚子火气,想她若是前段时间的默默付出真的能提升这门主修为,造福四季门日后的稳定与发展,那自己平日里咬牙切齿被上司霸占男人的醋也可以忍着吃下,可如今这呆头呆脑的门主却来了句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岂不是说前面那些假意辅导,实则是吃自己男人豆腐的编排令自己绿了一大圈? 呜呼哀哉! 年节喜洋洋,院主绿油油…… “阙只知晓其中藏着与阙相关的奥妙,但如今仍不清楚究竟有何乾坤,依旧在试着发现。”孔阙看不出此刻的桃花眼如那升腾起的烟火一般将要爆炸,只是轻声细语的继续解释,甚至于一只纤手已经微微抓住了许轻舟身后的衣襟,害怕他对自己娃娃机的故障视若罔闻。 而昕紫钗还不死心的继续道:“待到门主发现时,又该如何呢?” 门主思索了片刻后道出了实情:“阙一直在追寻着能将阙补上的红尘。阙心阖补,合欢出鞘。九州异变,四季永存,死机万千,生机也存有一线。” 很奇怪如占卜之言的话,让在场的几人全都摸不清头脑,便只能一双双美眸盯着孔阙等待解释。 “没了?” 可似乎由于本人就是个呆脑,说完这一句之后就再没了下文,让几人干巴巴等了半天只得难忍一句。 “没了……” 委屈复委屈。 不过看这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孔阙也不像是个会偷腥摸鱼的主,总不会暗地里也是想要万般方法拿下许同志的恋爱脑。 昕紫钗如此想着随即叹了口气,也算是将这隐藏式的修罗场主动化解:“罢了罢了,轻舟还是去帮门主将那什么娃娃机修好吧,免得其它姑娘看见了笑话。” 于是乎,未满船坊上所欣赏烟火的姑娘未能得幸看到一幕,便是自家的门主像个委屈巴巴的小媳妇似的跟在许同志身后,向着那个只属于她一人的闺房走去。 修理永远是最繁琐的事情,起初许同志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料想着莫不是愿想出的娃娃机里面的零部件还能卡着了不是?可到了之后才发现其中的娃娃似乎又变了样子,而且比之以前的还大上了许多,这对本就不熟练的孔二愣子更是雪上加霜…… “孔阙,你这般愿想下去,那娃娃都快将整个机子塞满了,再加上你的技术还有待加强,总不能想着跳过新手村直接去打最终boss吧?” 委婉且含蓄,意思直白些就是‘尚且菜,还得练’…… “娃娃机中愿想之物由阙之心,无法更改。阙也没有办法,只能寻求你的帮助了。” 眼瞅着银发仙子两个小手都开始搅在一起打架,许同志真怕再不给她解决,这一门之主能在房间里哇哇大哭起来。 “罢了,我试试看吧……” 只有硬着头皮上,而许同志走近了些开始左右捣鼓起这个奇特复杂的现代工艺制作之物,一边也是回忆起有些电器方面的知识。 银眸满转,孔阙则立足一旁静静看着他,直到许久后才突然道了一句:“许轻舟,谢谢你。” 这句话应该是在事前事后说,中途未有结果说出这句话也不知是何意味,许同志从机器里探出头来微微一笑无奈道:“呵呵,有时候很不明白孔阙究竟想要表达些什么呢。” 而后,或许是庆幸方才的致命选择题不需要再做,他又继续道:“不过今夜我算是因为你而逃过了一劫,不然她们几人怕是又要争的头破血流,如此我也能浑水摸鱼安稳而过。” 可孔阙在此时的神色突然慢慢变化了些,双眸竟是有些难言的挪动开不敢与其对视,随后声音极轻的应话道:“嗯,不过阙曾经听过一个泗国的传说,就是在年夜之中若是能和……” 等等! 许轻舟的神色突然一僵,因为在他望向那个一直都是毫无表情变化的雪作美人时,却无意察觉到其嘴角明显有了些许变化的起伏。 他没有看错,而那里的幅度似乎是一抹用于表达胜利之后的得逞微笑? 第143章 迭乱祸衍 世间的所有雪飘落之前都是相同的纯白,可一但当它们落在了形形色色的事物之后,所被赋予的样貌风格都会变化。 乌兰巴托的雪景自是与其它地方不同,比起阿牧所生所长的小村落看起来要更加宏伟雅致的多,也让她这个只从老师口中听闻过外面世界的少女第一次亲身体验了一下与孤寒而不同的雪景。 街道偏僻道路上的脚印并非只有自己,身边陪伴之人若是让鞑靼子民知晓身份,只怕是连下巴都能被惊掉。 夜央是极少同别人说话的,至少曾经在她铁血伐挞鞑靼的十几年里并没有亲近信任之人,自然而然交谈就会少上许多。 可如今的她似乎是喜欢上了与这个情敌少女交谈,一方面是想要替那人完成老师的义务,一方面或许是因为自己内心拥有了爱人之后便再难回到寂寞曾经。 她变得话多了,也爱笑了。 “呵呵…方才看你跪下的模样,比起折磨他看起来要虔诚善意的多。” 女帝对少女所说的话音中完全没有半点尊威,倒像是长辈甚至损友之间的挖苦,阿牧闻言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皱。 “那种情况下是个人应该都该跪下去吧?” “本帝不就没跪?” “能一样吗!我站在一大群人里面,若是不随着大流跪下,岂不是显得鹤立鸡群……” 往日里许同志坐在锅炉前烧火时所发泄的气,如今倒是让这个贤内助给一笔一笔还了回去,也不知他知晓了鞑靼的女帝为自己而与个丫头口舌交锋,是不是会苦笑着摇头呢? 而阿牧则是不解的继续问道:“方才出现的那个真的是神明?” “是的。” “他是要鞑靼的所有子民都去杀个人?为什么?” 因为是逆神。不过至于其为何逆神,如何逆神夜央半点也不清楚,所以她也就只是半解不解的摇了摇头。 但世间的弦一旦开始绷紧,那么她这般天下八境之人便很容易能够察觉到,这女帝随即叹了口气无奈道:“神明都出现了,或许这天下再过不久可能真的要乱了。” 而阿牧则是看着昏暗的远天思索道:“老师曾经说过‘英雄造时势,时势亦造英雄’,或许之后这世间会多出许多厉害的英雄高手也说不定呢?” 这话富有理学,让夜央的脚步不由得稍微顿了顿,那个熟悉的笑容似乎又在脑海中浮现了瞬间,随后这女帝微带怀念的嗔怪道:“他呀,总是教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两人行走本是比较僻静的小路,但不知为何突然间似乎多了数道影子,而一声嗤笑也是不合时宜的打断了夜央与阿牧的交谈。 “呵呵……堂堂元央女帝,居然也有闲情雅致带着个小丫头出来赏雪吗?” 二人不由得循声看去,只见一位青年男子不知何时坐在了身后的楼阁之上,而他正将一枝画笔慢慢放下。 “付子规?!” 平淡到盛怒往往只需要一瞬间的酝酿而已,风暴瞬间将周遭的白雪吹拂的四散而逃,女帝一袭黑衣向着那个她恨不得挫骨扬灰的仙人打去。 若不是他,那自己布下的局会将最心爱的男人毫无遗憾的留在鞑靼,至少二人之间不会有那么一丝一毫的芥蒂。 她的心里有个坎、有个缺口,就是因为这个混账偷袭蓝天塔所导致而遗留下。 掌风凛冽,天下八境的威势岂是一般人能够承受?而若是有人能平淡接下这凌威盛怒的一掌,那此人的实力也必然是这个巅绝世间的境界。 的确有人闪身为付子规接下,而接下杀招的竟是一位看似很年轻的白发道人,只见他双眼微眯平和的笑了笑道:“呵呵,我们因神谕所以有要事而来,女帝不妨先消消火吧?” 敢回鞑靼有恃无恐果然是带着保镖,夜央纤手收回随后寒眸一扫便不由得冷声道:“你是…道一般?听闻当年参与某场大战之后重伤濒死,却没想如今因祸得福,境界上倒是又有了新的踏足。” 而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道人却是又笑了笑道:“与女帝比起来,我们这些老家伙却是有些太无能了,百年之内说不准除了那人之外,女帝该是最有可能踏足神境的此世生灵。” 道一般今岁一百二十有余,天下八境寿元虽长,却与夜央这般年轻而至的罕见至才无法相比。 而夜央却不听此人的阿谀之言,声音愈发杀意趋现:“本帝没时间听你闲扯,你当真是要护着此厮不成?” “哼,付仙人如今身有重任,女帝还是稍安勿躁些比较好。” 又一人的声音传来,却是从暗处再走出了一人。只见其黑甲缠身而背负一张散发邪祟气息的弓弩,脚步踏入之时更是将这一方雪地都化作了墨一般的黑色。 “弑神弩?!呵,冀青国的殷商无缺居然也来了?” 天下八境的殷商无缺是为冀青国耳熟能详的护国高手,可他的出现并不令人吃惊,而其背上那把生灵禁忌的黑弩才是让夜央心颤的兵器,那可是与蓝天镜一样承载着冀青国神佑的神遗古物,怎可说轻易带出国来? 但鞑靼境内只要在蓝天塔神佑之下,除了鞑靼本土的天命者,其余都会被蓝天镜削弱消减实力,所有即便有两位天下八境,夜央依旧不会有所忌惮。 “怎么,莫非你二人觉得两位天下八境在本帝鞑靼境内就能护得住他?” “呵呵,女帝稍安勿躁,可不止我们二人…” 却不料道一般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各方阁楼,其上顶端都站立着一道道醒目身影。而见此情景的夜央内心宛如惊涛骇浪,便是心寒声寒的冷冷道:“十…十一位天下八境…你们疯了!” 而殷商无缺却是毫无感情的回道:“其外还有多达半千之数的天下七境正在向泗国靠拢。诛杀逆神之人本就是大势所趋,顺则多一丝成神契机,逆则与国同亡。女帝应该知晓我们来此的目的,还是仔细思索一下吧?” 雪的温度,似乎飘落在女帝的脸庞之时冰凉了许多,世间或许真的开始像她方才所说的那样,开始紊乱…… 第144章 乱世伊始 此刻夜央终于明白,为了完成神明留下的神谕从而获得一丝成神的契机奖励,世间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组织起来围剿那个被通缉的逆神之人,甚至于这些可能再也前进不了一步的天下八境,也想要以此搏一搏。 而再看他们十几个世间罕有的高手如此周护付子规,很显然是这仙人与神明之间有一层更近的桥梁,又或是他知晓那个逆神之人如今在何处。 可他们千错万错就是不该以这个祸乱鞑靼、搅乱女帝布局的仙人为首,所以夜央听闻了殷商无缺所言之后便冷哼道:“要本帝帮你们也可以,除非将这厮诛杀在此,之后本帝会听听你们的计划,否则免谈!” 可道一般却是十分为难的开口笑道:“呵呵,女帝还不知晓此次神谕是要我等尽全力辅佐付仙人诛杀逆神之人吧,曾经的芥蒂恩怨依在下看不妨能过就算过,如今一切还是希望女帝能够以大局为重。” 能让一位天下八境这般低声下气,实在是那份酬劳太过于令人心动,而夜央的疑惑也是愈演愈烈,她不解这付子规是如何寻来如此多的天下八境为自己所用。 “付子规,你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这个异世仙人在女帝眼中还是一如既往的轻狂孤傲,而他方才在此间所绘之画居然正是散步中的自己,只是那曾经被其诩作最想要得到的面容之上居然也被画下了一个大大的红叉。 因为付子规再也得不到完整的夜央了,他曾经最觊觎的女子如今居然成为了别人的女人,阅女无数的付子规哪里又看不出如今的夜央已经成为他人之妇?所以曾经在他眼中最完美的女人,如今也已经成为了一幅残次的,不完美的画。 可他此刻却是看着那画嗤笑了一声,随后冷声道:“本仙人一直以为那个男人配不上你,如今回首才发现大错特错,没想到是你夜央高攀了他……川国之灾的那一眼,居然会在多年之后重新再见,更是斩在了本仙人的身上…呵呵,真是有趣的很呢!” 见这人神神叨叨尽说些稀奇古怪之言,女帝蛾眉一蹙不由得寒声道:“你胡言乱语在说什么?” 而付子规知晓该如何复仇才能让自己内心淋漓尽致的舒爽,所以他却将那画一掌打成了灰飞,随后以问为答道:“呵呵,女帝可知道众神要击杀那人为何身在泗国吗?因为在不久之前那人借尸还魂,以一个绝对不可能之人的身体重回世间,也将南疆国所部署多年的棋局一把掀翻,而彼时正好有一位女帝知晓的人身在南疆与万妖城的战场之上呢…” 看着付子规那望向自己幸灾乐祸而又畅快的笑容,一个十分荒诞而又令她心寒的名字涌上了夜央的心头。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绝对不可能!” 他在临走之前曾经说过,回去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妹妹,那他的妹妹失踪后究竟去了哪里? 夜央不知道,但夜央清楚许轻舟正巧是在南疆与万妖城的战场上,才从付子规手中将蓝天镜夺回来的,而他也是付子规所能算的自己心爱之人才对…… 许孤帆…许轻舟,这两人的名字实在是太像了!加之之前的种种迹象,使得夜央很难不往上面联想。 而付子规的话无疑是证实了这一点。 “呵呵…偏偏不可能成为了可能,堂堂鞑靼女帝居然会爱上一个逆神之人,多么愚蠢而又荒唐。女帝应该也清楚,若是一个不留神可是会牵连整个国土像如今的川国一样覆灭的干净哦…” 此刻的夜央哑口无言,她内心如今杂乱一团,丝毫没有心思再与付子规有任何的辩论,因为事实似乎明显的连她都骗不了自己。 之后这世间的所有杀意皆是为心爱之人相向,如此一想那种碾压窒息的绝望便会油然而生。 而付子规知晓铁血女帝的刚硬,对她此刻的些许讽言也是点到为止,随后冷冷一笑继续道:“本仙人明白女帝知晓是那人之后,断然不会加入这场猎鹰逐鹿之中。但本仙人也要奉劝女帝一句,往后这世间的风云可不单单是靠一人之力便可力挽狂澜,更不可能借着神佑而安居一隅,天地间的洗牌在即,若是女帝站错了队,只怕一手心血打拼出的偌大国度瞬间便会化作历史的尘埃,就像曾经的那个千古国度一般。呵呵,本仙人留时间给女帝大人考虑,就怕到时候女帝头顶上的神明会等的不耐烦!” 如此说着,付子规已经开始从神色铁青的夜央身边走过,而后却是看那个在远处方才归位的蓝天塔更加讥讽道:“对了,那个本仙人拿走了,却没想到头来还是要用守护女帝之神物去杀女帝心爱之人,真是妙哉妙哉!” “付子规你当真觉得本帝不敢杀你吗!” 怒到极致而威势彻底不收敛,夜央被激到唤出滴血赤子缨而斩向这个不断践踏自己尊威之人,却被几道光芒挡住。随后就见那付子规已经消失在了原地,以及那方才点亮的蓝天塔光辉以及夜央内心刚刚唤醒的温暖,通通化作了深渊底端最冰寒的绝望。 神佑再一次离开了鞑靼,这一次夜央没办法阻拦…… 站在阁楼下的阿牧听闻了许多,她大致明白了一些事,待到夜央满怀杀意的返回之时,她不由得担心道:“他们那么多人要去杀的莫非是老师吗!” 夜央知道瞒不过她,便点了点头:“你老师他可能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因果之中,一个足够令他粉身碎骨无数出的因果…” “那你能去帮他吗?” 阿牧听闻过夜央的强大,可这被人称作天下间最厉害的女皇帝在此刻却是摇了摇头。 “不能…” “为什么!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他吗!” “如果此刻本帝奋不顾身的去帮他,那为何在最初的时候没有随他一起离开鞑靼……” 如此之言,让阿牧突然记起了老师曾经说过的:这世间会有无数的拘束与繁琐顾忌牵扯着世人,让他们无法随心所欲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正如现在的女帝一般,她自可以为了心爱之人而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但直接舍弃鞑靼而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对于如今的夜央来说似乎是一种不负责任的奢侈。 这是对曾经的自己的不负责,亦是对会被牵连的百万鞑靼子民的不负责…… “难道就这么看着他们去杀老师,而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而夜央在听闻了这个问题之后,就只是站在雪中沉默了许久许久…… 第145章 归家的心 行过漫长的归乡之路,白玉船舫终于在年节的絮尾之时停靠在了至圣郡的码头。于郡城中从未见过的人还以为是王宫贵族出行游玩,但当那满船的莺红柳绿摇曳而下时,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四大门派之中可四处游动的四季门之舫。 久别家中,董儿如今最怕母亲董慧君担忧挂念,刚一下船坊便向着许府的方向一个劲的猛跑而去,引得不少路人为之疑惑,心里奇怪这般娇嫩的小丫头如何跑出男子都跑不出的速度来,徒留下身后呼唤“慢些”的许轻舟无奈叹息。 可偏偏少女此刻的心情他最能明白,若是当属于自己的那一刻到来之时,或许会比其还要欣喜若狂与步伐如风吧…… 乌砖添显银雪洁,朱门更见新节红。 经过跑跑歇歇的归途许府已近在眼前,而视线之中董儿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定是整日站在门口苦等自己的母亲,随即再忍不住的对着那等待的身影放声哭唤了一声。 “娘!” 闻声的董慧君先是微微愣住了神,随后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了少女方向,眼中泪水便似崩溃的堤坝一样止不住的落下。 “董…董儿…” 骨肉寻回的感触只有亲历之人才会知晓,而当这对母女紧紧相拥之时,或许多日的等待也终于在这冰天雪地中开出了花来。 “董儿…我的女儿…你终于…你终于回来了…你让娘亲等的好苦…” “呜呜…董儿再不离开母亲了!” 母女二人都感受到彼此消瘦了不少,而太多的话语此刻也只能用眼泪替代,亦是久久不能停息。 少顷,待董慧君终于相信这不是在做梦,随即看向怀中的女儿红着双眸道:“对了,你哥呢…” “他在后面…” 董儿以手擦去眼泪,便指了指正巧出现在二人视线之中的那一道身影。 “董姨,我说过会把董儿带回来的,今日团圆莫要再落下泪了,多笑笑吧……”走近的许轻舟对着董姨笑了笑,又轻声劝慰这对重逢母女。 而董慧君本就是一直感激许同志从前在春香楼的出手相救,如今更是不知该怎么报答他。 “轻舟,真是太谢谢你了…真是…” “我们是一家人,董姨不必多言感谢。” 或许从某一刻开始,这一对母女在许轻舟心中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家人吧。 而早早就有心思灵活的下人跑进了府里禀告,也是在此刻突然有一道娇小身影从大门跑了出来,向着许同志就这般直勾勾的冲去。 “坏胚!你终于回来啦!” 小仓鼠江小月使了一招飞扑挂件,直接揽住许轻舟的脖颈便似树藤一样缠在他身上再不下来,小小玉唇也是毫不吝啬的开始落下思念酝酿的吻。 “亲亲!左边小月亲一口,右边小月也要亲一口!” 本是重逢的喜悦掺杂许久未见的悲伤,却被这滑稽的一幕搞的令人有些哭笑不得,而年节余留的火药味中隐隐又传出了一丝丝的醋酸味。 自己平日里都不敢这般的放肆,却没想这个江家的小姐居然没有礼数,这般不知羞的在光天化日下轻薄哥哥,如此想想就让董儿气的贝齿咬的嘎吱响。 “喂!快从哥哥身上下来!即便你是未婚妻,可想要动哥哥还需要过我这一关呢!如今这般又成何体统!快下来快下来!” 可小仓鼠却似个大大的胜利者般,对着董儿耀武扬威似的做了个鬼脸,随后笑嘻嘻道:“在董儿不在的时间里,小月已经和坏胚成亲啦,如今小月是坏胚的夫人!是明媒正娶的许夫人,可不是你这个妹妹能够比的啦…嘻嘻!” “哈?” 这话若是董儿以前听来,应该会以为是这小仓鼠把接吻当做了成亲的完礼,可当她看到江小月脑后高高挽起的发盘之后才明白,有些事情真的已经发生了。 居然会有人直接跳关?!董儿这个可怜丫头请求仲裁!凭什么她每次都得不到好处,偏偏许同志身边的女子一个接一个完成了心中夙愿,尤其是这个姓江的丫头,明明她与自己差不多大小,居然也将哥哥给拿下了。 令人恼怒之中还有些许的嫉妒! “哥!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怎么没有同我说过!” 这要是说了,只怕在船上就被大卸八块,许同志哪里敢惹这位小祖宗生半点气?可惜拖字诀到了东窗事发的最后必然也会失效,如今才是真正令人头疼的时候。 而救星出现的就是这般的恰到好处,刚刚出门的陆鸢岚在看到那个跟随在许轻舟不远处的天工以及川国公主之时,原本心中的欣喜突然就被警惕所掩盖,龙青乱野瞬间便从身后拔出而剑锋直至二者。 “是你二人!轻舟,就是她二人从府中劫走的董儿!你且注意别被哄骗了!” 而白桑护主本能驱使它瞬间将玄掣剑亦拔出相对,蓝色光眸也是打量起了这个如今的第一主夫人。 眼见如此,许轻舟不由得抱着江小月快步来到了两方中间阻止道:“鸢岚莫急,这其中其实有一个非常难解释的误会…如今我们也是彻底解开,一切皆大欢喜才是再好不过,无需在拔剑相向了。” “是这样吗?” 陆武魁剑眸不信邪的来回扫了两眼,随后才慢慢放下了剑来。 “鸢岚不必担心。” 许轻舟如此说完又示意白桑也将剑放下,这才将一场可能引发的大战扑灭在摇篮之中。 第146章 群芳争艳 剑拔弩张的气氛逐渐消散,不过在短时间内陆鸢岚都不会信任李雨沫与白桑二者,毕竟当初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劫走的董儿,若说这武魁心底没点怨与怒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不过此刻若不是旁人看着,估计这武魁也会像江小月一样冲进许轻舟怀中,而如今也只是微微狐疑的看了一眼昕紫钗,随后才微微颔首走近了些许轻舟,试图将那个还粘在身上的小仓鼠给抓了下来,一边对着众人道:“院外太冷,都先进了家门再说吧。” 面前之人眼神含疑含醋,怀中人挣扎撒娇着不想离开,身边之人都是一路陪伴,重逢之喜恰逢年节将过,漂泊许久的心第一次有了回家的安稳感,也让许轻舟一时间恍惚了眼神,好像在此刻他突然生出了一种本就是生在此世活在此世的错觉。 他苦笑着揉了揉江小月的小脑袋,接着在众人簇拥中向着自己在异世界的家慢慢行去。 院落没有变,毕竟离去其实也没有太久,只不过由于从鞑靼忧心忡忡的回来后不过三五天就离开出发前往川国,才导致两段叠加的时间足足有小半年之长,也让许轻舟感觉离开了许久许久。 而让他好奇的是大小姐江芷兰居然也在自己家中,只是她看向自己回来并未多言,就是站在正屋前微微一笑的点了点头,俨然总有种奇怪的老夫老妻之间的静候感。 在许轻舟于众人之间慢行时,后面的群芳倒是有些许勾心斗角的热闹。 从一进院落开始,祁夜湘灵就开始默默观察起学长在异世界所纠缠上的红颜们,一边也是在心中为她们打着是否容易对付的分数。在她看来,这个武魁大夫人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以对付,至少比起一直在船坊上缠着学长的昕紫钗要简单的多。而那个一直贴在学长身上的小丫头应该最为简单,甚至可以将她哄骗到自己阵营中。船坊上的白昙白桑她都不清楚,那个深藏不出连她都惊为天人的孔阙也不知其意,但学长的妹妹绝对是个十分难对付的角色。而当祁夜湘灵的目光在看到那个站在正屋前,正微笑着看向自己的恬静女子时,这位异世音仙子一下就明白了许轻舟红颜中最为棘手的一位…… 此人日后绝对是一位会让自己头疼的大敌! 而走在队伍最后的陆鸢岚则是脸色越来越差,因为自己男人一趟出去给后院壮大了数倍不止,便恶狠狠的拧了一下身边昕紫钗的柳腰,吓得桃花眼不由得向旁边躲闪了一下。 “哎呦妹妹你干甚!姐姐的腰可是很怕痒的~” 可这时候陆鸢岚已经没心情跟这老对头拌嘴了,就只是蹙眉寒声道:“你!过来!” 此语倒是让昕紫钗一头雾水,不过一瞬间回过味来就只能半戏半趣的笑了笑,随后与其稍稍离了队伍几丈。 “妹妹有话便说吧,都是一个被窝里的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陆武魁贝齿一咬啐了一口道:“谁跟你是一个被窝里的!还有,我不是让你看着点他吗!怎么又领回来这么多的…我看再过不久,这后院就住不下人了!” 女人之间有时候就是这般,二者争其一相互之间便如水火一般难以相融,更甚是到拔刀相向、意分生死的地步。但若是数女争一之时,那最先争锋的两位或许会以一种非常滑稽的心理,在不知不觉间就踏上同一艘船。 陆武魁就是这般,本是后院群芳朵朵娇艳,但能凭借自己的风姿以及“大夫人”之称能略占优势,如今又是几多国色新绽,让她一时间产生了非常大的危机感。 余光细看身前数人,那李雨沫公主出身,气质于常人所比本就有种骨子里的高贵,而她再经历国破家亡洗净铅华,散发出的那种孤岭之花的风采更是令人心驰神往。再看白衣如雪、玉脂似雪、风姿胜雪的白昙,真如一朵可能随时凋落的染雪昙花,让观之者无不惊叹世间为何会诞生出如此清纯心净的女子。还有甜美乖巧的林雪儿,那种难以言说气质的祁夜湘灵,更有个许轻舟曾经戏言想要拥有的天工女子,让陆鸢岚如何生不出危机?就只能含恨嗔怪这个明明也喜欢独吞,但出去一点也不顶用的昕紫钗。 可桃花眼就只是吃吃笑了笑,随后一挑柳眉反问道:“呵呵,妹妹又不是不知道弟弟他是何等的会惹桃花?哪里又能怪的到姐姐身上?况且你个大夫人又有什么怕的,不是连姐姐都比不过妹妹吗?” 自古正压偏,偏压妾。但妾受宠而冷落妻子也不在少数,更何况一个接一个女子的风姿比起帝王后宫都还要娇艳欲滴,陆鸢岚哪里敢放松一点点的戒心。 “罢了罢了,如今这里面都有谁与轻舟行了房事?也让我好准备一下办婚事。” 一声叹息,如今也只能先把已经确认的对手给迎进家门。 “没有。” 昕紫钗的回答让陆武魁剑眸圆瞪,便不信邪道:“啥?这么多一个都没有?” “妹妹可真有意思,一心不想多些妹妹,一心又想着没有多妹妹真奇怪。” 桃花眼咯咯一笑,随后柳步向着正屋离去,徒留下心里头十分荒诞的陆鸢岚在雪地中摇曳。此刻的陆武魁可以说是矛盾非常,该说他是守身如玉的天下第一好男人?可好男人就不该领这么多的女人回家才对。原本伸头一刀死的干脆倒好,这下全是一群需要盯防的狼虎,可能随时会把自己男人啃的渣都不剩,让陆鸢岚头疼不已,而她也只能走一步向前看一步,走半步回头看十步… 另一边的祁夜湘灵也是慢慢随着队伍到了正屋之前,且见许轻舟与那静候的女子打了一声招呼便走了进去,而她则走近了些微微笑了笑。 “呵呵…这位妹妹生的真是好看,在下祁夜湘灵,日后请多关照……” 闻言,江芷兰并没有什么神色的变化,相反她笑的依旧恬淡,便微微行了一礼缓缓道:“芷兰比不过姐姐生的雅丽,也请姐姐…日后多多指教…” 火在雪中绽放,硝烟弥漫在年节的末尾,属于女人之间的战争或许总是在第一次见面就已经打响…… 第147章 夜宴之分 听闻许轻舟归来消息,心中欢喜的自然不仅仅只有出门相迎的几人,小露水站在大小姐身边探着小脑袋想要从人群中看见自己的亲亲许公子,却又害怕着急忙慌插在发间的玉簪歪斜而让公子看到不雅的一面,便只能一看一扶着想要确认仪容。而花魁迎春也带着杏儿站在正屋内笑靥相待,身边桌台之上也是心思缜密的准备好了一壶上好的茶水以给众人驱寒,唯有杏儿与许同志丝毫不对付,往日更是有些深仇大恨在心中久久不忘,就只是哼哼的撅起小嘴佯装不欢迎,可其实眼见也有着一抹抹难以觉察的甜甜笑意。 “公子可算回来了,这一路风雪飘摇应是吃了不少的苦,还有董儿妹妹也是,都消瘦了许多。如今回到家中安稳,也算是逢凶化吉否极泰来,公子请上座吧……” 迎春一言一颦尽显女儿家的娇弱柔情,虽风情万种却丝毫不见半分矫揉造作。寻常男子若是见之如此,估计心都化作那三春之水再难反抗半点,恨不得砸破脑袋想成为这花魁裙下之人。再看她眼间留情、唇角蕴笑,明显是一丝一毫能够加分的细节都不放过。祁夜湘灵方才才见一位厉害角色,却不想如今又见这后院中再添一棘手,心里惊疑之际也是趁着许轻舟走过之时而行至迎春面前淡淡一笑道:“方才那芷兰妹妹如兰香优雅,而妹妹你也是极好看呢…不知妹妹芳名?” 迎春闻言先是一凝,毕竟祁夜湘灵所给人的气质吸引实在非常,如仙又若尘、似烟且近梦,加上其富有雅韵的微笑,实在让人很难升起戒心。 不过也是在瞬间,女人的直觉就让迎春明白了面前之人的心思,便微微弯腰行了一礼柔柔道:“妹妹迎春,恭迎姐姐入门。” 这花魁厉害就厉害在所有人她都能以最想要的话术去抬举一把,其自身则是做到进可退亦可,而她又自降身份直接以一手连敬带哄的微笑之言行礼,若是江小月露水之流只怕能将之的戒心完全抹去,可如此却让祁夜湘灵的心中更加明白这个叫迎春的女子也不简单! “迎春迎春,迎君归来恰逢春,真是人如其名。就是…不知妹妹与学长是何关系?” 祁夜湘灵如今最想要知道的就是一共有几位女子与学长有了夫妻之实,毕竟先入之人再如何攻于心计阻止,于当前都没有太多的必要,因为人家已经拥有了货真价实的“许夫人”头衔,所以能够确保自己能在之后以最快的速度登上轻舟才是如今理应所为。 “迎春受公子庇护,是心甘情愿留在身边的一叶蒲柳,又怎敢奢望……” 这花魁微摇螓首,虽然嘴上说着不敢奢求,可眼神中闪过的狡黠光芒似乎也出卖了些许。 而先后顺序必然是一番龙争虎斗,自然不会有任何人愿意将下一位入室名额拱手相让,奉茶之时自然也能轻易看出后院阵营,以及各自之间谁与谁容易结盟,音仙子闻言随即微微一笑再不多语,便缓缓坐到了一处地方,抬眼看向屋内所有的红颜弱水,心里开始盘算打量起来。 许轻舟是最上座毋庸置疑,虽然董姨辈分大了一辈,可由于许府家主为他,所以自然而然这正位便是由许轻舟来坐。而顺位第一名就是紧握着董儿双手的董慧君,一对母女生的都是娇艳欲滴而各有风姿,她二人离得许轻舟左手最近,应该算的上是异世界之中的亲人。右手边第一位女子气质昂扬、蛾眉剑眸,一身黑衣如莲花般净洁肃穆,给人以一丝不苟而又坚韧的感觉,其应该就是那个在船坊上打听到的大夫人陆鸢岚。而再右便是祁夜湘灵已经熟识的桃花眼昕紫钗,却没想她这般风华也只能屈于二夫人之位,而其身后更是站着方才的迎春以及杏儿,她的阵营就显而易见的多了。董慧君左手边的是江家的一对姐妹,音仙子也是从董儿口中或多或少听闻过一些有关他俩曾经的故事,却没想那个最容易对付的江小月已经先一步踏进了门槛内,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三夫人,而她姐姐则看起来要难对付的多,更有个看起来与自己身后呆徒弟一样的纯情少女站在江大小姐身后,显然她们的阵营也十分明显。 除此以外最需要注意的应该就是坐在一起的白桑和李雨沫,毕竟白昙身为女尼之众,在众人眼中或许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但那个金铁做的天工,似乎比起其她女子的威胁都要大的多。 也在此时座上的董慧君突然开口道:“轻舟一去许久未归,如今也终于算是阖家团圆,董姨已经叫厨房今晚开宴,为你们接风洗尘。” 而又有小仓鼠甜甜笑道:“坏胚,你这一路出去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没有?能不能和小月说说呀!” 心爱之人的冒险究竟是什么样子,估计在座之人都想要知道,许轻舟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嘲道:“有意思的事有很多,不过每一件都太痛苦,实在难以启齿……” “公子就说说嘛,人家……人家想知道!” 露水也是豁出去了,探出小脑袋伸出小手,只想要听一听伟大公子的探险之旅。 “听说许轻舟回来了?” 门突然被打开,随即走进来一位满头白发的倾城女子,而见之所有人都竟是起了身,也让祁夜湘灵心中不解,她便偷偷侧了些身子对着身旁的昕紫钗询问道:“昕姐姐,这位莫非也是学长的…哪位夫人吗?” “啧…” 昕紫钗一阵笑意在心里不敢透露,若非有句话叫不知者不罪,只怕知晓了此言的陆鸢岚真会让这个看起来明明十分聪慧的傻姑娘知道什么叫夕阳为什么这样红! 什么话?听听这都是什么话! 虽然殷百寒的确唇红肤白,模样恰似二三十岁的年轻女子,可那眼神中的成熟稳重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够沉淀而出?只可惜任谁初到这后院之中,若是看到殷百寒游弋群芳,绝不会将她当做是一位奶奶辈的长者,只会以为她是这一方国色中独特而鲜亮的又一朵。 而陆鸢岚则是奇怪的迎了上去不解道:“奶奶,今日轻舟从川国寻董儿归来,鸢岚怕奶奶不喜这种喧闹就未曾告知,不知奶奶来此是有何事?” 要知道奶奶自大自己记事起就极少出过老家那扇大门,而如今也是为了守护好自己才从那老院搬到许府,今日不声不响来到夜宴绝非是为了归来的许轻舟,必然是有什么其它的事。 可殷百寒却是寒眸一扫随后微微道:“许轻舟跟我来……” 第148章 已演之局 夜宴被带走了主角,但依然不会影响归来之人心中的喜悦,也不过只是在洽谈之时多了三分许轻舟被带走的疑惑而已。而弥漫的火药味似乎也因为许同志的离去变得愈发的浓郁,甚至于房间之内只要跳进一丝火星,那随之而来的便是不见刀枪却又无比激烈的战斗开始。 只是敌不动我不动似乎也契合诸女之心,所以倒也在一阵沉默之后转而变为了熟识的几人相互询问路途的趣事,而许同志也是满头雾水的跟着殷百寒向着宅院角落行去。 殷百寒所住的屋子位于许府大院一隅之地,偏僻而又静匿。房间虽然宽敞,但散不开的寒气还是让乍一进入的许轻舟身躯发凉。 他心里还在疑惑着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奶奶为何会突然来寻自己,就见这天下八境的武道巅绝于房间内抬手布下了一层又一层隔断的气场,随后又扫眸检查了一遍那两扇门之上书写的一对门联,最后才彻底放下心来似的盯住许轻舟开口询问。 “许轻舟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觉醒了那份曾经人格?” 这个问题令许同志直接一凝,但随即便想清楚殷百寒指得是谁,他不明白其为何会知晓这个天下间估计曾经只有白桑知晓的事,但如今在万妖城已经显圣,想要隐瞒太久估计也是挺难,反正也并无隐瞒的必要,于是乎点了点头回答道:“奶奶所说之人可是许孤帆?” 许轻舟的回答令殷百寒彻底坐实了心中所想,那种极度复杂的神色又怎会出现在这般一位冰心冰魄的女子身上?可待她看着面前这个自己的孙女婿,这个自己原本比较满意的年轻人之时,突然也有了种无奈而乏力的窒息感,便是怎么也控制不住的紧蹙起了眉头。 “许轻舟,你可以知道自己背负了什么吗…” 殷百寒的话音中有怒火、有不甘、有不解、甚至还有些三分不明其意的痛惜与无力。 因为那个人曾经做的事太猖狂,犯下的罪太深重,而如今的挑战太艰辛,以及未来的结局太过绝望。 可这个人偏偏是自己的孙女婿,是在这世上除了一对孙子孙女之外唯一的亲人…… 许轻舟大致知道许孤帆曾经做了什么,但他毕竟未曾体会,也没有切身感受过那种境地,自然而然也无法完全带入。可他不明白的是这已经冠绝天下的武道巅峰,为何会流露出那种想要保护自己但却无可奈何的神色。 “奶奶,在我离开以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许轻舟的猜测是对的,见殷百寒就只是叹了口,随后坐在了椅子上目光清寒的看着他道:“你要知道,那个人牵扯到许多人许多事,甚至连鸢岚她的爷爷与父亲的死,都是与你体内的那个人有关。” 有些事太久太久,又因为禁忌之人被抹除了存在而被世间之人遗忘。可人交织的无数丝线,又岂能因为区区消弭的诅咒而彻底被淡忘?心与心之间的情感往往能超越神迹,从而将一些破损的琐碎重新粘连,恢复曾经那个崭新的记忆。 许孤帆寻回了曾经的名字,与之还有的是与其有所交集的所有记忆的回归,而境界颇高的殷百寒犹为更甚,因为她彻底想起了在那场惊彻天地的灭国大战之前,在十几载之前同样发生过一间同样震动天下的大事。 一位只有十岁的少年,对着世间之人都不敢直视的天上神明举起了剑,说出了令世人都为之倾倒的大逆不道之言。或许从那时起,一切不愿意被神明锁死在这无法再成神的世间生灵就已经开始加入进了少年的阵营。 只可惜理想是美好的,但代价却是无比惨烈的…… 有太多太多人的人因此而献出了生命,又因为强大的诅咒被世间彻底遗忘,其中也包括了陆鸢岚的爷爷与父亲,这两个同样满腔热血想为修行者的未来拼出一条崭新之路的有志之士,在一次为少年抗下神罚之后双双陨落,世间再没有他们的故事。 如今这个圆没有结束,反而画到了殷百寒的脚边,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份沉重的因果,但她知道若是此刻自己踏入,那等待着她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知为何,她突然自顾自的说起了故事,从起始开始徐徐道来,或许因为殷百寒知晓如今的许轻舟对此毫不理解,但她有义务让他明白未来的路有多难走。 “古时候的人都渴望能够登上天,这在今日依旧是一些人的痴心妄想,但天上的位置是有限的,后来者想要踏足那个至高之位,便只能将座位上的人抹杀。为了防止神位的这种更迭,最后登天的神明将登神之路锁死,并且就连所有修行的道路也被他们染上了极大的因果,因而此后世间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超过如今在座的神明。这是一种垄断,也算是一种扼杀,甚至可以说是剥夺了世间生灵想要踏上去的自由。” “可能够在凡间百年安居乐业,一家团圆其乐融融其实也算是一种幸福,如果是曾经的我话可能不会去追寻那条成神的道路,这世间应该也有不少人这样想。”许轻舟却如此回答,即便是如今他也依旧这么想。 而殷百寒却又摇首冷哼道:“安居乐业又谈何容易?到我等境界大致能够感知到许多将要发生之事,也才知晓这盘棋中众生的生命有多廉价。” 她的目光陡然变得幽远,似要勘破这天的丑恶,一边声音更加低沉道:“棋手是害怕棋子们联合起来的,所以不断会有矛盾争端,从未有过久歇的和平。而棋子更是可以用之则弃,别忘了川国的那惨绝人寰的教训。从那时起应该就有不少人看清了神的面目,只可惜……” 只可惜彼时的世间所有人的道都是走的天上神明之道,也预示着他们终生不可能超越他们。 但殷百寒却又眼光慢慢转回,有半分明亮的直视许轻舟道:“这一切的一切,直到他出现了,直到曾经的你……” 但殷百寒没有说太多,因为她知道许轻舟体内之人有多么可怕,也明白他的心思缜密到各种地步,所以就只是叹了口气后轻语道:“许轻舟,如今这天下之人会有多少人想要杀你,就只是为了换取那一丝丝成神的可能,所以你一定要小心,千分万分的小心。否则等待着你的不会是回家的路,而是地狱的深渊……” 番外篇(元日旖梦) 除旧癸卯年,逢新又甲辰。 朝见雪暮色,夜半闻爆竹。 移岁丰穰续,万阖保平安。 话传道虚奇,红尘以旎仙。 时间线是在许轻舟与各红颜重逢之前,泗国洛城依旧正在大张旗鼓的准备即将到来的的年节,只可惜在王宫的落霞宫中却并没有半分喜意,甚至于似乎还有些鸦雀无声的寂寥。因为这些对于泗国当今最受宠而又最具有武道天赋的七公主来说显然并不重要。 洛秋霞此刻想做的是一心只想要飞出宫去,去寻那个曾在大殿中当众使她难堪,那个在落霞宫中掌打自己尊颜,那个在边境之处模糊了自己心中感情,甚至那个在自己梦中还时不时作怪的坏男人。 可她上表父皇的奏折全都被原封不动的打回,与之总还有一句“不允”的皇命。 在泗国的皇族之礼中除了公主外嫁他国,要么就是如三公主洛久宴这般以赐婚拉拢英杰的,除此之外所有的驸马爷都必须舍弃家族而定居皇宫之中,非特定节日根本不可以出户,男人都是如此又何论她一个未成婚的公主? 本来在洛坤眼中若是其它事情,自己一国之君都可以由着洛秋霞的性子,比方说当初那在至圣郡举办的诗词会就是如此。可如今这七女儿跟发了昏一般非得去找那个三女婿,小女儿家的那点小心思又如何瞒得过他这么一位人皇?人伦纲常被皇家之人所破成何体统!所以他当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怒斥。 可洛秋霞却不依不饶,一封接着一封的奏折不厌其烦,于是乎洛坤也就只能是以一句“不允”作为每一次的回答。 今日又是如此…… 落霞宫中太监宫女很少,空荡的大殿之上如今只有洛秋霞坐在火炉旁烤着火,那个影卫依旧忠心耿耿的守护在一旁。 “公主,为何总想着要去寻那个家伙呢?” 其实这个问题有些欲盖弥彰,因为主子此刻的感情影卫是模糊的知道些,只是由于她从未有过女儿家的感情,所以自然而然也不明白那种异样情愫究竟有多么令人心驰。 而洛秋霞则是纤手轻抬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随后又把那份被退回的奏折丢进了面前的篝火中。 “为何…为何当初不选本公主呢…” 每每影卫听到这七公主说出如此之话,那定然是醉了酒时,而且越近年关公主醉的次数也愈发渐多,宫门难出唯有在此借酒消愁,或许正是应了那句相思之苦最煎熬,如此影卫也开始暗恨起那个或许心里本因文武魁比而有些佩服的男人。 不过此刻总不能让洛秋霞在风雪中这般继续饮酒,便是凑近了些劝慰道:“公主…外面雪落天凉,况且公主此时还喝了酒,若是您千金之躯着了风寒可是不妥,还是让属下送公主进去安歇吧?” 可洛秋霞却将酒盅再斟了些,一饮一嘲道:“千金之躯…呵,那他为何从来不正眼看本公主一眼…” 眼见公主已然双腮染上红晕,影卫叹了声气只能将这彻底醉了酒的公主带回寝宫。 “公主…属下多有得罪了…” 但洛秋霞没有丝毫抗拒,甚至于因心中的空虚而有些眷恋身边的温暖,随即顺着影卫的搀扶慢慢向着寝殿行去,却又在云步过一段长廊间在寒风过时慢慢伸出手接过了一片雪。 雪化的很快,毕竟此物遇暖不经留,只是空流下一汪水以及一声叹气:“今日…是今年最后一日了呀…” 而洛秋霞离去后所余留下的火炉酒盅自然有人收拾,两个小宫女在空殿中以余光看向那远去的身影,一边快速整理起来。 而公主方才模样她们在远处也看的真切,却见两宫女其中之一压低了声音奇怪的开口道:“公主她自从秋日那文武魁大比之后,几乎变了个人呢。” 而另一个则是回道:“还看不出来吗?公主她呀是…” 许是接下来的话有些大逆不道,这丫鬟左右看了两眼之后才将声音又落了三分唏嘘道:“…定是思春了呢!” “啊?!” 而后又是在坊间最为流传的故事。 “公主总想着去寻许文魁,定是在文武魁大比上被许文魁的风采所折服,可惜如今许文魁已经与三公主定下了亲事,七公主也只能在此借酒消愁了。” 故事倒也有七分真切,但小宫女却又点了点身边那个听得呆傻的同班,随后提醒道:“你可记着!咱俩之言万不可传出去,否则你我小命不保哦…” “是极是极,咱们快些收拾吧,天愈冷了…” … 而另一边的洛秋霞被影卫送回了寝室,就只是躺在床榻之上假寐着双眸。 影卫已经退下,这公主香闺之中因香炉而暖意盎然,加之方才多喝了些许的酒水,此刻洛秋霞不自来的感觉有些许的心烦与胸闷。 床榻一边有处小暗格,只见她在恍惚间抬手将之打开,随后取出了一方散发沁香的宣纸画卷。 这是她托人偷偷摸摸从外面买回来的许轻舟画像,如今这种品质若是放在香房闺秀间可能都能卖上三五十两黄金,可这些对一位受宠公主又算的了多少琐碎,只是可惜那人的眼神与关注用钱买不来半分,否则千金万金她洛秋霞都舍得一掷。 徐徐展开儿郎显,底附文魁轻舟名。 画卷中的许轻舟是袒露胸膛、睡坐于水池中的慵懒模样,也不知是当日谁观过许同志身形,再加以自己的臆想绘制出了这幅可以算的上是有伤风化的禁图,而洛秋霞则是在看到那双终于直视自己的漆黑眼眸时,本就粉晕尽染的双颊更是添了一抹风情无限的羞红。 “今日是旧卯最后一日了呢,如今的你是不是在家中与那几个女人……” 说到女人二字,洛秋霞又想到了自己输与陆鸢岚的那场比试,自那时起心中的枷锁就使得她的修为再没有提升过半分,而如今想来更觉酸味十足。 “你…只能…只能是…本公主…本公主的男人…” 注视良久,心中的情愫也因为酒精的催动而发生了更加质变的旖旎,随后她将那画中中慢慢贴近绛唇,便在那又爱又恨的人儿画上落下了一吻。 吻若云纱,气如游丝。 行于浊尘,归于梦演。 洛秋霞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之际,突然看见那画中人活了过来。 “怎么,七公主这是想念在下的很?” 突如其来的惊变吓得洛秋霞醉意全无,而反应过来的她才发现自己居然正坐在那一方画中水池,而那个朝思暮想的男人正袒露胸膛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却见许轻舟腰间只有一缕布纱,而若隐若现的轮廓更是羞得这春心懵懂的公主不敢直视。 “你!许禽兽!你大胆!居然敢在本公主面前如此大逆不道!若是让父皇知道,定然要将你……” 话未说完,因为洛秋霞察觉到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缠绕起来,难以思量间睁眼便看到自己居然被从天端垂下的丝线缠住了手脚,随后就见那男人起了身慢慢靠近了自己。 “公主心中所想其实在下心中早已明白,如今不妨与轻舟在此……” 许轻舟神色中是有些随心随意的邪意淡笑,而他话音落下之时双手也是开始轻解起洛秋霞的衣襟。 娇儿春光惊鸿乱,赐与君郎秋水尝。 (后面的内容为18+,群友们的元旦福利哦…) (明日开始恢复正常更新) 第149章 可怕真相 许轻舟是带着一头雾水回的房间,而正屋之内众女似乎也聊到了最火热时候,对于他这么一位家主兼旅行主角的进门都不甚关心,毕竟也正是到了天工白桑所说那英勇而又无畏的主人在万妖城大战中大显神威的时刻。 此时就连一向与世平淡的江芷兰都不由听的聚精会神,更别提心思单纯的几小只拳头都握的跟小沙包般,恨不得陪许同志在那热血沸腾的战场上一同厮杀。 可那一剑临空的天地失色,即便是储存词汇量极多的白桑也难以描绘出来,但又因为太过璀璨与极限,所以三言两语就足以惊的众人一阵阵的讶然惊呼。 那边还在唏嘘,归来的许轻舟却是听到自己所作所为而苦笑的摇了摇头,随后又陷入了沉思之中。奶奶的话总是萦绕在他脑海中,有种十分棘手却又说不出的毛燥感一直刺挠在心头,使得许轻舟的眉头不禁微微蹙起。 或许是离得近,又或是因为目光始终停留在许轻舟面容之上,陆鸢岚眼睛不由得看向有些神飞天外的许轻舟,便用手轻碰了一下他不解道:“轻舟,奶奶方才叫你去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说了一堆不明不白的谜语话,又在最后来了个十分可怕的劝慰,前因后果全然都不清楚之下许轻舟当然不会明白。 “有些没听懂,不过总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 岂止于山雨欲来?只怕是天潮洪水之势也不过如此,甚至于许轻舟从某一刻开始,总觉得自己的前路开始变得一片黑暗。这是种奇怪的,近乎于盲目而又不理性的直觉,但他不能如此说出口以让心爱之人担忧,便只是模糊的搪塞过去。 而陆鸢岚则是凑近了些细语道:“对了!轻舟你知道吗?如今这天下似乎有了些奇怪变化,前几日我去拜见奶奶时就连她也曾说过,如今这世间再过不久可能要发生什么灾祸大乱。而恰逢年节那一日,王都洛城之中的时之塔以及我们至圣郡的文楼都纷纷显圣,这是自千年之前的争位之战后神明首次公然出现在世人眼中,从前可是需要进行非常庞大的祭祀祷告才会几百年出现一次,奇怪的很呢!” 闻言许轻舟不由得惊讶万分,毕竟他一直听闻神明如何强大与神秘,可从始至终从未见过,那种虚化而又飘渺的存在也在他的主观意识中一直被当做是神话。而如今陆鸢岚之言无疑是让那模糊的虚幻一瞬间出现在了身边,那种怎么也触碰不到的事物居然真的存在的错差也让许轻舟突然有些难以呼吸。 “神…真的存在…” 陆武魁却有些奇怪的回道:“神不是轻舟一直在追寻着的终极目标吗?况且以轻舟的资质,成神必然是当今世间最有可能之人。如今怎么在听闻神明出现之后又显得恍惚了呢?” 成神当然是夙愿,但当许轻舟踏入红尘道修行之后才明白,当初那定下三年成神的狂妄之言究竟有多么可笑,也怪不得当初漠老想要打死他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逆徒了。 如今恍惚一过一年时间,修为已经达到了文武双道的第六境,若是让世人所闻必然会惊叹一声“变态”。可只有许轻舟自己知道,想要从第六境踏入天下七境究竟有多么困难,那种令他提升修为的红尘机缘往往伴随着痛彻心扉的感悟,许轻舟也总是在纠结间踏着许多血与泪慢慢向前走,一边品尝过往云烟,一边继续迎接着新的未知红尘。 微微摇了摇头,许轻舟只知道即便这条路再难走,他都得义无反顾且绝不放弃的走到头,随后一叹气将方才的情绪驱逐出了脑海,才回过神来继绪与陆鸢岚交谈。 “罢了,鸢岚知道神明显圣是所为何事吗?总不会只是为了普天同庆年节吧?” 而陆鸢岚则是微摇螓首道:“他们好像在寻找一个人,而且要全天下的所有人不留余力的将之诛杀,甚至神明还允诺谁能够完成此事,那登神的长阶便会为其打开。” “成神?!” 一个十分敏感的词语被许轻舟捕捉到,成神是最终夙愿,亦是他如今回家的唯一方法,若说不心动是绝对不可能的。 顿了顿许轻舟才略带不解问道:“是谁?竟然会惹得神明都要降下神谕诛杀?十恶不赦之辈?又或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可陆鸢岚却继续摇了摇头:“此人我从未听说过,倒是与轻舟你的名字很像呢。其亦姓许,名曰孤帆……” “神明要诛杀之人是许孤帆?!” 石破天惊不过尔,许轻舟惊讶的一下站起了身,而正在火热的谈天亦是被这一个名称迅速熄灭,因为红颜之中的李雨沫董儿白昙连同天工白桑齐齐看了过来。 “神明…果然还是觉察到了吗?即便有天机锁掩盖……” 白桑眼眸回望主人,似乎唤醒了什么十分令其情绪异常的回忆,便快步走到近前抓起许轻舟的手想将他带走。 “主人,此地可能已不安全,还是与白桑回到川国那秘藏之底吧?那里未被神佑染指,是当前少数几处神明无法窥探的地方!” 可许轻舟却是摇了摇头,因为神谕所说是诛杀许孤帆而非许轻舟,看来许孤帆在其身体内的消息当前还未被世人包括神明知晓,那他应该稍稍安全一点。而事到如今,许轻舟一瞬间便明白了方才殷百寒所说的万死之劫究竟是为何事,他居然被天上的神明发布神谕了! 看来众神果然还是害怕那人的天资以及他可能创造出的因果未来,于是乎想通过世人将之再度抹除一次。 而这段插曲也让本是热闹谈天的正屋静的可怕,除却知晓许轻舟身份的几人,余下的红颜神色尽皆不一,但其中心思缜密的几位似乎凭借短短几言,再配合以方才白桑所说的万妖城大战,很快便在心里大致推断出了些许,便是有些担忧的看向许轻舟。 “先生…你…” 江芷兰难以置信的起了身,却见许轻舟抬指做了个噤声动作,而大小姐也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也只能是有些脱力的慢慢坐下。 无力的感觉,便如同必然会在手心融化的落雪,如何也挽留不得的…… 第150章 与君不绝 突然知晓的真相是十分令人绝望的,但绝望的似乎又并非那么透彻,因为如今的世间之人只知道泗国有那么一位在文武魁大比上风光无限的年轻英杰许轻舟,但许孤帆这个曾随着川国一同陨落在数十国伐挞下的遗忘之名显然并没有多少人知晓。而神谕也只是说了许孤帆,加之年节到现在为止许府依旧是一片祥和,甚至于许文魁的各种仿冒周边产品依旧还在市场上流通,也让许轻舟在担忧间大松了一口气。 看来神明应该是尚未知道他体内隐藏着那位大逆不道的叛神之人,而散布神谕是因为不知明的原因从而泄露了许孤帆还存活于世的消息。 或许是在万妖城决战之时有幸存下来的南疆士兵回国之后禀告给了他们?答案自然也暂时无从知晓。 不过如今尚未东窗事发也决不能让尚未知晓之人凭增担忧,许轻舟如此想来便对着欲言又止的江芷兰做了个噤声动作,这才将一段差点爆露而出的祸乱给掩盖过去。 “没事,只是我们在川国之时发生了太多事,当时遇到了生死考验差点就回不来了,所以就呵呵…那个啥…嗯,对危险有些奇怪的提前担忧…” 许轻舟以一记稀里糊涂突然转移话题的方式,将白桑的担忧举动化解,而后又立刻对着其余几人偷偷摸摸使了个眼神。 李雨沫身为公主还是知晓些人心所想,便有些不情不愿的接过话题道:“还记得在穿行山雪之时,曾经与你一道被卷入了雪崩之中呢,如今想来你还真是祸害留千年!” 行雪山、遇雪崩,这个故事如果不展开仔细说说就未免太过可惜,而小仓鼠几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这更有趣味的话题所吸引,于是便又哀求起了许同志讲述这段惊险刺激的雪中求生。 而许轻舟则是给了李雨沫一个感谢的微笑后,便接着向下慢慢讲述,也是成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方才的事情转移。 不得不说许同志讲故事是有一绝的,毕竟从前初遇江家两姐妹之时便是说了一路,而后又给董儿几人说了许久的《西游记》,最重要的还是在鞑靼草原担任老师之时,给孩子们声情并茂的讲述许多奇闻异事,所以一段本就奇妙绝伦的雪崩穿行在他的描绘下,更是多了三分传奇色彩,就连心里还在担忧的大小姐也不免被吸引了进去。 而冬夜早至,劳顿回归的众人自是要安歇,但许轻舟的归属倒是出现了问题。 直接开口未免有些太过羞人,小仓鼠便小心翼翼的靠近些拽了拽许同志衣袖偷偷问道:“坏胚,今晚你要去谁的房间休息呀?” 许轻舟并未回答,因为某位大夫人一马当先应了话:“自古主妻应首,今日自然也是要和姐姐一同睡啦,若是小月想轻舟了,那明天晚上便再与他同房吧?” 可陆鸢岚的独裁却让昕紫钗有些蹙眉不爽:“喂!好妹妹莫不是把姐姐给忘了?小月妹妹可是只能排在姐姐后面呢,怎地要将姐姐逐出后院?” “你?新仇旧账暂且不算,就说说轻舟同你出去的这么多日子,怕不是一路上都是由你这女人陪的吧?” 新仇旧账便是在场这些多出来的新欢,当初临行前陆鸢岚明明有所交代,可昕紫钗的确是没能看住,到此也是少有的在二人争锋间吃了瘪,便有些断续道:“那…那些怎能算的上?” “怎算不上?去!你个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女人,谁是你妹妹!” 陆武魁再不给几人机会,拉起还在苦笑的轻舟便回了房间,徒留下一群或醋或羡慕的佳人笑言不已。 而桃花眼则是有些恼火的一跺玉足道:“好好好,姐姐便放你俩三五日的舒坦,之后可就要各凭本事了!” 说罢便也转身回了房中。 而回到寝室的许轻舟才被陆鸢岚一松开手,便有些疑惑的询问道:“鸢岚,你的神色有点奇怪呀?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可陆鸢岚却是蛾眉一挑,剑眸回转直视着许轻舟嗤语反问道:“呵,明明是轻舟的表情中藏了些什么才是!” 一语道破心中隐,许轻舟不由得背后起了冷汗。 “我?我…有吗?” 他的装糊涂没有半点用途,陆鸢岚却是笃定万分的近了一步道:“轻舟…我们在一起也不少时间了,若说你的习惯我也已经熟记于心,你心里是藏不住太多事情的。” “我……” “有什么事,难不成连我也不能告诉吗?” “我……” 见许轻舟神色为难,这武魁直接点破道:“是因为神佑的事吧?那个名为许孤帆的人实在是有些太应和轻舟的名字,他要么与轻舟有极深的渊源,要么甚至你二人本就是……” 有时候的陆鸢岚的确像是个傻的可爱的直女,但或许在关乎许轻舟之时,她偏偏又敏锐的能够觉察到所有事。 眼见隐瞒不了,许轻舟只好微微点了点头肯定了陆鸢岚的猜测,便是侧过头有些纠结道:“鸢岚也知道……万一世间之人知晓了…那之后我所要面对的可能是整个世界的追杀,所以我才会怕…” “轻舟你在说什么傻话呢!” 可陆鸢岚却是走到近前双手从身后揽住了许轻舟,一边也将绝美脸颊紧贴在男子背上,一边眼光含水亦含光的轻语道:“我们是夫妻呀!天地日月可鉴、亲朋好友可鉴、你我之心可鉴,这是轻舟亲口对我说的,难不成如今只因为夫君你身处险境,便要我舍了你而大难临头各自飞吗?!” 患难见真情,更何况是这种生死之难? 而许轻舟则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份他三生三世都难以偿还的爱。 “我只是…” 纠结的话音被一道强有力的推搡所打断,他竟是被陆鸢岚转过身突然推在了床榻之上,随后又被其猛烈吻住。 这个吻是所有问题的回答,也是许久未见的情感释放,陆鸢岚快速解起了自己的衣服,一边也是以自己平时所知晓的所有巧词组合起来,编排出一句使人为之动容的告白。 “轻舟权且记住!” “山无棱天地合,陆鸢岚这个笨女人只愿做舟身之上飘扬的一叶纸鸢。无论病贫险阻,只要你活着那我便一直跟着你,若是有一日轻舟真的…” “那黄泉路上绝不会只有轻舟一个人独行……” 吻与情相互交融,这一夜一直如温雅内眷的许夫人似乎又变回了曾经那个霸道无比的陆武魁。 但未变的甚至愈加深浓的,是她对身边之人毫无保留的爱…… 第151章 冬尾花落 晚冬将初春,旖梦醒曦晨。 于暖榻之上的许轻舟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在熟悉而又恍惚的屋顶扫过,便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回到了家中。心思也在一瞬间放松下了不少,毕竟那段穿行川国的时日里几乎都是担惊受怕加之担忧度过。而他刚想要起身动弹,就察觉到自己的身子似乎被什么紧紧锁住,扭头便见一朵如同出水莲花般的娇容绽放在自己枕边,而一股淡淡的沁香也随着睡中人的浅息不断扑面。 睡梦中的陆鸢岚可以说是美中更添三分娇艳,毕竟一位对外总是冷颜寒声的冰霜武魁于内时却判若两人,如同冰融化后暖暖的清澈溪水般,那种奇怪的反差总是让人趋之若鹜。 此刻她正安静睡着,以往的早练习惯全都因为昨夜的疯狂而沉眠在许轻舟身旁。昨晚的痴缠一直折腾到了半夜才停息,若说不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陆武魁的心中之情也不知道在心爱之人离去后所压抑了多久,逮着许同志就是一顿狠狠的输出,全然没了以前二人独处时的那股温柔尔雅,估计也是在看到了自己丈夫身边猛然新添了许多红颜之后,本就存在的危机感更是加重了不少所导致。 玉绕粉琢花洒雪,尤望夏莲满白江。 爱到深处再无能够表达的方法,只有遗留下的牙印与吻迹彼此起伏,宛如在素白的雪上落下的绝美符号,若是被人看见指不定又是三分羞涩的搪塞。 微微落了一记晨吻,许轻舟心想还是让陆鸢岚再睡一会较好。可他刚一起身,些许的动静就直接扰醒了怀中暖玉,便见这披散长发的俏佳人惺忪的睁开双眼,随后又向着许轻舟撒娇似的又凑近了三分。 如此小女儿家的动作也令许同志苦笑不已,只得伸出手刮了一下陆鸢岚的琼鼻,随后轻声道:“怎么了,还不想起床吗?” “不想…若是待会起了床后,此刻的独属又变成了共享…” 紧搂住的手突然于许同志柔软的腰间破绽使劲一拧,接着便听陆鸢岚继续嗔怪道:“你虽然是我的唯一的男人,可我却不是你独一无二的女人,想想就真的来气!” 这般恩爱时刻突然又掉进了醋缸,要么说女人实在善变呢?许同志不由得龇起了牙求饶道:“好鸢岚别掐呀,疼…” “呦?还知道疼呢!掐的就是你个花心大萝卜!” 一朵小打小闹又将被窝中的旖旎多了三分热度,只可惜早饭定是会来人呼唤,若不是可能会被人撞见了羞耻,只怕这小两口早晨间还要再淋漓尽致的战上一场。 要么说武者行房考验对方实力呢…… 而梳理的活自然也是再由陆鸢岚来执手,却见她将许轻舟长发托在手中轻轻慢梳,一边又打量起镜中一对鸳鸯配。 “与轻舟这般惬意还是在大婚之后的早晨呢,可惜不过一日而已轻舟就去了鞑靼,连个寻常蜜月也未来得及度过。” 这般的确是有些遗憾,而许轻舟则是牵起身后娘子的一只柔荑轻声劝慰道:“会有机会的,来日方长不是吗?” 可陆武魁完全不吃这一套,直接撅唇哼哼道:“呵!只怕后面排队成亲就需要三年两载的择良日,新人的蜜月怎可又会与我这个旧妻相度?你全权定是又想着糊弄人!” 这下许同志可真是大呼冤枉,不由得一顿委屈:“哪有!我们可以去看山水,赏人文,等待日出月落,只要是鸢岚想的我都会陪你去!” 说着倒是能让女人心软一些,陆鸢岚白眼一扫气消了不少,可话语还是满满的嗔怪。 “一趟出去倒是又油腔滑舌了不少,也不知道是谁教的你这般,总会骗女子欢心!” 总有种老夫老妻之间的日常,也或许是因为二人在一起时间久了的确总是在贫嘴,反而是这般能一直维系着心中的感情。 而就在此时,许轻舟突然想起了曾经一如这般的相同画面,随后低沉片刻后才坚定的开口道:“对了鸢岚……当初我们新婚那日清晨时所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知夫莫如妻,只不过一言而已陆鸢岚就明白就许轻舟想要提及的事,便目光微抬半冷半解道:“怎么?莫非那个最先遇见的姑娘就在昨日一同归来其中?” 这件事不可以逃避,因为许轻舟已经答应下娶那个最初相遇的纯净少女,回应她那渺小但分外倔强坚韧的感情,所以他在犹豫了之后才向陆鸢岚提及了此事。 “嗯……” 可一时间还未想到许同志下了多大决心的陆武魁还是有些气恼不已。 “呵呵,那我可要好好与那位姐妹好好聊聊,毕竟也算是轻舟在此世间中最先遇上且……” 话未结束便又再度从身后掐了一下许轻舟,之后才将所有的醋言说完。 “……且心怀好感的女子呢!” 而许轻舟如此也只能无奈而笑,便立马劝解道:“她呀只是个乡下的小丫头,鸢岚可别吓坏了人家。” 闻言如此,陆鸢岚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人选,毕竟林雪儿在昨日一帮几位强势的佳人中显得那般娇小可人,而其也正是自己丈夫在经历蜕变之前最容易喜欢上的类型。所以不过三言两语,这平日里并不细致的武魁难得聪明了一回。 可她却并没有就着话继续向下说,而是恨恨嘟囔了一声:“哼,等我以后慢慢算你的账!” 却见她放下手中梳子,转身突然行到一处存放物品的木柜,随后从中取出了十几封折叠整齐的书信又回了原处,这才将之全部都放在了桌子上。 “喂!有些东西应该给你了!” 这话语气急转而下,甚至于“夫君”直接退化成了“喂”,如今就连名称都被无情的剥夺。 而许轻舟则是定睛去看桌上信封,他发现信纸是绝对一等一的好货,至少目前许同志是绝对不会轻易用其来随意书信。再看这纸张折叠的齐平工整,用心颇深显而易见,烫上的印记似乎是一方极为娟秀的闺房文字,甚至已经寄来不知时日许轻舟却依旧能隐隐闻到信封上散发的淡淡香气。 “这是谁寄来的信?” 许轻舟好奇的拿起一封正准备拆开,目光却是透过镜子看到了身后那张明显吃醋的神情,随后再联系方才的那个可怜称呼,顿时就有种不妙感觉涌上心头。 “额…鸢岚的口气与眼神有些奇怪…好像酸唧唧的…” 被拆穿了心思陆武魁俏脸一红,立刻抬拳打了一下许轻舟后背,羞恼的怒喝道:“你!你这臭男人去死!” 得了,再说下去恐怕火气更大…… 而许轻舟也再不敢随意招惹如今这易怒易暴躁的大夫人,立刻岔开了话题再问道:“这究竟是…” “是三公主给你写来的信,数数一共十多封呢~” “久宴?” 若说所有许轻舟既定的红颜之中谁的存在感最低,谁是最容易被他所忽略,那定然是这位明明国色天香且地位尊崇的公主了。 陆鸢岚则是颔首肯定,话语中的酸味愈渐深浓:“呵呵,她们这些个王公贵族还真是闲得可以,总不需要像我们升斗小民一样每日奔波,还要担心受怕自己丈夫跟别的女人跑了去。” 完了完了,出门一趟回来发现媳妇变得比之前更多疑且易吃醋。可这要怪也就只能怪许同志此次带回来的女子实在繁多,且各个姿容都可堪闭月羞花,虽说陆武魁曾经说过不再拘束他的情感,可是哪里有这种半年不到就新添五六位新房的?即便皇帝纳妃还需要层层递进且年定规数呢…… 许轻舟也只能对此连连笑道:“你这又是跟谁学的?怎么像是被董儿或是紫钗她给附了身。” “怎么?” “就是觉得鸢岚如今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冰冷冷的武魁,而是我有血有肉的许夫人。” 花言巧语有时候还是有些用,如此一言也令这俏佳人神色一凝,随后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几句话的确是有些不与平常,反而像是回到了最初那“欲子求欢”药力被锁在身体内之时对许轻舟独特的占有。 “哼!被你这桃花精给气的!” 小两口打闹了一阵,许轻舟这才开始拆解起那位远在千里之外的三公主洛久宴给他寄来的信。 “许郎亲启…” 只此开头,陆鸢岚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气又突然冒了出来,因为此等称呼实在是有些过于亲昵。或许是因为公主本想着这书信定然只会是由许轻舟独自查看,所以才敢大胆些透露芳心,而如今全化作了点燃醋火的燃酒,令这宽敞房间都显得有些狭小。 “呵呵…许郎!倒是看不出来这三公主还是个情深意切,尚未过门都愿写下如此称呼了呀?你说是不是啊?轻舟?” 这三个疑问循序渐进,也让手拿书信的许同志如履薄冰,因为语气中总结出来的话似乎也只有一句“老娘现在很生气”。 “呵呵,公主她可能是…不太经常写信,所以在用词方面显得并不是太精通吧?” 不太经常写信又哪里能折出如此好看的信印,又怎会知晓字体行距如何最佳,又为何会用词用句不显死板与扭捏,却在内容中暗暗流露出关心挂念以及三分期待相遇的隐心? 整篇书信读下来许轻舟就明白洛久宴是极会写信的,甚至于都能从字里行间看出,她为了考虑到写给自己而将这十来封信不停的思虑润色了无数遍。 用情至深却又毫不显露,正如同曾经与她在宫中之时那般,总是会小心翼翼的隐藏起自己的怯懦情感。 这是位本不该出生在皇家,总是向往蓝天的飞鸟啊…… 而陆鸢岚火气也是逐渐消退,因为即便连她也能看出那位三公主的用心良苦。有女子喜欢自己的心中人自该醋意大发,可若是有人同自己一样对许轻舟爱的深沉与舍己,那即便此刻再恼火与不甘,扪心自问日后她也定然会接纳这位姐妹。 “她这信写的算有规律,一般一周间隔便来一封,而飞鸽传书来此也需要个半月光阴,看看人家的用心良苦呢!” 话音中的酸味未减多少,但是火气却少了许多,而许轻舟听闻后也只是摇了摇头。 “呵呵,自古最难消受的便是美人恩情,看来久宴也是有些着急了。不过也对,本来打算去年冬日便举行婚礼,却没想一直拖到了如今将到三月……” 看来与她成亲也是不能再继续往下拖了,而陆鸢岚则是将其中一封信拿起之后略做奇怪道:“她虽是写信十分规律,不过最近倒是有些奇怪,距离本该到来的一封已经延期有五六日没有送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停了笔又或是送信途中出了什么意外。” 这也是许轻舟所发现的问题,三公主的每一封信的最后总会署名以及留下写信时间,而送到此地的时间大多由飞鸽加之官道互送,所以时间不出偏差的大多都是在十五六日抵达,而距离最近的一封信已经过去了大致有二十日左右的时间,很明显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不过此时代没有像许同志世界一样能够通过电话交流,所有的远距离问候全部都需要靠书信这么一个具有一定风险性的原始方法,出现了意外自然也是在所难免。 想到如此,许轻舟只得是猜测道:“可能是风雪太大,飞鸽过不来吧?” 而却在此时,房门突然被传唤之人拍响,而细听发现是露水着急的声音。 “公子!公子你醒了没有!” “怎么了露水?” 许轻舟应声开门,而小露水在看到他的一瞬间仿佛出现了主心骨,紧张恐惧的神色淡去了不少,又赶忙指了指远处的大门方向急切道:“公子你快去看看呀!许府外面来了好多的兵马!” 似乎是顺应着露水的话音,一阵喧急的马蹄声在许府之外响起,而后就见马骑为首之人手持一卷金旨跳下了马走进了院落,随后展开金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请许文魁即刻动身启程前往王都,与久宴公主成亲…” 第152章 初风启飞 年节已过,风雪仍在。 今年的洛城相比于往年间似乎有了一些难以言说的地方,熙攘的街道虽然依旧繁华热闹,未被摘下的灯笼年画也处处显露喜气,可是走进洛城中的人却总是有种背后发凉的渗意,仿佛是瓦砾间冰棱融化后落下的水滴滑进了脖颈之中一般。 从护城河一直向北看去,那里似乎在云雾缭绕之中隐匿着一尊庞然大物的建筑,而所有人却只将其当作成了帝王世家总会蕴养的龙气。 不远处的金碧辉煌也正是皇家宫阙,可平日里最为宁静的皇宫之中此刻也透露出半分异样,似乎映射在交错巡逻的军队成群结队,王宫深处象征着泗国稳定、承载着神佑的时之塔此刻也是开启到了极致,仿佛只为了将这一方天地包围起来不让任何人能够窥探其中。 壁宇擎辉添冬月,朱漆金瓦压春芳。 香闺之中一抹国色天香正独坐在窗边檀木座椅前,她目光本是在桌上的绘本流连,虽然书中的故事早已经不知被这佳人品味过多少次,却依旧无法阻止她幻想那脚踏七彩祥云的男子来娶她。可冬日依旧清寒,待她回神看向远方那比之以往都要显眼且严肃的神佑之光时,如同柳棉的轻眉不由得轻轻蹙起,随之便是一声难以置信的叹气。 “到底是发生了何事,为何就连王宫之中都开启神佑了呢……” 疑问自然得不到解答,就在此时正巧有丫鬟送来饭菜,一边也是小心翼翼的凑到近前试探道:“公主…要不还是吃些饭吧?您万金之躯可不能受了罪,若是上皇上他知道您闹绝食,定然不会饶了我们这些奴才下人的…” 三公主被不知名的原因禁了足,而皇宫中发生的巨变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诸如谋反又或是夺权一说,如今她又哪里还有胃口去吃的下饭? 不过久宴肉体凡胎,身体空乏久了还是有些难以忍耐,却只是拿起碗来潦草的拨了几口米饭,随后神色暗忧的看向送饭来的丫鬟不解道:“小倚,你打听到父皇他为何要突然监禁我了吗?是不是因为我最近哪里犯了错?” 可世人皆知久宴公主听话脾性好是出了名的,她哪里又曾被像如今这般被束足在宫中不允许出去呢? 而名为小倚的丫鬟本就是洛久宴的心腹,这才在给公主再盛了一碗饭后摇头轻声道:“公主哪里有做的不好,明明是如今的宫中有些变了样。” 说到如此这丫鬟赶紧四处看了看,随后偷偷摸摸的近到公主身边贴在耳朵上嘟囔道:“小倚方才听说…就连七公主她也被关在了落霞宫中,门外可是有三五位六境的将军把守,而且王宫如今似乎不允许再有人随意走动,到处都是巡逻了禁军,即使是这些饭菜的材料都是有专人送到宫门口。小倚现在都偷偷溜不出不去了…” “七妹也被关起来了吗?” 这倒是件令她都感到十分震惊的事情,毕竟自己虽然美称洛城十姝,可抛去公主头衔剩下的也唯有这一副皮囊而已,所以只会是皇室用来笼络人才的珍贵筹码。可洛秋霞却与她丝毫不一样,年纪轻轻的七公主已经是皇室历史上目前为止最具有天赋的武者,甚至于未来说不定可以成就天下八境的恐怖存在,这般一位天之骄子大概率是会在十几二十年后被让贤以执掌泗国皇权。可现如今却与自己这个花瓶一样,被锁在了深宫之中不得出门,更甚是有数位将军把守不让她出去。 究竟是什么事情,连她这样一位近乎于皇储的受宠公主都不能知晓且不可参与的? 思索再三还是没有半点头绪,却在此时又有人的声音传来。 “姐姐!姐姐!看看谁来了呀!” 欢快的女孩童声为这一方压抑的气氛增添了半分活力,洛久宴抬头就看见自己妹妹洛诗怡正一蹦一跳的进了屋门,在此重兵把手之下居然能够随意走动自然令她有些惊奇,随即讶然万分道:“小十一?你怎么来了?” 而洛诗怡则是晃荡着两只小短腿跳上了姐姐的床,随后兴冲冲的道:“是我求了父皇好久他才肯愿意让诗怡搬来同姐姐一起住呢!父皇应该也怕姐姐与诗怡总待在宫中憋坏了吧…” 洛诗怡年幼无知,自然也不会对大事的改变有什么实质性的威胁,而其心思单纯机灵也深得洛坤的喜爱,自然也就能在此非常时机来到姐姐的宫殿居住。 “十一可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事?莫非是哪位兄长或是姐妹意图干些大逆不道之事吗?” 暂时也只能往这方面去猜测,可小十一却是摇了摇头道:“没有呀,诸位皇兄皇姐也都被禁足在自己宫中,并非只有姐姐呢。不过让诗怡奇怪的是长风爷爷似乎也不闭关了,之前他一直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几年才能得见一次呢!如今却总是能看见他站在父皇身边……” 谋反篡位已经是洛久宴所能想到的最坏可能,但当她听到那个号称是皇室基石的宋长风出关之后,才突然明白此次发生的事情可能比想象中要严重的多。 “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什么事情是会惊动宋爷爷出面的!” “不知道,不过就连一向深居简出的宋爷爷都没法退隐其后的话,那此次发生的事情应该比想象中要严重百倍。” 小十一学做大人一般胡乱分析,可她却不知自己所说的话其实意味的确属实,也让洛久宴更加想要出去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或许是突然间,也或许是灵光乍现一般,她突然猛地联想到了在年节当日发生的神谕事件,以及第二天皇宫中突然来了一群奇装异服之人。 “姐姐你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呀?” 见姐姐突然呆住不说话,洛诗怡有些小脾气的嘟囔着小玉唇,而洛久宴则是回过神来仿佛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 “是姐姐突然想到这一切的一切,其实是从年节那晚的神佑显圣之后才开始变化的,而那帮人也是年节第二天早上之时突至,或许是他们想要父皇替他们完成什么事情,所以才导致了如今这个局面?” 可终究还是洛久宴的猜测,但她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好似知道这一切的矛头指向何方,但就是怎么也想不到究竟是哪里。 “不过也是无法再给许先生写信了…” 一霎那的灵光再度接续上,一个十分可怕的但又显得不太可能的想法涌上了心头。 “许孤帆…许轻舟…许先生…总不会是……” …… …… 而此刻的至圣郡许府大院之中,团团兵马将其包围的水泄不通,颇有种当年洛秋霞抢亲之时的既视感。 不过一想到许府后院角落里还隐居着一位人形核弹,再怎么慌乱的心都能似找到主心骨般的安定,所以众人也就各自站在一旁看着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却见为首之人手持一卷金旨,待见到许轻舟从后院出来之后,连忙下马展开旨意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请爱卿许文魁即刻动身启程前往王都,与久宴公主成亲。” 旨意在此一停随即合上,这递旨之人还未等许轻舟做出任何行礼与敬举,便又快步走到他的面前示意快些接过旨意,一边又笑了笑道:“许文魁,此乃陛下亲自写下的旨意,不知可否与小人此刻一同前往王都与公主完婚成亲?” 这倒是有些意料之外的稀奇,不过却似乎又在情理之中。因为之前定下的婚期因为许轻舟远行鞑靼而不得不取消,也算是无能为力的放了一次鸽子。而之后又因为去川国寻找董儿,迟迟没有再与皇帝交涉过。皇家一字千金,已经下嫁而总是未成礼数总是不好,难免会让有心人拿去说些风言风语。 但如此大张旗鼓的强硬让许轻舟前去完礼,似乎总是与他心中的洛坤的形象有些不符合,为了以防万一许同志还是走近了两步接过皇帝旨信后不解道:“不知陛下他为何突然下诏?” 而那送旨之人也是笑了笑开口解释道:“呵呵,是这样的许文魁。原先许文魁本该就是与久宴公主早早成了亲才是,但许文魁为国安定远走鞑靼错失了大亲之日。而如今公主她日月挂念许文魁,甚至时常会有宫中下人看见公主偷泪发呆,陛下他毕竟是为公主之父,于心不忍女儿再受相思之苦,所以才想着让文魁快些去与公主她成亲。” “原来是这样……” 这个理由倒是有些掐中了许轻舟的命门,因为他最怕的便是有女子在暗地里偷偷挂念自己,对自己百般惦记与痴等,更何况还是一位他本就承诺过要去娶的女子呢? 而周围几位红颜听闻之后心中各有思索,但无一例外都是愿意先给这个还在忍受相思的可怜公主让个先后。 董儿也知道哥哥在顾虑些什么,便鼓起玉腮首先走到了面前酸唧唧的道:“算了算了,看在都已经下诏的份上,董儿便把下一次成亲的机会留给那个三公主吧。” 而林雪儿则是听的突然一精神,拉起祁夜湘灵的衣袖兴冲冲道:“三公主?正巧雪儿与师父曾经在洛城之时见过呢!三公主她长的可好看了,也只有许哥哥能够配得上她!许哥哥快去把她娶回家吧!这样雪儿就又能多一个漂亮姐姐了!” 而学妹却有些玩味的笑着打量起许同志,一边语气有些难以言说道:“如此倒是提醒了我,原来那个一直要与久宴公主成亲之人便是学长你呀?怎么也不听学长与我们说说?” 难不成后院中的几个女子要斗,日后就连还未进家门的也要小心防备?祁夜湘灵实在不明白曾经明明连谈恋爱都只能是以逃避办法解决的学长,如今摇身一变成为了异世界最受欢迎的男性,又由于其性格之中喜欢接受的性质,再次导致了一大部分女性都对其产生了更加深层次的好感。 闻言许同志也只能是苦笑巴巴的搪塞道:“呵呵…都是…都是意外…” 可这话怎能在这几位面前说?因为在场的几人与许轻舟之间的初次暧昧其实都是由于意外的关系,所以才惹得众人有些不满。 “那难不成大家都是意外?” “轻舟怎么说话的?莫非姐姐的爱只是来自意外?” “许哥哥与雪儿不是意外!是美好的相遇!” 七嘴八舌好不热闹,说的许某人满头大汗的不断求饶道:“咳咳!往事不堪回首!往事不堪回首!” 而考虑到这段路程的确是有些太久,不如直接来回方便,身在人群之外白桑身旁的李雨沫疑惑道:“白桑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可以缩短这段距离,比方经常使用的那个传送之法?” 可天工却是摇头否认道:“传送的能力因为破界石的消失,现如今已经再难复现,而白桑体内的传送也坚持不了几次,必须要确保每一次都是用在最为关键的地方,所以无法帮助。曾与汝在秘藏之底时的传送都是因为借助了天仪轮,除非汝能将那个神遗之物搬到这里,否则如今情况下这世间不会在有人懂得其它的传送之法。” 而另外几人其实也在思考这个问题,都是想着能让许轻舟快些返回。 “那要不让奶奶送轻舟去?” 陆鸢岚的这个方法的确是最为可行且稳妥的,只不过还需要得到奶奶的允诺才行,否则贸然前去只怕会被一巴掌扇出门来。 可似乎殷百寒一直在听着她们的话,陆鸢岚方才刚一说完便察觉到身后多了一抹寒气,转头便见到奶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了。 “奶奶…我们想…” 但殷百寒却是突然抬手制止了孙女接下来的话,随即平淡的看向许轻舟道:“他的道在红尘,在自己脚下走过的路。缘若定则山海难隔,道若阻则唯其心坚。” 殷剑圣的突然出现未能吓到院中家中人,倒是这一帮官兵听说因为在数月之前七公主下命令围起来大闹了许文魁的婚期,惹出了这尊大神屠杀了大半同僚,心里顿时都有些忐忑不安。 有些人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能够令人汗流浃背…… 第153章 玄鸟雏心 此刻唯剩下一帮面面相觑以希望于殷剑圣今日心情良好的士兵,再没有一人敢发出半点声音。而许轻舟则是在听闻了殷百寒之言后略做沉思了一会。 诚然,自己的路必须自己去走,不经历红尘自然也无法向着更高的境界踏足。如此因缘际会又是一段崭新的旅途,说不定能帮自己参悟出踏入天下七境的机缘,况且与洛久宴成亲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索性就与这军队前往洛城。 这一趟回来倒是什么事都没有来的及做,亲朋好友以及师长未去拜访,家中之人也未有好好一聚,不过比起前一次心中忐忑的出去寻人,这次不过只是动身前往皇都成亲而已,艰难险阻换做泼天喜事又有什么心里压力呢? 回过神的许轻舟仔细思索了之后,刚想要如此言语答应下来,却就在隐隐间突然在脑海中闪过了一些片面如碎屑般支离的画面。 有山、有海、有血浸染在目光所及之处的草原,有他看不清却倒在怀中的面容,有倒悬在视线之中的整个世界,有悲戚的呐喊在远方呼唤自己……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他一身冷汗,许轻舟不明白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么奇怪的画面,但本欲带着董儿几人一同前往的想法被迅速变转,话到嘴边也变成了: “既然如此,那此行就白桑随我一同前去吧……” 那究竟是什么画面,就像是回忆起梦境之时的恍惚与不确定,带着三分臆想与模糊,让许轻舟无法确定的心中郁闷。但他总不能因为胡乱想到的画面就这般弃了那还在等待自己的久宴,于是便这般说完便差人前去收拾东西,而得了命令的白桑则是颔首跟到了许轻舟身后。 “遵命主人。” 或许天工的想法世人都很难知晓,但许轻舟却在不断的思索间突然探知到了白桑简单情绪的变化,而这种感觉亦如曾经他所在洛城观看那些废弃掉的巨大天工之时一般无二,也让他不断对自己、也对许孤帆隐藏在自己身体内的秘密产生了疑惑。 他感觉好像正在踏入一盘为自己精心准备好的局,一盘由不同阵营所蕴含不同目的而设下的不同之局。 而董儿在听到此言之后并没有表现出曾经的那种固执,反观小仓鼠则是有些小小气恼道:“为什么不带我去呀…” “乖,小月听话。这次我不过是去成亲而已,又没有什么危险,不过月许而已就能回来,到时候我再答应小月一个请求好不好?” 哄小仓鼠还是简单方法最为实用,江小月听闻之后立刻便是喜笑颜开,却假装鼓嘴道:“坏胚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不能再真了。” “那…那小月就在家中等坏胚回来吧…” 解决了这个最缠人的,其她几位红颜都较为知性理性的多,三言两句交代完之后许轻舟就带好收拾完成的行李跨上马,与白桑一同向着洛城行去。 “年初就开始奔波,也不知道他何时能够停下来歇一歇呢…” 心上人将远行,虽然不得相见不过月余而已,但昕紫钗还是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语了一句。 “许哥哥真正想要停下的那一刻,就是他将要回到家的时候吧。” 林雪儿知道正在远行之人他的夙愿,而如今那份渺小的感情得到回应使得其再没有半分忐忑,有的只是对这份姻缘彻底缔结那一天的无比期待。 而与众芳心中的期待远行之人早日回来不同的,是默默站在角落里看向许轻舟背影的董儿。曾几何时她也会如同江小月一样使着性子,只想与哥哥一直在一起。可经过那一次在川国雪域中的意外,那种看着自己心爱之人身赴绝境的乏力,迫使她似乎提前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自己实在是太弱了,根本无法帮到那个背影哪怕一点点…… 远见许轻舟慢慢向着千里之外的王都行去,或许正对应上那一句心有灵犀一点通,马背上的人突然转过头来对着发呆的董儿笑着点了点头。 冬日朝霞本就比寻常季节要鲜艳不少,东起的初阳将原本暖洋洋写意的光洒在远方之人的身上,透露出的画面却并非沐光而行的希望,相反却如同身披一层极度可怖的艳色血衣一般。 “哥…” 纤手不由自主的伸出,却又在片刻之后慢慢放下,因为董儿已经明白了此刻自己想要去做什么。 浩浩荡荡的行军队列来的快,退去也去潮水般迅速,三两咱之后许府大门前就只剩下了一帮红颜与下人。 “都进院吧。年节刚过春将到来,学院也快开学,眼下也只能慢慢等轻舟回来了。” 家主走了,陆鸢岚如今必须要掌控大局,令人将门前杂乱的马蹄印清扫干净,又唤众人先回院中再说。 而众人最后的董儿却在转身之时,突然看到远处走来了一个人。 “咦?漠老?” 漠沙深她是认识的,毕竟是自己哥哥的师父,在踏上修行之路前以及初期的方向都是由其规划,甚至还有那把十君之剑玉碎凤凰鸣都是由他搭线,而自己曾经长久的寒气入体所导致的病也受了漠老的关照,所以董儿心底一直是十分感激这位看起来有些孤僻的老人家。 漠老走近了些,目光停留在董儿身上,却见他的神色之中有一些奇怪的情绪,像是期待看到归来之人却又害怕与之相遇的纠结。 “小丫头,轻舟他人呢?” “我哥哥他刚才正好动身前往洛城了,他也是昨日才刚刚回来,所以还没来得及去拜访漠老,不知漠老来此找哥哥所为何事?”董儿如此解释。 而漠老在听闻之后神色渐渐露出释然与恍然,接着叹了口气道:“呵呵,果然有些事是命,逃不掉躲不开也避不过,或许曾经那人对我所说的话即将应验了吧。” 无缘由与理由,自然听的云里雾里,董儿不解的奇怪道:“漠老话说的有些奇怪…” 可漠老只是摇头笑了笑:“没什么,待到之后可能你就会懂了,宿命是谁都无法逃避的……” 第154章 幻海花原 没有在及时的时刻与许轻舟相遇,漠老略做叹气之后便要转身返回,却又在将要离开之时被一声试探性的女声唤住。 “漠老可否停步,董儿有一事相求……” 应身回看,漠老有些奇怪道:“哦?丫头想让老夫做些什么?” 这个小丫头是自己徒弟的妹妹,在最初取下玉碎凤凰鸣之时助了大力,况且当时那种虽稚嫩却坚韧无比的气质深深的打动了漠老,所以此刻董儿的请求只要不是特别的为难,他都会尝试去帮助这小丫头。 而董儿则是在纠结片刻之后重新坚定了内心的想法,随后一字一句道:“不知漠老可不可以帮董儿开启天命,就像当初教哥哥那样让董儿成为强者……” “这……” 漠沙深先是一愣,随后似乎明白了少女的想法,便展颜一笑回应道:“呵呵,其实自打老夫看到你的第一眼时才明白,或许你是块比轻舟更好的修行料子。” “漠老真是这样觉得的吗?” 闻言董儿先是一阵欣喜,毕竟漠老作为双刀门一方总管,身为至圣郡十大高手之列,在阵境亦是浸淫多年,实力可以说是相当之高,他的看人眼光绝对不会差。 “因为在替轻舟他承接凤凰鸣之剑时,老夫就觉得你的天命之路注定会传奇,虽然不清楚你是会修文或是行武,甚至于可能与你哥哥一样文武双修,但那条路的尽头说不定会比他走的更远。” 董儿不由得继续好奇道:“这是漠老的猜想吗?” “不,这或许就是你的天命。” 顿了一顿,漠老看了一眼方才刚刚升起的初阳,一边解释道:“天命天命,上天注定之命是命运。但若是丫头你能挑战它并且打破它,那就是超脱于天命之外,踏上一条前所未有的崭新道路。” 董儿好奇道:“那是什么?” 漠老指了指远天的朝阳,笑着道:“是这世间所有人都未曾,也没有机会、没有资格踏足的一条道路。是悯怀苍生,甘愿托举其整个世间的公平正义,维护秩序与沧桑的大道。” 而说到如此,或许是回忆起了曾经某个人的无限风采,漠老又叹了口气摇头道:“老夫曾经见到过一个年轻人,甚至可以说不过十来岁的孩童而已。他的天资恐怖绝伦,且心怀苍生万物,可惜却遭受诅咒与罚乱而被迫放弃了这条路,如今看到你身上似乎也有他的半分影子。罢了罢了,毕竟是轻舟他的妹妹,老夫可以在闲余之时偶尔指点你俩句,剩下的还是需要你自己去感知感悟。” 得了漠老允诺,董儿心里越发高兴,就连许轻舟远行的担忧也被冲散了不少,随即兴冲冲道:“那不知漠老可不可以现在带董儿去看一眼哥哥曾经学习过的那功法?我董儿想走哥哥曾经走过的每一个脚印,和他走相同的道路。” 如此之言让漠沙深稍微一滞,接着恍然大悟道:“丫头说的是那块石头?” “正是!” 那石头来历传奇,本是机缘巧合之下从一处废弃遗址中找到,只是找到的那人却并非是漠沙深自己。不过如今这丫头天命未开就想尝试似乎是有些急于求成,但方才也是刚刚答应请求,这种不费吹灰之力的小事不妨就助她一臂之力。 想到如此,漠老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所幸无事,你与老夫来吧。” 与家中人交代了一声,董儿便随着漠沙深向着不算太远的郡城中心行去。 年节之后各地的流通量是相当大的,再加上恢复了与周边大国鞑靼的贸易往常,所以镖局业务十分吃香,刚一进双刀门大门的董儿,放眼看去就见来来回回数不清的货车被马匹拉着时进时出。 见小丫头好奇的打量,漠老解释道:“如今这般热闹倒是有不少轻舟的功劳。” “我哥?” “没错,轻舟他去年之时前往那鞑靼与元央女帝议和,而如今两国的贸易往来全部解禁开放。鞑靼盛产矿石与各种皮毛,我国则是许多的工艺品以及日常用品还有粮食,此种类型的交易流通越多,镖局的生意自然越好。” “原来是这样……” 董儿知晓的点了点头,随后在漠老的带领下上了曾经哥哥来过的,存放至圣郡双刀门分门各类书典的阁楼之上。 那块石头依旧在最里面的角落,白洁如玉却又透露出一丝丝不可言说的神异蓝霞,董儿则是在看到那块石头之时显露出第一次未曾有过的亲近。 “这个便是你哥哥当时所学习的功法,不过你的天命尚未开启,应该看不见其中的内容才是。” 漠老走近了些,抬手挥掌将其上的灰尘全部吹飞,随后又看向了董儿继续道:“当年是那个年轻人让我从遗迹之中带走,只可惜这《摩柯般若太悲大彻经》老夫无缘可习也窥探不见,是份从许多年前就留下来的因果。若是丫头你真的想要走过轻舟走过的路,那便上前去试试看吧。” 未开启天命便不可以修行功法,而选择的功法此生也无法再更改。从未有人在开启天命之前尝试先窥探一眼功法,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日后觉醒的究竟是何大道又是何修行之路,所以绝对不会稀里糊涂的随意选择。 偏偏这本功法的好处就在于它是全能型的一本通用功法,只需要以极大的痛苦为养分,那便可以不断的向更高的境界踏足。理论上若是痛苦足够,甚至可以突破自己原本天赋所带来的极限境界。 董儿明白此刻可以尝试,心思一热走近了两步,随后抬手慢慢放在了玉石之上。 她不知道哥哥看到了什么而又体验了什么,但少女却在触碰那一瞬间之时看到了恍惚而过的许多画面,经书的内容却是在其后才慢慢涌入了她的脑海。 一闪而过的惊变令董儿不由得退后了两步,便捂住脑袋紧咬贝齿的痛苦忍耐。 按理来说功法拓印十分简单才对,当初许轻舟痛苦表现是因为他已经开启了天命,将体内积压的痛苦在瞬间转化成修为之时所带来的撕裂感而已。但少女天命未启,又怎会有如此异样? 漠老心里暗道一声不好,抬手凝气点在了董儿脑袋,助她缓解起了这份痛楚。 少顷,待到画面消逝而去,董儿这才摇了摇脑袋感激道:“多谢漠老出手相助,董儿不知为何看到了一些除经书内容以外的画面。” 这倒是也让漠老奇怪:“丫头,你看到了什么?” “我好像…看到了一片海,一片我从未见过的宁静无比的海。又看到了一片草原,一片淡然祥和却又长满红色花朵的草原,而那画面之中似乎都坐着一个人……” 第155章 旧年蜃楼见景之一 回想之四: 幽静的街道恍如熟睡中少女的侧颜,对于喜好安静的人来说自然要比喧哗热闹的街景更加得的吸引。而在这条古朴的街道上也有不少庞然大物的天工在不分昼夜的驱动前行,以自己被创造之时被制造者所赋予的命令行动。 漆黑夜色的高阁顶端,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正抬头看着远处辉煌灯火的王都中心,一边也是欣赏着与自己国度完全不同的繁华风景。 孤僻少年不戴面具了,至少如今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幅曾经从未离身的面具经常会被取下。 有时候或许一次的相遇便足矣改变一个人的一生,而少年的改变究竟是什么原因,或许只有他身边的女子知道。 “不戴面具倒还有些不太习惯,喂?是不是跟那个小丫头出去看了一圈之后想明白了什么事?” 马飞儿看了看近道之下的天工巨物,一边试探性的伸出手想要趁着天黑去偷偷捏一下少年的脸庞。 可那纤手却在黑夜中被少年打断,随后响起的声音更是略显无奈:“说了多少次了,别捏我的脸……” 少年的脸很柔软,几乎到了摸之则爱不释手的地步,也正巧戳中了马飞儿喜爱的一点,在不久前心血来潮之时她曾经趁着少年失神发呆之际偷偷摸过,自此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少年又如何肯甘心被个奇怪姐姐乱捏脸庞?所以总是以话语劝退。 如此马飞儿只能讪讪收回了手佯装无事发生,心里不由得嘟囔着“小气鬼”之类,但总不能强硬着霸王硬上弓(主要是可能打不过),便是未能得逞的叹了口气后嘿嘿一笑道:“小鬼,你不是不愿意同姐姐我出来玩吗?怎么如今倒有些改了性子?” 跟他在一起许久,这还是少年第一次主动要求与自己一同出来,而到的地方也是马飞儿曾经提到的那个盛产天工的泗国洛城。 “或许我过去执着的自由太过片面,如今想要去看一看苍生万物它们的自由是什么样的。” 少年的眼中于夜色中因回忆而流露出半分奇怪情愫无人可见,却又被女子不合时宜的阴阳怪气而略显无奈。 “哎呦喂!咱们的小娃娃长大了?!” “虽然你年纪大上很多,但总觉得比我幼稚的更像个孩子。” 嗯,变得不仅仅是想要出来寻觅自由的心,还有口中的话语也愈渐犀利。 女子被说的恼怒,这一句话不仅损了年纪大,还同时挖苦了自己幼稚,是可忍孰不可忍,要不是看在那每个月够自己买一堆酒水的俸禄面子上,她指不定就要和这个屁大的小孩来一场生死对决。 “放尊重点好不好!再怎么说我如今也算是你师父,不仅不尊师重道甚至有时候还用话来惹师父生气,你这样可是要遭天谴的!” 可回应马飞儿的似乎只有夜间划过的风声以及少年的一句“太菜了”。 真是从来都不能在他这讨得什么好,马飞儿不禁咬牙切齿想要发作,目光却又在巧合间看到了一处奇怪身影,随即不由得忘记方才的恼火惊叹道:“哎,你看那个天工好看的很,那是是什么天工?” “不知道。” “哼哼,管它是什么,我们去看看吧!” 方才的事忘的飞快,心情也如小孩一样爱变,马飞儿向着那方向一跳而去。 “所以说,你才是孩子才对……” 无奈的叹了口气,少年还是跟上了那道向着奇怪的人形天工跳落的身影。 第156章 旧年蜃楼见景之二 回想之五: 川国的小院落在今天迎来了新的住户,似乎是一位身披黑衣的古板女人,而它经常一站几个时辰的等待着庭院练剑的少年,丝毫不觉得有半分无聊无趣。 睡在树上打马飞儿在经过三五天的观察之后心思越发活络起来,毕竟自己的工作是看着少年,但如今有人能够无偿接替这个位置,那么她是不是就可以偷摸着出去实现一下梦想?要知道女侠想到就要做到,马飞儿自诩已经是从一群小朋友中拯救过少年的正道女侠,眼下自然也是将行侠仗义发扬光大。 “从今往后就有这个天工陪着小子你啦,姐姐我终于可以浪迹天涯去咯!” 不过她还是试探性的询问起少年的意见,毕竟作为薪水东家,怎么着也得落得个溜走有名。 “浪迹天涯…” 机械且古板的声音从黑衣之中发出,似乎对马飞儿说出的词语有些好奇。 而少年则是在停顿了一瞬之后便将手中剑花慢慢扫尽,随后对着黑衣人解释道:“那也是追寻自由的一种方式,如果有一天白桑能够想到去看看外面的风景,那时候你应该也就懂得了属于人才会明白的、自由的含义。” “自由…” 这个词语让天工白桑的运作系统一阵瘫痪,随后过了许久才恢复了正常,马飞儿则是忍不住的乐呵道:“嘿小子!倒是没见过人去教个天工学字认书的,好像还颇有成效哎?小子加油,如果你同意的话那姐姐就先溜咯!” 显然还没等到少年同意,马飞儿便如同一只脱了缰绳的马儿般,从院墙之上快如闪身出去了。 徒留下了一个依旧在追寻自由的少年,以及一个尚未理解一切的天工…… …… 经过半月飘摇的跋涉,许轻舟跟随着军队终于是抵达了洛城。说是风雪不断,可比之当时在川国所经历的坎坷险阻比起来,这段路程倒是有了些许闲情逸致在其中。 洛城还是许轻舟曾经所见过的那般,恢宏中带着想象里古时候皇宫所会具有的所有特征。 “前面就是王宫了,白桑你似乎在想什么事?” 或许是差错了意识,许同志一时间忘了白桑正是诞生于泗国洛城,开始徐徐介绍起了他当时在《洛城观光指南》上所知晓的一切风景。 可白桑听完之后并未有太多兴趣,甚至仿佛有些厌恶般的摇头道:“洛城过去多年,没想到还是与以往一样未变过半缕。” “变过什么?” “迂腐、拘谨、不知变通。” 此言也是让不明原由的许轻舟语塞,但还是微笑着像是劝慰一样道:“再怎么说洛城也是白桑所诞生的地方,也算是我们人们口中称呼的名为家乡的存在。家乡再不好,作为迎接这个世界的第一眼景色,无论美丑又或是喜劣,我们都理应对它有许多的包容才是。” 微微回首,白桑淡蓝色光辉的眼眸中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 “主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说教呢。” “是嘛…” “最初在这洛城中初遇之时,主人也是说了一堆白桑听不懂的大道理呢。” “是什么?” 二人闲聊未曾多时,前面领军回言道:“许文魁,王宫已然到了,按照礼节宫内许文魁暂且是不能骑马行驶,还请下马慢行。” 奇奇怪怪的繁文缛节的确挺多,但许轻舟也没兴趣自讨没趣,点头下马便带着白桑跟随着领军向着皇宫内行去。 风景还是曾经的风景,久看这般金碧辉煌倒也有些一成不变的庸俗。 而宫中的人数增多有些奇怪,也让许轻舟问出了疑惑:“咦?这宫中为何如此多的人?比之上次我来的文武魁之时还要多…” 前面领队则是笑着回道:“都是为了给许文魁准备大婚事宜,自然需要这般大张旗鼓,不然又如何体现出陛下对许文魁的上心?” 可谁也不知道这领军之人眼中闪过的光究竟是何意味,但愈来愈沉寒的天色似乎彰显出了一抹在喜庆年节之后不该存有的杀机。 转眼又至大殿,本该是人间帝王的顶层宫殿,如今似乎有些过于的寂静,但许轻舟还是缓了缓心气慢慢走了进去。 大殿中的人也多了不少,甚至一个个的看起来都显得无比面生,不是当时他所见到的那一批。按理来说中央枢纽怎能如此轻易的变换人员?只是其中的门道许轻舟心里奇怪,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但还有的礼数不好不全,他还没看清座上那未来老丈人的面容,便慢慢弯腰行了一礼。 “许轻舟拜见陛下。” 不知为何那种刺挠与心寒之意愈发明显,而当许轻舟在抬头看到金龙椅上那神色同样纠结与为难的洛坤时心中顿时一紧。 “陛下?” 气氛从一进大殿便有些奇怪,奇怪的好像是冰雨火中不断升腾而起的水蒸气,让人难受的同时很难去看清真相究竟是什么。 而洛坤则是沉着脸,沉默了许久之后才低垂着声音有些无力道:“许轻舟…朕想要问你个问题,你可愿如实回答朕?” “陛下但问无妨,只要是轻舟知道的都会回答。” 许轻舟一蹙眉头,似乎觉得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但他还是默默告诉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许轻舟…你与那个被诸位神明发布神谕诛杀,曾经导致川国灭亡、忤逆神明、祸乱乾坤的许孤帆是何关系?” 一语既出,许轻舟身边的白桑瞬间拔出了十君剑玄掣,倚身护在了主人身前。 而随着大殿之中降至冰点却又剑拔弩张的气氛响起的,是一道许轻舟十分熟悉且厌恶的笑声。 “呵呵,陛下问这些显然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如今天下都在狙杀的神罚之人居然是陛下的女婿,不知泗国会不会走上川国的老路呢?” 龙座之后走出的人让许轻舟心中的所有负面情绪有了回答,但又有谁能想到他居然能够抗过那样一记惊天霹雳的剑招? “付子规!你居然没有死!” 看着许轻舟惊怒的神色,付子规显然是愈发能够有大仇将报的爽感,随即嗤笑道:“呵呵,像你这般死了都可以复生,本仙人大难不死又有何难?本仙人轻敌一次两次,但却不会再出现第三次,这一次必要你魂飞魄散,死无葬身之地!” 如此说完只见他大手一挥,大殿中所有人全都一齐掏出兵器,只待付子规一声令下。 “诸位听令!许轻舟便是神明诛杀之人许孤帆的化身,杀之者享神道之途动手!” 刀光剑影闪烁,天下境的威势几乎将大殿的屋顶掀翻,而属于这世间的祸乱正式开始了…… 第157章 旧年蜃楼见景之三 回想之六: 川国的风相比与泗国的要明显清冷不少,但身为天工的白桑显然不明白温度这一说法,而它自从被少年从洛城“哄骗”来之后,目光似乎从未离开过那个不远处年幼的身影。 天工需要不断履行自己既定职责的,曾经的它被设下的职责便是无休止的建造泗国皇室规定所需要的建筑,而当遇见了少年之后,那份既定的可以被称为“注定”且无法修改的规则被强制性扭曲,开始向着改变者靠拢。 传说它是神明所造最杰出的作品,除却没有人类的情感与生理能力之外,几乎与“人”这一物种并无区别。所以它的学习能力与接纳能力很强,少年所做过的动作,所说过的话它都能一丝不差的记下。 对于这个天工来说,男孩仿佛比它以往所见到的任何人类都要奇怪,因为他实在太像自己了,甚至可以说比自己还要曲于“规则”之内。少年每日的行程固定,练剑的时间固定,哪怕连练剑的姿势招数也都固定,让白桑奇怪于他是不是与自己一样都是天工。 所以它一直在看着他,一直在看着…… 但对于这一成不变之事,似乎是因一个从未见过的万妖城来的小丫头出现时,竟然为既定之事增添了一抹变数。 男孩不仅摘下了面具来面对女孩,更是笑的十分真切开心,这是白桑记忆之中为数甚少,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在男孩面容上见过的神情。 一种奇怪的情绪慢慢从那个提供能源的中枢之地传来,让天工在观察男孩之际罕见的发了呆,而又因为它是天工,并未有掩饰自己情绪的想法,所以便在女孩离开之后对男孩试着提了问。 “主人似乎很有好感,对那个小丫头。” 当少年第一次听到白桑这尚未熟悉词汇而有些错乱的语句之时,不由得呆愣住了片刻,随后却是眼神中划过了一点点的笑意。 “白桑为什么这样问。” “白桑不知道,白桑只觉得主人似乎很开心。” “开心…或许吧…” “但主人在开心之中还包含着一抹其它的奇怪情绪,像是人类将要分别之时的悲伤。” “……” 这一次,男孩没有回答,而是拿起剑再度挥舞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身边的天工并没有感觉错。 飞逝的时间间隙之光划过世间每个人的脸庞,少年稚嫩的模样也在这光梭中慢慢变得成熟,但未变的是他解答自由以及追寻自由的不变之心。 马飞儿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而在她口中讲述在外形形色色除暴安良的经历之后,也让日渐变化的白桑的提问越来越多。 “主人为何总是在练习这一剑呢?” “一剑明彻则万剑具通。” “主人练剑是为了什么?” “追寻自由之路必然不会平顺,自是会有需要拔剑之时。” “主人…为何要追寻自由呢!” “人总是想要追求自己所没有的,而我从来都不曾自由过。” 但白桑眼中的少年似乎并无桎梏,天工不理解少年所说的“无自由”从何而来,或许又因为那个女人离开之后主人的话变得少了许多,它声音微微低了一些迟疑道:“主人的师父也许久未曾回来看过了,不知她出去做了何事。” “她不是想当女侠吗?或许还在当女侠的路上……” “那主人想做什么?” 少年没有回答,而是看着白桑微微叹了口气,随后摇了摇头道:“白桑越来越像人了呢……” “白桑不清楚。” 少顷少年才目光注视着天工反问道:“白桑呢?白桑想要做什么?” 原本的一成不变不止是少年,白桑也是。而少女的出现似乎也让它产生了去看一眼这世间其它风景的想法,便肯定道:“白桑想看看海,想去看看世界的边界究竟是何模样。” 这是少年在与少女第二次离别之际曾经所说的,如今也成了白桑最想要做的事。 “好,那我陪你去看海吧…” …… 洛城皇宫大殿之中,独属于天下境的威势向着许轻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令他如滔天巨浪中的一叶小舟般随时都有可能的被掀翻。而坐在王座的洛坤实力更弱于许轻舟百倍,只是他身边有一尊天下八境的巅绝守护,才避免了被无数的气浪冲击至昏晕。 “诸位听令!许轻舟便是神明要诛杀的逆神者,动手!” 付子规大吼之际也是挥手示意数十位手下动手,而大殿阴暗处更是有多达百位的天下境在严阵以待,明显是要断绝了许轻舟逃跑的道路。 “陛下这是何意!” 许轻舟怒吼一声,背后凤凰鸣应声拔出蓄势待发,但他不理解为何会遭受到自己名义上未来岳父的背叛。 “许轻舟,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泗国之人,亦与我皇室无半分关系。我泗国坚决与违逆神明之人划清界限,定要将你诛杀于世。” 这并非是洛坤所说,是其身边一名看起来颇为年轻的男子,而他也正是庇护着泗国皇室的护国将军宋长风。却见他抬手将一封婚书丢在许轻舟面前,滚落而翻转开的皇巾上所写赫然是那封与久宴公主的大婚之策。 洛坤面色铁青,一方面是被如此多的天下境踏足国土而受辱不堪,一方面自然也是因为许轻舟此事的无能为力,就不知他心中是痛惜许轻舟天骄折损,还是惧怕事后神明降怒于泗国了。 第158章 苦战 突然的变故让许轻舟一时间心乱如麻,而付子规的出现更是让他明白自己正在经历之劫难是出何为。 “主人快走!此处且不论天下七境多达百十人之众,但那中央八位非凡气息,定然是比之更为棘手的八境存在。” 白桑为神之手笔,光瞳微微扫过便知在场之人一众实力究竟有多可怕,但它护主之心从未因天地之难的崩阻而变过半分,呐喊之际玄掣剑光也是朝着扑来的敌人宣泄,想要为许轻舟拖延离开的时间。 “八位天下八境,好大的手笔!” 许轻舟目光略带失望的看了一眼那金銮座上的洛坤,知晓此刻即便是这个万人之上的泗国皇帝也无法阻挡大势,再结合前段时间殷百寒所交谈之话,自己身负许孤帆魂魄的事情必然已经暴露天下,而这些人都是为了搏得那一丝神明留下的“奖励”,才会聚集起来围攻他。 眼下也只有破阵而逃,再寻方法反逆神言。 踉跄的躲开一击足已使他粉身碎骨的气浪冲杀,许轻舟四下打量起大殿之中存在的包围缺口。也不知是不是这群人不敢将许轻舟逼迫到鱼死网破地步,从而怕会唤醒其体内可怕存在的缘故,迎面冲来的杀招虽然难以招架,但配合以白桑的辅助咬牙还是能够支撑几息,而远处大门五位天下七境反而成了最易突破的地方。 “白桑,走!” 他目光一个示意,白桑心领神会施展全力带着许轻舟向着殿外边防边逃。 毕竟也是地方大了才能体现出天下境的威势,全挤在一处的地方各自间的攻杀极其容易阻拦彼此,一群劫杀之人未阻拦许轻舟离开大殿,反而是适当性的给他松开了一条缺口。 “不要让他跑了!” “追!” “即便他跑到大殿外,这王宫之中更有百十位天下境,他跑不掉!” 厮杀之声从大殿移到了殿外,余留下的只有被方才招式崩坏的只剩下一方几近废墟的,象征着泗国此刻可笑王权的中央枢纽。脸色铁青的洛坤看着逐渐远去的人潮,萦绕着他的那股窒息之感也慢慢散去,唯剩下许多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 付子规也并未离开,他自然爱惜己身羽毛,即便此刻已经有了必杀许轻舟的把握,却依旧不敢擅自再靠亲自面对那股可怕存在,必须要有十足把握之际才会彻底收网。 “泗皇快按计划命人将时之塔的神佑范围缩小到王宫以内,如此就能令他成为瓮中之鳖,本仙人配合以神遗兵器,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此僚诛杀!” 这话三分命令中夹杂七分不屑,洛坤身为人皇何时听过这等口气?不过他深知如今此人得神明眷顾,身边跟随天下境之数极为恐怖,可以说付子规此刻的一句话都能关乎泗国日后存亡,也只能是在一瞬间泄去恼火之后颓废的点了点头。 “朕…知道了…传令,让时之塔收缩神佑范围……” 这本就是在许轻舟入局之前计划好的,立刻就有下人向着时之塔方向传令而去,以将这必杀之局彻底合拢。 已经在大殿之外的许轻舟突然就感觉地面出现了剧烈晃动,起始之点似乎从王宫深处传来。他立刻就明白过来那方向是他曾经去过的时之塔方向,而加以在万妖城见过缩小神佑以加固防御的经历来看,明摆着付子规是想设计借神佑之力将自己围困在王宫之中。 时间紧迫之下许轻舟只能求助起身边曾经有过未知传送技能的白桑。 “白桑!眼下时间紧迫,能不能带着我传送出去了?” 可白桑只是看向时之塔方向无奈的摇了摇头:“恕白桑无用,白桑身出时之塔之源,其强势运作之时会将白桑所有传送能力干扰屏蔽,如今已经无法带着主人离开了……” 这也是白桑曾经不愿意来此泗国寻找董儿的原因,而如今也成了无法助力许轻舟的遗憾。 闻言,许轻舟神色更是紧张:“这次…真的糟了…” 包围的人越来越多,留给许轻舟的范围也越来越小,如今只希望能够借助奇迹之力扭转乾坤。 另一面,出了大殿的付子规看向被团团包围的许轻舟,神色中慢慢散去一丝疑虑,毕竟他身为天道气运之子,在万妖城中那种沦为配角的感觉实在憋屈无疑,如今再看显然稳定了内心。 他许轻舟总不可能一直能够改变天命! “呵,泗皇身边这位还真是谨慎,真是半步不愿离开主子半步。” 洛坤身边之人自然就是护国将军天下八境的宋长风,而他在此泥潭之中自然要护主不得乱动,否则谁知道这曾经祸乱鞑靼与南疆万妖城的付子规还能够做哪些丧心病狂之事? 只见他冷冷一笑,目光盯着那人群中心的许轻舟对付子规回道:“那鄙人倒是不知,付仙人自己为何不敢动手?” “……” 这点当真是戳中付子规软肋,他不动手的原因实则众所周知,若是许轻舟那么好对付,还需要神明发布神谕?还需要如此多的天下境组成杀网?那个与之王一般自带“孤”字的年轻人世间无敌,又有谁人能够与之睥睨? 付子规被下了脸面,却呵笑一声道:“眼中之尘皆为我之棋子,天道以及神明眷顾之人终究是本仙人而不是‘他’,等此乱之后这世间可是会重新洗牌一番。” 付子规如今之势力滔天,哪里还用再看天下谁人脸色?只是这般说完之后便再度盯住了那个还在奋战的身影。 再度回到许轻舟的刀剑乱舞,狂热而无休止的战斗让他愈发的呼吸急促,他体内的文武二力也在不停轮转,毕竟抵挡天下七境的每一击都要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紧迫的煎熬也在不停摧残许轻舟的精神防线。 但不能放弃,因为他深知自己剑停便是死! 白桑的金铁是世间难寻的坚固,可此刻也被刮出了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痕,而它更是一心守护许轻舟而面对数以百计的敌人攻势丝毫不退半步。 但在许久许久之前,白桑的能源就已经出现了枯竭症状,剧烈的消耗一度使得其开始超负荷战斗。 眼下之局可以说无法可破,白桑只能贴在许轻舟背后以其身为盾,一边试着提醒道:“主人…当初在万妖城之际时刻为何能寻回那股力量?” 那股力量的源头来自内心深处的孤单,来自那个坐在断崖边看海的男子,而自从上次之后许轻舟便再也没有在心海之中看到过他。可如今也唯有死马当活马医,他抵开刀剑喘息一声后点头道:“我试试吧…” 眼中幻景不断变化,许轻舟再度踩在一叶小舟之上,而他目光中只有郎朗当空之天与两只不停盘旋的凤凰。 也只在他手握凤凰鸣之际,这两只神禽才会从剑中借宿其身,并缓慢的为其恢复一定的气息。 时间不等人,他需要在这不知尽头的海中找到那可以称之为一线生机的奇迹…… 第159章 变转 神羽擎苍奔流断,英啼万壑瀚海听。 每每与心海之中抬首眺望盘旋翱翔在天的凤凰一对,许轻舟总是会发自肺腑的感叹这二禽的庞大威严,也偶尔会想到若是将它们释放自由为自己所用,那又是一股如何强大的助力。 不过当年是由神明设计,加以无数不知情的凡人才将它二者关在了凤凰鸣中,后又用上了百年岁月才锻打完成,以许轻舟如今的实力至少是不可能将那比之神击还坚硬的寰宇铁打碎。 感叹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当务之急生死攸关,他赶忙抬起头尝试着引起凤凰的注意。 “凤凰!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凤凰鸣在其手中神念也有所联系,许轻舟如此一呼唤两只神禽就立刻停止了盘旋,随即探起不知几里之首侧目而视他,如同知晓一切一般回应道:“凡人,你之劫我等均已所见,不过你如今身躯实在弱小,无法承受太多凤凰之焰的能量,否则即便是被如此多之众围攻,也足已杀出一条血路。” 凤凰所拥有的道之力与许轻舟所修所行并不一样,所以无法任其无限的灌输体内,也不过是维持其许久的气力不歇而已,但如今之难非是一个六境的天命者所能承受,即便他是天赋已经绝逆天下的许轻舟。 “凤凰,你们能帮我寻到他吗?” 当务之急还是找到那个一线生机才是,许轻舟直接道出方向。 “那人…那人所在恰似一句尔等的人间古谶:天边眼前,心念即是。” 凤凰不过如此说完,似乎也是顺应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句话般,小舟上的许轻舟在恍惚之间又从余光中看到了那个曾经登临的心海孤岛,就在不远之处突然的出现。 “看…不过尔等心中之景…” 二神禽还在说着,许轻舟自己直接驾驶着小舟向着那岛屿飞速行去,毕竟当前可不是任他随意消磨的闲暇时光。 风骤起,踏舟行。 行至岛,复登攀。 再看,绝巅之崖依旧独自阑珊。 他还是那样,坐在海崖向着不知名的远方眺望,待到许轻舟走到近处时才慢慢回过了头。 “这次你也可以助我渡过去吗?” 许轻舟不确定这个已经强大到只有神明才可以战胜的男人是否会帮助自己,甚至于曾经有太多次苦难他都视而不见从不出手,但这一次之劫非自己之力所能承受,甚至这天下间估计也就只有他在世时可以抗衡。 可这个与自己生的一模一样的人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回望海的无尽彼岸回应道:“这次不可以,这一次是必死之局,哪怕我亲自现身都无法抵抗,人之力终究是有尽头的啊…” 但许轻舟依旧不信邪的复问道:“可你不是已经将一切设计好了吗?我的存在、我穿越到异世界、甚至一直莫名寄宿在我体内,而如今难道即便是我死在这里也是为了成全你的计划吗!” 这一次许孤帆并未再看海,而是看向许轻舟语气微正道:“当然不是…许轻舟,如果现在我要让你放弃这里的一切,甚至将这个天下屠杀殆尽以换取成神机会,然后告诉你这般才是唯一的回家机会,你会相信和同意吗?” 闻言许轻舟先是一愣,随后向后默默退了一步后沉声道:“怎么我觉得你想要做的事会比那个付子规还要疯…” “所以你不理解,也不明白我为你铺的路究竟是何模样。” “那!” “这一劫有人会助你踏过去的。许轻舟,庆幸你曾经的善意与温柔吧,所留之因必然结果,我等着你彻底觉醒的那一天。” 言罢,许轻舟视线开始慢慢变换,他被强制驱逐出了这方只属于许孤帆的领域之中,内心却又不服输似的自语道:“我…绝对不会变成你所说的那样…” 画面回转心海瞬息而过,眼前之劫依旧是方才的绝境,甚至让人无法想象到如何能够度过。 “拦住他们!” “成神机会就在眼前!这泼天的富贵是老子的!” “那你倒是上啊,别在这里干说着!” “呵,你为什么不上?” 贪婪的嘈杂声中夹杂恐惧,即便威势涛涛不断,但方才所有攻击许轻舟之人都留了三分力气与五分心眼,毕竟他们最惧怕的并非是许轻舟区区六境的实力,而是其体内隐藏着的那尊可称修罗的杀神,所以没有一人敢豁出性命给许轻舟下一击死手,眼下众围攻者的爱惜羽毛倒是成了能让被围攻的许轻舟与白桑勉强保留一丝喘气的机会。 “一帮没用的饭桶,不过神佑的收拢即将完成,谅你许轻舟能长出翅膀,又怎能飞出这五指山中……” 付子规看着一群不敢上前的天下境,暗嘲隐讽正在喃喃自语之际,就听本是平静的王宫中传来一声巨大轰鸣,百十年未曾变动过模样的宫殿似乎是想要起身的巨人似的,开始抖动身躯一般不断掉落瓦砖,也让围攻之人以为是那杀神归位,本是合拢的包围圈被吓出了几道缺口。 “什么!什么情况!怎会地动山摇!” “不会是…不会是那家伙醒过来了吧…”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机会还是让给诸君吧!” 而付子规与身旁的宋长风也是一脸惊疑的看向王宫深处,只因为那第二段地动方向正是时之塔,而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本是合拢的神佑出现了异常。 “咦!怎么回事!为何出现了短暂的失佑状态?” 许轻舟本在思索是不是什么对付他的新招,但看向乱作一团的敌人,瞬间就明白过来这是天赐的逃跑良机,当即就与白桑一同向着王宫之外闪身逃去。 “不好!让他跑出去了。” “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还要不要追?” “都快点上!” 而付子规只是在疑惑了片刻之后,待狐疑的看了一眼洛坤以及宋长风之后,便抬手示意众人继续追杀起了远逃的许轻舟。 第160章 危机 对于六境的许轻舟来说,能够挡下天下七境的随意一击都需要使上吃奶力气,更别提此刻如雨落频率般攻向他的满怀杀意的招式,他也只能用前所未有的专注面对这火烧眉毛的杀局。 而对于他这般在修行的天命者中算是顶尖高手此刻已是生死之难,那么对于凡俗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凡人来说,成千上百毫无顾忌与怜悯心的天下境在洛城之中肆意释放招式与威势,其可怕后果完全不亚于天灾。 当许轻舟逃出王宫大门的一刹那,紧追而来的百十人中就有按耐不住者使了杀手锏,强大的冲击裹挟着无边杀意向着他们共同的目标也就是许轻舟的方向疾驰而去,丝毫没有在意尚且还在疑惑中的许多行人。 只看见有的行人被卷入气浪,瞬间就拧成一摊血水从天而落下,有的人则是被刀光剑影劈斩成了无数碎块,凄惨的掉落在地而再没有任何生还可能,还有一些人明明还站在原地,实则已经被气浪震荡而过内腑粉碎、七窍流血,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死状凄惨。 也吓得侥幸躲过的幸运儿颤抖悲鸣: “杀…杀人啦!” “他们…他们都是魔鬼,都是魔鬼,都死了…都死了!” “快逃!快逃!” “娘亲快看!那人好眼熟!” 自然眼熟,文武魁距今不过大半载而已,许轻舟的画像在那一日后以飞快的速度流传世间,无数年青之才以他为榜样而牢记,他的模样早已深入人心之中,如今自然也会被太多人认出。 “是许文魁吗?是许文魁!” “许文魁!你怎么了!” 区别于那一日虽然浑身血落的凄惨,此刻哪里还有半点涅盘觉醒后的洒脱与决绝?有的只是被追杀无路的狼狈,而许轻舟也是不敢让这些无辜之人被牵扯进来,一边向着人流稀少之地飞速移动,一边更是冲着尚在惊疑中的人们大吼。 “你们…你们快点逃!” 伴随着他的咆哮,密密麻麻的追兵又至,与他不断交战在了一起。 “怎么回事?” “他们…他们是想要杀了许文魁!” 有义愤填膺的正义之士冲着追杀者破口大骂道:“许文魁是我们泗国的大英雄,你们这些人胆敢在王城行此大逆之事,难道不怕圣威与律法的制裁吗?!” 可如此谨言并未有任何效果,甚至于回应周边围观之人的是无边杀意的招数。 “我等携神命诛杀叛逆之人许轻舟,尔等阻拦便是死罪!都给老子滚开……” “不必在意这些人的生死,只要杀了许轻舟,我等就能受神明嘉赏,永生不死!” 本就不是自己国度的子民,哪里又会有半点怜悯之心?更甚是他们早已经被那令人疯狂的奖赏腐蚀了内心,所以此刻的下手更显丧心病狂。 “杀!杀了他!” “他想要往城外跑,拦住他!” 也就在许轻舟向着人少之地且战且退之时,突然就见一击远处的光箭迎面而来,他自知这一击是谁的手笔,当即心里怒骂一声疯狂向着旁边躲开。 神箭辉尾卷起的炙热气浪将所过之处化作碳地,而不幸卷入其中的人尽皆死绝,哪怕许轻舟以最快速度躲闪开,却依旧还是被擦中了一点,随即立刻就感受到被炙烤与五脏动荡的痛苦。 “主人!” 白桑艰难从几人手中破开局面,立刻上前揽住摇摇欲坠的许轻舟,神色担忧的检查起他的伤势。 “我没事…小心!” 费力再挡住几击远攻,许轻舟目光寒冷的看向远处慢慢走来的付子规,嘴角已是又伤与恨之血在不断滴落。 “你为何要这般做…” 因为什么或许也只有付子规一人知晓,而他的目光在看向四下的街景之时又恢复到了曾经的孤傲与狂浪。 “这个世界只需要一位仙人,你所要走的路注定会破坏本仙人心中最美好的愿景。所以许轻舟,怪就怪你挡在了本仙人的道路上吧。” 如此言罢,却又见一小孩拾起石子砸向付子规,后者转眸便将那挑衅的一击震慑的粉碎。 “哪里来的蚊虫,胆敢扰本仙人诛杀大逆不道之人……” 而那小孩被数百双眼眸盯住却也丝毫不惧,对着付子规破口大骂道:“许文魁他是我们泗国的大英雄!你们才是坏蛋!” 这小孩在那日亲眼目睹许轻舟维护泗国而喋血文台,更是与阿苏勒伽血战至将死,只是为了扞卫泗国的颜面,这般大英雄已经为所有年轻人甚至孩童争相模仿敬重,此刻又岂能受贼子坑害? “幺儿!幺儿!不要啊!” 一旁的孩童母亲早已吓破了胆,王城中大乱已是前所未有,光天化日下群起杀之人居然是泗国年轻一代的脊骨,又怎会不让人们多想?而周边的无辜之血更说明这帮坏人的心狠手辣与残暴无情,自己的孩子哪里还有半点活路? 果然,孩童的话刚一说完,便被一记刀光划过,尚未有许轻舟腿高的娇弱身躯便如一粒尘土般倒在了街道上,再也没有了纯真与欢声笑语。 “你们!畜牲!” 看着无辜之人甚至是一个孩子被残忍杀害,许轻舟的心中怒火被彻底打开,他不解的看向那个一脸冷漠的“家乡人”愤懑着嘶吼:“付子规,你当真没有一点点的人性可言了吗!” 当最弱之人都成了杀害对象时,真正的地狱之门就已经被打开了。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反抗与逃离,但无一例外都被彻底疯狂的天命者杀死,而为首之人却只是冷漠的看着周围之众的杀局。 “呵呵,他们都是因为你而死。许轻舟,你最大的弱点在本仙人见你的第一眼之时便已经知晓,是为成大事者万不可留下的‘怜悯’。” 这也是许轻舟怎么也不会理解的一点。 “人心无存善,与猪狗有什么区别!” “伶牙俐齿倒是本仙人最讨厌你的第二点,上!” 或许是说到了不忿之处,付子规心中恼火再生,手中光箭也是再度积蓄起来,直指许轻舟准备以此再试锋芒。 而远在另一边皇宫之中的洛坤更是将牙齿咬的快溢出血来。 “他们,他们当真不将我泗国子民当人!” 自己国民正被当做猪狗一般遭受到无情的屠戮,而一国之君的他却只能纵容这些刽子手在自己国土之上肆意快活,这种事又有哪一个人能够忍受的住呢? 可如今整个国家的命运已经将将踏上川国后尘,再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他不敢赌哪怕会出现的一丝丝错误,所以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残局的不断发生。 “陛下,屈此一时而留得万世薪火,否则神明怪罪下来我泗国恐步入川国之后呀…” 宋长风唯有如此宽慰两句,而他也明白诛杀许轻舟是天下所趋,是连神明都要降下神谕的大势,是世间无任何人可以阻挡的洪流,不想要粉身碎骨那就只能与这洪流一同进退。 也就在他思索之际,突然从皇宫深处再度传来了一阵奇怪的震动,而神佑本该包围住许轻舟的光芒突然一转,向着追杀者以及付子规已经射出的光箭挡去。 “怎么回事…好像又是那时之塔方向传来的…” “那光…神佑怎么会变了模样?” “不好!这里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白烟?奇怪!” 异变不过发生在一瞬间而已,从付子规自认为必杀的一箭射出,到神佑的光芒变转与周围突然丢落而进燃起滚滚浓烟,不过是在瞬息之间而已,而当神佑拦截众人的光芒恢复正常之后,原本搀扶在地的许轻舟与白桑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唯剩下一脸懵圈的众人惊疑交加。 “追!快追!” “他跑不了多远,此子不除日后必成大患,不能放他离开!” “谁敢阻拦我等,必诛之!” 一大群能够让世间颤抖的天下境失去了目标,开始了四下丧心病狂的追杀起来。 第161章 暂破 异变发生的太快,即便是其中的许轻舟也被吓了一跳,自然也是以为这又是什么用于诛杀他的诡计。 可在迷雾中他突然又察觉到往自己跑来之人并无修为,警惕心刚起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许文魁快随我等离开这里!” “你是…” “现在不是解释时候,事不宜迟许文魁先离开这里吧!” 迷雾中那人的声音急促,许轻舟这也才注意到周边还有几人正在不停鼓动着将一种白色烟尘吹开,想要替他遮掩不远处正被神佑阻拦的追兵视线。 “好。” 眼下毕竟不能够耽误半点,许轻舟顾不得多想,哪怕这是新的杀局他都要当作是能够活下去的变故,随即跟着那人向着容易脱离的城区之中快步离开。 白烟似乎能够阻拦感知,加之神佑双重阻隔之下,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许轻舟离开的方向究竟是哪里,也是在小半个时辰之后待浓烟散去神佑退却,众人这才向着方才许轻舟所在的地方试探性的走来。 “人呢?” “逃走了,被这神佑以及突然出现的白烟耽误了太长时间,这下可糟了!又该去何处寻那大逆之徒?” “付仙人来了…付仙人,那许轻舟逃走了!” 付子规也被困在了神佑的另一面,万妖城一战令他不敢再轻视许轻舟半点,可如今哪怕十全把握那人都能从夹缝中溜走,也让付子规心中愈发觉得此子必除无疑,因为他的天命轨迹与运势似乎与自己互为相克,二者日后定然一死一生方才能止。 “是谁在帮他?” 他看了眼四下散落一地的白烟痕迹,随即将目光盯向了极其远处的落霞,那里正是许轻舟来时的方向至圣郡。明明已经围杀失败后患无穷,可付子规却又在思索片刻之后不知为何笑出了声。 “仙人何故发笑?” 围杀者无不疑惑,更有人高声大喊发泄心中不满: “方才尔等都怂成甚样,跑了他还哪来的成神之机?” “这明显是宫中有人在助那逆贼!” “仙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付子规是主心骨,是神明钦点的联盟之首,亦是只有他这般天命之子才能诛杀同样受气运庇护的许轻舟,如今众人也开始本能性唯他马首是瞻。 可付子规却是笑了笑后冷冷道:“此局不过刚刚开始,大戏的舞台可不是在这皇宫之中。” 而他心里则是在暗算:如自己这般的仙人都会获得一个愿望,即便是如今神明联手诛杀却也不能收回那个愿望,毕竟其是天道刻下的既定规则。许轻舟曾经许下心愿谁都未曾知晓,只要他还想要活着,那便会有强大的天地因果之力使其一次次避免死亡,这也是独属于天道气运之子的一种保护,想要他定死的唯有办法只有三种。 让其最信任最心爱之人亲手杀了他。 让不受天道以及命运禁锢的救世之人杀了他。 让他自己绝望而自尽… 这三种方法放于曾经或有难度,可付子规的这场棋局在风雪中与许轻舟的第一次相逢之时就已经落子,如今更得神明相助而战力不惧,将许轻舟引来王宫之后他更是有了十足把握。 “呵呵,可这局是必杀之局,即便此刻神明入局也一样是必死无疑,哪怕你能逃出一次、两次…又能这般逃几次呢?哈哈哈…” 在众人惊疑不定中,属于这位异世仙人的笑声回响在将夜的夕阳中。那笑如囚笼一般,似乎将远逃之人的命运彻底画下终止,而他则是在夜色到来之前与千百天下境消失在了王城中。 …… 另一边,获救的许轻舟一直看着前面带路的背影,他觉得十分熟悉。可血模糊了双眼,加之疲惫之下又怎能看的清楚,待到安全之后那人才回过头来喘了口大气。 “整日窝在房间搞科研还真是不行,在下这腿脚跑的有些酸软了……” 回首瞬间,许轻舟便认出了救他之人,不由得惊讶道:“你是…郝聪明?!” 此人正是在文武魁大比之时与他一同研发火铳黑火药的天工部部统郝聪明,却没想在此绝境之中是他这个科研狂人救了自己性命。 “当日一别如今也有半载未见,郝某估计着是如今许文魁摊上大事了,筹划这事也是出于担忧,没想到真的赌对了!” 郝聪明上前先是看了看许轻舟伤势,但碍于身边警惕无比的白桑,所以也只能看两眼而继续解释道:“郝某从十数日之前就察觉到洛城中出现了异状,内幕所知有大批驻军从外境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以及从不轻易露面的宋老将军时常出现在皇宫中,加上又多了许多许多生面孔,就连百年未动过的时之塔郝某也接到调动的命令,还好此次操纵时之塔的是郝某学生,从他口中也能分析出些许蛛丝马迹。零零散散拼凑起来得到定然是要对付……在这个节骨眼上几位公主禁足,恰逢又召见许文魁来宫里完婚,这一切很难不让人联想起来。而如今看来,郝某的猜想果真是千真万确!” 这是大恩,许轻舟自认难以为报,而他已经知晓此刻洛城与王宫王室乃至泗国甚至天下对他的杀心,此刻谁帮他都无异于同天下为反。 “郝兄,你这般做……” 看着许轻舟蹙眉,郝聪明明白他现在心中所想,却是摇了摇手笑道:“人生难得一知己,更别提这天下有多少人承过许文魁之情。光平息两国战事,许文魁都该受庙火才是,如今郝某又怎忍你遭受贼人迫害?” 顿了顿他又似缓解气氛的开玩笑道:“况且师父曾经告诉郝某,怜悯天工之人从不会有绝恶之徒。对了,许文魁身边这位是不是…” “它叫白桑…” 许轻舟摆手示意白桑无需警戒,而郝聪明则是看着白桑叹了口气道:“郝某曾经提起过它。天工曲尺…自从遗失之后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了。” 许轻舟看了一眼白桑道:“白桑它发生了许多事,已经不会再回到曾经的地方了,请郝兄见谅。” 郝聪明摇头道:“没关系,档案之中早已将它写作遗失,它本就无需再回来了。” “谢谢…” 戛然而止的沉默片刻后,郝聪明又低声道:“许文魁,如今这世道将乱,你接下来又打算去哪里?” 这话的确令许轻舟眉头紧锁,他思索不及却是叹气道:“不知,但我绝不会任人宰割,哪怕…要与天下为敌…” 闲话只能说几句,毕竟眼下也只能算作暂时安全,许轻舟不知道此次围杀失败付子规又会作何举动,他心更是在某一瞬间抽动起来无比紧张,总感觉有星星从自己心中滑落。 “郝兄,此恩难还,永记心中。” 他弯腰行了一礼,深深看了眼远处王宫遂准备离去。 “许文魁…” 郝聪明突然在身后叫住了他,抽身将一封信交到了他的手中。 “叫我轻舟就好。” 他慢慢接过递来之信,一边不解的看着郝聪明。 “这是何人写给我的?” “是…是七公主写的…” “七公主?” 落霞公主洛秋霞,区别与其姐姐洛久宴的安淑,这个一心想要把许轻舟变作自己禁脔的蛮横公主终究在逼婚之时品尝到了自己种下的恶果,不过在前往鞑靼之后二人间倒是冰释了些许,此刻她留信又有何要跟自己所说? 带着疑惑许轻舟接过信不解的又看了眼远处的王宫,随后对着郝聪明点头示离。 “许某这就准备离开,郝兄也快点回去。” “许文…轻舟兄…泗国乃至天下可能从此就要变天了,你…你一定要活下去…” “我会的,郝兄也定要保重…” 夜将至,无天明。 第162章 无寐 归心似箭,日月兼程,更是在白桑适当的迁越传送之下,原本足月的归家时日被强制缩短到了不过几天而已。 只可惜由于这天工娘体内作为能源的破界石随时可能告罄,迁越的次数以及距离都有所减少,更甚是每一次迁越之后白桑都需要极长的时间恢复,所以断断续续不曾一蹴而就。 “白桑,你怎么样了…” 许轻舟虽然急着回到至圣郡家中,可身边天工的情况似乎在不断变差,便如此刻白桑双眸中的淡蓝微弱许多,时不时的还会带着故障似的闪烁。 但白桑却心存自责,微摇螓首道:“主人若是需要白桑,即使舍弃此躯此命白桑也在所不惜,但白桑怕强制迁越太久会把仅存的一点破界石耗尽,如此无法再助力主人回家…对不起主人…白桑是不是很没用…” 从初相见到如今,这天工助力自己从不留有余力,也从未有过哪怕任意一句怨言,此刻的迫境又怎能怪在它这为自己的一心一意? “没事的…” 遥望至圣郡方向,许轻舟摇头轻叹了一句,随后再度与它踏上了归路。 又是风雨几日。 终于,当那个熟悉的郡城轮廓出现在许轻舟眼中时,多日以来的紧张慢慢散去了不少,可随着他俩走进至圣郡,额下双眉却再没有放松过半点。 “主人,这里的气氛似乎很是奇怪。” 白桑环顾了一圈道路两旁不由得开口小声提醒,而连天工这般铁金造物都有所察觉,许轻舟又如何没有所警惕? 至圣郡是许轻舟居住最久,也是留下最多回忆的地方,甚至一度让他这个异世之人有了家的感觉。他初到之时此地的繁荣也曾令其感到咋舌,人民和善乐业与如今的反衬实在鲜明。只见往昔本该喧闹的街道上已经不见半点人迹踪影,有不少的楼台如受到巨大冲击而倾斜或是坍塌,坚固的青石道路更是龟裂开无数四散的裂痕,就如同他们所要前往的地方落下了星辰一般。 落下星辰…… 许轻舟心里陡然一惊,归乡的松懈再度转为如潮水一般的担忧,多日奔波的疲倦也似忘之脑后,他赶忙抬腿向着许府方向跑去,内心同样开始祈祷起来。 许府是曾经的金家宅院,被陆鸢岚奶奶殷百寒血洗以后出售困难,许轻舟以极低的价格从牙行收购。院内花鸟树木、山石亭台也算是应有尽有,不说是人间归处也可得一居安之所。 可如今,当许轻舟再度回到自己异世的家时,那种内心的滚烫突然似化作了冰块捂在胸口,让他一时间酸了眼睛。 许府正是星辰落下的位置…… “许府怎么…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跌跌撞撞,不可置信的冲到深坑之中开始了挖掘,内心中更是有着“不可能”这句呐喊在不断回响。 “董儿呢…鸢岚呢…紫钗呢…小月呢…” 此刻的痛远比在王宫被百名天下境围攻时受的伤要痛的多,以至于许轻舟口中只能机械的将他所能想到的名字一个一个的呢喃出口。 他的挖掘注定是徒劳的,因为星落之处一切都化作了虚无,只剩下了一汪被雨水积余下的水镜,灰浊中的自己是如此狼狈不堪。 也就是在他看向水中自己的时刻,一滴滴悲泪慢慢滑落,从阴云上不断落下。会有合时宜的雨水慢慢从天空滑落,开春的雨水本该是润苏万物,可此刻却将那种窒息的绝望反差到了极点。 雨势很快,眨眼间视线之中也只剩下了倾盆大雨,可却偏偏在雨水之中,突然有一小丫头跑到了近前,跪在许轻舟面前就哇哇哭出了声: “公子,你可回来了!” 声音熟悉,七分哀伤带着三分庆幸,许轻舟回望过去居然是露水这个江家两位小姐身边的小丫鬟。 她还活着,那她就一定有其他人的下落。 “发生了什么,我走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露水她从未见过如此眼神的许公子,与平日里的温儒尔雅完全不同,此刻那双眼眸里倒映出的灰暗便是她都觉得害怕。 “听闻在公子走后不久…呜呜…就来了一大群人,他们要抓家中人为质以此威胁公子,然后殷奶奶就与他们打了起来。可是…呜呜…可是他们人太多了,殷奶奶她招架不住,受了伤……” 听闻如此,许轻舟哪里还不知道这又是谁的手笔?原来那付子规所设下的局完全不止一个。 “奶奶呢…” “殷奶奶她重伤,带着陆武魁与董姨迎春姐姐她们几人趁乱逃了出去。” 闻言,许轻舟终究还是微松了一口气,便再问道:“小月与芷兰呢?” “两位小姐那一日未在府中,昕院主她也巧在四季门中不曾回家,还有那个祁夜姐姐与雪儿姐姐还有李公主二人都没有事,只是她们杀出重围之后不知去向,大小姐现在也与小姐一起躲了起来,并且已经在暗中打探消息,希望能知晓陆武魁她们去了何处。” 说到如此露水突然话语一凝,神色之中的一抹慌乱还是没能逃过许轻舟的觉察,本该松了口气的他又揪起了心。 “露水,有谁…” “董儿姐姐她…她没能逃出去,被府内的一个女侍刺伤,只能逃进学院中去,靠着两位院主开启大阵才勉强阻挡住了大军,如今也已经有数日了…” “他们该死!” 听到董儿受伤,许轻舟心如刀割,他哪里又知道有些伏笔在许久之前就已埋下,而现在的一切不过是因与果的交替。 目光看向学院方向,那里的叫杀声似乎穿越极远而来到耳边,也让许轻舟再不能停止心中沸腾的杀意。 “接下来的路就是绝路了……” 他自然是要去救董儿的,只是身体内的那人不肯助自己一臂之力,而所能帮助之人非伤即逃,余留下的也不过是身边那个随时可能停止的天工与这个爱哭鼻子的小丫头。 “公子你在说什么?” 小露水听的着急,她在此地偷偷苦等数日,如今终于盼来许轻舟的安然归来,又怎舍得再放他离开,随即又要湿了眼眶。 “没…没什么。露水,你现在快些回去通知芷兰叫她收拾准备,芷兰心思聪慧自然能懂得意思。” “可…可许公子你…” “听话…我去接一下董儿,你们就在家中等我回来,他们的目标终归还是我,我若现身那你们会安全不少。” 迟疑了几息之后,露水却又坚定道:“公子,街上的人都传你是逆神之人…是坏人。可露水不信,露水知道许公子是这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我信你,所以快些回去吧。” 许轻舟伸手轻轻摸了摸这小丫头的脑袋,随后在其朦胧泪眼之中慢慢起了身子。 “放心,我一定会回去的,我保证…” “好…好吧…公子一定要回来呀…” 说到底她还是听话的小露水,心中装着的都是心爱之人对自己说过的话,在那雨中不舍得看了一眼许轻舟后,她立刻起身向着两位小姐的藏身地点快步的寻去了。 而目送着露水离开,许轻舟转头对着白桑示意道:“走吧,学院的大阵不知道能不能顶住,我怕坚持不了太久了…” “遵命主人。” 白桑颔首回应,而在它向着许轻舟背影追行的一霎那,眼中的淡蓝色光辉突然消失成空。 “白桑怎么了?” 察觉到身后异状的许轻舟立刻回首,略带焦急的疑惑询问。 也不知为何,在许轻舟呼唤这天工的一瞬间,似乎已经耗尽能源的内核又再度运转跳动起来。 “吾…吾没事…” 白桑眼中的蓝光再度亮起,随后快步追上了许轻舟。 第163章 诡变 学院与许府相距不远,二人不过一炷香便到了附近。暗处之中许轻舟观察到来此的追兵围攻仍在继续,而那在文武院上方虚幻的阵法依旧勉强抵挡着一波接一波的攻势。 “还好,学院未被攻破。” 毕竟是出过神明的学院,有什么逆天的底牌手段许轻舟也不会惊讶,而这画面也让他微微松了口气,因为此情此景明显是董儿她尚未被这群气急败坏之人抓住。 只是许轻舟略带不解的,是他们为什么铁了心的要抓董儿这个手无缚鸡之力,丝毫左右不了大局的小丫头,而对自己的其他亲眷似乎并不看重。 疑惑归疑惑,他赶紧带着白桑寻了个没人察觉之处凑近了些,而那阵法也似知晓他来一般略微开了个口子。 “看来白乐院主知晓我到了,我们快点进去寻董儿!” 在学院之中白乐的文道之力似乎会被强化,从之前其任意穿梭在学院各个角落就可见一斑,所以许轻舟也是明白这个有些深藏不露的院长在此刻有多大的助力。 此刻的学院中已然少了不少人,更多的都是在着急忙慌的准备着各种兵器,随时与可能冲进来的敌人做殊死搏斗。许轻舟未曾打扰,立刻向着文院中枢地区文楼的位置狂奔。 行进途中,他远远的就看到由这同样是神遗之物的楼顶上一道冲入苍穹的光束,也正是其一直在护御着学院不被围攻者踏成废墟。 再近看的很仔细了些,映入眼帘的是那个站在文楼顶端的白发老人,而其文楼之下一脸焦急的少女赫然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董儿。 “董儿!” 这声呼唤实在太过熟悉而又令人魂牵梦绕,少女惊喜的扭过头便看到了爱人向着自己冲来。 “哥?” 二人相见无不激动万分,经历大难都未曾落过泪的小丫头却在看到许轻舟的一瞬间红了眼,随后快步飞奔向了他。 “哥!” 温暖的怀抱是抚慰一切的良药,许轻舟挂念董儿伤势,搂紧后赶忙开口询问道:“董儿你有没有受什么伤?” 学院之中必然是有良药,许轻舟查询一圈后都没见伤口,董儿知他担忧也是快语宽慰道:“没事的哥哥,那伤已经由院长送的药给治疗了个七八分,无甚大碍。” “那人究竟是何居心,又是怎的伤的你?” 见哥哥怒火渐生,董儿只得实话实说:“那人潜入许府伪装成丫鬟多日,在许府被攻打的那天就潜伏在家眷中,一直到殷奶奶被围攻受了伤她才突然发难,用剑刺伤了我。” “那人刺伤你之后就逃了去吗?” “这董儿不知道…董儿受伤之际恍惚间就来到了文武院中,而后就向白乐院长求助,他知晓之后给了董儿良药,又开启大阵为董儿抵御追兵。” 说到此,少女目光看向那个依旧在文院顶端施法的老者,一边眉间也是紧锁了起来。 “可是院长如此已经几日了,外面的追兵却迟迟不散去。哥…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已至此,许轻舟只有把一切都告诉给了董儿,也让她有个心理准备。而其则是在方才听完董儿话后愈发觉得有些细节被忽视,却又在一瞬间才悠悠醒悟过来。 “奇怪…” 他自然不会相信精兵良将如此之多的付子规,会派一个连自己毫无修为可言的妹妹都抓不住打不过的刺客进入许府来,那付子规所欲做之事究竟是什么呢? 可他的思索还没多久,身边之人突然一捂脑袋痛苦的低吟起来。 “呀…” 变故打断了许轻舟的思绪,他赶忙上前两步查看起少女的状况。 “董儿?你怎么了?” “哥…董儿的头好痛,有些记不得被刺伤之后的事了,只记得自己醒来之时已经到了文院中,可一想要仔细回忆,头就疼的实在厉害。” 而仿佛也是在这一瞬间,文楼顶端的白乐的声音也是传到了几人耳中:“轻舟!快去天仪山山腰的一口枯井里,那里有人在破坏封印,快去!” 天仪山是学院之中四峰环绕的中央主山,山顶也正是文楼所在,许轻舟曾经在学院中暂住的小屋也在其附近,四周地势也大多熟悉。他不明白院长所说的究竟是什么,可见其脸色如此焦急,明显不是什么可以耽误的大事,遂赶忙与董儿白桑一同向着天仪山的半山腰快步行去。 平淡的世间如一池静水,若是未有风波那便一丝不动,可若是任其激起半缕波澜,那之后的涟漪将再难停歇。 山腰顷刻而至,寂静的四周似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异常,许轻舟环顾一圈之后便从隐匿之处看到了一口枯井,只怕是学院中极难有人会发现这地方还有如此奇怪的诡异之所,况且平日里白乐院主的目光应该随时会注视着这里。 不敢耽搁,许轻舟立刻翻身下到了底端,也在触碰到深地之时内心突然颤动了一下。 前面是一面极宽极大的石门,如今也已经被打开了一道口子,在红黑色光芒闪烁之际许轻舟注意到其中似乎有个人影斑驳。 “呦,总算没让本仙人等的太久,否则再好看的大戏耽搁太久岂不是也会无趣了些?” 那人听闻身后响动,便似早就了然一切般嗤笑的回过了头看向他们,随后笑着打量起了略显狼狈的许轻舟。 恐怕那人即便此刻化成灰,许轻舟也再不会忘掉他的模样。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按理来说白乐在开启阵法之前一直监视着学院内的一切,而如今他付子规居然跨越极远距离来到了至圣郡,更是悄无声息的进了学院禁地,又怎能让许轻舟生不出异感? 可付子规却是在看了几人一眼后冷冷一笑,没有回答的以手指了指身后的巨大血池提问道:“呵呵,许轻舟,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许轻舟哪里不知道? 从刚下来之时的那股熟悉感就已经接踵而至,此刻与记忆中的画面直接吻合了八九分。 “这是…又一个阿修罗神杀道的封印?你想干什么!” 见其了然,付子规抬手略带痴迷道:“多么伟大的造物。许轻舟,你说我若是成就了此等神位,是不是于这异世乃至原本世界都再没有一个敌手?”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此刻付子规身边并无人,若是有白桑助力许轻舟有自信可以将之诛杀在此,随即凤凰鸣慢慢从身后拔了出来,眼神也是锁定在了这个注定是你死我活的异世大敌身上。 可那远处之人似乎早就将一切的可能握在手中,却见付子规转过身背对着他看向了血池,一边以一种无比玩味的语气回道:“哦,忘了本仙人还有一件大礼送给你,相信你一定会相当喜欢!” “什么…” 话音似乎被卡在了喉咙之中,许轻舟的惊讶从心中出现又而后从胸前刺出,他不解的看着那锋利的锐尖,便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来看着那同样惊恐到了极点的少女。 “董儿……你……” “哥哥……我……” 一滴一滴的殷红慢慢从少女不知何时掏出的短剑滑落进手,润湿了许轻舟的胸口,也染红了董儿娇嫩的柔荑。董儿看着手中刺向心爱之人的短剑,一时间呆滞的再没有半点活气,随后几近绝望的摇头后退,嘴中不断呢喃着令她崩溃的话语。 “不会的…我不会的…我怎么会…我…” 此刻的许轻舟才注意到,董儿的眼中闪过一抹诡异的、绝望的黑…… 第164章 诡回 时间线倒退至数个月之前,彼时接受付子规调遣的夜姬在多方打听之下,改换身份偷偷潜入了位于至圣郡的许轻舟家中。 她所受到的命令便是尽可能的获取有关许轻舟的一切情报,如此于内部自然能够多方打听,之后包括许轻舟到达至圣郡之后的所有事迹夜姬都已了然,并且不断与付子规传递着许府之内人来人往的一切信息。 而当数百名天下境冲入至圣郡,开始对着许府动手之时,正是在许轻舟与洛城逃离围追堵截之后。 大战虽然持续了许久,即便是成名多载的剑圣殷百寒威势依旧,可架不住世间的天下高手尽出,自然也难挡由天下八境牵头的围攻。 但殷百寒一心要守护家中平安,加之受了较为严重的伤势,对于所有围攻之人来说,彼时的她无异于一柄随时舍得同归于尽的利刃,也让围杀的惜命之徒不敢太过逼迫,否则天下八境的燃魂可不是个好玩的玩笑。 逼迫不得,车轮战还是起了八九分效果,久久疲惫之下殷百寒一丝一毫都无法懈怠,如此在将要陨落之际也只能带走几位家眷,因为她重伤下已然不能顾全所有人,也让余留下的许轻舟家眷成了围攻之人众矢之的。 而身边留有天下八境的付子规在许轻舟踏上前往王宫之时就已经布下了命令,他所要抓得却仅仅只有一位毫无修为的少女而已,并且亲自参与了围攻许府的战役,直到从洛城以神通归来的付子规用如星辰坠落的一箭将许府夷为了平地…… “仙人,多抓几人使那许轻舟投鼠忌器岂不更好?” 有下属略做疑惑,可付子规却是看着被他一箭毁灭成虚无的许府冷笑摇头:“气运之子,即便尔等倾尽手段也难以诛杀,他受天道气运下若是不舍了希望是绝不会轻易死去,所以本仙人要将他堕入深渊,要感受到他所能感受到的所有绝望,这般才能让他彻底的魂飞魄散。此计先抓他那妹妹一人便足已,多了人反而失了效果,许轻舟的其他亲眷等之后会有设计。” 也是在许府遗迹之上说话间的功夫,夜姬已经将被其昏晕的董儿抓了回来,随手丢在了付子规面前。 “仙人,便是她了。” 看着少女娇好的容颜,只可惜被尘土与刮伤失了几分无瑕,付子规带着趣味的打量起这个见过一次但印象深刻的少女。 “许轻舟的妹妹倒是与他一副德行,都喜欢说些令本仙人厌烦的荒唐话,不过此计之后料想这丫头片子再没有半点活下去的念头,呵呵……” 见付子规神情颇为悠然,夜姬自然生出奇怪,不解道:“付仙人想拿她作甚?” 付子规却是并未回答,反而是背手反问道:“本仙人记得你所统领的夜之一族最擅蛊惑控心,不知你夜姬这个族中之首功力如何?” “回仙人,控制她这个毫无修为的小丫头轻而易举。” “本仙人要你令她在不经意间背刺许轻舟,是否也能做到?” 此刻的天下大势已经聚集在付子规周身,夜姬所处种族是曾经被灭族绝种,被称为蛊惑人心的罪孽之族,她明白若想复族唯有一直听命于这同样是气运之子的异世仙人,成为他的鹰犬助纣。 所以夜姬也只是在微微一滞之后点首肯定:“这…自然是可以…” “那便好,不过现在嘛是该收些利息才是…” 如何玩弄女子只怕付子规有百般方法,可当他满脸邪意的以手将要触碰到董儿的一瞬间,却被一道不知从何出现的空间波动震了个踉跄,狼狈的退了三五步之后才目光惊疑的看向仍在昏迷中的少女。 “什么鬼东西…” 付子规身边不缺天下八境,此刻跟随着他的是那听闻神谕前来围杀许轻舟的白发青年道一般。他看起来虽然年轻,却已是有着一百二十岁高龄,世间千奇百怪此人也都略知一二,便看着那波动似笑般的对付子规摇了摇头道:“仙人还是某要再动她了,见此情景应该是有什么强大因果保护住了这丫头,若是强制反而会使这棋子直接损陨,坏了仙人大事岂是不好?” 闻言付子规也是皱眉微松,点了点头冷哼道:“罢了,当务之急还是以她之手杀了那许轻舟最为省事,若是此计不成本仙人还有许多步棋等着料理他,足够让其知道绝望的滋味究竟如何。” 道一般则也是奇怪的看了眼那昏迷在地的少女,有些似曾相识的心想:这丫头怎么这般熟悉,总觉得曾经在哪个地方偶然见过。 可他百十岁高龄,见过之人何止万计?所以也只是打量了董儿一眼后再不多言。 被奇怪因果干扰,付子规心中也是不恼反趣,因为他对这许轻舟妹妹的身份有了清晰的猜测。 “呵呵…天道钦定的救世神女吗?不过当你心爱之人被自己亲手夺去性命,怕是再也不可能踏上修行之路了吧。” 抬手,一柄漆黑似剑又似针的兵器化作虚光缠绕在了董儿身上,转眼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 见状,道一般先是顿了片刻,随后了然的淡笑点头,自然是明白了付子规此计的意图与狠毒。 “付仙人的手段真是高明。” “小计而已……” 说完这些,付子规便示意让夜姬在董儿身上使下咒术,而后看着自己计划稳步进行而笑的诡异与畅快。 “许轻舟,希望你喜欢本仙人为你准备的这份大礼!” 再之后,渐渐苏醒的少女被带到了文院的门口,而付子规则是潜入了他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打探好的文院神陨封印处,静静等待着猎物的上钩。 直到那柄漆黑的剑刺穿了许轻舟的身体…… 第165章 锁定 漆黑的剑,殷红的血,颤动的双手,空洞的眼神。少女看着面前背对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的心爱之人,终究是绝望的跌倒在地。 “不会的…不会的…为什么…为什么我会…” 董儿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只觉得在一瞬间身子完全不听使唤,随后一柄针剑就出现在了自己手中,接着便不可控的刺穿了身前对自己毫无防备的哥哥胸口。 她以为这是梦,可手中流淌的温热鲜血已经将她所有的幻想打的粉碎,便只能如机械木偶般愣坐在地上失了魂魄。 “是…是你!” 被黑剑刺穿身体,许轻舟并没有感觉到想象中令人绝望的窒息感,只觉得浑身上下止不住的冷。他右手持剑再度转过头面对付子规,一边试图用左手将那黑剑从身体内拔出来。可黑剑似乎在他身体内扎了根,任凭许轻舟疼得哆嗦的使劲,哪怕他偷偷用上了“回溯”这一能够改变时间的领域,那明明尖细的短剑却始终不见其抽出半寸。 “哈哈哈,别白费力气了,你可知刺入你体内的究竟是何神物吗?”付子规畅快大笑,一边欣赏起许轻舟此刻的狼狈慌乱。 而就在黑剑刺入许轻舟体内的那一刻,苍天之上突然打开一幅宛如蜃楼般的巨大画面,更甚是其仿佛同时在世间各地也出现了相同的一幕,并且所有出现的画面之中所描绘的赫然是被漆黑短剑刺穿的许轻舟。 “这剑名为定神针,锁定之人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本仙人感知到,而此刻你的样子已经被另一件神遗之物蓝天镜投影到了异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知晓了你许轻舟就是那个逆神不敬的祸乱之人。许轻舟,好好感受本仙人带给你的绝望吧,面对永无休止的追杀,遗臭万年的骂名。同是更是让你明白,这世间谁才是真正的第一人!” 也是在画面出现的短短片刻之后,所有惊叹的世人都纷纷听到了流传之言,随即明白了蓝天镜投影吗画面中人究竟是谁。 “逆神之人许轻舟已经被定神针锁定!诛杀尔等!” “任凭他逃到天涯海角,也不过是插翅难飞!” “杀了他!杀了他我就能成神!” 这是欲除许轻舟而后快的神明爪牙,亦有曾经听闻过许文魁传言的如同常人不解与困惑。 “娘亲…那不是许文魁吗?他不是大好人大英雄吗?” “恐怕以后他再不会是了,甚至这个名字会从云霄跌落到泥泞之中……” … “原来他就是那个逆神之人!狗屁文魁,居然与神对抗!” “不许你这样说许文魁!” “为他求情,尔等定然也是逆神同党!” 崇拜英雄与崇拜神明发生了激烈的碰撞,而许轻舟被刺穿的画面已然投放世间,见之流泪伤心者更是有之。 北方极冷的鞑靼边境,那里有着一片连绵的雪山,带着残存部落子民迁移到此的有苏乐刚刚有了休息的时间,却在猛然一阵心悸之后抬头看到了那令她无比悲怒的画面。 “舟哥哥…那是…那是舟哥哥!他…他怎么会!” 画面中正是董儿持黑剑刺穿惊愕的许轻舟,这也让本就与其不对付的有苏乐杀意盎然。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她居然敢伤了舟哥哥!她…她不得好死!” 听闻异响的有苏心也从帐篷中走出,待看到那远天之上的虚影画面时不由得捂住了嘴。 “怎么…怎么会,他不会有事的…” 另一边,在一处远离至圣郡的深林山川之中,包扎好伤口的殷百寒并未抬目便已经知晓外面苍穹画面中的一切,随后叹了口气看了眼身边惊恐到快要昏厥过去的董慧君。 “那丫头定然是被控制了,否则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本是做饭的迎春目光扫过便再不舍去看,只能以手捂住杏儿的眼睛,一边暗暗哭了起来。 “求老天爷保佑许公子万不能出事…” 而刚从外打水归来的陆鸢岚也失魂落魄的掉了手中的木桶,似抽干了力气一般跌坐在了地上。 “轻舟…” 看着压抑到极点的气氛,所有人的心似乎都沉到了谷底,最后余留下的也只有殷百寒一声无奈的叹息:“他的身份终究还是暴露了…” 也是在一处农家,正在照顾床上高烧不退的雪儿时,祁夜湘灵蹙着眉为她放上了一片湿热的毛巾,随后似心有感察般看向了窗外的风景。 “那是…学长…” 还有依旧在逃亡的李雨沫白昙,王宫之中的久宴秋霞,甚至是在鞑靼的夜央阿牧,她们都从天中的画面里看到了心爱之人被刺伤的一幕。 失了多少红泪,添了多久呼唤,又有几句祈祷,这一切许轻舟都已经无法知晓,因为他感受到的是外面文院阵法被攻破的冲击。 霎那间山石崩动、天地坠摇,许轻舟赶忙以身护住身后已经失了魂魄的少女,一边轻声安慰:“别害怕…哥哥在呢…” 而白桑也在变故的一瞬间就做出了反应,它立刻持玄掣冲向了付子规,想要纠缠其而换取许轻舟离开的机会。 可这井内似乎并非只有付子规一人,如鬼魅一般的夜姬突兀的就从付子规身下的影子中钻了出来,以短剑硬挡住了白桑的攻势。 “夜族?” 白桑毕竟神造之物,知识储备极其丰厚,待看到这黑衣女子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汝控制的那丫头伤了主人!汝罪该万死!” 这天工说着,心中也是生出了奇怪的怒火情绪,剑势中的杀意更加深厚,竟一时压的夜姬喘不来气。 而付子规则是盯着为董儿遮挡落石的许轻舟,一边冷嘲热讽似的笑道:“怎么样?被心爱之人背刺的感觉如何?” “你以为凭这般就能击垮我吗?” 许轻舟剑转打碎山石,眼中杀光紧紧锁定付子规,等待着能够出手的时机,而左手依旧在试图将那黑剑从体内拔出来。 此时的付子规心情大好,自然是大仇得报舒畅非常,看着徒劳无功的许轻舟不由得冷笑道:“除非你许轻舟身死魂灭,否则这定神针与蓝天镜的锁定便永无终止。由最心爱之人动手,由所护之天下共除,不知本仙人的这一招怎么样?” 明明同是异世之人,但此人的疯狂几何许轻舟已然知晓,他更清楚付子规这样做不仅是要毁灭他的躯体,更是要折磨与摧毁他的灵魂。 “疯子,我会让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霎那间,凤凰鸣迎剑机而出,迎着付子规的破绽就这般斩去,却又在将要得手的瞬间,他的动作被僵硬在了半空中。 他被锁定了,那是十一位天下八境的锁定…… 第166章 为何 被十几位天下八境锁定,许轻舟只觉得自己宛如陷入泥沼一般,双手连半分都动弹不得。他目光看向那不远处的付子规,知晓二人之间今日必然是要分出个生死,但此刻的局势明显是完全是被碾压的大势。 付子规也知胜券在握,即便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许孤帆再活过来全盛时期,也不可能在此大势中全身而退。 “你此刻的杀意很强,强到连本仙人身后的封印之物都能感受到。它似乎很喜欢你,若是占据了你的躯壳,这位已经陨落的神明说不定可以用另一种方法再度复活过来。” 一边说着,付子规目光也是扫了眼血池中由静转动的变化,他进来也算许久时日,可从未见过如此变化。 每个人所拥有的气运不同,所能够得到的福祉自然也不尽相同,而能够获得陨落神明的青睐,自然是足已震惊天下的万幸。 “此道以杀证道,以血为路,苍天地垠之内的所有生灵都是此道登天的食饵。本仙人很好奇,一向将伪善挂在嘴边的你若是染上了此道,你究竟是甘愿一直留在异世界,还是靠屠杀苍生而换取回家的路?” 付子规之言明显是将如今的许轻舟所有的消息摸清,便以此为讽刺的话语摧残着许轻舟的心里防线。也在其说话的功夫,明明深井不知几许,竟然被天下八境联手将那一层百尺地皮连根拔起,像是从凭空地面下挖出了一座倒悬的大山般。 “院长!” 许轻舟一边护住董儿不被落石伤到,眼角余光也是看到令他怒火中烧的一幕。只见那个在平日里一脸慈祥的院长,此刻被一柄剑定在了文楼的顶端,想要挣扎却又被两名天下八境牢牢制住。 于文院不算太远的郡城中心地带,自然也有不少人在眺望着远方已经水深火热的战局,而曾经助许轻舟取得凤凰鸣的一剑堂青老头青仲剑也在围观之人中。 只见他眉头紧锁,看向那将白乐钉在文楼之上的剑略做惊奇道:“十君之剑山河行!此剑居然也认主了吗?” 他曾经参与十君剑的锻造与磨合,自然也是知晓这柄十君剑的恩泽便是能够突破一切的阵法封锁,出则百无禁忌。也正是这柄剑在暗处看准时机,从文院之外偷袭了白乐,让这偌大的学院防御阵法在短时间内再无人可以支撑。 十一位天下八境与上百名天下七境的威压究竟有多么可怕,只怕能够令这一方天地间的所有生灵不受控制的匍匐在地颤抖求饶,而深处这漩涡中心的许轻舟此刻哪怕是呼吸都有着费尽力气。 这十一人哪一个不是名动一方的巨擘?哪一个不是一国之地的守护神?如今联合起来,却仅仅只是为了诛杀深坑之下那个年轻男子,这在世间也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而就在这些天下境现身之时,远山深林的隐匿处,当殷百寒目光看到蓝天镜投影中,那十一人内一名背着奇特弓弩的男子时,不由得忍着伤势站起了身。 “那是弑神弩!没想到冀青国的殷商无缺也来了?这次可真的糟了…” 能让一位天下八境都蹙眉破颜,看来局面还有更加糟糕的地方,陆鸢岚本就在绝望边缘,如此更是惊恐的赶忙询问道:“奶奶所说的是什么?轻舟他…他能不能安然逃出去…” 可只见这个往日里平淡如冰的剑圣此刻叹了口气,神情逐渐暗淡了下来回道:“那是连神明都望而生却的一件禁忌兵器,其名为弑神弩。其发射的条件尤为苛刻,便是开弦都要献祭天下境来化作能量,献祭之人越多则威力越强。而被其锁定之人无论千山万水,只有以命换其止杀。若是那付子规狠下心来执意要诛杀许轻舟,恐怕许轻舟他今日…” 闻言的陆鸢岚一阵头晕目眩,红着眼不信邪的再问道:“那!那就没有其它可能,哪怕一丝一毫的可能吗?” 而殷百寒也只能无力的垂下手,目光冰寒的看着画面冷冷叹息:“没有办法,如今也只能看许轻舟他自己的造化了…” …… 远在千里之外的郡城皇宫,此刻的大殿之中颇为清冷,只有稀稀疏疏的太监与宫女在收拾前不久围攻许轻舟时造成的破坏。 皇帝洛坤已经几日未曾上过朝了,此刻他正呆坐在龙椅之上看着手中的火器而思索着事情,待到有太监将今日的奏折颤抖着拿到旁边,他才似嘲似笑的问了一句。 “怎么,又是前来请求下旨协助捉拿许轻舟的奏折?” 那太监闻言赶忙跪在地上不敢搭话,而后又试探性的小声转移话题道:“启禀皇上,久宴公主已在大殿外跪了两天两夜了。公主身子不好,若是再跪下去,奴才怕公主万金之体有恙。” “这丫头…” 洛坤的眼神里不知为何的竟是闪过了一丝欲要逃离的慌乱,自是因为他这般尊威天下的皇帝却第一次品味到了任人宰割的无力感,也不知道要用怎样的神情去面对他这么个女儿。 “罢了…宣她进来吧…” “嗻!” 久宴公主是出了名的稳重与举止端庄,可此刻上殿的她脚步蹒跚且慌张,完全没了平日里的风度。她本就跪了两天的冷风,本就虚弱的身子如今更是受了凉意,但那一双水眸里的倔强却是此生都未有过。 “拜见父皇,久宴有事想请想求父皇恩准。” 她开口便是铮铮,似乎失了所有的娇柔而只剩下了坚强。 可洛坤哪里又不知道她是何来意?两日不见一方面是自己不知该怎么给她答复,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这女儿能够放弃。 “久宴是想让父皇去助那许轻舟?” 见父皇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愿,洛久宴立刻就跪了下来,以玉额触地恳求道:“轻舟他已是久宴指婚的夫君,夫君如今有难久宴必须想方设法的帮他。久宴求父皇发兵至圣郡,不求能够将他从围杀之中救出,但至少可以替他阻拦一下寻常的普通人与低境界的天命者。” 而这个请求在曾经或许是可以冒险一试,但如今天下之人无不清楚许轻舟的身份,在这个节骨眼上泗国已经占了包藏逆神的嫌疑,又怎能再在这泥淖之中越陷越深呢? 所以洛坤也只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冷言道:“他许轻舟是曾经的逆神,为天下之人共仇之,若是本皇由着你的愿望一意孤行,那走上的只会是曾经川国亡族绝种的命运。” 见父皇回绝,洛久宴心急如焚的迫切道:“但轻舟同样是我泗国曾经的首功之臣,我泗国有多少黎明百姓因为他的存在而免于战火?他发明的兵器又使得我国在军事上领先了旁国多少!可到头来深陷重围,父皇却冷眼相视,岂不是太无情了些吗!” 她说到心悲愤慨,连平日柔弱的声音都大了几分,可这并不能改变洛坤的决定,甚至让他有了无法发泄的怒火。 “难道朕就不知道吗!不知道他许轻舟为泗国做了什么?不知道他是朕亲手指婚给你的驸马?可他偏偏是那个逆神之人,是全天下所有人想救都救不了的那个人!朕该怎么办!朕能怎么办!” 龙颜大怒之下,四下的太监宫女也都跪了一片,却只剩下那个眼中有泪却死死盯住洛坤再不发一言的洛久宴。 “回去吧久宴…忘了他,父皇会重新为你寻一个良人,保证要比他好上十倍百倍。” 洛坤的气势在大殿的冷清之后渐弱,随后摆了摆手示意洛久宴离去。 可这三公主却是银牙紧锁,柳眉凝蹙,待许久之后才说了一段殿中之人谁都没有听明白的话:“神仙也好,妖怪也罢,那柄剑只有我跟我的意中人可以拔得出。就算他是妖怪,我也会一生一世跟着他,如果不能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的话,就算让我做玉皇大帝我也不会开心……”(第三篇第58章) 说完这些,她离开之时再没有回过一次头。 …… 如洛久宴这般为许轻舟寻找救兵的并非只有她一人,在至圣郡码头边的船坊上,为了躲避追查之人的巡视,昕紫钗一直都躲在孔阙的文道领域之内。 而现如今,待到许轻舟被董儿背刺以及无数围攻之人破开文院阵法的画面传来,她再不能忍受躲在此处苟且,便彻底舍下一切为心爱之人付出一切。 “门主求求您,念在紫钗从幼时便在四季门任苦任劳,求您救轻舟他这一次吧!如此多的高手围攻,他一人又如何能活的下来。” 昕紫钗跪的卑微,却没有注意到其实站在身前的银发仙子的眼中早已经被慌乱替代,却又见孔阙在迟疑了片刻之后,才略带悲伤的肯定道:“阙…阙这便去帮他,阙一定要去帮他……” 可待孔阙刚要走出白玉船坊,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光华直接断了她的去路,随后还有的便是由虚空中传来的一声宛如天籁的话语。 “不允。” 这声音在白玉船坊上均可听见,有知晓之人不由得惊讶万分道:“这是…是神谕之音?羽神显灵了!羽神显灵了!” “我还以为咱四季门失了神明庇护,却没想羽神还记得我们!” “只是……” 只是这句神谕唯有孔阙与昕紫钗知晓意思,而那桃花眼闻言悲恨交加的不解道:“羽神!为什么?轻舟他犯了什么错,为什么所有神明要这般对他!” 就连孔阙也是看了眼身后那象征着羽神尊位的玉像冷冷道:“阙一定要去救他,哪怕是你不允。” “本神不允便是不允,如今的他为天下间最为神明忌惮之人,所有神明都想要除他而后快,你若是执意去救他,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羽神道出实情,一方面希望孔阙不要意气用事,一方面自然也是希望她能够与许轻舟划清界限。 可孔阙却是收回半分显露出的怀念表情,冷冷的回道:“阙救不救他与羽神无关,四季门内所有愿意相助之人都可以出手,即便是羽神也干预不得。” 可那神谕似乎并没有把孔阙的话当做一回事,反而一语回绝道:“不仅是你不允,这个宗门内信奉本神的弟子都不允,此时相助必死无疑,本神不允你们去做傻事。” 被神明的神谕拒留,昕紫钗内心一片寒意悲戚,却连想也未想便弯腰对着玉像一跪,态度决绝道:“那紫钗情愿退出四季门,从此与这里一刀两断!如此羽神便无需再管顾紫钗是死是活了……” 而后她缓缓起了身看向一边的孔阙,遂行了一礼后苦笑道:“门主告辞,多谢你的好意,紫钗替轻舟他永记心中……” 说罢,昕紫钗便头也不回的出了玉舫而去,徒留下不知是何心情与神色的孔阙站在原地。 “为什么……” 房间里没有人,可那声音孔阙曾经等了许多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遗弃到这世间来的,曾经为此困惑过、不解过、忧虑过,直到遇见的那个人替自己解了心中的结。 而如今,待到她重新听到这个梦中的声音,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会有的欣喜,有的只是无限的不解与困惑,甚至还有半分的恼火。 “没有为什么,此次他注定死劫难逃,你去助他也是于事无补,说不准还会搭上自己性命,如此就是最好的做法。” 可孔阙要听的不是这些,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情绪变得越发奇怪,仿佛是用尽了一身的力气才将那不解与许久积累的委屈化作了雷霆的呐喊:“为什么!为什么诞生阙却又将阙抛弃在这红尘里!为什么明明只有一人曾经明白过阙的所想,阙却不能去帮他!为什么只有一个人知晓阙伤心喜悦,阙却不能去帮他!只有一个人知道阙!阙只有一个人!心里的人!” 那种无端的情绪在今日得到了爆发,可却无力去作为孔阙心中所希冀的一切,便只能死死盯着那玉像问出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阙一定要去!一定!无论你说什么!” 仿佛踏破了心中的瓶颈一般,这银发仙子变得无所畏惧,却待她刚走出半步,便随着一阵天翻地覆的眩晕而栽倒在了船坊之中,铺开如一幅白雪作成的绝美画卷。 而虚空中也余留下一声空灵的叹息:“无法,只有让你如此这般清醒一下了……” 第167章 回旋 此刻的许轻舟已是孤立无援,仿佛被整的世间所遗弃,唯有身边还在与夜姬缠斗在一起的白桑以及身后黯然神伤的少女。 “许轻舟,你妄想推翻神明留下的恩制法则,更是企图亵渎神明,如今天威镇压四海诛杀尔等,汝可知罪!” 这十一人如同十一尊山岳雕像一般,将许轻舟所能逃离的所有方位都遮无光退。且看他们一个个神态自若,或是尊威无尽、或是慈祥和蔼,却不知心中藏着的是如何以许轻舟之命换取成神契机的算盘。 “诸位,我等以全力开启弑神弩吧,若是再任由他逃去,恐尊神会认为我等心念不诚。” 十一人中的道一般曾经参与过围杀许孤帆一战,他自是知道那人的威势究竟有多可怕,所以越在此胜券在握之下,越是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大意。 众人闻言也都应声允诺,心里开始逐渐盘算起之后的分赃,毕竟神明的奖赏不可能让所有人享受,更甚至只会有一人能够得此天幸。 “诛杀此子之后,谁能夺得尸体,谁便接受神封如何?” “甚好,之后我们各凭手段吧。” “本尊没意见。” “快动手吧,迟则恐生事变。” “诸君!开启弑神弩!” 一番简单的商议之后,那柄漆黑鬼祟的巨弩从殷商无缺的背上缓缓浮空,随后却见他们十一人竟电光火石间从围攻的天下七境之中各抓了两人,便将这毫无防备的二十二人丢向了已经开启弓弦的弑神弩。 可怜这些天下七境到死都不相信,居然会被己方的顶尖战力当做开启神物的祭品,而他们在接触到弑神弩的一瞬间,全都于一阵阵刺耳的哀嚎与尖叫中化作了黑灰色的光华。 “这些人为了成神已经疯了,任何能够成为他们踏上神梯的人或物,都会随手摒弃而为自己所用……” “快逃!我才不想被弑神弩吞食殆尽!” 越来越多人明白过来自己与天下八境争夺神位会有什么下场,便开始四散着向远处逃离,而那漆黑弓弩也在所有人的疯狂之中慢慢对准了许轻舟。 “不好!主人快走!” 白桑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因为它的记忆之中曾经看到过,即便是曾经拥有通天彻地之能的主人许孤帆,也被这一箭损陨了八成功力,之后更是间接导致了其最后被围杀成功。对于它来说,那根箭出许轻舟便再没有任何机会,所以在黑光蓄力快要完成的一霎那,白桑突然挑开还在与其激战的夜姬,随后伸手抓住身体内还在跳跃的核心源,用力将之拽了出来。 “主人…白桑不知道这还…能不能够让主人离开…但白桑…不想再失去一次主人了…” 这天工说着,眼中的蓝光也在下一瞬间突然熄灭,而它在停止前的最后一个动作,便是将那如同沙漏一般的核心源丢给了许轻舟。 “白桑!” 其实一直以来,许轻舟并未将这天工视作女子,可此刻他胸口中那股愈加堵闷的心情却代表着,自己从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将白桑视作身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它不是铁石的造物,而是…… 天云之上本该是清明一片的雨云,此刻却被黑暗的邪祟染上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压抑,凭空出现的巨大弓弩虚影无不彰显着世间对许轻舟的无边杀意。许轻舟不敢耽误功夫,在深深看了一眼停留在雨中的白桑之后,便忍痛将地上的董儿抱了起来,随后尝试着启动传送装置。 可围杀众人怎会给许轻舟半点离去的机会?气势镇压而下更是将毕生所学的最强杀招使出,一时间宛如在此绽放起了雨中花火般夺目耀眼。 “糟糕!” 核心源能传送是不假,但由于白桑最后残留下的破界石实在太少太少,他与董儿也不过只是从深坑之下迁移了百十步而已。 “许轻舟,束手就擒吧。” 到了此刻付子规的目光反而没有了往日的喧狂,只是默默看着许轻舟施展逃去的招数,一边则开始防止还有什么新的变数。 弑神弩终究还是动了,说来也是奇怪无比,这般开弦的强大压迫感所发射出的声音却细小到难以觉察,但被锁定的许轻舟却感觉背后如炸了一般开始冷汗直下。 这是必死之时才会衍生出的惊惧感! “躲开!一定要躲开!” 他不得已的将董儿推向了一旁,自己则是迎着那飞来黑光奋力斩去,妄想用这种方式阻止弑神弩的威势。 可许轻舟似乎太小瞧了一柄神遗之物的破坏力,小瞧了以二十二位天下七境的性命为代价所换来了开弦,那黑光宛如一道夺命的审判,在将要触碰到许轻舟的一瞬间便已经让其知道了自己所有的抵挡都是徒劳。 手部被黑光照耀而过便开始迅速碳化,自己的领域回溯也仅仅只是拖延了弑神箭不到十分之一息,也在这命悬一线之时,更为令许轻舟难以言说的绝望感突然压迫心头,仿佛是被苍天之上的太阳直视般,他全身的修为都似出现了凝滞一般。 “那是…是神明出手了!” 有远观者惊呼,因为他们看到远在南疆国的方向,那里突然屹立起一方高达万丈的虚影,目光待跨越千山万水锁定住许轻舟之时,突然从其中射出了一道比弑神弩这一箭更为可怕的毁灭之光。 “那是南疆国信奉的蛊神,他害怕天道发现而使用了九境左右的杀招!” 本就是万死之难,此番出现神明更是将这绝望无限放大。 而蛊神出手自然也有理由,毕竟曾经川神的陨落有极大一部分原因是出自他的手笔,可川神实力在之众神中足以位列前三,也让轻易就陨落掉川神的蛊神一直坚信这个凡人是他留下来的后手。 “川神那个老东西即便死了也不消停,不过只要你死了,那一切都该尘埃落定了!” 神明与人的差距,一位神明为了能够让这所有的计谋都化作乌有,甚至不惜在世人面前展露自己疯狂的一面,但蛊神认为若是能将此事尘埃落定,那即便自己在凡间的国土子民都灰飞烟灭,也算得上是完美的结局。 可偏偏对于许轻舟来说,他所遭受的一切完全不是因为自己的选择。 试问这世间有什么可以挡下神之一击的呢?他只觉得自己此刻必然要死了,而且这一方天地之内的所有生灵恐怕都会成为自己的陪葬品。 “我怎么能…怎么能在这里就倒下…” 遗憾、惋惜、愤怒、无力纷纷涌上心头,他明白自己与神明的差距还是天地之别,而自己所想要完成的夙愿恐怕就要永远停留在这一瞬间。 却在这关键时刻,许轻舟眼中之光突然变转化寒,那种睥睨天下的气质也惊得遥望天穹的世间众人为之移步后退,只有绝少部分人清楚是那曾经的禁忌之人再度觉醒了过来。 许孤帆冷冷看向冲自己飞来的两道毁天灭地的光,随后迎着那弑神弩之光极速飞斩而去,一边也是冷嘲似的淡淡道:“蛊神,你中计了。没想到堂堂神明也有耐不住性子的时刻,却不知这一记回旋等了你们神明多少年才抓住这次机会!” 闻言的蛊神先是一愣,随后心中突生不好之感:“不好,有诈!” 可已经迟了,只见“许轻舟”奋力斩断弑神弩之箭,一边冲着已经停息的白桑位置大吼道:“阿修罗,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哈哈哈!放心,本神可从不是失言之人!” 从白桑体内猛然涌动出一股奇异无比的杀意,径直冲向了那被封印的另一部分躯体。这世间没有任何肉体可以容纳下阿修罗的残留能量,唯有白桑这般金铁制作出的造物方能长时间容纳。而曾经封印在川国的那一部分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被许孤帆转移到了白桑体内,这也才有了他们在万妖城封印另一部分之时所有的奇怪谈话。 而等到了自己部分力量的阿修罗神显然已经再关不住,那封印在抵挡了两三息之后,便被涌出的血光冲的粉碎,本来深如倒山的深渊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被殷红的血灌满。 有见识之人心中万分惊颤,便指着那不断涌出的血海红光慌乱大吼:“天哪…阿修罗封印被打开了,快跑!若是被此杀道染上,哪怕意志坚定,此后世间也不会容得下我等!” “快撤出去!” “走!” 蛊神杀招在将许孤帆撞飞到数百里之远后,将方圆内的一切都化作了虚无,而许孤帆更是生死不明。但杀神也看准机会,就听这曾经众神皆惧的杀神怒吼着冲向了南疆方向,一边也是以神音相互对垒。 “终于肯现身了!本神这便报曾经你的背刺之仇!” 而蛊神则是害怕其破罐子破摔,便威胁道:“阿修罗你已经失去神位!若是再敢使用超脱天道所能容忍的力量极限,必然会被直接抹除!” 一边说着,蛊神一边开始收纳神躯,想要以最快的速度逃回神界。却没想到阿修罗根本不给他离去的机会,直接化作血海缠绕住蛊神神躯,更是施展出比之天下九境还要可怕的招数,令蛊神疲于招架应付。 “你这背信弃义的狗东西,本神即便此后永散天下,也要拉着你一同陪葬!” “痴心妄想!你已经陨落,那就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坟墓中等待岁月的磨损消散,再来纠缠本神又有何用!” 蛊神本想试图稳住杀神,思索着能够快点逃离的办法。却不知阿修罗明显是对此后果早已经决绝,他与曾经的许孤帆合作许久,就是为了能有朝一日亲手手刃自己的血仇。 而许孤帆的想法也很简单:如果自己灭不掉神明,那便借助其他神明的力量为自己所用。 被天道觉察到凡间的神明之力,那便会被拉下神座而彻底陨落,投鼠忌器之下蛊神也只有且战且退,一边暗恨起许孤帆的棘手。 而在杀神找到机会之时,又一处国度的神明突然现身,试图想要阻止阿修罗的同归于尽。 “蛊神莫慌,本神来祝你一臂之力!” 见有神明降下界来相助,蛊神慌心瞬间平复,待看向那十多里许孤帆坠落而出的深坑之时不由得畅快笑了起来:“呵呵,机关算尽又有何用?妄图与神对弈,终是不自量力!” 可似乎是回应着他的嘲讽,那深坑之中突然有两道赤霞冲天飞起,随后将半天雨云灼烧成一片虚无。 “我等终于重见天日!” “年轻人,你完成了自己的承诺!” 通过蓝天镜的画面,众人都能看见在那坠落的坑洼之中,浑身再无一处完好的许轻舟正笑着看向蛊神,而其手中的凤凰鸣因为方才那两击而彻底的裂开了一道缝隙。 “那小子居然将寰宇铁弄碎了,如此的确是能将其内封印的凤凰释放出……” 在一剑堂看着远天真正神仙打架的青老头,越发觉得自己的那个混账老友收了个了不得的徒弟。 “漠老头,就是不知道你这徒弟能不能跨过这一关了…” 而在他看向画面中,那里也正在上演着几方混乱无比的大战。 凤凰二神禽虽然未达神境,不过在此世间已经算是最强存在,拖住一名畏首畏尾的神明不算难事。蛊神则是一直疲于被杀神追赶而无所遁形,只能祈祷阿修罗如今残存的能量支撑不了多久。 而只有许孤帆附体的许轻舟,他所要面对的是神明爪牙的一十一位天下八境,也是最难的挑战。 可他的风采便是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冠压天下,哪怕如今实力大不如前,却依旧闲庭信步而云淡风轻。 插在白桑身旁的玄掣剑突然飞起,许轻舟左手持丧失了赤色的凤凰鸣,右手挽墨色玄掣,便在雨声之中对着面前的围圈之人清冷开口道:“你们有谁敢来试剑锋?” 这十一人虽说惧怕神明,可谁又没有雄心傲骨?被同境的年轻人这般一说,都是火气上头。 “他不过是断了牙的老虎,修为可能都没有曾经的十之五六,我们一起上定然能让他陨落于此!” “上!让这个小子看看你我手段!” “杀!” 乱战开启,而黑云愈发深沉…… 第168章 天哭 许孤帆还是曾经的许孤帆,即便实力损失大半,但面对着十一位相同境界之人的围杀,却依旧显得无比的云淡风轻。 可能是方才瞬间发生的变故,让蛊神乃至其他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而先如今的战斗绝非是普通的凡人甚至天命者所能插足,就连一向狂傲无比的付子规也在遮天盖日的威势气浪下寻找着能够躲避的地方。 凤凰本就是九境之上近乎于神境的超强存在,可巧却也在天罚惩戒的临界线之下,拖延住前来助阵的神明自然是轻而易举。但另一边的蛊神则完全没有了好运,因为杀神阿修罗的每一次攻击无不是要欲置他于死地,令蛊神憋屈无比的是他不敢如这拼命三郎般使用超脱神力,否则下场必将是被这半陨之神以命换命。 “阿修罗,当年之事本神或有错处,但尔等若是再纠缠不清,那本神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将你彻底湮灭在这红尘之中!” 蛊神不得已的试图开口威胁,却被杀神冷不丁的嗤笑给打断。 “狗东西,若非你贪生怕死知晓自己并非本神对手,恐被本神当做踏行之路屠灭,暗地里联合其他诸神在那次大战之隙趁机偷袭,本神又岂会从神座上陨落!” 此言句句属实,蛊神百口难辩下气势再降了三分,不由得焦急道:“你若如此在世间这般休养生息,说不准总会有一日能够寻回神躯而回归神位。若是执迷不悟与本神喋战,暴露在天道之下被彻底抹除,百千年苦修化为乌有,不是得不偿失吗!” 可杀神经多年的恨已是刻在了骨子里,神明尊严使得他此刻的不惜一切,只是为了将曾经那些所受之仇一点点报回来,所以任凭蛊神或是威胁或是求饶的话语,均没有动摇他想要与之同归于尽的心。 眼见杀神执意如此,蛊神明白今日终是不可能善终,随即一双神瞳看向仍旧悬浮在至圣郡上方的弑神弩。 “用弑神弩!尔等快给本神动用弑神弩!” 开启弑神弩的代价是什么,围攻着许孤帆的十一人心中都很清楚,而他们哪里敢搭话?就只能步步紧逼许孤帆,以表示自己完全没有时间理睬蛊神。 但他们却忽略了神明与凡人的区别,只见蛊神临空抓向那十一人方向,遂略微动用微毫神力便擒住了三人,随后毫不留情的将他们丢向了再度打开的弑神弩。 “求蛊神放过我!我愿意为您当牛做马!” “不!不!留下我等性命吧…” “啊!” 求饶与挣扎是无用的,反抗不过支撑了半息而已,他们三人就被弑神弩化作了黑光的能量,随后向着阿修罗的方向瞄准。 “你们这些蝇虫能够为本神献身已是万千之幸!” 蛊神一边怒吼着,一边控制着弑神弩,他想试图让阿修罗率先使用出超脱天道不所容忍的神之力界限,也唯有如此他才能躲过今日此劫。 “阿修罗,就让你尝尝自己所创造出的兵器之力吧!” 弑神弩之不必多言,只见射出的黑光如剑如梭,三名天下八境的献祭之力足已将一方空间在短时间撕裂开,也暗示着其可以无视空间直接命中阿修罗。 两光交融,红黑斑驳。 弑神弩之力足已毁国灭域,竟是硬生生将杀神击飞出了千里之外,强大的腐蚀之力迅速使他这些年来积攒的力量损耗了大半,撕裂出的地界形成了一方近乎与湖泊的深壑。 本就是力量不存半分,如今的他被弑神弩磨损实力大减,恐怕再能不对蛊神有致命危险。 惊天变故之后峰回路转,蛊神慌乱的心好不容易稳定了下来,便看着那如倒塌山岳的阿修罗神躯冷笑道:“尔等神力已经完全没有曾经三分,如今再想要拉本神下位便是梦中荒唐。阿修罗,死去的终会被遗忘,属于你神杀道的时代早已经被埋葬在了岁月的长河里,如今就让本神亲自为你钉上最后的棺材板吧!” 他猛然抬手向着杀神攻来,自是不想再夜长梦多,可蛊神的弱点被许孤帆一语道破,便是太过急切而容易不顾全大局,只见其在将要触碰到阿修罗之时,内心无端生出一阵惊悚的警惕。 “错觉吗?” 可回应蛊神内心所想的,是下一瞬间从遥远万妖城方向的另一处封印中又突然冲出了一道血红之光,随后瞬息融合在了面前的阿修罗身体内。 “狗东西,当年你们设计坑害本神,还将神躯分割成五份封印在世间各地,却没想过这些年来本神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吧!” 其实并非是阿修罗,曾经有一个人为了这个计划行遍天下各地,到如今这些伏笔终于成全了一个个的闭环与因果,而那个人所要做的就是将掌控世间,将生灵当作棋子的神明们拉下神位…… 获得能量补充的阿修罗实力再度恢复不少,如今也足够使出一击神击,便直接冲向刚欲转身逃离的蛊神,一边也是对着遥望着他的许孤帆神音传话道:“本神的神力已经油尽灯枯,在此击之后即便不会消亡,天道也会将本神抹除。之后的路只能由你自己一步一步走了,记得你答应过本神的,一定要让本神之道重归世间!否则本神将诅咒你万世万生!” 而许孤帆则是看着那道血红的身影微微点了点头。 “晚辈记得。” 神击非凡间之力所能阻挡,蛊神唯有使用同样是神之力的一击才能接下,可放他使出神击之时这一场博弈便已彻底尘埃落定。两两交织在一起的能量点燃了云层,将本是晚间的天空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夺目,而在那遥远南疆的国土之上,突然传来一声集愤怒、绝望、不甘、甚至还有后悔与一体的呐喊。 “本神怎么会,怎么会!” 杀神阿修罗所释放出的能量已经消耗殆尽,整个南疆国的国土被血火焚烬了大半,其内的百万子民也都成为了神明的陪葬品。也是在同时,一柄不知几万丈的虚影神剑从云端缓缓滑落,随后重重刺进了已被锁定的蛊神体内,他那象征着无上神力以及威严的神躯不过在承受片刻之后,就如同碎裂的镜子一般开始由头端开始慢慢散落,化成了如陨石般的坠落之光。 “不!!!” 那是天道对擅自僭越之人的制裁,是即便神明也要饮恨的可怕惩罚。 “不要!不要!求你,求你放过本神!放过我!” 蛊神只感觉到自己的境界在慢慢降低,所拥有的规则以及能量在不断的消散世间,而他的求饶换不来哪怕一点点的情面,只能抗拒的被慢慢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成为一段灰飞烟灭的过往。 无边的惧意到头来慢慢变成了无限的恨意,机关算尽的他却成为了别人的胜利品,克服对死亡的恐惧之后,这位邪恶之神的内心只剩下了不见深渊的邪恶黑暗,便对着许孤帆以及世间之人如诅咒般的低语道:“本神就是陨落世间,也要把你彻底抹除!就是再无轮回,也不会让此世间太平!” 天剑仍落,可却似乎受到了什么奇怪的阻碍,而那万丈神躯突然开始收缩凝聚,最终化成了一颗不到芝麻大小的种子。 “不好!” 许孤帆心中惊愕万分,因为他明白那个被自己以手段拉下神位的南疆神明在此刻做了什么。 蛊神在最终陨落之时,引爆了自己所有能量的聚合之物神源! 那股强大到已经破碎了一方时空的力量,瞬间将所有的秩序与规律通通冲散。似乎是天地失声,这世间无论是在那个角落里,都能感受到如若地震般的强大摇晃之感,而在爆炸中心的那位助战神明与凤凰更是被冲击消散,生死不知。 释放的能量如散开的涟漪,开始向着世间的各个方向四散,庇护各国千百年的神佑,在一瞬间都如泡沫碎裂损毁。地震海啸、狂风骤雨、雷电交加、气候失常,各国各地都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巨大灾难,造成的生灵死伤更是不计其数。 这是神明陨落的恐怖遗祸…… 有见识的老人看着乱天之象,不由得叹了口气摇头道:“天哭,这是天哭…与多年前的川国那时一样,看来有神明陨落了…” 而这一次的神陨注定是与几年前的那次不一样的,因为这一次陨落的神明,对于这个世界满怀憎恨。 又如天坠彗星一般,从蛊神陨落的地方突兀的飞出了几道黑色的光华,向着世间各地飞去,而其中一道所前往的方向正是泗国的至圣郡。 那是神明遗留的神击,其内的能量毁灭国难说,但抹平掉一方郡城自然是绰绰有余,而在千里之外的许孤帆却是默默看着那光,因为即便连他全盛时期也不可能拦的下这惊天破地的一击,更何况他在曾经的那些风雨里,早已经把自己的心彻底冰冷下来。 他的心是冰冷的,可偏偏这副身体的主人不是,许孤帆突然察觉到身体不可控制的向着黑光方向行去,立刻明白过来自己为何这般。 “住手许轻舟!此刻若是你执意去拦会没命的。” 他说的平淡,因为知道已经的阻止是绝对不会有用的,而脑海里的声音也回答了他, “那里有我爱的人,有我在异世的记忆,有笑与泪的一切,我决不能看着那里化为一片虚无……” 两柄十君之间终究还是面对了真正的神击,也是在接触到蛊神遗留的黑光之时,许轻舟身体内所有的经脉全都碎裂尽断,就连蕴留文气的气府也损毁成了再不可能修复的云烟。 许轻舟本是不可能顶得住的,可偏偏骨子里的声音告诉他,自己一定要顶住…… “许轻舟!顶住啊!” “许文魁,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许先生!加油!” 围杀之人或许永远不会承认许轻舟,但一直把许轻舟当做偶像与努力方向的年青一辈却坚信,许文魁永远是许文魁,是那个敢于保卫国之尊严而甘愿舍命的赤子,即便他此刻仍旧被神明所谕杀。 凤凰鸣的剑锋开始一点一点的碎裂,玄掣剑的雷霆也暗淡的随时快要消散,许轻舟浑身落下的血在一瞬间气化,只剩下那道绝不后退的眼神。 “啊!” 他舍上了一切,在交换而似乎又得到了答复之后,那道黑光终究还是被许轻舟削弱了大半,只是将小半的至圣郡化作了令人呜咽的死地。 可许轻舟已经尽力了,甚至可以说他尽的不是力,是他自己的命…… 两柄剑应声落在了残留下的至圣郡中,许轻舟也似没有了骨头般坠落在了地上,他目光里的天再度下起了雨,却似乎再也听不到半点声音。 “他…他的修为尽散了…” 看到此幕的殷百寒目光先是一凝,随后无力的摇了摇头,再不敢去看身边的几人此刻是何神情。 又有不少人看着那倒在泥泞之中的年轻人叹息不已。 “哎,一代天骄就此折陨了…” “果然只有他有与神明为敌的资格。” “可惜啦,可惜啦…” 而被雨水洗刷的许轻舟此刻内心似喜似悲,他救下了他所珍重,可代价却是他回家的路彻底断了。 “妈…我这样做究竟是不是对的…” 这是自那文武魁比的大雨后,许轻舟第二次对选择感到迷茫,可这世间从来不会给他选择的权利以及时间。 “杀了他!如今蓝天镜已经锁定住他,速速杀了他!” 突然间,有一声歇斯底里从远处传来,那人正是围杀许轻舟中的一人,而此刻所有本次前来围攻许轻舟的人都已经彻底明白,他代表的究竟是多么大的威胁,更甚是他年纪轻轻已是如此,若是放任他再顺应气运下去。不知日后又会成怎样可怕的威胁。 谁敢赌他不会恢复实力? 谁又敢赌他会不会消除这段已是你死我活的杀仇? 没有人… 原本带着一部分贪心而来的人,此刻已经将许轻舟彻底当做了必杀之人。 付子规也是被神明陨落震撼了许久,待到思绪归来才发现原来自己竟是被那许孤帆利用,不由得心火沸腾。 “用诛神弩!给老子用诛神弩!此子的威胁本仙人还是低估了!杀了他!一定要现在就杀了他!” 剩余的天下八境只剩下了八名,他们再看那许轻舟之时已经收回了所有的轻视与侥幸,有的只是今日颜面扫地的狂怒以及不除则永怀梦魇的忐忑。 “不留余力!诛杀他!” “杀!杀!杀!” 黑弩慢慢开启,不幸之人成为了献祭的能量,嘀嗒的雨声中,似乎一切场景都只剩下了灰,唯有许轻舟眼神无光的瘫坐在城门之处。 掌心慢慢摊开,其中是白桑在最后时刻所留给他的那个迁移沙漏,只可惜由于其内破界石的缺少而再没有半点用途。 “我…不能死…我还要…回家…我还要让它…活过来…” 残留的希望驱使着许轻舟想要起身,可他浑身上下筋骨尽断,除了疼的反馈便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 这个时候谁都帮不了他,谁也都不敢顶着八位天下八境的威势,顶着逆神同党的头衔来救他,甚至于从其它地方敢来救他的人都被无数的乱流灾祸所耽搁,能够回应许轻舟的或许只有一滴一滴从天空滑落的雨滴… 似乎也是与雨声为伴,一串清脆的铃铛与细碎的脚步在不远处的街道中响起。他灰暗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挪动了些许,随后缓缓看向那个向自己跌跌撞撞跑来的少女。 少女手持一柄小伞,而那伞下竹柄之上,一行小字无比的凄美。此刻这小丫头来又有什么用呢?许轻舟心中的苦涩化成的是口中一句有气无力的“别过来”,可回应他的却是越来越近的身影。 少女生的小巧,平日里爱哭的神情看到了如今天地动摇的画面更是该流泪满面才对,可此刻许轻舟所见的,是那双水眸中镌刻着的决绝。 来之者显然为了救他而已经打算放弃自己的一切,因为她看着那向着许轻舟射来的弑神之箭时并未后退,而是加快了奔向最心爱之人的步伐。 “许公子别害怕…露水会一直陪你…” 这是许轻舟记忆中,那个小丫头在本该哭的时候… 第一次露出了笑…… 第169章 露水 世间从未圆缺过,于人于事于万物。 降下神谕只为诛杀一人,这在千百年来从未有过,而待到无边的火光将川国的神佑焚烧殆尽时,似乎也正预示着属于和平的年代已经到此为止。 川国是被周边十多国同时围攻,城池生灵涂炭,村野野火烬燃。升斗小民成了战火中苟延残喘的凄凉,被大势如一片浪花推在苦岸上的是无数无权无势的黎民百姓。而他们之中若被认出是川国遗祸,则会被无情的抓住以贬作奴隶,会有钱财不足以逃进一处安全之地而成为饿殍曝尸荒野,更多的则是混入了大批难民中,希望得到有好心之人垂怜。 很少有川国之人能够从战火中逃出,可只要有了不能死的理由,那即便翻山涉水也会一步一步的向着能苟延残喘的地方行走。 近半载的奔波有不少人远离了死地,开始为了新的生活而努力呼吸。 熙攘的街道亦如曾经的故土,只可惜那片繁荣已经付之一炬。不过八九岁的小丫头怯怯拉住身边妇人的衣袖,她怕松开手就会再度回到那个令人窒息绝望的地狱梦魇。 似乎是在恬淡中夹杂着一丝紧张,因为不少过路之人的神色明显有恙,小丫头看的奇怪,便扭过头懦懦的拽了拽娘亲轻声询问道:“娘亲…为什么这天下一直在打仗啊…” 女子因行路的风尘而显得疲惫,可待看到女儿之时还是展露了些许的笑容:“因为人的心被蒙蔽了,变得不再随跟从自己内心所想,而是成了某些人实现欲望的工具,所以这世间才会愈发的混乱。” 小丫头明显没有听懂,她看了看街道上的芸芸众生,又看了看自己脚下破开了口子的布鞋,随后眨了眨眼。 终是要为活而生计,可这对母女身无分文又无凭证,若是让人知晓了川国之人的身份,只怕不用审讯便会被拉到菜市街口成为两具亡命苦尸。 她们只好住于城外,在黑暗的林间费力的搭起了半间茅草屋。林中深邃而阴森,夜半总有怪声会惊的小丫头忍不住的哭,每每此时女子就会紧搂着她轻语安慰。 衣不暖,食无饱,唯苟延残喘终度日,清苦却比失了性命要好上许多。 只记得有一天在河畔,小丫头看到娘亲头上那柄做工精细的簪子时,不由得开口道:“娘亲,这个簪子为什么不卖了换些柴米…” 女子闻言先是停顿了片刻,待将布衣清洗干净擦了擦头间汗后,便对着好奇的女儿解释道:“傻丫头,这是你外婆婆给娘亲的嫁妆,是娘亲想外婆婆时候唯一的纪念了,怎能卖了呢。况且呀,她说到时候若是娘亲也有了闺女出嫁,便将它再当做嫁妆给你。所以即便日子再苦再累,娘亲也不能将它典当了去…” 小丫头明显没有听懂,她看了看不远处简陋的小屋,又看了看母亲疲倦的微笑,随后点了点小脑袋。 四季轮转不停,小女孩与母亲在至圣郡城边一过也是有半载时光,转眼又到风雪飘摇。 似乎是天意弄人,逃过无边战火的母女两人却被一场流行的疟疾所染上,而在那时候的病疾其实因为千年之前药仙人的福祉所减弱了不少,只需要花些钱财足已痊愈,可偏偏对于这对母女二人来说,身外之物成了她们最大的难关。 女孩的病情稍轻,平日里寒风刺骨时都是母亲出去为她讨吃的,未受风吹之下总还是能支撑起身子。可她娘亲的病却拖延的太久而恶化,最终到了滴水难进的地步。 小小的身躯跪在女人床上,小丫头多希望娘亲能够支撑起身子看看自己,而待到那时却是小丫头所不知道的名为“回光返照”的画面。 雪大了,女子模糊的看着屋外的雪,她明白自己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季了,随即伸手抚摸起了脸颊同样滚烫的女儿。 小丫头不解娘亲此刻的神情,心里更是生出了挥之不去的难过:“娘亲…你怎么了?” 女子并没有隐瞒,而是以一种更加童话的方式解释道:“咳咳…娘亲要走了…” “娘亲要去哪?” “去一个十分遥远的地方。” “露水也要一起去!” “露水听话,等娘亲来接你的时候再随娘亲一起去吧……” “可是……” 小小的眼神里充满着大大的委屈,女人并没有再解释,而是伸手将头上的簪子慢慢取下放到了女儿手中。 “露水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咳咳…别让娘亲担心……” “嗯!” 小丫头不明白娘亲交代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当女子艰难的带着她来到一户大家府邸门口之时,娘亲最后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露水以后一定要记住,所见之人若心里有防备且与你为难,那便要装可怜哭出声,只要露水这般那人家也不会太苛责与你。” 下一刻,一直陪伴在身边的身影突然倒下,与天空掉落的白雪一起沉寂在了世间,只剩下视线逐渐模糊的露水愣住了神。 她见过如母亲这般一样的情况,在穿越川国的漫长山峦之时经常能够看到,而那些人在倒下之后再也没有爬起来过。 一时间她忘记了呼吸,待到呜咽出了声,天真的她以为可以像往常的夜半用呼唤和眼泪唤娘亲回来。 可注定是无用的…… 雪太大,大到将一个小丫头的内心掩藏在了雪林之中简陋却又温暖的茅草屋内再也不轻易展露出半点,对于露水来说这个世间也再没有一个可以信任与托付的人。 因为娘亲嘱咐过露水,不可以让任何人知晓她是川国人,是逃荒而来被名为遗祸的害虫,她只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活着…… 风雪越来越大,这个小小的女孩终归还是因为高烧而倒在了母亲的身旁。 “娘亲…” 嘴角的呢喃带着她回到了往日睡梦前的谈话,她只记得曾经的夜半,每当问起娘亲自己日后若是接过了那簪,又该交给谁保管时,娘亲总是会抚摸着自己头温柔道:“如果有一天傻丫头遇到一位真心待自己好的男子,便将这钗交给他保管。” 而小小的露水也总是会好奇:“那…怎么样的男子才是露水在等待的?” 娘亲则是笑着回道:“如果有人不以贵贱,不以血脉,而是将露视作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的时候,到那时便将这支簪子交给他吧。” 泪痕从眼角滑落,与之还有的是大门被打开的声音,门内之人似乎地位颇高,因为几个开门的下人都低着头不敢与之直视。 “禀告老爷,门口不知哪里来的两个乞丐。大的已经冻死了,小的看这般似乎染了病,不知如何处置?” 或许是重烧中的小丫头哭的令人心碎,那老爷在看了一眼远处前来家中参加年会的两个侄女后心终归是软了三分,便摆了摆手示意道:“叫个郎中给她看病,若是无家可归便将她收留了,往后留在府中当个丫鬟吧。” “小的领命…” 风雪似乎过去了,但心中的雪又岂能一日两日就融化? 如此,小露水独自一人开始在江家府邸中开始了她战战兢兢的丫鬟生涯。 府中人尚好,家族内外的勾心斗角怎么也不会为难到她这么个小小女子身上,平日里少说多做事自然不会出太多纰漏。万一真的不小心惹了点芝麻大的祸事,眼泪汪汪的她又总是能靠我见犹怜的神情博得绝大多数的原谅。 她一直都活的小心翼翼,像悬崖之中生长的一株紫露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也知道娘亲去了哪里,曾有过无数次想要追寻娘亲一同而去,却又回想起娘亲在将簪子交到自己手中时的眼神。 她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否则娘亲会失望的…… 或许露水曾经想过就在江家府中一直活到老就好,可越来越多的繁杂之事压的江家喘不来气,家族商战的结果愈发的严峻,似乎到了临近崩溃的边缘,而她也好像再度看到了自己流浪街头的画面。 她不记得和娘亲吃过多少剩菜剩饭,遭受过多少次冷眼嘲讽,她不想再回去了… 那时候的露水是害怕过的,甚至又有了种想要轻生的念头,但是娘亲的话让她止住了胡思乱绪,因为她总有种好像会有谁在不远的将来要彻底拯救自己的奇怪感觉。 这种不切实际的荒唐幻想让露水等到的,是从远方来主家助阵诗会的一对姐妹,而自己也在拎着一桶去往柴房的水时被其中那位较小的给拦了下来。 “咦,你是大爷府中的新丫鬟吗?” 这小姐看起来刁蛮无比,小丫头不敢有半点隐瞒,便低着头怯怯道:“回…回小姐的话,奴婢名叫露水,已经…已经在这里几年了…” 毕竟也是许久未来主家,那小姐哪里会管大伯家多了几个下人丫鬟?随即怀着奇怪笑容上前拍了拍露水的肩膀,一边古灵精怪的对其道:“那就你了,走!陪本小姐去抓个人!” “啊…抓人?” 府中家丁打人她也曾经看过,如果有泼皮无赖上府挑衅也多是被打的皮青脸肿直接丢出去,可自己细胳膊细腿能打的过何人?而如今这调皮小姐是不是要对自己使坏,莫非是在无意间惹了她恼?最最重要的是去抓的对方高矮胖瘦自己都尚且不知,她们两个小豆丁属实是有些小材大用了些…… 此刻露水什么都不知道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快哭了,偏偏这小姐不吃露水的一套。 可有些姻即便你翘目盼望也终不得,而有些缘却在最无意之间就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 露水与娘亲口中所说的男子的缘份如萍水相逢而又突如其来,是在那个同样落雪的季节中,当那个看起来有些疲惫且和善的男子善意的将板凳递给身为小丫鬟的她时,似乎往后岁月里一切的命中注定都已经写好了。 “你不歇一歇吗?” 男子生的好看,只是似乎与自己有一层若有若无的隔阂,让露水觉得他似乎是在有意的疏远自己,可他的话却又给人一种温柔的力量。 “我…我…” “给你,坐下歇会吧…” 那个笑太过温暖,以至于露水在往后无数个梦里都曾梦到过那一幕。可她身为丫鬟,多少年都已经习惯了受人轻视冷眼,毕竟世间的三六九等本就有定数,所以露水也只把男子搬来的板凳当作是一种奇怪的爱好。 可男子接下来的所言所做却让习惯了尊卑有别的露水摸不着头脑。 “那个不好意思没有茶具,没有办法给你们准备些热茶什么的。” 他居然亲自为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又将那凳子擦的干净了些。 “没关系没关系…许公子客气了…” 而当那个板凳被温柔放在她身边的时候,许多年来露水悬着的心第一次舒缓了下来,便看着那个孤独的背影再挪不开半点。 “许公子…你为什么会给露水板凳?” “我看你好像想坐下,不是吗?” 是的,她的整个灵魂都想要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好好歇一歇,也当与那个男子目光相接之后她露水才明白,那是个与自己相似到了骨子灵魂里的人。 “许公子似乎想家了…” “对呀,你看出来了?” “因为许公子和露水很像呢…” “是嘛?呵呵…” 之后的之后,最初的害怕变成了期待,小丫头开始期待小姐能够带着自己再来寻一次他,那个露水怎么叫也叫不腻的“许公子”。 “许公子…” “怎么了?” “许公子?” “怎么了?” 她总是在叫他许公子,而他也总是会微笑的回应她。 也是在那个决定着江家主家生路的诗局之前,当她以握紧的拳头赢下董儿与小月的时候,在那一刻她才真正意识了许公子对自己的重要。 她的吻是真挚且没有其它任何复杂情感的,正如同朝间凝结出的纯净水珠一般,便在吻在许轻舟嘴角的时候内心回响。 “许公子,露水…” 娘亲… 露水可能等到你说的那个人了… 第170章 呜咽 伴随着雨声的嘀嗒,那串轻快的脚步也渐行渐近,迅速到了许轻舟的面前。 “许公子你没事吧!” 怎会没事?只怕许轻舟自从穿越到目前为止所有受过的伤加起来都不及此次,曾经是有着文武道天命以及功法加持的身体,如今则是因为所有修为尽毁而再没有一点点自行恢复的能力。 “快走…这里不安全…去寻个地方躲起来…” 许轻舟艰难的抬起眼睛,想要劝解这个傻丫头离开这里,但却又在看到面前之人的眼神时再说不出一句话,因为那双水眸之中的泪光无比决绝,眷恋无比而又不留遗憾。 “许公子,对于露水来说你身边就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少女持伞走的更近了些,在回身看了一眼那已经出了弦的弑神弩之后,还是本能害怕的捏紧了些衣袖,可她目光未曾闪躲。 “露水听说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公平的,若是用露水的命能够换公子活下去…那我愿意…” 一步一步,渐缓的脚步在积雨中点出了一个又一个象征着圆的涟漪,而那射出的黑光却似乎出现了片刻不该存有的迟疑。 弑神弩为杀神阿修罗所做,遵循着最为原始却也是最最公平的等价交换。 即以命换命…… 开弦之时所献祭的能量越多那么它的威力自然会越强,终归还是为了射杀一人而已,若是有人心甘情愿的舍弃一切同其交换,自然也可以以命挡下。 以生换死,以死换生…… 或许原本的傻瓜少女不懂这些,可待她看到那明明恐怖无比却又静匿的如同夜幕降临的黑光之箭时,似乎心底里就已经得到了等价交换的因果以及答案。 并没有声音,因为弑神箭的威力不单单只是强大的冲击,它对凡间普通生灵的必杀才是最可怕的终结。露水只感觉到自己听到了弑神弩的答复,随后身体中像是有什么似弦一般的线须臾消散,而后就控制不住的倒在了雨泊之中。 那伞滑落在二人中间,其上自己留下过的一行小字刺痛了露水的眼,也扎进了许轻舟的心。 雨不是自己所想要的归宿,不远处的那个怀抱才是。明明已经失去了生命,可生灵的不屈与不舍总会让这段回光返照异常的倔强。少女在水中慢慢爬行,随后如一只小猫般蜷缩进了许轻舟的怀抱。 这一次没有人和她争,这个从未有过任何欲望的傻丫头第一次觉得,似乎占有着心爱之人是一件特别畅快的事,因为那人此刻的眼中只有自己…… “这伞为什么还留着…” 许轻舟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射向自己的弑神箭凭什么可以被轻而易举的挡下,凭什么足以被这么一位瘦弱的少女交换,她的代价究竟是什么。 “因为公子留了字…留给露水的字…只要是许公子给露水的…露水都要一直…一直留着…” 明明是悲戚无比的消亡,可却又像是在雨中不舍的告白与告别。 颤抖的手将那个小小的女孩搂在了怀中,这是许轻舟第一次用所有的目光去看这个只有自己的少女。 “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明白,甚至一直都不明白这样一位单纯到只剩下露水般透明之心的少女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而似乎这个秘密却因为太过透明而从未被隐藏过。 “露水…露水终于也能帮上许公子一次了呢…” 少女的眼神也是再没有躲闪,因为她知道这或许是自己最后能看见自己心爱之人了,哪怕雨与泪交融在了眼中,她也再没有眨过一下。 “露水…在见到许公子的第一次时候…就喜欢上了…许公子…” 柳眉似羞似忧的轻皱起了些,却在一滴比之雨水要温柔且温暖的热流疑惑的停顿了片刻。恍惚之间,露水似乎是看到了许轻舟为自己而落下了眼泪,随即便想伸手将之熨平:“公子不要哭…露水喜欢看许公子笑,许公子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一定…一定…能度过这一关。” 渐渐的,怀中的身体开始如随时可能熄灭的烛火般摇曳,而许轻舟则是不停压榨自己的身体,企图发动一次回溯。 终是徒劳的,因为许轻舟身体内的所有天命之力已经消散于世间,甚至他连简单的内视识海都无法做到,自然也找不到那方孤岛与那个仿佛消失不见的男子。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异世界,他又能做到些什么?凭什么会是他呢…… 这是许轻舟再度回想起自己存在这里的意义,因为似乎到了此刻蓦然回首却发现自己做不到任何事,也阻止不了、保护不得。 “…公子…这个给你…” 那是一根有了年份的簪子,虽说玉色却不知其材料,而抓住它的手娇弱冰凉,让许轻舟颤抖接过以后再不肯松开,便轻轻将其插进了露水已经被雨水彻底打湿的发间。 “好了…” 可露水似乎并不是想这般,而是声音微弱继续道:“公子…带着它走吧…” 小丫头很傻,但却有种永不会改变的固执。 她相信眼前的男人是娘亲所说过的自己等待之人,所以才将这簪子交托给了许轻舟。 “求公子答应露水,一定要活下去…” 少女从前总是在哭的,可她又觉得此刻的许公子应该是不愿看见自己再流泪,便拿起那簪子慢慢露出了一抹甜甜的微笑。 “露水最喜欢…许公子了…” 可虚化的身体逐渐被雨水模糊,下一刻簪子无声的掉落于许轻舟的怀抱里,唯独不见的是那个名为“露水”的少女。 “为什么…为什么…” …… “为什…” 一种曾经被压抑下去的情绪不断从许轻舟心海的最深处涌出,却又再看到那个簪子时而消散成无尽的悲哀。 “我终究是…什么都做不到…” 可他不愿信,不愿信那个总喜欢看着自己发呆的傻女孩会这么离开自己,不愿信上天毫无一点点的怜悯之心。 “回溯…” 一滴滴血从许轻舟的五脏六腑中内渗再由七窍滴落,他不要命似的开始压榨自己的身体,以幻想能够用回溯可以将那个少女换回来,但雨声却回答着,他所做的一切注定是徒劳。 “为什么…会这样…” “许轻舟…你还是什么都没有守护的住…” 就像湖畔的孤独,草原上的野火,万妖城的废墟。 “谁…能够帮我…我愿意付出应有的代价…” 选择是无奈的,可似乎是回应他的话语般,一串妖艳的猩红从最深处的地渊升腾而起,随后飞速冲向了已经没有丝毫气力的许轻舟。那是陨落的神明赐予苍生的反哺,是已经消失的第六大道重回世间的种子,它明明拥有无限的可能却选择了一个已经筋脉尽断、修为尽废之人。 身体内慢慢回响起孱弱的气流声,许轻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立刻不惜命的开始榨取潜在的力量。 “回溯…” 簪子被死死捏在手中,许轻舟眼中开始充斥一股妖冶的赤血,再最终一声奇异的崩碎声之后,身体内已经消失殆尽的天命之力似乎再度流转了起来。 “给我…回溯!” 应其之声,沉默的雨在瞬间停滞了片刻,而在许轻舟身边无数消散而去的光再度回归而慢慢凝结,形成了一位透明女子的模样。 回溯在不可能的情况下被强行,更是被许轻舟以一种夸张的频率强行重复了近千遍,只为了能够将那个已经魂飞魄散的少女寻回。 但弑神弩之威献祭足够足已猎杀神明,那个单纯的傻丫头用尽了一切作为代价,又岂是许轻舟一介凡夫俗子能够抵消这份因果? 蓦然间,一道声音在许轻舟耳畔回响:“阿修罗神杀道所蕴含的意义便是代价,你需要接住一份因果,如此便能与弑神弩交换代价。” 他不知道这句话是谁所说,但如果能够换少女回来,那再大的因果许轻舟都愿意承受。 “我…愿意承受这份因果…让她回来吧…” 阻碍代价交换的因果被接纳,可这份奋不顾身的凄美在另一些人的眼中却是不能容忍的遗祸,因为只要许轻舟他没有死,那么这一场杀局便不会消失。 付子规本是志在必得,但看到有女子舍命为许轻舟挡下了那一箭之后,不由得怒火中烧,而弑神弩也似冷却一般沉默了下去。 而赤光冲进许轻舟身体更是令他心中一惊,见此情形烦闷更生,但目光察觉过后心中的紧张又逐渐放下,因为所有修行之人都能看出来如今的许轻舟已经彻底废了,哪怕能够将经脉修复、筋骨重补,他的修为也注定是烟消云散再不存有半点。 “所有人都给我上!只要能抓来许轻舟,生死不论!本仙人重重有赏!” 回应付子规的是排山倒海般的厮杀声。 “上!杀了他!” “他体内有神明道种!不说继承之言,哪怕能够挖出来也值千金,诸位神明必然也会有赏!” “他是我的!” 更甚是有人道出了许轻舟身体内蕴藏的珍贵之物,一时间引得这群豺狼虎豹越发好了伤疤忘了疼,开始慢慢围拢起来。 “杀了他!杀了他!” “屠尽所有与他有关的人!他是灾难!是祸乱!” “杀!” 一时间的杀意盖过了雨天的压抑,许轻舟的眼睛却未抬起半点,因为他此刻若是中断,那一切便前功尽弃。 关键时刻一道耀眼夺目的凤凰之焰从天而降,嘹亮不屈的凤鸣响彻天穹,众人惊慌间抬头看去,只见火羽几近熄灭的二位神鸟浑身滴血不止,更是有些邪祟的气息在慢慢腐蚀着它二者的躯体。 “凡人,汝释放吾等,便在此次之后你我再无亏欠!” 凤凰受了重伤,实力不知存有几分,但它二者为救许轻舟还是支撑起身体,只此也足已震慑的一帮天下境不敢动弹。 “缚神索!快用缚神索!” 关键时刻付子规抬手示意用出杀手锏,便见一道金光向着凤凰飞去,随后将之其中一位缠定在了天宇中无法挣脱。 缚神索本是用来对付许孤帆所用,可是方才混战惊天动地,连半点使用的机会都未曾有过,而如今许轻舟已经废人一个,索性就用在了凤凰身上。 “上!趁机快上!” “杀!” “凡人,离开这里!永不回来!” 嘈杂的喧嚣声交织在一起,而那凤凰开始施展禁术将纠缠它的天下境化作灰飞。 也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影从不远的楼后闪身出来,眨眼便至许轻舟身前。 “嘿!小子,怎么伤成这样……” 声音十分熟悉,许轻舟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来人。 “马师叔……” 而老马则是看了眼远处被拖延住的围兵,一边拿出药丸喂在了许轻舟口中。 “你伤的很重,先让师叔带你离开这里吧。” 可许轻舟没有接话,而是看了一眼怀中透明的少女,若是他稍微离开半点,那这好不容易寻回来的灵魂便会再度消散世间。 老马看了一眼便已经明白,他与这傻丫头见面颇多,曾经也有过哄骗她买那把雨伞的时候,如今这般可怜又有何理由不救。 “需要一个能够容纳灵魂的地方,否则她脆弱的随时都有可能消散。” 说话间老马迅速将那柄已经裂开口的凤凰鸣插在了许轻舟身边。 “十君剑之凤凰鸣,其剑善攻击灵魂,自然也可以纳灵蕴魂,原本其内其实因为强大的凤凰存在而不适宜灵魂进去,如今这柄剑中无物,用来盛纳一道灵魂再合适不过。” 看着老马如此熟悉十君剑,许轻舟并未多问的听话照做,他以体内的奇怪天命之力将露水的灵魂慢慢移动而起,随后慢慢放进了已经失去赤光的凤凰鸣中,随后抓着这剑再不松开,因为这柄剑如今关乎着那个可怜的少女能否复活。 “小子我们走,不能再留在此处了!” 老马的催促声传来,一向散漫的师叔此刻却有了长者该有的气质,他眼睛看向远天的战斗,那里弑神弩又再度被拉来了弦。 “可是…” 董儿下落不明,他不知道妹妹是否幸运的躲过了这次大灾变。 可老马却是给了许轻舟一巴掌,随后骂了一声道:“你到底是想要现在就死在这,还是活下去以抓住任何能够翻覆天地的机会!” “我…” 许轻舟看着眼神与曾经完全不同的师叔,不由得愣住了神。 不知为什么,他好像感觉到马沓飞现在很恨他…… “醒醒吧小子!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只有活下去,才有之后的一切可能,否则你现在所做的不过是将仅存的希望掐灭在自己指尖!” 老马说着一把抓起许轻舟向着远方逃离,而回荡的狂风吹拂疮痍的土地,雨幕之中这场大战让世间原本虚伪的面纱被撕下,而失去了近乎九成的天下境以及神佑之后的各方国土,开始了无规则大规模的混战,这是神明对于世间的抛弃,也是天道对众生的考验…… (紫露未开·露水) 第171章 谪仙 雨下的更大了些…… 逃亡的压抑不仅对于许轻舟来说异常绝望,对于所有爱他的人眼睁睁看着他被无数人追杀而无能为力亦是。 而当孔阙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似乎注定着已经错失了唯一能够帮他的机会。 她清楚自己为何而晕倒,那个女人所作所为即便是身为其子嗣的孔阙也难以理解,因为神心不可猜测。但她偏偏又不懂为什么明明已经将自己摒弃在了世间,又为何要在乎她的生死。 孔阙是没有憎恨过任何人的,因为她的心太过清澈纯粹,而此刻却又一丝丝异样的情绪开始慢慢诞生。 出了玉舫,抬头就能看到在天穹之上的实时追踪画面,而其内许轻舟的伤势在服用了药后依旧显得无比虚弱。单凭匆匆而过的场景,孔阙不清楚许轻舟逃到了哪里,只知道其身边有个十分善于藏匿的师叔在护送着他向泗国之外逃离。但画面之中的他被定神针刺入体内,任凭逃到天涯海角也终究还是会被找到。 如今等待着许轻舟的只有死路一条,那里的一刀一剑无不与血腥为伴,死亡一直尾随着许轻舟想要将他彻底拖入万劫不复,孔阙则是在看到画面中那柄破碎的剑后愣住了神。她可以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况且身边莺燕叽叽喳喳都在不停感叹那个痴情少女为爱奋不顾身的凄美,羡慕凡尘之中有这般浪漫如梦的画面,所有的碎片拼凑出一个令人潸然泪下的故事,而故事的女主角居然是平日里最不起眼的小小女孩。 她们说的梨花带雨,无不羡慕许文魁有这般爱他的女子,可孔阙听到的是那个男人见到珍贵之人消逝在身边而无能为力的痛不欲生。心中渐生烦闷,她下了玉舫本能向着一个方向开始行去,却又在一处坑洼前停住了脚步。 “怎么会…成这般…” 许府已经彻底的消失不见,唯一庆幸的是蛊神自陨时的威光所同归于尽的恰好也就是这方并没有什么人的土地,而孔阙站在这如若天坠的坑洼前沉默了许久,直到雨水的冷意难得刺激到了这位仙子,她才一脸失落的转身慢步向回。 文武院已经被毁,有部分学子已受蛊骗,认为许轻舟就是此次学院大难的始作俑者,不由得在雨中站在高台之上控诉着对他的不满。而又有多少人视许文魁为心中偶像,见此情形怒不可遏的冲上台与那辱骂者们扭打在了一起。 文武院曾经对立过许久,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相互包容,却又因为同样的一个人而再度分裂,甚至比之曾经的矛盾还要厉害。 雨大而有雷鸣,孔阙在暗处看着那个许轻舟曾经可能站过的位置,心中的异样情绪越发激烈。 目光再转,那个象征着爱与甜蜜的蛋糕店已经被拆除,有人踩在废墟之上还不忘将那木竹劈的粉碎,以彰显自己与其泾渭不同的对立,可孔阙却又在看到一个小男孩时微微恍惚了眼神,因为那个男孩正偷偷从雨中捡起散落在地的纸张,像护住最珍贵之物似的塞进了衣服里,那似乎是一方曾经之人亲手写下的故事,而少年也是被某个善意举动而种下的因果…… 世道在一天…具体来说应该是一个时辰之内就彻底变了样子,神明在陨落前将自己的怨恨强制传递给了世界,因果之下苍生内心深处的黑暗面都被成倍放大了许多,只有极少部分人能够坚持本心不受太大的影响。 “门主,我们该怎么办…” 四季门船坊内已经召开了紧急的帮派会议,现如今全天下所有的门派几乎都被调动追杀许轻舟,而四季门的不作为自然让有心之人在暗地里有所猜忌。可她们只有极少数一部分想要顺应大势,而绝大部分都在内心袒护着那个在船坊上生活过不少时日的男人,那个被天下女子视作良眷的许文魁。 从始至终孔阙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她的目光似乎穿过了许多岁月的光阴,勘破了过去未来,却又在想到那副苍白的面容时乱了深思而坏了了心境。气血翻涌之下,强行使用禁术的副作用突然显现,她未能经受住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也将玉舫内的众人吓得惊慌失措。 “门主你怎么了?” “门主没有事吧!” “呀!去去派人快去取药来…” 这个时候谁都不敢想象群龙无首的后果,众人万般紧张之下唯有孔阙神色平淡带着三分落寞的微摇螓首道:“你们下去吧,四季门自今日起再不出世,准备好约莫三五载的粮草,即刻起前往海上避难几年。” 孔阙拥有连主修文道的白乐也比之不得的占卜之术,冥冥中她已经能够预感到在不远的将来,会有怎样一场可怕的动乱在全世界上演。而众人也是互相对看一眼,随即领命下去。 待到人走了许多,只剩下那一四院主之一的心腹藏梅还留在屋子内,孔阙微微叹了口气后轻声问其道:“昕院主人呢?” “回门主,属下按照门主的意思已经派着几人跟着昕院主了。昕院主她似乎每一次都能清楚的知道许文魁的方位,只是带着许文魁的那个男子藏匿技术超绝且移动速度极快,所以昕院主追不上他二人……” 说到昕紫钗,那还有一人便不得不问。 “夏院主呢,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闻言藏梅先是一停,随后才略有迟疑的回道:“碧荷有些奇怪,未哭未闹也未失心,只是在看过天穹那些画面后愣住了神,属下派人前去看过,她坐在房间里好像一直在发呆……” 这倒是与夏碧荷平日里的人设不符,但孔阙不懂人心之变,微微点了点头后再问道:“还有什么情报要说吗?” “双刀门的那个总管组织了许多人手,其中甚至有数位天下七境,似乎是想要去救许文魁。” 那人会去救许轻舟,孔阙早就有所意料,但此刻她心中沉重的思索不来其它任何事,所以待听闻之后就只是机械性的点了点头。 “还有吗?” “江家那两个小姐被其大伯关在了马车送回了老家,之后的路程太远探子还没有回报。” “暂时所有的目光都会注视着他,那些人自然都是安全的……” 孔阙说的有些心不在焉,她不明白自己此刻到底想做什么,又该做什么。 “你觉得阙该做什么?像羽神命令的那般不作为吗?” 这个问题无法回答,因为藏梅不清楚门主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内心会有什么纠结之处,所以就只是摇了摇头后回道:“属下只听命于门主,门主想怎么做那属下便会怎么做。” 银发仙子是不明白自己亦不明白别人情感的,若不见则永远不会懂,而那个能教会她感情的男人此刻已经远在天边。 “你…下去吧…” 瞳孔失了光,孔阙起提线木偶般机械的起了身子,向着自己的房间慢慢行去,而藏梅却是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了半点不可置信,因为她方才清晰的看见银色的神明几乎落下了眼泪。 孔阙的房间是有过温度的,是在一个人耐心的教她如何使用娃娃机之时,只是现在春归却似秋寒。 脚步慢慢行至旧位,她的银眸流转在娃娃机之上时突然呆滞住,因为娃娃机透明的玻璃折射出曾经她不食烟火的模样,那个她熟悉却又讨厌的自己。 曾经的孔阙从玻璃中平淡的看着自己,随后声音清寒开口:“你在害怕,怕再也见不到那个人。” “阙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这就是…害怕吗…” 她的手抚摸上了胸口处,从不知何时起那里异常充实,而在方才却似被针扎进去般的疼,甚至疼到了无法呼吸。 镜中的她再度道:“你喜欢上了一个人。” 孔阙不解道:“这就是喜欢吗?” 镜中人未答反问道:“你想去帮他对不对?” 孔阙仍然不解:“帮谁…” 镜中人突然破天荒的一笑,随后指了指孔阙的胸口处:“帮你喜欢的那个人。” “我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孔阙看着那个自己,并未察觉到其实她一直都在与自己说话。直到问出了这个问题时,镜子中的那个孔阙才与自己渐渐重合,而她亦是听到了自己亲口所说的回答。 “你自己应该已经有了答案。” 硬币滑落进了娃娃机的缺口,已经彻底愣住的孔阙不知为何抬手放在了移动杆上,随后在一阵心神俱离之际慢慢推动。 “叮!恭喜你…抓到了…” 许轻舟曾经帮助过无数都未出现的奖励声音却在此刻不停回响,从未抓起过一个娃娃的孔阙在思索万千之时无心插柳,而那娃娃掉落在怀的声音也与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重叠,面前的娃娃机已经完成了它所需要的路引,化作了淡淡的光线不停消散,唯剩下那个躺在银发神明怀间的布娃娃。 “为…什么…” 银色的眼眸瞬间睁大,便看着那娃娃落下了两行眼泪。因为那个娃娃的样子变过许多次,从最初记忆之中的动物慢慢变转,最后成为了一个人的模样。 它有一头原本世界的短发,有一条象征着伊始的黑色围巾,有充满不屈和倔强的内心,也有和孔阙记忆中一模一样温柔的笑。 那是许轻舟的模样…… 一瞬间似乎是大道通彻,明白了爱恨情仇的仙子终于识得人间烟火,也代表着她所之缺已经被填补,那个曾经预言过补上自己的人兜兜转转却一直在身边,只可惜或许再也没有走到最后机会。 “许…轻舟…别离开…阙…” 有谁看到过神明哭泣呢?但其实与平常的少女并无差别,从慢慢的红了眼到最后的潸然泪下,清冷的玉舫房间之中似乎再度拥有了温度。 每个人心中都是有着一道枷锁作为的圈,它可能是曾经的遗憾,也可能是不全的缺陷,而如今明白过来自己所思所想的孔阙突然间发由银变转成墨一般的黑,随后又再度变回了银雪。 眼神渐渐坚定,她毅然站起身准备去追逐那个人的方向,即便是死也绝不会再让心爱之人再孤身一人。 却在孔阙将到门口之时房间突然被敲响,她推开门便见藏梅行了礼后满脸奇怪的道:“院主,船坊之外的江面上有人求见…” 这个时候的四季门已经开始向着海上航行,因为孔阙明白留下的人都有可能成为许轻舟的累赘,也只有她这般拥有绝对杀招的神之子才有资格参与进这场惊世的乱战中。而此刻这场秘密的门派隐世居然会有人能知晓她们离开的路线,孔阙心中生出疑惑与警惕。 “谁?” “好像是尘家的人…” 藏梅说着目光也是看向远处江水,那里正有个十分渺小的黑影踏于江面而不动。 “尘家?” 这个家族于世间都是资料甚少,即便是曾经阅览众多神籍的孔阙也所知不多,而如今他们派人前来所为何事孔阙一时间还真猜不透。 “罢了…阙去见一面…” 冥冥中孔阙好像察觉到自己似乎被什么因果牵引,而尘家来人似乎是一位年轻的当代弟子。 他面生良善,眼中光辉清明,只可惜即便是常人都能看出他寿元无多,这是因为他们家族所用的那柄诡异的十君之剑以及常年与死气巨大的尸体同行自然会如此。 待孔阙走近,那青年简洁道:“老祖说,有事传达,孔门主。” “尘家老祖?” “这信,门主看后,自然明白。” 尘道遥将一封信取出,顺着江风飘向孔阙。 后者接过信后不过三息而已目光便由感伤化作震惊,随后抬头看了一眼远在千里万里外的另一道目光。 “这是真的?” “老祖说,以天命发誓。” 闻言孔阙先是平淡了目光,随后对着身后藏梅嘱咐道:“去…取九十九两银子,另外门中计划不变,三年之内于海上不可出世,阙之后所行不必过问,去吧…” 而正待藏梅刚要领命行去,那尘道遥却是摇头回道:“老祖说,银子不必,因为,在六年前,有人,付过了……” 第172章 往尘 春归仍寒,细雨绵绵。 一道娇柔却又略显无措的身影行马驰骋于山野间,女子明明生的媚艳绝伦,可那眉目间一份独有的伤愁却又令见之者无不同悲。 女子正是从四季门退去所有身份的昕紫钗,却见她此刻衣襟边已完全染上了泥尘,策马于山野之间的黑寂处时每每令人惧意异常,但若是被更大的悲戚填满心怀,那再多的阻碍与荆棘也无法阻行。 “轻舟等我,姐姐一定会找到你…” 她不知道自己能为许轻舟做些什么,而不久前那蓝天镜中投映出的画面令她独身于林间哭了许久。自己心爱之人伤痕累累,更是有个曾经她从未看在眼中的少女奋不顾身,从那时她就明白了即便只能为许轻舟挡下力所能及的一箭,自己也一定要去到最爱之人的身边。 心中存留的蝴蝶印记开始慢慢呼应,昕紫钗依靠着从前种下的三生不转鸳鸯咒开始追踪起许轻舟的方位,可那马沓飞不知用了什么方式,她总是会与其有着些许距离上的偏差。 雨声又大了些,昕紫钗抬头看了眼击打在山林枯枝之上的雨滴,心中不由得疑惑起为何一路以来跨越许多郡城,天气却一直是风雨飘摇不停歇半点。 却在发呆之际,飞驰中的骏马突然被一道铁索绊倒,她一时间心身俱疲之下没能稳住身形,被重重摔滑了出去。 “呦~好生妖媚的小娘子,这是想去哪里寻郎君哪?不如留下来陪大爷们快活快活?” 林暗处响起一声声惊喜无比的吵闹声,数名山间野匪从隐藏处悠哉悠哉的走了出来,待看到地上慢慢支撑起身体的昕紫钗时,各个的目光便如见了肥肉的饿狼般亮起了觊觎的贪婪之光。 “老大,俺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娘子,今天可真是捡了大漏了!” 有长相丑陋的手下一脸邪淫的打量起这个用手都能捏出水的女子,便想着上前先过过手瘾。 可昕院主是何人物?从前便未将任何男子放在眼中,其更是有着武道第四境的修为,虽然被突然变故摔伤,但对付寻常普通人还是容易至极,当即便抬掌打出一条红绫,将那满脸丑笑的手下打飞出了老远。 “老大,这女人是天命者!看起来好像在三四境!” 又有人惊呼提醒,将本来也想上前的几人立刻吓得退后了几步。 可那土匪首领不怒反喜,搓着手将插在泥地之中的大刀跺足一震握在了手中,咧开嘴大笑道:“好个烈妇,大爷喜欢!” 其气势汹汹,境界展露让昕紫钗面色一阵苍白,谁又能想到一群土鸡瓦犬的土匪之中也会有一位第四境的存在? “小娘子接老子一刀试试!” 他说着便砍,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而昕紫钗也是赶忙以赤绫抵挡,但一力降十会更能破万均,她一个靠药力强行提升的女子又怎会是这杀人饮血的蛮子之敌?当即就被震出了内伤,好不容易才以巧力滑到了一边,却是咳了两口血后浑身再没了力气。 “小娘子,老子这一刀滋味不错吧?放心,还有比这滋味更让你魂牵梦绕的,马上就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这人说的粗鄙,手上的大刀也未停止的继续向昕紫钗砍来。 已经没有力气再挡一下,如今的昕紫钗唯有死路一条,她目光看了一眼天穹上那个还在往前逃的背影,便轻咬贝齿抬起玉手准备做最后的拼死一搏。 突然间热血飘飞,一串艳红洒落在地,方才还举着大刀的匪首突然之间似断了弦般,接着便头身分离的栽倒在了地上再无生息。 “怎么了?老大!” “她…她是谁?” “快逃,快…啊!” 顺着惊呼声看去,昕紫钗的眼眸中突然看到了一袭白衣落在不远处的林间,而待其将剑上的血甩尽,这才缓缓转过身来冷冷的看向自己。 “你没事吧?” 来人昕紫钗认识,甚至可以说熟悉无比。 “小霜?” 四季门共有四位处理门派各种事宜的院主,以及还有一位从不示人的门主,除此之外自然还有充当门面代表门派年轻一代潜力的门面,而辞凝霜(第三篇第十四章)便是四季门中除门主孔阙之外最有天赋的天命者。 身为洛神十姝的她美满自不必多说,加之武道超绝年纪轻轻已至四境巅峰,若非平日从不轻易展露武道境界,怕是在那文武魁大比之上也会有其登场的风采。 她出手极为果断,当昕紫钗回过神来时四周再没有一个活口。 “小霜…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其实昕紫钗知道是门主不放心她,可自己怎能看着夫君孤身一人?所以在说出这句话之后便有些不可直视的错开了眼神。 辞凝霜与孔阙曾经极为相似,在洛城都是出了名的冰雪美人,所以就只是极为平淡的道:“你的心已经乱了。回去吧,门主会替你想办法救许轻舟的。” 闻言昕紫钗先是一凝,接着便再不逃避的眼神直视这个比她小上许多的妹妹:“我不!你知道轻舟他如今被多少人追杀吗!你知道究竟是谁要置他于死地吗!我要去帮他,哪怕是陪他死在一起…” 她的语气渐弱,明明是问题却一个个的早有答案,而且答案令人绝望到无比窒息。 而辞凝霜则是盯着她的桃花眼并未有过半点波动:“哪怕知道必然是死的下场你也要去吗?” “没错…姐姐说了…哪怕是死…” 二人突然间沉默了片刻,突然辞凝霜看了眼已经被摔的几近半死的马匹,不由得低声道:“那你现在又怎么去,往回的路近一些也更安全些。” 昕紫钗则是擦了擦眼角的雨泪,向着那个呼应的方位转身一瘸一拐的行去。 “哪怕翻山越岭,哪怕这一双腿磨平,姐姐…也绝对要到他的身边…” 她的背影如此决绝,也让辞凝霜眼神闪过了一抹奇怪情绪,随后却听她的声音在昕紫钗背后响起。 “难道情之一字,这般令人无怨无悔吗?” 这一次昕紫钗没有回答,而是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随后继续转身离开了。 “罢了…你用我的马吧。” 哨音而过,一匹俊秀的白马从林间跑了出来,便踏行在辞凝霜身边安静的吐着气。闻声昕紫钗不可置信的扭过了头,看着辞凝霜再说不出话。 而那白衣则是牵着马走到近前,将其缰绳送到了昕紫钗手中:“记住,一定要回来把马还给我…” 无言凝噎欲语绝,白鸿飞影踏寻舟。 “谢谢…” 白影从雨间穿梭而去,留下一道仍不肯消散的水雾,辞凝霜站在雨中看着昕紫钗离去许久后,才略带疲倦的转过了身。 “情…会令人变得这般痴狂吗…” 苍生为此字而聚,也有为此字而惑,问世间谁人又能勘破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呢? …… 春将不暖,雨泪生淹。 另一边的马沓飞带着许轻舟向着泗国东面的逃亡仍在继续,而他们的目标是遥远边界之处的大海,只需要寻得一处船行往更远的他国或是小岛,那即便是能从天穹的蓝天镜看到许轻舟所在的位置,也无法推断出他具体是在哪里。 对于许轻舟来说,似乎曾经对于这个邋遢师叔的所有形象都有了错误的认知,因为他不仅从未在一次又一次的狙击之中舍下自己逃命,甚至被重伤几次都没有将许轻舟放弃,这与那个馋酒而又不靠谱的师叔简直判若两人。他的手段也让许轻舟大开眼界,明明二人走的是人流极多的大道,可偏偏就是没有太多拦截一个之人能够发现他俩,似乎是有什么将自己的行踪给彻底遮蔽住,即便围杀之人靠着蓝天镜能够有幸狭路相逢,可马师叔又会再使用一次次奇巧鬼谋后带上自己溜之大吉。 终于当沉浸许久的悲伤慢慢恢复,许轻舟抬头看了一眼那个似乎从前段时间重逢时就对自己怀有恨意的师叔,不由得低声问道:“马师叔你为什么要帮我,若是之后……” 可马沓飞听闻他的劝阻后却显得异常烦闷,待看到许轻舟疑惑不解的眼神时更是怒火中烧,随后立马上前拎起他的衣领压低着怒意咬牙道:“喂小子,你身体里是不是住着一个叫许孤帆的人,那个曾经害得川国灭国的家伙?” “嗯…” 得到回答,马师叔一把将其摔在了地上随后急火道:“你让他出来,你让他出来!” 见此情形,许轻舟不明白一向以狡诈与软性的马师叔此刻为什么像变了个人一般,而面前之人目光中的杀意更是令许轻舟觉得十分陌生。 却见马沓飞的眼睛慢慢红了些,似是在压抑着无边的怒火与悲伤一般,便死死盯着许轻舟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若不是他,若不是他要去追寻那什么狗屁的,虚无缥缈的自由,飞儿又怎么会为他以身入局!若不是他做想要重归秩序的弥天大梦,又怎会有那么多的无辜之人会为他惨死!” “飞儿?” 这个名字许轻舟似乎从哪里听到过,但他自认为记性不错,所有见过的人都能够牢牢记住,却怎么也想不起此人的半分容貌。 “师叔所说的人是……” “与你这小子无关,你让那滚蛋出来!” 马沓飞却不管他的疑惑,浑身杀意凛然的直指许轻舟。 但是许轻舟的道已经断了,他的天命在守护至圣郡之时化作了烟云消散不复,甚至没有一丝能够恢复的可能,自然而然也就不能再踏足隐藏在内心的那个孤岛。 “我已经无法内视心海,寻不见他…” 老马显然要的不是这个答案,多少年压抑在心里的愤恨与疑惑如今将要得到解答,他又怎能白白放过这次机会? 可待到他刚上前两步,突然回头看了眼身后,便是收回了表情恢复了平常。 “来人了…” 他们当前躲藏在的地方是一处荒废掉的村落,自然不会有人能够知道躲藏在这里,而来人却像是与马沓飞一早就商量好的一般,待到许轻舟随着推门进来的声音看去,不由得惊讶万分。 “漠老?你怎么来了?” 漠沙深似乎是早早就知道,而其背后那柄十分显眼的黑色大刀也已经被雨水冲刷如新。 “老夫与他计划过,如果之后你回来身份被认出,我俩便联手将你送出泗国去。” 漠老所说的合作之人显然就是身边的马沓飞,只不过这二人又是为何联手许轻舟却又不知。 “轻舟你知道吗,自从老夫见到你的的第一面时或许就已经明白了一切,也知道你就是曾经的那个人。只不过由于神明的原因所以老夫忘记了一部分,可又因为你对老夫所说的话十分重要,所以还能从记忆中模糊的记起一部分。只是彼时的你换作了曾经的为师,而为师又成了曾经的你…” 许轻舟听的一头雾水,他不明白漠老又与许孤帆有何牵连,所以就只是静静的听着漠老继续讲述。 “从前的老夫也像你一般,认为世间有些事唯有以正道之法方才得解决,所以年轻的时候虽惩恶扬善却得罪了不少人,直到家中老小以及孙儿都亡命在了仇家手中,这才悔不当初而想要寻得死路。这个时候曾经的那个你出现了,他说的话老夫至今都还记得…老夫也曾想将那些话再交给迷茫之时的你,但想想却又有些惭愧。” 踏上修行之路,漠老的帮助举足轻重,若非他在雪林中的谈话为许轻舟找到了方向,许轻舟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有自己正确的道路。 那朵梅花仍然记在许轻舟的心中,也飘落在洛城的每个角落。 可却在此时,屋外突然出现的呼啸声打断了漠沙深的话语,他与马沓飞的目光突然看向屋外,便声音低沉道:“居然有追兵能寻到这里…老夫这就去阻挡…” 所有曾经种下的、埋葬的、无意的因果都在此刻交叠,而联结所有故事的那个中枢便是此刻心蒙雾水的许轻舟,但回忆所有的伏笔是有代价的,当刀子一个一个滑落,那个心怀善意的少年不知是不是会掉落进地狱成为心的修罗…… 第173章 梅落 回响之七: 苍风仍回,心见山海。 行走在天下间,彼时的少年带着天工白桑将谕天书中的预言伏笔一个个埋好,他们去过万妖城中看过烟火,到过雪山听过风声,走过草原见过牧马,最终计划着想要去往海边看海。 白桑一直想要看看海是什么样子,传闻中一望无际而又辽阔的海,见之者无不心旷神怡,它自然想要了解人心的感受,所以便向少年提出了看海的想法。 少年答应了,他们一同踏上了看海的旅程。 川国位于大陆内腹,想要到达海边必须要横穿泗国。一路上的风景不错,也算是在旅行间的另外收获。 而当距离海边只剩下半个月的路程时,在那个雨天里雨夜山林中那个独坐在一众尸体旁边的落寞身影吸引了白桑的注意,它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这个画面的确有些令人驻足,与少年几乎相同岁数的男孩倒在老者怀中,身边的尸体也应该都是老者的亲眷,让人不由得好奇究竟是什么灾难降临在了他的身上。 本该是冷漠而走过的少年待看见身边的天工停下了脚步时不由得目光微转。 “怎么了白桑。” “主人…此人为何要搂着尸体?” 这天工从头开始学习人类情感,对于复杂的事物也总是想寻求解答,所以对着少年提出了问题。 而少年只是看了一眼已经彻底颓废掉的老者,便丝毫未有变化的又回过了头。 他不是不同情,只是有些事已经发生,即便说破了天去也无法补救与帮助,看老者此番定然是命不久矣,于这世间都没有了丝毫的寄托。 “走吧,他的心似乎已经死了。” 白桑显然不理解少年的话,它奇怪的盯着那心脏仍在跳动、呼吸仍在继续的老者不由得开口询问道:“人明明活着,心又为何死了?” 而少年则是叹了口气后摇摇头道:“想要救一个心怀死志的人是不可能的,除非有让他重新燃起活着希望的东西。” “那主人可以做到吗?” “我?我也不能…” 而在他俩言语之际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多了一道身影,而那身影并未有什么举动只是慢慢走在雨中,他似乎是在问少年一般又像是看着昏暗的雨天自语:“想死是他的自由,那么这种自由也是会被肯定与接纳的吗?” 来者居然能令白桑都感知不到,这天工不由得警惕大生护在少年面前。 “汝是谁?” 而少年则是头也未回。 “白桑退下吧…” 而后才转身向着既定的道路上慢行而去,一边与那身影慢慢同行。 “你怎么会想到来找我?” 那身影看起来略显佝偻,面容苍老而又慈祥,却是看着雨天笑着回道:“想在这世间再看看,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而少年并没有什么神色变化,冷冷回道:“你这等人物还有什么是未见过未感受过的。” 老人并未回答,只是看了一眼少年后微微点了点头。 “你看到了之后的路不是吗?” “可那路究竟能不能走的通谁都不知道,谕天书只是预测而非历史的未来。” 少年如此说完便再不发一言,只是自顾自的向前走。 而老人则是突然停下了脚步,而后转身朝向那个还在雨中沉寂的老者,便似乎是在告诫一般语重心长道:“如果你想挑战神明,就需要首先勘破生死之境,否则神明只需要一道神念就能让你彻底灰飞烟灭。” “勘破生死?”少年停下了脚步。 “寻生、寻死,以生破死,以死为生。” 谁都不知道在那片雨林中发生了什么,只有无数道雷光从天而降,将本是天之骄子的少年天命废除,只剩下了半口气的躯壳。 可偏偏少年骨子里的不屈令他在短时间内恢复了大部分伤势。 而后他又慢慢走回了老者身边,目光看向他怀中的尸体平淡道:“如果你认为死是一种解脱的话,那不妨换一种死的方法,至少比之现在要更有意义,而到那个时候或许会觉得比现在要好受许多。” 少年如此说着抬手点燃了老者心中的火焰,亦是一串被封闭的世界中唯一可以指引世人方向的火光,之后的岁月中老者便一直跟在少年身边,直到决战前最后一次分散世间的化整为零。 而少年点起的火则一直明亮到了现在至今未灭…… …… 屋子之外的人并不多,只有廖廖的几人而已,可他们似乎并非像寻常前来围杀之人容易打发,因为为首者手持一块水蓝色的镜子,右手拿着的是一圈如梭如锁的金环,更是有奇怪的气旋在围着他不停旋转。 “蓝天镜、缚神索。你就是那个众神钦定,设计此次围剿的付子规?” 漠沙深将墨色大刀从身后解下,他自然知道今日必然会有生死之劫,但临到此刻一向刚直的他还是想要为自己的土地寻得一线生机。 “轻舟他的天命之道已经彻底废了,于你们、于神明都已经再无威胁,又何必要赶尽杀绝!” 而这些话注定是徒劳的,因为许轻舟对于付子规来说已是必杀的祸患,亦是称霸异世的最大阻碍。所以他就只是在嗤笑一声后冷冷回道:“对于我等天道气运之子,只要仍然存活于世,那机缘便永无止境的会自行靠近身边,谁又能知道是否会有那么一株吃了就能修为恢复的神药出现?总不能任由他这般逆神的祸害存在世间,杀了反而最为省事。” 话中之意欲掩弥彰,漠沙深神色一沉,本就是有了最坏打算的他终于是准备鱼死网破,便将付子规那些借口的话当成了唾沫踩在了脚底。 “你只是想他死…” 付子规也很好奇,这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男人看起来似乎四五十岁,可他给人的感觉却又像是经历过人世间所有的苦痛般。 “你是他何人?修为不过武道六境也敢阻拦?就真的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闻言漠老只是平淡的看了一眼手中被擦拭的黝黑的大刀:“死又有何惧?他是我漠沙深此生唯一的一个徒弟,即便是丢了我这把老骨头,也绝不会再让你们伤害他半分。” 可这话却让付子规有些嗤嘲,不由得哼了一声道:“徒弟?你是他的师父吗?呵呵……没想到那人居然还有师父?” 雷霆万钧之间,一道剑光将漠沙深击飞出去了好远,而当其踉跄的站起身时却见是付子规手下中一人随意施展的招数。 “仙人与这厮废什么话,直接宰了他再去杀那许轻舟就是,别被他拖延住了时间!” “说的也对……” 反正不过是个连天下境都未到的老头罢了,又能有多大的威胁?付子规微微点头表示了肯定。 “你们休想!” 漠老完全不怕死一般提刀向几人再度冲去,试图阻挡下他们抓捕许轻舟的道路,可不出意外的又被再度击飞了出去,滑行在泥水中溅起了红与白的水浪。 他们的实力差距太大太大,付子规见其虽老却耐死,不由转身不想再耽搁功夫,一边也是低眼戏语冷冷道:“就连你这般的人也配自称是他的师父?可笑至极…” 漠沙深知道他们再说的是谁,也知道以自己的修为或是见识根本不可能成为那个人的师父,但他却是听这嘲讽之言后擦了擦嘴角不断掉落的血水,随后摇晃着又咬紧牙爬起了身,洒脱的大笑后一字一句道:“老夫平生只有一个徒弟…他的名字叫…许轻舟……” 墨色大刀将雨水砸开,此刻的漠沙深好像觉得自己的境界开始不停的上涨…再上涨,他停滞了多年的修为因为心境的开阔与释怀而踏过桎梏,随即踏进了天下境这一高手之列。 “不休…不休…呵呵,没想到在我活着的时候居然也能起出这么好的名字,这么不像一个曾经求死之人才会起出来的名字……” 漠沙深想起了第一次看见许轻舟的时候,想起了他曾经不知天高地厚而撬动了自己的武道之心,想起了自己也曾将人生的感悟传授给他。他们之间的话并没有说过很多,但其实漠沙深一直都清楚,自己早已经将这个有些天真的年轻人当做了真正的亲人… “来吧…就让老夫最后一次活的轰轰烈烈!” 大刀搅起一阵迅猛的雨潮气旋,他咬紧牙关再度冲向了付子规的方向,要为许轻舟抢下能够逃离的时间。 可终究是浮萍撼树,即便是漠沙深修为突破了六境踏入天下境,也不过是为这必死的局面增添了一抹微不足道的砝码。 “不自量力!” 身边一众高手出了三人,配合以缚神索的神威很快将漠沙深钉在了地面上,更是以两柄剑刺穿了他的两方肩胛骨。 可付子规并未着急杀他,而是一只脚抬起踩在这个垂暮之人身上,便冲着面前虚晃的蜃境大声叫喊道:“喂许轻舟!听这老家伙说你是他的徒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一直以来的追踪总是会因为这蜃楼出现偏差,付子规明白一定是有人在暗中用特殊的方法回避定神针与蓝天镜,所以才会让他们每次都扑了空,所以这次付子规决定要将许轻舟从暗处逼出来。 “付子规!我与你不共戴天!” 幻境之中的许轻舟还是没能忍住心中喷薄而出的怒意,想要冲出来却又被马沓飞死死擒住,便只能睚眦俱裂咬牙切齿的怒吼。 听到此话,付子规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意:“听你这么说的话那看来就是了,就是不知道你这师父能抗得住本仙人抗几剑?” 却见他抽出身边之人的剑,一下刺在了漠沙深的手掌,随后狠狠拔出后又再度刺进了另一只手。 “还不出来吗?” 他在逼着许轻舟从那奇怪的迷境中走出来,而被钉在地上的漠沙深却是咬紧了牙,放声嘶吼道:“轻舟!什么也别管!逃出去…快点逃出去!” 而幻境之中的许轻舟却是已经彻底红了眼,可他修为尽毁无法从马沓飞的手中挣脱,就只能回头求马师叔放开手。 “马师叔,如果此刻我不去救漠老,那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可马沓飞却是冷冷的对他开口道:“他在来救你的时候便已经将死置之身外了,此刻若是你执意出去,那即便是你师父他死了也不会瞑目。许轻舟别再傻了,这个世间已经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唯有活下去你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局,此刻不过是出去将一切都送出去!” 马沓飞说的冷漠而绝情,却又让许轻舟哑口无言。 “我…我…” “走吧…时间也快到了…” 马沓飞如此说完,抓起许轻舟就开始向着更东面的方向极速离去,而在他们离开村落的一刹那,许轻舟突然听到了身后一道似笑似解脱的呐喊。 “不休…你一定要活下去!往前走!别停下!一直…一直往前走!别停下!我漠沙深这么多年活的浑浑噩噩,直到有了你这个徒弟才明白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哈哈哈!” 突兀的火光燃起燎原,将一方黑夜照耀的璀璨夺目,原来漠老早早就在这里准备了大量的火药,这种由他徒弟亲自发明的黑色粉末何尝又不是做给自己最好的棺材与葬礼呢? “师父!” 雨夜的爆炸声中回荡着永别的呐喊,可却转眼被雷霆声的轰鸣掩盖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悲痛的凄凉被过往的风吹散。 那个曾经一心求死的老头到今日也算如了愿,或许死的结局都是一样的失去永远,但死亡的意义却是由死时的所作所为而赋予。 漠沙深觉得自己的一生都像是梅花一般,于苦寒不知道要熬过多久才能迎来开放。 可他似乎是幸运的,因为信封之中飘落的梅花虽然被火点燃而化作了灰烬,但在不知名的角落却是又有新的梅已经生根发芽,等待着重新香满崖悬的一天。 漠沙深一直都觉得死是最好的解脱,而直到如今他才发现原来死亡亦是有些不同的选择与答案。 至少这一次,他于火光中笑的无比灿烂… 第174章 归叙 回响之八: 在外行侠仗义许久未归的马飞儿听说了噩耗,便立刻飞也似的赶了回来,进了地底就看到面色苍白的少年默默注视着谕天书不发一言。 他还是像从前那般绝显沉寂,但失去修为这种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无比绝望的事,马飞儿担心的上前拉过少年,语气瞬间高了八度怒喝道:“小子!你到底做了什么事!你的天命呢!你的修为呢!为什么都没有了!” 不知从何时起,或许马飞儿已经将这个对世事都有些冷漠的少年有了区别于男女之情的感觉。 而少年就只是看着她那丝毫没有威胁的眼神后笑了笑:“呵呵,我的命从今日起便不再受天管了…还是说说你这段时间在外面做女侠的事迹吧?救助了什么人,又结识了谁?” 这明显不是马飞儿想要听到的回答:“休想岔开话题!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本姑娘?” 少年就只是简单的摇了摇头:“我的事你帮不了,所以不用担心,往后你自由了。” 曾经的马飞儿一直幻想着有一天少年不需要自己之后,她就可以远走高飞去做她成为女侠的梦,可直到实现的如今却又有种异样的窒息感涌上心头,令她眼睛里酸涩难忍。 “你变了…话变得比以前多了,但说出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 却就在此时白桑走了打断了他二人的谈话。 “主人…那个万妖城的小丫头好似来找…” 有苏乐的到来显然令少年倍感意外,他不由得蹙起了眉头,略微思索了片刻之后才抽纸动笔书写了起来。 “她怎么也听说了…罢了,白桑…将这封信交给她吧。若她问起,就说我不在。” 白桑领命出去了,只剩下马飞儿一人看着此刻有些奇怪的少年,便不由得劝导道:“你不出去见见吗?人家不远千里万里到此就是为了看看你。” 可少年只是盯着那谕天书的墙壁不发一言,直到白桑将少女顶着风雪而求来许王爷答应的婚事允诺告知,少年许久平静的神情终究还是微微露出了一抹不忍。 “就当是我欠她的吧,以后会有人替我还的…” 而在此言之后少年知道马飞儿必然是会询问他一切因果,所以便慢慢向着院子外走去,一边也是将一切交代出来。 “我要准备向神明发起挑战了…所以从今往后你便不需要再与我有任何关系。” “为什么!” 马飞儿听之则急,之后更是有怒和不甘在心中生出。 少年却是停了脚步对其奇怪道:“你只是王府雇来的人,失了俸禄还在这里干什么?” 马飞儿却是心急如焚的想要劝他回心转意,因为她一直将少年放在口边的话当作是幼稚时代不切实际的幻想,而事到如今马飞儿才明白原来少年的内心一直有着想要对神明举剑的疯狂。 “我问得是你为什么要对神明发起挑战!你这是不自量力!是自取灭亡!” 闻言的少年只是摇了摇头反驳道:“但…总需要有人去做,这世间被困在囚笼之中太久了。失去了阶梯,那还谈什么追求永恒的自由。” 马飞儿听的一滞,许久之后才略带纠结道:“你这是为自己还是为苍生…” “我为我自己,也是为苍生。” 青衣渐远,许久都未曾再见过,而马飞儿却在离去之时背身道:“本姑娘不会做任何有伤名声的事,不过我会尽量帮你,万事小心…” 这一别之至少年十八岁…… 许多年之后,当一切的因与果只差一份开启的钥匙时,终究还是她为了少年挺身而出作为了诱因,也将生命永远的埋葬在了因果起源的身旁。 那一日归与旧叙,过往风尘也将被风重新吹回…… …… 如今的现在,或许是路途中的悲戚到达了顶点便再难提升,许轻舟的情感似乎出现了从未有过的麻木困顿。 而马沓飞也是看出了他此刻的低沉,便随意开口提问道:“小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见许轻舟没有回答,他嫌事不大的又补了一刀道:“其实我也觉得,有太多人因为你过分的善意与犹豫而失了命……” 可说到如此他却是又话语一转接着道:“只是即便此刻如你这般没用的人都会有人愿意为你舍命,那你还有什么理由不继续活下去往前走?平常这种鼓励人的大道理你不是随意就能整出两三句吗?怎么到自己却反而看不清了?” 许轻舟知道马沓飞说这些是想让他怀着活下去的心,即便说出的道理有那么一点粗糙,随即心情悄悄回暖了一丝。 “谢谢你马师叔…” “你不必谢我,要谢就谢曾经的那个傻姑娘吧……” “傻姑娘?是师叔说的那个…飞儿吗?” 许轻舟的一问让马沓飞仰天叹了口气,随后取下腰间的酒葫芦满满灌上了一口烈酒,半晌之后才呼出一口浊气回解道:“她如那个漠沙深一样都是你的师父,或许准确的说是你体内那个人的师父。是一个一心想要成为女侠,想要让世人都知晓她心怀大义、惩奸除恶,最后却落下了个逆神同党骂名的傻瓜……” 许轻舟曾经有一个师父,这在不久前年夜时白桑曾经对自己说过,而彼时的他不明白曾经有一份多大的因果萦绕己身,所以在之后转头就抛之在了脑后,而如今回想却答应似乎有许久片面的线要被织就出一幅画,一幅这一切一切因果的答案。 过了好大一会,许轻舟才有些试探性的问道:“我的那个师父…她是怎么死的…” 马沓飞并没有再多的情绪激动,或许他也曾因为心爱之人的死而对许孤帆怀恨在心,可如今自己却也踏上了与其相同的道路,所以就只是又饮了一口酒。 “是因为你…是因为你体内的那个人太想要将神明拉下尊位,太想要看到世间绝对的自由是什么样子。他的心里有一团火,有一块化不掉的冰。他和你不一样,即便是舍弃在意之人的性命也要走到最后……” 多少的恩怨种种许轻舟一概不知,甚至于那场灭亡川国的起因以及经过,他都只是借助旁人口中只言碎语的拼凑才简单了解了个大概。而到现在,他才想要真真正正弄明白曾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有这么多的人与那个同性同貌的男人牵扯无数。 目光回转,许轻舟不由得询问道:“马师叔…一直以来你都有许多事没曾与我说过,其实你很强对不对?” “一个人的强大不取决于他的天命,而是他的内心。这句话是那个姑娘告诉我的…” 马沓飞的这句话似乎有那么一点点耳熟,但许轻舟一时间想不起究竟在哪里听说过这话,便再度试探道:“和我说说你们之间的故事吧,师叔与我那个师父的故事…” 而马沓飞似乎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在看了一眼背后所背着的一柄虚无时微微点了点头。 “也好,知道了之后你反而会明白一些事情,而我也需要你体内的那个人给我答案。” 逃离仍在继续,而就在他们如此说着的时候,前方突然有异常强大的空间波动被马沓飞捕捉到,他仔细看了一眼远处天边的昏暗云朵,一边甩了甩邋遢头发上仍在滴落的雨水。 “他们又追上来了,这次估计很难将他们甩开……他们好像设下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想把咱俩包围在其中然后瓮中捉鳖。” “怎么办?” “只有寻得一个薄弱强行冲出去了,但却怕他们不跟我们缠斗而等待援军到来,到那时候我们真的就插翅难飞了…” 许轻舟心里一沉,略加分析后指了指那远天似乎能看到明辉的方向提议道:“继续向东走吧,应该没有太多人能够提前走到我们前方,如此应该也只能冲过去了。” “小子还不错,跟师叔想到一起去了…” … 包围圈还是很容易突破的,毕竟能够提前传送至前方的天下八境极少,一方国度领土千百而仅凭一人又怎么搜索的过来,即便是得了信号整装待发的其它天命者数量又并非很多,再加上马沓飞神乎其技的隐藏方式,令围攻之人大多抓耳挠腮始终与之擦肩而过。 再往前的东方之路似乎由郡城的繁荣变作了乡村的质朴,村落也只是散落在不同的山林乡野间,只是在穿行雨林某一瞬间的时刻许轻舟突然示意停下,随后看着一处林间的空白而凝住了神情,随后有些犹豫而又踌躇的走了过去。 “为什么…这里好眼熟…我似乎曾经来过这里…” 那里原本应该在两年前的冬天的深夜里点着一团耀眼的火焰,迷茫的少年刚刚踏出村落向着未知的道路前行,途中遇到了决定之后所有方向的因果。那个雪林之中不仅有他,身边还有一个叽叽喳喳的活泼少女,有一辆载着文静小姐的马车,还有一个沉默不语的老者。 那是许轻舟第一次清晰了解到这个世间的不同,也是第一次勘破了内心的一道枷锁,而此刻却是物是人非的回首怀念与祭奠。 他在异世界兜兜转转了一圈,似乎再度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漠老…” 想起那个总为自己解惑的老者已经永远离开,许轻舟不由得神情一暗站在那里完全没有了动静,直到身后的马沓飞唤了一声他这才悠悠清醒过来。 “嘿,小子!” “怎么了,马师叔?” “你怎么在这里发起了呆?想起了什么?” “我…” “快点离开这,我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势以清扫的方式就在我们的不远处全面排查,若是再慢些可能会被抓个正着,该走了……” 马沓飞的实力是个迷,不过据许轻舟与曾经自己的实力对比,其目前显露出的境界大概是在武道的第六境左右,与天下七境都难以对敌,自然不可能战胜已经冠绝天下的第八境武者。 而此刻的许轻舟却对这条逃跑的第一次路出现了奇怪的抗拒,因为他似乎知道了若是再往东边逃离,会路过什么地方…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到达的地方会被追兵毁灭成什么样子,那个与漠老同归于尽的村落就是最好的证明。 “马师叔…这个方向是我们一直要走的吗?” 他指了指那个曾经来时路,而老马则是在看了一眼后点了点头。 “那是离海最近的一条路,以师叔的速度只要再向前行进三五日,就能到达海岸了。” “可是…” 许轻舟的犹豫不决让马沓飞好像知晓了什么,但此刻没有时间优柔寡断,他感受了下眼愈来愈近的威势,带着许轻舟开始向着那个异世之人最初降临的地方快步行去。 可才不过三两盏茶的功夫而已,正在林雨中闪身的马沓飞突然身形一滞,随后迅速将许轻舟丢到了一边,便神色冰寒的看向了某个方向。 “你们想往哪走?” 一位身材匀称的男子从林中走出,却见其白发青颜而声音又苍,似乎是返老还童了一般。 “天下八境…道一般…” 马沓飞口中默念其名,心也是沉到了谷底。 而道一般神色淡然,完全看不出他是喜是怒,只让许轻舟觉得周身的空气似被凝固了一般难以流动。 “追了这么多时日,终于逮住你俩了,” 马沓飞并未回他的话,却是明光死死盯住道一般对着许轻舟突然笑着说了一句。 “小子,白乐那老家伙第一次和你见面时,有没有跟你过讲过一句话?” 许轻舟被这问题问的不知所措。 “白乐院长说过许多话,马师叔你指的是哪一句…” “他说…神兵…要藏锋……” 酒葫芦中最后一口凌冽之酒被一饮而下,马沓飞看着不远处那个他绝对敌不过的天下八境,随即挥手施展下一片极大区域的迷境。 “小子走吧,接下来的路只有你自己一个人走了……还有你知道为什么师叔喜欢嗑瓜子吗?” 许轻舟本想问马沓飞这如同永别一般的交代,就见面前那本该两人对峙的画面突然化作了玻璃破碎开,他则是像变戏法般不断的向后退。 马沓飞的声音还在其耳畔回荡,让许轻舟挣扎着想要寻去助他一臂之力。可许轻舟无能为力,就只能被动的被移换到现场的外围。 “师叔!马师叔!” 呼唤声注定是传达不到的…… 雨不停歇,实力完全不相匹配的二人战斗在一息之间开启。腰间的剑被拔出,马沓飞如浪人一般面容沧桑中带着三分洒脱,随后手起转势搅动着风雨将剑锋一亮,便把方才后面的话似解脱般低声补了齐全。 “是因为她…说过自己喜欢向日葵……” 第175章 马踏飞燕(一) 回响的最终章: 还是俗套而又似乎处处都能隐射的故事。 恶霸来收保护费,寻常卖瓜卖枣的小摊贩哪里能有那似苛捐一般的余钱?便被掀翻了装货的木车,拖在了路中央挨起伤筋动骨的拳交来。 围观之人深感不幸,却没人敢去制止那为凶的混混头子,只因为他与当地县太爷似是能攀上八辈以内的几路亲戚。 小摊贩被打的几近吐血,却在这时候有个面容俊秀的年轻人看不下去,对着那英雄之人义愤填膺:“你们这般光天化日之下恶意伤人,难道就不怕律法制裁?” “律法?在这里老子就是律法,你也想试试律法吗!” 年轻人穿的整齐,看起来似乎是刚从家中出来见世面。而其气宇轩昂,衣冠锦绣颇为富贵,家中显然不是寻常百姓。那恶霸看的心里微微掂量了些,自然也不敢得罪富商权贵,便恶狠狠的想把这白面书生给吓唬走:“你这文邹邹的笔袋子让开些!若是惹得本大爷不高兴,小心你的腿!” 谁知道青年是个榆木脑袋,被恶霸吓唬之后未惧反怒。 “若见不平而不敢行大义,那圣贤书岂不是白念了不成?” “嘿!我看你是真的皮痒痒了!” 久逞威风,被人当众落了颜面自然不能一走了之,那恶霸气从心来抬起手就要去抓那书生。却在这时候恶霸突然感觉到有人点了点后背,转头便见一青衣女子打量着自己。 “喂!你们就是当地那几个无恶不作恶霸?” 这问法颇为新颖,谁家没头没脑的人会问出这般问题?几个混混被问的一头雾水,从来哪里会有人自己承认自己是坏人? 本就是火气上头,此番更是怒不可遏,抽手便要去抓这女子来打。 “你是什么人,胆敢扰本大爷的事,看你这细皮嫩肉的颇为不错,今日就别想走…啊!!” 恶霸手刚伸过来还未得碰到,却没有料到女子功夫十分了得。而青衣女子显然也是事先了解了个清楚,随即三下五除二就将这一帮烂鱼臭虾打的满地找牙,便抱拳似乎讨彩般的向着众人吆喝不停。 “各位父老乡亲们,今日我马飞儿为民除害,诸位以后都不用怕这几人了…” 说话间还不忘踢一踢躺在地上不停哀嚎的恶霸几人。 围观之人无不拍手叫好,但也有人皱着眉头暗道这女子太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这几人又岂能安然离去? 而女子丝毫未想的太多,却是目光一转看向了仍在原地的那个白面书生,随后略带欣赏的上前拍着他肩膀夸赞道:“喂!看你这弱不禁风的书呆子,怎么也似有一颗侠义心肠?方才能敢挺身而出也无愧男人骨气,不错!很不错!” 而书生也是佩服面前女子的正义豪爽,连忙敬了一礼回道:“不敢不敢,多谢这位姑娘仗义相助,小生这厢有礼了…” 这话文邹邹的,显然性格大大咧咧的青衣女子很不习惯,上下打量了两眼后嘟囔了一句:“咦,还是个十足的书呆子…” 那女子本是还想着再问些问题,可一队兵卒的出现却扰了她们的谈话,一名看起来颇为富态的中年男子从轿子上跳了下来,看了看被揍的鼻青脸肿的恶霸,又看了看周围幸灾乐祸的百姓,最后才将目光锁定在了青衣女子和青年身上。 “当街伤人岂有此理!速速来人把他们抓进牢中等候发落!” 青衣女子是武者不假,可兵卒中也有好手,关键女侠的职责里应该不可以与官家为敌,毕竟她们按理来说是以民为本的衙役,所以女子就只能是在逃跑了大半天之后被铁链拴住手带进了大牢。 这是世道的黑给她上的第一节课,世间不存在绝对的正义,看来作为女侠的路还要走上一段时间。 大牢里的味道十分腐朽,偶尔还有老鼠吱吱跑过,女子心里的气越发暴躁,不由得抬腿踢在了木牢门上,一边冲着外面不服气的大喊大叫:“为什么呀!明明他们几人才是恶霸,却将我给抓了起来!不公平,很不公平!” “那小生岂不是更无辜?” 与她同牢的却是那白面书生,只是其此刻一脸苦笑的看着抓狂的青衣女子,一边示意她还是省省力气坐下休息。 而女子则是在看着牢房中经常出现的塞金派银后火气更甚。 “看来这世间并非是我想的那般可以以理服人,到处都是乌烟瘴气…” 评头论足指点世道是没有用的,若是官府有意扣压,只怕他们二人这辈子都永无天日。 正在女子准备开启新的一轮叫骂时,牢房的门突然打开,那个县太爷一脸谄笑的搓手走了进来,让青衣女子还以为是他良心发现而要赔礼。 却不想那人直接略过了自己,快步走到了青年身边,点头哈腰的对其道:“下官真没想到会是足燕公子…公子您家中有人来找…下官拙了眼居然抓了您,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我们这一回吧…” 青年却并无什么怪罪,只是指了指那个一脸呆滞的女子。 “将她也放出来,此事便不再计较了…” “行行行!” 镣铐被摘下,临走时女子还恶狠狠的对那县太爷握了握拳,示意自己必然会报此仇,而青年则是有趣的看着她笑了笑。 牢房之外是该分别,青衣女子再度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谢谢啦,本女侠从不欠人人情,所以这件事就暂且记下啦,等之后若有机会便还给你吧…” “不必不必…在下足燕,不知姑娘名讳?” “本姑娘来自川国,你叫我马飞儿就行!” …… 马飞儿是从川国出来追寻她的女侠梦的,而足燕也是应师父的要求到红尘中历练,前者偶过后者家乡县城却发生了这种事,只能说缘在妙不可言处。 他们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许是在一个不知说话的少年身边待的太久,马飞儿一时间想说的话如滔滔江水,让一旁听闻的足燕唯有苦笑。 他们去了许多地方,也正如足燕修行的红尘大道中的文道一般。 “你是泗国至圣郡文院的学生?” “对,院长同我说要去游览天下,去感受人世间的冷暖,所以在下便一直行走在世间。你呢?” “本姑娘就很简单了,从前是个私家保姆。现在好不容易有时间溜出来了,自然是要当个天下闻名的女侠,要让这三江五海都传颂我马飞儿女侠的名讳!” 聊到侠客,那自然要谈到行侠仗义与世间豪杰,要问到人之义字也要涉及兵之君器。 “听闻天下侠义之士都想拥有一柄属于自己的好剑,本姑娘自然也要去寻来一把。” 见面前姑娘将一大碗酒饮得干干净净,足燕苦笑着又为她添满:“什么剑是最好的?” “剑中之最,唯有十君之剑。” “十君剑?” 说到这,马飞儿不由得眉飞色舞起来:“听说泗国苍山郡的一剑堂有一柄十君剑,其名为龙青乱野,本姑娘接下来就是要去将那柄剑取来,不过这段路的确是有点长,所需要的盘缠稍多了些…” “哎…看来在下钱袋子的身份还是逃不掉了…” “哎呦,本姑娘会还你的!” 彼时二人已经在一起半年之久,从泗国的最西南处向着东方的繁华地区不断行旅,从最初的各有距离到如今的同行红尘,似乎二人都没有注意到彼此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足燕也想要学点武功,只是他以文道为长,想要再修武道显然是颇为困难。自古文武双修成就大能有过先例,正巧是其所在的天文地武学院的至圣。可文武双修自古以来也唯有他一人成功,多少想要同修的天才天骄都为鲁莽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轻则修为双双卡死再无精进,重则相互抵触爆体而亡。 可马沓飞却因为无名的悸动,想要挑战这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修炼,而他似乎也得了至圣的祝福一般,武道比之文道的进步还要迅速,甚至在极快的时间内隐隐要压过文道。 “你倒是有习武的天赋,” “应该是飞儿姑娘教的好。” 他们两人相视一笑,便向着苍生郡的方向一同前行。 马沓飞本就是文道文魁,此番武道通畅更显英才之风,所过之处恶贯满盈之辈尽皆伏法,不平之事被肃正平反,一时间似乎他作为大侠的名声要远远大于了马飞儿。 而到达苍山郡之时,江湖间流传的“浪子足燕”已是家喻户晓,青年才俊与有志之士已然把这年轻人当做是自己心中的偶像。 马飞儿注定是取不出龙青乱野的,因为她并非是符合龙青乱野剑意之人。 “为何会…” 这个平日里十分豪迈且自信的姑娘气馁的坐在楼檐顶,看着远天夕阳发起了呆。 足燕不知道该怎么哄受了挫折的女子,便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握紧了拳头,随后再许久的挣扎之后才鼓起勇气道:“马姑娘,如果在下能取来一柄十君剑,姑娘是否会高兴?” 时空似乎停止在了这一瞬,许久之后当那夕阳已经落到了二人的肩膀,才听到女子一声噗嗤的笑声。 “噗…你个书呆子还想着取剑?怕是连剑都拿不稳吧,哈哈哈……” 马飞儿笑着笑着眼里就有了眼泪,她似乎忘了面前青年此时的武道已经超过了自己数倍,剑术比之她更是青出于蓝,而她似乎不是为了自己拔不出十君剑而落泪,而是因为心中诞生出的又一种复杂情感。 可足燕却是无比认真,他看着那夕阳下的背影又慢慢走近了一步。 “没事的,足燕之剑就是飞儿姑娘的剑,足燕定然会取一柄十君剑来见飞儿姑娘…一定会!”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夕山落尽月上枝头,待到风吹得二人影子飘忽不定时,这才传来了背对身影一声嗔怪似的哼声。 “…飞儿姑娘听起来太长了…往后…就叫本姑娘飞儿吧…” …… 他们相爱了,准确的说二人都是第一次的情窦初开,就连做一些比之寻常人要稍微亲昵半点的事都止不住的害臊。性格越开朗活泼的女子,她的内心似乎越加小心翼翼,而马飞儿也是这般,甚至于在足燕无意喝过她的酒碗时都会偷偷脸红许久。 他们会经常去田间地头、山川青空看生灵百态,花鸟树木还有村野人家,平凡烟火。 “飞儿最喜欢什么花?” 有一次油菜花地中,头上被插满了油菜花的足燕笑着问那个打量着自己作品的姑娘。 而马飞儿则是思索了片刻之后回答道:“本姑娘喜欢向日葵,迎着光开而又充满希望。” “是嘛…” 或许是面前的花海太过美好,一时间想要分享的心情让马飞儿突然想起了个总是站在尘渊之地的少年。 而她的发呆也让足燕看出了奇怪:“飞儿似乎在想谁?” “在想一个小屁孩……” “哦?是弟弟?又或是亲人友人家的公子?” “都不算…却又都算是吧…他是个拥有崇高理想的人,可他的心终究还是个没能长大的孩子,哪怕是我也会有觉得累觉得疼的时候,又何况他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呢…” 马飞儿说的有些有趣,也让足燕生出了好奇之感:“听飞儿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要见上一面了。” 马飞儿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保证你不会喜欢也不会讨厌就是了,他话以前可是少的很,现在嘛似乎是变多了,上次回去居然还能对我笑笑…” “怎么说着跟个天工似的…” “哎!听你这么说一说,本姑娘又想起来一件事,那小子身边呀……” 故事总是以一种玄而又玄的方式开始,而后再进去一段颠沛流离加之酸甜苦辣搅拌的过程,却在最后的时刻为世人刻下永远无法忘怀的伤痕。 红尘中的他们在许久的见闻之后,却在某个时候戛然而止,因为马飞儿听到了一个几乎算是晴天霹雳的消息。 那个总是带着面具,总是不苟言笑,总是想要对神明发起挑战,总是追寻自由的少年,被神罚废去了所有的修为…… 第176章 马踏飞燕(二) 有些事酝酿许久,而有些事猝不及防。 少年的修为尽废,马飞儿在听到消息时大为失色,慌不择路的告别足燕,暂离回到川国去看他状况。而足燕也在期间之际准备说服家中人能够接纳这个总喜欢大大咧咧的外族女子。 “不可能!只要我在家中一天,你就不可能娶那个女人为妻!一个丝毫不知来路的女子,凭什么能够踏进我足家大门!” 足家贵为文坛世家,家中多有先辈在王城为官为爵,也难怪那县令在知道了自己错抓之后急忙来赔罪并亲自释放,而这般家族又怎会让一个来路不正的女子,成为家中长子的正主夫人?平时里让他二人于这附近郡县做些鲁莽之事已算宽容,此时足家的当代家主正将所有的不满宣泄在跪于院子中的儿子足燕,对于其提出的这个要求以雷霆之火硬生生打了回去。 “孩儿…明白了…” 足燕是出了名的孝子,又或者说他从未有过任何反抗家中长辈的举措,对于父亲的话他心中不满,可想要力争的话到了嘴边又成为了习惯性的妥协。 人是矛盾的结合体。 于旁人而言,每个人在每个人的眼中的角色都有所不同,每个人在每个人面前所表演的角色也略有不同。 在外他是文质彬彬的文院文魁,气质尔雅含蓄。 在恶徒贼人面前他又是难容不义的浪子侠客。 而在家中,他始终是那个被规划好之后所有道路被寄予厚望的足家长子。 足燕不能有自己的路,因为他的家族不需要…… 时间飞于隙,转眼已是半载之后,二人也在约定好的地点再度重逢。 回来之后的马飞儿比之从前显然少了几分豁达开朗,多了三分怎么也不愿多说的心事重重,而足燕也是一般。他想要狠下心来将彼此间的关系到此为止,可当触碰到女子那双与曾经变换了许多的神情的眼睛时,却是怎么也不愿咬牙离去。 “你好像有心事?” 再坐楼顶的二人已然不似曾经。 “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可心里总是挂念着那个小屁孩……” 足燕知道,马飞儿亦是知道,人心中的挂念不单单只会有一种男女的情恋,时日已久下总会有诞生出一些与之亲情更为相近的情感。马飞儿是一直把少年当做弟弟的,是那种想要在平日里欺负欺负,却又在关键时候能够护在他身前的坚定。 “回去一趟你变得没过去爱说话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足燕的问题马飞儿不敢细致回答,毕竟涉及到了世人所不能容纳的逆神,所以就只是含糊其辞的解释。 “他想要做一件大逆不道的事,可如今已经丧失了继续走下去的路。我怕…怕他修为明明废了,心里却还会记得曾经那个绝对无法实现的梦,甚至想要固执的去完成…” 一个男孩想要做的事会有多难呢?足燕心里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被家中反对之事。 “他…想做的事很难吗?” “很难很难…比这世间所有的事都难…” 马飞儿的眼睛很认真,她是从来不会有所夸大的。这一次足燕没有说话,而他总是清澈纯粹的目光在与身边姑娘对视之际第一次出现了心虚的闪躲。他明白,此刻的自己或许已经失了想要再见到马飞儿口中所说少年的想法,同样失去的还有一颗想要踏前的心。 因为自己比不过他,比不过那个自己一直以来都认为是幼稚、可怜的少年。至于原因只怕是连他本人或许都有些不明白,可人之心就是这么的矛盾且复杂。 足燕的武道修为被锁住了,只因为马飞儿的一句话…… 二人的温度被凝固在了这一刻,没有降下也没有在提升。他们还是会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足燕虽然修为被锁却依旧是同境无敌的武道天才,“浪子足燕”的称号也渐渐成为了家喻户晓的“马踏飞燕侠一双”。 偏偏越是这般,对于足燕的煎熬就日益频繁,因为喜欢不会因为不说出口而彻底淡忘,它只会如一杯香醇的美酒般经历世间的酝酿而更加纯粹。 他们在一起走过许多许多年,而世间的安定也在第六个年头彻底破碎,一个向着神明拔出剑的年轻人成为了引燃一切的导火索。 彼时的马飞儿二十四岁,而那个六年未见的少年已经成为了十六岁的年轻人。 随着参战国家的日渐增多,越来越多的难民蜂拥而至和平之地,而有些地方则开始大肆抓捕起从川国逃离而出的百姓,以用他们作为战争之中的一笔人头财富。 马飞儿是川国人,但由于她多年的惩恶扬善,所以人们对她的恶意还是少了许多。她做到了,成为女侠、名动天下,见之者当其为侠客典范。 可她的心事却越来越重,直到马飞儿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 神明对少年发布了诛杀之神谕,调动了数量庞大的天命者参与围剿,而少年经受一次又一次神罚的事也由信告知了马飞儿,其内清清楚楚写下了之后少年的命运轨迹。 却在同一天几乎同一时刻,一向犹豫不决的足燕终于狠下心来向着心爱的女子表达爱意。 “飞儿…我想…娶你为妻…” 慢慢折叠信纸的马飞儿眼睛不由得一红,随后过了许久之后才蹙着眉头像是发火似的道:“为什么…会是现在呢…为什么…你现在才愿意说呢!” 足燕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又或者求亲这件事本身就是错误吗? 他不理解,所以就只是呆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飞儿?” “为什么…要这么迟呢…” “飞儿你…” 许久之后,却又听到马飞儿的有一句凉透心扉的话传来。 “燕…我要走了…” “走?你想要去哪?我陪你!” “我…要回川国了…” 有些事曾经不可说,直到如今才终于可以将所有的因果读白,马飞儿将如今天下人们一直在讨论的那个逆神之人与自己曾经的种种一一表述。 而当听到马飞儿要回到川国,去帮那个已经被天下为敌的少年之时,足燕第一次对她发了火。 “命运是无法被改变的,正如那个人他被众神设下诛杀神谕!飞儿!你这般回去助他是在自寻死路,会自己这么多年浪迹出来的女侠名号毁于一旦的!” 足燕不理解却又理解,而他的固执其实还是害怕再也见不到眼前的姑娘。 “哪怕是死,总归是帮到他点…” “可这是必杀之局,是世间任凭谁来都必定葬身的死局,你去送死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这次陷入绝境的是你,我会像这样做的…” 这一次足燕没有话说,若他们是夫妻那自己劝她则问心无愧,可许久的懦弱妥协到今日换来的,是他绝对不可能以一个较好朋友的身份强行阻止。 “燕…” 马飞儿知道他一直爱自己,也知道他身为足家之子的无奈,或许他们之间的缘分只能到此。 “是我对不起你…” 这应该是马飞儿第一开口道歉,而她在说完之后掏出了一包瓜子。 “这个给你…如果…记得将它们种出来,当它们被种出来的时候,我就答应你娶我……” “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的,你就待在这,等着我回来好吗?” “我……” 第177章 马踏飞燕(三) 马飞儿离开了,足燕也于家中开始了新一轮的反抗。他有时候在想自己若是早些向马飞儿求婚,将一切都彻底安定,那家中是不是就不会反对?若自己执意随马飞儿前往川国,家中是不是也无法阻拦? 有些故事的结局是注定的,更甚是它被有心之人按照故事的轨迹精心策划。 被烘焙过的瓜子怎么可能生根发芽?而当足燕彻底狠下心踏出家族这个牢笼之时,似乎才明白过来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 马飞儿被世间追杀的消息不出意外的传到了足燕耳中,可临近的七江之内早已响彻“马踏飞燕侠一双”的名号,所以正道的绝大部分天命者都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助她逃离,只有以除她而后快的恶贯满盈之辈参与了追捕,加之周边数十国以她为逼出许孤帆的诱饵,所以弥天大网早已将其死死锁定。 而直到最后,当足燕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她之时,围攻的包围网已经彻底的收拢。 “你怎么来了!” 马飞儿不解的看着突然出现的足燕,心中挣扎着想要让他退离是非。 “我不放心你,所以就来了。” 围攻之人的修为颇高,足燕的实力因为心中桎梏许久未有精进,自然无从帮助马飞儿脱困,更甚是他成了后者累赘。 此时的逃亡亦如彼时曾经,只是那时候似乎更加的绝望与无助,因为帮不上心爱之人半点的自责在足燕心中不断酝酿,直至在看到一户未曾及时离去的川国百姓,救与不救成为了此刻的最大分歧。 “这个小丫头一定不能死,这是他交代过的!” 马飞儿依旧怀有女侠的心,她看着面前昏迷不醒的小小少女以及少女重伤的母亲,随后又看了眼已经被火焰吞没而坍塌的只剩下一块门匾的院落后,便将这两个幸存者带在了身边。 可这里似乎是因与果的始终,也是神明围杀的最终场所。未能走出多远,大战在这里爆发。 有灼目的光耀在不远的天端如星坠一般流淌,无数串彗尾的长明从世间各地涌来,便从天穹之上划过耀眼,最后在极度遥远的川国王城上空合聚成一团。 这是无数天命者开启各地的神遗之物而冲出的能量,只为了合而击杀那个逆神之人。 在风暴的尘灰中,一颗星辰陨落了。 “不!孤帆!” 那个从天上掉落而下的星星,是马飞儿一直当做亲人的少年,只是他此刻已经再没有半点生息。而随着他的陨落,无数意见不合的分赃大战又一触即发而拉开帷幕。 上层的战斗惊天动地,而底下的战斗则显得无限凄凉。 针对马飞儿的围攻仍在继续,只是此时的她需要照顾三个人。 说来也是戏剧使然,她最终并没有因为少年而死,而是为了替心爱的男人挡下了最后一剑。 “燕!” 剑从胸前刺入,将一切爱与不爱的答案告诉给了彻底呆滞住的足燕。这个青衣女侠结束了她短暂的故事,却在自己男人的怀里笑的无限畅快。 “不、不会的…飞儿你不会有事的…” 足燕知道了,可知道的代价无比绝望。 “燕…你一直都想要的答案…如今知道了吗?” “知道了答案又有什么用…这般的答案…毫无意义…” 可马飞儿却是抬手轻轻抚摸起了足燕棱角分明的脸庞,随后一笑摇了摇头流着泪笑道:“没…没什么事情本身是有意义的,可若是没有人去做……那便没有人赋予意义。正如死亡不是道路的终点,历史终会被过往之人记下。就像风一直记得落叶的样子,水记得鱼群摇曳的泳姿,光会在洒落之后留下温暖,我的存在也是有过证明的……燕…活下去…不要让我的死…没有意义…好吗?” 马飞儿怕,怕这个男人因为自己的离去而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所以便用这简单的陷阱将他殉情的心扼杀干净。 “我…我会的…” 神情被雪所掩盖,炙热的心被冬风吹寒,以往的回忆成了此刻泪流满面的不舍。 马飞儿从未有过这么娇弱的时刻,以至于她觉得此刻温暖的不想再醒来,只愿在这个怀里睡上千年万年。 “还有…记住你有个喜欢…喜欢喝酒…喜欢向日葵的…” 声音戛然而止,她接受心爱之人告白的话留在了生命的最后。 “不!!” 撕心力竭的呐喊响彻山野,当足燕抱着着躺在雪中的尸体时,似乎身边的一切事物都失去了色彩。马飞儿的身边有着她作为女侠守护下的最后证明,只可惜那个重病在身的少女的死活足燕已经不在乎了。 周边之人的笑都是无限的畅快,盖压恶念的光失去之后,它们便如地狱下涌动而出的恶鬼一般,开始将曾经的压抑疯狂的宣泄出去。更甚是他们流传出的话,是作为正义将逆神之人的师父亲手了结。 那个一直将自己女侠名号视作生命的姑娘没有留下什么,只有一个随时挂在腰间的酒葫芦。 “为什么…” 这一瞬间,文武道之间交绊许久的阻碍被愤恨冲破,积压许久的沉淀将足燕的文武道双双抬到了极高的境界,随后便化作了一团如同地渊中爬出的修罗一般。 那一刻似乎是厉鬼化作了疯狂,走火入魔的足燕提着剑抱着马飞儿将七江之内所有的恶徒匪人全部血洗了一遍,只单单为了给逝去的挚爱陪葬。 可再多的杀戮也换不回曾经的笑颜,当他跪在最心爱的女子身边,冰雪的温度已然冷到了心中。 “为什么…” 身边有人慢慢走来,但只是一句无奈的叹息:“你这个神兵胚子终究还是没能逃过情之蒙尘,自己慢慢悟吧…” 若是人只靠自己一个人就能够悟懂的话,那又为何需要经历红尘。 足燕不明白,以至于一直都不明白,那个深爱自己的女子为何会愿意为了别人而舍弃生命,难道与自己的羁绊就这般令人毫无留恋吗? 他废了,与他武道的重生几乎是在同一天,而那个迂腐不堪的家他也不愿再回,直至改名换姓的颓废度日。 时过境迁,岁月荏苒,物是人非。 多少年过后,当足燕慢慢悟懂那个离自己而去的女子她的心中所想时,终究还是没能透彻那一道心中的坎…… 第178章 此即为光 近海的林边之中,一场实力完全不相匹配的战斗正在打响。 天下七境与地境的差距已是云泥之别,更何况对方是成名世间许久的天下八境?两个境界的差距压迫的马沓飞根本无法与其对敌,更甚是在其领域间呼吸都有相当大的难度,可事到如今也唯有以命相搏。 叮! 不出意外兵断人伤,轻飘飘的将马沓飞手中的铁剑折断,道一般不由得打量起这个明知不敌却依旧与自己死斗的后生晚辈,随即笑着道:“阁下的剑术倒是有些川剑的气势,不知曾经谁人教过你?” 马沓飞看了一眼手中唯剩的一截剑柄,便将其丢在了泥水中后再度看回了道一般。 “是一个傻女人教的,不过收了我三壶酒钱当做学费…” 已然绝境,可一向总是畏缩且猥琐的、被许轻舟称之为最不靠谱师叔的他此刻目光却是未有半点胆怯的闪躲。 谈话像是老友叙旧,不过二人之间的杀意始终未曾消弭过。 道一般看着这个面容比自己年长许多,但其实岁数要年轻太多太多的后辈,不由得再度眯眼笑道:“阁下的身上应该有一柄剑,一柄比方才老夫折断的剑要强上无数倍的剑……对吗?” 见马沓飞并未做声回答,道一般又接着道:“幻视于乾坤,蜃隐于山海,十君之中却有一剑与其相似。不借助此剑,阁下绝不可能逃过老夫携诸位高手的追捕,也无法隔绝掉蓝天镜的监视。” “呵…你知道的很多…” “老夫不仅知道你身上有蜃海,还知道你的修为如今被锁住而进步不得。” 天下八境已经摸到了一丝成神的韵味,参透凡人的骨龄最简单不过,道一般观马沓飞不过三十而已,如此年轻自然是对他产生了兴趣,便语气亲和的接着道:“说实话,阁下的天赋异鼎,不过而立之年便已至天下境的门槛之前,若是机缘足够心境豁达通透,踏过去成就武道天下也绝非难事。扪心自问老夫年轻时也没有如你这般的天赋,看你明珠蒙尘实在可惜,今日执迷不悟陨落于此更是痛心疾首。你若是愿意归顺成为老夫的座下子弟,老夫以人格担保自会让你安然无恙。” 可听闻此话的马沓飞却似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般,便用眼睛不屑一顾的扫过了一眼他道:“呵呵…道一般,你说这天下有多少人被你那和蔼外表所骗?一个明明暮年垂垂的老头,看起来却如刚刚成年的年轻人,用的各种方法想必你自己最清楚吧?” 道一般眼睛一眯,语气微微寒了三分:“哦?看来你是知道些什么?” “你现在的这副皮囊,应该也是曾经你所收入座下的某个天才弟子吧?” 话已至此,无疑将所有都挑明的一清二楚,空气突然凝滞住了片刻,待到三五十息之后道一般才似是惋惜般的摇了摇头叹气道:“罢了罢了…既然阁下执迷不悟,那老夫也不再劝你。十君蜃海放在阁下手属实有些糟蹋,还是让老夫接过此剑好生保管吧!” 雨水因为势的冲击而下落的速度都有所缓慢,马沓飞感觉到自己身边的空间都被凝固起来一般。他眼光微寒想要抽身向一旁林中逃离,以借用蜃海的恩泽甩开道一般,可道一般的势如同水蛭牢牢吸附在马沓飞周围,任凭他怎么躲闪都无法从中脱离。 “放弃吧,若是让你这个阵境的后生逃离了去,那老夫这百十年岂不是白修炼了?” 道一般说的随意,他的目光里也是并无对马沓飞的半点重视,毕竟二人之间的悬差实在太大太大。 而马沓飞若是苦苦支撑之际挑衅般笑了笑道:“自以为胜券在握而忽略了目标,是你们这些人在认为十拿九稳时最常犯的错误。” 可马沓飞的话激不起他的一点点的怒火,道一般只是微眯起眼悠悠回应道:“呵呵,可周天之下都是伏兵,你又觉得一个已经废掉的人能够逃到哪里去呢?” 许轻舟的确逃不出去,又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向外面逃。马沓飞身边的迷幻在下一瞬间突然裂开一道口子,迷境毕竟只是迷境,除了阻碍视线之外无法增添或是去除实际存在的东西,也让迷失期间的许轻舟误打误撞又寻了回来。 “师叔?你怎么样!” 见到他回来马沓飞心里原本放下的心又再度悬起,更是有不解的怒火不遏而出:“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师叔!别再傻了,和我一起走吧……以你平日的那种方法,一定…一定能走的!” 许轻舟不愿放弃,因为他已经失去了许多身边的亲人朋友,不想再因为任何一个人为自己丧命。 可马沓飞却是赶忙抓起他的手向着东边极速冲去,心急之下更是将道一般设下的势之迟缓冲破了许多。 “糊涂!”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道一般,其身旁已经多了许多前来助阵的围攻之人。对于道一般来说,有些人的路给过一次便足矣,若是未能如自己所愿,那还不如在眼下直接毁掉。 许轻舟则是自责的反问道:“那师叔为了我这个废人而丢了性命就不糊涂了吗…” “小子,你叫我什么?” “师叔…” “所以照顾你也算是师叔的职责对吗?” 一时间竟让许轻舟无言以对,那个从前极不靠谱的邋遢师叔此刻宛如最有力的肩膀,支撑着许轻舟一直前行。 可许轻舟仍是不愿意放弃:“师叔…一起走吧…” 马沓飞却是抬头看了一眼身后黑压压的天空,那里有不下于十几位的天下境正在向这里赶来,其中不乏还有天下八境的恐怖存在。 “呵呵,傻小子…别在自欺欺人了…” “师叔…” “说实在的,师叔我这辈子做过一件非常错误的事情,就是在该勇敢的时候没能勇敢,而现在后悔莫及却也无法补救。小子,师叔已经后悔过一次了,不想再后悔第二次…” 或许是看着身边的年轻人让马沓飞想到了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只是彼时的他因为做了一件又一件的错误选择而让他如今追悔莫及。而此刻的他不愿再感受到那种感觉,所以看向前方的眼神也坚定了许多。 “你很不错,真的很不错…师叔在学院那么多年无甚牵挂,却又在见过你之后心思活络了些,或许真的是被你一顿年夜饭给收买了吧…” 说到这马沓飞突然眼睛中微光一闪,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在学院中喜欢逗弄许轻舟的模样。 “可惜没机会再去你那小院子里嗑瓜子了…呵呵……” 雨林的尽头之后是一方山间村落,马沓飞将许轻舟放下之后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别即永别,回首再不见。 睡在昏暗而又逼仄小房间中的那个邋遢年轻人终究还是醒了过来,他打开了门慢慢走了出去,只因为有一个年轻人需要他去引导走向正确的路。 如今是,现在亦是…… “小子,你要向我证明,证明她没有看错!不要让她白白的去赴毫无意义的死!” 转身间马沓飞立刻为许轻舟抵挡下从远处抛射而来的数道威势锁定,随后又将他奋力的往后一推。 “走吧,呵呵……这次别在回来了…” 可许轻舟内心的悲怆已然换作了深深的不解,他对着那个背影做出最后劝阻:“师叔!没必要为我而死了,没有意义…” 正在奋力抵抗着道一般威势的马沓飞突然目光一凝,随后心中有如同冰碎般的声响。仿佛那个离开他许久姑娘的声音又一次回荡在了耳畔,也让他困顿了许多年的疑惑突然解答而开。 “对啊…原来是这样吗…” 不知不觉间,原来自己也成为了曾经最爱之人的模样吗…… 在如此绝望的这个时刻人的神情是应该怎样呢? 痛苦流泪?追悔不已?懊悔至极? 可许轻舟从马沓飞的侧脸上并没有看到这些,而当他在接触到那双突然清澈无比的眼睛之时,甚至有了一种看到了陌生之人的错觉感。 “嘿!小子!” 那个总是马大哈的师叔终究是回过了身,只是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颓废与散漫,取而代之是宛如新生的洒脱淡笑。 足燕是文武双修的世间第一天才,说他不会诗书礼乐又怎会可能?只是过往的风沙掩盖了他的韶华,而如今想的透彻之后那总没有踏过去的一步便是水到渠成。 却见他笑着将酒壶取下,那是曾经最爱的姑娘所留下的遗物。 寒冽的烈酒入喉,化作了他最后咽下去的一腔热血。 背后那柄始终未现其形的剑被慢慢拔出,马沓飞迎着风雨看向冲压而来的黑云,随后将一直都佩戴在腰间的酒葫芦丢给许轻舟,随后云淡风轻的笑道: “记住!没什么事情本身是有意义的,可若是没有人去做,那便没有人赋予意义。正如死亡不是道路的终点,历史终会被过往之人记下。就像风一直记得落叶的样子,水记得鱼群摇曳的泳姿,光会在洒落之后留下温暖,我的存在也是有过证明的……” 许轻舟的视线突然在不断拉远,他被马沓飞以一种罕见的文道手段从幻境之中送出,就只是无能为力的看着那个转身之后的背影越来越远。 “马师叔……你在干什么……马师叔!” 他想追赶上去,可似乎却越跑越远。但呐喊声中远去的背影并未缩小,反而越来越高大,高大的好像快要将这世间的所有苦难全部挡下。 “马师叔!” 咆哮的呼唤被过往名为回忆的风吹散,随后还有那个邋遢师叔最后的笑言。 “小子记住!你有过一个爱嗑瓜子的师叔,还有过一个爱喝酒的师娘!他俩都为了一件事而做出了毫无怨言的选择。小子记住!活下去…向前走!别停下!” 熟悉声音慢慢消迭隐去,唯留下朦胧的雨境以及压的许轻舟内心喘不过来气的悲怆。 雨中发落而下,遮住了许轻舟所有的表情,却见他突然咬着牙开始向着东方跑去。 他很痛,痛的浑身颤抖。 可他不能停,他只能跑,一直向前跑。他不想让师叔舍命为自己破开的生路再度化作毫无意义的送命。 雨是没有味道的,但与泪交融之后的苦涩只有流泪之人自己知晓… 而身在幻境中的马沓飞以手慢慢擦拭而过蜃海的剑身,却见他的外貌也逐渐变回了那最初的意气风发,剑镜倒映出自己的模样似乎与当初未变。 不,是变了的… “飞儿…我终于也做到了呢…” 他的身体开始散发出一种虚无的火焰,由内而外开始燃烧,随之升腾的还有他的境界。 眼前的围攻天下境已然踏进了他的势与剑境之内,又或者说踏入幻境是必然之事,因为足燕将这一方天地许多丈内都化作了自己的领域。 当然,代价是世人所无法承受的…… “燃魂?!” 成千上百的围攻之人在看到那个挡在大军面前的孤单身影时似乎都有了轻蔑的笑容,可当那男子身体燃出虚火之时,却又有多少人发自肺腑的敬佩。 “人的心…是可以突破天际的,若那浩瀚的苍穹将永远高高在上 ,这一秒…我比世人更接近太阳!” 他最爱的姑娘曾经说过最喜欢的花是向日葵,那不妨自己也变作一颗向日葵所一直看向的光辉。 他铿锵有力的话语在最后风雨之声中传达给了远方不断冲刺的许轻舟,而后者只能任由风雨不断吹打在自己的脸上, “这里是幻境,唯有杀了他才能去杀那许轻舟!” “上!杀了他!” “杀!杀!” … 雨似乎从地上回流向了天端,而其内之人亦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只知道在猛然间那个海市蜃楼的幻境碎裂,与之响起的是一道惊动乾坤的轰鸣。 他引燃了自己曾经的一切,化作了一团点亮黑暗的烛火之光。曾经那个踌躇在雪冬心爱之人尸体旁的男人,终于领悟了心爱之人所想要他领悟的一切。或许这一刻他不单单是接近了太阳,甚至比苍穹之上的万古长明还要耀眼…… 第179章 春雪消融 幻听又响昔年声…… “许哥哥…你的家在哪里呀?”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很远?那许哥哥是怎么来到我们村子的呀?” “我不知道…” “许哥哥想回家吗?” “很想…一直都很想…” “雪儿相信许哥哥一定能够回去的!” “嗯…谢谢…” 水眸微睁,入目之景是林雪儿从未见过的一片沉寂暗红,除却远方不曾见涌动苍茫水天之外,其它的一切似乎都透露出一股诡异的萧寂死沉。 “那里是…是海吗?” 小雪儿从前未出过村落,不过听爷爷曾经说过,海就如面前看到的水浪一般怎么也看不到尽头。 “这里是哪里…” 她不由得好奇打量起周围,除了面前的海之外,身后的风景也令她惊讶的半天没回过来神。 那是一片同样看不到尽头的血红色花海,其中花朵株株模样相同,都是她从未见过的妖冶模样,让林雪儿很难想象这世间居然会有这般集诡异、美艳以及寒渗于一体的血色之花。 花海很广,看不到另一边的伊始,只是这般密密麻麻生长在一起的花朵却如凝固了般一动不动,到此林雪儿才反应过来这个地方她连一丝丝的微风都感受不到。 “好奇怪…” 她只记得自己在许府大劫中被师父保护下带到了一个村落,却又因为心急而高烧不退,此刻应该是与师父在一起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奇怪的地方。 “师父!” 少女的呼喊声响彻此处,可声音到了远处再无回声,也没有任何其它的回应。 突然,林雪儿察觉到身后的花海似乎动了微许,转头就看到殷红的花海中央凝聚出了一个男人模样的虚影。 “小丫头别喊了,这里不会有人能听到你的声音。” 男子声音听不出年龄,嘶哑中似乎还带着三分令人压抑无比的惊悚。可林雪儿心如冰雪般纯粹,好奇的看了一眼虚影后不解的询问道:“这位叔叔…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这里?你个小丫头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 那虚影不再看林雪儿,而是目光注视向了血红之海的彼岸,只见那里被一片沉寂的黑暗所隐藏,让人不知道海的另一边究竟是什么风景。 顺着虚影的目光,林雪儿也转头再看向海崖那边,久看竟是有一种无名的哀伤从心底诞生而出。 她不解道:“叔叔,那里是哪里?” “那里…是你心爱之人想要回去的地方。” 令林雪儿奇怪的,是虚影回答了她的这个如同孩童幻想的问题。少女闻言惊讶回头:“叔叔知道雪儿喜欢的人?” “姓许?是也不是?” “叔叔认识许哥哥?” “自然是认识的。” 听到虚影肯定,林雪儿突然笑的无比开心,随即起了身向着海崖前再走了几步,便指着那彼岸方向兴奋无比道:“那雪儿替许哥哥找到家的方向啦?!” 她是一个纯粹到心如琉璃的少女,是一个一心为爱而活的快乐的少女,所以此刻当她知道自己替许轻舟找到回家的道路时,内心的喜悦自然无法言表。 可虚影接下来的话却又让林雪儿失了笑容。 “你只是替他找到了,却没有能力将他送回去。他走不到这,即是到了这里他也跨不过去。所以他回不去,永远也回不去。” “为什么!” 少女焦急的转过头,快步走到虚影前希望给自己答案。而红色虚影则是指了指天穹上一柄同样是虚影凝聚而成的巨大弓弩。 “看见那轮弩箭了吗?” “看见了…那是什么?” “那柄弩会夺走你心爱之人的生命,他的路会停留在这里,自然也就到不了那彼岸的一边。” “为什么会…雪儿不要许哥哥死!” “你可以用等量的代价和踏交换,只有这般你心爱之人才不会被其杀死。” “用什么换!雪儿愿意换!雪儿什么都愿意换!” ………… 雨中向前奔跑的身影是那么的跌跌撞撞,昏暗的天空被一声轰鸣的光照耀的如同白昼,却又在短暂的瞬间之后归于平静,让远处的不知者们还以为是天公打了个轰天鸣的响雷。 又有一个人为了自己而失去了生命,许轻舟眼睛里的酸涩与雨水交融而不断向后跌落,可他不敢停下脚步,因为他们让自己向前走的声音不断萦绕在耳畔。 “为什么……” 这个问题再度浮现于内心,这是许轻舟又一次对自己来到异世界的原因充满怀疑。 为什么他会来,为什么是他来。 “我终究是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到……” 许轻舟已经失去了天命之力,可总归是有着天命余留在体内的一点点内力,配上以不知疲倦的内疚与悲伤,他一口气从雨林跑到了最近的一个山村附近。 这个村落似曾相识,而雨中夜半则更显得寂静安宁,许轻舟喘着气看着四周眼熟的乡村小路,有些不可置信的凭感觉向着一个方向跑去。 那个小小的看粱房还在,而不远处独属于自己初到异世界时感受到的小小温馨也依旧安然在那。 他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慢慢敲响了院落的门,老者打着灯眯起眼看着屋外站着的年轻人。 “小伙子…半夜到此是找谁啊?” 或许是许轻舟的头发留长了太多,又或是他的眼神与曾经变化了太多太多,老者第一时间没能认出他来。而当一道雷照亮过许轻舟的脸庞时,老人这才看的仔细了些,便颤着声音不确定似的再度问道:“你是…你是小许?” 见许轻舟沉默的点了点头,老者心里一阵惊奇,赶忙推开门示意他赶快进屋子暖和。 “快进来快进来!你说你这下雨天不披着雨衣,万一受了风寒怎么办?” 老者还是曾经一般的热心肠,为许轻舟提来一壶热水之后又给他拿来了毛巾水盆,一边替他收拾着一边还不忘嘘寒问暖。 “你离去也有一年多未曾回来,不知道有没有找到回家的路?” 见许轻舟继续沉默,老人自然是知晓了结果,便拍了拍许轻舟肩膀道:“哎,只要脚步不停下,总有一天会走到的。你还年轻,还有的是时间……” 话题自然是要聊到自己孙女,老者佝偻着腰慢慢坐到了许轻舟对面,有些笑意的继续道:“小许你知道吗?雪儿那丫头半年前拜一位仙子为老师,出了村落到大地方寻你去了,却不知道你有没有再见过她?” 闻言许轻舟手中擦拭头发的毛巾一听,有些愧疚的点了点头。 “我见过…” “那雪儿她如今还好吗?也不知胖了瘦了,有没有给你添什么麻烦……” “她…” 不知为何,这一刻许轻舟的心突然间很疼很疼,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撕裂了一般。 而老者却是笑呵呵的起了身摇摇头道:“哎……她是个傻丫头,心里装不下什么,喜欢上了你那这辈子她这丫头也就只会跟着你了,你以后要好好待雪儿,不要让她受委屈……” …… 第180章 夜雨永宁 春来雨化雪悄融…… 悠悠转醒,林雪儿看着窗外不停的雨落,随后想要支撑起身子,可久烧之下她即便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动一下便止不住的咳嗽。 “咳咳…咳咳……” 一碗散发着热气的草药汤被端到了嘴边,林雪儿目光微侧便见祁夜湘灵正蹙着眉头示意她自己把药喝完。 “师父…” “快把药喝了,之后再躺几天便好了。” “嗯……” 她自是最听话的,即便这药苦的她直打哆嗦,却还是一滴不剩的全部喝下了肚,随后捋了捋舌头做出了个嫌弃的小小表情。 “师父…这个药好难喝…” “俗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雪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很晕…浑身又酸又疼…” 屋外的雨还在下,对于许轻舟的追杀已然快到了最后时刻,而这一切一直昏迷的林雪儿全都未曾知晓。 她不由得扭过头看了一眼远天的打闪,随后如想起什么般焦急万分道:“对了!许哥哥呢?” “他…” 祁夜湘灵不愿告诉徒弟已经发生的太多悲剧,所以就只是藏着表情微微叹了口气道:“师父不知道,或许学长他已经逃到了安全的地方吧…” 可林雪儿却是在看了一眼祁夜湘灵之后笑着摇了摇头:“师父别想骗雪儿…雪儿在梦里看到了…” 这不禁令音仙子有些好奇,她不由得回问道:“雪儿你在说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雪儿…看到了许哥哥回家的路…” 就在这时,苍穹之上一道令常人十分难以接受的嘶鸣声响起,宛如打开了潘多拉的禁忌魔盒一般,要将地狱中所有的恶鬼从其中放出。 而祁夜湘灵盯着那远天蓝天镜中的画面心再度沉到了谷底,不由得银牙紧锁暗恨道:“弑神弩…又开弦了…” 又是数十位天下境的献祭,而作为当今天下人的共首,付子规有着绝对的权利主宰生死,他下令抓住几个倒霉可怜虫,将他们作为了弑神弩开始的筹码,便又将这漆黑的箭对准了遥远村落中尚且不自知的许轻舟。 “定神针锁定之下,你这可怜虫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看着蓝天镜上再没有人助其一臂之力的许轻舟,付子规心头一动使得那蓄力已久的弩箭暗声而出。 也在同时,箭出的一瞬间林雪儿露出了一抹了然而又决然的神色。 “师父…雪儿要走了…” 少女的话语很轻,却让看着那再次刺向爱人的音仙子心头一颤。 “雪儿在说什么糊涂话。” 许是以为高烧让自己徒弟原本就呆呆的脑子变得更蠢,可当祁夜湘灵看到林雪儿的身体突然变得虚幻之时,与至圣郡中那个为爱奋不顾身的少女一样,令她猛然间明白过来方才徒弟说的话是何意思。 而另一边身处付子规身旁的护卫目光也有疑惑,便似自语般喃喃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弑神弩射出的方向有些偏差?” 闻言,付子规不由得抬头看向了那已经射出的黑色光华。其明明原本一直向着许轻舟的方向射去,可却在一阵奇怪的停顿之后转而飞向了另一边。 “奇怪…难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 “雪儿!你!” 少女明显是与前一个已经为许轻舟挡下弑神弩的女孩一样,用自己的生命进行了这最简单的交换。 而林雪儿看着自己渐渐虚幻的身体并没有怕,只是流着泪微笑道:“对不起师父…雪儿已经用自己的命换许哥哥活下去了,一定要帮雪儿照顾他哦…” “你个傻丫头!为什么要这么做!” 祁夜湘灵一把抱住徒弟,想要挽留她不被带走,可因果绝非自己所能阻挡,便只能感觉到怀中少女的存在越发潜隐。 “雪儿想要许哥哥活下去,雪儿想让许哥哥回家…” 少女的愿望简单而纯粹,令人心碎。 “可你这般做,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是嘛…” 依偎在师父胸前的林雪儿似乎已经听不到声音,只有如若嘤咛的微弱回应。 “那…就够啦…只要许哥哥能活下去,那雪儿就……” …… 村落中,雪儿爷爷许轻舟谈话仍在继续。 老人家将刚热好的馒头端到了许轻舟面前,随后坐下声叹了口气道:“你走了之后她就一直站在村口等,无论刮风下雨。” 看到许轻舟抬起对视的眼神,他又点了点头补充:“雪儿还经常到你住过的那个看粱房里一笔一划写着什么,却从来不让我进去看,或许是想留给你吧?” “是什么?” “你想去看看吗?” “嗯…” 钥匙被交到了许轻舟手中,他慢慢起了身向着暂住过的地方行去。 曾经离别前的那个雪夜,许轻舟绕着村子找了一圈,最后还是在这个房间里寻到了答案。而如今不知为何,越到近处许轻舟的内心就越加慌乱。 手放门关,一道令他心惊似被神明再度锁定的寒意从身后传来,他想要回头阻挡却又被耳畔虚无之中的一声呢喃打碎。 “许哥哥…永别啦…” 所有的寒意在这一瞬间消散远去,那个谷仓的门终究被许轻舟打开,仿佛是风化作的少女从身后抱住他般,堆叠在房间之中的草纸被一页页的吹动而起,像是蝴蝶一般四散飞去。 “这是…” 满天飘飞的纸张上密密麻麻所写的,都是一个傻傻少女对自己无所保留的爱恋。 “遥遥的天之涯,萱草花开放…” “每一朵,都是我,牵挂的模样…” “让它开遍我,等着你回家的路上…” “好像我,从不曾,离开你的身旁…” 少女的歌声似乎穿破了光阴时间,从过去流转到了此刻,让被纸旋围绕的许轻舟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想伸手去触碰这些思念,却又一张张飞旋在身边怎么都抓不住,它们被高天的风旋吹向了离别的方向,于雨夜的呜咽中隐于最后的告白之吻,留下的只有一道落寞的背影在最初的相逢之处独自沉默…… …… 第181章 终焉的花 雨夜中的悲怮无人可知,而远在至圣郡深坑旁的众人也各有惊奇。 蛊神在陨落之时,将自己的滔天愤恨化作了毁灭之光,被冲击到的所有地方无不成为了生灵涂炭的死亡之地。 有些地方有善心的大能之士,联合起来把散落的死光尽可能的收拢在可控的范围内,防止溢流而出的死气造成太多的祸乱。 如此强大的神陨又岂能是凡人之力所能抗衡?不知有多少天下境因此而失了性命。可总归是有拦截下的幸运,那些不幸之地被毁灭之光笼罩之后,百十年的繁华顷刻间化作乌有,再没有半点生命气息。 而落在至圣郡的黑光只凭许轻舟一人实在难以抗衡,他废尽修为才将其磨灭了大半,而剩下的只能任由其坠落到大地之上,带走尚未可知数量的生命。 深坑中死气弥漫,即便是天下境的高手在其中待久了都会感到无比的窒息压抑,几个搜索之人却在看到深坑不远处一个瘫坐的少女时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她居然没有死?还真是稀奇…” 其中一人打量完失魂落魄的少女,随后又看了一眼身旁如若黑暗之花的女人。 “夜姬,这丫头怎么办?” 夜姬也正奇怪,她从前潜伏在许府之中打探消息,自然与这少女经常碰面,每每路过之时她都能感觉到少女身上并无修为,甚至可能连天命都尚未开启,可如今一个寻常之人居然能在死意弥漫之处存活至今,更令人细思极恐的是她有可能曾经遭受过这强大的冲击而浑身无恙。 奇也怪也…… 几人围观了半天,本想着将少女抓起来研究,可夜姬却似想到了什么般抬手阻拦道:“把她带去给主人,之后兴许还有大用…” 林雪儿的梦究竟是真是假呢? 这里应该是黄泉之路的尽头,因为心中的执念而不愿往生的灵魂在此处化为厉鬼游荡,却又在岁月的风化中慢慢化为曼珠沙华中的一朵。 血色的天穹从未有过变化,其下一望无际的曼珠沙华纹丝不动,仿佛静止的世界一般。 随着少女与弑神弩的交易达成,远在天边之上那个与之现实世界对应的弑神弩射出的光华方向一转,竟是将天上一颗微弱亮光的星星带下,而那串消逝的光芒慢慢向着星云一端而去,最后散落在了海的另一边。 若是有人站在此地向远方眺望,就能够看到在遥远的彼岸处,正亮起一根根通天的赤色光柱,那里通天的光华已经点亮了六根,将昏暗的彼岸照亮出一片猩红的血色。 “第六个了,若是算上他自己的两命,那便只剩下最后一道献祭了…” 一道声音在岸崖边上响起,那个在林雪儿梦中出现的虚影再度现身,随后就只是看着那彼岸的赤柱凝神不语。 “我会把他带来的,让他看到那彼岸的路该怎么走……” 有风吹过虚影身后的无尽花海,飘飞起的落瓣在突然出现之人的身边游荡盘旋。 “杀死另一个自己,你所做的事的确是有些丧心病狂。” 虚影对着来者笑了笑,随后又指了指那彼岸的红光。 “还差最后一个了,该是谁?” 而来者沉默了许久,随后才叹了口气。 “无间杀神,此道唯有以情换道、以死入道,以杀证道。可谁说代价就一定是要人呢……” …… 同样还是至圣郡的街道中,区别于另一半被蛊神之光毁灭的悲剧,这里因为许轻舟而得以幸存下来不少百姓,全都拖家带口的向着其它地方逃难而去,几天而已郡城已是鲜少有人露头出面。 在靠近城门口的地方,不久前大战残留下的痕迹依旧无比显眼,无数毁灭如平地一般的亭台楼阁彰显着那场战斗的惨烈。 两只凤凰此时不见踪影,围杀之人也多数前往了极东方,自然也没有人再把目光投放到这方废土。 雨仍未停,顺着坑洼一直向着底端汇聚成积水的泥池,无人发现在废墟深处的最底下跪立着一位与人模样一般无二的天工。 它生的很好看,只可惜代表动力的蓝光眼眸已经彻底熄灭,整座机体都失去了光泽。 但若是靠近一些,似乎又能听到其体内不时传来的、似钟摆一般的“心跳声”。 … “许哥哥…这个是什么?” “这是手机,我来给雪儿拍一张吧。” … “坏胚坏胚!这是什么东西?” “小月不要乱动,小心把屏幕弄碎了,给你留个影吧?” “嘻嘻,好看!姐姐你要不要?” “我…” “露水要!露水要!” … “哥哥,你这东西好奇怪,怎么还能变成镜子?” “呵呵,不如给董儿照张相吧?” … “轻舟,这是什么声音?” “鸢岚舞剑是极好看的,我想留一张做为纪念。” … “弟弟快看!好漂亮的烟火!” “于照片上看来,还是不及姐姐好看。” … “看不出来…公主还挺上镜…” “你…你这坏家伙干了什么…” (第四篇第34章) … 【这、什么】 “呵呵,这叫手机,是个很神奇的小道具。” (第四篇第54章) … 一个小小的铁盒,将许轻舟穿越到异世界之后所看到的、所遇见的所有风景与人都一一记录下来,他们成为了这个世界之中许轻舟所无法割舍的一切。 而如今,这些定格的回忆也促使着承载它的机体不断苏醒。 “主…人…主…人…” 白桑失去了心脏,可不知为何这个手机代替了它运载的核心,代替了它所需要的能源,正如一个人在守护之时会爆发出无比强大的力量般,此刻的它似乎也将超脱天工这一物质形态。 “主人…” 所有的画面开始拼凑,组合出一个最初的故事。而这个金铁所作的天工,似乎也开始觉醒只属于人的情感。 而它的目光也渐渐看向了最东方。 “白桑…与主人走过那么久…那么久…” “白桑与主人,一起走过那么多的路…” “白桑永远记得,主人所行所至…” “白桑…一定会…回到…主人的…身边…” “因为主人是…是白桑的…” 下一刻,淡蓝色的光华在雨夜中亮起。 与之同时的,是消失在坑洼之中的那个天工的身影…… 第182章 曲尺·白桑(1) 神明造物之所以会被称之为完美,是因为万事万物本就是缺,而它们的缺并非是能以最简单的方式表达出来。可若是神明想要造出一个人来,那即便再完美的人也总是会有缺陷,故而从未有神明染指这不可能成就完美的难题之上。 既然无法制造出完美的人,那何不制造出一个近乎完美的、而又类人一般的东西呢?于是乎作为这个想法诞生的,是许多形形色色仿生物的天工实验产物。 而其中被神明称之为最成功的作品的,是一位代号“曲尺”的天工。 曲尺是神明最近乎极致完美的造物,无论是可言另类的永恒生命,又或是过目不忘的全知全能,舍弃了生灵孱弱的躯体而又不会因为盲从的情感失去最简单的判断,忠心耿耿又永不知疲倦。它最强大的能力便是可以代替人类进行最复杂的工程作业,更是能同时统帅万千天工与自己一起参与规划设计以及搬运建造。 加之所有的的次级天工构造都存在于曲尺信息核,可以说只要给曲尺足够的材料以及破界石,那么凭借它一个天工就能建造起一方易守难攻的城池。 它是所有基础天工的大脑,而后又无条件的履行着它内核之中的规则既定,从诞生起就从未停歇过一天。 曲尺没有情感,自然也不会理解太多复杂的社会事物,哪怕只是在街道按规定路线行走时看到有人跌倒,它的内核都不会响应帮助这一选项,而是会绕过去继续执行内核任务。从它诞生到如今的几百年中,岁月更迭物是人非,可它依旧在那个被划定的圈内从未僭越过半点。 它是天工,也只是个天工,想要拥有人的情感绝不可能,想要踏出规则更是无稽之谈。 或许因果会将所有的不可能打破,因为闯入它视线中的少年似乎决意将所有的规则都重新划定更改…… 漆黑的夜被繁华的灯火点缀,更是有星雨在远方的天空中闪烁,那是名为“只手摘星”的绝世景观,若非是因为继两年前泗国新帝登基,加之如今又册封皇后之位,如此空前盛景不知要多难得才会让天下一观。 可风景再美,若无欣赏的灵魂,那亮起的星明就仅仅只是光辉的闪烁,它们对于一直在执行规则的曲尺自然就是可有可无的。 将偏远之地的新建造区域规划完成,曲尺又到了每日要去更换破界石的时辰。材料的数目被查数仔细,从来不会犯一点点错误的曲尺正准备向着王宫返回,却在刚走了两步之后被一道稚嫩而沉稳的声音给叫住。 “你在这里干什么?” 它闻声回首,只见一个少年站在它方才码好的材料之上,用一双比之星夜还要漆黑的眸子看着自己。 少年只有七八岁而已,正值贪图热闹的最活泼年纪,但偏偏却从他身上看不到任何一点与记忆中“孩童”这一元素相关的部分,或许仅有的部分便是他的孩童外表。 但它并未过多的思考,出于系统内的选项曲尺机械性的提醒道:“汝等勿擅自踏进此处,否则追罪,速速离去。” 天工的话令少年来了兴趣,他不由得跳下木材走向前试图去看看天工的构造,一边也是好奇的追问道:“你能听得懂人说话?” 少年应该是第一次话这么多,或许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此刻的交谈对象就如同一块石头或是一棵树木,毕竟对于常人而言天工又怎么能算的上是真正的人呢? “禁止靠近…” 曲尺还在坚持着自己的既定规则,随即伸手想要去抓住这个看起来只能到自己腰间的少年,可少年却似夜中的鬼魅一般滋溜一下没了踪影。 “你很有意思…” 应声再看去,男孩已经站在了它的规则外的允许之地,只是内核泛起的一抹不自在让曲尺想要追上去尝试抓住少年。 “已经遵循,请远离此地。” 可规则是不容改变的,所以它话到嘴边还是这句在系统之内的话语。 虽然并非是曲尺想说的… 少年并未离开,只是与它淡淡对视了许久,直到天空中落下的雨渐渐大了许多,他才在那雨声几乎将世间其它杂音覆盖之时,轻轻对曲尺说了一句话。 倘若禁忌是一种深深的罪孽,那当少年将那个万千之罪的词语说给曲尺听时,属于规则之外齿轮转动的声音就在这个词语传入内核之时悄悄响起了。 “你知道……自由吗?” 这个词语并不在曲尺的内核记忆库存内,哪怕是人类才会拥有的情感、情绪,白桑都有着粗显的记忆概括,但这个词语却是闻所未闻,自然是无法理解,也让这个天工的反应核第一次出现了迟钝的故障。 “自…由…自由是何…” 蓝色的眸孔突兀的放大了许多,随后看向少年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疑惑。 而少年则是看着曲尺的变化渐渐露出了一抹十分奇怪的笑。因为他明白过来,原来这个金铁制作的天工造物的内核也拥有独属于它自己的自由之心。 “跟我走吧?我会告诉你什么是自由的。” 雨声仿佛被少年的话盖了下去,曲尺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在思索了片刻之后才机械性的回答:“请求拒绝,曲尺需要完成既定任务,请汝即刻离开此地。” “是嘛…” 那一天的雨下的很大,少年离去之时似乎是有意再打量了一眼曲尺。天工是机械化程序的代名词,是绝对不会违反规则的存在,所以他只是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可少年似乎未发现的,是有一双蓝色的眸孔在其转身的一刹那向着他偏移了寸许,却又在一滴雨落下的瞬间后悄无声息的恢复到了原状。 “自…由…” 一颗种子种在了机械深处,没有土壤却似乎依然能开出花来,只是花费的时间稍微长了许多。 少年不厌其烦,因为他想要追寻所有意义的自由,哪怕对方绝非为人…… 第183章 曲尺·白桑(2) 曲尺似乎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故障,因为它在既定任务之外的空隙时间里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自从在雨中与那少年有过一面之缘后,“自由”这个词语便无时无刻不出现在内核深处。它曾问过储备记忆的内核“自由”的含义究竟是什么,可许久的卡顿让它明白这个词语的意义绝非是目前的它能够轻易破解与理解。 对于每一个人来说,似乎总会有什么无法理解是足已困惑一生的,而对于天工来说更是如此。 不知不觉的,曲尺开始期待起那个雨夜闯进来的少年,并且希望他能够为自己的疑惑解答。 这个期待在一个月后被应验,可当被重重重兵围追堵截的重伤少年意外的看到它时,曲尺还是履行了规则之中的回答。 “汝不可擅闯此地!” 可少年却似遇到了救命稻草,立马向着曲尺正在收整的一堆茅草中躲去,一边还面无血色的摆手示意了一下。 “躲一下。” 少年应该没有如此狼狈过,与之那一日同年龄不相符合的沉稳不同,今天的模样才是曲尺平日里所见的孩童。 曲尺并没有阻止,只是回应了一句:“汝干了什么?” “杀了个人。” “谁?” 它不该提问的,因为处于规则之中的天工只需要按照命令与既定任务行事即可。可少年的那句话一直存留在内核深处仿佛新诞生的规则一般,令曲尺可以短暂的拥有区别于平时的思索与行动的规则,那大抵就是只属于少年所说名为“自由”的规则。 少年听闻问题先是一停,随后了然的看着白桑停顿了片刻,他明白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这个天工与用泥巴堆出来的菩萨绝非是一种东西,它与人的差别也仅仅只是在分毫的界定间,所以并未隐瞒的告知曲尺道:“我杀的人是一个对泗国乃至于天下、甚至天上都十分重要的人。” 这个回答曲尺自然是理解不来,随即内核回应:“未有记录,未有答案,重新表达。” “简单的来说就是一个刚刚才魂穿苏醒的仙人。” 少年这次的回答令曲尺理解了些许,它缓冲加载了片刻后机械道:“仙人…古之从仙界而来之人,拥有各司其职之能,是为天下兴衰起伏中央,古往今来各国各地均有记载。汝杀的莫非是这个?” “没错,就是你说的那种仙人。” 也正是在少年回答完这句话并藏进了茅草中时,一大堆兵马着急忙慌的从远处搜查了过来,见到此次停留的天工之后便又凑到近前打探消息。 “喂!你看到这附近来过人没有?” 提问之人四下打量了几眼,他知晓天工绝对不会欺骗自己,所以不想浪费力气在此逗留。 “此处无人,汝等它处另寻,不可踏入施工禁区。” 曲尺默默看了他一眼,便指挥着四下天工继续搬运木材,再未多言一句话。 “天工是不会说谎的,宰相之子方才惨死家中,贼人不可能走的远,再追!” 曾经的天工自然是不会撒谎的,只是此时的曲尺不知为何内核深处十分不希望少年被带走,于是乎模仿起了曾经所经历之事的回答。 而眼下的兵马显然没有想的太多,粗略的扫了两眼之后立刻带着部队向着更远处搜寻去了。 “都走了?” 听闻声音走远,茅草堆里的少年不由试探性的探出了头。 “是。” 曲尺并未管他,只是将周围的一切明日事宜规划好便准备回到王宫深处。可少年拍打干净浑身的茅草之后,突然目光看向了它,随即又再度提出了那个建议。 “想不想和我一起走?” 这一次曲尺并未拒绝,它的淡蓝眼眸微微动转了丝毫而又平静下来,便是平淡道:“去哪?” “去追寻自由。” “自由……” 这个词语是诅咒亦是钥匙,让曲尺停顿了许久之后缓缓抚摸上了胸口处才得以明白回答。 “汝能帮吾找到自由?” “不去试试的话那谁又能知道呢?” 少年以问回答了问题。 “汝之言吾可信?” “信不信全在你。” 仿佛是内核之中一道被钥匙打开的机关声,束缚在规则之中的心终于跳动而出。 “曲尺…自由…可以…” …… 曲尺最终还是随着少年离开了泗国,可似乎因为失去了时之塔的中转中枢一般,它的反应速度以及所有机能都大幅度下降了许多。 小院之中,马飞儿不停的围着这个穿着黑袍的天工反复打量,她曾经说过笑话想要从泗国偷个天工回来玩,可天工近乎与蜂巢组织,若是单位被偷走那便会被遥感启动其内的自毁程序,少年另辟蹊径居然将天工的头脑曲尺偷了回来,这倒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 不过泗国天工众首曲尺一向以履行规则以及智慧之库着称,怎么会是这个傻乎乎被拐回来的天工女人模样? 四目相对,马飞儿看着这个模样比之人间芬芳还要娇美无数的天工娘眼中的疑惑,相互不理解的摇头。 而她则得到的是已经戴着面具的少年回答:“它在踏出泗国的时候,记忆似乎被削减了不少,连带着反应都迟缓了许多。” 如此马飞儿这才想到,不由得知晓道:“是因为它身为时之塔的造物吗?” 时之塔拥有着天下天工的源头,若是割舍了掉它就等于是中断了其中的智慧库存,这对于曲尺来说的确是一记非常严重的创伤。 如今的曲尺就像是一个刚刚诞生的幼儿,对于几乎所有事物都是持不理解的状态,而少年则是耐心的为其一一解答。 “没错,它踏出了第一步,之后就由我来引导它吧……” 飞过的鸟,绽放的花,只要要是未曾被其所记录过的,都会化作一个个疑惑,等待着少年的回答。 不记得何时,只是在有一次院中的闲聊,马飞儿突然问了少年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知道时之塔的创造者是谁?” 少年将剑飞出一记回摘,眉头一挑道:“不是泗国的神明?” 马飞儿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非也非也,是我们川国的川神……” 这,也是一份特殊的因果。 因为听到这个问题的曲尺突然转过了头,它的瞳中的光华异常耀眼…… 第184章 曲尺·白桑(3) 终会是有特殊与曾经的时刻,当带着面具的少年将曲尺带到王府内山的花坛时,所见所闻与之曾经忙忙碌碌之时完全不同。有足够的时间去观察这个世界,那未有所见的发现自然千奇百怪,可若是其中最吸引曲尺的,还是矗立于一棵孤独的老树。 “这是…何物…” 这树正值枝繁叶茂,期间花开不少煞是好看,而曲尺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花朵,便等待少年回答。 “这里的花很好看,似乎是从鞑靼运过来的。” “鞑靼…北方蛮夷之国。” “分化的相当厉害,就是不知道日后会不会有谁能将这一盘散沙聚合起来。” 少年说着眼睛盯着那花似乎在想些什么,而今天下散乱成沙的罪魁祸首其实他心里十分清楚。 曲尺并未想得太多,还在期待这花之名:“花…很好看,吾未见过,如何所称。” 只听少年回过神颔首解释道:“花名白桑,话语智慧。” 又见他突然了然于心,随即提议道:“你之旧名为曲尺,如今可算新生,不如换个名字吧?” “名字…” 对于天工来说,代号即是最为系统且简便的称呼,可若是拥有了独属于自己的姓名,无外乎是一种剥离本质的存在。 但偏偏曲尺在听到少年的话后内核猛然跳动了一瞬,那种由内而外的期待令它想要拥有这个特别的称呼,亦是只属于它自己的名字。 “白桑…白桑…此名可以…” “喜欢就好。” 这话又是一个疑惑,换名而成的白桑再度不理解的继续问道:“喜欢?喜欢为何物?” 少年本是无心之话,被回了问题却是微微一停,因为这个答案似乎连他自己都未曾有所探究过。 天边飞鸟,溪畔游鱼。 广霞宽野,近楼目阁。 似乎用景色表述有些过于随意且笼统了些,而当少年的目光回转到那个在树上打着哈欠数蚂蚁的青衣女子时,似乎温柔间也有了答案。 “喜欢…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能等以后才能告诉白桑了…” 思索总会昼夜交替,而每到星河挂满夜中时,少年就会停下一切思绪注视着遥远星端沉默不语。 陪同在身旁的白桑或有所思,因为它并未在这许久时日内看到天空中的亮点有何稀奇。便不解的询问又启。 “主人似乎总在看天呢?” 少年并未回头,却是平淡的回答道:“因为我不知道,天的上面是什么,是不是另一种自由…你说呢?” 他是自幼便被禁锢的人,所以虚无缥缈的自由成了他一生的追求。 而偷偷看着少年的蓝色眼眸在快被发现的前一刻转动回去,似乎一直注视着星光从未偏转过。 “白桑不知,但白桑相信主人必然能够追寻到梦寐以求的终极自由。” 没想到天工居然也会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少年闻言难得笑了笑。 “多谢了。” “是白桑该说谢谢才对…” 或许也是从这个时候起,白桑突然发现天空的星变得比之方才要好看了一些,至少不会那么的寡淡,因为那星光是从它从一双漆黑眼眸里偷偷看到的…… …… 月岁星替,日伏昼出。 神造之物的学习能力以及进步都是飞速的,况且这天工一直想要追逐上身边之人的步伐,所以它将少年交代的事物一丝不苟的全部圆满完成,无论是再苛刻或者艰难的任务,白桑总会想方设法做到最好。 “主人交代的学习文字,白桑已然记刻于心。” “嗯。” “主人所需要的传送阵法白桑也已经设计完成,只要材料足够便能开始建造。” “嗯。” “主人还有无需要白桑之处?” “白桑能杀人吗?” “这…白桑未有权限,无法主动攻击凡人。” “若是我给了白桑权限,让你去杀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白桑也会顺应着我的话去做吗?” “白桑会履行主人之言,至于内容是何不在白桑的思索范围之内。” 这回答明显不是少年所想要的,因为如今的白桑不过是从一个禁锢的规则跳到了另一个而已,它还是那个顺应着既定任务而运行的天工而已。 “白桑不会感觉到厌烦或是繁琐,又或是不可理解以及反抗的念头吗?” “不觉得,只要是主人所需,哪怕舍弃此躯白桑也会完成。” 它本以为如此就能让少年露出满意的笑容,可少年的眉头却越皱越深,也让白桑内核深处出现了不存于天工该有的忐忑。 “主人…难道白桑做的不够好吗?” “不够…远远不够…” “那白桑应该怎么做?” “这…我不能告诉你,只有当白桑有一天做到之时,才能明白自由之中的一种含义…” 又是重逢再离去,一个白桑不喜欢的小丫头闯进了他们的二人世界,随后又在短暂的喧闹后离去。 可小丫头带走的不仅仅是喧闹,还有少年少的可怜的笑意。 白桑似乎感受到少年似乎是有了喜欢的人,因为少年发呆的时间比之以前多了许久。 而随着青衣女子长时间的离开闯荡,这个院落彻底安静了下来,只会在每天的特定时候响起一阵犀利的练剑声,除此之外似乎连问题都少得可怜。 白桑不喜欢如此萧寂的少年,不知为何它想要看到少年摘下面具,并且真心实意的对自己笑笑,而若是能再说出一句“你做的很好”之类,那恐怕白桑的内核都能够激动的过载爆炸。 可惜白桑不懂也不会,因为它是天工,也只是天工而已…… “主人…是喜欢那个女人吗?” 在一天夜半,忍不住的白桑终于问出了这个疑惑。 而少年并没有任何隐瞒,只是看着星未移双眼:“应该是吧。” “主人也很喜欢那个万妖城的小丫头。” “嗯。” “主人现在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 “当明白了心的含义,明白了爱与被爱的感觉,白桑自然就会知道什么是喜欢了。” 或许是因为少年此刻有些孤独的可怜,而身为此刻唯一陪伴在少年身边的它,应该为主人排忧解难。 所以白桑微微停顿了片刻之后,才有些犹豫的轻声试探道:“主人…可以纵容白桑此刻的不情之请吗?” “什么?” “请…请主人闭上眼…” 少年不知白桑何意,但还是合上了眼睛。 世间此刻是寂静的,有过往的风从面前划过而从身后离开。天工是没有温度的,所以吻在嘴边的感觉是一片冰凉。 飞快的一点感觉之后,少年有些奇怪的睁开了眼:“你在做什么?” “白桑…白桑观书籍之中,或说此种方法可以代替爱意,况且前些日子见那小丫头离去之时似乎也是如此,不知道是否为真?” 少年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白桑是想感受这份只有人才能领会的独特亲昵,可他并不知道这种感觉怎么表达,便只能回道:“我不知道,不过好像并不能。” “是嘛…” 天工应该是不会叹气的,至少从前是,而此刻星星似乎也没有往日的好看,也让白桑沉默不语了几天。 第185章 曲尺·白桑(4) 如此又是三载光阴,白桑陪着少年踏过了许多地方,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不断更迭着天工内核中的固有信息,但与少年相伴的心却始终未曾变过,甚至在日积月累之中沉淀的更加纯粹。 天工本该没有情感的,至少白桑不知道自己内核深处会在与少年对视之时莫名出现的奇怪悸动是什么,所以它就一直是默默陪伴在少年身边,或近或远却也不离不弃。 少年的十岁,相伴去往海,以往的风和日丽在那一天突然变得扑朔迷离,未来的道路也似断了般,至少当白桑扶起修为尽散的少年时是这般想的。 “主人!你…你为了那个人为何要这般做……” 天工以为是自己的多言才让少年舍下一切去救那浑浑噩噩的将死之人,不由得生出从未有过的内疚与慌乱,便是紧紧抓住少年的手臂不肯松开。 “没事…他也是谕天书之上的符号,是以后走到彼岸的伏笔。” 少年却是平淡的摇了摇头,随后起了身走向那仍然抱着尸体的老者,对他说了一番弃死与指引的话后,便是与白桑再度返回了川国。 凡人者皆有力竭之时,彼时的少年在返回的路途中坚持了许久的伤势,却还是未能支撑着回到川国,之后的路则是需要代步。 “主人…要不让白桑背汝回去吧…” “可以…” 而当白桑将少年背在身上时,身上之人似是解脱般的对它叹了口气道:“看来与你同去看海还需要等上一段时间了…” 因果早已所见,可事出突然而又始料未及,谁也无法知道谕天书所预测的人或事会在哪个具体的时间地点出现发生。 白桑没能听出话中带着的淡淡歉意,况且此刻它不敢回头去看,便只能似自语似承诺般回应:“没事的主人…白桑会一直守在主人身边,直到此躯灰飞烟灭。” …… 少年修为尽废的消息本是隐瞒下来的,可当日天象又怎能隐瞒世人?有占卜大能者算出此世有最近神明的天赋者出世或是降生。也是在同一时刻,当撕裂天穹的天罚落下,代表着因果轮回的一条魂穿仙人降临在了此世的川国边陲。 川国的许王爷名动天下几十载,他有一末子敢于直面上苍,引得多少天下之人惊颤与不解,却又因为神明的诅咒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少年的存在忘的干干净净,也只有些许珍重其者靠着强大的心愿抵抗着记忆的磨损。 马飞儿是在一个多月之后才赶回来的,那一日亦是雨天,浑身湿漉的她慌乱进了院内,就见到了安静站在檐下看雨落的白桑。 天工应该不会露出哀愁才对,可马飞儿分明从白桑的脸上品出了这种只有人才会拥有的情绪。 她不由得上前了几步。 “他还好吗?” 很奇怪,从未有过火气的白桑在看到这个最初陪伴在主人身边的女子之时,内核深处突然出现了急迫的恐慌和愤怒。 它只知道自己愤怒马飞儿舍弃了少年离去,却又不清楚这股害怕再被替代的慌乱从何而来。 “汝不是在外面追梦吗?还回来干什么!” 白桑语气很重,让马飞儿一时间忘了回话,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不过是个天工而已。 “他是不是在下面?” 这次白桑没有回答,因为如今它只会履行一个人所说之言,况且白桑越发的想要让其离开,离得越远越好。 “罢了…我自己去找他!” 马飞儿没能得到回应,眼眸微转推开门走进了向地渊而行的通道,只留白桑独自停留在院门口沉默。 之后的见面自然是不欢而散,曾经的少年如今对她有了太多的隐瞒,马飞儿心里生出不解。恰巧万妖城的少女亦是前来寻他,想要看看少年的病情伤势。 再然后的然后,当马飞儿和少女各自离去之后,地渊之下又只剩下了少年与白桑。 自从重伤回来之后,少年的话越发变少了,平日里与白桑都说不上几句话,如今更显沉默,白桑以为是少年心里有了气。 “其实主人知道她有了爱人,可若是主人愿意,白桑会去将那人杀了,并把她带回来。” 天工不理解人类复杂的情感,它只能以自己心中对于情感的浅薄理解进行分析,毕竟这也是它此刻所能够感受到的一种。 而少年并未多言,因为谁也不知道白桑究竟有没有猜对。 “白桑…你退下吧…” 可少年的劝退让白桑误以为是默认,这天工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在此刻有了微弱的躁动:“主人…白桑愿意为主人舍弃此躯,哪怕是与神明为敌也在所不辞,难道这般主人也觉得不够好吗…” 闻声少年看了白桑一眼,平淡道:“白桑很好…但还不够好…” 永远都是这话,等待白桑的似乎也只能是这句话。 难道就因为它是天工吗? 难道就因为自己做的不够好吗? 这一刻,少年与白桑二者之间两种相互矛盾的感情出现了强烈的对立。 少年以为白桑履行的坚定其实并非是来自它既定的规则。 而白桑以为少年一直以来的否认其实也并非是关乎情感上的不允。 所以少年叹了气,而白桑却是吻了上去。 “主人…白桑…白桑一直都…” 可白桑的话刚到嘴边,却被少年的呵斥声打断。 “退下!” “可是主人…白桑…” “我命令你退下!” 这是少年鲜有的对自己发脾气,也是白桑在近人情感之时第一次被否认阻拦,它不明白心里烦闷的究竟是什么,也不理解那股想要挣脱束缚的躁动是什么,更不懂蠢蠢欲动的欲望是什么。 “主人…白桑只是…” “退下!” 似乎是想要将少年搂住,似乎也是想要少年能够心甘情愿的搂住自己,似乎想要违抗命令,似乎也想让少年明白自己有多么忠心不移。 无数种思绪在内核飞速划过,最后到了嘴边也只剩下一句无力且无奈的轻叹。 “白桑…遵命…” 第186章 曲尺·白桑(5) 少年的修为恢复了,莫名其妙而又不可思议,不过对于白桑来说,或许最令它感到怀念的似乎还是那个一直需要自己照顾的普通少年。 一眼又是六载光阴而过,神明的诅咒是极度可怕的,在少年隐世的这段时间里,似乎世间再没有任何人记得他所存在过的痕迹,而少年也在韬光养晦的积蓄着对抗启动的力量。 白桑还是陪在少年身边,只不过再不敢像曾经那般试图僭越,它越发的将少年之言完成的滴水不漏,一方面是为了给曾经的轻薄赎罪,一方面更是为了能够在少年心中换的一处位置。 二人的距离比曾经远了许多,似乎也近了许多。 但有一点未变的,是那片海总离二人很遥远…… 最后一次计划去看海甚至连川国的国境都未能走出,就在一个路过的小院落里画上了终止符。 不过五六岁的小丫头明显是重病缠身,对于智库的天工曲尺来说,世间之病九成九都该在内核有所收录才是,可少女之病白桑却是怎么也分析不出来病症。 “主人…此丫头的病很古怪,好像是无根之病一般寻不得源头。” 白桑说的轻声,自然为没有帮上已是青年的主人而愧疚。可青年却是并未多言,反而看着在秋千上止不住咳嗽的少女露出了释怀的神色。 白桑肯定,也从未见过青年眼神中折射出这般的光芒,像极了在努力无数时刻之后终于要看到黎明的憧憬。 “终于…找到了…” 青年如此感叹了一句随后走近了些,一边又为白桑解释其病症。 “她只是缺少了一部分而已,白桑自然看不出来。” 此话令天工疑惑不解的,白桑目光再度打量起小女孩继续问道:“观她眼耳齐总、四肢健全、心智亦明,不知是哪里缺了?” “缺了一魂二魄,应该是留在眷恋之人身边尚未来此。” 青年如此说着就想伸手去碰一下,却见那少女本是有着呆滞如痴傻般,见了青年却仿佛恢复了清明,偏偏又在向青年走来两步之后停了下来,随后不解的摇了摇头再度后退。 因为女孩似乎清楚,眼前的他很像前世命里的他,但绝对不是自己在等的那个人…… 女孩病情突然变转,一时间让其家中之人喜不自胜,连忙都从屋子出来求青年救助。 “这位先生可有什么法子?” “可否救救小女?” 青年看着一对夫妻,不由得叹了口气,随即开口解释道:“令媛之病为天生自来,病之根不在这世间红尘,在下只能缓解一时,若想痊愈还得需签订一份因果。” “这…不知先生所说的属实?” “半字不错。” “那先生有法子医治?” “有。” 却见青年提笔写下一句话,便将纸条递了过去。 “将这纸条每日让她枕在枕头底下,每日则病除清明。” 见他说的玄乎,夫妻俩忙接过细看。 “早不说…晚不说?” 纸上所写像是个字谜,但两口子奔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真就让少女每日枕着。倒也有奇效,几日之后果真有了效果。 “那先生说的玄乎,到底是何用心?” 看着床上熟睡的少女,女人对丈夫疑惑轻语,她自然心里防备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青年男子。 “不知道…不过丫头的烧确实是好了许多…” 男人看着日渐康复的女儿,索性还是让其继续医治下去。 青年在院落附近住了许久,而女孩的病的确也在一天天的好转,但其父母包括白桑都从未知道她得的到底是什么病,直到青年在将要离别之际拿出了一份婚书。 “先生…这…” “此为婚书。” 废话,那上面写的内容二人又不是不识字,所以为难自然是因为女孩实在太小,如此不等于是定了个娃娃亲吗? 而青年也知他两人顾虑,将那少女的病情完整的告知了出来。 “令媛之病红尘难见却又处处可见,是为遗憾。” “遗憾?” 世间疑难杂症千奇百怪,可从未有人听说过病症是为遗憾的。 “先生莫不是在开玩笑?” 但这些天来青年的一言一行无不冷淡寡言,他哪里又是会喜欢开玩笑的人呢? “要想彻底根治她的病症,唯有签下这份因果,否则依旧很难活过一十二年。” 青年语气笃定,如此说完便再不多语,房间中也只剩下了好奇的少女看着桌上的信,以及一对夫妻难以抉择的相互注视。 许久之后当二人纷纷叹气点了头,他们摁住女孩刺破一滴血留在那婚书上,又留下了其简单的名字,这才换的青年的点头肯定。 “如此,等到令媛到了合适年龄,便会应验这婚书。” 青年突如其来,而又离去的莫名,只留下那一家人在边陲继续过着平淡的日子。 回去的途中,又到了白桑将所有疑惑寻求解答的时间,它看着青年注视手中的婚书,心里面似乎有了一抹不自在。 “主人很喜欢那个小丫头吗?” 白桑不理解喜欢,而青年也只是将那书信封好后回答道:“她是一切因果的开始,若是没有她的话那这盘棋我连上桌的机会都未有。” 并未直接回答,白桑不由得再问道:“她很重要?” 却听青年淡淡道:“玄鸟无鸣,凤凰于飞。待火业烬,取而代之。” “主人之言白桑不懂…” “她出生便不会鸣叫,之后会伴随着凤凰一同飞翔,直到凤凰陨落她被世间的业火点燃,就会取而代之。” 这般解释还是晦涩难懂,白桑不再多有了解,而是换了个问题。 “对了主人…汝所说的遗憾是什么?” 白桑如此问完却见青年脚步一停,随后似乎是苦笑了一下。 “遗憾呐…遗憾就是你想要却不得,想成却不就,想爱却难逢,想守却难护。” “是嘛…” 白桑没有听懂,但它似乎有着懂得青年的感叹,随后看着那个身前离去的孤独背影,像是喃喃自语一般。 “遗憾…遗憾…” 第187章 交叠的雨 时光不停流转,青年的天赋实在太过逆天,在他夜以继日的勤学苦练之下,境界几乎已经摸到了这世间所能容纳的最高顶点,而彼时的青年甚至还有一个大境界没有踏足,不敢相信若是他真的到了天下九境,是不是真拥有了与神明对弈的资格? 他的实力是欠缺的,所以就需要在其他方面增添筹码,而青年所添加的筹码是他的过去未来,是他的所生所爱…… 当一切的终焉与伊始相互交叠的一霎那,陪伴在他身边的依旧是天工白桑。 只是到了最后时刻的白桑怎么也不会理解,不理解为什么想开启这场对弈的条件是青年的陨落,所以它一直想要劝说其回心转意。 “主人为何要这般做!” 对于白桑来说,内核深处的储存知识时刻在警告着它,如果青年一旦失去了生命,那便会永远的离开自己,所以有那种焦急感不断充斥着白桑,让它阻止面前之人尝试疯狂的计划。 可青年筹备许久,自然不会放弃:“这就是我在谕天书上看到的…如果我不踏出这一步的话,那之后所有的因果便在此刻断了线,曾经一切的努力也就全部白费。” “可主人…真的要这般做吗…难道就只有这一个办法吗?万一…万一…” 见白桑为难,青年难得的微笑安慰。 “怎么?” “如此风险可谓十死无生,主人又何必要急切于一时?” 闻言青年只是一声叹气,随后摇了摇头轻声道:“白桑不会懂,有些事不能错过,就如同机会只会藏在无数次努力之中的一两次,所以我一定要去的…” 前者之言决然,而后者神色黯淡。 白桑很想问,很想问自己究竟怎么样才能得到面前之人的认可,明明自己从来都是按照青年的命令行事,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自以为是,可它从来没有得到过主人完整的一句肯定。 内核温度极速升高,甚至于将要从中奔腾而出,但话到嘴边又成了无力的顺从。 “白桑…知道了…” 却见青年抬手,将川国之中得到的十君剑玄掣取下递到了白桑面前。 “对了白桑,这个送你。” 白桑一时间不知其意。 “主人…为何要将此留给白桑…” 而青年却又开玩笑似的道:“我怕自己此去就再也回不来了,也怕回来之后就不认识你了,更怕白桑认不出我来…” 青年自白桑初次相识起就从未说过怕字,而如今却一连说了三句。 他像是在说玩笑,可天工却当了真。 “主人绝对会成功回来的!白桑等着主人,哪怕千年万年!” “呵呵,万一呢?” “没有万一!” “……” 方才他的话倒是与这天工换了位置,不过看白桑眼中之光的坚定,青年明白天工此言绝对不是空白的许诺,它真的会等上自己千年万年。 “那就…算是替我先保管一下吧?” 青年叹了口气,又将玄掣再递近了些。 “谨遵主人之命。” 白桑双手接过,感受着从未离开过青年的墨色长剑,便看着他慢慢走进了自己所建造出的十方迁越阵中。 天工明白青年此去不知能否再回,亦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它看着那道永远在身前的背影,内核不由得生出了慌乱和不舍。 “主人!” “怎么了?” 光晕之中那人应声回头,目光中竟似乎有着一抹淡淡的期待。 可白桑仍未能踏过那一步,不甘的阻止到了嘴边却又化作了一声无力的自嘲:“没…没什么…祝愿主人…成功…” “白桑你总是做的很好…” 光门打开而又瞬间闭合,青年的话在其中不断回荡直至消失,却残留在白桑的记忆中再没有抹去。 “但还是不够好… 白桑不解,不解为何在此最后时刻主人留给自己的话依旧是这一句,而放它怀着忐忑之心看到从天空划落的那人尸体时,内核深处似乎有什么声音突然断裂,身为天工的白桑第一次感受到了“疼”这唯生灵才能感受得到的察觉。 “主人……” 那一天的雨下的很大,白桑不知道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思绪在地渊深处之下进入休眠的,但它似乎记得在梦里,有雨从它的眼眶中滴落,有跳动在胸口处雷鸣,有呼唤在身后盘旋,还有从未有过的拥抱渐行渐远…… …… 又是雨天,还有未曾听闻过的波涛声。 光芒在此地方凝聚,随后踉跄而出了它那极富有金属美感的躯体。 白桑眼中的光如若飘忽将灭的蜡烛,在四下张望之后开始向着呼唤它内核的地方一步一步的挪动而去。 “白桑绝不会…绝不会再让主人…” 风雨飘摇而过,离开村落的许轻舟已经能够听到远方传来的阵阵海涛声。而他身后,那片怎么也甩不掉的黑色云朵更近了些,近的好像要将他彻底淹没湮灭在这异世红尘之中。 “付仙人,那逆神之人许轻舟已经被彻底锁定了,就在离我们不到五十里之外的近海边!” 有属下兴奋来报,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应该是最后的一次围杀了,因为再没有一个人能够挡在许轻舟身前。 “好!派人用五件神遗之物配合缚神索定住这片区域的空间,我要让他怀着绝望彻底陨落在此处!” 属下之人听令而行,而付子规胜券在握更是风采无限,但放他目光看向蓝天镜之上的画面时不由得神色一凝。 “居然还有这种事?” 那是一个能源已经彻底消耗殆尽的天工,拖着它的身躯向着自己主人一步一步行去。它瞳孔之光微弱到几乎昏暗,手中寻回来的玄掣剑也是泪光停歇,被神击磨灭后再没了半点十君的威凛之息。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挡在了许轻舟身前,为它阻拦将要来的所有敌人。 “谁都不可以…再伤害主人!” 围杀之人兵临海崖之下,看到阻拦之前不由得怒火中烧。 “上!那个天工已是强弩之末,不过一口气而已!” “毁了它!这一次没有人能够再护的下逆神之人!” “杀!杀!” 人潮汹涌,而雨声却又平静异常。 不知为何,许轻舟能够感受到挡在身前的白桑的状况,支撑着它不断战斗的似乎是一股强大的心愿。 “白桑…为什么……” 看着来者许轻舟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抹不解,因为他不明白白桑所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又有什么意义,而其失去了内核究竟是如何来到此处的。 却见天工慢慢举起玄掣剑,像着每一次对许轻舟与青年所说的一般,在它虚无消散的枷锁中不断回荡。 “因为白桑说过…为了主人……即便舍弃此躯…也在所不惜……” 最后的光阴在此闪烁,属于天工的故事终于要在这里画上… 第188章 他与它说 人影翻叠,围杀之人如黑潮涌来,而独行向崖顶的路有且只有一条,便被持剑的天工以一己之力守住。 “若想过此,先过白桑…” 雨水滴落在玄掣之上,这柄曾经由青年亲手交给自己的剑终是要为了守护珍重而战。 “白桑!别!” 身后的之人刚要开口阻止,突然间就被天工抬手传送到了半里之外,而当许轻舟试图再向它所在的地方再跑去时,却似乎进入了某种空间的循环,使他在传送的起点与终点这一段不远的距离之内再不能前进一步。 每一次轮回白桑眼中的光都要微弱跳动的似乎再也不能亮起,这也让许轻舟只敢默默站在远又不远的地方注视着发生的一切而做不到任何事。 如今的许轻舟只能后退,退向海边,退向白桑为他争取出来的、短暂的、活着的空间。 “白桑…为什么…” 可他不想再逃了,因为自己的逃离对应着是救他之人一个接一个的殒命。许轻舟的声音也没能传达到天工耳中,因为不远处的白桑已经与最近攻杀而来的敌人交缠在了一起。 人潮之中的天下境很少,一方面是因为弑神弩的献祭而陨落不少,一方面自然也是由于害怕自己也成为之后的祭品而不敢露头,所以只有极少一部分试图浑水摸鱼的高手盘踞期间。 可即使如此,来者又岂止十万? 即便眼前被乌压压的人群占满,白桑却并未有半分退却之意,因为它终于能够向那人表达自己对他的毫无保留。 “来!让尔等见识一下吾的执念!” 玄掣雷光不知为何,似乎是感受到使用者的雷霆而涌动闪光,竟是杀的一片尸浮遍野。 金铁所铸就的身躯穿越在人群之中,却似乎比他们还要热血,胸口跳动的内核已经被硬生生挖了出来,可白桑却觉得自己此刻比之从前更像活着。 它的阻断是有效果的,但代价自然也是惨烈,白桑机体上不断增添着新落的伤痕,一刀一剑、一坑一凹。在横扫三五十人之后,它被人群之中潜藏的天下境突然偷袭,被一击击退到了近于许轻舟的身前百米之处,抬头眼中的光微弱的跳闪起来,像是雨中将要熄灭的蜡烛。 围杀许轻舟的是这个世界,就如同当时那般,即便是眼下白桑费尽气力,所解决的也不过是江海一滴而已更甚至是面前的黑云更加浓厚了些,连带着人潮的呐喊声铺天盖地。 “那个天工受损了!好机会!” “冲上去毁了它!之后那许轻舟就任你我宰割了!” “多说无益,快趁它故障!” 雨声之中的咆哮此起彼伏,欲要除之而后快的交谈比之雨水更加喧哗,绝望的地狱之门在眼前打开,但在这个时候还是有人愿意挡在许轻舟身前。 它是人吗?或许不是吧… 恍惚之间,不知为何以往的视线突然交叠,许轻舟仿佛看到了许久许久之前白桑的视线,那个总会在自己身后亦如此刻自己模样的天工,它眼中似乎总会流露出一些唯有人才会拥有的东西。 它又怎能会是人? 因为许轻舟不敢想… “白桑!我命令你退下!” 许轻舟第一次以许孤帆般命令的语气,冲着那个在雨中的背影大吼,想要让它放弃这无意义的守护,他不能再让爱他之“人”牺牲了,因为自己可能再也无法偿还。 应声的回眸中是不解与留恋,天工看着雨花中那个熟悉的模样,似乎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时的画面。 齿轮转动,命令的程序由空洞的内核传达到身体的每个部位,随后连同口中的话语也要应诺。 “遵…” “遵…” “遵…” 声音卡在了这个字,天工眼中的光不知为何居然从微弱渐亮,甚至越发的超越原初的耀眼。 “遵…遵…遵…” 一直以来的服从本该脱口而出,可那个象征妥协的“命”字却卡在了喉咙之中怎么也说不出,仿佛是费尽了一切所能想到的回忆当做阻止的理由,手中的玄掣剑在颤抖片刻之后再度回归平静,蓝色的眼眸也逐渐被故障的明红色所替代。 那个一直听从命令,将主人之言当做第一要义的天工终于紧咬贝齿,说出了它从创造伊始到如今为止的第一次忤逆。 “…恕「故障」…白桑「故障」…难以「故障」…难以从命…” 无数次,在或是被称之为梦的须臾泡影之中,白桑曾幻想无数次阻止那人踏入十方迁越阵,因为即便是身为天工的、不可能感受到疼痛的它也曾梦到绝望的模样,那个从天空中掉落而下的尸体是它无论如何也不愿回想起的记忆。 它已经失去过一次了,那种无知而又不解的痛楚白桑绝不想要再经历一次。 它要阻止,哪怕违抗许轻舟之命,哪怕前路是粉身碎骨,它也一定要让自己心中最爱之人活下来。 无数个储存在内核深处的记忆画面不断拼凑,最终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轮廓,其名为… “爱。” 布满伤痕的左手轻抚胸口,白桑似乎感受到了一种终归的释怀。或许也是在这一瞬间,所有的记忆连接成的那个只有人类才可以具有的感情,也让雨中的白桑在恍惚了刹那后坚定了心中所想。 剑光再度回转而仿佛回到了当年的院落之中,只是彼时此时之人交换了位置,宛如新生的天工终于理解了为人才会拥有的原初。只见白桑带着剑站立起身,再也不回头的向着眼前翻涌的浪潮冲去。 “白桑…绝不会让主人死,哪怕是神明也不行…因为……” 告白的话语淹没在磅礴大雨之中,嘴角的弧度在言语完的下一刹那微微扬起,只留下一句被淹没在磅礴大雨之中的呢喃: “因为…汝是吾爱的人啊……” 第189章 此为遗憾 当人性替代曾经天工的规则系统之时,猛然间的顿悟使得白桑觉得自己的战力比之平常增加了数倍不止,若是曾经的自己可以与天下七境争锋,那此刻甚至可以与天下八境掰掰手腕。 正如天命之中有三大道是为唯心,若有魂魄七情皆为生灵,如此下偏偏或缺再被补齐,谁又能说天工无法修炼人间的大道呢? 白桑此刻感觉浑身似乎挣脱开了什么枷锁一般,从一个禁锢它许久的圈中踏出,走到了另一方更为广阔的天地。 或许这就是少年初见之时曾对它所说过的,名为“自由”的梦。 如今它丧失了内核,但却又活的无比真实,甚至于一呼一吸都似乎能感受到轻松。 “来吧…” 眼中之光由暗红再度转蓝,玄掣剑斩开雨夜中的一道闪光,便再入人海留下道道染红泥土的艳涂。 白桑的悍不畏死不仅让围杀之人惊骇万分,甚至于看着蓝天镜中的苍生都止不住的赞叹惋惜,只因为那具明明冰凉的躯体之中包裹的却是一颗滚烫的“心”。 而战场边缘围观的付子规注视着画面之中的天工,不由得冷笑连连:“真没想到,就连天工也会愿意为你而战。许轻舟,不得不说你似乎很有人缘。” 付子规明白,围着自己的谄媚之人的趋炎附势只不过是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若是自己没有了实力与神谕,此刻的下场绝不会比许轻舟好到哪里。 但如此就够了,只要他能足踏天下千秋万载,就绝不会容手底之人的半点私心杂念。不朽的王朝只要有了永恒的主宰,那么它便绝对不会覆灭消亡,身为气运之子的付子规有这样的能力与魄力,自然不会担忧分毫。 雨中磅礴,剑影刀光。 白桑越杀越勇,居然从中杀出了一片近乎空白的平地,再无人敢将受了重创的它轻视半分,因为轻视之人都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下该怎么办…” “这天工可不是善茬,请我们实力绝不可能毁得掉它,平白无故丢了性命得不到半点好处的事老子才不干!” “还是溜吧,再杀下去只怕我们都死绝了!” … 可他们间刚一有这种逃避的讨论,如此言语之人就被一道光芒钉死在了雨夜之中,再没了半点生机。 “临阵脱逃者,动摇军心者皆是死路一条!” 付子规阴鸷的神色被雨中的雷光点亮,他看了一眼被屠戮了小半的围杀之人,不由得暗暗打量了一眼不远处被雨水冲刷的异常净亮的白桑。 “比当初遇到之时厉害了不少,原来天工也能有所进步吗?如此毁了倒是还有些可惜……” 而在他自语之际,白桑也是目光锁定在了这一场围杀许轻舟的始作俑者身上。 面前之人白桑认识,或者说白桑比许轻舟更想让这同为仙人的付子规去死,因为他的存在是对主人的巨大威胁,亦是对那个与神博弈的计划有着毁灭性可能的存在,所以不能容他再活。 “只要杀了你,那么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并没有再多废话,白桑提剑就向着付子规直冲来,速度之快溅起一道似雨龙般的长缀。 “呵,你当真与许轻舟一般天真!” 付子规却眉毛未皱半分,神色云淡风轻显然不把这个天工之物放在眼里。而在白桑冲来之时,付子规身后突然闪出三人携带天下八境之势两攻一防与其交缠在了一起。 “区区天工不自量力,居然胆敢冲撞付仙人,今日便是尔等灰飞烟灭之日!” 他三人配合极其厉害,攻势互补下将白桑打的直退,因为天下八境的攻击即便连金铁所铸造的它也无法硬抗,所以白桑也就只能在刀光剑影之间寻找机会。 “别想从我等眼中溜出去!” 纠纠刀剑鸣,呜呜泣雨声。 他们三人一天工由近处打到远处,由水湖搅动到山巅,甚至连方才欲要逃离的围杀之人也被卷入其中,被四人的气浪震杀的不知多少。 一时间昏蒙之中皆是地狱风景,撕心裂肺的叫喊惊吓、晃动乱逃的人影、遍地染红的血迹、以及还有沉默无奈的注视…… 就是在这般激烈而凄惨的交战之中,白桑突然趁着三人的一次合力冲击之时而变防为攻,以身后机体几乎全碎为代价,换得了一次向着付子规方向借力而极速冲去的契机。 “机会!” 它不顾身后损伤,抬起剑咬牙向着地面之上依旧未有动作的最大之敌付子规杀去,所用之力几乎耗尽了全身的所有能源,就只是为了替许轻舟去搏那一丝活下去的可能。 “不好,居然是借力转向!” 围杀三人都是久名世间的绝顶高手,自然能够看出来这天工所欲何为,可如此已经算是以死换死,若是让他们几人来是绝不可能愿意舍命。 眼见白桑向着付仙人斩剑而去,他们三人迅速以最快的速度向其追去,想要拦下这个已经决意赴死的天工女人。 “这一剑必要取汝性命!” 剑光太快近乎成流星尾缀,威力巨大将过往雨滴都切成了无数而碎成气态,如此神威白桑相信即便是天下八境全力防御它都有信心能够重创,就自然别提那个未有任何动作的付子规了。 可当如光飞剑刺来的前一瞬间,付子规的眼中却并未有半点恐慌,反而是早就胜券在握的看向注定的失败者般盯着白桑。 “呵呵,你中计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唯有在远处静默的许轻舟略微发现了些许的异常,也就是在突然的刹那间,付子规的身后突然浮现一轮巨大虚幻之影,光影绝伦而又宝相庄严,见之者无不以为神明亲临人间而跪地膜拜。 最近之处的白桑只感觉浑身一滞,连带着周身的雨水都落下的缓慢。它所刺出的剑光本是凝聚的一条光锋,此刻却在将要触碰到付子规的最后一瞬间破碎,由剑尖一点点的消散如雨,只剩下了强势的风浪将四下的甘霖冲击出一片真空的区域。 “带着这种无力的感觉,陪着你的主人下地狱去吧……” 话音中的冷笑令白桑不寒而栗,付子规眼中连光都难以点亮的阴鸷逐渐回转,下一瞬间身后虚神之影光箭彻底射出,带着无边的杀伐气浪将它卷入了如同天地初开的爆炸之中… 第190章 她与他说 毁灭的光耀将这一方天地的雨水全都冲击回了天穹之上,落下的再不是一滴一滴的春霖,而是许轻舟无语凝噎的沉默。 巨大的深坑可以填进去一方小湖,处于最中央的白桑此刻已经被爆炸破坏的再不成样子。 “原来……这就是遗憾吗?” 握住玄掣剑的右手不知道被炸到了哪里,身下六成的躯体也都不翼而飞,其中散落的无数零件在止不住的掉落,代表故障的火花也随着每个缺口不停闪烁。 可白桑却在这个时候蹙眉露出了似哭似笑的神情,因为它或许明白了青年曾经所与它说过的名为“遗憾”的意义是何。 想要却不得,想成却难就。 想爱却难逢,想守却难护。 “主人…” 可它的目光乃至于整的刚刚得到的灵魂依旧回鸣,回应着那个在不远处向它冲来的身影,白桑也仅靠着残缺不全的身体在不断向前爬行,就只是为了能够在最后时刻离那个心爱之人更近些。 直到许轻舟跪坐在雨水中,将残破的白桑搂住,这才令其停止了挣扎的匍匐。 “白桑…你…” 它已经被损毁了近乎三分之二的部分,此刻依旧还在运行是靠着想要见到许轻舟的强大执念。 “主人怎么还没有离开…” 可白桑却是小声嗔怪了一句,或许是到了最后时刻它想要小小任性毫厘,可话语中带着的眷恋不舍却又让许轻舟明白这个天工究竟有多么想要自己的陪伴。 “对不起…我…做不到…” 话已如此,白桑神色不由得展露出笑意。 “是啊…这才是现在主人会做的事呢…可无论什么样子,白桑一定会守护主人…哪怕…舍弃此躯……” 天工的话在雨中显得深情如告白,让许轻舟一时间不敢再与它直视,而是迅速抱起它的残躯,趁着爆炸的水雾依旧能遮蔽大部分的视野,向着海之畔拼命狂奔。 潮水在东南风声以及最后时刻依旧回荡不止,许轻舟用尽全身力气才带着白桑登上了海崖顶边看着阴云拍岸,最后却又不由得停住了步伐。 因为他没有路了,无论是脚下的亦或是未来的…… 却又在此时,眼瞳之光飘忽闪烁的白桑突然伸出仅剩的左手从许轻舟身上取下了一物,便似最后的希望一般艰难道:“这是…是破界石…主人…还能走…” 那是一位少女留给他作为最后告白的簪子,而此刻竟成为了活下去的路。 “主人…用白桑的内核…离开…离开这里吧…” 看着眼前之人,白桑慢慢伸手将簪子递到了许轻舟手中,随后却又见其神色未变半分而不解道:“主人…在想些什么?” 许轻舟摩挲着簪子,目光看向了阻挡他脚步的海,海的那一面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我…不想再逃了…” 而白桑也并未如其他人一般推他向前,只是始终坚定不离的陪伴左右。 “没关系的,主人去哪白桑便去哪…哪怕是地狱,白桑也会陪着主人一起……” 海之畔终究还是雨未停,怀抱着白桑的许轻舟目光顺着怀中之人一同看去。 他在曾经的世间看到过海,只是比之现在似乎美了不少。 怀中的天工突然露出了一抹得偿所愿,但不知道它所达成的心愿究竟是什么。 “原来…这就是海吗…” “是啊…” 他们从前就一直想要去看海,幻想过无数次自由之海的画面,而可到如今却被海挡住了去路,如此也算是一种可笑的命运。 不由得,白桑目光微弱了些呢喃道:“为什么…没有传言之中所说的好看呢…” “或许是因为没有太阳…” 乌云似乎是一直追逐着许轻舟的,因为远方天穹本该存有的一抹余晖也终究被灰暗的阴云遮蔽,再不渗透出一丝一滴的光亮。 可似乎这风景对于白桑来说却又像是梦中的画面,因为…… “不过…有主人在…便够了……” 它突然像猫儿一般向着许轻舟怀里再钻了钻,接着柔眉轻轻露出了笑意。 天工的话让许轻舟先是一凝,随后便见其抿紧了嘴唇,只留给了白桑一句忍耐的回应。 “…嗯……” 此刻天工的躯体已经被磨毁的相当残破,它的整个脸庞上布满了形形色色被划过的缺口,但那双淡蓝色的眼眸却依旧由海面回转而注视着许轻舟。 “主人,白桑觉得好冷…” “是嘛…” 天工会不会感受到温度许轻舟并不知道,但此时此刻他明白白桑一直以来的奢望是什么,随即慢慢张开怀抱再度搂住了它,然后搂的再紧些,再紧些。 “…那现在呢…” “现在…好多了…” 雨还在下,世界对于许轻舟的杀局也仍在,可谁也无法再阻止这条陌路的延续,因为白桑已经是最后一位能够挡在许轻舟身前的人了…… “对不起主人…白桑…白桑没能…” 曾经有多少次,白桑始终不明白它遗漏了哪里,可到如今当拥抱着它的男人在其耳畔呢喃一句话时,就连雨水的声音似乎都被掩盖下去。 “白桑…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天工显然是懵了的,眼中的光慢慢又明亮了些。 “主人说的…是…是哪种好呢…” “是…是所有的好…” “是嘛…” “嗯…谢谢你…白桑……” 温柔的手这次只属于自己,而当许轻舟慢慢抚摸上白桑的脸庞时,它想听到的所有回答都再无必要。 怀中的天工… 或许此刻的它已然升华为人… 白桑似乎还是未能在此时听懂许轻舟话中的意味,待到下一刻终究是雨作的泪水从眼角盈眶而不停滑落,随后缓缓伸出已经残破不全的手臂想要第一次尝试抚摸那个眷恋的面庞。 “主人…终于…” 那是一句“她”等待了许久,一句足已使她心中的跳动彻底停下的安慰。 可本就耗尽能源多日的身体再也没有半分动力支撑,连同雨泪消失在冰冷的泥土之中。 下一刻,蓝色的光芒熄灭归寂,独属于一份钢铁的情感被永远冷却在冰雨之中,徒留下那个依旧未能触碰得到的动作…… 第191章 此夜无明 又一个熟悉的面孔离许轻舟而去了,怀中的天工已经彻底归于损毁的平静,他看着那已经熄灭的淡蓝眼眸,不由得蹙着眉强压心中悲戚。 白桑只是个天工而已,只是神明制造而出的一件物品才对,许轻舟从未想过造物居然会拥有人类的情感,可这初衍的真挚情感竟是为自己牺牲了一切。 心为什么会这么痛呢? 许轻舟知道那种痛不单单只有自己,身体内隐藏的人此刻应该也是痛彻心扉才对,否则他的脑海为何偏偏能闪过与这天工从前的无数种种画面。 “为什么…偏偏…是我…” 内心的壁垒在一点点的崩塌,支撑着许轻舟的希望已经被磨灭的几乎耗尽,而他在看了一眼怀中的白桑之后又再度站起了身。 残缺的躯体被放置在了山崖的石堆之中,一位故人终是在此长眠,许轻舟回头看着背后来处的远天,那里的黑即便是火光都会被吞噬殆尽。 蓝天镜配合着刺入许轻舟身体内的定神针依旧死死锁定着他,都说天大地大可他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脚底的崖下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摩挲在手中的玉簪他舍不得用,连同白桑的内核都被许轻舟紧握在手心。可身后的追杀之声又再度回响,已经有人被催促着从浓浓黑烟与瓢泼大雨中向他狂奔而来,许轻舟眼中的光已经暗淡的再看不到半分,但还是机械性的便跳入了海中以借助海浪的力量向着未知的岛屿漂去。 他的一生都像是在海上漂流着,如同一叶轻舟从未抵达彼岸,而当眼皮微微睁开了些许时,微弱的浪潮已经将他推上了离陆地并不远的小小岛屿上。 与其说是岛,不如说是禁锢着一棵树,一块石,以及一方差不多三五十丈的小珊瑚礁而已,除了这些其它就再没有旁物。 许轻舟用手扣着坚硬而锋利的岛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挪移着身子依靠在了唯一的树旁,随后目光看向了更远的彼岸。 那片天的彼岸没有光彩,只有一线微弱的几乎无法看清的毫线而已,谁也不知道那里是不是有些希望与奇迹,但许轻舟知道凭他此刻的能力是绝不可能跨越这片海而游过去的,因为他能够感觉到这片天地已经被禁锢住了,除非以强大的实力强行破壁,否则就再难有方法离开。 其实还有一种方法,只是他摸着那簪子已经再不想挣扎…… “为什么…你要用天机锁将我们俩锁到一起呢…就是为了让我在这个世界感受到拥有再失去的绝望,感受遗憾无助的彷徨,感受自己的无能渺小,感受我所不想要的一切吗……” 他不知道许孤帆能不能听的到自己微弱的比风声还要飘渺的声音,但出奇的是许轻舟真的感受到了自己内心之人的回答,那个与自己生的一般模样的人与此刻一样,坐在心海的孤岛之上看着自己内心的死寂绝望而默默轻语。 “你说对了一半,也说错了一半……” 许孤帆说的含糊其辞,也让许轻舟眼中的光更加的暗淡了些。 “我为什么会来呢…我来这里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而心中回响却是在这个时候突然问了他一个问题。 “许轻舟…你觉得自己是仙人吗?” 闻言许轻舟本是死寂的心突然一滞。 “难道我…不是吗…” 这世间自古以来只会同时出现两位仙人,为阴阳一对相互厮杀,此即为神明棋盘。而许轻舟从许久之前就一直在疑惑,究竟他与付子规之间谁才是真正的仙人,直到如今或许才能真正明白答案。 而心中之人也是平淡的看着他的心远,平淡而平静的回答道:“你…是一个超脱于此世与异世之外的人。你不是仙人…你只是一个…愿望……” “愿望…愿望……” 眼中的光随着远天雷暴的到来而彻底熄灭,知晓了模糊答案的许轻舟突然笑了一声。 “为什么…会是我呢……” 不过答案似乎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许轻舟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人踏上了岛礁。 可他并未回头,甚至连神色都未有半点的变化,只是一直注视着远天似苦笑又似遗憾的轻叹:“没想到…最后居然会是你第一个寻到我……” 人影应他之声从黑暗之中慢慢走出,如墨的长发哪怕是一滴雨水都无法渗透,而那一身的漆黑尊服更是将来者的气场衬托的无比高上唯我。 可来人眉蹙含悲含愁又含心痛,便似自责一般的再近了两步颤声道:“轻舟…对不起…对不起…” 许轻舟却并未多言,而是目光看回她努力笑了笑:“她…他们都还好吗?” “她…本帝曾经答应过你,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来者正是鞑靼国女帝,被称之为铁血女王的夜央,可她此刻哪里有半点的威严?有的只是一个女子见到心爱之人遍体鳞伤而无能为力的自责。 “谢谢…” 纵有万般思念,许轻舟却也只是看了她一眼之后就扭过了头去。他不想面对夜央,所以就只能去看那比心爱之人逊色无数的暗天。 夜央不知其心此刻如何所思,咬紧牙低声回应道:“你我之间本不该说这些…轻舟…我来是有事求你的……” “何事?” “轻舟…放下剑吧,我会与你一同向神明请罪,只要能得到神明宽恕,那便能继续活下去了…不是吗……” 夜央的语气近乎恳求,或许她此生所有的妥帖都只为了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面对她的妥协却又从未妥协过半点。 许轻舟捏紧了手中的簪子,他不想、不能、更不配放下象征仇恨的兵器,那股恨意使得他咬紧了牙关:“我可以死…可我绝不会认命,即便我身上的血断流、骨尽碎,也不会放下剑任由他们鱼肉。不然…不然…” 不然那些为他而去的人们就白死了…… “可是轻舟!你…你让你的家人怎么办!你让阿牧,让你的学生们,让你的女人们,让你妹妹怎么办!” 女帝语气渐急眼中的泪也被雨水冲刷的再难看见,但彻底红了的眼睛又怎能被夜色所掩盖? “还有我呢…还有…还有她呢……” 话到此处音又弱,夜央玉手紧攥着想要克制再不哭出来,而当她眼神就只是在许轻舟身上一扫便又止不住了落下泪。 她情愿此刻修为尽失被天下人追杀而逃到这里的人是双手曾经染满鲜血的自己,也绝不愿意是眼前这个心地善良到无可救药的男人。 因为他值得被世间所爱,而不是像这样被世界抱有无边的绝望与杀意。 但许轻舟只是沉默了瞬间,就在一阵突然再猛烈的雨声之中说出了自己的回答。 “对不起……” 第192章 长夜未央 “为什么……” 许轻舟的回答令夜央不解之际却又显得早知如此,因为面前之人她太过了解,了解到他的每个选择自己都早已知晓,可她就是舍不得,舍不得这种爱而不得。 “我也想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已经这样了还是不愿意放弃。” 许轻舟背倚着独树,目光看着远天海浪翻滚,随后又看回了手中的簪子,眼中的光便如天际那怎么也不会被黑暗消磨掉的一道微弱白线。 “我不能原谅…因为如果世界伤害的是我…那我可以容忍。但如果彻底腐朽的整个世界连我最爱的人也不放过,那我……” 拳头紧攥,夜央感觉到此刻的许轻舟似乎有了些奇怪的变化,曾经屠戮过十万之众的她手中的滴血剑竟是颤抖了起来,这柄剑中十君像是要对着那个坐在不远处的落魄之人摩拜一般。 “轻舟?你……” 远天的光突然有了颜色,像是血一般的鲜艳,那是最后抵抗着乌云的残阳暮夕。 却在此时,身后传来了令人愤恨到极致的声音。 “夜央女帝,看着自己心爱之人被折磨成这副模样,心里一定十分难过吧?” 付子规踏海而来,比起许轻舟狼狈落魄的模样,此刻他的气质宛如最后的胜利者一般。 也近了,只差最后的一击而已…… “没想到啊没想到,即便是这般都没能弄死你,看来你的求生欲望还没有熄灭呢?” 他说的惬意,自然是因为所有的结果即将盖棺定论,他才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主宰。 而夜央滴血剑微转猛然直指,眼神中的杀光毫不避讳的浮现,寒声低沉道:“付子规…别太得寸进尺!” 付子规自然不是一人前来,他身边如众星环绕般有七位天下八境,道一般慢慢眯眼抬眉似笑非笑的提醒道:“女帝还是请注意些言辞,否则只怕在座都会认为女帝凭借一己之力就能够阻止得了弑神弩的神威。况且女帝最大的掣肘软肋,应该不是自己的贪生怕死吧?” 他的话如最恶毒的匕首疯狂的剜着夜央血肉。因为道一般的话没错,若是夜央的身份是孤身一人无家无国,那此刻即便是与许轻舟同生共死又有何惧呢? 可惜她不是…… 她与许轻舟爱而不相合的遗憾在那场离别的风花之中就已经凝结了,只不过此刻却将之放大了千万倍。 而付子规显然看出来许轻舟此刻杀意滔天,但却冷冷一笑转头着身后的来人,便似玩弄般道:“许轻舟,死到临头之际应该还有什么想见的人吧?本仙人好心替你带来了,就是不知道同样的错你会不会再犯一次?” 夜姬慢慢上岛,抬手将一少女丢在了脚边,随后等待着付子规的命令。 “董儿!” 见到来者许轻舟睚眦欲裂,虽然一直在担忧着少女是否在那场灭亡的爆炸中活下来,此刻见到却又比之担忧没有半分放松,因为他不知道付子规会用什么方法来对待董儿。 凤凰鸣再度被拔出剑鞘,只是这柄本该鲜艳如血的赤剑再没有了曾经辉煌的光芒,有的只是遍布其上的裂口伤痕。 “放开她…我愿意用我换她的命……” 许轻舟眼神认真,可付子规却奇怪的笑了一下,一边打量起许轻舟左手紧攥的玉簪,似玩弄般开口道:“实话告诉你,你这妹妹依旧中着那咒术,本仙人可以放她回到你的身边,就是不知道你还敢不敢再被刺上一剑?” 只见他手势一动,夜姬立刻知意松开了董儿的禁锢,随后踢了她一脚让她过去。 二人距离不远,许轻舟能够清楚看到向着他走来的失神少女眼中的一抹黑。可他并未多言,只是微笑着张开怀抱慢慢搂住了董儿,随后只感觉自己的身后又多了一剑之伤。 少女拼命想要反抗,可她的双手便似诅咒一般在拥抱中将分明拿在手中的短剑刺入了身前人的背后,随后迎接她的就是刺入心爱之人的无助痛楚与一个温暖又凄美的怀抱。 “哥……” 少女死意生于心海无尽。 “哥…杀了董儿吧…董儿…不想活了…” 回应她的是身前之人温柔在耳畔的安慰。 “别怕…哥在呢…” 可如此之下,虽生犹死。 “董儿…就只是累赘…董儿…伤了哥哥…董儿…陪着哥哥…一起死……” 一如初见,一如曾经。 面前之人没有回答,而是慢慢解开了早就被雨水打湿的围巾,慢慢系在了少女玉颈间,随后抚摸着她的脑袋挣扎着微笑轻语:“若是死的话…让哥来就行了,咳咳…董儿要活下去,不然哥哥会生气的……” 少女、乃至一旁泪不可遏的夜央,以及付子规一行人似乎都未能明白他的话中之意,待到许轻舟将那围巾整理好才在少女唇畔落了一吻,才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而发生剧变。 一道光芒突然撕裂了被禁锢的空间,淡蓝色的螺旋通道在瞬间出现在了董儿身后,那个怀抱留给她的不仅仅只有温柔,还有留在其身后的天工内核。 霎那间少女便被吸入进了通道,她想伸手抓住面前释怀微笑的爱人,可凡俗之力根本抵抗不了这强大的吸引,徒留下她恐慌且不甘的声音回荡在这方天空中。 “哥!为什么!” “不要!哥!不要啊!哥!哥!” “哥!不……” 突如其来而又不可思议,也让反应过来的付子规笑的不能自已。他的笑让身边众人不寒而栗,因为随着他的笑声,天穹之上硕大的弑神弩也缓缓打开了弓弦。 “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到了这时候居然还被你再给摆了一道,许轻舟呀许轻舟,你还真是太有意思了…哈哈哈…” 付子规目光含杀,示意手下将之团团包围,随后不解的冷言道:“为何不跟她一起逃,是害怕天涯海角也会再被本仙人抓到?” 闻言,许轻舟并未回答,他咬牙将身后的短剑拔了出来,便再度抬起了手中的剑,十分平静的笑了笑。 “付子规你不会懂的,不过有一点一定要记住,哪怕今日我下了地狱,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行于春畔,行将沉舟…… 第193章 蒲公英落 许轻舟的手段只是送走了他放不下的少女,对于自己此刻的处境却是半点忙也帮不上。 “许轻舟,如今你还想凭借着肉体凡胎与本仙人为敌吗?” 或许是到了大戏终于落下的时候反而会有的空虚感,付子规又想着换一种方法来折磨许轻舟,便指了指地面示意道:“不如这般,只要你此刻跪在地上屈服于我,那本仙人便饶你一命?” 可许轻舟的温柔的外表下藏着的是无比倔强而又不屈的骨气。他目光未离,只是死死盯住付子规淡淡回道:“曾经也有一个人想要折断我身上的骨……他做到了,之后他还想要折断我心里的骨,却被我给杀了。付子规,我绝不会向你、向神明、向这个世界妥协,我的骨子很硬,不是你用这般绝望压抑便能折断的!” “哦?是嘛…” 听到许轻舟如此言语,付子规明白他心中的绝望还没有到达那个临界点,还没有到能够彻底令他再不愿回来的终极。 抬手微动,天穹之上投影下的弑神弩开始微微转动,预示着它又要再起杀戮。 “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错误。只要你许轻舟存在这世间一日,那你所守护的与守护你的便没有安生,相信你自己也应该明白吧?” 付子规突然的话令许轻舟一凝,不明白这生死大敌到了这种时候还有什么话要表达。 “不必多言,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妥协…” 可他眼角的余光却无意发现这一次狙神弩的方向并没有瞄准自己,而是对着另一边陆地的未知方向。 “哦?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本仙人现在再开弦弑神,会不会再有人舍命相助呢?” 付子规笑的诡异,因为他知道无论这一箭究竟有没有瞄准许轻舟,都一定会再有人愿意许轻舟而舍身挡下。 他的话令许轻舟捏剑的手青筋横出,那目光中的杀意再也止不住的冲着四周不断扩散回荡,像是要将这一方孤岛化作地狱。 可付子规哪里会怕绝境之人的无力狂怒?却是回头看着那启动杰作的弑神弩,一边似自语一般故意道:“许轻舟,这就是命运。此刻不单单你自己的命运在本仙人的手中,连你心爱女人们的性命也都在。就是不知道这一箭会是你的哪位红颜来挡?” “……” 时间似乎定格在了这一刻,因为许轻舟的眼神里突然闪过了无力的挣扎,而付子规如同蛊毒的话语再次袭来。 “那不如这样,你也无需再向本仙人诚服,为了给予你应有的尊严,就在此地自刎吧。若是这般,本仙人发誓不会再对你的任何亲人朋友动手,如何?” 那个“如何”是击垮许轻舟心里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付子规巧妙的抓住了他心中最薄弱的地方并以此为威胁,自然能够让许轻舟彻底迷失在这一方纠结之中。 “轻舟!你不能听他的话!” 耳畔夜央急切的呼喊声传来,作为女帝的她还是忍不住的出了手,却又在瞬间便被缚神索的锁定和弑神弩的威压震慑的再难动弹,便只能咬紧牙关死死抵抗着两种神物的压迫。 “轻舟!不就是一条命吗!我来挡下!你一定要活下去!” 此刻的夜央再度变回了那个鞑靼边境的姑娘,那个为爱奋不顾身的女子怎能舍得爱人在自己面前消逝? 可许轻舟却是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剑,对应的也正是他心中的锋芒。 “是啊…不就是一条命吗…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他明白,自己的内心终究还是败了…… 眼见如此,付子规终是露出了一抹畅快到极点的笑意,压迫着夜央的威势也在瞬间消散于空。 “轻舟…你!” 夜央刚想向上前,却被许轻舟伸手阻止。 “别过来了,让我一个人安静的走吧,替我照顾好他们…” 他的话如同最残忍的刀剑,令这个一国女帝似浑身没了半点力气一般差点踉跄着要跌倒在地上。 “轻舟…对不起,是我救不了你…是我救不了你……” 可许轻舟只是摇了摇头:“你没必要道歉,你没有任何错…错的或许从来都是我……” 他如此说着,慢慢转过身看向了那方再也去不到的彼岸,随后一步一步向着海边走去,直到膝盖都被淹没。 许轻舟目光中最后一丝丝光亮终究还是熄灭殆尽,徒留下遥不见底的失落深渊。曾经他曾答应过昕紫钗,想着为她写一首专属于二人的诗词,可直到如今春花将落他才在这离别时刻又忆起此事。 “原来…我也有舍不得这里的时候,也会有时间太短太短的感觉……” 许轻舟看了一眼那可以投影到世间各地的蓝天镜,他不知道看着自己此刻模样的亲人们究竟是各种心情,但自己却纵有万千思绪也再不能言。 剑微动,声慢念。 “长相思·莫相见 山一重,水一重,春畔怎奈舟将沉。卧涛有愁听。 风亦哽,雨亦哽,徒悲谁知梦中冷。奈何无再昕。” 退去的潮水,将下的斜阳,未停止的风雨。这一方混乱的气候无不在暗示着对许轻舟将要离去的哀嚎,那个追寻着家与自由的少年终究还是迎来了他的最终时刻。 “付子规…记住你说的话,否则即使我身在地狱…也会想尽方法将你也拉下去的……” 凤凰鸣在目光打量了一眼之后慢慢抵在了脖间,少年看着身旁想要阻止他的女人,随后蹙着眉轻轻扭动了手臂。 伴随着剑锋慢慢的滑落,一串殷红的鲜血洒落在望海崖的边缘,被过往之风一吹似蒲公英一般飘落向了远方。 “…妈…我让你…失望了…” 可蒲公英终会在触碰到泥土之处寻得新的家,而那些模糊了许轻舟视线的血又该去往何方呢? 他想不了太多了,因为强烈的窒息感以及绝望所带来的压抑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在目光快要触碰到地面的最后一瞬间,是远方海崖边上不顾一切向着他冲来的昕紫钗,那滑落泪的嘴角的口型,应该是一句“姐姐来替你挡下,一定要活下去”之类吧… 不过不必了,希望舍弃一切的自己能够换下她们,换回她们能够安然活下去的世界,只可惜曾经许轻舟做梦都想要离开的世界,此刻却有万般不舍涌入心中,同样涌上来的还有再也止不住的鲜血。 “轻!舟!” 风声骤然止,撕心裂肺的呐喊响彻在身边,虚幻的白鸽飞向天际,身下的沙土化作了鲜血铺就的曼陀沙华之海,波涛声音催他进入梦境。 他沉沉的,在这个世界死去…… …… 哀哉、哀哉! 逢雪寄归意,待春葬赤怀。 半场荒唐梦迟醒,何必道离缘 清风抚月默,白衣乘舟来。 本是凡尘浮萍愿,怎化浊世一谪仙… (本篇完) 第193.5章上 天机为姻 (梦中回声): 不知在何处,但似乎有光和声音。 不知几余年,却知晓记世与回想。 耳畔有话语传来,一位年轻人的声音显得无比深沉,像是经历过无数的风吹雨打。另外一个则更加的苍老与和蔼,如同深山之中遗世独立的老仙人一般。 年轻声音:“若是她死了,那他也不会来到这里对吗?” 苍老声音:“呵呵,那是自然。” 年轻声音:“为什么?明明我已经杀了那个与她相对的仙人。” 苍老声音:“因为神明绝不会容忍一个拥有无限天赋的天道种子留在世间,所以在每一次的神弈后都会将获胜的棋子处理掉。” 年轻声音:“那她还能再活多久?” 苍老声音:“只有三五个月了吧。” 年轻声音:“如何能救?” 苍老声音:“因果交织。” 年轻声音:“何为因果交织?” 苍老声音:“她前世所留之缘为因果,此生再续前缘为交织。” 梦中的声音太过虚无缥缈,但董儿却又像是在某个时候亲耳听到过这些话语。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远距离传送带来的眩晕感还未消散。慢慢起了身,董儿突然意识到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便似彻底失了魂魄一般爬起身想要回去。 “哥!哥!求你不要有事…董儿求你不要有事……” 她在这一方落点飞速狂奔,却又在一瞬间停下了脚步,因为传送到的地方并非是随即的未知之地,而是董儿曾经熟悉到有些恐惧的地方。 “为什么…会是这里……” 此刻董儿的眼前是一幅巨大的石壁画面,孔阙曾对她说过这是名为谕天书的神奇之物,而其上诸多密密麻麻的符号印记没有半个是她所知。 可天书字奇,最后末尾的画倒是浅显易懂,只可惜曾经有幸观看过它的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都以为只是一幅可有可无的画面而已。 脚步在看到画面的一瞬间突然停下,董儿颤抖着手从渗上取下了一物,随后慢慢打开。 那是曾经许轻舟在年节之时送给她的福袋,其中还装着那个最开始的小字谜。 “早不说…晚不说…为什么…” 好像快要一步一步看到最终的真相,董儿颤抖着手又从身上取下了一物,可当她还没有打开的刹那。 突然,也就是在世间之人都亲眼目睹那串殷红染海的瞬间,仿佛是脑海之中禁锢董儿记忆许久的枷锁突然被打碎一般,面前的石壁画面渐渐浮现了曾经回荡的声音。 尘封已久的,独属于另外一个自己的记忆一点一点从水面之下漂浮而上,随后如同一个又一个脆弱无比的泡沫而化成了眼角落下的光华。 董儿曾经想过也遗憾过,自己为何不是最先遇到哥哥的那个女子,若是第一个就得到他的心那该有多好? 或许她早已经就做到了,只是二人双双选择了遗忘,因为那个故事的结局凄美的宛如催泪的文选。 他们的缘在彼此相遇之时的那个眼神对视时就已经注定了…… 第1章 毁灭与新生 天上玉宇楼台,不似浊尘凡间,有月星斗转,有琼明高悬。 在一片似梦河一般的星海之中,白发神女垂坐于孤岛尽头。她目光清澈中夹杂着半分空明,仿佛这世间万物都不曾入她眼中。 突兀的,注视的星河中一点涟漪扰乱了她的思绪,神女微蹙眉头抬手抚摸了下眼角一片失了的白羽空缺,随即略带奇怪的不解轻语道:“阙…你心中之人是那妄徒吗……” 只可惜在一串殷红洒落江海之后,猛然间互相串联也让神女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心痛,她纤手由眉间再移到了胸口,便似不可置信的又将目光看向了那跌落在一片浪潮中的孤独身影。 “原来…这就是你的想法吗……” 在她喃喃自语之际,一位圣光环绕的神明慢慢踏进了星河岛屿,随后在其不远处停了脚步。 “本是个神明种子,若是能够划定自己的位置,也不是不能继承那川神的位置。只可惜是个脑子不好的人,居然妄图推翻神道,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后来神明如此之言,令白发神女目光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 “离神来此有何事?” 羽神在众神中冷漠是出了名的,离神并未因此有所恼怒,只是同样无所情绪的传话道:“下一次的神弈之战被推迟了…” 羽神闻言也无变化,三五息之后颔首道:“本神知晓了,离神别无它事就请回吧。” 可待她转身之时,离神却又突然好奇道:“不知羽神接下来有何筹划?” 羽神未转身回道:“这一局都尚未结束,谈何下一局?” 可离神这一次却是有些似戏谑般的笑了笑道:“呵呵,牧神和泗神那两个家伙最是谨慎,绝不可能拼的你死我活,肯定还是以各退一步结束。” 而羽神似乎有所隐喻般道:“或许他二人的棋局还有什么变数呢?” “变数?若想改变神之弈谈何容易?自古以来也不过只有上一届因为那个棋子在苏醒之日被杀了,所以才草草结束。如今这世间能够改变棋局的人也已经伏诛,还有何变故?” “说不准呢……” 银色眼眸再看星河,那里的故事似乎还没有走到最后。 “我倒是觉得,变数从未变化过。或许这一切…也在他的计划之中……” ………… 天穹之上突然一声雷霆万钧之响,伴随着许轻舟跌落在海水中的身影,浮现许久的蓝天镜画面终究还是慢慢消散而去,也暗示着被其锁定之人已经彻底陨落,再没有一丝丝的生命气息。 天声浩荡,于世人心中却是沉寂无言,而远在林山之中就只是一声痛苦到撕心裂肺的哀鸣。 “轻舟!不要啊!” 黑衣想要向着那海潮方向跑去,却又在雨中踉跄几步之后因为慌乱而跌倒在地。 那个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少年,那个总是一脸温柔笑容陪自己一路走来的男人,在远方孤独的画上了属于悲剧的句号。 陆鸢岚不明白为何偏偏是他,又为什么会是他,明明那个少年才应该是被这个世界善待的人才对,可为什么到最后他在离去之时感受到的都是毫无尽头的恶意? 曾经有多少次,当自己陪在他的身边之时,陆鸢岚都明白身旁少年的孤单从未被彻底抹去,而如今那个永远怀着希望之人却是用最无奈的方式了断自己,那该是多大的悲哀与绝望才会引至如此? 她恨自己好没用,没有能够帮得上少年半点。 龙青乱野被拔出剑鞘,陆鸢岚突然想要以死与之双宿双飞,至少让那个少年在黄泉路上不再孤单。剑锋寒光,死意已生,却在将刎之际突然被一记巧力夺了手中的剑。 殷百寒怎能看着自己孙女犯下傻事?自然出手将其龙青乱野夺了下来,可陆鸢岚的死志已生又岂怎能轻易散去,目光看向长辈之时也是充满哀求与无助。 “奶奶…您把剑给鸢岚吧…鸢岚想陪着他一起走,鸢岚也只能如此陪着他了……” 她如此说话之时不由来一阵抽搐,接着便脸色苍白的捂住嘴欲要干呕。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身边早已哭红了眼的迎春见此情形本是心里悲戚,更是由此吓得脸色苍白,赶忙上前将陆鸢岚扶起了身子。 “不会是…” 殷百寒惊疑不定的上前打量了两眼,又似不信一般捏住了孙女的胳膊,在三五息之后才半喜半叹、半恨半忧的颤声道:“鸢岚…你…你有了……” “我…有了?我…我…” 这一刻,当两种极度矛盾而又相互冲突的情感碰撞在一起,陆鸢岚突然笑着落下了泪,好像有些精神恍惚的微摇螓首不明所以。 “为什么…为什么…” 迎春也是适时赶忙劝慰道:“姐姐…你现在有了公子的骨肉…千万别再有事了,不然…不然公子他……” 他的离去牵动的是无数人的心泪,又有多少人从此以后再无笑意? 红颜伴香风,风止花自落。 雨还在下,目光已经彻底失去色彩的陆鸢岚看着那蓝天镜在消失之前最后留下来的一抹画面,便似失了心神一般呢喃自语不停:“轻舟…我有了…你知道吗…我有了…我们的孩子……” …… 第2章 曾经的契约 悬浮于天的蓝天镜映画终归还是消失了,所有的故事在这里也应该被画上句号,而对于一心想要让许轻舟死无葬身之地的付子规来说,这个结局自然是皆大欢喜。 他看着那个倒下的身影,其中的定神针也因为失去了目标而光芒涣散,被轻易挥手便呼唤了回来。 “哎,到此结束倒是还有些寂寞,不过却也是在这异世界留下了一抹重彩,往后这天下也就唯有本仙人独尊了……” 付子规目光打量了两眼那被浪潮慢慢带向海中的尸体,又有些不放心的想要上前去将之检查,若是能挫骨扬灰当然也再好不过。 可他的举动却让已经失心疯的夜央持剑怒喝,自然是因为心爱之人已经亡命天涯:“付子规!你还想怎么样!” 滴血赤子缨杀气弥漫,付子规相信若是自己再上前两步,说不准这个已经濒临疯掉的女人真的会做出一些丧心病狂的事。 但他身后此刻的天下境可以说是足够踏尽天下,自然对夜央这孤身一人毫不畏惧,脚步丝毫未减的继续向前踏去,试图挑战夜央女帝的底线。 “倒是错过了一场好戏,可惜了……” 却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突然一道苍老但十分雄浑的声音从天空上方传来。众人应声看去,只见一位身着长布白衣的老者正慢慢临空而下,随后站在了孤岛不远处的海面上。 却见他生的和蔼,眉发皆白而长,虽然苍老却又看着精神十足,更令人惊奇的是他背后竟是背着一樽巨大棺材似的剑,压抑的众人喘不过来气。 此人付子规从未见过,但他突然察觉到身后的七位天下八境似乎都隐隐约约的向后退了几步,像是极度恐惧此人一般。 “尘家老祖尘念心…传言是天下八境之中排名前三的存在,曾经似乎与那逆神之人打过一场,结果无人可知。仙人小心些,不知此次前他来的用意是什么…” 话虽说的谨慎,不过众人都明白尘念心绝不可能是许轻舟的援助,毕竟哪有等人死了才出现收尸的救兵。 而他们的传话尘念心也是听的一清二楚,只是他未有任何神色变化,依旧微笑着看向岛上对峙的两方人马,随后示意了一下倒在身边的尸体。 “呵呵,世人皆知我尘家以收尸为规,这少年曝尸沧海实在可怜,如今恩怨尽散而神谕终结,也该让他尘归尘土归土才是,付仙人你说对吗?” 尘念心如此一言,笑眯眯的看向了已经走出三五步的付子规,后者不由收回了脚步,又再度同身后几人确认了一下目光,这才在彻底肯定许轻舟已经魂飞魄散再无生机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毕竟是一个不错的对手。罢了,既然尘家老祖要他的尸体,那本仙人便成人之美……” 可付子规愿意他带走许轻舟的尸体,夜央又怎肯割舍? 就在尘念心刚要伸手之时,便似知晓般突然转身的以背剑格挡下来,随后和蔼一笑转头看向出剑者不解道:“呵呵,女帝这是何意?” “把他还给我!” 夜央眼中怒恨交加,她已经失去了许轻舟,怎会再将他的尸身拱手让人?当即就与尘念心交战在了一起。 “女帝莫要生出火气,老夫只负责收尸而已,互相为难岂不是有些难下台阶?” 尘念心说着的同时,应对夜央无尽血气的攻势却显得游刃有余,也让在旁观战的几人面面相觑,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个尘家老祖的实力绝对可以轻松碾压正常实力的天下八境,已经达到近乎于九境的恐怖存在了,只怕是逆神之人许孤帆复活,两人交战怕是在短时间内都难决出胜负。 实力的压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尘念心背后的十君之剑兵葬为十君克星,除了第一剑“合欢”之外,其余的剑或多或少都会被其减损实力,而夜央也感觉到手中的滴血赤子缨像是血气被稀释了许多,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杀伐之气。 “为什么!是谁让你来取他的尸体!本帝可以出十倍百倍!” 女帝越来越能感觉到她与尘念心之间实力差距所带来的无力,便只能用另一种方式试图挽留。 “呵呵,尘家千里送尸不过九十九两银子而已,说少不少,说多倒也不多,但规矩从来没有坏过。老夫既然应下了这个送行,自然要将这小伙子送到该送的人手上。女帝就不要再强人所难了。” 尘念心云淡风轻的如此说完,下一击就将夜央击退到了远方陆地之上,随后摆手将许轻舟的尸体放入了兵葬之中。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告退了。” 他点头一笑身影就突然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却在夜央被击退到的海崖边上又再度出现,目光开始打量起了四周。 一朵娇艳在人群之中格外醒目,昕紫钗是趁着包围之时强行冲进来的,此番浑身无力而心神难安,自然没有觉察到身边如虎豹环绕的画面。 只见尘念心对着那失神的女子点头笑了笑笑了笑:“哦…倒是忘了你这丫头也被提到……” 正巧在昕紫钗无力无心去阻挡身边尽是觊觎她美色的豺狼仇敌,突然就被一道温和的气浪浮起了身体,便随着那个白衣老者向着遥远的尘家隐地飞驰而去。 第3章 人去云散 当视线从一望无际的海崖变换成连绵不绝的山峰时,昕紫钗才终于明白自己是被一位天下八境的至强给救下。但老者面相虽然和蔼,可却是半点也未见过的不识,他为何救下自己,又为何将许轻舟的尸体接回来呢? 思绪夹杂泪水,疑惑掺杂悲戚,待到她被轻飘飘来到一处群山之间的住宅时,眼前的画面将她震惊的以为活在了梦里。 无数被锁链相链的棺材悬浮在山崖各个角落,甚至于脚下通向山上的路都是一口口漆黑的木棺。 死气沉沉,惊悚异常。 观此地不似寻常,老者风骨也如山中隐仙,昕紫钗死马当活马医只得抓住这最后救命稻草:“老先生…能救我郎君吗?” 可尘念心却是头也未转,将许轻舟的尸体放在一方冰床棺内后,才背对着她笑道:“死人老夫自然救不活,不过救命之人应该也快来了。” 而在此时碰巧山间铜钟敲响,尘念心抬眼知意一笑微微又道:“有客人来了,因果轮回的下一场戏就要在这里开始,祝愿你能成功吧……” 他不知是同谁说,而当昕紫钗应着尘念心回转的目光看去,只见一道身披雪白斗篷的曼妙身影由谷中弟子接引,从远处的谷下慢慢走近。 来者将容颜遮蔽完全,可那满头银雪香发纵使再隐蔽的斗篷又怎能掩盖秀气,却在看到昕紫钗后慢慢将檐帽向后一摘,便露出了她那仙神共惭的绝世容颜。 “门主!” 昕紫钗心中一惊不由得吐口而出,此人正是四季门门主孔阙,只是往日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此刻眼中泛着红,显然是在不久前曾经哭过。 眼看许轻舟的尸体被安放在一口冰棺之内,这银发仙子急忙上前两步抓起手仔细探查,随后又失落的缓缓放下了。 冰棺内破碎的身躯任凭世间何等神药都无法在修补,毕竟生机早绝而再无愈合,最令人绝望的还是身躯之内的魂魄已经踏入轮回,彻底已死非生无法复活。 可再怎么样,能让许轻舟活过来都是昕紫钗如今最大的奢望,她扑通一声跪在孔阙面前,希望其能够如同文魁大比之时那般再救自己男人一次,随即止不住的落泪恳求:“门主请你救救他,救救轻舟吧!那怕要紫钗这条命去换,只要能换他回来…只要能能换他回来……” 没等孔阙开口,一旁的尘念心倒是抚须道:“丫头还是起来吧,你夫君他是命息尽断、心脉皆毁,三魂归天、七魄往尘。除非神明出手,否则谁来都无力回天。” 神明出手?可置许轻舟于死地的恰恰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昕紫钗又如何能够有办法? 她不禁眼神一灰,双手瘫软的支撑不住身体,却又是一点一点爬到许轻舟棺前,就那般痴痴盯着棺中之人黯然神伤。 “真的…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尘念心自然救不活,但他却又看了一眼同样悲戚神色的孔阙,打了个哑迷般提醒道:“老夫自然是救不活,不过这方法却是在几年前接到这收尸之信时就已经知晓。” 这一句话刚说,孔阙比那昕紫钗还要着急,赶忙立刻询问道:“不知尘祖方法是何?四季门可以花重金购买!” 而尘念心却是摇了摇头,提点道:“唯有神明可以,若想轻舟再回江海之上,便需要将他的三魂七魄从黄泉路寻回来。只能如此,就看孔门主的选择了。” 他说的清晰又朦胧,怎样去寻?怎样带回?昕紫钗与孔阙二人不懂,后者若有所思而前者神色哀求。 “门主……” 昕紫钗不知道该如何请孔阙出手,就只能跪在地上把玉额磕到出了鲜血。 玉手轻抬将之扶起,孔阙制止了她的无奈之举,随即伸手将其头间的红肿抹平消除,接着看了一眼身后的尘念心叹息道:“那个人…他究竟算到了哪一步……就连阙会被许轻舟补上也在其中吗?” “门主你!” 孔阙此言已经彻底展露真心,在文武魁之时四季门就因为此事而众门集结,但到如今也未找到能将孔阙补上之人,可眼下她的话明显是有了更深层含义,原来这位仙子也终于沉沦在了凡间的红尘之中。 银眸再度看向冰棺之中,孔阙柳眉微蹙不由得沉声道:“还请尘祖明示,无论什么方法阙都一定要救他回来。” 她的话坚定无比,也让昕紫钗一直慌乱的心稍微平稳了些。 “那既然如此,便随老夫来吧。” 尘念心却并未多言,只是抬起示意屋外的几个弟子将冰棺封好,随后令他们带着冰棺向山谷后方走去。 尘家山谷后方由高再度到低,只有一条狭窄的棺材桥通向那里,前面的弟子扛着冰棺倒也不费什么力气,毕竟平日里都会背负着一方仿造的十君之兵葬,自然是习惯了驮覆重物。 而走在前面的尘念心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般,看着前面的冰棺开始对身后跟随的两人诉说着曾经在谷中发生的故事。 “大概十年之前,他曾经来到谷中与老夫提出过伐天之谋,不过当时老夫一口回绝掉了,毕竟老夫总不能任凭他小小年纪的心高气傲就带着尘家走上与神对立的绝路上去,所以就想着将他打发出去。” 有关许轻舟与那个人的故事孔阙都想了解,自然是好奇道:“之后呢?” “之后,他与老夫打了一架。” 许孤帆之名在曾经未被神明抹除之时天下皆知,年纪轻轻的天下八境可以说是鬼神都无法比拟,这般人物与当世实力最强之人对决,自然令人好奇结果如何。 “孰胜孰负?” 若胜理所应当,败给一个不过十多岁的年轻人实在有损颜面,可尘念心并未隐瞒,只是语气清淡了些:“自然是老夫输了,输了一招。” 闻言孔阙不由得点了点头。 “尘祖已经很强了。” 可尘念心却是又笑了笑:“放在十多年前,旁人若是说老夫被一位十多岁的年轻人比差一筹,恐怕早已经怒火滔天了。可如今只会觉得,呵呵…还不错。因为他放在千年之前,只怕与当今的众神争锋神位都能力压数位,若是他还能再隐藏百年,那神明将不得不面对一位凡人之躯的神战。” 他说着眼中的光不断变换,随后在将到后山之底时而底一笑而过。 “他很强,所走的路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不说了……我们到了……” 第4章 新旧之躯 谷中后山之底,整个山中的死气在此处弥漫盘旋,不知孕育了多少年的阴煞气息四处游荡,令进入的昕紫钗不经意打了个寒颤。可自己男人的命是否能够救回就在此处,哪怕这里真的是无间炼狱,她也必然会鼓足勇气踏进去。 抬眼再看,最底的深渊处似乎是一十方分宽阔的井口,其中不时有血水翻涌而出,将四周的一切腐蚀干净。 前面的尘念心示意几个抬棺弟子放下迅速离开,只留下三人站在离血池不远处。 “孔门主,这血池的死气连通九幽,凡人之躯哪怕沾染半点也是死无葬身之地。” 孔阙知意点头:“阙明白,这也是如今唯一能够唤他三魂七魄回来的方法了……” 她为神子,曾在神界遍观群书,世间各种奇特惊闻孔阙自然有所了解,尘念心将她带到这里的原因其也是渐渐清楚。 “尘祖是想以此缺口处唤他三魂七魄回来?” “正是。” 不过血池之中的死气实在厉害,这谷地周遭甚至连半点植被都未生得,更何况还有最难克服的困难。 孔阙银眉一皱不解道:“可他的躯体伤成这般,恐怕进入之后就会被腐蚀殆尽。” “所以……” 尘念心突然抬手蓄法,就见整个谷间所有的棺材都不自来的摇晃起来,似风铃遍响于山谷回荡,又像是其间沉睡的尸体将要出棺苏醒一般。 又在摇曳间,只见最中央那口漆黑无比的墨棺在一声声奇特的风铃声中慢慢从顶端落下,从前悬浮到了近处。 棺材停悬在三人面前,其上是孔阙都未曾见过诡异的花纹,不时有暗红隐光从中流淌而过,慢慢流露过的花纹似乎是一种被称为地狱之花的妖冶。 尘念心提指一点,将墨棺送到了许轻舟的冰棺一旁,朗朗解惑道:“若是以这位年轻人的躯体来对抗九幽死气,自然还是太过孱弱了些,不过用这个就绰绰有余了。” 棺材应声打开,无数道阴寒无比的死气从中冲天飞回,孔阙急忙抬手替昕紫钗挡下,在约莫半盏茶之后这才等消失了后慢慢向前查看,却见在其中尸体虽然亡命多年却也已久如初,像是熟睡一般。 墨棺内也是个年轻人…… “这是…是!” 孔阙与昕紫钗盯着那棺内人的模样,竟一时间双双忘记了呼吸,因为她们有些不相信在眼前看到的景色。 花火虽灭仍留一丝镜明, 春风曾度谁言人间无仙? 年轻人的模样与一旁冰棺之中的许轻舟一般无二,甚至与许轻舟已经结合许久的昕紫钗都看不出二者在外貌上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若要硬说不同,那唯有二者眉间的风度有所差异。 轻者温润,孤者高寒。 见两人迟迟说不出话,尘念心不由得笑道:“呵呵,没错,他就是许孤帆。” 这尸体在曾经大战时就被尘祖带走,如今也算是重见天日,只不过孔阙不明白他的尸体又与救许轻舟有何关联。 “之后该如何救他?” “当前只不过仅仅是救他肉身,若这年轻人的灵魂不愿回来,那就必然会踏入六道轮回之地,到那时候就是真正的神仙难救他回。” 听尘念心之言昕紫钗心里一急,连忙道:“轻舟有什么是不肯回来的?只要老先生救他,那他就一定肯回来!一定!” 可她见身边的孔阙神色一暗,才继续不解道:“门主…你为何这副神色……” “忘记他是怎么死的了吗?” 孔阙目光看着沉寂在冰棺之中的年轻容貌,微咬玉齿愤懑道:“许轻舟说是自刎而死,其实归根结底是被这个世界逼死的。他抗拒活过来,因为这个世界已经容不下他了,他自然是认为若是再回来的话,只怕会再害的有人为他丢命,所以如今他可能是救不回来的。” “怎么会这样……” 银发仙子之言无异于晴天霹雳,让原本燃起希望之火的昕紫钗又是一阵绝望的眩晕。 而尘念心像是知道什么一般走近了些,打量着血池中央的沸腾解答道:“另一面的故事需要旁人让他的死心复燃,那并非是老夫与你两个小丫头需要做的事,眼下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等着解决。” 孔阙心思通明,隐隐听出峰回轮转:“尘祖之言似乎还有回转余地?阙来此要做的又究竟是什么?” 尘念心立刻抚须道:“死气与此世间不相容,谁也不知道那人能将他的灵魂带回来究竟需要多久,若是回来之时没有身躯容纳灵魂,那灵魂在阳间不过三五天就会因为不相容而彻底魂飞魄散。” 此言让昕紫钗不由得奇怪:“可…可这里不是有一具躯体可以容纳他吗?” “不,这就是一具尸体,只不过十分的坚韧罢了,必须要死气尚未孕育出来的新死之躯才能容纳。” “所以……” “所以需要要把这两具尸体融合起来,兼具新死之躯仍与天地有所共息以及尘死之躯的无坚不摧,方才能成功在这九幽地口将那年轻人的灵魂接回来。” 但这又出现了矛盾,因为即便连昕紫钗这个半吊子都知道许轻舟与许孤帆融合的尸体放久了,一样会滋生出无限的死气,决不能够容貌归来的灵魂。 “可等的时日若是久了,不是一样会……” 而尘念心则是在此时看向了一旁终于了然的孔阙:“所以这一步自然就需要孔门主了。” “门主?” 柳暗花明而又不得不惊叹那个人步步为营的可怕,孔阙抬手便从虚空中抽出一柄光芒耀眼的剑,随后仿若自语的喃喃道:“原来如此…那柄剑就在黄泉,怪不得…都对上了,他想要的是让许轻舟去取那柄剑……合欢…合欢…新旧之躯交融,生死之命轮转,阴阳之躯结合,都是合欢……” 孔阙所持之剑为十君之首合欢的阳剑耀将,可那柄曾经被阿修罗神杀道侵蚀的阴剑渊邪至今下落不明,也唯有她能够以二剑之间的联系感知到那柄剑虚无缥缈的位置。 想要伐神,唯有成神。 世间神道皆被占据,只剩下曾经那个被众神联手陨灭的阿修罗道尚且空缺,他的神位正是寄宿在渊邪之中。 而渊邪,就在黄泉…… “门主想到了什么?” 看着沉默不语的孔阙,昕紫钗试探性的引她回神,却见这雪做的仙女目光中希冀再生,便似万千春色绽放一般寻得了最终的解答般。 “阙…想到了第一次看到许轻舟的时候……” 第5章 恒心尘封 世间的秩序似乎是在一瞬间被打破的,因为蛊神陨落之时所带来的巨大破坏力,所有国家的神佑几乎都被那充满死意的冲击所毁灭殆尽。 各个国家之间隐藏多年的狼野之心,或是积压许久的旧账尘怨,都因为最后一层屏障的消失而彻底爆发。 一时间天下大乱,边境摩擦的战火逐渐升级为更大规模的屠村绝户,更是到了有些国家之间宣布了进入国战状态。 众生并未在屠杀神谕之人后获得永久的安宁,反而是因为那一个引信一般的变数彻底混乱,加之围杀一战中被屠杀陨落掉的天命修行者太多太多,国家战场上如今绝大多数已经是彻底的凡人对垒。谁也不知道为何会这么乱,也不明白这般互相厮杀下去究竟能得到什么,但唯一清楚的是一时间世间的人口锐减了极多,不少平民百姓不得已逃离家乡,开始向着较为安稳的繁荣之地逃荒。 泗国东为海,而西北方则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其上栖息着自古以来的游牧民族鞑靼,多年前又被女帝夜央统一而成了权利集中的君主国家。 鞑靼地大物博,只是由于海拔高而偏向恶劣的气候,从而成功劝退了一大部分以此居住为侵略的国家。更何况鞑靼再北为连绵不绝的天然屏障山脉,右为荒漠毫无生灵,接土的几个国家之中除却泗国之外,其它并无太多威胁。 世间混乱的开始巧妙的避开了这里,也让辽阔的草原可以持续这种难得的安宁。 鞑靼边陲处坐落着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若非是女帝斥资在此处兴建基础,原本的住宅只怕破烂的毫无样子,而如今这里也算是勉强为一方世外净土的安定区。 圆顶的小屋里此刻只有一位失神少女,她目光呆滞中带着三分怎么也消散不去的悲戚。门被敲响她不知晓,直到屋外有人端着一碗热乎乎的奶茶走了进来,少女空洞的眼神才在看了一眼来者之后又再度空虚。 “阿牧,阿妈叫我送来吃的给你,别把身体饿坏了…无论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 同龄的女孩将吃食与茶放在桌上,随后试探性的做到了少女身边,有些难言挣扎道:“阿牧,我听说现在村子外面都在传许先生他是个坏人…说他是与神明为敌的逆神者…” 当蓝天镜倒映出许轻舟以剑自刎的那一幕时,不知阿牧流了多少的泪,嘶吼了多少声“不要”,令一位本就毫无一切的少女再失去她内心深处唯一的精神支柱,那种庞大如潮水一般的窒息绝望险些将其带入地狱。 如今恩师已去,阿牧又怎能容忍世人对他再言莫须有的诋毁? “他不是!他不是!” 少女猛然站起身眼中包含热泪,她曾经明明再哭不出一滴眼泪,却到如今又成泪泉不歇。 可阿牧的嘶吼注定是苍白无用的,因为她知道自己所憧憬的人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世界,永远的离开了自己,与奶奶一起去往了另一个地方…… 女孩见阿牧如此模样,自知说错了话:“我…我知道许先生肯定不是坏人,可这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为什么会容不下他……” 可说一千,道一万再无用途,唯余下沉默的泪水与满心难以消散的无力。 突然少女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指了指屋子外面的正门处,有些奇怪道:“对了阿牧,为什么它的样子变了……” 顺着女孩指去的方向,阿牧呆呆的看过去,只见许轻舟留下来的幻化成定海神针的六境永恒之物仍然存在,并未因为创造者的离世而消失,但原本明明金铁熠熠的外表此刻被一层宛如石衣一般的硬壳包裹,再也不复往日的指明之耀。 “老师走后…它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根只在老师曾经故事中存在的神兵利器从其离开过就没有变化,而如今又怎会突然入定了一般,也让二人心中生出一些急切。 “要不找女帝大人来看看吧?” “可是听说女帝大人她如今闭宫不见任何人,就连边境出了战事都不管不顾,不过我鞑靼新军同样装备上了与泗国一般无二的火铳,倒也是在战事上吃不了什么亏。” 闻言阿牧突然一阵恍惚,她目光一瞬间暗沉如夜,低头回想起了曾经发生过的阴差阳错。 “火铳…老师他……” 火铳是害死自己父亲的罪魁祸首,只是这份曾经的屠戮到如今却是最为有效的庇护,也不得不说是一种奇怪的因果循环。 “传闻女帝大人在老师走后曾经大闹了一场,将那个逼死老师的凶手一剑打成重伤,只是那坏人手下高人极多,伤了女帝的同时还要了我们鞑靼大量赔款……” 女孩说着又看向了天空中的乌云,属于这个天下的雨似乎从某一刻开始就未曾停过,而此刻刚刚停歇不久的雨似乎又要再度宣泄而下。 “老师…这世间真的有英雄吗……” 阿牧看着被蒙蒙细雨渐渐隐去的那个心之造物,对这个世界越来的迷茫与困惑。 而在同一边,当雨落在冰冷的宫殿之顶发出淅沥雨声时,一直注视着画中人的夜央突然抬起了眼眸看向了殿外。 顺着雨看去,暗天无光也无生气,只有喧闹的嘀嗒声回荡在耳边。 上一次的雨虽然更为猛烈,可似乎是她这辈子经历过最梦幻最美好的雨了…… 纤手突然伸出,夜央虽然而立年华,可对于天命修行者来说她正值巅峰,更是因为其境界颇高而延长了这段兼具美艳与强大的年岁。但此刻她却是在抬手将发间一根手发捻了下来,随后黯淡无光的瞳孔微微扫过了一眼。 银墨交叠,如同苍年垂垂之人才会有的发色,只此一根就足以说明许多问题。 可夜央并未将之放在心上,将那发点燃在烛火之上,企图让这冰寒入心的宫殿稍稍温暖些许。 一切注定是徒劳,空旷的心与这殿中同样回鸣,只留下一句空白无力的话语在不断回荡。 “轻舟…没了你…我该怎么办……” 第6章 月隐芷散 泗国东方,属于周边村集包围的一个比较富庶的一镇之上,以往在春日前后都该是一片祥和的春耕景色,却因为征集兵役与粮草而气氛压抑了许多。 收纳粮草会有许多种可能,修建运河城墙或是大兴民力扩土,但征集兵卒只有一种可能。 要打仗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连锁反应下各行各业都受到了严重的冲击,导致如今的乡镇上几乎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了,害怕被征兵的抓了去当冲锋用的炮灰。 人少了便会显得格外清冷,而镇上大户江家中就更是如此。 一个人的离去牵动的是爱之者的心,而爱的越是深刻,永别之后的痛苦就越是无法忍受,更甚是在那种无比绝望的情景之下,就连陪伴离开都成了一种奢望。 传闻江家小姐在蓝天镜消散于天的那一日就病倒了,请了多少郎中都束手无策,难得医醒过来却又疯疯傻傻又笑又哭,令人不明白平日里活泼机灵的千金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旁人不懂,可作为姐姐的江芷兰又怎会不知妹妹的病根出在何处?她也是忍受着巨大的悲痛,才从隐恋逝去的灰暗中走出,如今再无半点笑容的整日守在妹妹床榻旁。 那段穿越雪林去往至圣郡的路,成了这对姐妹怎么也跨不去的劫…… 看着昏迷不醒的江小月,江芷兰心中悲戚又生,不由得掩面而泣低语呢喃。 “小月…你怎么了…别吓姐姐好吗?” 可小仓鼠心神已毁,平日里只会疯疯傻傻的醒过来短暂时刻,此刻也并没有任何的回应。她似乎梦到了什么,平日里俏皮的蛾眉皱的厉害,像是想抓住什么却又怎么也抓不住,也让江芷兰眼中的泪又多了些。 屋内沉寂与泪,屋外无奈同悲。 自己一对女儿整日似丢了魂一般,小的痴心病缠身,大的也没了往日的精明,江父江母又怎能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呢? “哎…我江家到底造了什么孽呀!” 自己的姑爷居然是逆神之人,若是消息泄露怕是严重下落得个满门抄斩,却也万幸这个消息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加之江家平日里在镇子上口碑极好,善举恩施年年都会救助许多穷苦之人,所以也不必担忧会被有心之人找上麻烦。 只是两个女儿终日再不出门见人,就连他二老平日里都不敢多言,恐刺激到姐妹俩。 天再未明晴过,江父抬头看了眼昏暗天空中那一抹怎么也消散不去的隐隐血气,随后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气吩咐道:“哎!外面似乎也快要乱起来了,东海突发大潮淹死不少人,北方兵戈也要再起,西部星落将几个郡城砸的生机全无,南边又是地震不绝……依我看家中还是多备些粮事日用,准备闭门禁出了,只盼这世间别太乱才好啊……” 可如此下去,所有祈祷和平注定是徒劳的。 轻轻关上妹妹房间的门,江芷兰失落的叹了口气,便准备向着自己房间行去。 却在此时正巧碰上家中帮工邱姨,后者脸色似乎比自己还要差上些,江芷兰心中一软不由得试探性的关切道:“邱姨,你神色似乎不太好,发生了何事?” “是大小姐呀…最近总是会做些噩梦,也不知为什么会这般……” 邱姨说着不由得捏了捏眉心,那种从心底阵阵而出的烦闷令她这几日都没有睡过安稳觉,只要一闭眼就总是能梦到自己的女儿。 江芷兰不明白为何,也只有宽慰两句:“邱姨别太放在心中,说不准只是平日里劳累太多……” 而邱姨却也突然同样眼神回看着江芷兰奇怪道:“大小姐,我看你最近似乎也有些……” 或许真的有点太过暴露无遗,可大小姐隐心习以为常,却是将螓首摇了摇回答道:“芷兰……芷兰只是看小月太伤心了,况且平日里与许先生关系也极好,见他离去心里自然不好受……” 说到这邱姨突然一怔,眸光一低苦涩道:“没想到…没想到他就是小姐的姑爷…哎…他就是当时从我们村子里走出去的年轻人啊…唉…更是没想到就是名动天下的许文魁…也没想到居然是上天都要…唉……” 一句话中叹息不断,因为邱姨想起了自己的傻女儿似乎也非常的喜欢这个不知何处来的年轻小伙子。 闲叙不过片刻,邱姨皱着眉头又去忙活她的事了,只留下江芷兰欲言又止的一段停留,待被一阵风雨寒猝得一激灵,这才缓缓向着自己屋子行去。 大小姐也几日没曾好好睡过了,因为只要一合上眼,就会想起那个自己总是在暗处偷看的温柔笑容。此刻她正端坐在梳妆台前,镜子中的面容虽然憔悴,却也难掩倾城之容,可镜内之人就如同失了伴侣的女子般,那人眉间的哀怨无论如何都消散不去。 当失去一个人之时,才会令人明白他在自己心中的分量究竟有多少。 江芷兰终于明白了自己究竟喜欢许轻舟有多深刻,却也后悔没能将这感情亲口告诉他,一直困扰着自己的不过是凡间可笑的世俗而已,总好的过爱而无法告白的生死之别。 可后悔也是在离别之后才最容易让人落泪的情感…… 滚烫的红泪打落桌间,镜中人自然泪如雨下而毫不自知,待到痛入心扉之后唯剩下一丝怎么也不愿放弃的执念。 “许先生…你真的已经……” 烛火摇曳不断,似乎将江芷兰带回到了风雪中的某一刻。 她这辈子的心只停顿过两次,一次是在看到蓝天镜之中许轻舟以剑自刎之时,还有一次就是风雪中她突然吻住许轻舟的那一瞬。 突然像是灵光乍现一般,江芷兰想到了一种几乎不可能实现的荒诞想法,更是因为这个想法的可能而让她越发的想要尝试。 “如今世间,芷兰只有这一种方法拯救他的可能……” 雨还在下,清晰了曾经被隐藏的心念,江芷兰看了一眼镜中眼神逐渐坚定的自己,相信若是许先生活过来之时自己也能勇敢对他说出早就想说的告白吧…… 就在某一天的清晨,在江家彻底闭门宣布停见之时,院子后门处却又一道纤瘦的身影偷偷溜了出来。 一直以来都娇弱无比,温润尔雅的大小姐在看了最后一眼身后的家宅,便将被风吹斜的斗笠带正了些,这才向着一个可能有成神契机的方向离去了。 她不知道要走的这条路有多难,可能身死魂灭再无天日,也可能走到一半时就因为身体或是意外而殒命。 可只要有一点点可能,只要有能再见到那个他的一丝机会,江芷兰都要舍上一切去尝试。 雨风将她鬓角的青丝吹得散乱,她用瘦弱的肩膀扛起了往日绝不可能承受的重担。 “许先生…等着我…哪怕是这条路有千难万险,芷兰一定要让你重新回来……” 第7章 空缺补合欢 许轻舟与许孤帆二者躯体的融合倒也奇特,前者的肉体在接触到血池的一瞬间就化作了虚无的状态,而后又完美附着到了后者的尸体之上,不过眨眼之间就成功合而为一,竟是一点点的排斥反应都未曾发生。 血池有从未间断过的赤色霞光斑斓,在一段恍惚之后许轻舟的肉身便被孔阙施法移动到了更深处的中央处,那里的血气更加的汹涌与阴森。即便是身为武道第四境的昕紫钗,站在血池边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开始感到不适,有种压抑无比的烦闷从内心深处像是可怕的冲动一般随时可能爆发出来,这便是最接近死境九幽的地方,也是唯一能将许轻舟灵魂接回来的生还之地。 “他两个人为什么会这般相像,就像是同一个人一般……” 昕紫钗目光打量着血池,这个问题也在她脑海中盘旋了多日,可终究还是被无数声叹气掩盖。如今也唯有这么一个近乎于听天由命的办法,是否能救他性命也尚未可知。 生与死在此处交融,天地合阴阳而为大道的始祖规则也在不断交织。 “门主…接下来究竟是要如何救他?” 看着血池中沉睡的许轻舟,昕紫钗难掩着急,因为对她来说一日不见许轻舟活过来,那这种惶惶不得的担忧便一日不会消散。 可孔阙却是摇了摇头回言道:“靠阙是绝救不回来他的,阙能做的就只是在这里守着他的肉体,等到他的灵魂愿意回来的时候。” 昕紫钗不解道:“那,是该如何……” 具体方法恐怕只有孔阙一人知晓细节,而此刻血池方圆十里之内都已经被尘祖画下禁区,加之九幽地狱通入人间的裂口处空间紊乱,这里所有的天机都被巧妙蒙蔽,即便是神明都无法窥视此处,凡人想要闯入其间更是无半点可能。 万事俱备,只欠一念。 却见这银发仙子看向静坐在血池中宛如沉睡的许轻舟,停顿了许久后才轻语道:“阙…要以自己为连接与许轻舟交合,接着孕育世间生气轮回在他体内,如此才能使他身体衍生出的死气被中和……” 这个方法昕紫钗不可谓不熟,因为曾经在王城的文武魁大比之时,她曾经用几乎相同的方法替许轻舟度化了身体内的杀气。 这一步说是困难无比却也简单非常,但却需要二人行天地阖合之礼…… 昕紫钗并未如曾经那般有半点醋意,因为她明白这时候最该关心的是什么。 “门主只要能够救他回来…无论是什么方法都可以!” 其实孔阙寻求昕紫钗确实就是为了稍稍心安,因为此举无疑是在趁许轻舟不知时占他身体,无论出发点究竟是为了什么,阖合之礼不可能任何儿戏。 得了肯定这仙子心里微松,颔首又道:“嗯,之后便将此处封禁吧…阙守住他的时间或许三五天,也可能七八载,但一定会一直等到许轻舟回来为止。” 昕紫钗不由难掩一担忧:“若轻舟他真的不回来了……” “阙说过,会一直等到他回来,无论多久…都会一直等下去……” 孔阙如此说着,身影也是渐渐向着血池方向慢慢走去,徒留下曾经的自己再也抓不到的过往影子。 她要在这里完成一直以来都未曾寻到的夙愿,即填补上空白残缺的自己。 天机锁与神明诅咒双重抹除的消弭自此再也不存有,银眸也似乎回想起了曾经在记忆回廊中见到过的须臾画面,那个光阴斑驳间不断下坠的小小身影一直铭刻在孔阙脑海中,那个被世界压坠却依旧坚韧成长的少年又怎会轻言放弃? “况且阙相信他,相信那个在湖底依旧努力呼吸的少年,相信他一定会回来把这个不完美的故事改写……” 声音被强大的空间之力掩盖消散,不过百步而已的距离,昕紫钗抬眼却是什么也再看不到,只能守在血池的远处等待着那个奇迹的发生。 回首空望相去处,不留半尺言。 玉足踏入血池,其内的腐蚀之力再强也无法侵蚀身为神明之子的孔阙,她一步一步走在血池水面,点起的涟漪在触碰到许轻舟的一瞬间又会折返回应。 莲步轻移,无风心动。 随着近在咫尺的短暂,白衣于无声中缓缓落于血池中,看着其内如沉睡一般端坐的许轻舟,孔阙的身体也开始慢慢浸入血池之中,随后在接触时从池水中缓缓搂住了给自己留下太多奇妙痕迹的男子。 眼前人似乎只是打了个瞌睡,甚至于散落的长发与之自己的银发如阴阳画一般的唯美且和谐,不多时他嘴角的平淡也被纤手调皮的挑起了一抹笑意。 痴痴不语而含情脉脉,孔阙不懂该如何表述自己心中此刻的感受,这种奇怪的感觉与那次自己中了春药时完全不同,似乎比之那时还要激烈与挣扎。 明明是该悲伤才对,临到此时却有不知何来的喜意,更有雀跃与小小的扭捏拒意。 可一切水到渠成都是因为曾经一颦一笑的积累,所有的温柔与回忆成全了名为爱的完全,自己还有什么是不能交托给眼前之人的呢? 时光由从前回转到了此刻,眼中的光芒将所有的记忆悉数回响,最终化为了一声解脱与祈祷。 “舟…补上阙…然后…回来吧……” 月霞浅遮春尤续,银羽半落酥雪香。 星雨一眼秋水意,天阙几开粉屏羞。 …… 天阙之上,星河彼端。 当打坐了许久的羽神微微睁开眼眸,她目光中不自来的倒映而出万千星耀, 突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羽神抬手轻抚上眉角缺失的一片,那里似乎炙热的可怕。本就是其神羽衍生出的生灵,作为造主的她自然能够与孔阙进行短暂模糊的相感连通。 可当她尝试着感知孔阙之时,突然霎那的春色便突然涌入了她脑海,之后还有无数血红之景恍惚目光。 这位高高在上,清魂净心的神明竟是突然站起了身惊语万分道:“怎么会!怎么……” 她的气动紊乱了四周繁星,甚至于星河的流向都发生了改变。但令羽神更惊讶的,是眼中看到的之后画面。 下一瞬间似白雪落了滴红,空灵的心灵涌进了炙热的情,终是或缺被一汪水意填满,在一声嘤咛之后全都写作圆满…… 第8章 轻舟亦孤帆 天似乎是压抑在头顶的一面血红色的镜子,地上颗粒分明的灰石却不为步伐所扬起,还有一望不到尽头的尘埃弥漫以及前方怎么也走不到终点的尽头,它们沉淀在这一方鸿蒙黄泉之中无数个无数年,见证了多少遗忘者的路过,如今又等到了新堕此境的沦落之人。 这个世界像是没有生命,有的只是不断向前浑浑噩噩行去的灵魂,它们走过这一段生死之交的终路后,便会在行过三生石与忘川桥的终点处踏入轮回的河流。 但是几乎无穷无尽的亡灵队列中此刻却有一人十分显眼,因为他目光比之四周之人要清明半分,而其身后象征虚无的衣服也似乎有着些许的颜色。 那是未曾舍得将一切抛弃的象征,但这些前世的记忆与遗留,会在最终的忘川处彻底遗忘,如今也不过是徒留曾经不舍而已。 路还在行进,前方的灵魂也在不断减少,身后的灵魂则是在毫不停歇的增长。 突然那个特殊的灵魂像是听到了什么,他枯槁呆板的抬起头回身看去,那里的来路似乎有谁在呼唤着自己。 “回…去…吗…” 或许是有想要回去的执念,可眼中比黄泉还要昏暗的色彩却又令他收回了目光,随后向着前方的轮回之路继续走。 灵魂是不可能会有同行者的,他似乎却是个例外,因为身后那虚无之中慢慢凝聚成了另一个与之相同的人影模样。 “你的故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没有回应,感受到身后出现的相同灵魂,男子只是扫了一眼便默默注视着向前继续一步一行。 “不想要再回去了吗?”身后灵魂还在继续询问。 “属于许轻舟的故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男子脚步不停,眼中也如前方遮蔽视线的尘灰般浑浊。 或许是明白了许轻舟心中的死意与绝望太深,身后灵魂并未再多问,反而是换了个话题。 “到了这最后的时刻想要听听我的故事?或者不想要知道自己为何来到这里吗?” 这个问题的确令许轻舟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见他有了反应,身后灵魂继续道:“猜猜看,我们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吗?” “轮回…又或是前世?” 这个可能是许轻舟经过无数次猜测思索想出来的,也是他与许孤帆之间唯一可能的联系才对。 可许孤帆的灵魂却是目光看向不属于前路,也不属于回路的道路一旁,那里生长着由一望无际的曼珠沙华组成的猩红海洋,随后脚步微动开始引着许轻舟从黄泉路向着旁边的花海走去。 “非也,但却又可以这么说。” 许轻舟:“……” 见许轻舟不理解,许孤帆不由得淡笑了一声,于这代表终焉的黄泉九幽之地,他的笑似乎有些嘲天嘲地、嘲命嘲己的意味。 “那你知道我是如何诞生的吗?” 许轻舟自然不知道,所以微微摇了摇头。 “我出生那一日天降异象,天空倒映出仙界模样,其内楼林耸立、铁马穿行、星光灿烂。你觉得是不是很熟悉?” 这句话所描绘的是原本的世界,许轻舟不由注视向了许孤帆,等待着他将所有的答案告知。 “我没有娘亲,只有一个名为镇川王的父王。他是川国中曾经的天赋之最。他曾告诉过我一个秘密,其实这世间接二连三出现的仙人不过是神明的一场局,而他也是一位魂穿此世的仙人。所有的仙人在神局之后若是没有手段,那无一例外都会被神明当做威胁清除。父亲他借着前面历代早有预料的仙人所留下的助力而逃过一劫,最终在川国扎了根。” 这些话让许轻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受,因为仙人的出现在他曾经看来是神明留给凡间的恩泽,此刻所知所晓居然不过是残忍的棋子而已。 “父亲活了下来,却也十分孤独。心中的残缺最终导致的是他虽然空有天赋而最终没能抬头第九境的坎。他想要回家,想要见到亲人,想要摆脱这个毫无自由的天地。” 许孤帆如此说着,伸手拈下了一朵曼珠沙华,而后回过头看看着似乎有一点点明白的许轻舟,道出了一句让许轻舟内心石破天惊的话语。 “所以他用天道有恩赐下的愿望创造出了我,一个与他曾经的儿子一模一样的男孩……” “你的父亲…他…他叫什么?” 许轻舟不知道是怎么问出这个问题的,因为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可能因为许孤帆的话而萦绕在心头,怎么也抹除不去。 “他叫…” 道出的名字伴着过往须臾苦涩的风吹拂进许轻舟的耳中,令他木讷的灵魂突然惊醒,随后脑海更是于这黄泉之中似响起了万般雷霆。 也不知道沉默了许久,因为死后世界是很难有时间这一观念,就是在许轻舟彻底平复了心中的波涛之后,万千的疑惑都化作了最为真挚朴素的问题。 “他…在这世界活的开心吗……” 许孤帆同样停顿了很久很久,回应许轻舟的是他一声叹息:“至少在最后的时刻,他笑的很痛快。” 言到如此话题继续,许孤帆继续带着许轻舟向着花海中央走去,一边也是将曾经发生过的许多事一一告知。 “我和你新生之时一般无二,可父亲并未将他曾经对你的偏爱放在我的身上,或许亏欠你的终究是亏欠你,就算我与你生的再一般无二,也无法代替父亲前世那份残缺的圆满。所以从极小极小的时候我就幻想过,走出属于自己的自由,踏上属于自己的神位,随后在他引以为傲的目光里送他回家。” 许孤帆的话令许轻舟一滞,他不明白面前之人曾经经历过什么,但想来若是以自己幼时的性格缺少了关怀,应该会变得相当可怕。 不过许孤帆是幸运的,因为同样有爱他的人在其身边默默守护着他。 思索到这,许轻舟脚步也是加快了一点询问道:“你做到了吗?” 许孤帆摇了摇头:“想要成就这些的代价是无法承受的,其中也包括了最爱之人陨落在面前的无能为力。” 这段故事应该是悲伤与绝望到了极致,即便是他这般天下乾首都不愿回想,所以许轻舟再未继续去问。 无论是什么路都终有尽头,即便是黄泉九幽亦有。 花海前方似乎是真正的海,一片与许轻舟心中之海一般无二的远海,只不过要死静沉寂的太多。 “许轻舟你只是一个愿望,一个少女在死之前想让要再见到爱人的执念。而我亦是,我是一位父亲在魂穿异世之后想要再见到儿子的奢求。我们的本质相近的如此纯粹,明明是两颗一般无二的种子,却又因为无可奈何而生长出不同的模样。” 许孤帆停下了脚步,在如此一声叹息之后指了指前方不见边界的海,像是迎接着最后的归途一般自语呢喃。 “我们到了……” 第9章 彼岸仍彼岸 浑浑噩噩的灵魂所要度过的是一段永远也看不到光亮的花海,花海的那一端是转世轮回又或是魂飞魄散,没人知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若是返回到方才的道路之上,那曾经的一切都会被真正的留在身后,会被封存于历史,会成为尚还存活于世间的生灵口中,一个个被描绘的传奇出彩、生动形象的有趣故事。 但唯独,不可以再被更改…… “许轻舟…你终究是…没能走过自己心中的万重山…” 他跟随的究竟是许孤帆的脚步又或是他自己的内心?眼前天色低沉,抬头就能看到似是晚霞的低穹在头顶如水池中的彩绘旋转翻腾,妖艳猩红的颜色令人缄口不语,甚至于那天顶都如随时像要掉下来般压的灵魂都喘不过来气。 许轻舟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条长长的队伍,队伍已经排的很长很长,所有魂魄不发一言,只为了早点喝到那碗象征着遗忘与解脱的孟婆汤。他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自己走在花海中这似乎比之更加解脱痛快,而此界的身体也仿佛由不得他,待到发现自己如此之想时,脚步也已经随着这条微微向下的道路走到了未知之处。 “我们到了……” 许孤帆只留下这样一句话后便消失在了身旁,徒留他独自一人站在花海中央。 “这里是?” 没人回答他,身后花海被一阵虚无的风吹过,勾起他无数过往的回忆,而死寂的面前中花海依旧,可远方的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着自己。 脚步微抬,他有所方向却又漫无目的行于花海之上。 如此走了多久,是三天五天、又或是半载一年? 他只觉得自己的目光越来越虚幻,眼中的清明也渐渐被绝望所替代。 尽头终会有,那里的弥漫的是比死气更加汹涌澎湃的杀意,像是无数洪水猛兽不断冲击着许轻舟的三魂七魄。他的眼睛慢慢转为猩红,手上的爪子也在不断变长,若是再这般下去必然会化身为阳间之人口中的凶狠野鬼。 “走到这里的灵魂,内心深处都是有太多太多的执念未曾放下,若是一直在此地逗留,就会遗忘遗失一切而彻底化作这里的孤魂野鬼。” 就在许轻舟快要彻底沉沦的时刻,当看到花海尽头的画面的一瞬间,一道平静的声音从身前传来,许轻舟眼中血红的迷瘴被这温润之声冲散的干干净净,他不由打了个冷颤随后闻声看去,只见那是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子,正安坐在不远处的石岸看向海的彼岸。 他生的英俊而又正凛,浑身散发出一种只有上位者才有的尊威,却又有一种怜悯众生的慈悲之感,毫不夸张的说他比许轻舟更有魅力,而其眉间的一抹愁也比许轻舟看起来更加的深沉。 都是亡间一游魂,自然不必再有勾心斗角、恩怨情仇,况且方才此人还助了自己,许轻舟行礼表示感谢后便毫无戒心的慢慢走了过去。 “多谢…” 男子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你为何会到这来?” 许轻舟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他心中的矛盾一直都没有消除,不知道自己是该彻底离开还是再回去一次。 “我不明白自己心中所想,你呢…你也不愿意就这样在此浑浑噩噩的往生吗?” 闻言,年轻男子并没有立刻回答许轻舟,反而是抬手示意他坐下。许轻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条路的尽头是无边无际的、真正以曼珠沙华花瓣沉淀而出的海,微风吹过之时无数的花瓣随意漂流游荡,让人不禁感叹这里景色非凡间所能比拟。 “任何事都会有代价也都会有输赢,我总是在输…但我从来都不认输…” 男子说着,眼眸也是一直盯着那片望不到尽头的彼岸花海,便抬起手折起了一支花捻在手中没了话。 关山难跃,谁悲失路之人? 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许轻舟忽然感觉到这个人似乎和自己很像,但他的志向应该也比自己更大,他想要完成的事也比自己高尚的多。 男子并未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目光打量起许轻舟,片刻后才有些明悟的点头道:“阁下居然是一体双魂…很有意思…” 也是在这个时候,眼前的花海突然浮现出一个女子模样,她手中有一剑可以通彻生死之间,却也只能勉强传递片刻话语而已。 “舟!回来吧……” 耀将剑的光辉只坚持了片刻,能够跨越生死已经算是十分不易,许轻舟知道这必然是那些不愿意自己离去之人在想尽办法让自己回去。 “听,有人在叫你回去。” 男子目光盯着那消失倒映的海面,如此一言。 “你想要回去吗?” 可许轻舟却是摇了摇头:“我回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为什么?” 许轻舟没有回答,但他眼中的灰暗已经算是名为绝望、无奈的所有回答。 男子知晓的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花海遥远彼岸亮起的七道血腥光柱,示意道:“那里有一柄剑,其上寄宿着此间之道,你若是缺少力量的话可以去试着拔一下。” “那是……” 许孤帆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那是合欢剑的另一半:渊邪,其内是天之上神位依旧还存有的阿修罗神杀道,他的成神方法你应该自己能够猜的到,若是你想要去拔剑的话就需要接下它之后所有的因果。” 修罗主杀,而让许轻舟这么良善之人继承此道显然有些曲错,就算此刻他再想要力量回去复仇,但若是让他对着无辜下手依旧是绝不可能。 一个人的本质很难变化…… “我没有理由,也没有那个心……” 许孤帆听后并未有什么神色变化,只是站在许轻舟身后停顿了一会。 “许轻舟,你没有理由去取那柄剑对吗?” 见他沉默的点头,许孤帆抬眼看向彼岸花海中慢慢浮现的倒影,语重心长的叹气道:“可这世界会给你理由的……” 世界的流逝在花海被风吹起的须臾中开始了…… 第10章 回去的执念 这世间是一个巨大的沙漏,两侧须臾之间,中间的夹缝就会以飞速的时间流逝,许轻舟就这般坐在花海彼岸看着其中流淌过的风景在不停变换。 他看不到想要看到的人,或许说本能的内心也不敢去窥探那些爱人此刻是怎么活在世上,而过往的画面也都是这个世间在某一时刻段发生后寥寥无几的碎片,许轻舟只能靠这些稀稀散散的画面拼凑出此刻异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他离逝之后不久,似乎因为所有神佑的消失,诸多国家之间因为积压许久的芥蒂矛盾而彻底开战。一时间战火纷飞不断、各地民不聊生,大大小小的战役在世间各地不断上演,近六成的土地上都染上了怎么也洗不清的血迹。 再往后半载,越来越多的征兵纳税崩坏了国体与秩序,有不少国家可笑又可悲的灭亡在了内乱的分裂之中,安居乐业的日子一去不回,诸雄林立成了常态,命如草芥成了时情。 或许是因为高境天命者因为围杀一战中陨落太多,战争再也没有以往只靠威慑便能一锤定音的可能,有的只是无数以生命堆砌而成的惨胜而已。 透过花海许轻舟看到了彻底的混乱,看到了人间所有掺杂在乱世之中的恶、不同的人所蕴含的不同阴暗面,在这个彻底疯掉的世界之中被毫无底线与节制的放大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这个世界一直都是这样,从未像你所想的那般美好。曾经当快要踏上终极自由的一步时才发现,身后的众生我根本没有办法引领,因为他们已经被神明灌输了太久太久的思想,隐藏在其它五道之中的因果可以令世人在不知不觉间忘记真善美,变成只知道服从与对立的傀偶。” 所以这个世间一直隐隐在内乱,为了不聚合到一起,方便成为诸神对弈的战场棋盘。 听着许孤帆的话,许轻舟并没有任何反应,而是目光紧紧盯着阳间未知国度的一方落雨街道上的一个小小身影再挪不开半点。 那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只是不知道少女被那迁越阵传送到了哪里,又是如何独自一人从那里再度回到有人烟的地方。 许轻舟只看到,以往眼神中总有灵光的少女此刻完全没有了神采,有的只是灰暗的苦涩与麻痹。 少女似乎成了傻子,因为她头发像是许久都从未梳过,被落下的雨水打乱在两颊,可少女并未去管,只是呆呆的抱着一封已经彻底湿透的信漫无目的的走着,哪怕被人踢翻在地也没有任何或哭或怒的反应。 “不想回去帮她吗?” 许孤帆知道那个少女对许轻舟的重要性,也知道她的因果究竟有多么强大,但他又从不强迫许轻舟的选择,就只是如此提议一言之后看着他的反应。 许轻舟的手试探性的想穿过生死之壁将少女扶起,可刚一伸出却又在片刻后缓缓落下。 “她…变成这样的原因是因为我,不回去的话…她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他知道自己是灾厄之源,若是再回去一次,那要死多少人谁也不清楚,就如同曾经在圈里之时那般,只要放弃不作为的话,就不会再伤害任何人。 许轻舟的话令许孤帆惋惜摇头,随即叹了口气后道:“你这是在逃避。”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就这么回去的话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甚至会比现在的还要糟……” “那你也可以尝试去拔那柄剑。” “拔出它,意味着我将不再是我,我不能因为一己之念……” 他终究还是那个许轻舟,那个习惯善待世界的烂好人。 许轻舟的回答显然在许孤帆的意料之内,因为同体十多载岁月,这个年轻人的一切自己都几乎了如指掌,所以在他如此之言后许孤帆只是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许久许久,又或是一瞬间的片刻,突然许孤帆像是提议一般开口道:“许轻舟,想要回家看一看吗?” 回去徒增留恋不舍,倒不如现在这般再不牵连任何人。 “不必了…” 可许孤帆却是走到了身边,看着坐在石岸的许轻舟再道:“我说的不是这里,而是你原本的那个家,那个你母亲在的家……” “……” 这一瞬间的沉默沉默了许久许久,答案显然不需要许轻舟回答。 “你…你能帮我吗……” 见他心动意动,许孤帆目光侧视了一下:“想要回去却也不难,得看这位仁兄帮不帮你了。” 许轻舟与许孤帆在这里看了许久许久的海,而那个初次来此就遇到的神秘男子同样一直静静的坐在不远处沉默遥望。 谁都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又为何也迟迟不愿意投入往生之路。 见二人看过来,男子目光微转,就听到许孤帆讲解起从此地传送回家的方法:“迁越阵传送灵魂极其简单,本就是将灵魂从阳界传送到此处,而这里的壁垒为了接纳灵魂到此也自然是十分薄弱,只要有力量足够便可以实现穿越。曾经的我利用了三位天下八境以及若干七境,最重要的是诸神弩的力量也被我利用了,所以才撕裂开一方空间。此刻灵魂在此处便更加简单,只需要有准确的因果坐标,在加上足够的力量就能到达。” 说来不难,说易倒也不易,因为撕裂开空间的力量即便是全盛的许孤帆也无法做到。 可男子却是微笑着站起了身知晓点头道:“我还有一丝力气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不过成功与否还是得看你自己…” 只见他不过轻轻抬手间,居然就令这一方天地中出现了无数不该存在的雷霆,随后挥掌而下硬生生撕开了一条横跨两界的虚空通道。 生死两境不过一招之间! 时不待人,见神秘男子慷慨助力,许孤帆立刻抓起许轻舟,施展所有的力量将他丢进了裂缝之中,随即嘱咐道:“去吧!只够看一眼而已,能够传送多久谁也不知道。但因为过去之后没有躯体能够容纳灵魂,所以之后你应该很快就会再度被拉扯回这里。” 而许轻舟则是神色有些激动的点了点头:“一眼就已经足够了,谢谢…” 说到这他突然转头看向了那个神秘男子,趁着缝隙尚未合上的最后时刻行了一礼:“对了…在下许轻舟…还不知道兄台的名字…” 神秘男子却是摆了摆:“都是已死之人而已,名字只不过是曾经的记号罢了…” 许轻舟难得露出了一抹笑意:“可兄台说过,走上这条路的人心里是有着太多的执念未曾放下,我相信兄台一定不甘心就这样踏入轮回之中…” “呵呵…你说的可能是对的…” 光芒在消散的最后一刻,那个身着雪白古衣的男子终究是淡笑着点点头对他道…… “在下…天惊…珍重……” 第11章 最后的雨声 灵魂是感受不到颠簸的,在裂缝之中的许轻舟只感觉目光于七彩斑斓的黑色中恍惚了一瞬间,待到下一眼睁开之时他就已经来到了一处陌生而又无比熟悉的街道口。 微弱的路灯、安静的风声、夕阳挂在远天的祥和,与之异世界一直忙碌不停与急迫不安所不同的,是这里的风景让紧张了几载的许轻舟在呼吸的一瞬间就有了种放下一切担子的轻松舒缓。 目光环视四周,他所回到的地方似乎是一处老旧公园的湖水旁,记忆如同从水滴升起的泡沫,许轻舟突然想到这里是他六岁之时遇到那个乞丐少女的地方,而面前的湖正是那个将他内心彻底锁上的因果。 “回…来了……” 如若梦中,恍如隔世。 面前依旧,烂柯何言? 他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可如今却是以一种近乎于鬼魂的模样。 街道还是曾经的风景,甚至并没有许轻舟幻想中几载时光而过应有的变化,或许是因为记忆定格在了某一时间,也或许是他将所有的久别都当做了熟悉。他看到街边的树抽出了一叶代表新生的枝丫,那年被传送到异世界的时候应该是冬天才对,可如今这个世界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 夕阳将下,许轻舟再度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迎面走过来的人似乎看不到他,甚至于无意间穿过了他也只是打了个冷颤,其中有几人他看着无比亲近面熟,也是令许轻舟的步伐更加快了几分。 快了,就快了! 熟悉的道路,熟悉的方向,一切的熟悉令许轻舟灰暗的眼中再度有了光,一直向着家奔跑的孩子终于能够回到心灵港湾,甚至于他眼见已经蕴满了夹杂无数情绪的泪水。 “妈!” 远处谁家犬吠,不解赤子归巢。 “妈!” 又有昔年树荫,一枝一叶尽念。 “妈!” 夕阳无限柔软,化作眼中粼粼。 “妈!” 唤声辄止停默,魂回却见悼宁。 许轻舟想过所有无法相触相见的无奈,哪怕只是看一眼也算满足,但当他看到原本的归宿之时,眼神中最后的一点点留恋的光也被无情的化成了灰烬。 因为那里没有他所盼望的彼岸,那里真的只有灰烬…… 远天的最后一抹残终归落下,隐射在许轻舟颤抖的脸庞之时宛如无边杀伐而染上的鲜血。 “妈…为什么……” 没有回答,有的只是过往的名为记忆与爱的风将他所有的善良、温柔吹成了飞沙。 “为什么……” 痛到窒息之时并无声音,甚至于撕心裂肺的呐喊与眼泪都没有,有的只是内心深处再也不会消散的麻木与抽搐。 一阵风又过,他被夜色隐去的神色无人可见,随着最后一声无力的呢喃呼唤而彻底消散在了这个世界。 一辆飞驰而过的小汽车内,一个趴在窗边的小女孩似乎在恍惚之间看到了什么,随后她立刻扭头看向了一边坐着的女人,抬起指着路过的方向奇怪道:“妈妈!那里!我刚才看到那里有一个人突然不见了!” 母亲应女儿所指看去,却见那里什么都没有,便无奈的抚摸着孩子的头笑道:“傻孩子在说什么胡话呢?那里哪有人呀?” “可我真的看到了!是一个大哥哥!” 女孩坚持自己的观点,毕竟那个位置此刻有人才会奇怪,而她偏偏真的看到了一个所以自然觉得好奇。 母亲并未多言,看了一眼方才路过的废墟处,像是想起了什么般叹气道:“几年前这里发生了一场火灾,应该是因为家里孩子失踪了吧,搜了许久都杳无音信。当妈的是个单亲母亲,不久以后就彻底疯了,在一天夜里一把火将一切都带走了。也是个可怜的苦命人呐……” 看出母亲神色有些隐隐伤感,小女孩忙拉起妈妈的手:“丫丫不会失踪的!丫丫要永远陪在妈妈身边!” 孩童的乖巧最有效果,母亲心情瞬间好了许多:“丫丫最乖了,奖励丫丫今晚上吃大餐好不好?” “好呀好呀!” 欢呼声中,行驶的车窗之上猛然砸落下豆大的雨滴,夹杂着凌冽哀嚎的狂风呜咽,在这初春的季节里倒回了挥之不去的冷意。 母亲打量了一眼窗外突然紊乱的天气,随后奇怪的看向车前座驾驶的丈夫不解道:“咦…孩子她爸,今天预告是雨天吗?” 男人也是奇怪的看了一眼窗外在一瞬间就大起来的雨疑惑不已:“不对啊,我分明记得是晴天的,而且这风雨着实大了一点,天气预报怎么越来越不准了……” 雨势一瞬间有些倾盆意味,甚至能将道路上十米之外的视线全部遮蔽,令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还是稳妥点开慢些吧…” “好。” “哎!小心前面!!!” 突然女人指着车前一声尖叫,原来是雨势太大有辆车看不清道路情况,竟是行了反道迎面撞来,速度之快将驶过的水面扫出一条似箭般的锋弧。 “丫丫!” 两辆车的速度飞快,如此相撞之后必然是死伤难免,万般惊恐之下她本能的将身边的女儿护在了怀里,便死死搂住再不敢看。 嘀嗒… 嘀嗒… 咚… 咚… “妈妈!” “妈妈!” “妈妈快看!” 耳畔是由雨声渐渡到心跳,再由心跳回转到女儿的呼唤,想象中的猛烈碰撞并未发生,当女人顺着女孩所指一同看向车前窗外之时,便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 只见两辆车以一种奇怪的画面定格在了一瞬间,而停留在两辆车中间的似乎是一个年轻人,只是他的神色谁人也看不清。 雨落过他的身体并未留下一点点痕迹,甚至于像是一点微弱的烛火随时都会被雨水打灭。 却是那个小女孩突然指着车外的年轻人大声道:“妈妈!我刚才看到的就是那个大哥哥!” “孩子他爸…那是…” 眼前画面已经超过常识,女人只能呆呆地望向座位前也已经呆滞的丈夫。 “超能力者?外星人?还是…神仙…” 男人显然要大心脏些,可待他这些话刚说出口的下一眼恍惚之后,车前朦胧中那里似乎从未有过一个孤单站立的人,有的只是由天而下止不住的雨声呜咽…… “老公!” 女子惊魂未定,而男子突然看了一眼身后的女儿,又看向了刚才开始的方向,有些了有所悟的轻声道:“明天带些纸钱来吧。” “嗯……” 第12章 旧叶 城是曾经城,只不过破旧了许多。 人是曾经人,风雪过后依然苟活。 至圣郡于当年蛊神的陨落毁灭后依旧存在,兵荒马乱年代的持续也将这方原本的宁静祥和打破了许久,如今这里再不复曾经的繁华,有的只是破楼败瓦、满街流落。 到处是乞讨来的人,比起已经沦陷的其它郡城,位于最腹地深处的至圣郡算是战火中少数能够安然的地方,自然也成了许许多多逃难人的选择。如此之下,郡城内的资源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消耗一空,恐怖的饥荒总是会伴随着逃难一同出现。或许是因为压抑了太久,郁郁的气氛之下苟延残喘似乎成了唯一的办法。甚至在这个年代,艰难的活着都成了一种奢求。 在今日灰蒙蒙的天色中,却是有一道振奋人心的吆喝声在东城头响起,几个家丁模样的小厮拎着几大桶米粥,在一众惊讶的目光中立于城门旁大声喊道:“今天是家中老爷大寿之日,自今日起往后施粥三日,城中人皆可拿碗盆来此打粥,尔等若是腹中饥饿尽管来取!” 这个消息无异于皇帝登基,甚至比那种虚无缥缈的消息要更加的真切些,听到吆喝的人群立刻躁动起来,一扫多日的颓废与绝望,立刻排起长长队以得到这足以救命的粮食。 “太好了太好了…” “多谢好心人!多谢好心人!” “娘!你且撑些,我们有救了!” 似乎绝望又离世人十分遥远,而对于有些人来说却依旧是并未走远,在队列排行到一半的时候,天空之中突然飘起了蒙蒙细雨,入秋的雨总是在不经意间就能寒人心骨,让不少人在看了一眼蒙蒙了几年的天空后又习以为常的等待起了施粥。 破落屋檐之下,秋雨不断呜咽。 一位瞎了眼的妇人坐在阴暗的角落里,她生的朴实却又面善亲切,只是身边再无一人陪伴的凄凉与秋风同样萧瑟。 妇人眼瞎没办法去打粥,世道也已经再不像曾经那般善意随处可见,战火带来的是人心的隔阂防备与自私自利,她也只有忍受着腹中的饥饿坐在那一动不动,任凭冷风呜咽。 突然一个木碗放到了她的掌心,陌生的温度令妇人猛然一怔。 “谢谢你好心人…” 妇人不知道是谁如此待她,但她明白不会在这个时候会有人想害自己这个无用之人,所以就只是朝着面前突然昏暗了些许的地方弯下了腰。 “施主不必如此。” 听声音似乎是个女子,听话语好像是个僧尼。 妇人心里明了,随即又将碗放下行了一记佛礼:“多谢小师父…” “施主还是快些将粥喝下暖暖身子吧。” 秋雨似乎不再停歇,而温饱之后的愁绪更加繁多,妇人察觉到那年轻僧尼一直未走,内心深处挣扎许久的问题似乎也在此刻突然再出,随即她放下木碗声音低沉的开口道:“小师父,你说我这般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 只听僧尼突然叹息了一声,不由得回问道:“施主家中人呢?若是能与他们一起的话…” 哪知妇人摇了摇头:“我曾经有一个儿子,只可惜他性子太过刚直,看不惯世间的扭曲,因为最信任的人被诬陷而死,便不自量力的想与已经乱掉的世道相争,最后落得个同样的下场…我的这双眼也是为他而哭瞎了…如今我身边再没有一个亲人,所以时常在想不如早早死了算了,也能早日解脱去见儿子……可我又不想这般死,我还没有看到儿子昭雪平反的一天,还没有看到他曾经说过的朗朗天道……” 话到如此,妇人又突然蹙眉一问:“小师父,你说这世间的神佛究竟该不该敬?为何他们看不到人间的苦难?哪怕是小师父,应该也没有见过神佛慈悲世人的时候吧……” 小尼姑被问的难言:“贫尼…没有见过…” 妇人神色一暗,摇了摇头道:“那还不如早早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不是吗?” 这个问题似乎触动了小尼姑的内心深处,她在听到这句话后沉默了许久,却是在风雨吹乱了发间之时突然自语似的回应道:“贫尼曾经听过一句话叫:做枝头秋叶,将落犹然恋树。檐前野鸟,除死方得离笼。而人生在世可怜亦是如此。这世间虽然有许多的苦与泪,有万般的无奈与忧愁。可即便如此施主依旧还活着,也正因为还活着,所以施主应该怀着那些希望继续走下去之人的心愿而坚持向前,即便这世间的苦都压在自己的身上……” 这话曾经给了自己力量,而如今待到她用这句话来鼓励别人。 兴许是她说的话音中掺杂着过往风沙之后承受苦难的力量,妇人在听后愣住了片刻,随后松开眉头点了点头。 “小师父说的很有道理。” “贫尼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觉得很有道理。” “多谢小师父解惑。” “能够为施主解惑…贫尼也觉得活着很有意义…” 这一刻的她似乎像极了某人,而待从外突然吹进来的一阵风后,妇人却是疑惑般轻语道:“小师父…为何哭了?” 询问似剑,刺的小尼姑躲闪不及,开口便已是有些声音沙哑:“我…贫尼…哭了吗……” 她迟疑着抬手抚摸上脸颊,便感觉到眼角落下的红泪早已经打湿了遮面的白纱,可面前之人应该看不见才对。 却见妇人突然豁然一笑,或许也是在儿子离世之后第一次通彻了迷茫,便对着小尼姑点头道:“是因为感觉到凉阴阴的雨突然有了点温度吧,小师父应该也是想起了过去的故人…” 世间的一切思念无不是如此,花草难留情,唯过往风雪最易伤人。 悲伤不会消亡,只会留给存活下来的人继续品尝。妇人还是要在阴暗中继续等待那个不可能的出现,而小尼姑也再度踏上了红尘中的修行。 风染凄凄眉间意,本是无所挂念无所欲求的僧尼,却在那秋雨好不容易停歇之际对着至圣郡某个已经荒废不堪的方向泪流满面,只因为那里有她曾经的红尘未了。 “许公子…白昙终于明白了…可是你呢…你还能回来吗……” 秋雨再续忆,情念皆是劫。 彼岸花开花彼岸,舟轻缘来缘轻舟。 昙花一现梦中话,曾向梵天许尘缘。 第13章 新花 对比起东城头人影攒动的死灰复燃,靠近于文武院的北门就显得萧条寂寥了许多。 或许正是看重这一点,所以有些身上背负罪孽的逃犯也大多都躲在这曾经的正义之地,于这诞生过神明的光明处苟延残喘。 城前无人把守,因为兵荒马乱下兵源根本不够,老弱病残摆上去也阻挡不了潮水般的难民,还不如打开大门告诉他们这里早已粮尽仓空要实在些。 墙上有旧年告示,密密麻麻写下了当年逆神之人于这短短人生中莫须有的几百种罪名,真所谓恶贯满盈罄竹难书,可笑的倒是凭空出现的父母以及从出生到二十二岁之间街坊邻居的指证,自幼恶行怒杀私塾老师还有不服管教亵渎公主不知又是如何臆想出来的天马行空。 看告示的人曾经围若山河,今朝年景又会有谁关心国事它事?可偏偏这掉了色都快被风雨吹飞的告示前如今正有人影独立风雨中。 却见其人一身黑衣连同面容都被遮盖个严实,只留下一双寒寒目光盯着那告示上的内容,在压抑了许久悲愤之后终究还是怒不可遏的低声呵斥了一声。 “一派胡言!” 若是放在当年,以女子的急躁脾气怕是连这面城墙都会被拆了去,可如今却只是在感受到掌心的温暖后而缓缓卸下了心中的怒火。 时光荏苒飞逝而过,离那心碎之时已经三载,曾经清秀的女子眉间去了三分孤寒,多了几分与心爱之人同样的温柔。 “娘亲,那个画着的人是谁?是惹娘亲生气的人吗?” 突然一道娇小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女子眉间怒意迅速又化作了慈爱与心痛,便看向手间搀着的小娃娃蹙眉道:“他…他不是…” “那他是谁呀?” 即便是已经被胜利者丑化无穷,男子眼中的温柔见之者绝不会忘,女子看了城墙上那幅画,眼角渐渐湿润起来。 “他呀,他是娘亲这辈子最爱的人…” 娃娃只有两岁上下,手里拿着柄小小的雨伞,眼睛黑溜溜的十分可爱,虽然年龄极幼却通晓似懂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他是爹爹吗?” “对呀…” “爹爹?” 娃娃从太奶奶的口中听说过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子,而那时太奶奶也依稀说过那人就是自己的爹爹,只可惜娃娃从来也没见过,此刻也是有了些笑意与兴趣。 “娘亲,我们去找爹爹吧?” 看着自己孩子懵懂的笑脸,女子在风雨中停留了许久,只因为她总能从孩子的眉间再看到属于自己男人的笑容。 “想要找到你爹爹…要找好久好久……” “没关系,我陪着娘亲一起找。” “…好……” 春间风雨见过昔,枯叶虽落有新花。 却在此时号角声突然在郡城四周高墙之上吹响,紧接着便有遮天盖地的叫杀声与呼喊声此起彼伏喧嚣而起。 女人警惕的抬起头打量了四周一圈,发现并不是针对自己之后才松了口气,随即就想要带着孩子离开。 “逃!快逃!溪山郡郡守自立为王,如今正率着大军杀来!” “反了!都反了!” “天不佑我泗国,国将不健,山河倾覆啊!” 逃难的人从其它三门而来,也巧女子所在的北门并未是反叛军的攻击处,毕竟至圣郡内如今的军队加起来估摸着连百人都够呛,大势兵军压境下根本无需要有所繁琐的四面围城。 兴,百姓苦,亡更是如此。 对于反叛军来说,这些难民比之畜牲更贱,不过是廉价的一次性劳动力而已,所以逃难者无不带着家眷向着城外逃去,以免落入比之逃难更加绝望的下场。 女子看了一眼涌来人潮,抓紧孩子的小手准备离开是非之地。 “娘!” 可突然的呐喊声在她不远处响起,女子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是一个小孩不幸跌倒在了人群之中。自己所在的地方并无人流,反而是那里人头攒动如海,若是迟了三五息只怕那孩子就要死在践踏之下。 “孩子!我的孩子!” 被人潮夹杂着的孩子母亲奋力的想要挤回去,奈何瘦弱的身躯又怎么抵抗的了人海攒动?便只能哭喊着向着自己孩子的方向无助的伸手示意。 一声叹息,女子还是理解起了母亲的软肋,便摸了摸自己娃娃的头嘱咐道:“在这里等着娘亲一下,娘亲去去就回来,不许乱跑知道了吗?” “嗯。” 见娃娃听话,女子也再不耽搁,一个闪身就冲向了人潮之中。她似黑水游龙,擦身而过却未碰到任何一人,待到那孩子被踩踏几脚险些晕倒之际飞速来到了身前,便将其一把拽起飞身踏过人群到了一旁空闲处。 “你没事吧?” 看孩子被吓得胆颤心惊,女子舒缓着眉头询问了一句。 “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那孩子母亲也在片刻之后跌跌撞撞跑了过来,搂过孩子就向着女子磕头。 女子叹息了一声,摇头将她拉起后道:“没事,快些去逃命吧。” “哎!恩人保重!” 一段插曲而已,女子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还等在原处,心里也似落下了一块石头,便准备带上孩子一同离开。却不料眼角余光之中突然一道身影闪过,她本能的转眸看去,却见人潮中间那个孤独的背影熟悉万分,恍惚间似乎看见了一位失散许久的故人。 “哎!你!” 女子伸手向着去叫停那背影,走了一步又想起孩子没有带,不过须臾之间待到女子再回看之时,自己的娃娃便已经不在原地,她眼中急迫之光不由得大生,立刻飞奔到了方才那里着急的四下张望。 孩子不翼而飞! “我的孩子呢!” 一时间,在这嘈杂的逃难声中又掺加着一道撕心裂肺的呼唤声,却在不久之后彻底淹没于人潮之中…… 另一边的无人街角,一个身穿破衣的男子一脸疯狂的向着远处冲去,他手中抱着的正是女子丢失的娃娃。 “嘿嘿!这个小娃娃生的好看,卖给谁家传宗接代指定能大赚一笔!” 娃娃被抱得紧,勒得有些喘不过来气,不由得转着黑溜溜的眼睛奇怪问道:“叔叔…你为什么跑的这么快?” 哪知他得到的是男子的赤骂声:“给老子闭嘴!不许哭明白了吗!如果不乖的话老子把你的牙给拔下来!” 因为偷人的紧张感所带来的蒙蔽,是男子并没有察觉到的这个只有两岁的小娃娃并没有流露出于同龄人应该有的恐惧感,甚至于那双眼眸中的光似乎有些奇怪的成熟。 他大抵是像极了自己父亲的小时候…… “我娘亲呢…” “说了闭嘴!你这个小杂种!” 与这一声叫骂声同时涌上来的,似乎是胸腔中的腥甜,男子突然感觉到胸口一疼,紧接着连呼吸都无比困难。 他不解道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胸口处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小剑,只因为孩子太小而忽略了锋利的兵器在谁的身上都无比致命。 “啊!怎么会!怎么会!” 方才还如珍宝的孩子如今竟似毒蛇一般,男子立刻恐惧的将娃娃甩了出去,随后想要去拔下那柄已经插的很深的剑。 “你!你!你!” “我不是杂种,我的父亲是个英雄,这是太奶奶和我说过的。” 稚嫩但平静的话音刚落,男子便应声倒地再没了呼吸。娃娃并未多看尸体,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后将那小剑也取了下来,想着循着方才的路走回去寻找娘亲。 却没想当他巡了一圈试图返回之时却发现,已经有许多穿着铠甲的士兵布满街道,娃娃本能的不再上前,而是向着一个城门的方向偷偷的离开了。 东门处,属于大户的派粥仍在继续,有些觉得已经不会再否极的难民留了下来,毕竟至少此处还能在临死前有顿饱饭吃。 本地之人拥有户籍倒是安全许多,因为他们反叛之人攻占一处后,还是需要这些商绅以及本地人组织复工复农之类,否则占下一处无法在短时间内就拥有生产效益的郡城反而没有丝毫用途,因而不可能得罪。 而当娃娃走到东门之处时,突然就感觉到身后有人凑近了些。 “呀!好可爱的小孩!” 应声回头看去,娃娃见一位比母亲要娇小许多的女子正好奇而又欢喜的打量着自己。 “怎么会有个孩子在这,是与家中人走散了吧?” 女子身边还有一人,生的面容俊秀有神,比之那女子要稍稍高上些许,眼神中也是奇怪颇多。 这二人似乎是一对新婚短日的夫妻? “姐姐手里有糖吃,猜对了在哪个手就都给你哟!” 女子看着娃娃太过可爱心中母意大生,两只手各抓着一颗糖就想要逗一逗娃娃玩。 可娃娃有些不受哄,只是平淡的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可爱”“喜欢”之类。 “咦!这娃娃的脸好软呀!对了水,我突然想到一件事……父亲信中不是一直唠叨你我之间没有孩子吗?不如就将他收养视如己出吧?” 捡了个孩子,却不知这孩子究竟是不是孤儿,男子被身旁人的脑回路逗的无言以对,可他也似被触动了内心的开关,对着娃娃犹豫了起来。 “这…” 女子再度补充道:“咱俩成婚都一两年了,若是回去让我父亲看到咱俩还没有孩子,只怕他会怀疑你的…” 可男子却是苦笑着给了女子一个小板栗:“若非是当年被你软磨硬泡,说是家中催着成婚,我才不会看你可怜而娶你呢。” 可女子却是鼓着玉腮俏皮道:“哼哼,若是不娶了我,只怕你的身份也早就被别人发现了不是?又怎能成功以家主身份担任这商首?” 二人一时间又是饶舌争嘴,全然忘了面前平淡看着二人的小娃娃。 直到女子忽然间在娃娃的一抹神情中想起了谁,才不解道:“对了水,你有没有觉得这孩子很像一位故人?” 闻言男子先是一凝,紧接着神色慢慢暗淡了下来,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是挺像…他的…” 女子也是眉头一低,但还是打起了精神蹲在娃娃身前摸了摸他的头,温柔的笑着道:“宝宝你是不是走散了呀?” “对…” “那让哥哥姐姐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 “好。” “不过作为交换,可不可以先陪姐姐玩个游戏?” “行。” 简单的交代了一会如何扮演过家家的角色,以及只要能够成功就带着娃娃找妈妈的筹码,一番连哄带骗下饶是娃娃再聪明,可从未经历过世间险恶,还是被女人给忽悠着带回着向家而去。 而在此时间男子则是一直盯着娃娃打量,待到突然想起之时才摸了摸娃娃的头询问道:“对了宝宝,你叫什么名字?” 只听宝宝眨巴眨巴黑溜溜的眼睛,肯定的点点头道:“回家,许回家…” …… 第14章 此去 兵荒马乱,凡铁骑踏过之处尸浮遍地。 至圣郡位处腹地,本是最不可能出现战乱之所才是,可眼下内乱居然也已经滋生在了这千载王朝,也足以证明世道的混乱究竟到了怎样令人憾叹的地步。 城破而民逃,人影攒动之中有无数道撕心裂肺的呐喊,可能这一转眼就是谁家天人永隔,又或是再启一段泪与悔的寻觅。 城门被关上,城内的施舍依旧。 毕竟原先都是一国之人,对比起旁国军队,溪山郡郡守的军队倒是仁慈了些,将至圣郡大半城池占领之后并未再有所动作,而那些没能逃亡出去的难民也未被视若草芥,一时间城池内停骤到了一种十分微妙的气氛。 此刻,只见一位身穿浅黄的女子随着一位老者慢慢走在道路之上,敢在军队踏行的街道上游走的无外乎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身居要位或是重职的贵宦,还有一种则是疯了傻了的无知。 二人显然处于前者地位,那老者眼睛扫了一眼过往的兵马白眉不由得一蹙,手间怎么也洗不净的黑灰似乎是要握出声音,但终究还是无力的松开,随后叹了口气郁郁道:“这世道兵荒马乱的怎么就不能消停消停,非得要闹得生灵涂炭才肯作罢吗……” 老者年迈却也还有三分气力,毕竟当年也算是这至圣郡中数一数二的武道高手,可此时他浑身散发出的气息却有迟暮之感。 “竹菊,等为师死了以后就葬在一剑堂下面的剑冢里吧。” 被称作竹菊的女子不过二十芳华,衣服素练干净而目光清澈干劲,仿佛一柄将要出窍的宝剑一般。可她自知自己只是一柄好剑、一柄优秀的剑而已,远远达不到身边师父所想要的“神剑”。 “大活人就开始说着死后话,看来你也是活够了。” 竹菊嘴毒,目光侧过瞥了一眼老者。而老者却是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再度叹了口气,似乎自己徒弟大逆不道的话说中了心想。 毕竟对老者来说的确如此,因为这世间不再曾经,老者唯一的知己好友也在三年前为救徒弟而陨落了,他空虚度日不见天明,憧憬无数年的理想之火也慢慢熄灭,人生的路没了期待与充满太多的失望之后,就会不自来的走到终点。 眼下的混乱老者不想去管,所以就只是带着徒弟向着自己所住的方向慢行。 路上尽兵甲,寻常之人早就闻声而逃,除了他二人倒也没什么特别,却在过一处拐角时有声音吸引了老者的目光。 “这丫头浑身脏兮兮的,你小子莫不是看上了这个乞丐?” “你懂什么?抓个乞丐带路上玩玩扔了就算了。再说了,你看她虽然脏乱,但看细那脸实在好看,若是洗白了换上衣服指不定得有多勾魂呢!” 是两兵卒对着无神行走在路上的一个带着围巾的乞丐女子说着腌臜之言,老者本不想去管,可当他看清那女乞丐的长相之时不由得瞳孔放大了一瞬,随后立刻一脚一个将那两士兵踢的老远。 “妈了个巴子的,生的人样不干人事,要是让老子再看到你们,你俩就死定了!” 老者之力莫说是寻常人,就是四五境的天命者也难以招架,这两个小喽喽被吓得脸色苍白,完全没了方才亵笑的猥琐,赶忙骑上马向着远处逃去了。 “喂!小丫头?小丫头?” 这条路上只会有两种人,而乞丐明显是疯了傻了的后种,但她被此声呼唤之后慢慢回过了神,或许是因为三年里感受到的善意寥寥无几而觉得奇怪吧。 “你是…” “是老夫呀!当年你见过的青老头,你与你哥哥还有漠老头来我这取剑,你忘了吗?” 哥哥二字唤回了少女的心神,她眼中逐渐有了泪光。 “你是…青老…” “哎!是我!快快快,快随老夫走!” 逆神之人的家眷如今被天下通缉,更别提这个在诛杀之时掣肘的主角,那一日天下不知有多少人透过蓝天镜看到了少女的样貌,此刻必须立刻将她带到家中藏起来。 董儿的模样老者看的心疼,赶忙带着快步来到了自己的住处。进了门便招呼人去准备衣物与热水,又差人拿来食物,这才在将四下都逐空了之后皱着眉头道:“小丫头,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到此刻徒弟竹菊突然反应过来,盯着董儿震惊无比道:“咦!她!她莫非是那个!” 青老头嫌着声音太大恐暴露,连忙示意道:“嘘!小点声……” 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违常,竹菊才小些声凑近好奇道:“你是许文魁的那个妹妹吗?” 见其在迟疑了许久之后点头,青老头不由得坐下叹息道:“哎,世道无常啊,没想到你这丫头如今却变成这副模样了,若是让你哥哥知道了,哎……” 青老头的目光突然飘的很远,许是因为董儿的出现让他想起了那个自刎在海岸的年轻人,又因为年轻人而令他想起了那个为了徒弟舍身忘死的混账故人。 老者默然,少女失神。哪知这看起来有些面瘫的竹菊在听到许轻舟之名时,却是眼中的精光大盛,更似小迷妹一般止不住的点头肯定夸赞起了当今天下最害怕提及的逆神之人。 “你真是许文魁他妹妹?!许文魁他文采出众剑法更是超群,我在几年前的洛城曾亲眼看过他参加的文武魁大比,那时风姿绰约我现在都还记忆犹新。想我还珍藏他一套当年文武魁大比之时的画卷,如今锁在床底下不敢示人,只有在半夜三更才敢拿出来欣赏一下。” 明明看起来是个冷峻的剑侠,说起偶像来倒成了话筒,一时间滔滔不绝个没完。直到董儿去了自己房间内洗沐收拾个整齐,她还一同坐在那叨叨个没完。 可董儿在听到曾经最引以为豪之人的名字时,眼中早已暗淡的光并未生出半点变化,只是盯着回荡的水纹发着一个长达三年的呆。 说到兴处,竹菊突然到床边取出了一物,随后来到水桶前徐徐打开,就见那一幅尘封在记忆深处不愿回想起的画面被慢慢清晰。 画中的男子迎着风雨而臂系围巾,如同战神般手持一柄断剑,他目光中有勇而无惧,看向前方的昏暗站的那般笔直,仿佛永远也不会被摧毁。 “你是许文魁他妹妹,与他在一起一定极久,看这画中与他画的像不像?” 像是肯定的,只不过是曾经的世人包括董儿在心中对于那个男人无限的臆想,可谁又知道画中之人也会有害怕与孤独的时候。 董儿曾经明明是知道的,可笑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够替他背负哪怕一点点,却到最后才发现自己竟是一点点用途也没有。 少女眼中的光从三年前就已经熄灭了,整个世间的人都看到了那个年轻人血染碧海的画面,却唯独少了她。 这是一种仁慈,亦是一种残酷。 许久许久,像是注视着那画疼了眼疼了心,董儿眼角再止不住的滑落下无限情愫的红泪,随后才似自语般对竹菊回应道:“他…他不是英雄…他是一个懦夫,一个抛弃了一切的懦夫……” 第15章 经来 话音停落在这一刹那,竹菊在这三年之中曾经听到过无数人无数次对于许轻舟的诋毁和谩骂,可她都能够咬碎了牙埋在心里,但此刻面前的人应该是最不可说出这种话,她应该是极少与自己一样坚定不移的站在许文魁身边的同伴才对,可董儿方才的低语却是将竹菊直接打入了冰冷的深牢之中不见天日。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热水渐起蒙蒙,迷了心湿了眼。 竹菊紧盯着水桶中的董儿,不由得凑近了些结词顿顿道:“你可知道…你可知道你对他说的是何等绝情的话……” 的确是轻薄之词,只是董儿三年的不解始终压抑在心里,她不明白如此将自己一人孤零零的抛弃在世间,这种苟延残喘的活法还有什么意义?在这种情况之下,还有什么是比“一定要活下去”更为残酷且无情的话呢…… “他是个傻子…他凭什么要留我一个人活下来…为什么不带着我一起死……” 董儿低头沉声,折射在热水中的不止窈窕,还有自己灰暗无解的眼眸以及其中那一抹怎么也消不去的怨。 曾经在梦中千百次她都未得解惑,至此也已经彻底化成了心底的业障,一个锁住她沦落不得终日的禁锢之圈。 眼睛微转看向那条放在屏风之上的黑色围巾,董儿五味杂陈间更是将玉唇咬出了丝丝血迹,便顺着嘴角慢慢留了下来。 “他…不是你所想象的英雄,他…只是一个……” 啪!!! 突然脆响于香闺中回荡,一记清亮的耳光将浊心的乌云打开了一条浅浅缝隙。只见竹菊的手高高扬起,而她目光中有泪有恨,自是因为对她来说是面前的董儿毁了那个自己崇拜了许久的偶像。 “你!你不配为他的妹妹!不配他舍命救下!” “我……” 竹菊的愤怒令董儿突然一滞,因为经历三年风雪的她没有想过,这世间还有人一直坚定不移的憧憬着曾经的眼前人,她不由得对自己的心产生了怀疑。 “他为什么会饮剑自刎?为什么会忍下心知肚明必将伤害自己的藏剑也要救下你?因为他想让你活下去!因为许文魁觉得在他心中你比他自己的命还要重要!可你呢!可你呢!你将他的牺牲当成了什么!你将他所有的觉悟、所有的奉献都当成了什么!” 没有给董儿时间思索,因为竹菊的话又如同尖刀利刃丝毫不留情面,也不给她任何一点点的反应时间,宛若一剑接着一剑的锋芒向着她狠狠刺来,又如同雷霆一般声声响彻董儿内心,令她一时间甚至都忘记了心跳。 “我……” “你太令我失望了!” 目光夹杂着泪光,心寒携带着遗憾。 人是不知何时离开,水是不知何时冷去,脸庞火辣辣的疼也似乎被胸口处掩盖,只剩下房间之中若隐若现的小声抽泣。 董儿就这般坐在渐渐冰冷的水中而毫不自知,视线一直注视着水面倒映而出的自己。 眼前的自己变得越来越陌生,越来越不像曾经哥哥喜欢的那个少女,上一次感受到这般的时刻是什么时候呢? 她突然一下蹙眉头直接扎进了水中,想要以此来唤醒自己迷茫挣扎的内心。 水面下会有什么呢?是困在原地的自己?是彼岸花开的那人?是曾几何时的呼唤?又或是一切归于虚无的无痕无奈? 水下的泡影里什么都会有,但总是会没有眼泪…… 突然有回想传来,彼时的小小少女站在神明面前那般的虔诚与祈愿,她说出了自己心中一直珍藏的愿望,并非是回到父母的身边,而是能够和那个萍水相逢的他成为真正的亲人。为此她不惜放弃了一切,甚至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就只是为了等那个小小愿望的实现。 她的愿望实现了吗?或许吧…… “哥?” “怎么了?” “哥……” “怎么了?” “哥!” “怎么了?” “别离开……” 须臾的泡影在窒息之时破碎,因为被呛了水本能的促使她立刻向着空气逃离,一顿水中的挣扎起身后,入目的画面依旧是那个干净整洁的女子闺房。 “是梦啊……” 不过一场曾经的美梦,若是能长久留存倒也比之当下美好许多,可现实只是在苟延中残喘,丝毫不见半点天光。 董儿又看了一眼未有丝毫改变的水中之人,起身机械的穿拾好了衣服。 一剑堂虽贵为泗国的四大门派之一,可乱世之中谁也无法幸免于难,即便是如此门派也因为冲击而损失惨重,人员凋零订单减少,加之南征百战苛捐杂税,其中比之曾经少了不少的下人与弟子。 一路上压根没有几个人,有的一些也不过是唉声叹气愁眉苦脸,见不得半天心中喜意。而当下如此,世道如此,万物生灵自然就是如此。 可董儿刚一走到青老头所在之处,就见这老者白眉蹙成了一团,不停的打量着手中各地松开的情报,一边奇怪的对董儿道:“糟了,似乎是有什么大事将要在至圣郡发生了……” 经过这两日,董儿的精神恢复了一些,自然也会对这些事产生些许的疑惑,便不解的询问道:“青老所说的是什么?” 只见青老头将手中信纸一放桌台,抬手叩响道:“有大批天命高手正在向至圣郡赶来,按理来说我们这里被神明陨落所毁了大半部分,所有的产能供给都下降了许多,可他们还是跋山涉水赶来,而那溪山郡郡守似乎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而提前占领此处。” 闻言董儿不由得心里一起波澜:“会不会是因为……” 可青老头却是摆了摆手,随后又宽慰道:“放心吧小丫头,老夫还没有到那等狼心狗肺的时候,你哥哥以前为泗国做了不少事,他师父与我也是交往许多年,怎会因为一点蝇头微利就将你出卖出去?况且你还不足以惊动那么多的人,毕竟你对于神明来说可是半点威胁都没有,所以他们必然不是来找你的。” “那……” 二人干瞪眼自然不是解惑的方法,青老头却是摆了摆手又道:“晨间时刻老夫已经叫竹菊出去打探消息了,来的人多口杂消息是不可能掩盖住,等她回来自然也会知晓。” 正是说来也巧,门口香风至而人影卓绝,二人回望就见竹菊已经回来。 “回来了?打探到消息了?” “是!” “进来歇一会吧。” 竹菊应声进了门,先是蹙眉瞟了一眼董儿脸上被她打了一掌的肿红,随后才到了青老头近前附身轻语道:“青师,刚刚收到消息,那柄剑被拿出来再见天日了,那溪山郡郡守也是收了消息才想着派军队来取此剑,而学院也有些顶不住压力,放出话来若是有人能够拔出来的话,就可以成为新的十君之主。” 听此消息青老头脸色突然一变,追忆般的看了眼不远处的董儿,知晓她应该也听到了这些话,随后又幡然醒悟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会来这般多的人,原来他们是想来取那柄剑的啊……” 十君之剑的威名自古便有,而在诛杀逆神之人时更是大放光彩,那一剑横扫无数天命者的画面更是敬畏流传,如今欲要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者无不想以十君剑为镇军剑,此番文武院中藏着的那柄十君剑自然也会引得无数人为之觊觎。 青老头平生爱剑如命,此生之愿便是见神剑出鞘,只可惜暮年残烛依旧未尝所愿,眼下十君之剑被狼子野心取以轻薄自然更加心痛,在叹息了许久之后才语重心长的看着竹菊吩咐道:“哎…竹菊你,你想去试一试吗……” 而竹菊神色一正丝毫未怯道:“甘愿为此一死!” “那便去吧,想为师若是不让你去,恐怕从今往后你的剑道都会有所残缺。只是记住一点,一切以性命为重,定要安全回来!” 剑修者勇往直前,青老头所选的弟子就更是如此,竹菊性格执着坚韧,她所认之事必然要出鞘,所以青老头也不会再阻止。 “谨遵师命。” 竹菊得了师父之肯,心中不由得感动渐起。十君剑其实本非舍命之意,可这一柄剑镌刻下的是竹菊怎么也不愿割舍的挂念,她先是对着青老头深深鞠了一躬,起身紧紧看了董儿一眼,随后便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董儿被盯的有些不知所措,她以为是竹菊昨夜的气尚未消除,刚要追上去道个歉,却不想院落中再没了方才那欧耶身影。 空荡的大院中叶逢枯秋,被弱阳笼罩的世间感受不到半点暖意,董儿呆呆看着又一片滑落的叶片,迟钝呆板的转身又回了堂房。 原处,青老头正一个人坐在堂前看着寂寥人间,脸上的苍生与垂暮无分别二,他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但脸上的神情似乎非常差。 董儿不解,默默站在他座椅之后难进难退。 许久许久,又是一片叶被风落,青老头突然开口道:“小丫头你知道吗?老头子我的寿元已经不多了,可这辈子忙忙碌碌几十载,到头来还是没有看到过神剑出鞘的模样,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活的相当失败无用?” 这话董儿自然是没法回答,她只能盯着飘落的叶片继续沉默,一边听着青老头轻语:“风吹咯,叶落咯,咱们都会回归到土里去…丫头你还很年轻,不能沉沦在眼前……” 或许是因为董儿与之曾经那令人惊艳的承受与忍耐,青老头突然有了想要开导她的想法,便扭过头来和蔼一笑道:“对了丫头,你知道竹菊与老夫方才所说的那柄剑吗?就是你哥哥当年在我们见证下拔出的剑。” 这话起了效果,董儿瞬间转过头来问道:“凤凰鸣?” 而青老头却是摇头一笑:“不,应该叫它玉碎凤凰鸣。” “玉碎?” “玉碎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玉碎,就是在出鞘之时就该有了必死的觉悟。” “玉碎……”董儿不解,再度默念了一遍。 “呵呵,就是玉碎。”青老头点头笑了笑。 “玉碎…必死的觉悟……”董儿抬眼看向老者,眼中的灰暗依旧存刻。 “每个人都有为一个人或是一件事而死的觉悟,若是想知道的话,丫头不妨去看一眼就明白了。”青老头抬手指了指她脖颈间的围巾,又指了指文武院方向。 董儿摸了摸三年里始终未的围巾,石钝的内心似乎渐渐有了选择的跳动。 “我想要…去看看…” 见她如此反应,青老头不由的欣慰点头。 “嗯,注意安全,千万别被旁人发现了。” “多谢老先生了…” 少女向老者弯腰行了一礼,随后向着心中呼唤的方向快步走去了,只留下青老头一人品着秋风、叹着感悟。 “哎,多好的一块练剑的璞料,只可惜心境残缺,不然的话问道剑圣也是可能……” 他练剑几十载,与剑为伍自然知道剑中圣者的筋骨风骨如何。少女曾经秀雪藏锋,此时又道心破碎,本该是一块好料才是,却被乌蒙浊了光辉。 “可惜,见不到神剑出窍,也见不到此间天明……” 自从老友逝去,他如此这般抱怨天地了许久许久,也失了信心再去追逐命中理想,因为无人知音已无知趣,终日寡欢不得已。 但青老头不信,他不信这苍天再不会正道沧桑,不信连绵的秋雨不会再被放逐晴云,不信挂在世人心中的阴抑永远长存。 “一定会有…一定会有…一定会有神剑破开这一切…一定会有……” 如此喃喃之时,突然间似乎灵光乍现,又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当他目光看向那个失魂落魄走出去的背影时,只见残阳与阴云交织的那天际有赤霞披撒在董儿身肩。 眼中的那个少女像是踏入地狱的修罗,又像是踏入婚房的新人,她的身影越来越像一个人,一个早就死在三年前的年轻人。 彼时的他来此取剑之时或许也如这样尘灰蒙心吧…… 内心深处渐生的好奇以及期冀幻想的渺小奇迹突然令青老头想要让跟上去,因为他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酝酿了许久许久之后,终于要从黑暗绝望的土壤之中开出花来。 是什么呢? 是绝望之下亦存的深渊? 是深渊之下更深的地狱? 不!在黑暗之中不会只有这些! 或许是花开,或许是风来,亦或是灰烬之中才会诞生的… 涅盘…… 第16章 过往 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圆,所有人都会在不知不觉间再度踏上与梦中之人相同的道路…… 灰蒙蒙的天一如某日某时,董儿站在曾经哥哥的母校前抬头眺望,远处山间似乎有风声和笑声跨越了时空,传到了她的耳中。 一别已是三载匆匆岁月而过,彼时万家费尽千辛万苦都想将孩子送入的修行圣地此刻荒废不堪,甚至于那学院牌匾上面密密麻麻的刀剑之痕也能暗示此处究竟发生过什么。 文院换了院长,曾经的文院院长因为教导出逆神之人罪不容诛,被彻底废去了修为镇压在本该禁锢阿修罗神源之处,至今也不知生死如何。 顽石枯木在,秋风叹凋残。 董儿没有时间伤感,与渐多的人潮一起慢慢向着熟悉的学院内走去。 文武院因为是曾经逆神之人的母校,而被狂热的神明信徒毁坏了七七八八,但又因为同样是一位神明的手笔,所以内部的核心部分倒是保存的尚且完整。 这一路的风景与脑海中有符合的,也有被彻底抹除的。 教室、广场,直至曾经的小院落…… 此刻,当董儿再度站在居住了竹林小院前时,往昔画面一幕幕不断浮现。 故人今何在?唯剩孤风鸣…… “为什么…” 竹间落下枯叶,摇曳间似乎因听到这么一句少女的呢喃而平息,董儿在看了一眼已经彻底废弃的院落后慢慢转过了身,向着别处走去了。 曾经心头甜,如今化苦歌。 小小的蛋糕房也被踏成了一片枯败,无数荆棘苔藓爬满残垣,门前续写着许许多多特色故事的告示牌也被无情推倒,只留下几句表达愤懑和羞与为伍的谩骂之言。 董儿没能发现其上边边角落里有的一行真正正义的小字,目光渐渐垂下之后慢慢离开了。 她一步一步,恍恍惚惚而不知道自己灰死的内心究竟想要做什么,便只能跟随着许多人的身影向着地武院走去。 人越来越多了,从五湖四海五岳八方而来,十君之剑在此时候显得过于珍重,毕竟是可以镇军镇国的名剑,学院承受不住各方压力,便只能将之示众而选主。 陌路同途,不同地方而来却又全部向着一个地方聚拢,黑压压的将地武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对于董儿十分不巧的,是那论剑大会的举办地点在地武院山巅之上,只有天命者踏上那条可以测量资质的道路才不会受到压迫一般的考验,常人若是踏足只怕是会在十来步后就直接昏死过去。 来此军队之人众多,其中九成九都是凡人,就只能眼巴巴守在山脚下,马匹声嘶鸣不断,也让这曾经的朗朗学院多了几分肃杀之感。 董儿的脚下只有两条路,老老实实的原路返回,又或是硬着头皮穿过天命门、踏上天命路。 “哥…你会怎么选呢……” 看着那黑黝黝的天命之门,其上“天命”两个大字在阴云之中隐耀,像是一去不回的执念。 她顺着过去之人的脚步,在周围几个士兵奇怪的眼神中突然穿过了天命门,随后向着那似乎遥远到看不到尽头的山巅一步一步而去。 “咦?快看快看!那有个女子似乎是才踏上天命路的?” 有士兵好奇的抬手指了指董儿的背影,从她的踉跄脚步推断出了其新晋天命的身份。 “不错,看脚步的确是个刚刚觉醒天命的,可惜脸被遮住了,不过看身材一定相当不错。” “哎?猜猜她能走几步?” “害!看她那样子,估计十来步撑死了!” 闲谈戛然而止,随之就是一阵稀碎的嘲笑声。可在那笑声中,娇小瘦弱的身影却怎么也不见倒下,而是如被风吹倒却总能再坚韧爬起的劲草一般。 “咦!怎么还不见倒下?” “难不成是这天命路的难度降低了不成?” “嘿!我去试试……妈了个巴子的!不行不行!” “速速回来。” 越来越不对了,因为少女不仅走过了二十步,更是向着他们所无法企及的二十步之上继续踏去,身形虽是摇摇欲坠但依旧能够向前行走许久。 天命路前三十步,十尺为一阶、十阶为一步。 前三十步都在山脚之下,无遮无掩。而过了三十步以后,全部被山边的树林遮盖。 又在一阵猛烈的吸气之后,少女的身影于一众士兵惊讶无比的眼神中消失不见了,也暗示着她正在向三十之上的崭新台阶继续踏足。 三十步后压力突然倍增,那台阶材料也全部改变,不再是普通石砖,而是青玉石砖,从十尺一阶也变成了五尺一阶。 “哥…哥…” 董儿不知道要走到多少阶才能踏上山顶,去看到曾经哥哥留下痕迹的那柄剑。她的心态,她所遇到的磨难,以及她来到这里的目的与周遭的所有人都不同。所以她的目标很虚无缥缈,缥缈到若是有人听说之后除了嗤笑,还是嗤笑。但董儿别无选择,只有向着最高处攀登,才能搏得那一丝回望曾经的可能性。 香汗一滴一滴,眼中的浑浊始终蒙蔽真心。 身边的人全都是前来参加夺剑的天命者,或有好奇之人转头注目,随后只留下几句戏谑的嘲笑。 “嘿!看那个小丫头,她居然也想要爬上去求剑?” “看她那瘦不拉几的模样,就像是天命都还没有开启的凡人,走两步都快把命丢这了,哈哈哈!” 也有心中有存良善,不愿意这么一位瘦弱少年折断于此,便轻声劝慰道:“小丫头你爬不上去的,趁早下去吧,前面的路对你来说是绝路。” 可回应那人的是一声自语的呢喃。 “四十…” 心蒙尘,仍金铁。 知晓劝动不得,那人叹了口气后不再多言,向着山巅行去了,来之者如鲫却也有穷尽之时,待到几个时辰过去,山间只留下一位还在默默登山的孤独身影。 …… (第二篇第三十章) “哥,你在想什么?” 董儿记得她曾在清明时候问过盯着袅袅烟灰发呆的哥哥,问他在此时又想起了哪些人。 “呵呵,没什么,董儿也老大不小,是该去试试开启天命了…” “我陪着哥哥就行…” 只是当彼时的她上前抱住许轻舟胳膊,一摇一晃的撒娇。 “假如,假如董儿天赋比我还高,能把我送回去呢…” “那太好了,我若是那般厉害,就得先治治哥哥桃花缠身的毛病!” …… “四十五…” …… 她记得那年从洛城回乡的船坊上,当许轻舟问出她是否相信命运之时,自己似乎是有过想要相信的回答。 因为若不是命运,那他为何会跨越两个世界来到自己的身边,为何偏偏就是他走进了自己的心中。 夕阳下许轻舟拉起董儿的手,那一幕任由回想依旧心中甜,更是因为在余晖之中的长情告白。 “哈哈,你就是最珍贵之人,那便够了…” “哥!记住你说过的话哦!” “呵呵,哥会永远记住的!” (第三篇第五十八章) …… “五十…” …… 她记得那是在川国的密藏之中,彼时的她被川国公主李雨沫与天工白桑合计绑架,关在地牢中渴盼自由。 李雨沫在那日询问的问题董儿印象深刻。 “可若是他想要的偿还是让你嫁给他呢…” 那时的她似乎有些相信虚无缥缈存在的命运吧,因为即便自己挣扎与抵抗,却依旧会被困在其中。 可董儿却是努力的向着固有的命运抗衡到底,只为了与心爱之人永远相守。 “不可能…我…只会是哥哥的,这辈子,下辈子,甚至上辈子都是!永远不会有另一个人再进入我的心里,他若是强逼我,那我宁愿死!” (第四篇第七十四章) …… “六…十……” …… 她记得那是在最终的一面,少女拼命想要反抗的不止是禁锢的术法,还有那无法更改的命运,可她的双手便似诅咒一般在拥抱中将手中的短剑刺入了心爱之人的身体里,而面前之人则是张开怀抱接纳了这一闪便就足以躲开的伤害。 “哥…杀了董儿吧…董儿…不想活了…” 她想过寻死,至少死在哥哥手下也算是一种完美的遗憾,可回应她的是身前之人温柔在耳畔的安慰。 “别怕…哥在呢…” “董儿…就只是累赘…董儿…伤了哥哥…董儿…陪着哥哥…一起死……” 面前之人没有回答,只是慢慢解开了早就被雨水打湿的围巾,慢慢系在了少女玉颈间,随后抚摸着她的脑袋挣扎着微笑轻语:“若是死的话…让哥来就行了,咳咳…董儿要活下去,不然哥哥会生气的……” 董儿不明白,为何他会说出如此残忍且残酷的话,要让自己一个人孤独悔恨的活下去。 “为什么……” (第五篇第一百九十二章) …… “七…十…” …… 一幅画面对应着她登上去的一个理由,这些曾经埋藏的伏笔令她似乎忘记了镇压在身心的压力,便只剩下迷茫的目光与漫漫的登峰长路。 躲藏在心中阴暗处懦弱自己突然呢喃声轻起,想要让她就此放弃: “以你现在这副模样,能走到底吗?” 可董儿却是抬眼看向山顶方向,反问了内心:“哥哥…他曾经有没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七十五步… 懦弱的她依旧不肯放弃,试图再劝她知返: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走到底?你又能做到什么呢!” 董儿也依旧是再度反问:“哥哥他有没有想过呢……” 八十步… 懦弱的她再度嘶吼道:“可你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你这样走下去又能实现什么?又能改变什么?!” 董儿低头沉默的喘息了片刻,随后又咬着牙向上继续挪动。 “我…想…他……” 在第八十五步的阶梯之上,所有的汗水都见证着少女一路以来的问心,她迷茫挣扎、困顿无解,却始终不愿意放弃,就只是为了再看一眼,再看一眼曾经新上人的执念。 “你只是董儿,不是哥哥,所以你的选择并不代表他,也无需同踏于他的步伐。” “可我…我想…哥…我想……再看到他……” 九十步… 山巅近在眼前,可是她费尽了一切力气已经无法再爬,所有的执念与回忆也只能将她推到九十步而已,明明已经是惊颤世间的绝顶天赋,可若是不登上最后一步,不到山巅去就毫无意义。 那么九十步对于董儿来说依旧不够…… “我…我曾…遇到一束光…” “我…乘着梦…的翅膀…去飞翔……” 她突然唱起了歌,在这般近乎于魂体尽废的时刻。董儿眼角慢慢滑落下了一道渺小却璀璨的泪光,便伸出手向着那个仅凭自己绝无可能踏上的最终之阶一步一步追寻。 我曾遇到一束光… 你的光… 我看到我掌心中的信仰… 再一次因为你无邪的笑而绽放… 谢谢有你在身旁… 她唱出了那一首在夏乐赏上的独唱,那首向世人倾诉自己心中所爱的歌曲。 泪会朦胧双眼,会将所有的思念以最不可能的方式映射出来,而歌声也将所有的回忆编织化作虚幻的泡影。 在那个最高的百步阶位之上,董儿在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什么。 在那里的似乎是她所有愿望化成的一扇门,那是她与许轻舟在异世界的初逢,亦如此刻一般。 被锁在牢笼之中的她在昏迷之际所看到的,是温柔的笑脸以及温暖的怀抱。 被锁在尘世之中的她在无助时刻所看到的,是对于明天永不放弃的坚韧勇敢。 未经历过董儿曾经的一切,永远不会明白那个门后的身影究竟代表着什么… 那是一个护住她许久的圆圈,她好像看见那扇门打开了,门内站着那道刻在自己灵魂深处的身影,他缓缓俯下身向自己伸出了手并轻声微笑着呼唤了一句。 “董儿,别怕…来……” 时光轮转到了这一刻,已经精疲力尽的少女居然摇晃着站起了身体,踩着白玉与过往铸就的阶梯,向着天命之上一步一步。 “哥…别离开我…” 一念花开,天命于此。 她咬着牙,流着泪,哼着歌,踏上了那条曾经之人所踏足的终归之境,也在最后拥抱幻影的时刻昏晕了过去。 第17章 往昔化作梧桐木,一笑一泪皆羁绊 文武院中,试剑大会正在举办的如火如荼,可学院的最长之师却只能屈缩于最暗处。 文院隐匿的漆黑地井之下,看着被禁锢在封印石碑旁枯瘦如柴的老友,地武院院长黑御眉头皱的厉害,在将最近周边国度发生的几件大事都交代之后,他不由得叹了声气疲惫道:“白老头,都已经三年过去了,却还是没有他的半点消息,我们到底还要不要坚持下去?” 镇压三载时光似乎并未将曾经的文院院长的风骨磨平,听到黑御的话后白乐却是眯眼笑了笑:“老伙计,你说我二人从幼时便在这文武院中,一直将至圣之言信奉真理,从未有半点僭越违常。可这些年来世事变迁而过,你我心中早已肚明为何时态会如此之乱。” 他本就白发苍苍,加之三年前受了重伤,如今看起来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如同枯枝朽木一般随时可能驾鹤西去,此番言语也是将所有心中的信仰彻底推翻。 白乐看了一眼头顶,其上的地面就像蒙蔽人间的一方禁锢,随后开口继续道:“最近我一直在扪心自问,我们修行几十载的道是什么?我们内蕴的心又是什么?” 沉默了片刻黑御却摇了摇头:“太晚了,如今再想这些已经没有半点意义,就算知道了你我的道是什么,又有什么用呢?” 可白乐却是放松白眉面露笑意:“每个人的道都有所不同,但殊途同归的是所有的道都需要勘破自己内心的桎梏,心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哎,但是我们没了那小子,就彻底没有了对抗那付子规的办法。” 黑御一言道出此时窘境,这绝非是一朝顿悟所能根本解决的。付子规如今正得天威之宠,天下天命者尽归他的掌握,想要拨云见日又谈何容易? 正如黑御所说,可事实总会有变转的契机,而当一个少女缓缓踏上天命路的时候,白乐微微一笑缓缓道:“玄鸟无鸣,凤凰与飞。待火业烬,取而代之。此为古之谶言,如今似乎也有了对应的答案。” 黑御不解,不明白白乐为何会突然谈到古籍之说,但他还是顺着白乐的话低头沉吟:“这古言中的凤凰应该是那小子,可这玄鸟……” 只见这白衣老者出言提醒道:“黑老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是不是一直以来都将那个丫头忽略掉了?” “嘶!难不成是那个小丫头?” 黑御猛然想起了在那场诛杀逆神之人的大戏之中,那个一直扮演着被动棋子的少女,那个将无奈与悔恨刺入心爱之人的凡俗女孩。 怎么会是她呢? 顺应着他们的谈话一般,突然间有什么奇怪的感知传来,将这一方封印地洞震动的不断洒落碎石。文武院内两位院主的实力于学院之中本会被放大无数,假使当年付子规率领数位天下八境以及无数七境辅助前来攻伐,凭借白乐一人也抵御了许久,他们是最能感受到有什么奇特之事在学院中悄无声息发生的人,即便其中一位修为尽失。 “为什么会这样!” 感知完毕的黑御猛然睁开了眼,如见了鬼一般看着云淡风轻像是早就料到了一切般的白乐震惊万分。 “怎么可能!我怎么感知不到天命路了!它去了哪?” 因为从少女踏入学院的时候,那份轮转的因果就已经开始了。 白乐却是知而不语的抚须展颜一笑:“呵呵,或许是因为玄鸟将要成为新的凤凰了……” …… 踏上百阶的董儿脑海一阵昏晕,精疲力尽下她顺着那个幻想中的身影就想躺下,而在其身后的玉台突然自脚底裂开了一条缝隙,更是在短时间内由顶蔓延到底。 天命路承载的是独属于神明至圣的道,可如今这份神明之道似乎承受不住少女的命格! 只是这异状无人可见,而董儿只是在喘息了片刻之后又站起了身,因为她的执念不在这里。 “哥…等着我……” 此刻,董儿的天命与天赋已经彻底超越了曾经在此撰写传说的许轻舟,更因为她脚步的不断推进还在将这天赋无限的抬高。 面前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只是团团包围其中而难以看到其中发生了什么,似乎依稀可以听到纷杂不断的争执争吵声。 “江湖规矩,谁能把这凤凰鸣拔出来谁就把是新的十君之主!” “去你妈的,那岂不是谁先拔就是谁的!” “这把十君剑中剑魂在三年前已失,即便排斥也不会伤了人的性命才对,诸君不如都上前试上一试?” “老鬼休要胡扯!刚才来的时候还有三五个莽撞之人因为擅自拔剑而丢了性命呢!如今这剑内似乎蕴有新灵,不受接纳亦会被其所伤!” 众说纷纭,安静不得。 “要我说啊这把剑谁取得都不落好,毕竟是曾经那逆神之人所用过的剑,诸君不想避避嫌吗?要知道逆神之人的一众家眷还在通缉中,要是因为取了这剑被付仙人盯上,那可就真的是惹了一身骚咯。” 在人群中似乎因为有人心知肚明自己拿不到剑,便万般泼脏水想要让其他人也产生厌弃之心。 “是啊,这剑的确是有些晦气。” “给老子老子都不稀罕用,那许轻舟是何东西?敢与天斗,还不是成了黄土一堆?” “就是就是!” 附和声声,喧嘈难闻。 “够了!你们这群混蛋凭什么这么说他!” 突然,人群之中一道怒喝响起,引得人们不由转身看去。 是个黄衣女子… “嘿!你个黄毛丫头,居然敢如此辱骂我们!” 有人火气大生,不由得凑近了些欲要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以找回颜面。 可黄衣女子丝毫不惧,因为她身为剑修最为刚直,便迅速拔剑指向了众人寒目扫过继续回击道:“许文魁所作所为皆是我等表率之楷模,你们不能辱他也不配辱他!” 竹菊低沉却铿锵的声音于乌骤中响起,却似乎点燃了早已被兽化的凶残人心,三年的风雪令这世间的善意温暖几乎被扼杀殆尽,余留下的都是人性之中可怜的糟粕。 “呦!这小丫头好看!” “你这女子莫非是逆神之人的同党?” “要不擒下她细细盘问?” 人们的心已经彻底黑浊,对待事物自然无所不用其极。 竹菊厌恶此刻人间,所以她才一直憧憬着在洛城之中那偶像所捧的满城花开。 “呸!你们早已无药可救了!” 而在她如此唾言间,人群之中突然闪出一道身影直扑竹菊而去,想要以此直接偷袭拿下这个娇滴滴的美人儿。 “阴险小人!” 竹菊反应过来,迅速抬剑背身格挡。 “本座乃付仙人座下七十二路护法之一荆护法,尔等方才所言已是触逆死罪!” 荆护法剑力再给,压的竹菊差点栽倒,却又被其狠狠的扛了回来。 “滚开!” “好好好!好烈的性格!老子喜欢!看招!” 荆护法实力略高竹菊一筹,攻势连连下竟是攻的她有些难以招架。 二人电光火石于这山巅的众人围观中,交战一时间十分焦灼。 可那人不知手中之剑是何材料所铸就,竟是使了个撒毒粉的阴招将竹菊手中的剑挑飞了老远,随后不留一点喘息机会的再攻上来。 “嘿嘿小娘皮,没想到老子所用的这招吧?” “卑鄙!” 竹菊心中急火大生,只得向着唯一的可能方向跑去。 她要去取那柄剑! 而此时此刻,站在人群之外的董儿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看着这场因为扭曲人心而引发的荒唐戏剧。 她不明白为什么竹菊会这般袒护哥哥,哪怕知道自己必然成为众矢之的,难道在她心中哥哥就这般的不可亵渎吗? “哥…在这种时候…你会怎么做呢……” 少女目光迷茫自问内心,也在她呢喃之时竹菊正好来到了凤凰鸣前,抬手便毫不顾及可能受到的伤害,欲要将之从中拔出见天。 可任由她怎么努力,玉碎凤凰鸣两柄剑却始终不见其有半点松动。 “为何取不下来…” 见竹菊迟迟取不出剑,荆护法不由得大笑讽刺:“看来你也不被那逆神之人所认同,却要在今日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代价!” 接着便是趁竹菊毫无防备之时再度压上,而竹菊只能硬着头皮以手脚招架。可三五十招后,突然在人群之中又有几道偷袭的招数与暗器飞了出来,摆明了要置竹菊于死地。 “嘿嘿!抓住你了!” 也是在她匆忙抵挡间,荆护法一脸邪笑的抬手抓住了竹菊的胳膊,将之重重掰折后借力又将她踩在了脚下。 天中灰云再生,玉碎是凤凰鸣所留下来的眼泪,只是玉碎仍旧与曾经一般无二的光彩,可那凤凰鸣的赤血早已经干涸暗淡。 看着许轻舟的遗剑,竹菊抬手向那个方向费力伸去,想要在最后时刻再触碰一下憧憬之人他所留下的痕迹。 可一只大脚将那愿望踩在了地上,却听见那人如蛊惑一般开口道:“哈哈哈,只要你说出‘许轻舟宛如猪狗’这句话,那老子便放过你怎么样?” “白日做梦……啊!” 竹菊的坚韧换来的是她的手被重重踩了一脚,十指连心之痛令她差点昏厥过去。 “怎么样?现在想不想说?” “即便…即便你杀了我…我…我也不会诋毁他!”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荆护法老脸鬼祟一笑,秽言道:“杀了多可惜,不如让这山间之人都看看你的身子是多细皮嫩肉,如何?” 闻言竹菊心中一阵惊慌,她自然是不怕死的,但若是如此更是生不如死,所有她的眼神里渐渐出现了恐惧。 “禽兽!” “哈哈!对对对,老子就是禽兽!” 人群的沉默令受伤的竹菊内心绝望无比,若是被人轻薄,那她宁愿此刻去死。 学院本是无法再进,可有些本就生活在学院里的居民有着能够到达山顶的奇特小路。 就在荆护法欲行不轨,而竹菊也想要自尽的刹那,一粒石子带着正义与勇敢,向着那试图腌臜少女的手砸去,也将这冰凉的人心中砸出了一点涟漪。 “什么人!” 荆护法应着石子飞来的方向抬眼看去,却听见那丢石子之人稚嫩但坚定的声音: “许哥哥他是好人!是天大的好人!是你们这些坏人永远也比不上的好!” 是一位少年,也不过只有八九岁而已,但他的勇敢却足以令所有胆怯之人为之倾颜。 “嘿!你个小鬼,找死!” 荆护法怒上心头一脚将竹菊踢开了老远,随后闪身到了少年身前,瞬间抬手捏住了他的脖子。 突兀的窒息感传上脑海,少年脸色苍白想要拳打脚踢以逃避那抓住自己的大手,可力气却只能给这荆护法挠挠痒而已。 “小子,你方才所说的话已是死罪!” 恐吓声在喧闹的耳畔回响,但少年却是咬紧牙一字一句铿锵不绝:“即便我死了…许哥哥他…依旧是好人!” 少年的呐喊是灰暗世界之中的一缕清澈。 这一瞬间,似乎是什么吹响了心中的风铃声,不远处的董儿目光死死盯住男孩,想起了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见过他。 是那个鸡蛋糕…… 也是几载之前,那个没能在人群之中得到鸡蛋糕而被哥哥赠与的少年为了曾经的一份甜而勇敢站了出来,他眼中的清澈与记忆中的那人何其相似? 可对董儿来说最重要的是…… 为了哥哥,连他都站在了自己的前面吗! “为了哥哥…连他都站在了我的面前吗?” 董儿的心中、口中都不断浮现这句话,而后开始缓缓抬起浑浊的眼睛看向那被包围因而迟迟未见到真容的玉碎凤凰鸣。 那是所有的答案了…… 似乎是顺应着董儿的目光,熙攘人群间有一条缝隙正对着她敞开,她看到了那柄魂牵梦绕的旧时剑。 剑身依旧,余留铅华。 “原来…原来是这样吗……” 董儿不明白自己内心深处突然生出的近乎与疯狂的勇敢从何而来,但她的目光在看到那柄横立在不远处的十君剑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记得那是风吹过往之时,彼时的王城中那个男人正当觉醒,所有的笑与泪、爱与痛推动着少年踏出了禁锢内心许久的圈。 董儿曾经想过他会不会害怕,更是不解为何必死之局为什么他会毅然决然的踏上武台,去面对根本不可能战胜的敌人呢? 或许就是在此刻,所有的疑惑都已经有了答案吧…… 内心的灰暗处,懦弱的自己突然看了一眼沉沦的身边,那里是由冰冷湖水包裹的绝望与桎梏,可头顶间突然有一道光慢慢划破了黑暗。 如果那时候是为了哥哥,那么她会不会做出和哥哥一样的事呢? “为什么一定要去呢……” 内心的黑潮逐渐被星光点亮,而少女也渐渐向着水面上努力挣扎。 “因为……” 董儿眼中突然有光驱散了灰暗的绝望,只见她将脖颈间围环慢解,也如同将束缚内心的禁锢一点点打开。 “因为哥哥他…无论多痛多苦都不会被打败不是嘛…” 他是为了自己、为了心爱之人才向着绝望妥协的。 荆护法对竹菊与少年的折磨依旧在,周遭的人或笑或起哄,议论不断。 “哎,小丫头不自量力,这下估计死了都不能瞑目啊……” “扒了她的衣服!将她手脚筋脉挑断!” “杀了她!还有那个小屁孩,全都杀了!” 可却在此时,有人突然皱着眉头不解道:“哎?你们有没有感觉周遭的温度升高了?” 秋末已是暑退寒来,怎会突然感觉像是火燎燎的炙烤一般? “有情况!” “快看那人!”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那玉碎凤凰鸣前不知何时正站着一个女子,她是在人群被吸引目光之际慢慢走过去的。 人群熙攘不断,又是评头论足。 “又是何处来的黄毛丫头?看样子不过是刚刚踏去天命大道的菜鸟而已,今日不自量力之人很多啊?” “她这是也想拔剑?疯了吧!” “就算拔不出来,多数人也不会放她走的……” 对于这些或嘲讽或恐吓的话,董儿并没有听进去任何一句,她的目光温柔的看向曾经背负过许久的剑,又看了一下明明已经碎裂却恢复如初的玉碎,便瞬间明白了明明玉碎的剑又为何再度交织与凤凰鸣旁。 “这是哥哥落下的眼泪所化吗……” 董儿知晓了一切,随后再不多言的伸出双手握住了将柄剑。 本该是冰凉无比的剑柄像是那个人的手,温暖而又令人安心。 “执子之手…与子同偕…哥…董儿终于明白了…” …… 传说中,垂死的神鸟在死前会有无数只鸟为它衔来梧桐细枝。神鸟点燃香木,投入火中,燃为灰烬,再从灰烬重生,成为美丽辉煌几近永生的凤凰。 人们把这称作——凤凰涅盘。 少女往昔的一笑一泪成就了此刻点燃自身的梧桐之木。 而时光荏苒,传承着那个背影的人也在此刻彻底觉醒。 在董儿眼角滑落的泪光与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下一刻玉碎凤凰鸣纷纷被拔起,又在同一时刻于一声高亢而不屈的啼鸣之后双双出鞘。 寒心蒙旧尘,星眸染碧埃。 回望来时路,才晓枝早春。 三冬雪化暖,阴雨终见明。 秋风吹不落,又见少年归! …… 遥远的一方林间深处,董慧君放下了手中为女儿织就的新衣,她始终坚信自己的女儿一定还活在世间的某个角落,却又因为思念而憔悴了心神。 突然,像是灵光乍现一般,她猛地抬起螓首看向了至圣郡方向,似乎因为什么而牵动了内心的羁绊,便不由得轻声呢喃。 “董儿…” …… 地牢之下白乐与黑御突然相视一笑,畅快无比。 “真正的救世之人苏醒了,或许这人间还有机会。” “此番太过危险,而她又刚刚觉醒,等我前去助她!” “只希望她能将这个扭曲沉沦的世界彻底恢复过来啊……” “一定,一定要!” …… 又是一方不为人知之处,当所有的血气消散而空,朦胧的赤霞中渐渐站起了一道身影。 只见那人黑发长垂,末而似血,正赤身裸体怀抱着同样玉洁而昏迷不醒的白发女子从血池中缓缓走出,却在将要靠岸之时用宛如地狱冰寒的眼眸看向了有所呼应的方向。 “救世神女吗?你我终会相遇的…” 脚步继续轻移,四下的血潮像是亲和又像是恐惧男子,不断沸腾翻涌来回跳动。 他眼中的暗令人恐惧,他散发的死意使人绝望。 他未说完的话语在这九幽通口处不断回荡,像是彻底抛弃了过往的自己一般。 “到那时候…我会将你彻底抹除……” …… 所有人的目光都逐渐变化,因为许多人似乎在某一刻曾经看到过这一幕。 画面让无数人觉得眼熟而心中微恙,甚至于跌落在地不断咳血的竹菊渐渐红了眼眶,只因为她似乎看到了风雪流转回曾经的那一年,在那个压抑到极致的王都中,一位年轻人涅盘终归的无惧背影。 “你…你快逃!你打不过他的!” 竹菊放声嘶吼,想要起身阻止荆护法,却不料又被一脚踢飞的老远。 “呵呵,没想到这般有意思,你的样子很眼熟啊?” 荆护法其实已经认出了拔剑的少女究竟是谁,心道若是能将之拿下,必然会得付仙人嘉奖,思索至此不由得鬼祟一笑。 可董儿丝毫不惧眼前人山人海,亦不惧怕敌人究竟有多强大狰狞,因为她相信哥哥能看到自己。 所握剑的双手愈发坚定,合眸间她回想起了与哥哥在竹林之间练剑的一幕幕曾经。 一念花开,董儿目光看向了充满无比担忧的竹菊,随后平静如水。 “这一日,董儿为她之爱而醒。” “所有辱之、伤之,定会以百倍奉还。” 她一字一句,不紧不慢。 “董儿。” “二十一岁。” “许轻舟之妹。” 她将哥哥交托的围巾,绕着左手手臂一点一点紧紧绑好。 “我会证明他的存在!这便是我活下去的意义!” 她双举故人之剑,如剑名一般眼中生出坚定之念,目光回转再未从荆护法身上移开半点。 “就让你看看我与哥哥的羁绊!” “来吧!” …… 她知道这一次,自己绝不会让哥哥失望。 天,在酝酿了无数次风云之后,再度落起了雨…… 第18章 涅 盘 凡落雨者,皆为尘世。 凡视苍生,皆行天道。 双剑锋芒现,雨水一滴一滴打在剑面上,将从前的迷茫浑浊清洗干净。 前方那荆护法听闻董儿自己道出了身份,心中更是确信无疑,不由得喜上眉梢。 “逆神之人的妹妹,这些年倒是付仙人悬赏找了你好久,如今可算是现身了。这泼天的富贵本护法就却之不恭了!” 他大笑一声遂提着兵器冲向董儿,准备活捉这个行走的重赏。 “就看你有没有命接!” 董儿丝毫不露怯意,凤凰鸣向之身后一放,单单凭借着玉碎剑提起格挡。 叮! 铁兵相交在落雨之中,溅起的水花将四周围观者的视线遮挡了大半,只能看到其中两道身影在不断换位攻防。 “哎!你们说荆护法能不能抓住那小鬼?” 有人看了半天雨雾不见出结果,不由得发出疑惑。 “嗨!荆护法他身为武道五境的高手,虽然境界在付仙人手下中不算多高,可凭借心狠手辣与诸多手段而稳坐护法之位。我方才还在天命路上看到过这小丫头,她分明是今日才开始的天命,又拿什么去与荆护法抗争?能够到现在还不被擒下,我估计啊是荆护法他想要抓活的!” 此言分析的有理有据,周围之人无不点头肯定。 “是极是极!谅这小丫头天神下凡,又怎能与皆境的武者抗衡?还是年轻气盛了些啊!” “没错,那黄毛丫头是输定了,就是可以了这么俊俏的小妞白白便宜了别人,要是老子能一亲芳泽,直道是死了也值!” “再看看。” 雨间水雾中剑花纷飞,荆护法闲庭信步而游刃有余,他能够清晰的试探出面前少女的境界高低,虽然天命不过开启了短短一日而已,但已经大致赶得上大约第二境武者的实力,如此天赋说是神鬼皆惊也是足够。 可若是要与第五境的他为敌的话…… 不够,且远远不够! “逆神之人违背天道,罪不容诛!你这丫头心心念念,却不知他的尸骨早就被人带走,怕不是如今连灰都没有剩下半点!” 与其说是交锋,倒不如说是他荆护法茶余饭后的解压游戏,毕竟能拿下少女的把握说十全都有些显少了些。剑招相互交叠之际,他还不忘出言两句来刺激少女,以希望看见她无能狂怒的狼狈来欢愉自己病态的心理。 “你在找死!” 董儿自然会为之所激怒,可手中剑出的招式却不见得出现半点纰漏,就像是完全照着剑谱上一招一式而行,没有丝毫走样。 她不仅是武道的修行天才,甚至还是一名剑道天才!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荆护法不由得趣味大生,对于少女的言语更加恶毒了些:“你再怎么坚持,再如何放言苦口婆心的狡辩,你哥哥他永远都是罪孽深重,永远不会被世界所接纳!而你,待到被本护法献给付仙人,只怕是会被调教成贱妓!” 剑火突生,董儿目光中的杀意前所未有。她目光寒寒不定,咬紧牙奋力变守为攻,想要杀了这口出恶言之人。 “嘿!到底是小丫头片子,中计了吧?” 哪知道荆护法就是在刻意等她心乱,趁此时机猛地变转出招方向,随后提剑迅速斩向董儿。少女心中一惊,不由得想要本能持剑格挡,却哪知荆护法明刺为假招,实则调转剑锋回避以剑柄重重磕在了少女的头前,将之一下子撞飞了老远。 “咳咳…” 董儿于水砖上滑行几十米,待撞到一方石碑才稳住了身子,痛苦万分的咳出一口鲜血后随即渐渐入了昏沉。 她太累了…… 攀登天命路本就耗费了她百分之一千的气力,此番又有什么是能让她再站起身继续挥剑的动力呢? 是有的… “我哥…我哥他是英雄,他是真正的英雄!” 娇小的身影迷迷糊糊的站起了身,即便双手双腿不停的打着颤,可她依旧再度举起剑。 那是她心中再不屈服的剑! 突然有种的温暖从手中传来,替董儿祛除了大半的疲惫与晕眩,而她也在喘息了几声之后轻笑了一声。握住剑柄的手愈发坚定,因为那种滚烫的炙热也告诉自己她还活着。 “哥…董儿不会再怕了…” 看着左手手臂上随着风雨渐渐飘荡而起的黑色围巾,那份如画下圆亦如结下缘的因果终究从彼世传递到了此世,从过去传递到了现在。 少女此刻的样子,像极了她记忆中的那个挚爱之人。 “再来!” 玉剑扫落天中雨,珠心万点由一人。 这一剑刚交手,荆护法立刻察觉到了丝丝的异样,因为少女方才不过二境的实力,此刻却似乎已经踏入了第三境之中。 不对!还在攀高! “怎么可能!” 他心惊胆颤,不敢再随意轻敌,赶忙想着用招数控住少女将她拿下。可董儿却一剑一式,将方才已经融会贯通的剑法运用的游刃有余,更是将荆护法的招式破解了个全部。 多么可怕的天赋!甚至比之那个逆神之人还要可怕! “怎么会!老子才不会信!” 渐渐的七成力已经不足以拿下她了,在一招被董儿招架弹返之后,荆护法惊讶的发现自己似乎隐隐开始落入下风,而前后的间距不过是三五百招的过渡而已,可笑周边之人各个谈笑风生,还以为他是在故意调戏少女,却不知这场战斗的刀俎鱼肉就快要换了位置。 “好!是你逼老子的!即便是带你尸体回去,料想付仙人也能赏下!” 荆护法如此大喝一声,使足十成力冲向董儿,可后者却停在原地稳稳不动,像是被吓傻了般。 “哈哈!去死吧!!” 他抬剑就斩,想要立刻解决掉这个充满隐患的威胁,却不料这一次董儿却是看都没看一眼,合眸随意抬手一剑而过,就见其面前的雨水似乎是被划破开了一道口子,在眨眼间又恢复到了平常。 “此剑当斩汝之轻言……” 一滴血顺着荆护法的脖颈缓缓流下,被雨水带入了大地,他迟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才发现早已经血涌如注。 “不!!本护法怎么可能会陨落在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手下!” 少顷尸体跌落,全场无言皆惊! 哗啦啦只有雨声,以及所有人愕然的震撼神色。 可杀了一个荆护法而已,怎能让这一切的闹剧停止下来?董儿抿唇浅息,环顾了四周一圈将剑上血雨一扫,刚想要抬步离开却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竟矗立着一根金铁打造的华丽长枪,她知意扭头再回身,见有一人正从人群中缓缓走出。 “小丫头,我本不该出面阻你,可放任你如此这般下去,只怕泗国会再度成为众矢之的,也只能将你诛杀于此了。” 来人董儿竟是认识,因为此人曾经在王城文武魁上有过现身,更是在许轻舟与陆鸢岚大婚之上有过乱为。 “是羽右将军!羽右将军如今已是天下七境,实力超群!收拾她个小丫头自然容易。” 有人于人群中难免惊呼,自然是奇怪这天下七境的高手怎么盯上了菜鸟。 可又有人因为方才十分有冲击的以弱胜强而心生疑惑,随后看着那两道慢慢走近的身影迟疑道:“若是让逆神再现,只怕更不复如今,泗国已经不敢再出现灾祸了,所以他必然要出手制止。” 羽右是奉命前来,没想到恰逢溪山郡郡守突然兵变,他只能隐藏在人群之中伺机而动,而董儿的觉醒让他感受到了比之自立为王更加恐怖的威胁。 毕竟谁能见过这般天赋? “谁阻止我,我便杀谁!” 董儿目光丝毫不惧,即便此刻身体已经疲惫不堪。 “那,看招吧!” 话不多说,战斗在一道秋中突响的雷声中一触即发。 剑枪相对,火光霆霆。 围观者众人心中渐渐讶异万分,因为少女与羽右的交战并非是一边倒的暴虐,而是少女咬着牙将所有的攻势一一化解,虽然狼狈却未见得被直接抹杀。 三五十招之后,痴狂练武的羽右不由起了爱才之心,施展招数也渐渐没了杀意,更是出言劝解希望少女回头是岸。 “小丫头,你今日方开天命便已至第四境,如此天赋前无古人,相信日后也定无来者。可再好的天赋若是不留着命,那便一无是处。听本将军的话乖乖将剑放下束手就擒,如此我才能在陛下面前为你求得不杀之情。” 可董儿只是在一招退后的喘息时冷冷回道:“那个皇帝在当年有能力救下我哥哥吗?” 这一言噎得羽右许久没能搭话,少顷才叹了口气解释道:“陛下也有属于他的苦衷,况且许轻舟他的确是做了万死难赎之事,纵使陛下也决不能留他在世上。” “呵…” 少女神色更冷更寒,眼中的杀意越发显现。 “我哥他已经死了一次了,往后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死,就让我来替他完成。” “你……” “不过,是要用当年伤害过他的所有人命!” 此言足已表明心志,羽右自知不可能劝她回头,便只好提起长枪放言道:“你已经无药可救,那本将军便再不会手下留情!” 雷霆再响,炸裂天穹。 这一次的对垒羽右毫不拖泥带水,每一击都是冲着诛杀董儿而去,自然也不再像方才一样容易拦下。 渐渐的,少女身上开始增添落红伤势,一条条一道道无比醒目,却又镌刻着她视死如归的勇气与绝不妥协的勇敢,而她的境界似乎还没有到达极限一般继续向上拔高,甚至一度到达了普通天命者所能触碰到的顶点。 羽右实在不理解少女心中的执念究竟为哪般,明明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为何要为了对方舍身忘死?他心中更是火气大生,不理解少女这毫无意义的自毁又是为了什么。 “你以为他死在了谁的手笔下?是天道!天道杀他谁人能救!” 他一枪扫出,将雨水卷起惊涛拍岸似的气浪,随即重重打在了防备不及的董儿头间,直将少女打的退飞出去好远,随后陷入了昏迷之中。 “你一日踏足六境已经算是神话人物,可六境与天下境之间的天堑非日积月累所能突破,那是需要决定自己心中道方向才可以。若是你不愿意信奉诸位神明留下的大道,那便永远也不可能踏过去的。” 他叹息一声抬起脚逐渐走近,准备提枪了结董儿的性命。 雨声依旧,如往之年。 羽右的话董儿没能听清太多,她只觉得昏倒的自己又掉入了那片冰冷绝望的湖水。 “要不…还是算了吧……” 本能的,她就想试图放弃无用的挣扎。 “董儿…董儿……” 突然有呼唤在耳畔轻响,一声声此起彼伏。 “哥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无比熟悉的温暖怎能愿意割舍? “所以…加油!” 这世间无人默念她名,但心中的回响千千万万,一度将嘈杂雨声掩盖。 目光迷离睁开半点缝隙,虚弱的少女入目便看到那条黑色的围巾,它虽被雨水打湿在地,却依旧紧紧缠绕在自己手臂上。 “我的妹妹永远不会被打到!无论对手是什么…无论有多痛多苦……” “哥哥…一直在……” 那是在原世的湖面下最后没能想起的话语,却在此时彻底接续而上。 董儿咬牙踉跄着再度站起了身,她是被所爱之人与爱她之人拉起来的。 雨顺着她的眼角一点一点落下,像是眼泪一般却毫无温度,但炙热的内心似乎明白了一切的答案。 “如果…如果!” 灰暗的天色并没有因为少女的觉醒而变亮半分,可少女心中的光却因为往昔的一笑一泪而逐渐点燃。世间的浑浊令少女终于破开了心中迷瘴,她明白了自己如今想要做什么… 她要成神,甚至比之神明更加恐怖的存在! 神明的强大少女亲眼目睹过,曾经的心上人一直在追寻的道路如今也因果到少女的命运中,而少女亦知晓只有成神才能把他救回来。 玉碎剑突然一点点散落成尘,也暗示着凤凰涅盘前最后的鸣叫已然传响。 眼神渐渐坚定,雨水清洗了最后的迷茫泥泞,那个总会躲在哥哥身后的丫头终于铅华洗尽,真正的救世神女此刻已然降临世间。 董儿抬手将凤凰鸣一点一点抽出剑鞘,口中之言朗朗乾坤: “如果…如果天道只是这般的话!那我便举剑向天!向神明!破天屠神,开辟出属于哥哥……属于我心中…真正的天道!” 这一刻,世间所有的生灵似乎心中都传来了如此一言,而就连久坐天宫云端的众神似乎都隐隐有了些许觉察,便各自睁开了眼不解看向地界。 天道可追,但不可视,自然也无果。 而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仿佛是在回应这大逆不道又或是痴心妄想之言,风雨飘摇之中似乎有无尽雷与火从云端落下,重重砸在董儿之身。 震惊的人群不由炸开了花,或疑惑不解、或幸灾乐祸见状纷纷冷嘲热讽道: “小丫头乳臭未干,死到临头居然还敢妄说大话!” “说大话遭雷劈了,趁此机会我们速速夺那柄十君剑吧?否则那羽右定然是要带着剑离开!” “等惩治那丫头的雷火打完吧…咦?什么鬼!” 所有人突然寂静无声,而最近的羽右在一阵惊奇之后突然暗道一声不好,随即立刻向后退去。 雷火散去,沉沦清明。 一道火光将四周的一切都灼烧成了虚无,而站在原地的少女身上竟是多了一身赤红色甲衣,她手中原本暗淡无比的凤凰鸣也彻底化作了一柄崭新的剑。 那剑与玉碎的白洁同凤凰的赤焰完全相反,竟是一柄通体墨黑的古剑,而其上附着的瑰丽花纹似乎也比曾经更加蕴藏神性。 (凤凰涅盘·董儿) 青老头是在一半时候才赶到的,那时候少女已经与羽右交战许久,但此刻的画面却让他通明了心中坚持几十载的坚持。 因为真正的神剑随着少女的幡然醒悟而彻底出鞘。 “神剑!哈哈哈!!!是神剑!!是神剑!老夫终于看到了!!” 他癫狂无比,他撕心裂肺,他泪流满面。 应着无数人的目光,董儿抬起手中之剑划过雨幕长天。 “这一剑、开天明!” 雨势突然被这一剑破开了一道充满希冀光辉的缺口,从黑云中重获新生的光如霞霓般披撒在董儿之身,她目光中的坚定如阳如火。 “不好!此子莫非是!” 羽右有阅古籍,明白少女此刻觉醒的究竟是何大道,他心中暗道糟糕,赶忙提枪上前试图阻拦。 “来吧!” 董儿收光隐辉,施展起了故人曾经剑法,踏着雨水直冲羽右而去。 此剑丝毫不留防手,破绽百出。 只此一剑,羽右突然想起了此剑究竟是何,刚想要抵挡却又明白过来,只能临阵再攻。 可剑如光阴根本不留给他任何的反应时间,待到那一剑过了自身,羽右手中万般金铁所铸就的长枪竟是从中间应声斩断。 他无奈而遗憾的看了一眼身后已经方亮的天空,不知为何突然朗声一笑。 “呵呵,在下死的不冤,居然是两仪生死剑之死……” 话音落气息已经彻底停止,唯剩下不断滴下的鲜血划破了周遭凝固空隙,以及跌落在地再无命脉的尸体。 “她…她杀了…羽右将军……” “她凭什么!她只是个没有天命,没有修为的小鬼头!” 人群寂静之中夹杂疑惑,却也有人见多识广。 “世间混乱之际,会有人踏天道而行!” “此间天明,奉行天道…” 雨已经停了,对于这个残破世界的救赎似乎才刚刚开始。 所有的光火在眨眼间消散而去,徒留下少女原本身着的一袭白衣,黑色的围巾仍在左臂上交织,而她站的无比笔直,像是能从她的身上再度看到那个人的影子。 “神女!神女!” “她一定就是救世神女!” “救世神女……” 所有压抑的人宛如见到了真正的救世者,一个接着一个的虔诚的对着台上站着的少女跪下行礼。 无边无际,天穹见明。 少女面无表情,只有随风飘扬的围巾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故事。她将围巾一点点解下,随后放在脸畔慢慢感受。 “哥…这次…董儿是不是…很棒……” 泪无声息,只有心中独白,却又因为身体内所有的力量消耗一空而逐渐摇晃起身体。 她说着眼前一黑,踉跄两步向后栽去。 她哭着在这个世界,沉沉睡去…… 那围巾飘落在她的长发间,像是哥哥温柔的抚摸。 像是在对她说…… 第19章 旧言 前尘终归醒,黄粱化今生。 “这里是哪?” 男人睁开疲惫的双眼,多年的疾病摧残下,他许久都未曾清晰明了的看过世间的风景。 入目有些奇怪,像是整天之下唯独明光,只是眼下星河比之梦中还要梦幻许多。 年轻人只记得自己采药之时不慎跌落下了山崖,随后苏醒就来到了这里。 身后似乎有脚步声传来,男子立刻回头看去,却见是一个面容慈善的老者正笑吟吟走来。 “你醒了?” 景色诡异,出现的人自然也需要警惕,男子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试探性提问道:“你是谁?这里是哪?” 老者抚须一笑:“呵呵,若用你们人间之话,老夫应该算是一个神仙。” “神仙?” 就在这空隙之间,老者身影突然一晃消失,竟是来到了年轻人面前,神通与之凡人天差地别,也让年轻人逐渐相信了他的身份。 “你现在有一个可以实现愿望的机会,这是老夫从那个世界借你而来的代价。”老者微笑点头,抬手间轻轻以掌拍打在男子头顶。 记忆在这仙人抚顶中全部通透,似乎过往的十多年岁月只是一场近乎泡沫的梦影而已。 刹那光影一闪而过。 病重的自己,于病床前照顾自己的小小孩子,临终的无奈托付,撒手人寰之后的光阴流转。之后的他似乎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奇观世界,又因为投胎而丧失了前世记忆,于此活成了另一人十多之年。 “原来我已经…死了吗……” 年轻人的眼神突然变得沉稳许多,自是因为记忆恢复再度成为了曾经的为人之父。 可老者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呵呵,只是在那个世界的你死了而已,在此世中你正当重生之时。” 男子听闻神色并无变化,因为对他来说失去了一切与死无异,毕竟自己所爱之人今生注定再难见到。 可成年人的心理终归是坦荡不少,在许久之后他慢慢接受了一切,又看了一眼如今自己的穿着打扮,不由得明白了一切。 “这就是魂穿吗?” 年轻人恢复速度极快,老者自然问言:“你好像并不是惊讶。” 男子抬头看了一眼满天星河,有些苦涩回道:“毕竟我已经死了,死后能看到什么曾经也没有人给过准确的答案。” “但你来此世界自然是还有着并未完成的任务,如何?想不想继续走下去?” 男子怎会愿意,因为如今他心中最希望的应该是回到原本的世界去,那里有他的爱人和孩子,有他不大却无比温暖的家。 “老仙人,你方才说我可以有一次实现愿望的机会,我想用这个机会换我回家,可以吗?” 自然是不可以的,因为天道的规则之中就有这样一条禁止之令。 “这老夫无法做到,因为天道制定的仙人规则有以下几点条件,比如说在神局结束之前不可以返回原本世界,不可以靠愿望之力成为神明或者与神同等强大的力量,不可以不老不死不生不灭之类。” 这个想法被直接筛除,男子不由得遗憾叹息一声。 “那……如果我完成了老仙人交付的事,那老仙人可否送我回家?” 见老者点了点头,男子终是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随后立刻询问道:“那老仙人需要我所做的事是什么?” “你需要替老夫赢得神明弈局。” “神明弈局?” 见男子疑惑,老者笑了笑道:“你不必知晓内容,只需要记得此后世间会有你的一位死敌,待到时机恰到好处之时,将她杀了你便就获胜了。” “这……” 曾经世界几十年的遵纪守法突然收到了挑战,那是心中一道极难跨过的坎。 “在此之前,你还需要去觉醒自己的道。” 道为天命,世间此世盛行无比。男子为转生的年轻人时就经常幻想自己开启天命以纵横天下,走出那个巴掌大的乡土之村。 “我的道不应该与这世间其他人一般,靠信仰各自的神明以觉醒天命之路吗?”他不由得疑惑询问。 而老者慢慢转身示意同行,一边继续解释道:“非也,你们穿越者的天命较为特殊,即便是老夫也不能染指那方净土,只有你们这些从异世界来的仙人才能到达并且选择道路。” 男子不由疑惑:“在哪?” “不远,就在离川国百里之外的万妖国。” 他手指之向,二人已经由星辰来到人间。 “呵呵,往后这个世间就是你的舞台了,你的名字会响彻此间红尘之中。” “多谢老仙人解惑…” “去吧。” 就这样,一个年轻人踏上了追寻回家之路的修行。从万妖城开始就扬名天下,谁也不知道这个男人从何处而来,只知道他天赋异禀却十分低调,低调到了就连他的名字都无人知晓,只记得他似乎是以“许”字为姓。 剑化旧酒消乡愁。 男子似乎很爱喝酒,又因为是仙人转世,世人送了他一个“酒仙人”的称号。 中间百年须臾之间过,发生的事情似乎埋葬在了不为人知的记忆中。 男子没能回去,因为他的那一场神弈之局因为一些原因而不得已的中断了,又因为一切更加奇怪的原因,自己便被无限延期的搁置在了异世界。 这一留就是百年岁月过去…… 直到他君临一方国服异姓之王,临近百十多年依旧未曾娶妻生子,只是默默收养了几个义子而已。 或许是太孤独了,在某一天那轮满圆月色映照殿堂之时,他才在那时想起了许久的寂寞从何而来。 太多年了,只怕是有百十年过去,坚持许久的意义似乎早已经淡忘在了岁月中,只有微弱的执念还在支撑着他继续向前走。 他余留的那个愿望到底是许下了,却并非是自私的将妻或子带到这个残酷危险的世界之中,而是凭借自己如何也无法忘怀的记忆,慢慢编织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替代。 雏啼唤来旧心醒,明月当空清风归。 男子突然落下了一滴百十年都未曾落的眼泪,随后看着襁褓中的婴儿与月自语。 “就叫你…孤帆吧……” 第20章 旧语 悠悠风雨过,苍山见月初。 时逢年节张灯结彩,王府之中自然要比寻常人家还要热闹万分,几个丫鬟正在置办家中新来的彩画,回首间就看到有个两三岁的娃娃正趴在门扉前偷看着几人,见被发现又慢慢回了屋中。 “王爷他似乎很不喜欢小少爷呢,从来都不让他出门半步……” 有丫鬟低声交谈,自然是疑惑这个外人估计连存在都不知道的小小少爷为何这般不讨喜,毕竟按理来说家中老小应该是最受疼爱的才对。 “你们且看小少爷脖子上挂的那锁,像极了被王爷拴在屋里似的,看的人家心里真疼的很呢……” “哎,小少爷也从来不见说话,见王爷的面又少,小小年纪如此被对待,只怕心里面日后会生出病来。” 你一言我一语,道尽了王府之中千奇百怪的八卦,也让屋内的娃娃不解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他记世极早,更是在几个月前就觉醒了天命,他几乎将所有事情都做到了最好,哪怕是一举一动都没有半点的孩子气,就是想要听到一声父王欣慰的赞赏。 可是自打记事起,在整个记忆之中似乎都没有父王夸赞的话语,甚至父子二人相见的时间都少的可怜,不过只是寥寥而过的几面而已。甚至从能够走路起,他就下了禁足之令,只能在不大的院落中看着广阔的天空发呆。 孩子的心再成熟又能成熟到哪里去呢?只觉得自己定然是被父皇所厌恶了,所以终日都未再说过一句话。 镇川王府十分之大,却像是一方牢笼锁住了自由的心。 他想要出去看看,想要脱离禁锢去看一看院落之外的风景。 终于是在年节的傍晚,少年趁着府中宾客来往不绝之际,借着没人认识自己而偷偷溜了出来。 可踏入新土似乎一时间迷了方向,院落外的世界处处是新鲜,五花八门瞬间就迷了少年的眼,只记得绚烂的花火从不知什么地方突然窜上了天空,还有很多人手中拿着的红红火火的纸画。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刚想伸手去试探触碰,就被几个孩子围堵到了角落中,之后就是一顿软绵绵的拳打脚踢。 “喂!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娇喝的女声将周围的孩子全部喝退,周边的孩子全都作兽鸟散四下而逃,唯剩下那个从地上爬起却不曾见落泪的小小少年。 “嘿,方才那些孩子打你,为何不还手?” 是个白衣女子,她走近了些想要看一下少年的伤势,却被少年猛然扭头躲开。 “喂!我是在帮你呀!” 这般不识好人心,自然伤了想成为大侠的一腔热血,女子气不过抓过少年开始粗鲁的帮其擦拭灰尘。 “喂!你怎么不说话?莫不是个哑巴不成?来,转过头来让姐姐看看模样!” 倒像是有些小小轻薄,但当脸灰尘擦去,显露出少年稚嫩洁白的脸庞不由得令女子微微一叹。 “咦!好俊的小娃娃,今年多大了?” 回应她的依旧是沉默,甚至转身就走,连半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看着慢慢离去的少年,女子疑惑不解其年幼而又与年幼不符合的老成,摇了摇头也转身离去了。 就这般,故事也因为这一次无意邂逅而开始了命运齿轮的转动。 再往后,万妖城狐族少女带着纯真闯入。 再往后,泗国洛城的天工白桑追寻自由。 再往后,天道发现了许孤帆大逆不道而抹除存在。 再往后,于阿修罗封印中与神明残魂代价交换,修复所有被重伤的天赋,且一步一步布局天下。 再往后,命中注定的少女仙人被许孤帆找到那个小小院落中,只不过病重太深,他只得以天机锁为婚书锁定下少女的命格。 再往后,许孤帆距离自己的目标一点点接近,却又开始迷茫起了心中许久的坚持究竟是对是错。 因为那条路的最后,是需要他彻底消失作为代价。 为了自由而死还是自由的奴隶,中间的界定似乎在一瞬间出现了十分模糊的矛盾。 最后的破开迷茫的,是那个似乎一直不将他视作儿子的父亲。 “你应该一直都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 那一日的月圆与十八载之前一模一样,只是娃娃如今足已镇压天下所有同境之人,可又无人再记得他的名字,因为神明的诅咒。 可面前之人是他的父亲,又怎会忘掉? “父王不是一直都没有把我视作儿子吗,孤帆也不过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吗?” 许孤帆自嘲一笑,他所追逐的自由,所踏上的成就,他多年的努力其实最想要的,还是能够得到父亲的一句肯定而已,只是这么多年父亲依旧未曾多看过他一眼。 可许王爷太了解自己的儿子,抬头看着那轮明月平静含笑道:“为父记得你遇到马飞儿的时候应该是四岁有半,那时候你的眼神里对她并无讨厌,反而充满好奇,所以我就派人将她安排在你的身边。” 只此一言,许孤帆眼神中突然闪过震惊光华。而许王爷的话还在继续,甚至他这些年所有的布置,所有的想法都被一语一语道破。 “还有你六岁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妖族的小丫头,为父觉得那丫头确实不错,所以助她父亲登上了万妖城城主之位,之后也答应了她的求亲。呵呵…虽然为父还是更喜欢另一个小丫头多一些,至少她文雅恬静,但只要是你喜欢的,那便随你所想。” 许王爷的笑容开始慢慢收敛,变得愈发严肃,话中的秘密也浮现的越来越多。 “你想要看到最后的自由,就必须要去找他,也就是为父的儿子轻舟,因为他是你的或缺,也是你成神唯一的承载。况且你身为愿望不可能超过神道之力,就必须得到他的助力。你想要对抗神明,就需要成为神明。你所寄希望的神位是阿修罗神,所以你所走之路注定是血海尸山。” “即便如此父王也愿意让孤帆继续走下去吗?” 孤帆的眼神第一次有了迷茫与求解。 而许王爷却是点了点头淡笑着道:“呵呵。无论你想要做什么,为父都会支持到底。” 正如他这些年为了让其在最安全的地方慢慢成长一般,此刻却是可以将爱毫无保留的表达出来。 “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是我不可替代的儿子……” 第21章 我心向海化修罗,欲葬苍生堕深渊 许孤帆这一辈子做过许多错事。 他将自己的师尊变成为了诱饵,把所有围杀之人聚集到了指定的区域内,最后使得她身死道消且被天下之人唾骂,令她再无成就往日梦想的机会。 他以自由为诱饵,将泗国最具有建筑天赋的天工白桑盗入麾下,让其为自己修建了一座用于穿越时空的迁越大阵,却连口口声声允诺的自由都没未让它亲自感受过。 他利用少女仙人对哥哥的执念,设计下无穷无尽的伏笔以能够确定跨越两段时空的准确,又用天机锁将二人的命运捆绑在一起,使得这段故事一直隐藏在迷雾中无人可知。 他辜负了一位对自己痴情无数的狐族姑娘,令她惶恐而又凄凄的等待了十几载芳华岁月,却到最后将她的家国都算计一空。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或许就是从将马飞儿送到仙人少女那里充当诱饵时,那颗曾经还有些许怜悯的心就已经彻底死了吧。 为了达成目的,无论牺牲多少,牺牲的是谁都无关紧要。 许孤帆记得最后与马飞儿说过的话,那是在地渊深处的十方迁越阵前,他对着即将踏上十死无生之路的马飞儿鲜有的笑了笑。 “听说泗国北山郡的海棠花很好看,若有机会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后者闻言先是一顿,随后颔首看了许孤帆一眼。 “只要你想的话。” 二人的距离不知在何时已经很远了,明明可以为彼此而赴死,可却连一句比日常稍稍亲昵的话都说不出口。 在马飞儿将要离去的时候,却是白桑叫住了她:“吾能感受到主人的心似乎很乱。” 就连天工都察觉出许孤帆的异状,同处十几载的马飞儿又怎会感觉不出来? 她悠悠叹了口气,看向那站在十方迁越阵前沉默不语的男子,目光中似乎回忆起了二人第一次见面时候。 “海棠,又名相思草、断肠花。” 当人爱而不得的时候,可以借秋海棠来表达自己的愁绪。 “主人此言是何意……” 马飞儿没有回答,转身向着最后的归途离去了,而她的话也由空洞传响在地渊之中:“天工,你越来越像人了,就连装糊涂似乎也学会了。替我好好照顾他吧……” 之后十方迁越阵启动,破壁的献祭是许孤帆的父亲许王爷,破壁的能量是以马飞儿身死为代价,以吸引的百十名天下境的合击之力。 接着就是他带着一身的疲惫踏上了这条不归之路。 那时候的光芒似乎最接近自由的,只是须臾破碎之后的空虚与心痛感前所未有。 许孤帆从始至终都在问自己值不值得,追逐自由而失去自己所爱的一切,为了看到终焉的花海而背负这些,若是没有成功的话那岂不是可笑而又可悲吗? 但他明白,留给自己的犹豫比那须臾的光还要短,在下一刻他踏进了十方迁越阵中,开启了这场追逐自由的豪赌。 他不能输,即便灰飞烟灭也必须要成为最后的赢家,因为他在那一日的月圆曾经答应过。 “父亲…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无论这条路有多么难走,我都一定会咬着牙走到彼岸。” 他不能回头,只有向前。 因为自由之路,注定毫无自由…… …… 面前的海从始至终就再也没变过,因为那是无数灵魂所不愿割舍的回忆堆叠而成,其上分明醒目的是有七道顶天立地的殷红光辉,在遥远的海之彼岸宛如撑天之柱。 “父亲…” “师父…” “白桑…” 目光随着口中喃喃的自语而倾斜,许孤帆不由得又看向了另外四柱,若是以许轻舟的口吻应该称之为师叔、师父、露水、还有雪儿吧…… “就差最后一步了。” 他如此说着,转身向着花海的深处慢慢走去。 …… 黄泉本就凄凉,可对于往生之人来说却是最后的归宿一般令人留恋,因为只要踏过去,那么属于此生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人们从家的位面而来,或许都会有所留恋,可对于许轻舟不是…… 那处残留的灰烬毁灭的不仅是许轻舟的心灵港湾,还有他心中固执的天真与温柔。 恍惚之间他似乎又站在了那处花海旁,但似乎又并没有再看到任何人的踪影,那位帮助自己的神秘人也找到了自己的答案吗? 不过对于许轻舟来说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因为从他回到这里之后,眼中的灰暗就再也没有变化过。 直到许孤帆无言的站在他的身后,像是许轻舟真正的影子一般。 曾经与许孤帆对视过的人,无一不被他眼中的执念震慑的不敢对视,因为许孤帆眼中的光辉是追逐自由的冰寒,是不屈神权的抗争,是睥睨天下的孤傲。 他不知道许轻舟回去之后看到了什么,但他在看到那个与自己长的一模一样之人的眼神时,心中就已经明白了所有。 因为他看到的,是许轻舟眼中终归放下一切的-—地狱! 不止是许轻舟的眼中…… 许孤帆在许久的沉默之后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般,便向前缓缓踏出了一步。 这一步如同天旋地转,再一度的恍惚之后,许轻舟竟是坐在了自己内心的那片海的孤岛之上,面前那清澈之海的风景似乎从某时开始就已经幻像成了地狱的模样。 而那柄象征着修罗的剑早已经在他心中的海崖之上生根发芽。 “阿修罗神杀道其实一直都在这,它存在于每个人最不愿面对的地方,只是怜悯善良的心不愿意接受它罢了。” 那柄剑从地狱的最深端莫名而来,潜藏在许轻舟内心的孤寂绝望处,或许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一方容纳地狱的潘多拉魔盒,只要打开它那之后的一切都将再无回头可言。 许轻舟的世界已经灰暗、寂静、绝望,可不知为何突然从极其遥远的彼岸传来了一声像是歇斯底里的呐喊。 “……” 没有回应,许轻舟只是暗淡着双眼呆呆看向那彼岸处的寂静,随后无喜无悲的低声问许孤帆道:“与涅盘相反的结局是什么?” 大抵是死寂、是毁灭、是再不会迎接一丝光辉的深渊。 当许轻舟问出这个问题之时,许孤帆就明白一切的因果条件已经凑齐,他终于看到许轻舟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喂!许轻舟…” 许孤帆呼唤了一声。 画面交叠,黑暗化成的夕阳如血般披撒在许轻舟平淡无神的脸庞之上,而他依旧在看着自己心中那片海的彼岸。 “喂!许轻舟!” 许孤帆的声音又大了一些。 可心中的海浪就是那一颗已经死掉的心的具象,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面前海寂无边而又渗寒,这应该就是神鸟最后的栖息之处,是在天边与内心深处名为死海的绝地。 “喂…许轻舟…” 许孤帆走的更近了些,与他一同看着已经彻底夜暗的海那边。 如今那里已经不再是所希冀、所追逐、所幻想的终点,那里只有无尽的无言沉默与悲哀。 但这一切没有结束,因为许孤帆连这一切也已经算到,他所要做的并不是将许轻舟重新带出坟墓送他走上云端,而是给许轻舟开辟出一条通往地狱最深处,永远也无法回头的罪孽之行。 身边那柄随着血光与杀意渐渐浮现诡异神纹的剑就是他在等待许轻舟下定决心的回答…… 海浪似乎有了声音,随之还有许孤帆渐起波澜的轻语:“醒来…去做一个罪人吧…做一个毫无怜悯与善良,内心深处装着地狱的绝对恶鬼。如果能够成神的话,就能够扭转你所心中所不愿的结局……” 许轻舟没有回答,但那眼中属于这方心界最后的光也逐渐被吞噬,地狱的门终究在他的心中被打开。 许孤帆太了解许轻舟,哪怕他一点也不了解自己。 “许轻舟,告诉我!我所想要的海的那边是什么!” 他的呼喊让许轻舟机械的扭过头:“是…自由……” 闻言的许孤帆又走近了一步:“对!我的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但、你没有!你还有未来,还有下一次睁开眼的明天,你还有资格再站在海的这边向那边眺望!” 他的话令许轻舟不由得一愣,或许曾经十分可笑的问题得到了应验,自己终究还是走到了这条曾经嗤之以鼻的路上。 “你要走了吗…” 久久的沉默亦是一种回答。 现在连最后一个一直陪伴着许轻舟的人也要离开了。他的离开也象征着那个善良温柔的自己、那个悯怜世间的自己、又或者那个迟迟犹豫不会狠心堕落的自己也将要离开了。 留下的或许只是一个用绝望包裹的地狱之心…… 风越来越大了些,从海的那边涌来的浪再不复曾经的清澈,而是如血如墨的沉寂可怕。 许孤帆的声音仍在崖壁上回响:“所以,怀揣着我的心中的海向前走吧…以及你所没有的恶,你所不愿染的血,你所狠不下的心,这一切都由我来帮你,但你要答应我,替我踏过那片海!” 浪击打在悬崖,连同这一片所处之地都被浸染成一片空虚寂寞的黑。 也不知过了多久多久,似乎是回应着那拍岸的风浪声,有一道渐渐响起的轻声回答也在心境之中回荡。 “…我会的……” “好!作为交换与回报,就让我来告诉你该如何回家!” 亦如曾经自己毫无敬畏的以手指向苍天,这一次却是为了给迷茫之人指引方向,而那海浪也随着他的声音不停的回荡在断崖之上。 多少次,这个背影在石壁之上以“谕天书”不断推演着最后时刻,他算到过自己的来与去,但他算不到另外一个自己所走之路究竟有多远。 而现在是他所能看到谕天书的最后画面,只会有一个人站在这片海崖之上向前眺望。或许修罗降世与凤凰涅盘一样,都需要送来点燃自身的梧桐,许孤帆是要将自己最后的力量交托给许轻舟,他知道从此之后的世间将不会再存在许轻舟与许孤帆这两个失败之人。 两粒一模一样的种子会因为不同的阳光土壤而走向不同的道路,那便将两粒种子长出的藤蔓斩下一半交织在一起,最后终会长出属于二人的同一颗果实。 这一刻,两道完全相同又完全不同的灵魂终究还是走到了一起,交叠在一起的并非只有纯粹的光与暗、善与恶。还有他们的记忆与经历,快乐与痛苦,所爱所憎。 当那道指引之人的声音彻底消失在这片已经再度涌动的暗海之上时,随之而来取代的是如同最深地狱之中的回鸣。 海崖之上的男子如一座丰碑,又像是再度燃起斗志的挑战者,便指着那黑不见光的彼岸对着自己回答… “是以尸骸填满心中的海,用骨与烬堆砌成山,你(我)踏过海,登上山。” 回家…… 第22章 堕渊 天地悠悠转,红尘重炼心。 这世间绝大部分的良善之人都为了抵挡三年那场毁天灭地的浩劫而陨落殆尽,世间的平衡会让其诞生出一位孕育善良希望与崇高理想的人奉行救世之道。 此为天道救世。 而与之相对的,当世界感受到已经有无穷无尽的绝望衍生之时,会将所有的恶集中于一人一身,使其背负着绝对的修罗之道将这个已经腐烂肮脏的人间重塑。 此为修罗灭世。 …… 心海。 许轻舟看着心中地狱血海之下被埋葬的名为善良的自己,那是以另一个自己的躯壳为容纳,将曾经心中所有的善面抛弃之后,作为献祭与修罗神出世的代价。 波澜不见,唯剩孤风。 另一个自己仿佛定格在了下沉的那一刻宛如睡着了般,可许轻舟清楚直到踏入彼岸的终点之时那个自己都不会再醒来。 他是自己踏上阿修罗神杀道的第一道台阶。 记忆之中多出了一部分,那是许孤帆在献祭之时所交托于他的所有智慧。为了能帮他踏上真正的修罗之道,这一步一步的设计失去了太多人。 许轻舟眼中无情无念,在一许久的沉默之后缓缓拔出了身边象征着毁灭的剑,随后远海的九根光柱也如同虹散般再也不见,只有愈加殷红的血海寂静如死。 “十君之首合欢之渊邪,附着着阿修罗神杀道吗……” 他目光打量着这本造型明明正气凛然,却散发着无比邪祟恐怖气息的十君剑,眼中的黑色慢慢被殷红替换。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只要踏上去便绝不会再有回头的可能,之后许轻舟所要面对的或许就是这整个世间的所有生灵。 “我不会回头…因为我会将所有的结局改写……” 他仰天喃喃自语一声,待又低头看了一眼彻底坠落在血海深处的善己,便抬手一剑划破了面前的虚空。 踏上了修罗之路,也就代表着他将再度从这世间归来…… “咚…” “咚…” “咚…” 微弱的心跳在耳畔不断回响,随着略带疲惫与虹光的目光突然睁开,血池之中三载以来所有弥漫的死气突然一滞,而后朦胧如烟的血雾开始慢慢向着中央区域极速涌去。 “你…是…” 入目是为人间至艳春色,面前之人即便三载未有变化,可依旧美的令人心惊动魄。许轻舟本是疑惑,但当失去生机已久的身体慢慢恢复知觉,他突然察觉到了异样。 “孔…阙?” 自己为何与这银发仙子紧紧坐抱而结合在一起…… 孔阙与他交合自是为了传渡着阴阳二界间的生息之气,以防止滋生出的死气令这身体无法再容纳从九幽返回的灵魂,所以自从许轻舟进入血池之后的三年间,二人便一直保持着这样一个十分羞人又旖旎的姿势。 不过一眼而已,许轻舟就因为结合了许孤帆的庞大知识库存而明白全部,他也再未像从前那般或有感激或有羞耻之心,只是在环顾了一圈后抱着孔阙缓缓站起了身。 他的头发似乎是被血染上了颜色,浑身上下旧时的伤痕也都不复存在,除了目光中的地狱以外,他似乎什么也没有从九幽带回来。 赤霞血雨中许轻舟一步一步,向着他归来的出口处踏行,却在走出几步之后突然停下了步伐,随后抬起头看向了某个呼唤内心的方向。 这一刻,世间的雨云都因救世之人的降世而将见光明,可唯独此处上空不仅乌云遮天,甚至翻滚雷霆的光辉将这黑云点缀成更为可怕的殷红色。 “救世神女吗?你我终会相遇的…” 许轻舟的目光没有任何变化,他继续怀抱着孔阙向前轻移,四下的血潮像是亲和又像是恐惧男子,不断沸腾翻涌来回跳动试图靠近这个像是血海君主的男人。 他眼中的暗令人恐惧,他散发的死意使人绝望。 他未说完的话语在这九幽通口处如同同时响起的炸雷不断回荡,像是彻底抛弃了过往的自己一般。 “到那时候…我会将你彻底抹除……” 此刻应该是傍晚将夜,许轻舟走上岸时此处寂静无声,而不远处的地上正放着一对整齐折放的衣服,看起来是每日都有人贴心的专门送来。 他并未多想,抬手正将怀中仍在昏睡的仙子披上白银锦衣,就听到身前有什么东西突然掉落的声音。 “你…” 许轻舟早就感知到有熟悉的人前来,他把孔阙慢慢放在荫草之上,便抬起头看向了来者。 入目红颜多憔悴,只盼君郎早日归。 任由面前之人变换的再大,昕紫钗都能一眼从人群中寻出认出他。 她本是每日惯例的送衣服前来,可当听到总会有的若隐若现的脚步声时,内心还是出现了无数种可能的幻想。 会不会又是风吹过? 会不会又只是听错? 会不会…… 她曾经这般怀着希望期待了无数次,可当目光被眼前始终未散的血雨遮蔽,那种期待便会化作无穷无尽的酸涩与苦楚,最终滴落在这一方与世隔绝的小小土地上。 三年每日以泪洗面,而夜半寂静被相思折磨的久久无法入睡,昕紫钗都是独坐在血池畔。她明明只是一位靠药物强行提升修为的武者,长时间身处九幽口被森森阴风划过的折磨比之刀剑更甚,却也只有在靠近许轻舟最近的地方,昕紫钗才能感受到分毫的安全感。 三年寒风未言苦,一朝见君满目川。 终于,这一次回应她的不是听错…… “轻…舟…轻…舟!” 昕紫钗不可置信的向前走了两步,若非是撕裂的疼痛令她清醒过来血池不可擅入,恐怕其早就冲进血雾拥入许轻舟怀中。 “你……” 许是雪月曾经见,回照流风心如明。 眼前人恍惚,似乎比许轻舟记忆的死之前看到的要憔悴无数,三年以来的日日夜夜他不知道这些深爱着自己的人是该如何度过,但如今所见自然一切都能够明白。 许轻舟神色似乎出现过一缕挣扎,但很快又被冲天的杀意与无尽的仇恨掩盖,随后站起了身慢慢向着昕紫钗走去。 “轻舟!你终于…终于……” 两人正当相近,那句“回来”却突然在一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因为昕紫钗本想着上前躲入怀中再不出来,可当她将要靠近那个魂牵梦绕的男人时,二人的身体却是错落而过。 “轻舟?” 她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那丝毫未停下脚步的背影,如同被雷击一般愣住了神。 “从今往后,你我再无任何关系。” 如同风一般飘回的话却如同千钧之锤重重砸在昕紫钗身上,令她摇摇晃晃的失魂跌在了地上。 “为…什么…轻舟…你!你为什么!” 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许轻舟却是将所有的刀一柄一柄补上。 “你所认识的许轻舟已经死了,如今从地狱爬回来的不过是一具只知道复仇的残骸而已,所以忘了他吧……” 他的声音明明不大却字字如雷,令跌倒在身后的昕紫钗摇着头如同陷入了癫魔。 “为什么…轻舟…为什么会这样……” 没有回答,有的只是那个一步一步走向天边,如同身披鲜血织就的再也看不到的背影…… 第23章 苏醒 三年血池浸染,许久未感受到其它的孔阙自昏迷中慢慢苏醒,入眼不再是阴森森的血红雾气,而是一方香闺的屋顶。 她眼中本是无神,却在下一瞬间光滑而过晶莹剔透,因为孔阙明白自己如果离开了那方血池中央,那就代表着许久许久的等待必然守候了那个人的回归。 她缓缓起身打探四周,发现身边并没有期待中男子的身影,有的只是坐在床边失魂落魄的昕紫钗。 “舟呢?” 孔阙轻柔虚弱的声音唤回了昕紫钗,后者眼睛微转看向床上银发仙子,本该有的一抹喜色又在突然间消散一空,随后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下。 “轻舟…轻舟他走了…再也不…不要我了……” 一语伤尽痴儿心,饶是夜畔枕衾湿。 三言两语,昕紫钗就将许轻舟离去之时所说的话复述了个大概,对她来说自己无异于是被复活归来的丈夫直接辞休,如今她的苦苦盼望竟是成为了猝不及防的噩耗。 孔阙却在听闻之后慢慢叹了息,她之前从未有共情,周边之人亦无不觉得她冰心淡欲仿如天宫神女,但此刻却是如同通透了一般,竟是明白身边之人为何伤心万千。 只见她慢慢伸出手轻拭去昕紫钗眼角红泪,随后柔声细语道:“没事的,舟只是一时间有太多事没有想明白,又特别想要明白。只是有太多的恨压在心底,又有太多的疚不知道该怎么还,太多的迷茫不懂怎么破。给舟一点时间吧,舟一定会明白的。” 她的话有了效果,昕紫钗听的半懂半疑,眼中泪光虽闪亦止,却又听孔阙突然话语一转道:“如果有一天,舟他变成了与完全不同曾经的样子,变成了只知道杀戮的魔鬼,那时候你还会想要陪着他吗?” 若心爱之人性情大变,昕紫钗哪里肯如此?不由得心惊肉跳:“门主!他…他为何会变成这般!” 而孔阙则是透过窗看向了远处的血池方向,这几年昕紫钗应该都是在此处等候着许轻舟的复活归来吧,只可惜回来的或许只有许轻舟心中最可怕的地狱,也将这地狱传递给了每一个爱他之人的心中。 可孔阙的目光从未变化过,只听她似乎自语一般喃喃道:“或许这就是让舟回来的代价吧……” 她方才的问题的确十分可怖,昕紫钗一时间难以接受,不由得红着眼反问道:“那门主你呢,如果轻舟他真的成了魔鬼,难道门主就不会阻止他吗…曾经的他也绝不会肯这般堕落的……” 而孔阙却摇了摇头,如有笑意般回答道:“阙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他,因为他是把阙补上的人。如果他脚下的路真的要踏着重重尸骨,那阙愿意陪他一起背负这份罪孽。他是许轻舟,善待众生是许轻舟,屠戮苍生亦是许轻舟。阙爱的不是他的某一个时刻,爱的不是他的某一种性格,阙爱的就只是单纯的许轻舟,是他的整个人。阙会一直陪着他,他若是善待众生,阙就成为他宽慰世人的微笑,他若是屠戮苍生,那阙就做他手中最锋利的剑。直到阙为他而死的那一刻……” 平淡的回答包裹着最纯粹热烈的爱意,昕紫钗突然明白那个许久许久之前雪夜船坊上的问题在此处得到了回答。眼前的银发仙子岂止只是流浮于表面的喜欢?她是真的爱许轻舟爱到了骨子与灵魂里。 而对于孔阙来说,当她将近乎与痴情的告白讲述出口的一刹那,心中突然出现了若隐若现的悸动,那是属于尚未圆满的十君之剑合欢半剑耀将的。 “舟…希望你能想明白自己要走哪一条路……” 孔阙的声音似乎传达到了遥远的地方。 而在另一个更加虚幻的空间之内,一袭红衣无神的坐在五彩斑斓晶石铺就的巨大台阶上。光阴似乎在这里没有了流转,甚至时间都被停留在了奇异的某一时刻,有的只是不断被捕捉到随后凝结的光线。 台阶顶端通往的地方比神界还要遥远与神秘,但却在此刻突然响起了一道脚步声,虹衣女子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去。 只有光,看不清人影。 “你已经在这里等候了许久,也想了许久。当我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就代表了你的心里有了答案。” 声音说是天籁都略有不足形容,女子闻声慢慢站起,随后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光辉,神色平淡道:“对于被传送来异世的仙人,神明可以满足其一个在规则之内的任何一个愿望对吗?” 虹衣女子自然是正在神弈的祁夜湘灵,只是她失去了心中挚爱与可怜徒弟,在这召唤她来得地方已是停留了三年之久。 “如你所言倒也没有错误。” 神秘女子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又接着道:“你现在可以向我许一个愿望,就看你是想要复活你的那个可怜徒弟,又或是想要复活生命中最珍爱的男人了。” 这无疑是一个十分矛盾且纠结的选项,可祁夜湘灵想都没想直接就回道:“把他们两个人都复活就是我的愿望!” 一时间不止是光都被凝结,被光辉包裹的女子也是突然冷笑了一声,随后摇了摇头有些兴致阑珊道:“所以说你们这些从另一个位面来得人总能提一些奇奇怪怪的要求,还能十分无趣的绕过文字游戏,倒不如曾经那个小小丫头的愿望简单纯真。” 可祁夜湘灵依旧坚持愿望:“所以可以吗!” 而神明女子却是抬手指了指她的怀中,一边解释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的愿望只能完成一半,因为这愿望之中已经有被别人实现了。” 顺着神秘女子所指,祁夜湘灵突然发现自己怀中多了一位娇柔少女,而她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又想到了刚才女子所说的话。 “学长他!他没有死?!” 可没有回答,只有不断向台阶之上踏步的回响。 “你的愿望实现了,这里以后便不能再来了。” 而祁夜湘灵在看了一眼怀中安睡而不见苏醒的少女后不由得扭头看向那光辉萦绕的背影,随即放声询问道:“你…真的是神明吗?为什么要这么对学长!” 女子没有解答,只是留下了一句更是扑朔迷离的话语。 “那就需要你自己去看了,看看这场游戏的最后究竟是人胜,是神胜,还是天胜……” 第24章 杀道 秋叶落于枯原,再见彼年孤风。 孤独的身影慢行在少林之间,踩着地面漫落的枯叶沙沙作响,男子似乎听到了什么未知的呼唤,抬头看向了天南方向,那里似乎有什么想将他体内那已经固化的修罗之道剥离出去。 但不可以,因为所有的牺牲都是应要付出的代价,哪怕失去的是自己所爱的人,所以男子又再度把头转进了黑暗的林间。 这已经是许轻舟离开尘家隐世之地半月之后,他独自一人翻山越岭向着必要觉醒的地方而去。 根据许孤帆赠予的记忆,所有传送到异世界的仙人都会前往一个神秘的地方觉醒独属于自己的天命,曾经他亦是通过暗杀了前代将要觉醒的男仙人从而了解了一切信息。 不仅如此还有另一方面,因为去往万妖城不单单只是收集散落的阿修罗神杀道,他亦是需要去找到之前历代仙人所留下的线索或是福祉。 所以这一行的目的地便显得尤为重要。 山林寂静,几年战火纷乱令苍生涂炭万千,加之神陨所遗留下来的恶劣气候,哪怕是林中的野兽都锐减了太多太多,只有不断吹动枯枝的过风送来唯一声响。 许轻舟心中本是沉寂一空,却又在路过一方荒废的村落时突然被惊呼声扰了心神,他眼神慢慢扭转看向了喧嚣处,只见正有两人神色慌张的向他跑来。 是一对母女,妇人三十上下而女孩约莫只有十六岁,与许轻舟记忆中的某次初逢似乎有些令人的吻合。 她们二人正冲着许轻舟而来,刚一跑到近前立刻就跪在了地上,便听那妇人哭噎着磕头嘶哑:“救…求…求小哥…求小哥救我们娘俩一救吧!前面林中有山匪!想要将我们娘俩抓去龌龊,求小哥发发善心救我们娘俩吧!” 妇人哭的厉害,少女也毫不含糊,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惊恐不定的看着许轻舟,妇人说到泪处时她更是颤抖着搂紧娘亲的手臂,不敢松开半点。 “娘亲…我怕!” “求你…求你救一救我们吧!我们愿为小哥当牛做马!” 或许是因为太过相似而导致许轻舟眼神中的黑暗突然凝滞了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的至圣郡春香院中,那个被锁在笼中将被拍卖的母女二人。 她们二人如今又过的怎样呢…… “你们向我来时的路逃去就行了,至于当牛做马就不必了…” 许轻舟如此说完抬手指了指身后方向,而他的表情似乎自始至终都未曾变过,甚至那眼神中还有着一抹“希望不是所想的那样”的希冀。 可注定是在浑浊的世界中再难找到一丝一毫的清明,当许轻舟转过身去看向那所言有匪徒的方向时,这一对母女突然发难,以藏在怀中的一根铁棍重重砸在了许轻舟的脑后,便将毫无防备的他一下砸晕了过去。 只见许轻舟一声不吭的倒在地上,留下这一对母女两人之间奸计得逞的相望表情。 她二人眼中哪里还有半点恐惧害怕的神色?盯着晕在地上的许轻舟笑开了花,一边也是打量起了这次的战利品而兴致勃勃。 “娘亲演的是越来越好了,哭的女儿都觉得心疼,若是女儿有这演技,只怕能在那戏班子里当个角儿。” 少女说着熟练的从身上抽下一根绳索,开始将许轻舟的双手双脚捆绑起来,一边也是对妇人的演技夸赞一番。 而妇人却是拿来一根扁担,连同女儿一起将被五花大绑的许轻舟架了起来。 “你个丫头莫要再贫嘴了,还是快将他运回洞中,若是被旁人发现可就糟了!” 时不我待,毕竟这世道就连死人肉都要抢夺,在这个弱肉强食被演绎到了极致的时刻,所有的步伐都晓得那么小心翼翼不容出错,否则等待着犯错者的就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时间也未多久,两人合力将许轻舟搬回了一方隐匿的山洞中,洞内有柴火床铺,显然是两人藏身的地方。 将许轻舟放在地上之后,妇人竟是到一旁磨起了刀,留下少女蹲在地上好奇的看着昏迷中的男子。 尽管被头发遮住半脸,可依旧遮不住许轻舟风华正茂的容颜,加之他神态中那一抹唯我独尊与冰寒傲骨,自然也能轻易俘获花痴少女的芳心。 “娘亲,这男子长的好生俊俏,如此杀掉腌吃岂不是太可惜了些吗?不如留给女儿再长大些当做赘婿吧?” 少女笑着抬头说了一句,但妇人却似看傻子一般看了一眼女儿,随后语重心长道:“傻丫头,这天下已经不是从前的天下了,人心比之地狱还要肮脏可怕,像如此的傻瓜早就活在了你我之辈的肚子里,留他日后只会害了自己。” 少女也是从地狱人间活到了现在,许许多多可怕场面早已经看的麻木,自然也明白母亲所说的话,便点点头道:“娘亲说的也是,就是不知道细皮嫩肉的,吃起来味道怎么样。” 似乎是顺着她的话,在这山洞中突然响起了一声自嘲的轻笑。 “呵呵…许轻舟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啊……” 少女惊讶万分,不由得低头再看那男子,却见本该系得牢固的绳索不知何时已经碎断在地,而原本被五花大绑男人此刻手中正明晃晃的拿着一柄漆黑如夜的长剑。 惊变发生的太快,母女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待到妇人最早清醒,立刻呼喊着冲许轻舟提着菜刀砍来:“莫要发呆!趁他方才受了昏伤,快些上去杀了他!” 少女也懂得时不我待,立刻伸手想去掐男子喉咙。可当她二人还未靠近多久,突然就觉得心头产生了一种见到死神的恐惧感,便吓得腿脚都不太利索的颤抖着向跳了几步。 “怎…怎会!” 咣当一声,妇人手中的菜刀突然掉落在地,随之还有的是她一时间未反应过来的手掌。 撕裂的疼痛感不会因为恐惧而被忘记,只会因其而被放大无数倍,殷殷鲜血流下来的瞬间,石洞之中亦是响起了妇人尖锐而绝望的哭嚎。 “我的手!我的手!啊!!” 可手掌被斩断只不过是梦魇的开始而已,妇人意识到地狱的魔鬼似乎还在身边时,她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了那个方才还戏称的傻子,却发现那傻子有一汪可怕到见之无不毛骨悚然的眼睛,其眼光中倒映而出的地狱令人不由得想知道这双眼的主人究竟经历过怎样的绝望。 “你!你!” 妇人言词随着身体的颤抖而不敢出声,而其身边早已经被吓傻的少女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我…很傻是嘛……” 许轻舟看了一眼妇人,随后又低头看了一眼跪倒在不远处的少女,又吓得后者浑身一阵轻颤。 “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我愿意听你的任何话!求你放过我的性命!” 少女突然脱起了衣服,想要用自己的身体换的一条命,她相信男人都会在女子香中放下杀戮的心。 可许轻舟却再也没看二人,最终随着一声遗憾的叹息而轻语道:“随着我被消磨的仅存人性…” 只见他缓缓抬起手,手中渊邪剑漆黑的光芒自剑锋处一闪而过,随后他随手落下剑身,将无数夹杂着死亡与绝望的剑气向着呆滞的女儿二人冲击而去。 “下地狱去吧……” 承接后话的是顿时摇晃不断的山洞,还有大小不一的落石从顶端砸落,而强大的威势在触碰到两人的一瞬间便将其绞成了碎末,随后掩埋在了这一方山洞之中。 而在最后回荡在山洞之中的似乎还是那道并未消散的绝望呼喊。 “人间有时候甚至比地狱还要黑暗…” 许轻舟看了一眼山洞之中的废墟,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慢慢走了出去,将一段插叙永远留在了这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他似乎又想明白了什么,抬手间渊邪化光回到了心中的地狱深处。 “可我不想在这混乱的世界里保持清醒,而是比他们还要疯狂可怕,就如同修罗……” 他说着,看向了不远处若隐若现出现的人烟…… 第25章 见故 飒! 原野之中或有村落,却在这将要迎来黎明的时刻,于其中一间狭小黑暗房间突然传来一道奇怪闷响,那是剑从逐渐冰冷的尸体之上抽离的声音。 微弱的秋日光辉如同爬山虎般一点一点爬进了屋内,显露出遍地是血的可怖景象,而一位神色冷寒的男子正站在一圈的尸体之中蹙着眉。 “不够…远远不够……” 许轻舟缓缓打开了左手,只见一条若隐若现的殷红纹痕在他掌心慢慢浮现而又隐退。眼中的血红逐渐消退,潮水般杀意散去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空虚和寂寞,只是他眼中冰凉无人可见,在看了一眼面前惊恐神色的尸体后转身离开了屋子。 秋叶落在林间,寒的不仅仅是气温。 昨夜许轻舟疯狂之下一口气屠杀了百十人,以他们的鲜血与生命滋补了这渴望杀戮的天命,可万丈冰寒以一根柴火躯散显然无济于事,所以此刻有隐隐有了反噬。他身为阿修罗神杀道的修炼十分简单,只需要手起剑落不停的杀下去,可杀人无异于是一种可怕的习惯,在背负千百人之命后许轻舟再也没有了当初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负罪感,有的只是无法回头的经久麻木。 沉沦于心中地狱的景色已经变了一部分,那些被屠杀的灵魂会被当做献祭铺堆在血海之中,直到许轻舟能够从此处踏到彼岸,或许那时候他就应该能够成神。 只不过如今的许轻舟等同于从头再来,往日文武道的修为已经烟消云散,此刻的他不过也才四境而已。 为了能快速返回曾经的境界,这段时间许轻舟所过的村庄无一例外都遭了殃。 而在某一时刻,人群的流量越发大了起来,也是终于来到了许轻舟所遇到的第一个城池,只不过眼前之城他似乎在曾经的某一刻来过。 不是似乎,往年与孔阙前往川国为了寻回被白桑与李雨沫劫走的董儿,他二人曾在此停留过片息,如今兜兜转转却又来到了这个泗国最边界的城市。 “江渝城吗……” 自语间许轻舟将一个用木头雕刻的面具缓缓盖在脸上,以免有他所应对不了的天命高境认出其来,这才随着一群散人慢悠悠的进了这方有些岁月的古城。 映入眼帘的是不少未被修复的坑坑洼洼,城内比起往前破落了许多,各国的驻军早就兽作鸟散,如今再也没有了半点活力。不过一个地方的存在总有它的意义,穿越中心之时许轻舟看到了不少被锁链牵着的奴隶,却没想买卖人口居然成了这个乱世中城存在的方式。 “救命!救命啊!” “还敢逃跑!老子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客官进来玩玩呀,只需要三斤小米就能试试最娇嫩美丽的姑娘~” “公子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奴隶的躲逃、人头的恐吓、娼妓的诱惑、乞丐的哀求,纷纷杂杂充斥在这一方用冰冷岩石堆砌的城市之内。 许轻舟却充耳不闻,可能是他身上若隐若现透露而出的近乎实质的杀意,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在媚笑靠近两步后浑身都不自来的打了个冷颤,这才一脸讪笑的又退到了花楼底下。 “这个地方似乎没有高境的武者……” 虽然境界已经失去,可得益于继承许孤帆强大的精神,他能够感受到天下境之下所有的天命者的准确修为,这一路走来许轻舟感知中的天命者加起来也不过一掌之数,三境以上一个也没有。 也是,毕竟世道如今也只有那些超级城市才能够免于战火洗礼,否则在此几乎被遗落的孤城随时随地都有被暗杀夺财的风险,自然是没人敢冒这个险。 “这位客官,来不来看看新抓得几只兽族蛮夷?买回去调教别有一番风味。” 突然的叫卖声打断了许轻舟的思路,他侧目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发现是一个手中拿着鞭子的人贩子。 人贩子面相看着便歹毒狠辣,手中那皮鞭上未干涸的血迹就是最好的证明。却见他身后有十几个笼子,分别关押着形形色色的被锁上铁链的奴隶。 “客官过来看一看吧?” 见许轻舟并未露出嫌弃而是扭头看来,这人贩子心道有戏,赶忙堆起笑容走到笼子前一一介绍起来。 “客官看看这个,肤白貌美而且臀大胸圆,买回去享受岂不美哉?再看这个!虽然长的没方才那个好,但胜在已经养育过娃,必然是能生养的的好胚子!” 人贩子说的口中飞沫直溅,可许轻舟仍是半点话语未动,就只是静静盯着一个笼子。 “客官?客官?莫非客官是喜欢这种类型?” 许轻舟的目光亦是吸引了人贩子,他一同看去时不由得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这才踢了踢那笼子里娇小的身影对许轻舟笑道:“这小畜生是我在万妖城附近中捡到的,应该是遗落下来的兽族蛮夷。别看她长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可只要一靠近些她就会突然窜过来咬人,也不知身上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传染病,客官莫不是想要买这个?” 笼中的娇小身躯许轻舟曾经在万妖城林中的小部落见过,他似乎还记得这个小女孩的名字。 咬姜呷苦却仍有小小幸福吗…… 即便是往昔有过一段时间相处的孩子,可许轻舟所需要前往的不仅是异世仙人们觉醒天命的隐匿之地,亦还要去往那个已经被溢散的阿修罗神杀道污浊的万妖城主城,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平白多了累赘,况且他内心的善良已经被磨灭殆尽,不复曾经。 “我不需要。” 许轻舟无甚神情,转身就要离开。 “哎!客官!我这还有呢!您要不再多看看……” 人贩子急忙挽留,毕竟这年头什么生意都不好做。 而笼子中那浑身是伤的少女突然睁开了眼,用近乎微弱的声音向许轻舟的方向尝试呼唤。 “求求你…救救小小…” 为何要向那个浑身染发血腥气味的男人求助呢?即便是几近昏迷的姜小小自己也不明白,可她却觉得在那血气包裹之下还有种曾经的熟悉气味,令她想要用毫末的希望来逃脱这人间炼狱。 “我救不了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许轻舟脚步并未停下,仍是向着目标方向离去,甚至于他的眼神与心都没有半点涟漪变化。 可突然小丫头像是嗅出了什么般,低垂的耳朵突然一抬,便对着那背影惊喜万分而又孱弱不已的焦急呼喊:“大哥哥…我是小小…我是小小呀!” 目光回转,透过面具的眼神空洞而又冰寒,比绝望更加可怕的是地狱中归来的恶鬼。 “你记忆之中的大哥哥已经死了,现在你面前的不过个披着人皮的魔鬼罢了……” 第26章 屠杀 许轻舟的话冰冷无情,可他是拯救少女脱离苦海折磨的唯一希望,笼中的姜小小期盼的向他伸出手,可怜的眼神祈求曾经给予自己善意的大哥哥能够帮帮自己。 “大哥哥…” 伸出的手突然被带着血腥气味的皮鞭精准打了个结实,小小赶忙伸回了布满伤疤的小手,期冀的眼神中不禁又开始柔泪转转。 “小畜牲别乱认亲?扰了这位大爷的兴致,这两天就给老子饿着肚子!” 人贩子真把喜怒无常与笑里藏刀演绎的淋漓尽致,看向许轻舟和言和气,待到下一瞬间的转头就能像变了个人般染发凶恶的气质,即便是含笑看着姜小小,许轻舟也能感受到人贩子内心压抑的不耐烦,应该在自己离开之后会变本加厉的折磨笼中少女。 “大哥哥…真的…真的是小小啊……” 可姜小小还是不肯放弃,但这句小心翼翼的叮咛得到的又是瘦骨嶙峋的背上挨了响亮的一记鞭打。 “啊!呜呜…” 明明还是稚童,可人贩子抽打姜小小却像是对待猫狗一般,甚至比之还要残忍。 “哼,对于这种畜牲,若是不听话就该如此!” 可许轻舟就只是在沉默的与人贩子对视了一眼之后,转身向着目地方的方向继续行去了。 没有一点点的留念,没有再多说哪怕一句话,有的只是被卷起的颗粒微尘迷了笼中少女的眼睛。 “大哥哥……” 可人贩子仿佛是从许轻舟方才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便戏谑的用鞭子不停抽打着姜小小,试图以此令他忍受不住而返回来买走这个一点活也不能干的半废奴隶。 “畜牲!害的顾客跑了!看老子不打死你!” “呜呜呜…别…别再打小小了……啊!” “只能吃却一点没用的废物!” “呜呜…” 哭声渐弱,喧骂不止。 气氛压抑,绝望窒息。 “你这种小畜牲就该下到地狱里去!” 骂声还在继续,但许轻舟的脚步却突然一停,他的心中并未衍生出怜悯仁慈,有的只是一丝丝莫须有的不耐烦。 “或许你说的也对。” 脚步回转,许轻舟扭头冷冷看向人贩子,右手之中赤黑花纹交织,逐渐浮现出一柄剑的轮廓。 而人贩子还以为是自己法子有了用途,喜笑颜开的搓了搓手向前走着,那舌头都快要跳跃的在嘴中打结:“客官是想要买下她了吗?我可以给你打个折,绝对物超……” 商人最爱说的谎言被永远停在了喉咙中,连同涌出的鲜血一起挥洒向天。人贩子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被精妙绝伦的缝隙间砍下的舌头,眼中顿时涌现了无穷无尽的恐慌。 “呜!呜!我…” 没了舌头是再难清晰说出话来的,痛苦夹杂着寒意令其蹲在地上死死捂住了嘴,一边看着仍然在地上打挺的舌头。 “呜!!我!我要!你死!” 毕竟是刀口舔血许久,即便是遇上了硬茬,这人贩子依旧不愿坐以待毙,毫不耽误时间的猛然抄起皮鞭就向着许轻舟冲了过去。 “啊!!” 可他愤怒夹杂恐惧的咆哮突然终止,眼中瞳孔因为撕裂的痛苦而不断放大,随后颤抖的看向了拿着鞭子的手。 那里空无一物! 他的手被一剑斩去,在空中滑落一个抛物线后砸在了姜小小的牢笼上,吓得少女蜷缩身体在狭小空间里试图寻找心安的地方。 “你、真的很烦。” 许轻舟手中之剑漆黑中渗出森森血气,将那些飘落在空中的血在须臾之间吸收了个全部,而他亦是手起剑落再不多言,只留下一具没有头的尸体摸不着头脑的瘫在了地上。 “大哥哥…” 姜小小本是已经浑身鲜血淋漓,但看到虐待自己的魔鬼已死,心中不免有了枷锁被打碎的自由感,便挣扎着向着许轻舟笑了笑。 可许轻舟一步一步走到了笼前,俯视的眼神中毫无情感可言。 “你觉得我是曾经的我吗?” “嗯,大哥哥还是以前…” 笼子突然被一剑斩开,许轻舟一把抓起姜小小,带着她向着另一面的几个关押着奴隶的笼子走去。 “那就让你看看…看看我究竟是不是你记忆之中的那个人……” 本是杀了人贩子,这些笼中之人以为遇到了救星,感恩戴德的跪在其中不断磕着头,但迎接他们的却是突如其来的一剑。 一剑之后没有怜悯也不见迟疑,他又抓住姜小小迅速走向了另一方牢笼,接着又是抬手一剑。 “啊!” “不…不…我不想死…求…啊!” “你是…是魔鬼!” 求饶与咒骂中许轻舟并未有所停顿,在杀完了所有的奴隶之后,他抬手将身材娇小的少女掐在手中,随后冷冷的直视着她。 此刻微弱的脉搏就掌握在自己手心跳动,而许轻舟只要略微用力就能剥夺少女的生命。 “你现在还觉得我是吗?” 掐住的手再度使了些力气,无助的窒息感让姜小小看不清眼前的画面。 “咳……” 可能是本能,也或许是兽性,在许轻舟将要松手之时少女突然张开小口,以锋利的牙齿咬在了面前之人的手背上。 “所以明白了就滚吧……” 可许轻舟并未有所恼火或是异样,将其丢在了地上后再不管缓缓流下鲜血的手,就只是转身向着城市的另一边缓缓走去。 他离开的神色平淡而又夹杂落寞,还有绝不愿意回头的坚持。 他只有这一条路,一条可以逆神诛天的血腥之路。 他不能有一点迟疑,不可以存在一丝怜悯,因为这些会成为他再也挥不下去剑的理由。 但,只是放走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丫头而已,因为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而杀戮一旦开始便不会再停下,只见他眼中的冰冷逐渐被赤红的血光替代,亦如同连锁反应一般,许轻舟所过之处迅速被血腥与杀意包围。 “他居然在城内杀人,坏了规矩!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 “杀!” 可谁会是修罗的对手呢?不过是滋养其的饵食罢了。 “此子之力非我等所能力敌,快跑!” “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魔鬼!他是魔鬼!” 哭嚎与咆哮夹杂着燃起的熊熊火焰,将这座曾经辉煌亦落寞过的城池吞没殆尽,所有想要猎杀他的又或是企图从城门逃出的男女老少,无论善恶都被许轻舟一一斩杀,化作了冰冷世界里的一具尸体。 一个接着一个,一条接着一条。 当恶魔开始清算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幸免! 火光的声音愈演愈烈,而慌乱的人声却似乎渐渐消失的无影无踪,待到最后整个城市也只剩下了许轻舟一个人站立在尸山上。 看向逐渐化作废墟的江渝城,他眼中倒映火光似乎没有一点点温度。滔天之炎亦如第一次来到时虚幻所见,却没想那场灭世的火焰竟是自己所作所为,这算不算是一种无法挣脱既定命运的体现呢…… “看清了吗?” 早就被吓傻的姜小小跌坐在燃烧的城市之中,直到那个背影开始向着城外走去,她才突然反应过来,随即咬牙流着泪向着许轻舟的方向跑去。 “大哥哥!等等小小!” 可许轻舟回应的话比之冰寒更冷。 “滚,别跟着我。” “可是…可是…” 夕阳下许轻舟的背影被拉的修长,任凭姜小小如何努力向前却始终无法跟上,但她还是迈着未穿鞋的小脚丫不肯放弃的向前跑去,以希望能够抓住那个男人的衣角。 “大哥哥!” 没有回答,没有再一次的屠杀,有的只是夕阳如血一般浸染在许轻舟的身上。 可对于有些人来说,恐怖的地狱或许是苦苦久等的天堂,姜小小并未逃离,反而是向着那个背影不断追去。 命运的齿轮,似乎也因为她的选择而再度微微转动…… 第27章 枯秋 天似乎是从几年前的某刻开始一直阴沉着,暖阳也成了近乎于奢侈的期待。 秋叶再落,青铜风铃互相撞击的叮当声也于 宫中多寂寞,对于迁到皇宫最偏僻犄角的洛久宴就更是如此。 毫无瑕疵的纤纤玉手试探性的想要去触碰阴云中落下来的滴滴绵雨,却又因为心中蹙寒而憔悴的从窗边收回。 洛久宴并不恨父亲没有出手去救许轻舟,甚至自己被传犯了大错被关在冷宫,她也知道这其实是父皇对于自己的一种保护。 毕竟自己曾经托付的另一半,是那个被神明以及天下所不容的违逆之人。 秋雨一场接着一场,倒映在空虚的眼眸中又清又冷,除却枯黄之色便再没有其它。 悠悠轻叹于雨声中一划而过,便只听到洛久宴的喃喃自语:“已经过去三年了吗…” 她觉得天气实在是冷的厉害,即使房间中的火盆从未停止燃烧,可心中的冰凉又怎能会被一点点的火光温暖。 久宴本就心思细腻多愁善感,那一日许轻舟陨落海崖之畔后,她以泪洗面了好久好久,可笑二人曾经明明相处时间并非多久多长,可情此一字万千纷扰,有时候一眼万年绝非空言,三公主只觉得此生或许都不会再有任何一人能够比之许轻舟带给自己的感觉。 温暖、亲近、而又惬意舒服…… 心烦是这些年的日常,每每此时洛久宴都要将一卷故事紧握手中,好似那人与自己执手相守。她手中之卷是以木竹所制,镌镌刻下的内容亦只有自己一人见过。 那是一份在她眼中大闹天宫,无所不能的大圣却也无可奈何的爱恨情仇。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我猜不着这结局……” 剧情宛如映照现实,可笑洛久宴曾经以为它只是单纯的故事,但此刻再想却又与自己何其相似? 爱而不得,痴痴苦等。 屋外雨不断思绪,有宫女打理着即将枯败的花朵,却也在没有人时三三两两的低语着最近听到的传言: “你们知道吗?我在御膳房值班的时候,听出去采购食材的厨子说,那个几年前来这的付仙人在其它国家征战许久,却没想如今又要来我们泗国了,好像是陛下差人请他前来的…” 又有一人搭腔道:“据传那付仙人为了想寻得踏足神境的方法,却也被天上之神窥见端倪,震怒之下将付仙人打成了重伤,这才在耽误了许久功夫。” “唉,想咱驸马爷许文魁就是死在他的手上,如今还要将这仇人当做救世主迎接,想想就觉得心里难受,真怕三公主到时候做什么傻事呢。” “谁叫如今泗国内忧外患,几个郡城都叛出国,而边陲的战火也再度燃起,如果再没有一个人能够力挽狂澜,必然是会被这战火吞没殆尽。” 到底是讨论的声音大了点,其中一人赶忙招呼众人噤声。 “嘘!小点声!若是有心之人听到禀告上去,只怕我们几人的小命不保。” 可他们的话却被那窗边发呆的洛久宴听了个全部,也在心中酸涩而又苦恨之后叹了一句无奈:“许公子…若是你还活着…希望…别再回来了……” 因为如何也是蜉蝣撼树。 这种近乎与幻想的奢求也在洛久宴心中不断回响:活着,但是不要回来… 可她究竟想不想让许轻舟回来呢?想不想他如同那手中故事中那紫霞仙子所期盼的那样呢?不会有人回答,只有那垂挂在玉腕间的一粒小小石子在须臾之时亮过了道微弱之光。 …… 同样是秋雨声烦,却来到了万里之外。 雨林比之其它地方要冷的多,再点缀两声不知名的动物叫声,更是渲染的一片寂静萧瑟。 几人在林间穿梭不停,而在将过一处山泉之时停下了脚步,随后短暂的停歇交流起来。 “嘿!听闻泗国西边与川国交接的旧址处出了个杀人魔王,所过之处无一人幸免,官府给的赏银足足有五千两之多,咱们兄弟几个若是能将他给宰了,那此后十几年都不愁吃喝,更是能借此一举扬名天下!” 又有一人把身后剑突然取下,警惕的看向林中一处方向,皱起眉头提醒道:“注意,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往我们这里来,都小点心。” 说话是这七人中境界最高之人,几人不由得也都抽刀拔剑,准备迎接来犯之敌。 窸窸窣窣一阵响声后,荒草中钻出了一道小巧身影,众人只见其模样玲珑可爱,神色之中似乎因为看到他们几人而略显焦急和害怕,心中的警惕便不由去了大半。 “老子当是什么妖魔鬼怪,居然是当地的土着兽族。” 刀剑被收回,几人又神色不一的围了上来,不停打量着这个长着兽耳的年幼少女。 “小丫头,你慌慌张张的在这雨林中做甚?” 小女孩见他几人凶神恶煞却并未害怕,而是摆着手试图劝他们离开。 “你们、你们千万别去!千万别过去,你们会死的!已经有太多太多人死了,你们千万别去!” 她说的雾水,几人却似乎听的明白,其中又一人将还没收好的大刀又是一拔,气汹汹的吼道:“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却在这里胡说八道,老子砍过的匪徒可比你见过的人还要多,莫要误了大爷们维护正道!” 小女孩却又摇了摇头还是重复一遍:“可是你们打不过他的!” 为首之人稍微和善些,笑着点点头宽慰道:“小丫头可是太小看了我们瀛洲七剑客的实力,莫说他一个被通缉的小小贼徒,就是恶贯满盈的五境高手,我兄弟几人也曾血战过不止一人,且在此地等着,看叔叔几人如何去宰了那贼人。” 血气突然在一瞬间汹涌无比,在不远处宛如冲天,几人立刻心有灵犀的互看一眼,便不再多言的抽出兵器,向着那血气弥漫的方向斗志昂扬的杀去,只留下小女孩一人无助的站在原地。 “别…去啊……” 小手向着几人离去的方向试图伸出阻拦,可她一个小女孩又怎能阻止得了几位天命者?这也已经是她努力劝过的第几百位前来降魔的能人志士,只可惜从未有一人活着回来过。 雨下大了些,在一阵短暂的喧嚣之后而彻底倾盆,只留下乌压压的天穹沉阴不断呜咽秋风,仿佛末日前的最后祷告。 第28章 我是花落之后 雨势未变,一声霹雳突然乍响,吓得雨林中的姜小小猛地竖起耳朵本能性的有所防备,但想到自己已经脱离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囚笼,慌乱的心这才缓缓放松下来,随后又颤颤巍巍的向着一个方向继续摸索而去。 毫无意外的,当她费尽千辛万苦拨开枯枝败叶的阻拦,所看到的不是相互对峙的剑拔弩张,而是鲜血盛开遍地间一个孤独人影的站立。 那人神色冰寒,扫视了一圈之后也不知因为什么而沉默,在一声雷鸣之后才缓缓将手中的墨剑散入虚空。 见许轻舟没有说话,姜小小以为他受了伤,便忍着呕吐感慢慢向前走近了些。 七人的尸体没有半点完整,不是手足具断就是头身异处,个个死之前的神情皆是惊恐中带着近乎与身处地狱的绝望,而刽子手却似乎杀了几个蝼蚁一般毫无感情,这也让姜小小本能的想要远远的逃离。 可她不信,即便是这些时日已经见到太多太多被许轻舟杀掉的人,她仍是不信那个风雪中如此温柔的人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大哥哥…你没有受伤吧…” 她小心翼翼的靠近,却又因为多日饥饿与心中恐惧,突然被一根残肢绊倒在地,摔得浑身都是泥水。 “怎么又是你?我不是说过别再跟着我。” 弥漫的血气被吸收殆尽,嗜血的本能令许轻舟的目光中杀意盈然,可姜小小又实在是娇弱的像个花骨朵,即便是杀了也没有半点提升之用。那双眼中的黑瑛快要彻底被赤霞满染,在听到这声似乎是关心的话语时又渐渐恢复清冷的漆夜。 呛了一口泥水显然有些狼狈,姜小小委屈巴巴的吐了吐舌头,这才垂着耳朵可怜兮兮的小声回应。 “呸呸…我…小小不知道要去哪…” 许轻舟再不管她,转身向着雨林中行去,继续他向着万妖城方向的屠杀之路。 “去哪都可,唯独别跟着我。” 可姜小小还是不死心,她眼中热泪一滴一滴落下,向着那个离开的背影不服输的大喊:“大哥哥!你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奇怪!大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吗? 因为许轻舟心中的海已经化成了无间地狱,他需要用杀戮踏上至高神位,然后以此将所有阻拦自己扭转悲剧的敌人清除殆尽。 手中留下的血不是血,只是自己进阶的寄养,而身边的尸体也不过是堆积为成神阶梯的基石而已,他再不是曾经那个总会仁慈且抱有善意的翩翩公子。如今的他是从地狱深处爬回来的恶魔,他回来是为了要将曾经所有的血仇一同拉下地狱,哪怕是神明。 他不需要,也不敢再需要任何人。 被世界遗弃了两次,许轻舟的内心已经彻底封闭,不愿意让任何人进入其中。他不需要精神支柱,只需要记住一直走一直杀,这般便能回到家。 雨势仍大,大到蒙蔽了一颗纯净之心。 就这样,小小的身影在许轻舟身后百米处靠着血腥味一步步跟随,而死在许轻舟手下的人从百人到了千人,再从千人到了万人。 一剑一杀,一步一尸。 白日屠杀倒也省得胡思乱想,最难熬的莫过于夜半时分,因为每每此时许轻舟总会被无尽的孤独与怨恨包裹。 一处山洞之中,他习惯性的发呆了片刻,随后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 快到夜晚了,继承阿修罗神杀道的代价是残忍且残酷的。夜半时刻,无休无止的怨念会随着阿修罗神杀道冲进脑海,许轻舟需要承受所杀之人对自己精神的疯狂折磨,一边还要坚持着不被堕入彻底的疯魔。 他要做的是一个清醒却疯狂的魔鬼,而不是一个只知道杀戮的疯子。 那是一幕幕回忆的过往,美好的间隙被一个个狰狞的亡灵撕成碎片,随后向着许轻舟咆哮杀去。 即便是在心中,许轻舟依旧要继续他的修罗之路,心中的世界不过是又一处地狱罢了。不知疲倦几近麻木的挥剑落下,一个又一个尸体倒在自己的身边。 杀道,只能杀…… 尸堆积成山,血聚流成海。 而善意的他蜷缩在内心的尸山血海下,孤独的沉溺在永无光明的杀戮中。挤压着他的是一双双鲜血淋漓的手,一道道死不瞑目的目光,一声声恶毒怨怒的诅咒。 杀道,只有杀…… 突然,似乎是有什么声音传来,这是最近几日在夜半时分许轻舟都会听到的歌声,令沉沦血海之下的许轻舟的眼睛勉强睁开了一条浅浅缝隙。 那歌声似乎是母亲总会在孩童睡前哼唱的歌谣,声音不大且稚嫩,却偏偏于伤怀中夹杂着一股不愿放弃的坚韧。 “谁…” 察觉到心海有反应的阿修罗之身停下了手中的剑,目光亦是看向了尸山下的那个另一自己。 “还不肯死心吗?” 不过歌声也短,毕竟之后也是剩下了微弱的哭声。 但一夜也因为这首歌谣浅薄了些许血意,待到许轻舟睁眼醒来,面前的石壁之上满是宣泄疯狂而留下的剑痕。 他注视着那一道道剑痕,在片刻的沉默之后缓缓起身向着山洞外走去。 入目是未停的风雨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姜小小不敢进入山洞,就只能在勉强能遮雨的石檐下蜷缩着身躯,可又因为时不时的寒风而冷的直打颤。 她像浮萍,像蒲公英,像不愿被风雨折断的小小花朵。 但看着蜷缩在石堆中的她,许轻舟不知为何心中有了一种莫名的怒气,一种说不清道不明而又惭愧且想要远远逃开她的怒意。 可他并未出剑去抹杀这股羞愧,而是再度踏上了行程。 姜小小是他离去不久之后醒了过来,今早起来似乎并没有昨日清冷,小丫头本能以为是外面的雨小了些。但当她抬头看去,只是面前倒了一棵能够遮住部分风雨的大树而已。 那树断的似齐似斜,可姜小小却记得昨夜没有这么大的风才对。 “大哥哥呢…” 她并未多想,皱了皱小巧玉鼻,又向着一个方向迈着脚步追去了…… 第29章 你是花开之时 又是几日行进,临近川国与万妖城的交接处,人迹反而是多了起来,毕竟曾经的遗落之地在乱世中倒算的上世外桃源,有不少人逃荒到了此处,想着远远离了战火安居。 一座看起来有些破败的城市在不知不觉间映入眼帘。唤出渊邪剑的许轻舟默默行走在人群中,身边之人比之最近时日所见的和善了许多,但不过只是又一份血意食粮罢了。 这段时间的杀戮,令他的修为暴涨到了与之武道第六境巅峰差不多的实力,如今天下境之下已经再无任何人能够威胁到许轻舟,更可怕的是他的修为从未有任何瓶颈,只要杀的生灵足够多,他甚至可以一步踏入天下七境甚至八境之内。 但相对的,进入的代价又或者说交换,是千千万万个鲜活生命的逝去。 街道上人很多,似乎因为前面有什么事情在发生,堆堆挤挤围了不少人,近看才发现是哪家善人在布施米粥。 “别急别急,都有都有!” “谢谢!谢谢!” “大善人啊……” 是几个女眷,不过几人都是以布绢遮着面容,有些看不出究竟是谁。 许轻舟并未机会,径直的向着另一个方向行去,准备在城市的正中央人流最多的地方开启杀戮。 哪知他刚一走过人群,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穿着黑衣的奇特,又或是孤邪气质的引人,那女眷之中正巧有一人看了过来,接着美眸便惊讶的瞪得再未眨过。 “好熟悉的人,怎么总觉得在那里见过…是!是他!” 只是迟疑了片刻,那女子竟从人群中一下钻出,随后闪身来到了许轻舟面前,不信邪的仔细上下打量,随后颤抖着声音不可置信的指着他道:“你!你没有死!” 前几日凑巧木制的面具损坏了未戴,正是无巧不成书便被人认了出来。 而许轻舟防备心此番已经过剩,本能便提剑准备斩杀来者,却又因为熟悉的面容而停下了动作。 此人许轻舟说识倒也不熟,不过几面之缘而已,可此人的主子许轻舟倒是熟悉的很,在感受了她的气息之后,许轻舟也是明白过来她究竟是曾经的哪位相识,便卸了方才欲要斩出的杀招平淡的看着她。 “她人呢。” 女子被问惊讶更甚,因为她知道此人并非只是做人长的相像,而是货真价实的本尊。 女子正是川国公主李雨沫的亲信贰镜,今日也是看灾民可怜而施舍米粥,却没想碰到了最不敢相信却又偏偏遇见的人。 “公主她在…你…你想干什么!” 贰镜本想开口,却在突然又惊醒过来,随即防备的盯着许轻舟警惕大生。 “你难道想把灾祸再传递给公主吗!” 她的话并未激起许轻舟的悲或怒,后者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随后毫无感情的继续道:“别告诉她我还活着,知道吗?” “为什么?” 在贰镜提出这个问题的同时,一柄漆黑的剑瞬间夹在了她雪白颈部,随后又听许轻舟如若无情的话语:“你只需要回答我答应与否。” 剑在脖间,隐隐杀意无限,贰镜浑身感觉都是惧意与血意,她不知经历过许多次生死的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恐惧,在挣扎了许久之后才看着许轻舟不解喃喃道:“如果我不答应你,你会一剑杀了我吗?” “会。” 回答的毫不拖泥带水,让人感觉回应的似乎只是一块冰冷的石头而已。 几番目光不解的相望中,贰镜还是败下了阵来,叹息一声道:“我…答应你。况且让主人她知晓你还活着,本就对她不好。三年前你离去之后,她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走出来,如今不要再给她任何幻想了。” “正合我意。” 待许轻舟四字出口,贰镜便觉脖颈间随时会夺走生命的杀意一松,就连呼吸也变得顺畅许多。 可贰镜仍是不解,因为当年闹的满世界都在追杀的他,如今还想着再回来干什么,不如躲在一个世外桃源隐世不出,虽然不食人间烟火,但也能苟活此生,何必又要再浮萍撼树一次呢? “你…还回来干什么…” “当个魔鬼。” 男人几乎是没什么表情的,有的也不过只是皱眉然后再放下,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也就在二人对峙之时,有一道童稚声音打破了平静:“大哥哥!大哥哥!这里有米粥!你喝不喝…” 姜小小不知从哪里捡来了一个破碗,里面装着刚盛的热粥,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害怕撒了。可她很快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一股在许轻舟大开杀戒前都会闻到的死亡气息,所以她不免又沮丧的垂下了耳朵。 她已经见过许轻舟杀了太多太多人,或许就连这个小小女孩都有些习惯了些,但姜小小看到女子所穿衣物与那些派发白粥之人一模一样,心中又陡然产生了报恩感,便将赶忙捧着白粥跑到了贰镜面前,想要劝阻她快些离开。 “大哥哥…这个姐姐…她…她是好人!你…你可不可以不要杀她……大姐姐你快走,如果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小丫头说的焦急万分,可许轻舟却并没有再多言,也并未展开该有的杀戮,而是再看了一眼仍然有些欲言又止的贰镜,随后收剑向着城外离去了。 “记住答应我的,别告诉她,也别告诉任何人。” 留下的贰镜在听到这句话时心中突然一堵,她不由得冲着那个离去的背影放声大吼:“许轻舟,在你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有回答,只有不断向身后粥摊聚集的乞讨人们发出的嘈杂声,而那个离开的身影在逆流中如此违和,宛如一只黑色的、不被世人所容的狼。 许轻舟出了城,向着万妖城方向继续走。 城外或有送行处,常有酒水小肆与卖茶的休息棚,三三两两的来往之人坐在一起有的没的先聊着,自然也没有谁也注意到一个陌生黑衣人向这里走来。 “喂!听说了吗?” “又有何情报?” “近几个月南疆国与万妖城交接的不远处,那里面似乎出了什么东西。” 说到万妖城,许轻舟自然心念一动,停下了脚步坐在不远处静静听着相关情报。 几个谈的也正在火热时。 “那里…哦!那里不是因为三年前神明陨落之地而寸草不生了吗?多少想要进去寻觅神遗之物,但大多都狼狈的逃了出来,剩下的可怜虫全化成了里面的孤魂野鬼。” “兄台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有人发现南疆边缘的黑雾消散了不少,有人远远眺望南疆王都方向,居然发现黑雾都聚集到了南疆王都附近,那里如今对天下八境来说也是死地了。” 诡异言词,自然惹得一众惊讶。 “这么厉害!” “奇哉怪哉!” 南疆许轻舟倒是听过却未去过,而那个王都方向似乎与自己所行之路岔开了略大方向,所以也算是个无用消息。 他将递来的茶水一口饮尽,随后看着手中杯突然冷冷道:“还想跟到什么时候。” 一个小丫头知晓藏不住,便端着碗从木桌那边低头走了出来,随后小声哀求道:“我…小小没有地方去…” 自然还是姜小小。 可不知为何,许轻舟这次并未想着驱逐她,而是目光幽寒的看着她道:“即便我是去死,你也陪我吗?” “大哥哥怎么会是去送死呢……” 小丫头摩挲着手中的碗局促不已,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只能小声嘀咕了一句。 或许是对夜半的歌声产生了一点点的依赖心理,又或许是因为许轻舟彻底腐坏的心突然想看着这朵花被绝望摧毁的一天,他缓缓起身后对姜小小道:“罢了,若是想要跟着便只能称我为主人,往后死了也别怨我。” “为什么?” 对于小丫头来说,这两个问题都太深奥了些,姜小小不由问道。 “没有为什么。” “可…可小小想叫大哥哥……” “你只可以叫我主人,因为现在的我不需要任何家人,若是做不到那便别再跟着我了。” “可是…” 路还是要走,不过也似乎快到终点,只是那里的是不是许轻舟所期盼的风景,谁也不知道。 不过他的身后,多了个小小的,孤独的身影。 ……… 遥远的南疆国都,漆黑之烟如流如绸,除了遍地被邪异之物腐蚀的建筑,似乎再没有任何生机。 王城中央是一方巨大深坑,神明陨落之后撞击在此的破坏惊人,留下的这个坑洞若用人力几乎很难填满。 蛊神为毒,至阴至邪,陨落后弥散开的紫黑色至毒烟袅,将方圆十几里遮蔽的无法窥见,也没有任何人敢以凡躯擅入其中。 但似乎在这死绝之地中,还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回响。 黑雾缭绕,却见深坑之中有着一块半人高的紫黑色晶体,仔细看去才发现那是一颗已经彻底停止跳动的瑰丽心脏。其上的纹路包含大道无止,时不时还有仍未停止的符纹跳跃而出。 对于天命者来说此该是比之任何东西都要珍贵的宝物,可对于被黑紫之烟紧紧缠绕之人,那些纹路都是在强制令其继承神遗之念的诅咒。 “杀…一定要杀了他!” “杀!杀了他!” “本神不容!” “不容他活着!” “杀!!!” 若是其他之人,被此残留的神念腐蚀,只怕是早就被镌刻下了这个前神的遗愿,可偏偏此刻被束缚在这里人不愿妥协。 “不…我…不……” 反抗神音的是一道虚弱无比的女子声音。 只见女子生的端庄尔雅,如绸般的长发由鬓角垂落而下。她的眉眼本应是素柔而知性,眼下却爬满了阴森了诡异的紫黑图腾,但偏偏又有天生气质不被浊化。 柳眉两叶如风墨,菱唇一阖沁兰香。 非见梦畔君彼岸,谁道苦苦几清痴。 那双被紫辉浸染的美眸想要挣扎着抗拒这股腐蚀内心的力量,但凡人之心又怎能阻挡那种将内心欲望与力量无限放大的诱惑? 突然图腾一散,她眼中的黑眸瞬间转化为紫霞之光,连带着一头青丝都开始过渡同色。 而就在一声似嗔似唤、似寻似念的低吟之后,属于女子原本的记忆也几乎被彻底吞噬殆尽,只余留下一副寻觅血仇的躯体。 而那道回荡在王宫深处的不大声音,分明是一句…… “许…先生……” 第30章 谁是赏花之人 路遥需心如石坚,不畏秋雨不畏寒。 在许轻舟经过数日的攀途后,终于还是踏上了曾经属于万妖城的国土之内。 这里的树木因为当时的两军对阵而被摧毁了近乎所有,新出的小树尚且还没有达到遮风挡雨的地步,便在一阵阵风雨中摇曳个不停。 许轻舟站在半山腰上向下望去,所见的枯荒之处无不裸露白白尸骨,而其它地方则是有许多再度复苏的生灵穿梭在只有人高的灌木中。 这种毁灭与新生、生与死轮回,极富有的冲击力的画面令许轻舟突然呆住了脚步,一时间他都忘了身后还跟着个艰难攀登的小丫头。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不是这个意思,却又偏偏十分合适。 许轻舟不知为何默念了一句故往世界的名言,目光之中的冷意却丝毫未减。 雨未停,使得湿漉漉的山岩与泥泞的野路难走非常,姜小小费了老大力气才追上许轻舟方才的停留点,但转眼又看不到人影,就只能简单的休息会后继续向下一个更加艰难的停留处攀爬。 下山较为容易,林不高也遮蔽不了视野,除了会突然窜出的几只吓人野兽,其它的倒也并不是特别煎熬。 姜小小不敢跟得许轻舟太近,因为许轻舟身上的血气随着斩杀人数的增多已经到了一种极为夸张的地步,天性警觉的小丫头本能的就想远远逃离这个移动的地狱。 她也没有再问过许轻舟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而许轻舟自刎的那一幕被蓝天镜投影天下时,正巧这个小丫头并未看到,所以问题始终萦绕在姜小小脑海中。 或许她只是觉得大哥哥的心情不好,终有一天那个温柔的大哥哥会回来的…… “救命!救命!” 突如其来的呼救声打破了雨声,也同样打断了姜小小的胡思乱想,她立刻眯着眼透过雨幕看向声音传来处。 是一对被群狼追赶的母女。 灾荒之中狼也饿了许久,一只只眼发绿光森森,吐露舌头向着母女二人撕咬追逐,而雨势与尸骨也让这画面更显悲凉。 “这里!这里!” 姜小小不忍看到她二人葬身野兽口中,立刻放开嗓门向着远处大喊,而后又偷偷看了一眼许轻舟的表情。 还好,并没有生气…… 听闻呼唤声的妇人也是看到了雨中的姜小小许轻舟,本能的寻得救助便赶紧抓起踉跄逃行的女儿向着二人的方向冲来,希望能摆脱身后追逐的狼群。 “救…呼…救…” 妇人跑的气喘吁吁,不过终究还是带着女儿乏力的跌倒在了许轻舟脚边,而许轻舟就只是站在原地并未动作,似乎忘了逃跑或是准备抵挡狼群。 “这位…这位公子,狼…小心……” 她怕男子被狼群吓住,又赶忙出声提醒,可奇怪的是那几只豺狼却不知为何猛地停在远处龇牙咧嘴,任凭饿馋的口水直流,就是不肯再上前半步。 动物最能察觉天灾地祸,许轻舟此刻无异于行走的灾难,他身上弥散出的血气与杀意即便是茹毛饮血的野兽也不敢轻易试探,而那眼中的冰寒即便是它们都觉得可怖。 最终,几匹狼还是放弃了再多停留,在嚎叫几声之后向着漆黑的林丛中飞身窜去再无踪影。 大难脱险,若说没有点心虚与激动是不可能的,妇女拉过女儿左右看了看,又抱着她好好确认是否是在做梦。 庆幸,这一切是真的。 “多谢恩人!多谢恩人!救我与我女儿性命!” 妇人本就有着引火烧身之嫌,如今惊魂安定之后更是惭愧感激,只得按着女儿的头对着许轻舟不停磕着头。 她本想着男子独身带着女儿,应该不会为难她们母女,再不济自己委身于她也能换的活路。可她之后却什么话语都未曾听到,似乎只有脚步踩在雨水之上的踏踏声。 妇人不由的疑惑抬头,却见那男子居然再未管她娘俩,径直向着远处方向离去了,就连一句询问的话都没有。 方才惊慌失措,此番才平息心来看的仔细,即便只有半边脸,妇人还是在短暂的惊疑之后确认了许轻舟身份,不由得惊呼道:“你是!是恩人!” 方才是恩人,如今也是恩人,却似乎这恩人之间的含义有所不同,许轻舟也察觉出了两句话前后的异处,扭过头冷冷看向妇人。 “你认识我?” 见其面听其声,母女二人更加确信了许轻舟身份,那妇人赶忙抬手指向了遥远的东方急切道:“认识认识!恩人难道忘了吗?几年前曾经那个方向的雪林里,您在一堆兵马的围杀中救过我们一家人的性命,如今也过去得有三五载了。” 此言一出许轻舟顿时想起了这对母女是在什么时候见过。 那是与李雨沫寻得回路时,这公主不忍心自己家国的幸存者再被屠戮,便以自己为代价换的许轻舟出手相助。(第五篇第五十章) 那时的他该是世人口中的许公子、许先生,是温柔和善的文魁,是惩恶扬善的救星,而如今这些全都埋葬在了地狱中。 “我不是你们曾经认识的那人。” 许轻舟眼神不会再有黯淡,因为他此生的失望绝望大抵已经全部经历过了,所以就只是在这么一声感叹之后再不管几人的目光,沉默的向万妖王城方向继续行去了。 可许轻舟是有些人的救世主,至少曾经是。 妇人哪里还敢再带着女儿随意漂泊?只怕又成了饥饿野兽的果脯之食, “求求恩人再救一次,哪怕只是救救我这可怜的女儿!” 妇人说的泪流满面,铁石心肠都会被感动的心软,姜小小也不禁红了眼睛,不由得追上去恳求道:“大哥哥,让阿姨跟我们一起走吧!” “我说了,你只可以叫我主人。” 许轻舟并未拒绝或是同意,甚至连看都未看一眼。 “阿姨,阿姨!快点走吧!” 姜小小不敢耽搁,因为她知道故土之中未开化的野兽有多少,所以赶忙提醒母女二人跟上,随后又偷偷摸摸观察起了许轻舟的神态。 还好,并没有像平日里一样凶巴巴的。 就这样,二人的行进队伍又多了两人。 妇人是川国旧遗,带着女儿本想往荒无人烟的地方逃灾以躲避战乱,可不幸遭遇了野兽袭击。姜小小是万妖城幸存,三人也算是同命同苦。 对于姜小小,或许是因为她太过懂事而又更加可怜的纯粹,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不由得心软。妇人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将她与女儿拉在身边,人与人的温暖会通过距离相互传递,无论是身体的又或是心灵的。 许轻舟总是走在前方,对于后面跟随的三人不闻不问,只有在他将夜停息准备面对梦魇之时,身后的三人才敢四处寻一些柴火吃的以休息。 他有想过或许让这个总跟着自己的累赘有个伴,可能就不会再跟着自己了。 而每到夜半之时,姜小小总会警惕的让母女二人远离许轻舟所在的山洞,因为她知道修罗化之下的大哥哥究竟有多么可怕。 篝火点缀在漆黑雨夜,寻得干柴也实属不易,姜小小久违的烤了火暖洋洋的惬意无比,便好奇的看向身边几乎同龄的少女询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少女眨巴眨巴眼睛,比姜小小少了些许灵动但多了一分天然:“我叫小七…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一直都跟着恩人吗?” 问到这姜小小耳朵不由得一低:“我叫小小…我以前是跟着娘亲的…可是后来娘亲因为战争死了,然后我就被人贩子抓到了,然后是大哥哥救了我……” “对不起。” 小七自知说错了话,连忙诚恳道歉。而后她又立刻补救道:“等到这场灾难过去,等我们都安顿有了家,未来小小你想做些什么?” “未来?” “对呀,未来!” 这个词语拥有无限的可能,而最大的光辉在于这个词语中蕴含着另一个更为让人向往的梦幻。 它的名字叫:希望。 小七傻傻一笑,似乎透过夜雨乌云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月光般:“比方说我,未来我想吃饭吃得饱饱的,想要睡在软和的大床上,想要有一群能陪着我玩的小伙伴…还想要一直陪在娘亲身边。” 她说的纯粹而美好,让姜小小不由得也陷入了一场如同蜜糖的美梦中。 “小七说的小小也想!小小还想要每天都能吃到糖,尤其是糖葫芦!” 如此说着,小七突然一拍脑袋甜甜一笑:“哦,对了!差点忘了我还有这个!” 只见她从泛黄的口袋之中掏出了一颗糖,将它交到了姜小小手上。 “这个给你!” “这是!” 几年未得一餐饱饭,更别提这近乎于奢侈品的甜味,姜小小毛茸茸的耳朵突然精神的竖了起来,眼中星星闪烁的看着被黄油纸包裹起来的糖惊喜不已。 “这个你从哪里来的呀?” “是我娘亲用她簪子换来的。” 惊喜突然又换作了遗憾,姜小小赶忙将糖推辞了回去:“这个…这个太贵重了,我…我不能要!” 可小七却摇了摇头又将糖塞到了姜小小口袋中:“没事,我还有呢!这个给你,等以后肚子实在饿得厉害时候再吃吧。” 这块糖承载着许久未感受到的善意,姜小小不知怎么的眼睛突然一红,或许是因为身在黑暗中太久,所以才对光明无比向往。 她呆滞了片刻,而后将糖果收在了衣服的最里面,随即呜咽着点了点头笑道:“好!” 或许让她有个伴,就不会再跟着自己了吧。 “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娘亲已经死了……” 第31章 都是尘世一花(1) 路还在走,一日一夜。 姜小小与小七对关系也越发亲密,毕竟乱中人心本就缺乏安全感,有了相同年龄的陪伴,自然相处的会非常融洽。 三人总是会在许轻舟身后不近不远处跟随,不会出言问询,也不会有任何僭越,因为姜小小提醒过小七母女许轻舟如今的脾气很不好。 其实也能感受的到,毕竟曾经热心肠的年轻人再也未露出过一抹微笑,有的只是冰寒神色以及手起刀落的无情。 进入旧日万妖城遗地之后,尸骨越发多了起来,似乎前往的地方并不是救赎之乡,而是更加可怕的地狱。 看着恐怖枯槁的景色,小七不免得心里发慌,她看了一眼擦着晶莹汗珠的姜小小,十分不解询问道:“恩人他到底要去哪呀?这地方荒乱的不成样子……” “小小也不知道,不过小小已经快到家了…” 没错,直到那一面熟悉的城门出现在眼帘中时,姜小小又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指着道:“快看!那是小小以前的国都,虽然只见过几面,不过小小依旧记得。” 城似乎并没有想象中应该的破败,反而孕育着生机一般。 “咦?大哥哥的脚步好像停了……” 三人与许轻舟相距百十米,一向只会沉默前进的身影突然停了下来,自然也让姜小小产生了好奇。 的确是有了令许轻舟都感到奇怪的地方,因为透过破碎城墙的裂缝,他似乎看到了在其内隐约有一座城中之城。 城是青砖白瓦,显然就是这几年刚刚建起,城内虽说不是万分繁荣景色,但也算是秩序井然而阡陌交通。居然有人有能力在此乱世中建造出一方世外桃源出来,也让许轻舟心里有了更多好奇。 他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三人,随后一言不发的走了进去。 姜小小三人自然也有疑惑,而在登上破城看到远方正在燃起的炊烟以及有说有笑的群居时,多日以来的疲惫突然一扫而空。 “居然…居然有人在万妖城王城之上建立城池,如此的确方便躲避战乱的灾害。” 小七母亲眼眶一红,因为她知道自己带着女儿终于找到了可以活下去的地方。 “小小!小小!快看!那里是人烟!是田地!是麦子!我们就在这里住下去吧!” 小七也是兴奋的四处眺望,抓起姜小小的手不停摇晃。 “可是…” 可是那个向着城慢慢走去的背影却成了最可怕的绝望,因为姜小小知道等待着这方城池所有人的命运究竟是什么。她本想继续说下去,可迎上小七那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双眼,已到嘴边的话不知怎么的慢慢就变成了脑袋点点。 “好…好呀!” 眼光回转,她咬了咬牙决定赶快行动起来。 城里面的人口并非很多,但个个都比之其它地方要和善许多。姜小小走在路上,会有路人微笑着询问她们是否从外逃荒而来,而她也会怯懦懦的点头回应,得了回应之后路人都会示意她们去往城中登记。 三人进了城一路向中心走去,直到一处比之其它都要宽大的木屋前,屋内正巧有一年轻人在看着地图皱眉苦思,似乎是统筹规划设计着接下来的发展。 “请问…” 小七娘亲因恐惧不会被收留而在门口踌躇了片刻,但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儿后又鼓起勇气试探性的向屋内开了口。 那年轻人闻声抬头看向门口,在打量了三人一眼后不由疑惑道:“你们是生面孔呢?” 见他回应,妇人赶忙说出诉求:“那个…我们是从外面逃荒而来的,不知道这里是否还能收留我们……” “原来如此。” 年轻人温和一笑,点了点头道:“自然可以,而且若是拥有劳力愿意在此定居,每个月可以领取一升小米,多劳多得。勤快些的话养活你这两个女儿不是问题。” 年轻人的话无异于救命之言,本是紧张万分的妇人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最后跪在了地上给年轻人磕起了头。 “谢谢…谢谢…” “不用不用,快快请起。” 而在这时,那年轻人猛然抬起了头看向门口处:“咦?还有一人吗?” 门口处所站之人浑身血腥味与杀气极重,散发出的气场令年轻人皱眉,而这里的异状自然也吸引来了城市内的几个天命者,他们立刻从四处飞快赶来将其团团围住。 “城主!此人十分危险,还请万分小心!” 其中一人警惕的扫视了一眼,浑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这分明代表其实力要远远超越在场所有人。 自然是许轻舟。 只见他冷着眼环顾了一圈,随后目光又看向了屋内的年轻人,随后手开始缓缓握起准备唤出渊邪剑来。 而在此时姜小小竟是鼓起勇气赶快走到了许轻舟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后恳求道:“大哥哥…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毁了这里?” 许轻舟并未回答,而是迎上了那个年轻人的目光冷冷道:“看了一圈,这城中无法无条、无军无队,若是内部爆发了变乱又或者遭遇外敌,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守护这里。” “这…” 年轻人不知道这个黑衣男子为何会说这些,他静思之后开口道:“大家都是从战乱之中苟延残喘活下来的,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栖息之地,又怎会忍心破坏。若是有了外敌,自然也会拼死抵抗!” 可许轻舟却是冷冷一笑:“依靠拯救带来的恩泽来维护平衡,这种脆弱的信任是会被人心的贪婪与恐惧淹没的,你的所作所为在乱世中不过杯水车薪,到最后只怕连自己也拯救不了。” 他并未等身为城主的年轻人反驳,就在看了一眼姜小小之后慢慢离去了,至于去了何处也无人敢胆敢跟随。 眼见许轻舟并没有毁灭这里,姜小小一直以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随后跟着几个安排的人事去往暂住地了。 而方才城内仅有的几名天命者全都来到了城主身前,有些心有余悸道:“城主,那个人很危险,我们应该立刻召集人手将他驱逐出去!” “没错,若是任由他在城中,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而城主则是看着许轻舟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道:“诸位希望城内安稳之心我都知晓,不过那位公子所言属实,况且他应该也并不是那种毫不讲理之人,若是没有祸乱城内与伤害他人的行径,便随他去吧。” 第32章 都是尘世一花(2) 许轻舟在城镇中并未大开杀戮,因为这方存留之人并不算多,充其量也就三五百十人,大多数都是些毫无天命的凡人而已,全部加起来也不如杀一伙来围剿他的赏金天命者提升的多,所以自然对屠杀就提不起半点兴趣。 但其他方面还是有兴趣的,因为他想要知道这个小城究竟是怎样建立在这里的,又有什么样的隐瞒与故事。 独身惯了、孤独久了、杀戮麻木,人就不会再是人。许轻舟一直在追寻着这种感觉,却又害怕达到那一天。 看着依旧阴云未变的漆黑夜空,许轻舟缓缓握了握冰冷的右手,才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未曾感受到温暖了。 城内都是木质的低矮屋子,一间一间紧挨在一起,道路也并非多宽敞,三两步就能从这边跨到路那边。 房屋的相同抹平了所有人原本身份的高低,在这个城镇中大家都是相互扶持帮助的幸存者,倒是有了些绝对公平的意味。 不过许轻舟知道的,绝对的公平绝对不会存在,因为他一眼就能看出哪些木屋是精装精修,哪些木屋是粗制滥造。 城中必然会有管事或者天命者这种地位本就尊贵的身份,他们所得的资源也绝非是寻常百姓光靠劳动就能获得。 临近一方豪华木屋前,许轻舟侧耳就能听到其内传来的旖旎叫喊,而后还有掺杂着的疑惑声。 “大人,真的可以多给奴婢三两米吗?” “嘿嘿,那是自然!我当时说到做到!” “听说今日城中又来了三个女人,只怕大人心里想的是新人呢。” “呵,那两个丫头还没长的多大,不过那妇人姿色尚且不错,等日后劳力养活不了她的那两个女儿时,我再好好盘算。” 没有变过,至少许轻舟这么久的所见所闻,依旧是无比污浊肮脏,让他看不到任何一点点纯真的善美。 不过他并未多言多举,而是在看了一眼昏暗的天色后慢慢向着熟悉的气息走去了。 城中木屋很多,毕竟简易的搭就不过半日便能完成。在一处勉强能遮风挡雨的屋子前,许轻舟停住了脚步,伸手慢慢打开了门。 木屋内灯火昏暗,但那个随着灯光小小的身影似乎十分兴奋,这边瞧瞧那边看看。 “谁!” 突来的推门声令姜小小不由得警惕看去,但当看清门口站着那个熟悉的男人后,又高兴的走过去甩着尾巴惊喜不已:“大哥哥快看!这里居然有床。” 不过是个简易木床罢了,草铺满的床面带着一指宽的被褥,如何又能抵抗得了即将到来的寒冬? 不过这个对比起山林是石雨间的寒风露宿,说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自然也让少女不愿挪步。 姜小小喜在心上,笑起来也可爱动人,不由得突然询问道:“这里真好!对了大哥哥,你留下来吗?和小小、和小七、和姨姨一起生活!” 可许轻舟思索都没有,连冰冷的神色也未见改变:“我说过要叫我主人。” 兴许是被一件又一件的好事冲昏了头脑,姜小小这才在低头整理了被子之后嘟囔起小嘴巴不情愿道:“大哥哥为什么总不会笑一笑呢,这样下去永远也不会开心的。” “你就留在这里吧。” 突如其来的话令姜小小愣住了神,随后犹豫不决道:“可是…” 并未等她回答,许轻舟直接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没有可是,这里作为归宿正是合适,之后便无需再跟着我了。” “大哥哥!” 关门声携带着呼唤戛然而止,孤独的身影在夜色中依旧如初。 而在许轻舟离开之后,三两个晃身便来到了城中心的高塔之上,那里正有一人身披秋衣俯瞰着城中的风景。 “这里原本应该更加繁荣才对,只是因为战火而彻底覆灭,原本万妖族也不知是不是族灭了。” 城主似乎意识到身后多了个人,只是他并未担心许轻舟出手杀他,而是感叹起了世间无常。 “为什么建立这里?” 许轻舟清冷的问题得到的是城主问心无愧的回答:“世人都说天道崩塌、人伦破碎,可我不信,我不信人心之中固守的秩序大道会因为绝望而改变。” 而说到这里,年轻人突然一转身诚恳道:“公子能否留下助我一臂之力,至少让他们在乱世中有一方可以容纳栖息的活路。” 可许轻舟却是直接回应道:“我说过,你所做的都是徒劳,待到人心中的贪婪被无限放大时,所有虚伪的美好都会被瞬间撕裂成粉末。” “为什么,公子为什么总是对人心这么的不信任呢!” 许是似乎看到了自己曾经的三分模样,那种无限希冀未来的眼神太过炙热,炙热的让如今的许轻舟有了种可悲的怜悯。 罕见的,许轻舟竟是看着雨夜低沉回忆道:“曾经的我有过许多次的错觉,错把虚无缥缈当成了自己希冀拥有的一切。我以为握在掌心的、抱在怀里的、记在心里的都是属于我的,可当她们从我指尖溜走的时候,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而没有任何一丝方法能将她们挽留下来。我以为我善待整个世界,善待所有的生灵,它们便会回报我之以歌,到头来刺向我的确实我所热爱的世界。你说,这算不是一种可悲的讽刺?” “可我觉得总归是可以改变的,哪怕是人心!” 许轻舟并未再多言,只是恢复了最初的清冷:“旧的秩序已经彻底消失了,新的秩序必定是由世界的血泪凝聚而成。因为秩序,是会因为人心而在一瞬间彻底消失殆尽的……” ………… 遥远国度的边陲乡镇,同样是一处幸存者汇集成的村落。雨声滴答滴答,好久都未放过晴天,即使有高境的文道天命者尝试过想要改变一方天气,却从未有过成功。 雨势渐大,朦胧视线。 一个六七岁的孩童拖拽着沉重的湿柴火,不留神便被脚底的石块给绊了个结实,随后重重摔在了泥雨中。 哭声立刻在雨声中响起,只是又被无情的淹没。路过的人不在少数,却又似没人看到一半丛孩童身旁走过。 在此混乱的世道之中,所有人都只会独善其身,能少一事那自然是不会多一事。 孩童知道哭也没用,可心里的委屈不知为何总想发泄,因为这与她曾经所看到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不哭了,这个给你。” 突然,有人持着一柄纸伞将孩童扶了起来,随后帮其擦拭了脸庞上的泥巴,又把一颗糖送进了孩子嘴中。 “谢…谢谢……” 孩童擦着眼泪说着感谢,眼睛在看着面前之人竟一时失了声。 因为其眼幕的夜雨中,是身穿一袭夺目红衣的女子,女子的身后背负着一柄赤如鲜血的宝剑,她的眉间温柔似乎是镌刻了某个记忆中最难忘却之人,坚韧与不屈中蕴藏着希望。 孩童一时凝噎,心中暖暖。 “大姐姐,你为什么帮我?” 被孩童询问的女子突然笑了笑。 “为了恢复秩序……” 第33章 都是尘世一花(3) 若是不杀这个城镇中的人,留下也似乎缺少了理由,许轻舟在雨夜中并未再与那个年轻城主多有言语,就只是在吐出压抑在心中几载的怨念之后,披着雨幕慢慢向着城的另一边出口走去了。 夜色中的清冷与孤寂陪伴许久,如今身后甚至连一个跟随的人都不需要了,待到夜半时刻若是没了歌声,那席卷而上的杀意又该何去何从呢…… 或许不知从何时起,就连许轻舟自己都不知道内心深处已经对那个稚嫩的声音产生了些许的依赖。 “许轻舟…本尊终于等到你了!桀桀桀!” 雨声淅沥,淡淡失神猛然被脑海回响的诡异呐喊打断。 “什么人!” 许轻舟突然惊醒,漆黑的眸子四下看了一圈后并没有发现特殊之处,而恰恰没有疑点才是最大的问题,因为除了夜色与落雨眼下也不过只有孤街之上他一人伫立而已,以如今许轻舟已经踏入天下之境的修为,一般的天命者绝对是无法掩藏住气息的,难不成只是疑神疑鬼的幻听? 不是的!因为许轻舟心中地狱突然动荡不断,属于阿修罗神杀道的基底拉扯着许轻舟向着某个方向呼应而去,显然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他。 “是什么呢…” 沉思未曾多久,又有变故横生。 许轻舟本是向着追寻那吸引的方向行去,突然就有几道尖锐的叫喊嘶吼声划破了黑夜,接着火光就从城的最中央突然冲出。 雨中生火,唯有祸乱。 寂静到只有雨声的世界再度被恐惧淹没,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之前,世界一直以来都未曾被改变过,毕竟混乱的不止是世界,人心有时候更加脆弱。 许轻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皱着眉头又向着来路迅速返回。就在行出三五步时,突然有一道难以觉察的红光由隐匿处冲出,如同辐射一般扩散开。被映照过的许轻舟只觉得心中一闷,不自来的就想要提剑杀人,以至于各种负面情绪都要喷薄而出。 “什么东西,居然连我都能影响到吗!” 不过心中地狱替许轻舟抵挡了绝大部分的侵蚀,在短暂的心浮气躁之后,许轻舟又恢复到了冰冷的状态。他不解的看了一眼红光射过来的方向,似乎对此有了一点点的猜想。 许轻舟因为修为颇高,加之内心已是铁石铸就,想要腐蚀蛊惑已是不太可能,但其它常人乃至于低境界的天命者,这道红光无异于是打开心中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不断有人冲进木屋,想要将心中的贪婪实现,也有手持刀剑之人肆意砍杀,宣泄着多年战乱的疯狂。 “我的!都是我的!这里的女人!这里的粮食!这座城!都是我的!” “吃的,我要吃的!谁抢我就杀了谁!” “死!都给我死!” 街道上已经乱做了一团,冰冷的尸体横躺在每个黑暗的角落中,更有不堪的肮脏景色在雨中上演。 许轻舟一路走来,随手斩杀掉向他冲来的疯癫之人,一遍喃喃自语:“这些人好像都是心魔附体一般,似乎有什么将他们心中的贪欲与恐惧放大了无数倍。” 常人难以阻止得了天命者,混乱也不过是弱者屠杀之后又被强者的屠杀继续。 绝望的哀嚎无时无刻不在雨中响起,令这夜色可怕的像是要将明天吞噬殆尽。 在一处木屋旁,许轻舟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到了那个方才还同自己交谈过的年轻人。只是这个满怀着希望的城主此刻身上被刺入了一柄冰冷的长剑,鲜血正从其中不断流淌到地上,与雨水混合着重归大地之中。 “咳咳…公子,让你见笑了……” 城主并未死,感受到平静的脚步后他睁开了虚弱的眼睛,当看到是许轻舟后又挣扎的苦笑了一下。 感受到他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许轻舟清冷开口道:“我说过的。” 理想的伊甸园似乎方才还在,转眼就成为了失落的地狱,年轻人有些遗憾与无奈:“咳咳…我曾想过,可我没想到安稳平静竟是压抑不住一时的贪婪欲望。” 或许是因为年轻人的崇高理想将要在最终时刻彻底破碎,许轻舟难得的回了一句稍稍算是宽慰的话:“他们的异状并不是因为你,所以无需自责,毕竟想要拯救世人的你无罪。” 但城主还是摇了摇头:“咳咳,不过还是如公子所言,毁在了人心之上…咳咳…” 话到此刻,年轻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眼中最后的回光返照也逐渐消散殆尽,只留下了一句支离破碎的恳求。 “希望公子…能够建立…全新的秩……” 冰冷的雨成为了归宿,曾经所建立将再度化为的废墟,成了埋葬着理想的坟墓,许轻舟看了一眼这个值得乱世之人敬佩的年轻人,轻轻叹了一句:“如果像你这样的人多一些,或许这个世界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雨势又大了…… 悲歌同唱,雨势的另一面,惊恐的少女跪倒在地上,试图为同样稚嫩的身躯止住那不断涌出的鲜血。 “为什么…你…你为什么要推开小小,为什么要替小小挡这一剑!…不要…你不要死……” 姜小小双手无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只能不断重复着这句近乎于哀求的苍白话语。 小七嘴角流着止不住的鲜血,有些艰难的看向了倒在不远处的娘亲的一眼后,咳着鲜血道:“我…我娘亲她…她…咳咳…她死了,所以我也不想活了…但小小不行…你还有……咳咳……” 不过三言两语,就足以知道一场悲剧的所有画面。姜小小试图将那伤口堵上,可一切的一切也不过是无用之功,就只能看着小七在自己的身前越来越虚弱。 当许轻舟看到小七与姜小小时情绪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因为他的心早就死在了九泉深渊之下,所有就如看向将要熄灭的萤火一般于黑暗中静静旁观着倒在血泊中的少女的最后遗言。 “为什么…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死!” 可生死又岂是哀求能够阻挡,小七感受到了最后天地的昏暗,想要伸手去触碰面前的姜小小,却在最后时刻无力的垂了下来。 “咳…我…要去…找我娘亲了……” “你不要死…呜呜…你不要死!呜……” 气息戛然而止,最后的话语在雨中如烛火般彻底消散。 “活、下、去…” 安静了,一切的一切。 失神的姜小小掏出了那颗被雨水浸泡的已经化了一半的糖果,颤抖着小手将其放入了小七嘴中,随后慢慢为这个朋友温柔的合上了眼。 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城镇内的泥土被雨浸泡了许久,姜小小花费一夜时间用自己的手挖出了一个不算深的土坑,将这对同样苦命的母女埋葬了进去,随后又堆起了一个小小的坟冢。 或许是想起了几年前下葬娘亲时的画面,小丫头在雨中慢慢抽泣起来,可又因如其名的小小身影而被彻底淹没在了雨声中。 “为什么……” 许轻舟就一直静静的站在黑暗的最深处,默默看着那个不断耸动肩膀的少女。 他眼中的黑不见其深,甚至比之地狱还要阴遂。 漆黑的夜再度降临,想要用最卑劣且绝望的力量,将寻找希望光芒的嫩芽扼杀,只为了掩盖自己最不愿面对的卑微与懦弱…… 第34章 我本自来浮萍矣 依旧是雨,倒映在失神的瞳孔中好似流逝的回忆。 一场突然的变故并未使许轻舟内心有多大的波澜,甚至更加坚定了他内心深处不愿任何人再踏入的壁垒。 不过雨势再大,似乎也有微弱的脚步在身后传来。许轻舟若有所思的回头看去,便见破落的城市废墟中跟随着自己的孤独身影。 “还在跟着吗……” 那是对一切都似乎失去希望的少女,只是她仍不愿停下自己的脚步,在此混乱之后又再度踏上了寻找光明的道路。 她也会在某一天死在或远或近的地方吗…… 许轻舟不自来的沉默去想,不过转而就被强大的呼应之力干扰了思路,他只能蹙着眉头继续向着万妖城的遗址中走去。 曾经风华君不见,如今再回染雪霜。 一座彻底荒废的倾倒古塔旁,许轻舟缓缓停了脚步。 这里是他往年帮助有苏九丘加固阿修罗神封印的地方,三年前的大战中为了报曾经害他身死道消的诸神之仇,阿修罗不惜以全部的神力入局,最终落得个一换一的结局,而这里的封印也是十载之前许孤帆为那一场大战精心埋下的伏笔。 三年未归,此地已经彻底毁在了许轻舟与付子规的那场亡族绝种的决战中,眼下也是被雨泥青苔爬满了废墟。 失去了需要封印的部分阿修罗,这里应该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才对,可许轻舟总觉得荒乱的残垣断壁下有什么不该诞生的邪恶正在不断酝酿。 他内心生出异样的蹙了蹙眉头,随后手起剑落将古塔一剑两断,暴露出那一个井口大小的垂直通道。 下去之后就能知道方才散发出来的红光究竟是什么,或许也能知道有关于人群突然暴乱的原因。许轻舟正要尝试跳下去时,跟过来的身影又突然闯入了他眼角的余光。 “你过来干什么。” 被许轻舟叫到,本是失神的姜小小更显得可怜楚楚,耳朵低垂着哑着声道:“小小…小小只是想和大哥哥在一起……” 她哭了夜,嗓子已经哭哑,眼泪也已经哭的红肿,只是在如今的世界里,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再度失去一切,尤其是一个孩童年龄,自然会因为缺乏安全感而对所能见到之人产生极度的依赖感。 但当姜小小试图靠近那向下的通道时,许轻舟眼中的寒光突然犀利了些,语气也如曾经尝试驱逐她那般凶狠:“滚!从这里滚开,否则你是生是死都与我再无关系。” 许轻舟不知道该怎么样让这个怎么也折不断的花骨朵远离危险的自己,就只能用最简单的方法恐吓。 效果是很明显的,姜小小被吓得浑身哆嗦,眼睛里又有了泪光:“哪怕小小…哪怕小小叫大哥哥主人也不行吗……” 这里绝非是一处善地,像这个除了哭的小丫头,哪怕是填个坑都不够,又能进去做些什么呢? “若是你还想要跟着我,那便在上面等着,否则下去之后无论生死我都再不会管。” 许轻舟并没有在乎小丫头的眼泪,冷冷说了一句后转身便跳了下去,留下姜小小无比委屈的擦着眼泪。 在短短一天一夜的时间内经历了大起大落,任凭是谁的内心都会受到巨大的摧残,何况是一个只有八九岁的小女孩。 “大哥哥为什么不喜欢小小…是因为小小不听话吗……” 她一直以来都不明白许轻舟的变化为何如此之大,那个风雪中的大哥哥明明那样的温柔,那般的和善,就像是他曾经送给自己的糖一般。 可少女依旧坚信,坚信曾经伸向自己的手会再度伸出,亦如彼时…… 地底之下,血红色的光并没有因为封印之物的消失而减弱,反而是呈现出一种更为可怕的猩红。 许轻舟打量了一眼面前由封印打破时,巨大能量冲击而开的数道深不见底的深渊裂口后,继续向着曾经的血池前进。 “许轻舟,你终于来了!” 雕刻着神话双兽的那扇门刚一打开,铺天盖地的血腥气息便扑面而来,差点将许轻舟吹掉落到地渊悬崖之下。 “什么东西!” 许轻舟不敢大意,紧皱眉头注视着曾经封印之处的血池,而那里居然仍然存有什么正在蠕动的活物。 “本尊在此养息许久,就是为了能够剥夺你身上的阿修罗神杀道。只要能吞噬了你,本尊就是新的阿修罗杀神!就能不受束缚的驰骋天下!” 渐渐响起的声音裹挟着强大的气场,许轻舟的目光之中,那团似心脏一般跳动的奇怪之物迅速化成了一尊十分庞大的赤血身躯,狰狞的向着他咆哮杀来。 “不管你是什么鬼东西,胆敢觊觎阿修罗神杀道,那就只有死!” 许轻舟也不多言,渊邪剑瞬间凝聚在手,便施展无穷杀意向着血怪杀了过去。 一时间地下激斗不停,引得地表震动连连。 凡耳听六路者最易察觉危险,这是天道赋予这些多疑生物的天赋。就在姜小小躲在废墟中委屈的嘟囔躲雨之时,她突然察觉到地面下好像出现了巨大的震动与塌方,随即警觉的抬起了耳朵。 “大哥哥有危险!” 她本能的就想跑到井边跳下去,可许轻舟的话突然就在耳边回响。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进去,否则大哥哥出来之后又会责骂惩罚自己。 但地下再度剧烈的震动打断了姜小小的犹豫不决,她看了一眼井口纵深的高度,再不去管双手将会受到的磨伤,咬紧牙关向着其内跳了下去,利用兽族灵敏的身手开始向下不停的翻跳。 “小小…小小一定会帮到大哥哥!” 深渊的井回响着依旧不愿放弃的执着,稚嫩的心终将要迎来最后的黑暗时刻…… 第35章 何必与世一同清 万妖城地下的封印之中,许轻舟与血物话未多言的大战一触即发。 血色飞溅,赤红的霞光不断闪烁在矿洞间,携带着其中一方如若恶魔低吟的怒吼:“许轻舟,把尔等身体里所有的杀道都交给本尊!只有本尊才有成为新晋神明的资格与能力,尔等凡夫俗子血肉之躯,不过是浪费了这莫大机缘!” 发出嘶哑声音的血腥之物曾经只是附属在封印中的一小部分而已,在三年前那场旷世大战中万分幸运的从本体中分离了出来,这才躲过了天道的抹杀。如今经过许久的蕴养产生了灵智,早就想着将许轻舟继承的阿修罗神杀道夺回来,如此它才会摆脱这里的囚笼踏入崭新天地,成为新的阿修罗候选。 其实当许轻舟进入万妖城之时这血物就已经有了感应,本就是至邪至恶的它想要将人心的负面放大简直轻而易举,之后自然是利用了城池之中的巨大变故,将许轻舟巧妙的吸引到此处。 这是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 自知灾难出自这怪物之手,许轻舟眉头不由得皱的更厉害了些,虽然本质上他与这个东西可以说几乎相同,因为二者都是靠着屠杀才能踏上最终的神位。他也不会去斥责血物手段的残忍,毕竟让一个刽子手去愤懑另一个刽子手犯下的杀戮,本就是滑稽而又荒唐的笑话。可当许轻舟想起那个在雨林中哭了一夜的身影时,内心深处的黑暗不知为何出现了不该存有的颤动。 他一剑斩断向自己冲来的血腥组织,冷哼一声道:“不人不鬼,一派胡言!” 血物被斩断的部分似乎还有活性,在地上如同蛞蝓一般挣扎着向着血池方向蠕动而去,邪异的画面着实令人作呕。许轻舟本想将这些血物残块一一斩杀,可以往无血不杀的渊邪剑此时对这怪物却起不了太大效果,切在血物之上不过是将之分割成更小的部分,不一会它们就又能爬回到主体所在的血池之中。 见状怪物更是得意:“桀桀桀!没用的,本尊如今是不死的存在!试试本尊这招!” 只听血物一声咆哮,立刻从身后的血池中凝聚出了十几个类人形态的怪物,飞速向着许轻舟尖叫着杀去。 “恶心至极。” 许轻舟慎重退后,在血人靠近后立刻出剑斩去了其中两三个,可剩下的竟是在眨眼间猛然提速瞬间包围住了他。 “糟糕!” 虽然不明白它们用意是何,可许轻舟本能察觉出了异状,待刚想要飞身闪避时,就见那十来个血人各个都痛苦的哀嚎一声,随即自杀式的在许轻舟身边炸裂开,爆炸所产生的可怕威力直接重创了处在最近距离的他。 “竟然还有这一招!” 巨大的冲击在将许轻舟重伤之后又迅速抛飞了三五百米之远,猛然一声砸在石壁之上的闷响与跌落而下的灰尘令许轻舟一时间难以起身睁眼。 “咳咳……” 可一路走来,所见死路实在太多,更何况他这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呢?所以不过两三息而已,许轻舟又挣扎着用渊邪支撑起身体摆出了战斗的姿势。 坚韧而不似人的冷清神色令血物微怔,但下一刻就冷笑了起来:“尔等除了韧性稍稍可圈可点外剩下的几乎一无是处,空占神明之基却连神明权柄与神明之技都未曾掌握,白白浪费了前身神位的无限可能,还是将这宝藏交与本尊,也算是物尽其能!” 在这血物的讽刺声中,不断有弥散开的血意补充着方才血物消耗的体力,而反观许轻舟被一击重伤之后损失了不少战力,胜利的天平似乎向着另一方倾斜了极多。 可许轻舟又岂是这般容易被打倒? “如果想要就来拿,前提是别死在我的手上。” 他一擦嘴角流下的鲜血,眼中的黑瞳慢慢被猩红的疯狂所替代,随即三两步后再度与血物交战到了一起。 这一击之后再不复方才小打小闹的试探,而是试出了二者近乎大半的力量。在双方的气浪相互触碰的瞬间,对峙的新生浪潮猛然冲向了四周,将本就疮痍的地下山洞轰击的摇摇欲坠。不断有山石从头顶落下,而他二者交战的脚底下龟裂开一条条细小裂缝,待到向两段划过后竟是形成了无数不知深许的深渊裂口。 “杀!” “死!” 相互倾尽一切的血气不断消磨着双方,只要有一丝一毫的破绽就会瞬间放大无数倍,所以一人一邪就这般不断对峙着。 可似乎总会有变故突然发生,一道小小的身影突然闯进了这不断动荡的地底世界,随后支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张开嗓门呼唤了起来:“大哥哥你在哪?大哥哥!你有没有事!” 娇嫩中带着些许沙哑的嘹亮声音不断回荡,一时间引起了正在激战二人的注意,而那个小丫头也在下一刻后发现了地渊中两道交织在一起的血红光华。 “大哥哥!” 或许是万般紧张的战斗下暴露了心的最初模样,许轻舟突然咬紧牙关嘶吼:“别过来!我不是说了让你滚吗!” 而另一面的血物则显得更加兴奋:“桀桀桀,美味血食的气息,正好用来补充一下本尊方才损失的气血!” “不好!你快点走!” 见见那血物竟是延伸出了一只血手冲向了姜小小,许轻舟猛的脱离战斗而试图拦下血物。 哪知这正中血物下怀,它本就是围魏救赵之计,可谁又能想到一个血池中诞生的怪物会有如此智慧呢? 谁又能想到许轻舟会在这种危机时刻试图救下本不该再管的少女? 血手突然扭转了方向,连同血物原本的杀招猛的将许轻舟包围了起来,竟是想将他彻底围困在血牢之中。已是如此关头,许轻舟只能赌渊邪剑可以斩断前方的血手,但在最后剑锋将要触碰到血手的时刻,又突然发生了一瞬令他瞳孔放大的窒息画面。 手中原本充满力量的渊邪剑竟是如同受到了其它控制一般,猛的从许轻舟的手中被震飞了出去,随后重重插在了远处的石岩地面上。 “小子没想到吧!本尊也有与尔等相同的同源之力,短暂的控制一瞬间自然是能够做到,可笑是尔等以为能凭沾染了阿修罗神杀道的剑就能抹除本尊?桀桀桀!” 血物诡异的笑声中充满着戏谑,没想到它居然还藏了这一招。 而在许轻舟失神的下一秒,无数血刺从不同方向的血手中喷涌而出,密密麻麻的贯穿了许轻舟的各个部位,将他狠狠的钉在了半空中。 “噗!” 没有流下鲜血,因为他能感觉到血物正在不断的吸食着自己身体内的血液,甚至连阿修罗神道都有了颤动的迹象。 “大哥哥!” 远处的姜小小心急如焚,正要向前冲来时,却又听到了许轻舟逐渐虚弱的喊声:“滚!我说过,若是不听我的,便永远不会再带上你!快滚上去!” “可是……” 可是这个只有八九岁的女孩,似乎不愿意再失去了,她四下环顾了一圈,随后目光看向了不远处那柄插在地上的漆黑之剑。 “大哥哥,等着小小!小小…小小一定会救你的!” 她挣扎着,向着近在咫尺的地狱走去…… 第36章 含姜虽有辛酸泪 漆黑的剑如同怎么也看不清的地狱,仅仅只是站到了它的面前,弥散出的血意与杀气就使得姜小小的双腿止不住的打颤。 她本该犹豫不决,毕竟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而已,可当看向远处还在挣扎的许轻舟时,那股恐惧又变成了想要救助的坚定与勇敢。 “小小…小小一定要去救大哥哥!” 她见过这柄剑在许轻舟手中的威力,无论多少的敌人都命丧此剑之下,如果挥动它去斩困住大哥哥的血物,必定能救他出来。 想到这里姜小小不再迟疑,试探性的伸出手去触碰剑柄,可刚一沾到就被无形之杀割破了手。 “嘶!” 她慌忙的收回了手。 疼!很疼!即便是曾经挨过的鞭子与之对比起来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无比剧烈的疼痛想要促使姜小小不再去尝试拔剑,可小丫头又清楚的明白解救方法或许也只有这一种。 “别去碰那柄剑!立刻离开!” 远处许轻舟的声音已经很虚弱的,可这依旧恶狠的驱赶之言似乎更加坚定了姜小小拔出剑的心,小丫头咬了咬贝齿捏紧了方才被划破的双手。 “小小…小小要去帮大哥哥……小小不能看着大哥哥死在这里……” 再一次,她再一次尝试着想要伸手去摸剑,可毫不意外的再度被反斥割伤,这一次更是有数百道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分布在颤抖的小手上,殷殷血流如绢如锦。 看着手中的红色,姜小小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她是个总爱祈祷又有些啰嗦的平凡女人,本以为会与自己一直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却因为保护自己而被乱箭射杀在了逃难的人群之中。 姜小小想起了小七,那个同龄少女的血似乎也是这么鲜红的,而她似乎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都是一样的红,都是再无见面的离别,姜小小一直以来都很胆小,可偏偏这一次她不想再逃了! 虽然天一直在下雨,虽然乌云始终笼罩在世人的头顶,却始终有人不愿意割舍对光明的希冀。姜小小听到过许许多多要自己活下去的话,所以她绝不会在这里放弃希望。 “娘亲…求求你保佑小小,羽神…求求你保佑小小……” 对于兽族来说,最为虔诚信奉的神明自然是万妖城的创造者羽神,她也是一个曾经被姜小小娘亲提起过无数次的神明。 娘亲说她高尚美丽,温柔而又平等的守护着每一个兽族之人。姜小小相信娘亲,相信她绝不会骗自己,所以在此时刻不由得呼唤出了羽神的神称,随后咬紧牙关再度握住了渊邪剑。 突然,她感受到有一股力量慢慢包裹住了双手,而疑惑的双眼中竟是无人可见的倒映出了一片洁白轻羽的模样,随后又转而消失不见。 “去吧。” 耳畔似乎有一句温柔的轻语呢喃。 “小小…一定会…做到的!” 少女不知道如何表达心中突如其来的勇敢,但她此刻最重要的事是要拔出剑去拯救如今在世界上唯一的牵挂。 而被血物禁锢在半空中的许轻舟不解的看向了稚嫩的呐喊处,那里的画面令他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些许。 因为这一幕似乎在哪里见过…… 究竟在哪呢? 哦,原来是…… 那是许轻舟初到至圣郡,他为了取出十君剑玉碎凤凰鸣之时,同样有一位娇弱无比的少女为他踏过火海的困阻,帮助他取下了玉碎之剑。 而如今世间轮转再度到了这一幕,又有一位女孩不惜生命,愿意舍弃一切只为了救他。 渊邪剑在姜小小的努力下最终拔出了岩壁,可强烈的腐蚀从小手慢慢侵袭到了近乎脖颈间,一条条如若鲜红脉络的红纹不断流淌过赤光,如同灼烧的温度令小丫头皱紧了眉头。 一步一息,提剑之人只有剑高。 一步一印,剑蚀命陨不过转瞬。 姜小小并未管那么多,待到那侵蚀已经遍布全身之时,她终于带着渊邪剑来到了血物困住许轻舟的地方,而血物也正在专心吸收着许轻舟体内的阿修罗神杀道,没有太过注意这个没有任何战力的小丫头。 “放开大哥哥!” 呐喊声伴随着剑的落下,就只是简单的插进了紧紧包裹住许轻舟的血体,便见剑突然就开始疯狂吸收起血意来。 回过神来的血物本是不解,但看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减少自然惊骇万分:“不!不!不!不可能!尔等只是一个小丫头!凭什么能够用肉体去触碰修罗道沾染的剑!” 猛然间,血体似乎是惊醒一般,它仰起毫无规则的扭曲头部,冲着石顶之上放声嘶吼:“是你们!你们谁在帮她!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应该最怕他回来吗!为什么!” 没有回答…… “本尊…本尊!不甘心!” 本该是胜券在握到此惊天逆转自然难以接受,血物面色狰狞的盯着姜小小,刚要伸出手去抹杀掉这个罪魁祸首,但又察觉到被囚禁的许轻舟似乎挣脱了束缚。 而当血物扭头再看时,它所看到的最后的画面是许轻舟拔起渊邪一剑斩断了他踏入神位的可能,也是毁灭了它最后的一抹意识。 “不!不!你们不得好死!!” 困兽的挣扎最为可怕,血物在最后的时候涌动了所有的力量想要毁灭许轻舟,但失去意识的它只是错将石壁当成了敌人,只是炸开了无数的巨石。 “本尊!怎么可能会……” 血物消散化成了庞大的血气,随后源源不断的血红能量向着许轻舟的身体内涌去,只见他方才受的伤在眨眼之间全部修复完全,而他的境界更是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在增长着。 地底摇摇欲坠,一难也已度过,甚至许轻舟内心觉醒了有关于阿修罗神的部分权柄,他看了一眼跌倒在地的姜小小,刚要上前去将她抱起,可脚步却又在三两步后停了下来。 “如果一直需要她的歌声来抚慰内心,这样下去是成就不了阿修罗神杀道的。” 内心深处有这样一道声音突然传来,给他的心再度浇下了冰冷的凉水。 他不敢再走近任何人了……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虚弱的少女睁开了双眼,向着许轻舟露出了一抹微笑:“大哥哥,你没事…太好了……” 许轻舟该说些什么呢… 突然,二人都感觉到身边的地面不断震动,血物最后时刻将这一方地渊打的支离破碎,支撑不住的空洞终究还是要坍塌。而就在片刻功夫,就有一条裂缝从姜小小的身底出现,随即瞬间裂开了一条数十米宽的深崖,巨大的失落力牵引着她小小的身体向着黑暗坠去,而少女本能在坠落前的抓住了崖边。 “啊!” 她本想要挣扎着爬上来,可早就筋疲力尽的身体里哪里还能榨取一点点的气力?所以就只能在此时刻抬着头咬紧牙关看向许轻舟。 “大…哥哥……” 许轻舟神色并无变化的走近了几步,于这不断坠下石岩尘土,如若天星陨落的昏暗深渊间由上而下俯视着她。 姜小小的身后是深不见底的地渊,即便是稍低境界的武者坠落下去,都绝无任何一点点生还的可能,而此刻她的身前所站立的却是由地狱组成的希望之光。 未来的路更不好前行,许轻舟本就身负万般杀孽,更何论他每日夜半还会因为阿修罗道残酷的折磨而临近崩溃,带上这个小女孩只会是无限的累赘。 可是…… 许轻舟的心突然一酸,目光慢慢看向了其它地方,不想与少女对视。 “需要我送你去和娘亲相见吗?” 就像那个少女在临终前呢喃的幻想一样。 姜小小浑身布满血纹,显然已经活不了多久。可她并不知情,双眼依旧是盯着许轻舟。 “小小…小小听大哥哥的……” 这算是回答吗?不过是将问题还了回去。 许轻舟又向前走了一步,手中的渊邪剑慢慢浮现虚影轮廓。 “确定听我的吗?” “……嗯、小小…听大哥哥的……” 双目对视了些许时间,举起的剑又在片刻后逐渐消散而去,许轻舟看着着已经虚弱到模糊双眼的娇弱少女,目光慢慢收回。 “那、就停在这里吧。” “…好……” 少女的微笑像是留下最后最美的画面,可黑暗的深渊之上突然有星星点点亮起,又像是绝望最后的幻想,那是漆黑夜空中永不坠落之星流下的眼泪。 “可小小…也想要…替娘亲…好好活下去……” 许轻舟冰冷深邃的眼睛再度看了一眼那个逐渐闭上眼已经快抓不住石崖边的姜小小,在一段若隐若现的沉默之后缓缓转身向着来路离去,只留下那个摇摇欲坠的身躯在悬崖边挣扎。 “但这世间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所了,也不会有人需要你,你也一样是孤身一人,不如就在这里停下吧,相信你与你的母亲在来世终会相逢……” 他的话无疑是劝其放弃挣扎的绝望低语,可偏偏总会有弱小却又坚韧不屈的青芽想要顶破拘束生命的石畸,想要在绝望的黑暗中等到那片光明。 “小小…不想…小小…还有……” 孱弱的声音戛然而止,昏迷的微毫身躯在不断砸落巨石的深渊间显得无比渺小,再也支撑不住的小手无助的松开了最后的坚持,连同无数滑落的碎石巨岩一起,向着没有一丝光的地底坠落,只留下她那依旧渴盼救赎而向上伸出的小手…… “大哥…哥……” 第37章 亦品人间种种甜 昨夜风骤呼星月,残梦萦续思旧年。 少岁心澈失竹马,惘惘故人作情泥。 逢雨怜花祈手护,秋迟难觅又湿身。 疑无华光锦绣处,原来折香手中春。 …… 许轻舟这一辈子经历过三次毁灭,年少想要拯救的美好被世界推下冰冷的湖水时,天真的看着自己所爱一个一个从掌心溜走时,还有魂归故里那只剩下灰烬的寞言。 他忘记了曾经新生之时带来的喜悦与希望,因为那些给予自己光的人们凋谢零落,也让他明白了并非是善待世界便会回报以歌。 有的时候,弱与善也是一种罪,而失与逃便是罚。 经历了彻底破碎的许轻舟再不愿意相信任何人,也不敢亲近任何人,因为他怕自己成为折断所爱之人的灾难。更何况如今的许轻舟已经成为了彻彻底底的魔鬼,亦是他曾经嗤之以鼻最为不齿的模样。 可许轻舟不会回头,因为回头空无一物。 再度归于沉寂,此刻站立在内心尸山血海崖岸边上的是许轻舟却也不是他,那是许轻舟用许孤帆的狠冷与自己的绝望恨意凝聚而成,用来掩藏最原初自己的修罗化身。 血海一成不变,除了夜半时分不断折磨的哀嚎,平日里的寂寞孤独倒也习以为常。 真的已经习以为常了吗? 若是没有体会过甜美如梦的那段时光,那再苦再痛都缺少了对比的参照。可正是曾经手心紧握着令人艳羡的温暖,夜半的孤独才会比之尖刀更为可怕。 偏偏冰冷的寂寞又有小小转变,因为这些天以来,麻木的杀戮所带来的夜半折磨,似乎经常被小小身影的歌声抚慰,以至于回荡在内心的已经不止有尸山亡灵们可怕的咆哮,在其间存有一叶大小被静谧歌声守护的小小净土,那是对哪怕半缕救赎的光芒的渴盼。 真的能丢掉曾经的心吗? 或许每个人都做不到…… 脚步依旧回荡在万妖城地渊深处之下,许轻舟离去的背影与坠落的身躯仿佛定格在了一瞬间。几乎是在同时,久久沉沦于血海深处,其名为许轻舟之善的人格向着血海之上缓缓伸出了手,试图穿过片由恨泪、绝望、死亡、恐惧包裹的屏障。 “我…不想……” 而与之巧合而重叠的画面,是一只布满伤痕的娇嫩手,在坠落崖底时仍不愿放下而倔强向上的小手。 “小小…不想死……” 她的呼唤本不该有回应才对,脑海中似乎也走起了马灯。 人该在将死之时看到生命中最宝贵的的幸福时光,而对于姜小小来说,幸福的含义似乎是那场风雪之中微笑男人递给自己糖,而自己又懂事的将糖送给娘亲尝尝时。 她记得那时候生活淡水,但嘴里的糖很甜。 她记得那时候风雪很冷,但母亲的笑很暖。 好想再吃一颗糖啊…… 好想再见娘亲一面啊…… 好想…… “还想要吃吗?” 不知为何,她眼中模糊的画面似乎又变成了那一刻,男子微笑着伸手再给自己递出了一颗糖。 “…想……” 如若梦幻的向那个笑容伸出了渴盼的小手,姜小小喜欢而满足的笑了笑。而在这一瞬间坠落感被强大的风浪吹拂而起,少女突然感觉到一只冰冷中夹杂隐匿温暖的大手拉住了自己。 “…是……” 虚弱的眼睛在彻底闭合的最后一瞬间,这个小小的少女似乎看到了曾经在风雪间的某人,幻想中的他笑盈盈的向自己伸出了手,随即递出了又一颗须臾且梦幻般的甜。 少女明明知道那个人不会回来,但最终假想的温暖也算是告别世界的宽慰,但停留在掌心的存在却又那么的真实,就好像真的发生过一般…… …… 地界雨未停,天阙亦无明。 星河孤岛依旧未变,独坐在边陲的羽神也仿佛从未动过,但突然间她那如若轻鸿的银眉微微一颤。 被天机锁与封印牢牢禁锢的某一区域她本不应该能够窥探到,而属于自己庇护的氏族也已经许久未曾呼唤过她的神讳,或许是对这个从无关注世间的神明彻底失望了吧。可就在方才的一瞬,有微小却坚贞的信仰冲破了冰封的隔阂,令羽神感受到了似乎还有谁在呼唤自己。 她也本想着不予理睬,但许久的无聊终究是被好奇心打败,神明权柄发动之时无意间的窥探更让她冷却千载的心再度跳动起来。 因为她的视角之中,是一个绝不会再度出现在世间的男子。 “许轻舟…” 檀口微开,聆音轻响,羽神的眼光又看向了亘古不变的星河,那里似乎也会因为流星的划过而浮现涟漪。 这个被称之为“逆神之人”的男子她见过,因为几载前的风雪之中,被春药所情迷的孔阙将要酿成大错的时候,她曾分散神力想要去抹杀企图染指自己杰作的罪魁祸首,彼时的回忆之中就是这个男子。而第二次更为旖旎,是在那方血池之中,自己最完美的造物竟是直接倾心倾身于他,随即春开红尘。 他为什么还活着? 他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会使得孔阙诞生恋心? 他之后究竟要做什么? 无数的问题接踵而至,甚至于羽神似乎也对这个男人的未来又再度产生了好奇。 “许轻舟,你究竟还能走多远呢?” 无人回答,不过凡尘会给出答案。 …… 姜小小是在一处破败的山洞醒来的,她在睁开眼的第一时间不由得撅着嘴嫌弃了一下,此刻娘亲说过的天堂应该更为华丽些,再不济也该有数不尽的糖吃才对。 自然是没有的,有的只是一团燃烧着的篝火以及那个依旧沉默在火前的男人。 “大哥哥……” 她先是愣了一愣,这才在迟疑了片刻后明白自己没有死,应该是大哥哥出手救了自己。 “把脸擦擦,准备上路了。” 许轻舟将一方布锦扔给了姜小小,随后慢慢起了身示意准备离去。 “哦…哦!”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姜小小还是听话的拿起干净的白布擦了起来。 就这般,起身的人未走,而擦脸的人也偷偷用余光偷瞄。 看着仍然在擦拭小脸的姜小小,许轻舟冰冷的眼神中不知为何突然呆滞了片刻,因为之后的决定或许会改变自己一直以来所坚持的道路。 “主人…小小洗好了…我们走吧?” 姜小小的声音软软糯糯,害怕因为方才在洞口的违抗命令而再挨得骂或揍,就只能不断躲闪目光而搅动着小手,而她的突然改口也让许轻舟心中再度微起一丝波澜。 回应她的是突然转过的背影以及一声像是躲避什么的平淡之言:“往后不用再叫我主人了,想怎么叫便叫什么吧。” 或许是在这一瞬间以为自己的大大耳朵听错了主人说的话,姜小小扭头瞪大眼睛盯着许轻舟的背影看了许久,又有些童心大作的调皮走的更近了些来到了面前,只是想看一下大哥哥现在的表情。 “真的吗?” 孩子最能感受到人的善意,不知为何小丫头觉得一直萦绕在男子身边的冰寒降低了一些。 “嗯。” 此刻的许轻舟没有表情,可与往常的修罗模样比起来,此刻都可称得上是和颜善目。 但姜小小偏偏扭了扭脑袋,像是害怕什么一般垂下耳朵低下头撅嘴小声嘟囔道:“不用了…小小就要叫大哥哥主人…” 小丫头的话令许轻舟微微一凝。 “为什么?” “因为你想呀!如果主人只是小小的哥哥,那小小就只是主人的妹妹,但主人如果是主人,那小小就只属于哥哥了!” 奇怪的逻辑,许轻舟眉头在被这个话语扰乱了片刻之后索性一松。 “罢了,随便你吧,走了…” “好!” 一高一矮的身影又开始了旅途,只不过经历磨难之后而更加坚韧的花朵再不会轻易被风雨折断。 巧的是几日之后,又一座幸存者建立的城出现在了二人的眼前。城亦是破旧不堪承受战火,但同样也有面对困难却依旧不屈的生灵,他们顽强的想要在腐烂的世界生存。 可惜偏偏姜小小知道,这又是许轻舟下一个要被屠城的牺牲品罢了…… 或许是远离战火极远,这里的发展稍稍安好,甚至有些更加珍贵的小稀罕也有的售卖。就比如说那一串串被插在裹布木上红彤彤、圆滚滚的糖葫芦。 姜小小呆呆的看着远处的糖葫芦,她明白再过不久这里的一切都会化作飞烟,不如在此刻将所有能见到的美好都记在心里。 只是这美好有些太过单纯了些…… “想吃吗?” 突然,行走在身前不远处的许轻舟慢下了脚步,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这个提问令姜小小本是垂下的耳朵精神的一抬,因为她最爱吃糖,而第一颗就是风雪山林中那个温柔无比的大哥哥送给自己的。 “可以吗?” 冰冷的眼神没有看着姜小小,反而是看向了那一片红艳艳的糖葫芦。 “仅此一次。” “真的吗主人?” “对。” 空白的迟疑不知为何,姜小小突然又呼唤了一句。 “大哥哥?” “怎…” 语言戛然而止,因为许轻舟的余光里,那少女的笑纯真浪漫。 姜小小本该也是想笑,可眼中逐渐就有了泪光。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落下眼泪,但就是止不住的一滴一滴。 “嗯!小小想!” 糖葫芦做工实在不好,只是在乱世之中能吃得一口甜味便已是奢侈,姜小小小心翼翼的接过许轻舟递过来的糖葫芦,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谢谢大哥哥!” 甜美的美好带着满足的笑容,看着那个向前欢快跳步的小小身影,在许轻舟已经彻底黑暗的阴海之中突然诞生出了一缕不该存有的微光,而深埋于尸山血海之下的另一个他向着那一缕光伸出了渴望的手,可此刻的许轻舟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一叶嫩芽在黑暗深处破开了芽。 身负万般杀孽,心存一叶净土。 人,是矛盾的集合体啊…… 第38章 向着最初看去 翻过岩曳群山,踏过湿漉沼泽,穿行茫茫枯槁丛林后,根据许孤帆留下的片缕记忆,许轻舟带着姜小小跋山涉水来到了位于万妖国土中隐匿的觉醒之地,这里也正是他一直以来所寻觅的目的地。 “这就是所有异世界来此的仙人觉醒特殊天命的地方吗…” 终于抵达目的地,数月艰辛总算快要得到回报,许轻舟一直紧绷的心少有的松了弦。 雨不停,眼前的风景夺目而又震撼,那是即便万万人耗费无数年时间也无法挖掘出来的天柱状地渊,雨水如瀑布般从四周环下坠落。从上而下根本看不到巨渊之底,也令已经对黑暗洞穴有了心理障碍的姜小小恐惧的向许轻舟身后躲了躲。 “我要下去了,你就在此处等着。” 幽渊传响发出风声怒吼阵阵,令闻之者无不胆颤心惊。许轻舟察觉到了身边的异常,丢下一句不冷不热的话后就向着一段入口状的山崖走去。 “我…我跟主人一起走!” 虽然姜小小年纪不大,可经历的生死也在不少,况且她哪里肯再离开眼前人半步,待看了眼地渊的漆黑后又咬咬牙追上了许轻舟。 脚步夹杂在呼啸而过的风浪中,只有靠走神驱散恐惧的姜小小打量起了接连向下的巨大螺旋石阶风景。 中空无光,稍不留神便会被吹进深渊,而石壁一侧上雕刻万千,只是其中造物诡异奇怪,是她从未见过的生物,仿佛是从其它世界拓印而来。 向下还是比攀登好走的,几个时辰之后终是到了底部,积蓄的雨水也似乎淌进地下河道,只留下被冲刷光华的巨大石台。 许轻舟打量了一圈,在一处角落里发现了异常,他寻着心中所想缓步走去,却在将要靠近时发出了一声五味杂陈的哼声。 石壁上满是花纹,唯有中间处有一方可以开合的巨门。门上无锁,偏偏又留下只有许轻舟世界来此的仙人可以打开的机关,那是用几十个奇怪符号排列的组合,其中空缺部分正是用符号中一部分排对顺序之后才可以破开谜题。 令人忍俊不禁而又十分亲切,因为不多不少正正好好有二十六个位置。 “二十六个字母吗……” 在姜小小好奇的目光中许轻舟抬手拨动起了石壁机关,不过三两下便将所有的位置排列正确,之后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嚓”声,石门猛然应声打开。 “走吧。” 这里有近乎一切谜题的答案,也是许轻舟获得很多力量的宝藏,他喃喃一句立刻走了进去。姜小小自然不敢停留,迈开小腿跟了上去。 二人刚一踏入,身后不知材料的巨大门扉突然复合关闭,显然是不想让外界窥探到其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石灯从门口开始徐徐点燃,接连到遥远的另一方,灯火照耀中间是一条笔直石路,而两旁布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物石雕。 许轻舟深呼吸了一口,眼睛自然而然跟随灯光与石雕看向了路途的尽头。这里并没有他想象的腐败陈旧,反而有一种岁月光华打磨沉淀后的厚重。 “呵呵,你终于来了。” 他的目光被一道比之石雕更加古朴苍老的声音打断,乍起的声音吓得姜小小汗毛直竖,小丫头“呀”的一声躲到了许轻舟身后。 在石灯摇曳的辉明中,一道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了路的尽头,微笑着看向许轻舟二人。 “你是谁?” 莫名的熟悉感令许轻舟放下了些些戒心,他带着姜小小一步步走到近前,略带疑惑的注视着老者。 “我好像见过你。” 老者微笑点头:“那是自然,因为在老朽还未陨落之时,世间之人尊称老朽为川神。” “神明!” 出于本能许轻舟警惕的拔出了渊邪剑,眼神冰冷的看向面前如若凡人的老者,毕竟他沦落如今下场,神明的迫害“功不可没”。 “许孤帆让我来这,就是为了见你吗?” “是也不是,见我只是缘由其一。” 老者的神色并没有因为许轻舟的警惕而变化,只是站在原地慈祥的笑着。 “年轻人,你与他不一样,你有太多人和事放不下。” “我已经决定放下了。” 可老者却着看向了许轻舟身后的姜小小,扶须笑颜道:“如果你放下了,那身边便不会多出任何人,因为修罗是不会保护任何人的。” 许轻舟无话可说,因为老者的话并没有错。 “不过若是你依旧杀性蒙心而毫无救药,那老朽遗留的神念也断然不会因小友而苏醒,毕竟老朽不敢让一个身负阿修罗神杀道的种子继续成长下去。” 老者的话令许轻舟皱眉,他冷声道:“如今的我心中依旧不改杀道,为了得到想要的一切,我还是会一直杀下去,无论是谁。一双已经沾满血的手是不会再洗净的。” 可老者微笑着摇了摇头,突然问了一个无关于此的问题:“小友觉得什么是人,什么是神?” 许轻舟明显一怔:“超脱于人之上便是神。” “呵呵,非也非也。小友如此纵容杀心,是为了用修罗道踏上神位对吗?” 老者的话许轻舟无法否认,便静静点了点头。 “神明并非超脱于人,甚至可以说比人更加的原初纯粹,因为它们丝毫不避讳遮掩心中的善恶。若是善就普渡众生,若是恶就诡贯满盈。” 老者如此解释着,突然又话锋一转继续道:“可他们包括老夫,也不过是被精挑细选出来的,用来留存此界的种子罢了。” 迷中更迷惑未解,老者似乎身心疲惫了许久,不过也终究是等到了解脱时刻,他转身看向了身后的石壁,其上竟是许轻舟所见过的类似于“谕天书”的模样。 “小友想听故事吗?” “按照通俗的套路,你应该要解释一切的缘由了。” 许轻舟的话老者显然有些不明白,但想到这个年轻人是从异世界而来,自然也会有一些连神明都不知不晓的见解,便在微笑着点了点头后缓缓对其道:“这个故事关于世界,关于神明,关于天道,关于仙人,亦关于你所想知道的一切一切……” …… 第39章 这一切的一切 当另外一个与自己所在截然不同的世界突然出现在眼前时,渺小的凡人就应该意识到,自己所踏足的土地不过是星辉之下如若尘埃般渺小的一方犄域而已。 事实也确实如此,因为世界是一个巨大的摇篮,又或是可以戏称之为囚笼。 一个个不同的世界如同永不枯萎的绿叶,通过枝丫的连接为主干提供养分,许轻舟原本所在的世界与异世界都仅仅只是世界树上不大不小的两片世界而已。 规则既定,每一个世界中的生灵在诞生之后,它们的命运无论如何都会被此世界的天道紧锁在其内,无一例外。 可本该是无一例外,偏偏又会有由无穷无尽的幻想孕育而出的例外…… 世界之上是什么?当生灵踏足至高的境界放眼望去再无风景时,或许每一个至强都会再度期盼其世界之外究竟是什么,正如它们从凡尘向着神灵追逐,而到了神灵之后便开始向着神灵之上的更高境界向往。 于是乎,每个世界之中的连锁反应开始了。 世界中的气运、能量、质量都是守恒的,有人不断超脱世界之上,前往世界中枢所在的核心大世界时,他们会带有本该属于原本世界的福祉。这对世界中的生灵或许并没有什么,但对于世界秩序天道来说则是毁灭性的打击。 世界中的能量渐渐稀释,生灵逐步开始退化直至丧失掉了原本的一部分能力,便如神话中翻山倒海的威能,通天彻底的本领,便如异世界中上古时代几乎所有人都拥有天命一般。 世界的退化直接导致了天道的孱弱,一些世界就此彻底失去了天道之力,而有些天道则不甘于泯灭大道,开始了对自己世界之中生灵的挟制。 超脱世界之上最先需要的条件是拥有独属于自己的道。那么只需要散播下残缺不全的大道,为想要修行的众生打上自己所能控制的烙印,那么后来的修行者便再无超脱的可能。 可不同的道相互杂糅也会有产生新的大道的可能,那就设下容易监管的神明作为棋子,再由他们分化世界生灵引起对立与战火,这样道与道便绝不会相互交融。 还有天命境界,决不能在这个世界中泄露出超过天道所容忍的力量,即便在天道看来那股力量不过蝼蚁微虫,但所有的可能都必须扼杀在萌芽之中。 而天道也需要不断补充新的能量,原本世界被拘束的已经很难再诞生新的“食物”,那便从其它世界掠取种子,经过特殊的方法慢慢培育,随后化成能量供这个世界吸收。 神明是人心灵的凝华,有无穷无尽的恶自然也会有如水如川的善,川神就是众神之中最为亲和世间生灵的一位神灵,所以他才会舍弃一切,以他强大的占卜之术,从亘古之前就开始为了今天布局。 “只要天道还在,只要天命仍存,那神明之间的赌局就会一直存在,那么这个世间的生灵便绝不会美满的活下去。” 川神看着已经彻底沉默的许轻舟,慢慢指了指眼前一尊又一尊石像正色道:“有的仙人获得传承之后一去不回,有的仙人忙碌终生也不知该何去何从,而有的仙人则是选择了和老夫一样的道路,他们想要解放这个世界的生灵,至少让他们不再受天道摆布,可以真正自由的活完一生。” “为什么选我呢?” 许轻舟随着川神所指看去,在上一秒他还是将要灭世而踏上神位为了回家的复仇者,可下一秒却又无比沉重且光辉的超脱者附加其身。 “想要战胜神明,就需要成为神明,偏偏神明只会由其诞生世界之中的生灵成就。想要战胜天道,就要超越天道,而超越天道就绝非不是天道所规定世界之中诞生的生灵。想要完成这个不可能的可能,就需要无数愿意为万千生灵踏出一条生路的仙人无私的走下去。许轻舟,你是千百代仙人付出努力的结果,你所经历的伏笔都会成为他们祝你一臂之力的花开。往前去接受他们的传承,然后想明白自己究竟想要怎么做吧。之后这个世界众生万物的未来,就全靠你了……” “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试着自己去寻找答案。” 随着话音的落下,老者的身影也逐渐消散一空,许轻舟身后也只剩下了姜小小好奇的在原地四处打量。 “主人?” 小丫头貌似是听不懂方才的娓娓道来,也不明白一向冷漠沉稳的主人今日为何情绪失常。 “没什么…” 许轻舟神色一暗,随即慢慢向着道路两旁无数的石像走去,一遍瞻仰起了这些愿意为异世生灵奉献一切的先贤。 他们为什么会愿意为了陌生人走下去呢?或许倒映在许轻舟脑海中一个个浮现而过的身影同样是他们的答案。 “这是…” 在一处最黑暗的角落里,许轻舟猛然停下了脚步,随后眼睛再不能挪开半点的愣住了神。区别于许轻舟身心俱惊的是他身体内灵魂的一部分产生的更为悲戚与感动。 “主人?这是谁?” 察觉异常的姜小小好奇的扭过头看了看石像,发现不过是一个极度正常的中年人而已,她不免好奇的再度询问道:“主人,这个叔叔是你认识的人吗?” “嗯……” 石像下留有一行字,仿佛是在向他交代一切:希望你能走到最后,去看看这场赌局究竟是天胜,是神胜,还是人胜…… 无言的沉默化作愤怒与悲戚,可眼泪早就流空所以只剩下嘶吼:“可是!可是从来就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为什么会是我来到这里!” 许轻舟的歇斯底里吓坏了姜小小,小丫头还以为是自己惹恼了主人,便耷拉着耳朵惨兮兮的躲到了一旁。 却在这时,有无数的声音接踵而来,他们无一例外是在回响着一句话。 “对不起。” 到了如今说这些似乎没有了意义,但穿过空廊盘旋而上的风似乎有了温度,在路过许轻舟的身旁化成了一个又一个抚肩的托付。 “这个世界,全靠你了……” 第40章 恶魔站在破晓时刻 说是传承,似乎不过是一幕又一幕尘封已久的记忆,它们被封存在如同许多年前许轻舟接受功法的奇特石块之中,只需要他伸手去抚摸,那么记载着一代又一代仙人的经历见解就会如泉水般涌去他的脑海。 许轻舟并没有答应下踏上川神为他铺就的道路,但他如今十分需要强大的实力来武装自己,毕竟这件事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思索。 当所有的记忆被接纳,所有的石像突然轰然倒塌,随之升腾起了一座无比巨大的奇特造物。 “这是什么?” 突如其来的变故接二连三,就连天性胆小的姜小小逐渐都已经习惯了这个地方的奇特,她只是紧靠在许轻舟身旁,用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盯着这个比自己大上万千倍的巨物。 少女自然从未见过,可许轻舟却是在许多年前亲眼见过此物的运行。不出所料的话其应该是前代某位仙人仿造泗国神遗之物时之塔中的天工流水线所制造出来的,只要能够提供破界石那么便会源源不断的制作出庞大数量的天工。 天工,自然也是一种力量。 “许孤帆的灵魂中带着能够控制天工的神柄,可笑我从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听到天工们的心跳声……” 许多年前泗国的文武魁大比上,文魁比中许轻舟曾十分巧合的激活过权柄,最终用那股力量力敌鞑靼的疆北寒,并最终挫败其不可战胜的威名,那时候泗国之内便开始传唱起了“许文魁”的名号。 时光荏苒事事休,再观沧海浪浪平。 许轻舟再也没有了那时候的热血,自然也没有了那股英气与正义,可笑可悲。 “主人快看!那是什么!” 就在此时,一旁的姜小小突然打断了许轻舟的思绪,他顺着小手所指的方向看去,又因为相关记忆的涌入而眼瞳一缩。 那是一颗漂浮而来的,拥有无数切面以及精细工艺的心,确切的来说应该是只有天工才能拥有的心…… “主母核心吗…” 许轻舟的神色本是一喜,但当那机心掉落进手掌的那一刻,一颗不大的心脏却压的他喘不过来气。 机心光华渐生,突然间就带着他与身旁的姜小小从此处挪移了出去,随之晃眼一瞬就来到了其它位置。 瞬间位移的颠动令少女颤颤巍巍不敢离开许轻舟,而她小脸更是苍白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吐出来。 “主…主人…发生…发生什么了…我们怎么突然出来了!” 幸好的是雨仍在落,而四周林风吹拂之后紧张的心稍稍平复了许多,也让许轻舟可以静心观察其周围的景色。 “这里是…” 他的呢喃令小丫头好奇侧目:“是哪里?” “是个能够让我思考自己究竟该做什么的地方……” 眼帘中的风景许轻舟并不陌生,甚至因为另一个自己的记忆而略显亲切,他慢慢走向一旁能够勉强遮挡风雨的树荫缓坐而下,随后看着手中仍然紧握的机心发起了呆。 “主人…你怎么了?” 姜小小贴心的靠近了些,因为就连她也没有见过大哥哥露出过如此神情,像是挣扎又像是在抗拒。 “没什么。” 许轻舟并没有多言,只是在看完那个代表生命的心脏之后又看向了远处的天云。 那里依旧是令人沉闷的灰暗…… 没有再多的话语,而篝火也被乖巧的小小少女点燃,随后亦只坐在了许轻舟不近不远的地方沉默不语。她不会打扰,无论许轻舟想什么或是做什么,她都会无条件的追逐跟随。 这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二人与风雨,可到了半夜时分,打着盹的姜小小突然试探性的抓挠了自己的玉颈,随后一发不可收拾的四处乱挠。 起初许轻舟以为姜小小只是许久未洗澡身上发痒而已,但他又猛然想起来前些日子刚带着她在一处荒废人家清洗过身体。再看那不断抓挠的小手,许轻舟眉头不由得皱了些。 “怎么了?” 少女闻声睁开眼,睡意朦胧道:“不知道哎,小小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动……” “有东西在动?。” 许轻舟不解的走近了些,将她拉了起来。 “把衣服褪去些。” “啊?哦……” 虽然不明所以,可姜小小还是听话的解起了衣扣。被冬衣包裹许久,哪怕每一次洗浴时许轻舟都是让小丫头自己解决,他还从未看过姜小小衣服之下的身体,而当少女脱下的那一刻,奇特的画面令许轻舟不知所措。 “这是!” 衣服只褪到了胸前,许多条本该只有许轻舟全力释放渊邪剑阿修罗神道威势时才会出现的纹络猛然映入眼帘,而它们如今正如娇嫩花朵上点缀的鲜血一般,于诡异中偏偏还透露出半分艳美。 “娘亲说…女孩子的身体只能……” 许轻舟直接打断了这个只有八九岁的娇羞小丫头,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些:“为何会这般,身体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 他说着伸手试探性的触碰了一下那些正在呼吸一般拥有脉络的血纹,一边又询问起了姜小小身体是否异常。 可小丫头就只是低垂着脑袋,羞答答的摇了摇头:“小小现在没事了,主人的手摸过就不痒了,反而感觉很舒服很亲切。” “亲切?” 小丫头又点了点头:“就是觉得和主人很亲切呀,小小能感觉到主人现在心情不是很好,而且脑海里似乎很不懂。” 少女应该是不知道“迷茫”这个词语,所以用了“不懂”来形容。 可这却让许轻舟心中的疑惑更重:“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你强行拔起过渊邪吗…” 姜小小见许轻舟神色沉沉,不由得忐忑了些:“主人…这个会让小小死吗?” “这倒是不会的。” 许轻舟以为姜小小害怕了,便抬手释放出了与之一般无二的血纹:“因为这个应该只有我才会有,所以才会奇怪……” 偏偏他的话令少女为之一精神,惊喜万分般笑嘻嘻的道:“咦?原来主人也有,小小也一样可以有,太好啦!” “你不怕吗?” 许轻舟觉得自己的思绪似乎永远也追不上姜小小,替女孩整理好衣服之后平静的问了一句。 小丫头却好奇的歪了歪头:“小小该怕什么?” “不怕变成妖怪吗?变成和我一样的妖怪。” “小小本来就是妖怪呀,主人想说的应该是当初见到小小时候所说的可怕恶魔吧?” 倒是被她反举一下,许轻舟哭笑不得。 “差不多。” “主人是好人,即便变成恶魔那也是好的恶魔,况且主人变成魔鬼一定是有理由的,无论怎么样小小都相信主人!” 许轻舟眼中本该熄灭的光突然因为眼前的篝火被点亮了一些,那些遮蔽他内心的灰暗也因此而消散了些许。 “魔鬼是会伤害别人的。” “没关系,小小不在乎!” “呵呵…是嘛……” 二人再度坐下,却没发现距离近了许多。 也不知是无心之言,又或是早就想要传达的谶语,姜小小突然看着篝火自言自语般小声道:“但是主人,即使是恶魔也会有想要守护的人吧……” 就在这一刻,许轻舟突然有了一种同类的亲昵感,那种一瞬间有了联系的错觉令许轻舟惊讶的转过头,又在姜小小好奇的目光里温柔一笑。 “或许吧。” “嗯!小小也要像主人一样!” 这话令许轻舟忍俊不禁。 “是嘛,你也渐渐像个小恶魔了……” “是呀是呀!” “小小不害怕吗?” “为什么要害怕?” 少女又摇又点调皮的甩起了脑袋,美滋滋的解释道:“主人如果是恶魔的话,那小小就是小恶魔,小小会帮主人教训那些欺负主人的坏蛋!” 欺负他的坏蛋又岂是这个小丫头所能为敌的?不过许轻舟还是莫名露出了笑颜。 “你不害怕吗?” “这个嘛…小小倒是有些怕,不过为了主人,小小愿意!” 问题逐渐沉重,回答却轻如云雨。 “即使粉身碎骨?” “嗯!即使粉身碎骨!” “即便天地不容?” “嗯!即便天地不容!” “就算最后只有一个人,也愿陪着我继续走下去吗?” “嗯!小小愿意!” 话到如此少女欢快一笑,如同驱散灰云的天使一般:“不光是小小,小小相信曾经那些与主人同行的姐姐们也都愿意和主人一起走下去的,哪怕这条路再苦,都会无怨无悔。” 时间似乎停止在了一瞬,许轻舟怔怔看着姜小小再问不出一个问题,因为所有的问题都已经被少女回答,明明只是孩童的话语,却如同千钧巨锤重砸在他的心田。 那锤破开了心中的迷惘,破开了挣扎的纠结与矛盾,破开了萦绕在许轻舟心头许久许久的压抑与绝望。 “哈哈哈……” 他突然放声大笑,也是自从重生之后第一次笑得如此畅快与释然。 “我真是个傻子!世界上最大的傻子,一个简单的道理居然需要小孩来告诉……” 渊邪剑赤霞大生,将周围的一切涓染成血色世界,许轻舟一手握住剑柄直指天穹,一手则温柔的拉着少女小手站起了身。 他的目光从未变过,而如今更是彻底坚定。 “我不会改变自己,也不会为了杀戮而忏悔,因为要想走向这条路的终点那便只有杀!” 少女不明白因为自己的话发生了什么,但她喜欢大哥哥这般充满笑意,便欢喜无比的点头回应:“嗯!小小陪着主人!” “好!”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于风雨中不断旋转,如同两片翩翩起舞的孤叶。 不,此刻的许轻舟已不再感觉孤独。 “杀!杀光那些忤逆我的!” “杀光忤逆主人的!” “杀!杀光那些不容我的!” “杀光不容主人的!” “我要做的,是创造出一个我认为真正正确的世界,哪怕这条路上需要无数的血泪来铺就!我要做的,是登上最高的巅峰之位,改写所有被安排好的命运,哪怕前面阻挡我的是高高在上的天道或是神明!” “小小会一直陪着主人!” 想要一切重来,必须先行毁灭。 渊邪剑如同释放着心中积压许久的压抑,向着乌云上挥动了无比璀璨夺目的一剑。 回首间许轻舟看向姜小小,他的目光凌冽而又温柔。 “小小,谢谢你……” “嘻嘻,因为小小是主人的!” “对!” 乌云被赤光斩开,显露出它依旧黑暗的天顶。穹苍之上雨势依旧朦胧,可远天边陲已经能看到久日未见的天光,那像是呼应着心中除却绝望的另一种赞叹。 当一切一切心中的迷惘破除,当所有的脚步都有了前进的支撑,那么写下的故事也将再不会违逆初心。 乌蜷残章,风咽旧卷。 盈目而视,破晓将至! 第41章 欢迎回来 二人被传送的地方正是许多年前川国公主李雨沫关押董儿的迷藏之底,承接了许孤帆记忆的许轻舟自然会对这个地方产生异常的熟悉感,即便如今此地残破不堪他也依旧记得过往风景中的一砖一瓦。 因为当时孔阙与白桑的大战被毁坏严重,这里已经不再是李雨沫旧部藏匿的地点,人去楼空后宽广而索然的萧寂令人站在其内会感到一种油然而生的孤独。 “主人,这里好大呀!” 听着远处传回来的响声,姜小小不由看向了许轻舟,小丫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地下建筑,万妖城村落的地道与此相比可谓是滴水比瀚海,完全不值一提。 而许轻舟则是拍了拍她的脑袋,示意她赶快跟上:“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大本营了。” 如今的许轻舟仿若旧年,姜小小很喜欢对自己温柔无比的大哥哥,她笑嘻嘻的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随后跳着欢快的小步追逐着身影而去。 “哦哦!” 说是地下迷藏,实则宫殿都可以算得上。二人越走越深,虽深却明亮依旧,仿佛地下天光辉煌灿烂,许轻舟知道这一定是不知名的某种稀有矿石在照耀光明。 地渊蒙尘,一方巨大的奇物沉寂在地宫中心,仿佛核心的标志性建筑般引人注视。 姜小小试探性的靠近,又害怕因为自己的胡闹而牵扯出什么让许轻舟烦心的事,所以就只是乖乖的站在他身后奇怪提问。 “主人这个又是什么?” “这是川国旧时的神遗古物天仪轮,只要通过它就可以去往这世间的所有地方。” 听了许轻舟的讲解,虽然不懂川国是什么也不懂神遗古物是什么,但姜小小还是觉得这个东西十分厉害,毕竟因为它能够去往世间任何地方。 可许轻舟却平淡的看了一眼天仪轮,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惊艳。因为据他所知启动天仪轮是需要破界石的,而打造属于自己的天工大军就更是需要数量庞大的资源。可破界石的产地川国已经被灭多年,国库中所存留的破界石也随着迷藏宝物的失踪不见了去处,有传说所有的破界石都被许孤帆用于破开世界之壁,不过究竟如何无人知晓。许轻舟此次进来依旧没有任何破界石的线索,难免有些失望。 路过天仪轮二人一步一步继续向前,穿过几段残垣断壁与战斗造成的裂口之后,终于来到了一面刻画着奇怪符号的石壁前,随即驻足停留注视。 石壁尘封许久,其上记载着许孤帆过往的一切,其中甚至还掺杂着许轻舟的记忆碎片,而结尾处那幅自己于六岁时在水面下沉沦的画面也被拓印,让他明白这一切一切的故事究竟从何而来。 “红尘多少事,都因缘字起。” 许轻舟缓缓伸出手,在姜小小疑惑的眼神中慢慢抚摸起了石壁,万千纷呈涌上脑海,随后织就成了过往的一幅幅难忘画面。 感慨?又或是某些不明不白的酸涩情愫在许轻舟心中荡漾,也只是在那幅被称之为“谕天书”的石刻上反复摩挲而再无后话。 他恨吗? 恨谁?恨董儿将她带到这个世界吗? 可不过是一位少女临终前如若微星的愿望而已,又为何会被责怪呢? 恨布局的旧川神明吗? 这一路走来虽然悲戚不尽,但欢心纵意几度长歌又何尝没有?许轻舟也品味了世人难寻的红尘美酿。 他该恨谁?或许只有自己…… “力量,超越一切的力量,改写一切的力量,守护一切的力量。” 许轻舟的手掌不再温柔,甚至开始越发的用起力来。 “谕天书只推演到了这里,之后的一切因为因果太深而无法看清,只有亲历者自己去书写。” 随着许轻舟话语的深沉,赤血光华包裹在拳掌上,只见他力量猛然涌动一拳砸在了谕天书上,他要打碎的不仅是过去,还有未来即既定的命运。 石壁,又或者说是谕天书并没有想象中的坚固,在许轻舟几近天下八境的力量下,被一拳打的粉碎。却也在轰然破碎的瞬间,从谕天书的裂痕中散发出了无数道醒目的淡蓝光华,谁又能想到这谕天书之后居然还另有玄机呢? “这是破界石吗?这么多!” 许轻舟收回手臂之后震惊的看向了如小山般堆积在一起的矿山,无数淡蓝色光华汇聚而成的石海,即使多年过去却依旧耀眼夺目。 原来从前所有的破界石并没有下落不明,它们都在等一个打破命运的人,这就是一代又一代仙人所留下来让许轻舟可以大展拳脚的布局。 这一刻许轻舟思绪万千,仿佛一只怎么也挣扎不出命运蛛网的囚徒,就只是静静看着破界石山沉默不言。可在踏入地渊迷藏时,他早已经决定好了一切,所以在片刻的沉默后又捡起了几块拳头大的蓝石,带着姜小小向天仪轮走去。 “主人主人,我们又要去哪?” “从头开始。” 许轻舟的回答晦涩难懂,不过还有比这话更难懂的东西,那便是奇形怪状的天仪轮。 “这个该怎么用呀,主人会吗?” “我不会,但有人却把所有使用方法的记忆都留给了我。” 深层的记忆被慢慢挖掘,许孤帆的记忆再现,几乎是在一瞬间许轻舟就大体知道了天仪轮的使用方法,随即将破界石放入了正确的位置。 光辉伴随着齿轮转动的沉闷响声徐徐展开,天仪轮的通道逐渐跟随着使用者的心思所想而逐渐开启。 “主人要用这个去往哪?” 姜小小小心翼翼的看着从未见过的虚空螺旋,本能的警惕起超乎常理的奇特景观。 而许轻舟却是难得露出了释怀的笑容,手掌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颗奇异的机心。 “将一颗心交还回去。” “心?” “对,一颗本该冰冷的,但偏偏又无比炙热的心。” 光华猛然把二人吞没,在一阵颠簸的混乱之后,淅沥雨水突然击打在面孔之上,乍然的刺激令小丫头赶忙躲到了许轻舟身边,少顷才缓缓放松下来。 “就是这里了……” 许轻舟示意的拍了拍躲在身边的姜小小,随即伸手指向了眼光可以看到的一方孤岛。 少女遂睁眼看去,却见这里居然是一方海崖之岸,远天昏云如墨,再近些则是怒涛阵阵,而她的脚边荒草丛生,又在其中能够发现许许多多残缺不全的兵器。 “主人,这里是哪?” “上一次我死去的地方。” “啊?!” 小丫头被吓了一跳,但转而又想到大哥哥明明完好无损的站在身边,所以就只是再问道:“所以这里就是从头重新开始的地方吗?” 听了姜小小的话,许轻舟目光看回:“没有错,跟我来。” “哦!” 在一处石堆与枯草交杂的小丘处,许轻舟突然停止脚步,俯下身一点一点的扒起了荒草泥土。 “小小来帮主人!” 小丫头不明白是何意味,但还是懂事的蹲在地上用小手帮起忙来。 碎石抛离,沉泥尽去。丘壑被两双手刨出了坑洼,在雨水的不断冲刷下,一具残缺不全的天工渐渐映入二人眼帘。 “主人!有东西!” 姜小小欣喜不已,颇有种发现了宝藏的欢乐,而她也想起来这个奇怪东西似乎从前随大哥哥去过万妖城的家中。 “小小从前见过它跟在主人身边,它究竟是什么呀?” 看着越来越清晰的机械面孔,许轻舟紧皱的眉头逐渐舒缓了些,便用手温柔的抚摸在那已经熄灭光芒的面庞上轻声道: “家人……” 说着他伸出手将那个机心放入了天工空缺的中枢位置,明明只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安装,却连姜小小都察觉到许轻舟的手居然有些许颤抖。 心里明白它对大哥哥真的很重要吧…… 天工依旧还是保持着那个未曾抚摸到的姿势,而它冰冷的身体并不会与人一般会有体温的变化,所以许轻舟根本无法判断究竟如何。 “如果你真的答应过一直听我的话,就请睁开眼吧……” 许轻舟缓缓两天工搂入怀中,希望能感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波动。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不知道机心是否有拯救天工的效果,他内心不由得忐忑起来。 突然,天工的胸口发出了一瞬间仿佛手机开机的振动声,随后就听到耳畔一声微弱的回应。 “主人…吾在…吾一直都会在……” 呼吸骤止,心跳忽顿。许轻舟并未因为惊喜而去看天工此时此刻的表情,就只是紧搂着它不松开,而雨水滑落滴下自然也可以代替早已干涸的眼泪。 “嗯,我相信,我一直都相信!” 回应许轻舟的是同样温柔的拥抱。 片刻后许轻舟整理好心情缓缓起身,对着那从未变过的天工微微一笑:“欢迎回来…白桑……” 雨还在落,但这一次绝对有了温度,否则白桑为何会感觉到胸口异常温暖。 “主人…” 或许已无需再多言,下一刻那个从前被中断的动作再次接续,抚摸在天工所爱之人的脸庞上,在这片飘摇落雨之中只听见一道独属于钢铁的声音与风回响。 “吾回来了。” 第42章 从头再来 齿轮的转动代表着天工的制作已经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白桑看着数以千计的同类被不断安装上破界石后苏醒而恍然,这才试探性的握了握被修新如初的左手。 明明是真实的,可它总有种身处于只有人类才会拥有的名为“梦”的泡影里。 “习惯了吗?” 许轻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白桑的思索,天工娘这才微微颔首轻声回道:“主人真的做到了呢。” 许轻舟停于其旁,二人并肩而立。 “做到了什么?” “跳脱棋盘之外,准备随时颠覆世界。” 可一路走来,两位交接之人付出的代价都未免太大了些。 许轻舟并没有回应,而他身边自然跟着少女姜小小。小丫头机灵古怪,不过天性也还是有点怕生,所以就只是躲在许轻舟手边小心翼翼的打量新的家人。 “这个小家伙是谁?” 白桑的记忆因为机体毁灭前的残酷战斗而模糊了许多,不过经过时间的修复应该会全部恢复,看着小脑袋的好奇探出,它似乎对这个少女有些许印象残留,但仔细思索就会产生诸如雪花般的画面,而后依旧思绪空空。 “和你一样。” 许轻舟并未过多详细介绍,只是简单的回应了一句,白桑便知道自己不必再追问,转眸又打量起了这个小小豆丁。 少女所染的阿修罗神杀道已经弥散到了身体的绝大部分,应该说这是一种干扰还是变异,至少如今的许轻舟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变化,而姜小小也从未感觉到不舒服之处。 四目相对,钢铁的眼眸不再如曾经那般冷艳决绝,而似乎是有了温度一般,末了白桑的微微一笑更是让姜小小心中一暖,这才羞兮兮的低着头小声道:“主人,大姐姐变得好帅呀!” “呵呵,是嘛…” 诚然,经历过身体重组之后的白桑机体比之之前更加具有人性美感,毕竟神明的创造美感与之人或有不同,许轻舟完全是按照自己的喜好为白桑重组了身体。 原先金色的铠卫也有一部分改换成了赤色,而在白桑的胸前有一处醒目的殷红刻纹,那是白桑执意要许轻舟为它加上的,代表自己身心所属的符号。 羞涩不止是方才的姜小小,面对因为鉴赏而投来目光的许轻舟,白桑的机核不自来的升高了温度,随后赶忙切开目光佯装无事道:“接…接下来主人想要做什么?” 不过是重逢后短暂的欢愉,许轻舟自然知道这条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只见他伸出右手舒展五指,随后手心向上又重重的捏紧:“我要把所有的故事改写,首先需要的就是积蓄力量。” 他的目光转向仍在量产天工的巨大流水线,又继续道:“用仙人遗迹留下的造物去制造数以万计,甚至百万、千万的天工只是计划的第一步,它们是一股庞大的且忠心无比的战力。” 可白桑却是有些担忧,立刻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主人,如此可行吗?天工十分容易受到泗国那神遗之物时之塔的干扰,即使主人拥有可以控制天工的权柄,但时之塔的存在就相当于遮住了天工的眼耳口鼻,只要是在它的范围内行动,就足以令吾等战力十不存一。” 时之塔的问题许轻舟自然考虑过,他摇头回道:“没事,眼下拳头还未攥紧,时之塔的问题会在动手之前彻底解决,如今还是需要寻找新的力量。” 闻言白桑轻疑:“除了天工,哪里还有新的力量可寻?” 而许轻舟却是转身将一块破界石拿了出来,随之准确无误的扔向了天仪轮方向。 “走吧,去看看她们如今过的怎么样了。” 天仪轮永远是最佳的代步工具,现在有了白桑作为返途的钥匙更是无处不往,眼下只要是许轻舟想去的地方,哪怕天涯海角他都可以瞬息而至。 “主人想去哪?” 天仪轮中的光华因为破界石的投入而猛然夺目耀眼,又在一瞬间瞬间吞没了天仪轮之前站立的三人,光华的消弭伴随着许轻舟再度恢复冰冷修罗的声音。 “北境之北,皑皑雪山。” …… 雨依旧未停,连绵不绝下了整整三载。 世濒潦倒,生灵涂炭。流言有救世之人应难而生,拯救无数平凡于乱世之中,甚至在东境沿海地区创造出了一个较为安定的和平区。口口相传,不知真假。 夜中需要有人行走守夜,持伞的红衣女子眉宇泠然,浑身散发生人勿近的冷漠,却又每每在呼吸碰撞玉颈间黑色围巾时变得温柔似水。她身材修长,面容姣好,只是从未露出过笑意,方圆几十里蒙受庇护的幸存者都流传过女子从前凄婉的爱情故事,除了愕惋便是叹息。 雨不大,算是细丝蒙蒙蒙蒙,从屋檐汇聚成滴落下后在青砖石路上嘀嗒响着。 女子的目光本是追忆的涣散,突然就被黑暗中一道微弱萤火吸引,便循着光走了过去。 是药店,在此乱世中瘟疫等各种可怕疾病疯狂蔓延,药与医师无疑是最为珍贵的存在,而药店之中的老人家依旧未眠,盯着仍在煮制的药瓦罐喃喃自语的发呆。 “孙女啊…孙女啊…” 老人呢喃的无疑是已经失去的亲人,失神之际正好被女子唤回了神。 “林老?” “孙女…” 老人闻声立刻扭过头来,一瞬间错将女子当做了年龄相仿的孙女,可等看清之后神色又恢复了灰暗的麻木。 “是…是董神女啊…” 女子姓董无名,如今被尊以神女之名,隔空使了一点令老者放松下来,目光盯着那些药罐声音微忧。 “林老,这些药明日再熬也不迟,不要拖垮了身体。” 可老者却是摇了摇头:“本就垂垂将死,能多做点事就多做点吧,咳咳…等这服药熬好再说……” “这炉上的药是?” “是为江家小姐熬的安神药,那小丫头的病本就是气火攻心,又因大小姐失踪许久病上加病,如今每日浑浑噩噩的活像个木头人,可怜她还带着两个孩子…哎……” 神女闻言神色渐沉,不由叹息着看了一眼还在下雨的夜空。恍然如世,几年以前还在诗词大会上争风吃醋的几位少女,如今却是一死一疯一失踪,独余她一人背负着一切残喘。 “初一和十五也快三岁了……” 喃喃着这句话,女子撑开伞再度踏入了雨夜,又在离开之时悄悄替老者传了一道气息,令其疲惫的身躯可以舒缓些许。 幸存之地说大不大,都是董神女凭借实力硬生生打下,再花费许久时间寻回了曾经不少熟人。最令她感到庆幸的,或许就是找到了哥哥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双骨肉,所以她绝不会让这里的和平被打破。 守夜漫长自有交接,那人踏着夜雨而来,夜色也无法遮蔽她如若冰霜的眉眼,瞬息便在神女前停了脚步。 “小丫头去休息吧,后半夜老身来便可。” “有劳殷奶奶了。” 来者正是剑圣殷百寒,她也是听闻神女传说后,才带上董慧君与迎春几女赶来重逢,只可惜孙女陆鸢岚半年前从林中出去打探消息却至今未归,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错过了之后的团聚。 而女子心中一直的担忧再度出口:“奶奶,还是没有鸢岚姐的消息吗?” 见殷百寒沉默扭头,女子神色黯淡了些:“姐姐她还带着哥哥的孩子,都怪我,怪我寻得你们太迟,若是早三五月,说不定鸢岚姐她就不会失踪……” 见此,殷百寒走步上前微微为女子擦了擦眼中的泪光。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如果你哥哥还在的话,他也绝不会怪你,只能怪这个世道如此。” 神女不该流泪,至少现在不该,女子的自责的心情也只在瞬间平复,因为她如今要守护更多的人。 “嗯,那董儿就先回去了。” 女子说着,持伞向着街道回走,余留下青衣一袭注视她的远去。 青街积水,红衣被黑夜吞没。在一处避风亭下,女子疲惫的坐在了木椅上,便看着雨夜沉默不语。 很累,没想到当一切都压到自己肩膀上时,这种沉重感居然可怕到令人窒息,而从前那个男人也会感受到一样的心情吗。 黑夜无星,但女子身后的剑突然赤光大生,光华慢慢萦绕而出,随后化作了一位身穿红衣的娇弱姑娘。她生的清纯可人,眉间楚楚、明瞳如露,比之董儿也大不了多少。 少女无实体,所以并不需要躲避风雨,就这般出现在雨中,便对着发呆的董儿好奇道:“你在想什么?” 董儿似乎已经熟知了她的存在,眼睛依旧盯着水云空空荡荡:“我在想哥哥他究竟在哪…” “可是…许公子他…” 少女迟疑的话语被董儿打断,竟是语气不容反驳的坚决道:“露水,不知为何最近我总有奇怪的预感,感觉哥哥他并没有真的离去,会在某个时刻突然归来,甚至有朝一日我会与他剑锋所对。如果真有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少女是灵魂形态的露水,存有一缕寄宿在凤凰鸣空荡的剑身之中,而她也坚信自己所爱之人不会轻易逝去,便握拳信誓道:“露水相信许公子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他哪怕舍弃了生命都要救下我们,又怎会与你我刀兵相见!” 董儿并未再语此话题,排空了心中积压的闷气之后又起身拍了拍发间雨水。 “不过这一切都是后话而已,我想是时候该去寻找一些新的力量了。” 对此露水不免好奇。 “怎么了?” “为了预防心中的这种奇怪预感,我需要出去一段时间。” “去哪?” 雨声飘摇洒落,神女将脖颈间代表温存的围巾紧了一紧,就见她坚定踏着水碎之花向前走去,留下的声音空荡在将要迎来的清晨。 “南天之南,凤陨苦海。” 第43章 归人叹风雪 雪山是皑皑银川上的宫殿,而黑影则是点缀在其中的颗颗星辰。想要在如此艰苦恶劣的环境下生存,需要付出的忍耐艰辛非常人所能想象,对于刚刚迁移至此的万妖城幸存者来说就更是如此。 即便国破家亡,存活下来的妖灵依旧有小十万之众,经过三年的休养生息,他们在此无人愿意踏足的雪原上建立了一处不小的城邦,想要这般于战火中隐世而存。 本该是继续平稳的谋求复兴,可今日城邦内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因为此刻正有上千身影围聚在中央的巨大帐篷四周攒动交谈,显然暗示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对比起三年前,万妖城城主有苏九丘似乎苍老了许多,七境已是能够活上两三百岁之久,本该是风华正茂的他如今却满头白发。在那场大战之中呕心沥血的后遗症自然严重,加之日益存在的诸多事宜,也让这位万妖城之主在心事繁重的压抑下垂垂老矣。 抬头看了一眼送来的最新情报,有苏九丘眼角皱纹愈发苍疲了些,随后叹了口气看向在座的各族管事道:“狙如族部还在施压,想让老夫辞去万妖城之主的位置,毕竟万妖城经历如此大劫,老夫占了很大一部分的责任。” 闻他之言,一时间座下交流不断,各个脸色不一。 有人怒喝道:“狙如族全是仗着族中那个新晋天下七境的狙厉,否则平日里哪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彰显狼子野心!” “可经历大战,族中所有天下七境死伤殆尽,剩下的也根本无法匹敌那厮,如果真的发生内乱,只怕我本就岌岌可危的万妖城再难逃灭族劫难,这事还是需要从长计议。” 有人迟疑补充,虽然难以接受可句句属实,说的也正是不敢动手的顾虑,毕竟万妖城如今太缺中坚砥柱的力量了。 突然,座中一道俏丽身影排桌起身,柳眉怒横气愤不已:“若非父亲舍生忘死,舟哥哥颠覆结局,只怕万妖城早就被南疆国吞并,之后哪还有如此多的火种存留?在此危机时刻不求同甘共苦,却想着篡夺权利的痴心妄想,他狙如族简直就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说话者正是有苏九丘的独女有苏乐。 万妖城中少红颜,但身为有苏一族的她非是天仙下凡可以比拟,若说祸国妖女大抵就是这般抬手春风醉,蹙眉冰雪融的绝世美人。 只见她怒气睁睁,毫不在乎淑女形象,开口便是对狙如族的不齿痛骂。 可这些显然并不能改变什么,因为如今狙如族的威逼迫在眉睫,如果再不想出办法,只怕有苏一族再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 空气一时间静默了下来,只剩下了三三两两或有心思的交谈。这时突然有一兵卒着急忙慌的冲进了帐篷,指着门外便开口禀报:“城主,大事不好!外面突然围来许多穿戴兵甲、手持利器的狙如族,看上去来者不善!” “什么!这么快!好一招猝不及防。” 闻言众人皆是心里一惊,没想到他们如此急不可耐,也或许是算好所有族部领事在此商议,想要借此一网打尽。 “去看看究竟何事!” 有苏九丘挥手示意,随后一马当先率领众人走了出去。 外面双方人马的对峙已经开始,各个神色坚定丝毫不让。 远看去,见那对面的人群中有一领头尖鼻短手身形佝偻,却目光内敛气息雄浑,显然是狙如族那个新晋的天下七境。 双方高层刚一碰面,有苏九丘身后就有人义愤填膺道:“狙历,你带着族人在城主面前这般放肆是想干什么!” 而被称作狙厉的也正是那人,只见他丝毫未管说话之人,目光紧紧盯住有苏九丘阴阴笑道:“有苏九丘,你我也是认识许多年的老熟人了,识相就把万妖城之主的位置交出来,那今日便放你们一条生路,如若不然此地怕是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有苏九丘又岂是懦弱善人,立刻斥言道:“不过是痴心妄想,你私下鼓动其它部族孤立有苏族,想要以此夺权,真当我不知道吗?几年前与南疆的大战中你部就贪生怕死而不敢动用精锐,如今居然借机想要谋权。若是万妖城交到你的手中,还不知晓要被带上怎样的歧途陌路!” 而狙厉早知交谈不会有结果,也是早做准备,于风雪中突然一掌向着有苏九丘杀去。 “多言无益,各部也都是聪明人,无论善恶美丑,他们只会帮今日的胜者坐上城主之位。就不知道你有苏九丘敢不敢出手了!” “混账!” 不过三言两语而已,甚至人都还没有几个反应过来,战斗就已经在中央地带开始打响。 前面乱作一团,叫嚷吵骂声尚未传至后方,有苏乐并无职位在兽族之中不能参与过多决策,所以就只是根据从人潮前向后传来的三言两语来推断着交谈的内容。 雪间有绝景,双花并蒂开。 思索间有苏乐四下打量民心所向,却无意间于人群中察觉到了熟悉面容,于是悄悄向那里靠近了过去。 “你在想什么?” 声音将那人从神飞天外唤回,女子娇媚模样中明显带着一抹憔悴。 正是有苏心。 回神过来的有苏心已经没了从前那种争胜的灵动妩媚,有的只是水眸中不见星光的黯然,或许因为某个人的离去令她心中积压悲戚许久,仿佛下一瞬间就能被风雪吹倒一般。 “你说…他真的……” 一出口便知何言,有苏乐立刻斩钉截铁道:“我不会信,小乐相信舟哥哥会再度归来,会将这个世界所有的不公全部颠覆!我会一直等着!” 就在此时,一阵剧烈摇晃两二人谈话打断,两位天下七境动手的余波终是超过了试探,瞬间就将周遭人群震撼的摇摇欲倒,而在下一刻一道身影就从中被打飞了出来。 “哈哈哈!有苏九丘,你已经老了!这万妖城之主的位置你已经不再合适坐了,若是再不肯降,我不介意让有苏一族与你陪葬!” 狙厉的声音畅快中透露讥讽,看向想要搀扶起有苏九丘的众人们时更是如视若蝼蚁。 “父亲!” 有苏乐这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立刻奋不顾身的冲过人群,上前查看起了父亲伤势。 这是一击阴手,正好打在有苏九丘旧伤上,令其本就虚弱的身体难以支撑,口中咳血不止。 狙如族中有一人趾高气昂的被围簇走出,将手中折扇如风流才子般一合,随后猖狂笑道:“有苏乐,如今我爷爷突破到天下七境,识相的就好好劝劝你父亲,将那万妖城之主的位置交出来,反正本公子迟早是会娶了你,伤了两家和气可不好。哈哈哈!” 笑得何其猖狂,令有苏乐忍不住蹙眉恶心。 “我有苏乐此生只钟情一人,绝不会是你狙刑这般硕鼠模样猥琐的小人!” 骂声刺耳,令狙如族公子狙刑脸色陡然猛黑,他暗中痴渴有苏乐许久,如今大势在手自然不会再放过机会,说什么也不会再轻易放过这一呼一吸都是风情的美娘子。 “冥顽不灵!软的不吃,那便不要怪本公子硬来了!等灭了你有苏一族,本公子会好好调教你的,哈哈哈!” 闻言有苏乐只是语气如雪:“如果你想要逼迫我,得到的也不过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在此之前我一定会倾尽一切斩了你!” 最美的容貌说出最冰寒的话语,就连四周原本有些惮惮的族人也逐渐被感染。 “对!想要灭我族人,你们狙如族还不够格!” “誓与族长同生死!” “唯有死战,安敢言降!” “……” 有苏九丘也在这一声声的呐喊中艰难站起,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后面向狙如一族神色不屈:“哪怕拼个鱼死网破,老夫也不会让任何人动乐儿一根头发!就不知道你狙厉能不能啃下我这块硬骨头!” 场面一时间到了最终的剑拔弩张,狙厉也明白今日必须要血洗此地,如此才能换来自己的绝对统治。 “好好好!那便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他挥手示意手下刀剑出鞘,只等一声令下便发起收割的冲锋。 呼呼呼! 风雪不断吹打在所有人的脸颊上,一时间这里居然彻底安静了下来,因为剑拔弩张或许就在下一息彻底打破。 “呵呵,来的真巧,看来万妖族今日很热闹嘛……” 却在此时有一道戏谑且久违的声音从雪山那边传来,众人心中本是崩弦,如此一言更是警惕大增,生怕这是对方准备的后手。 “好熟悉的声音。” 有苏九丘紧张万分,盯着狙如大军之后声音的方向严阵以待,可是被护于他身后的有苏乐却狐耳微动,随后水眸微红的抬头看向了苍天飞雪,而有苏心也是的于人群中不可置信的捏紧纤手,只觉得披在身上的寒雪都有了暖意。 风雪依旧,旧人岿然。 一道赤红光华突然劈开了茫茫白幕,剑势强大掠过众人穹顶,人们惊颤的盯着那远飞光华,就见那剑光将远天遥遥雪山毫不迟钝的斩成了两段,许久之后传回山峦倒塌的轰鸣声,如此惊变使得本该喧扰的人群寂静的有些可怕。 “什么人!” 所有人都顺着狙厉目光凝重的回望,只见那人悬浮着站立风雪上,身边一大一小两道随影。男子墨衣黑剑、人影卓卓,手中剑身似赤霞染血的夕阳般,将落雪染成妖冶的红,他如主宰目光扫视地界万众,在看到熟悉的面容后冰冷神色才微松了些,随后放声如宣判般低沉而铿锵:“我名轻舟,从前众生罪命以逆神之人,而今你们也可以称我为……” 自称的名讳如同过往风雪,在雪山群落中空荡回响,像是回归的呐喊,又像是不容置疑的神谕,红了痴情的眼眸,唤醒了深爱的心动。 而他的话对于一部分人来说,却像是地狱锁魂的祷告,因为他最后的话语分明是一句: “灭世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