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召良人》 第1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楔子】 今夜,她想找个男人上床, 【第一章】 叶念荭像无主的孤魂,置身在缤纷的街道,任夜色如墨泼洒,尽管不知何去何从,她就是不想回家。 即使身边围绕的都是陌生的脸孔,对她而言,却绝对好过于「家人」那一张张熟悉面容的杀伤力! 她害怕见到爸爸那种既内疚却又总是无奈的样子;而她的继母李秀玉,更是令人恨透了她那种有所冀求而前倨后恭的德行。 只是,她又该上哪儿去呢? 经过一家西餐厅,她瞥见了自己那抹落在玻璃窗上的倒影。 苗条的身影,裙发飘逸,今晚的她,经过刻意的装扮,显得更娇艳动人…… 就像一朵等待绽放的夜来香——她期待为爱释放。 怀抱着这等心情,她去找了吴瑞鹏——一个她自认唯一的献身对象。 然而,她却万万没想到,自己所目睹的竟然是吴瑞鹏和好友茵茵缠绵床榻……在那一刻,她的心瞬告枯死。 再也没有爱情了! 没想到为爱奉献的妆扮,却成了自己迷信「浪漫」的愚蠢? 秀发狠狠一拨,叶念荭咧着嘴自嘲轻笑,继续她的脚步。 她不再相信爱情,更不再需要任何男人!只是—— 偏就有那么一个男人是她无力拒绝的。「季騵」这个名字就像魔咒般,紧紧箝住她的所有知觉。 出门前,继母的那段话很自然地又浮现她脑海—— 「你上哪儿去?你可别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要是让季家的人上门找不到你,那你就真的要准备替你老爸收尸了。」 「我知道,不劳你操那个心,我叶念荭答应的事绝对不反悔!」 「知道就好。」继母的脸上立即堆满了似嫌奢侈的笑,热络的拉着叶念荭的手,殷勤道:「虽然说是为了还债,可嫁给季騵有什么不好?人家有钱有势,你嫁过去后日子可舒服了……」 「既然是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留给小慧?」小慧是父亲和继母所生,也是叶念荭同父异母的妹妹。 「那、那……」继母闻言神色大变,老半天才没好气地应道:「你这不是在刁难吗?人家季先生指明要你——叶念荭!」 是喔!她就那么倒楣吗? 想那姓季的,虽素昧平生,但是只要稍作打听,就可知其广为人知的——「艳史」。他身边的女人从未间断,甚至还听说曾有女人为了他想不开而自杀…… 更可怕的是,这个企业大亨的背景,似乎还多了层神秘色彩。据说他有个曾经威吓黑帮的老爸,有关黑道挂勾的各种传言,更是足够让清白人家惧而远之…… 只除了她叶念荭,不但不能逃,还得自动送上门去。 父亲的生意经营不善面临破产,而且可能以诈欺罪名坐牢,而唯能解除这个危机的人季騵,却透露了撤销告诉这等最「仁慈」的意愿,只不过有一个条件—— 也不知造了什么孽,她根本完全不认识季騵,对方居然开口指定要她来抵债? 难道她就只能等着拿自己那保有二十年的清白身子去抵债?而她除了不甘之外,却什么也不能做…… 不!不!她还是可以……可以为自己做些什么的。 吴瑞鹏让她绝望,可是她并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季騵,你休想!」叶念荭暗自咬牙,十指关节紧握泛白。 第2章 走着走着,一块招牌吸引住她。 「织女俱乐部」?敢情是…… 叶念荭没有太多的犹豫,一脚跨了进去。 而就在她的身后,正有一名男子顺手拿起了手机—— 「报告季总,她现在正走进『织女』。」 「什么?」电话那头传来的沉声停顿了片刻,然后才喝令道:「盯紧她,直到我出现!」 这的确是一家所谓的「牛郎店」。 叶念荭按捺着紧张的心情,佯作自然,选择了最角落的位置。面对男公关的热络殷勤,她尽可能的不让自己泄漏出一丁点的局促不安。 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她既然来了,而且还是「有所图」的跨了进来,那么,太多的「纯洁」在这儿是绝对不适合的。 「小姐,一个人吗?」 「怎么称呼呢?第一次来吧?」 她的青春美貌是让男人专宠的本钱,即使是在这种「交易」的场所。 「萝丝。这个名字好吗?」叶念荭随口应道。 「萝丝?那么……你肯定是来找杰克的。你看我像不像?」一个模样不差、体格健硕的男人正自以为幽默,引用「铁达尼号」的剧情对她卖弄「风情」。 「哈哈……你真有趣!」她端起了高脚杯往唇凑去,连同酒液将那种很疲惫的笑容吞掉。 对她来说,谁都可以是那个男主角,她就是不要那个该死的季騵! 放眼望去,身边尽是体格强壮的帅哥,他们的嘴里吐着让人陶醉的温柔耳语,他们的眼中有着最专注的深情…… 即使明知那一切只是假的,但是,这种职业性的虚假却反而让她有种理所当然的安心。 在这场交易的游戏里,双方不过是各取所需,公平得很! 伸展台上的猛男正卖力的扭腰摆臀,用最原始的诱惑去挑动台下所有女人感官的兴奋。头一遭亲眼目睹的叶念荭,不禁张口结舌。 多彩迷人的炫光、动人绮思的浪漫旋律、觥筹交错的酒酣耳热…… 而她却发觉自己只看见了寂寞。 那些瞳中散发激光的女人,不过是一群寂寞的女人罢了。 在那一张张放浪形骸的动情脸上,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她们的快乐。一时之间,她忘却了人们口中「愚蠢」的注解,只看见了一种极其陌生的快乐。 快乐真好!短暂也好、做假也罢,至少永恒的追寻、真情的执着,都已经不会是她这一生中的课题。 尽管没有加入激情的行列,叶念荭却很投入的欣赏着猛男秀,也不吝于给予喝采。一杯接一杯的美酒下肚,她在等待醉意的到来。 也许酒精能帮她壮壮胆,好让她有那个勇气去—— 带个男人出场! 她的第一次,宁可给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也绝不会是季騵! 就在织女俱乐部的内室,有双专注的眼紧紧盯着萤幕上的动静。 她到底想干什么?季騵眯着眼,紧抿的唇角逸着一抹轻蔑。 季騵斜着身子倚在沙发内,一双修长的腿放肆地往桌面一搁,手里紧握着的遥控器始终没转换频道,黑黝黝的眸光落定在监视器里的叶念荭。 而身边围立的几名剽悍男子,全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惊扰到季騵。直到另名西装笔挺的男子行色匆匆的走进来。 第3章 那是这家俱乐部的负责人林经理。 他甫入门,腰杆就一直没再挺直过,挥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看似很紧张。 「你就是这儿的负责人?」低沉的声音自沙发处飘出。 「我……是——不!不是,我只是代理掌管而已,真正的负责人当然是您,季总。」 「怎么会是我呢?」此时,缓缓回头的季騵抬起眼,冷冷地道:「这家俱乐部是属于我爸的,再说我一向就不曾过问……」 那又有什么两样呢?虽说大家都知道,季家父子俩的事业重心有别,眼前的这位少主也甚少过问这几家店,不过他们更明白幕后老板季大硕就只有这个宝贝儿子,日后季家所有产业还不都是季騵接手?更何况近些年来,似乎有意「退休」的季大硕开始让季騵挑大梁,管事的大多是这名年轻人。 林经理早听说了,这位精明干练不在父亲之下的少主主事后,许多当年追随季大硕的「老干部」,都因办事不力而遭剔除,让所有依附季氏糊口的人个个自危。而向来不轻易露脸的季騵忽然像旋风似地驾到,自然让他不安极了—— 该不会是上个月那笔「烂帐」出了纰漏吧? 「不知道季总今天来是为了……」 视线拉回监视器的季騵,伸手往萤幕里的叶念荭一指,「她!」 林经理循线一望,正好看见叶念荭和一名男子忘我熟舞的翩然身影。 「她……」林经理似乎很难理解。季騵是冲着那个女人而来? 只要是跟季家有所接触的人便知,这个自视甚高且饱受女性青睐的少主,是不可能主动为某个女人采取任何行动的。那么…… 自作聪明的林经理马上露出谄媚笑容道:「要不要属下出面替您解决?」 「你?」季騵楞了一下,然后头一偏问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她……我不太清楚。不过既然她得罪了您,那么我一定会让她好看。」 「你敢?」一句沉喝,让林经理的下文硬生生的卡在喉头。 季騵很快的下达命令,「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动她!」 叶念荭就像他手里的遥控器,任凭她有多么千变万化,也终归得被他这双手操纵!她,注定是他的玩物,谁也别想改变这宿命! 虽然林经理还是满头雾水,但是,至少他开始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外头那位漂亮的女客人,来头必定不小! 果然,季騵的问题开始围绕在她身上,「她……常来吗?」 「不,是生面孔。」林经理据实以答。 随即,季騵傲然从容地有了另一道指示。 「我要知道她为什么会来这儿,她想干什么?」 「是是……」连声应诺的林经理,忙着退走。 「等等。」季騵又补充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之在不惊动任何人的状况下,我不想再看见她身边有任何男人出现。这么说,你懂吗?」 「懂懂……」他就是不懂。 难不成那个小妞会是季騵的女人?不不,那唯我独尊的季騵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女人去寻欢偷腥?除非是……那个女人真的不想活了! 可她就是想死,也别找上他这家店啊!不想让自己旗下的成员无辜受累,林经理当下有了最明智的决定。 第4章 他有一个很毒的法子,能让她身边的男公关们自动消失。 「爱滋」!这两个字在他刻意的口语相传后,像毒素般地自叶念荭周遭悄然扩散。不一会儿工夫,叶念荭那儿原是热闹滚滚的,已然成了「疫区」! 起初还不自觉的叶念荭,也开始纳闷了起来。 其实她并不是顶在意他们的服务态度,反正买卖嘛,讲求的不过是银货两讫,而她现在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摸着口袋里的钞票,她真不知道是该笑抑或哭? 那是她即将用一生的幸福来交换的代价;然而,只要一想到她马上就要用季騵所给的钱,先买顶「绿帽」送给他,那一直被压抑的叛逆因子就在她体内债张! 她开始召唤侍者。 林经理正好赶上,奉命前来的他,正想着怎么圆满交差,自叶念荭醺然的口中却有了答案。 只不过她的一句话,还是直接得让他咋舌—— 「帮我安排一个男人,就一个晚上。」说完,她接着拿出一迭花绿大钞。 叶念荭说这话的同时,眼里并没有对方。她根本不想再去理会任何惊讶的眼神,她只是很专心的在谈「买卖」,然后她很平静地接口道:「我不知道行情,这些钱够吧?」 「够够……」够害死他!在不确知她和季騵的关系之前,就算杀了他,他也不敢贸然接她这档生意。 林经理甚至头疼了起来,他该如何对少主说呢? 他真的不想让店里成为凶案现场…… 「萝丝小姐,这……恐怕有点困难……」他只希望她能立刻离开。 「为什么?」 「因为我们这家店是不做那个的,所以……」 「你胡说!那刚才那个叫……彼得的,他一直说……如果我有那个需要,他会……」叶念荭的脸一片热辣,那好不容易才挣出口的话,一旦被回绝,真的是会让人羞愤至死的! 「我、我……总之,你的生意我不想做。」林经理正想把钱塞回给她,一只大手却及时冒出。 「有钱不赚,那才是傻瓜!」耳边响起的,又是那种特殊深沉,仿佛来自地狱的嗓音。 林经理火速的回头,便瞧见了季騵。 「季——」 「既然人家出手这么大方,又怎么好辜负呢?」季騵眸底快速的闪过示警光芒,又回到叶念荭身上,在将那迭钞票几近粗暴地塞向林经理的同时,他已经整个人往她靠拢。 他倒要好好看清楚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萝丝小姐,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荣幸为你效劳?」挨近她那张绯色粉靥,对上她那狂野的双眸,季騵不自觉倒抽了口气。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女人竟然这么美…… 「你是……」迎上他的炙熟目光,叶念荭才发现自己是真的醉了。她甚至不记得今晚是否曾见过他…… 他高大的身影朝她压迫而来,在咫尺距离下,被酒精催化的她却看不清他的五官,只是傻傻地掉进那两潭黑眸中。 「我叫罗密欧,刚来不久,以后还要请你多多捧场呢!」他有模有样地说道。 刚来的?那么……是否代表会比较「干净」呢?叶念荭被自己的联想再度弄得面红耳赤。 第5章 「不请我坐坐?」他活脱像个真正的牛郎。 「我不……不坐了,我是要——」也不知怎么搞的,叶念荭维持不住强自镇定的模样,只想快速完成计画的她,目光又往林经理飘去。 别看我啊,我什么也不能…… 从来不知道原来钞票也会烫手的林经理就那样无助地捧着,真的被眼前的一切弄得惊慌不已。 直到季騵一句话传来,「林经理,这儿就交给我了,萝丝小姐由我负责招呼。」 话才落定,林经理已逃之夭夭。 「喂……」她的尾声被季騵掩没。 「不必叫他了。妳需要的不是他,而是我。」他挺直了身躯,似在向她炫耀一身的挺拔俊伟。 「你……」叶念荭眨了眼,瞳中有了几丝困惑。 眼前这个男人绝对有着傲视群伦的外貌,然而在这种不缺俊男的场所,她总觉得他的样子有那么点——格格不入。 是那唇间的轻笑吧?他的微笑有着太多的骄傲。 「你和林经理的话,我全听见了。如何?今晚……就让我来陪你吧?」他十分露骨地道。 「你……」事已至此,她也别无选择。那么,一切是该拍案落定了。 一种被逼上梁山的不甘,已做好心理准备的她,只是摇着头,噙着涩笑地低喃道:「你是罗密欧,那我……就是那个伤心茱丽叶了……」 「怎么会呢?」他再度俯身,极度温柔地耳语道:「怎么会伤心呢?我会让你很快乐——好男人不该让女人伤心的。」 不巧的是,从来就没有人说他季騵是个「好男人」。 是吗?而她是不是总遇不上那个「好男人」呢?否则她为什么总是在伤心…… 对她来说,「罗密欧」是不是好男人都无所谓了。说穿了,她只不过要个工具。 就是他了! 「咱们走吧。」她拎起皮包,主动说道。 走就走,他还怕她不成?季騵张臂搂住了步履不稳的叶念荭,跨出俱乐部的大门。 紧紧依偎的两具身躯, 第二章 , 第三章 , 「小宝贝,我期待着和你再会。」 「再会?」听着他着装的细琐声响,伏在床上呈垂死状的念荭连眼皮也没抬,只是幽幽自语般地道:「不会的,不会再见了……」 是吗?季騵跨出宾馆,遥望东方的一线曙光,毅然的钻入一辆劳斯莱斯轿车内。 守候终宵的司机一见到主子立即精神抖擞,丝毫不敢松懈,手握着方向盘,等候季騵的命令。「季先生,那现在……」 「先载我回别墅去见老爷子,然后你通知阿飞,把叶亮儒那老头给『请』出来!」他撇撇唇,狂傲地叼起雪茄,在阵阵迷烟中,伴随着他森冷严厉的命令。 「是!马上去办!」 车子启动引擎加速离去,而某种纠缠不休的思潮,却一路伴着不再开口的季騵…… 直到他惊觉占据自己脑子的影像居然全是叶念荭时,他重重的呼出一口烟雾,就像要吹掉她那惹人怜爱的落泪模样。 那不正代表着他的丰收吗?季騵闭了眼,往柔软的椅背一靠,旋复喝令,「开快点!」 第6章 他忽然想立刻见到父亲季大硕。也许他需要和父亲开香槟为即将到来的胜利举杯同庆! 踩上柔软的波斯地毯,季騵的脚步告停。 他就这样伫立不语地望着父亲的背影。 季大硕站在壁炉前,对着墙面的那幅画像凝神,似乎丝毫未察儿子的出现,直到季騵刻意的轻咳声才唤醒了他。 然而,季大硕却没有即刻转头。他知道在这个屋子里,也只有儿子敢在他望着画像时打扰他。 「你来了?」 「嗯。」季騵应了声,目光也随着父亲落在画里那个美丽脱俗的女人上…… 在这个屋子里头,除了季大硕外,只有季騵知悉画像里的人是谁。从父亲口中,他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沈苹。 一个父亲最爱的女人,也是背叛他的情妇! 直到后来,他终于弄清原委——那个让母亲宁可抛子弃夫,远走他乡的真相。 母亲虽然仗着娘家势力,嫁给了属意的父亲,但是却无法捉住自己丈夫的心,尤其是在第三者「沈苹」的闯入之后,这个婚姻更是伤痕累累。 原以为忍气吞声就可保全表面上的完整,直到沈苹的出轨…… 母亲一度以为那是丈夫回心转意的时机,不料父亲从此就像少了魂魄似地,他的心里除了找回沈苹,除了怨恨和报仇之外,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事物…… 这样的结果,终于让母亲死了心;她不再守候下去,选择了远走异国。 也许这样的结果对父亲是无所谓的,但对他而言,从此,他的生命中少了母亲这个字眼。直到近些年来,父亲终于答应让他去探望母亲。 尘封的往事再度涌上心头,面对这张再熟悉不过的画像,季騵竟有种前所未有的感受。 一抹鲜明的影像跟着倒映在他的脑海,也搅动他所有的情绪。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季大硕问道。 「很顺利,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季騵的口吻依然淡漠。 季大硕可不然,他立即掉头,眼里燃着复仇的火焰,咧着嘴,森冷笑道:「那就好!现在我全指望你了,你一定得帮我完成这个心愿!」 他随即重新面对画像,又进出一记阴沉的笑声,「小苹,你听见了没?这大概是你想不到的事吧?如果早知道的话,你是不是还会跟那个姓叶的跑了?你会不会后悔呢?现在你的女儿就要落在我手里,你知道,我不会放过她,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季騵并不理会父亲,径自望着画像咕哝着,「她们长得像极了……」 这话落在季大硕耳里,又激起他的兴奋,「那更好,不是吗?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等这一天!我要将你们所带给我的伤害全数讨回来,就从你跟叶亮儒生的那个孽种——叶念荭身上一点一滴的讨回来!」 就在此时,来自季騵「造反」的声浪响起,「就怕有很多东西,是怎么也要不回来的……」就如他一路成长所遗失的欢乐,还有可怜母亲的虚度芳华…… 猛然掉回头与儿子对峙的季大硕,有种不容质疑的威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是……有感而发。」季騵轻描淡写地带过,没有正视父亲,顺手拎了根烟,洒脱的往嘴里叼,「这也是事实。毕竟对妈来说,对付沈苹的女儿或是任何叶家的人,都改变不了她的现在,更弥补不了任何过去。」 第7章 「听你的话,是在怪我啰?」 每当季騵提及母亲,父子俩总不免一场冲突。识相的管家忙着递送季大硕随身备用的心脏药,然后逃之夭夭。 管家离去后,季騵才闷声应道:「我没有怪你什么,而且……我也不能。」长长地吁了口气,他仿佛要将心口所有郁结伴随白烟尽吐。 季騵的确不知道怎么怪父亲。他也许是个不忠的丈夫,却也是他二十余年来相依为命的亲人。或许对一个叱兄咤江湖的风云人物来说,父兼母职的角色不是那么容易胜任,然而,他知道父亲的努力。 就像现在,父亲一步步的想将所有事业交托——那些他努力打拼来的一切。 只除了一个母亲。 季騵没再多望父亲一眼,像是在逃避什么似地,逃避着那唯恐被轻易识穿的谎言。 他还是怪父亲的!怪他对母亲的不公平;也怪父亲造就了他对父亲无法坦率的情感。 室内的空气恍如上了胶似地,硬将血肉身躯凝结。 原以为父亲惯常的火焰会直接延烧,在感受到不寻常的寂静后,季騵再度扬眼,正巧遇见了父亲那罕见的愁容。 灰白的发丝无力的垂附两鬓,那挤成一团的眉结处扩散出一道道岁月无情的刻痕…… 在那一刻,季騵才惊觉,父亲真的老了! 「爸……」不确知自己还能说什么,他只是轻轻唤了句,其中却已不自觉的泄漏出太多关怀。 季大硕缓缓抬头,似在追究儿子眼里的讯息,那对原是锋芒毕露的鹰眼,已不具任何杀伤力。 深喟之余,季大硕摆手苦笑道:「其实你什么都不必说,我自个儿心里清楚得很。这些年来你到美国去探望你妈,我从不反对,只不过,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跟你说的,其实……有些事你真的不懂,而且——」 就像找着了理直气壮的根据,季大硕的口气转硬,「是她自己不要这个家的,并不是我赶她走的啊!这二十年来,我对她还不够仁至义尽吗?要不是全靠我私底下的关照,她在美国的日子能过得那么舒服吗?」 「她并不舒服!」季騵开始激动起来,扬高的声浪堵断了父亲自以为是的话,原想上前亲拥的冲动快速地消弭,他很快又接口道:「妈根本没有告诉我什么,事实上,她……也没有能力去多说什么了。」 「啊?」比生气更直接的惊骇,来自儿子话里可怕的联想;季大硕闻言神色大变,忙抓着儿子的手臂,问道:「你是说,你妈已经……」 「没有,妈还活得好好的。」季騵明白父亲的误解,但是却无法理解那种不像矫作的关怀,他很自然的脱口道:「真想不到,你居然还会关心妈?」 「我……」被问住话的季大硕一个转身,端起桌上的茶水咕噜喝了一大口。 并不希冀任何答案的季騵很快地收回视线,继而平静道:「上次我去看妈时,就发现她的精神状况并不稳定,有时甚至连我也不认得。医生告诉我,再这样下去的话,妈可能会……完全的精神错乱。」 季騵没再往下说,将唇紧紧抿住,收缩的下颚往交握的手背枕靠,硬生生的强吞下哽咽的声浪。 哭泣?那是他最痛恨的软弱声响! 显然还无法接受事实的季大硕呆怔半晌,嘴里不断的嘀咕着,「怎么会这样子?玉兰怎么会变得这样子……」 第8章 季騵简直恨透了这种诘问! 那只会让他去追究溯往,只会逼得他面对那种自己无力归咎,更不想任何一方承担的是非漩涡。 父母之间孰对孰错,或许他无力去介入;然而,对飘零异国的生母,他却有着责无旁贷的义务。 「我决定把妈接回台湾住。」这个「决定」的字眼,有着不容置喙的架势。 季大硕自然感觉到了,只不过,他却一反常态的不动怒色,看起来倒像是有点烦恼似地,「那你妈……同意了吗?」 季騵不以为意的望了父亲一眼,接着说:「以妈现在的情况,她的意愿早已不是问题。问题是在于……爸,你希望妈回来吗?」 「我……」 「你根本就不想让她回来,对不对?」父亲的迟疑让季騵按捺不住,激动异常。 「阿騵,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以她现在的情况,你真的认为回台湾对她会比较好吗?我能明白你的一片孝心,只不过……」季大硕话说了一半,忽然垮下肩,然后手一挥,无限疲惫地说:「算了,你想怎磨做就随你吧。」 就这样子?面对父亲那种状似「不相干」的妥协,季騵无言以对。 也许,他是真的该走了。算算时间,那个该死的小妞也快到了吧? 他正想离去时,父亲却在此时开口,直接提及了他心中悬念的名字。 「谈谈叶念荭吧。」 「她?有什么好谈的?」季騵皱了眉头,顺口应道,却有说不上的理由让他不想谈起昨夜的一切。 「我想知道,你对她有什么打算?」说话的时候,季大硕始终紧盯着季騵不放。 季騵却像听了啥笑话似地,不以为意的耸肩,「我是完全照着你的话去做罢了。事实上……我对那个青苹果是没什么胃口的。」 说这话时,季騵却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言不由衷。 她的名字自父亲口中道出,让他的脑子很自然地勾勒出那抹独特鲜明的影像……他很快地将那半截的烟蒂往瓷缸里狠狠拧熄,不容许有一丝丝的余焰。 「你可别忘了,我并不是要你去风流寻欢,我是让你去掌控她,甚至让她爱上你。我要她完全无法自拔,我要她饱尝折磨和痛苦,但是——」季大硕顿了顿像是有种隐忧似地,又说:「前提是,你绝不能假戏真作!」 「什么意思?」 「就是你绝不能爱上她!」季大硕直说了。 「我?」季騵闻言,随即露出夸张的哼笑,不屑道:「爸,你也未免太小看自己的儿子了吧?也许那个丫头长得还不赖,但是……想我季騵身边什么样的美女没有?爱?这么陌生的字眼绝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就凭她的身分——」 他别具深意的望了父亲一眼,森冷的声音仿佛出自地狱般,瞬息万变的黑眸有着让人心颤的杀机,一种浓烈的恨自牙缝里进出,「她是沈苹的女儿,不是吗?任凭她是天仙美女,我也会永远记住这一点!」 理当为这种笃定答案高兴的季大硕却怔住了,因为他看清楚了儿子提及沈苹时的神色。 没想到他们父子俩多年来唯一的共识,居然是——对沈苹的恨? 或许这没什么不好,可是…… 季大硕心知肚明,自己对沈苹的恨,是源于她的背叛;而季騵呢?却是因为他的背叛…… 第9章 一种很自然的联想,始终盘据着季大硕的心头,甚至让他在复仇行动更进一步时,却得不到自己预想中的满足…… 就在季騵快速离开别墅继续执行季大硕既定的指令时,原是人心惶惶的叶家,再度被风暴所席卷。 第四章 宿醉方醒的念荭,赫然发觉时间已近晌午。 「喔!该死!」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跌下床,慌张的寻回衣物。 在踏出房间的那一刻,她不忘将那条沾血的浴巾,恨恨的往垃圾桶一扔! 全扔了!过去那个既乖巧又纯情的叶念荭已被丢弃了! 就在今日,她将摇身一变,成为被男人玩弄的情妇! 经过这一夜,她发觉自己想通了些什么—— 也许她真的无能去改变命运,但是,至少她还活着,她就还有追寻转机的本钱!无论如何,她必须忍,忍下去…… 念荭急忙雇车赶回家,孰料前脚才踏入,她整个人就被一种可怕的声浪给吞没。 继母一见是她,火速冲上前,一把抄起她的手,一边晃扯一边声嘶力竭怒骂道:「你这个死丫头还知道回来啊?昨儿个晚上你死到哪去了?妳是存心害死大家是不是?你再不回来的话,就等着替你老头收尸好了!」 一阵昏眩的念荭想挣脱继母的动作,可被人抢了先。 小慧替她解除了继母的纠缠,并说着「公道话」,「妈,你别这样子,姊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你就不要一直骂个不停嘛!」 「我……可是妳爸……」 「我知道你在担心爸,可是,你就不替我想想吗?」小慧说着让人不解的话。 「妳?」 「当然是我!」小慧嘟高了唇,没好气的应着母亲的质疑,染成金色的鬈发甩出波浪,涂着鲜艳蔻丹的手指一扬,接口道:「你就只会骂姊姊,怎么不想想万一你把她给骂跑了,到时候谁要去陪那个姓季的?我可先说好,不管你们怎么吵,总之别把我拖下水!别指望我会去顶替,被那个混世魔王糟蹋!」 念荭静静的听着,心头原本对妹妹出手相助所滋生的那份惊喜感动,瞬间尽化为灰烬。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都当了多久的姊妹了,居然还认不清这个得其母真传的妹妹本质? 快速掉过头,念荭不想再面对那对母女,油然心生的厌恶,竟让她有种迫切想摆脱这一切的念头……或许承蒙她俩所赐,她会走得干脆些吧? 但是,在临走前,她还是想再见父亲一面。虽然说父亲的软弱造就了她的不幸,但是,他也是这个屋子里唯一可以给她一点温暖的人…… 念荭径往父亲卧室走去时,继母唤住了她。 「你干什么?」 「我去找爸。」 「不必了!太晚了!」 「你……说什么?」继母的话让念荭当场吓得目瞪口呆,「爸爸怎么了?」 小慧回答了她的话,「季家的人已经来过,他们把爸抓走了。」 「什么?」念荭闻言既惊且怒,瞪红了眼咆哮道:「为什么?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子?不是已经说好了,他们不可以——」 「什么可不可以的?」继母张口堵断她,语带尖刻,「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是你自己不按照约定,才会惹火季騵,让人家以为咱们是存心玩弄……那个姓季的,又哪是咱们玩得起的?我看妳根本就是假惺惺!昨晚你会跑出去就是想拖延时间,对不对?你爸会被抓走全是你害的!」 第10章 「我不是!我没有……」念荭决定放弃做任何解释,她知道这只是在浪费唇舌。继母那司空见惯的盲目漫骂,对她早巳不具任何杀伤力了,可是一想到父亲落在那群「妖兽」的手里,她感到绝对迫切的危机。 念荭抹了把脸,掉头往外想拔腿就跑,却被小慧死命的捉住。 「你这是在干什么?还不快放手!」念荭恼火了。 「干什么?我是在争取自己的幸福!你这一跑掉,那我怎么办?姊,妳就不能行行好吗?我不要当你的替死鬼!妈说什么你就别理她嘛,再怎么说你也不能一走了之啊!」 念荭眨了下眼,明白了妹妹的话意。她正视那张被五颜六色掩盖住的年轻脸庞,一种沉静的痛,直坠心底。 「你放心好了,从我答应季家的要求开始,就不曾想过要让谁来当我的替死鬼。我现在就要去找季騵,要他履行承诺,放了爸。」念荭强硬的扳开小慧的手,然后对着妹妹已然松懈窃喜的脸,字字铿锵道:「这也许是我自己的命,但是只要我踏出这个大门,是好是坏我一个人承担。同样的,你的幸福绝不是我可以担当的,谁也毋需为对方负责!」 说完,她挺直背脊,昂首阔步正要跨离,继母的话再度于身后飘来—— 「有一件事也许有必要让你知道。你知不知道你爸想自杀?」 念荭的脚步打住,一颗心被继母的话绞紧。 此时继母似乎显得心平气和多了,用感慨的口吻说着,「天下父母心,我当然知道你爸在想什么,他是心疼你。他一直告诉我,说就算会死,他也绝对不能牺牲你,否则他就太对不起你死去的妈。他以为自己的死可以保全一家人,可是季家的人哪是那么容易打发的?所以……」 念荭听到此,闭眼吁了口气。 够了!就冲着父亲舍命护她的亲情,也够让她有更多的勇气去迎接未来任何的磨难。 毅然地步出大门,她恨不能马上见到季騵那个混蛋! 念荭用最快的速度找上约定地点,一如她所料,随即有人出面,带她上了车,开往不知名处。 一路上,她始终紧绷着脸不曾开口,更不想问车子开往何处。 对她而言,去哪儿都不重要,她只知道,就从方才那一刻起,她和季騵的纠缠已然开始。 行经偏远山坡,一路巅簸的车子,终于在一片壮观花坞前停定。 无心赏色的她,视线越过花海落在那矗立眼前的豪宅。 她知道,目的地到了。 跟在载她前来的男人身后,念荭踏入那栋宅内,在被美轮美奂的装潢吸引前,她已经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并列两行的彪形大汉,个个横眉竖眼,虽挺立不语,但依然凶恶狰狞。 念荭当然知道那绝不会是为迎接她所设的排场。在这一刻,她更加印证了心中原有的恐惧—— 季家果然绝非善类。 「告诉季騵,我是叶念荭,我来了!」不过她早巳置死生于度外,自然有更多的勇气去克服任何惊疑。 她只想尽快让季騵将爸爸给放了。 而恼人的是,那些站岗的男人个个像活礓尸似的,根本不理会她。 「是季騵让我来找他的,你们为什么不帮我传达一下,就说叶念荭来了?」 第11章 好不容易,其中一个黑炭脸的男人应了句,「先生全知道,只不过,你还不能见他。」 什么叫还不能?那他派人限时催逼,所为何来? 念荭一掉头,发现连送她来的司机也消失了,寻父心切的她顾不得其他,绕着屋子扬高了嗓门,「季騵!你听到了吗?我是叶念荭!既然是你要我来的,现在又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你干嘛躲着不敢见人?快点把我爸给放了,你听见了没有!」 当她吼完时,她在那些男人脸上看到了一致的表情—— 他们都是用像见鬼般的铜铃眼瞪着她,仿佛听见什么不可思议又无比可怕的言语。 那个黑脸男人一阵踌躇,才皱眉低声用充满恐吓的口吻道:「小姐,奉劝你稍安勿躁,否则……」 另一个瘦皮猴似的男人,用手肘碰了一下黑脸男人,阻断他的话,那少了块肉似的脸上有着诡笑,「黑仔,你太多事了吧?先生没让咱们插手的事就别过问了,顶多待会儿帮他把这个女人扔下魔鬼池……池里那只鳄鱼真的饿太久了。」 啊?念荭张大的嘴久久合不拢。 就在此时,背后传来一道女性锐利的谴责声。 「死泼猴!先生让你们吃饱了守在家里等着吓唬人家小姑娘吗?」 只见那些男人原是硬邦邦的脸上多了抹淘气的笑容,不约而同唤了声:「雀婶。」 雀婶?循声望去,念荭面对着那个走向自己的中年胖女人。虽然她那高分贝的嗓音令人不敢恭维,然而她脸上那种和周遭绝不搭调的笑容,却对念荭有着天赐般的恩宠。 虽然她并不清楚这个女人和季騵的关系,但是从那些「爪牙」的恭敬神色看来,这位雀婶想必非寻常角色。 「这位太太,我……」不想深究她和魔头季騵的关系,念荭几乎要感激起她来了;但未出口的话却被阻断。 「什么太太的?以后你可以跟大家一样叫我雀婶。」 以后?雀婶的话无疑提醒念荭,从今而后,她将和这群「青面獠牙」的怪兽生活在一块儿…… 而眼前最要紧的是见到季騵。 「你真的那么急着想见少爷?」雀婶笑眯着眼,问得有点诡异。 「当然!」念荭直截了当的回答,接着她又问:「季騵到底想怎么样?是他硬逼着我来的,现在又避不见面,他简直是……不可理喻!」 「啊?」对着念荭惊奇的猛眨眼,雀婶忽然掩嘴咯咯笑了起来,「有意思!你很勇敢,我在这个屋子里待了半辈子,除了老爷子外,从来没听过有谁敢这样子说少爷的,你是头一个。也难怪少爷会想把你给『逼』过来了……」 听清楚了雀婶口吻中明显的戏谑,念荭对这个胖女人大大改观—— 果然是贼窟的人,简直一鼻孔出气! 不过对着她频频点头的雀婶倒是一副赏识状,继之努努嘴,劝慰道:「既来之则安之,你急又有什么用呢?少爷的用意我不太明白,也许他是……怕一下子把你给吓着吧?」 「吓着?」念荭冷笑一声,坚决的应了句,「人都已经来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现在我只想救我爸爸,就算他是个见不得人的丑八怪,或是会吃人的怪兽,我也一定要见他!」 「丑八怪?」雀婶扬起眉,扁着嘴,一副好笑的样子。 第12章 「好吧,要见少爷,你得先跟我走。」 念荭自然是毫无异议。只不过,她很快的又陷入一种错乱—— 「这是哪儿?」推开那扇象牙色的门,扑鼻而来的一股花香,她发现里头竟然是澡堂。 里头的广大浴缸,简直就像个小游泳池!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洗澡啊!」雀婶丝毫不理会她不悦的表情,径自说道:「这里头的设备,应有尽有。别小看那个浴缸,它可以自动调整水温和按摩的律动方式;还有,少爷特别吩咐要准备玫瑰花瓣——当然了,如果你不是很想用天然的花浴,还有各种香精油甚至是牛奶浴——」 「够了,雀婶,我不是来洗澡的!」念荭急躁的低吼,马上让气氛为之紧绷。 「那你以为自己是来干什么的?」霍地板起脸的雀婶,让人联想到糖果屋里的老巫婆。 「我、我是来救我爸爸的……」 「那么,我很想知道你凭什么去救?」 「我……」念荭摊着两手,一句话也应不出来。她沮丧的垂下头,低喃道:「我不知道。我是没法子……」 「有,妳有法子的,只不过你一直不想而已。」雀婶说着让人虽不认同却也无从反驳的道理,「你只要记住自己的身分,还有自己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是……将那个姓季的给剁了吧?这是她的脑子里第一个念头。 但雀婶另有高见,「虽然我不知道少爷为什么会抓走你父亲,但是我相信其中必定有原因。不过少爷为何会让你过来,我就太清楚了——他是看上你了。况且你人都来了,就代表答应任何交易,不是吗?这个时候你就更没有说不的权利。除了有原则有胆识以外,最重要的是你必须够聪明,你才有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这样说你懂了吗?」 「我……」雀婶那并不中听的话却有如暮鼓晨钟般敲醒了念荭,「我懂。」 「懂就好。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你就快进去乖乖洗澡吧,咱们少爷还在等你呢。」雀婶恢复了笑脸,连忙将她往里头推送。 念荭竟然有种错觉,自己是进了妓院,而眼前这个喜怒反复无常的雀婶,无疑就是逼良为娼的老鸨。 临走时雀婶又说了句:「我不管少爷对你用了什么手段,而你是否心甘情愿,我必须提醒你,你最好别干傻事。少爷的脾气越来越坏了,有时连我也无可奈何……当然了,如果你乖乖的跟着他,一切就会不一样。说不定你现在拼命嚷着是被逼的,有那么一天,你也会像其他女人一样爱上他,成天纠缠不休呢!」 「不会!永远都不会!」脚踩上冰凉的地砖,寒意直贯入念荭的心。她还是止不住直接应了句蠢话,「我会爱上他?天知道我现在恨不得亲手捅那混球一刀!」 原以为雀婶闻言会震怒,不料她却进出了笑声,似在笑念荭的不自量力。「你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只不过,你要想清楚你捅下那一刀之后会造成什么后果?!」 如果她真的那样子做的话……季騵若没死算他命大,要是他真的死了,她以身触法势必得接受法律制裁。而且——她想到了季騵的父亲,传闻中的黑道「教父」。到时只怕遭殃的绝对不只是她。 眼见念荭不语,雀婶知道自己的话已达效果。她满意的转身,忽而又转过头,撂下句话,「如果你真的想打败他,你就必须先征服他,而唯一的捷径就是利用你最原始的武器,不论你喜不喜欢这种方式!」 第13章 最原始的武器?念荭低下头,正好瞧见自己那因激动而剧烈起伏的酥胸…… 浴池里冒着如云似雾的水气,让她眼前一片迷蒙,然而,她的心却有无比清晰的认知。 她脱去身上所有的衣服,开始很认真的清洗自己。豆_豆_网。 她知道从现在开始,不论做什么事都必须更认真、更用心! 尤其是如何成为情妇。 经过一番沐浴,她浑身柔细的肌肤更是绽放着玫瑰般的妍彩。恰似出水芙蓉的她,在雀婶的带领下,来到了主卧室。 依照指示,只披了件浴袍的她,底下空洞得让人心颤,所有的过程让她想起了某部电影,而她就像是个被钦点宠幸的嫔妃……就不知待会儿是否得在床上钻入那人的胯下? 「进来吧!」房里传来了回应,那阴沉的唤声还是让自以为够勇敢的念荭几乎腿软。她一回头却发现雀婶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屏息放胆的跨了进去。 「把门关上!」他下达了第一道指令,而她也照做了。 只是,接下来呢? 第五章 虽然整个房间只留了房门口附近的一盏小灯,但是念荭还是可以感觉出那宽敞的空间里,充斥着他说话时的回声,格外令人感觉如置身阴曹地府。 就着光源,她瞧见了远在另一个角落的高背椅内,有着一团模糊的身影。念荭蹙了眉,对这种故弄玄虚的氛围感到不耐。 「季騵……」她很自然的想走近他,却被一声喝令给吓住了。 「不许动!就站在原地!」 咦?熟悉的声音让她煞是奇怪,不过,她并没有太多时间去追究。 天花板浅紫色的光晕正好落在她定脚之处,就像具有魔力的光束将她完全笼罩住。 她正错愕之际,耳边再度传来鬼魅似的催令。 「把浴袍脱了!」 呃?数秒钟的惊骇后,念荭的唇角随即微扬。 这个装神弄鬼的臭男人!要的不也就是这样而已。 她将系带扯落, 第六章 , 完事后,季騵独自披上浴袍,丢下还缩在浴池里的她,往外步出。 就在那一刻,她吸了一大口气,整个人再度往水里潜没…… 在窒息之前,重又回到水面的她,脸上早巳分不清是泪还是水…… 在她努力调适心情之后,才尾随他进房。 「抬起头看着我!」缠绵之后,季騵不改蛮横无情的对待她,犀利的眸光在她红红的眼眶玩味梭巡,「你哭了?觉得……跟我在一起很痛苦?」 「我……」念荭到嘴的话硬吞了下去,然后用那早已整理过的轻率容颜,唇一抿,硬生生的应道:「怎么会?住在这儿吃好穿好,长这么大,我可是头一回被人伺候着,日子好过得很呢!再说……你这么卖力的服务,我还不够快活的话,那就太对不起你的贡献了,嗯?」 「呃?」她还是硬要将他往「牛郎」定位?季騵先是微怔,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他似乎对她的心思了若指掌……这样的感觉让她很不安,甚至迷惘起来 「你笑什么?」念荭问道。 第14章 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季騵更添迷人俊俏。他目光如炬地对她说:「我笑你在说谎!我可不觉得你真的这么快乐,至少……我不以为这种物质能够填补你什么。」 季騵的话无疑是把利刃,血淋淋的将她的伤口再度戳洞。念荭再也忍不住的大吼,「季騵,你这个自大狂妄的混球!你以为你是谁?也许我是无法为自己的身体作主,但是我叶念荭也不是你一句『你觉得』就可以掌握的!我就是拜金,我就是穷怕了,所以我想过舒服的日子,你听得够明白了吗?就像你说的,这也是我用身体换来的!」接下来的话,她已经是咬牙切齿,「当然,我也得感谢你让我有卖身的机会,而且还是这么好的价钱呢!」 「你……」季騵脸上的迷惑,让她有很大的成就感。 瞪着眼前这个高喊卖身万岁的女人,他是真的被弄迷糊了。她对他的憎恨是毫无疑问的,只是…… 「我想我应该很高兴听见你这么说,至少你已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所以——」他一把扯过裸体的她,一只手直扑她浪潮犹湿的幽洞,指头粗暴的往深处挖扣…… 念荭忍不住打弓的身子往后缩,却被他按住翘臀的大手一个箝制,迫着她顺着他的指头往前凑合。 他衔着嘲弄的笑道:「还躲?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必须更卖力的讨好我才是!就像妓女一样,你懂吗?」 妓女?念荭知道自己真的快要爆发了,她满腹的深切恨意,让她快忍不下去了…… 「放开我!你这只猪!」她狠狠地推开他的狎弄,冲着他拔尖了嗓子,「你是头只会发情的公猪!我恨你!恨透了你!你是个魔鬼!你说得对,我是痛苦,因为我不能亲手宰了你!」 她的叫嚣回荡在风雨欲来的暗夜,显得特别凌厉。不时从窗外疾闪而过的利光照映出她紧绷的小脸,而那忽远忽近的几记闷雷,更似一室各自蠢动的心机。 他是否该将这个不知死活的泼妇丢出去呢?抑或……该为她现出「原形」的勇气喝采? 面对念荭的爆发,季騵紧锁的眉心下,目光不定的飘忽着,似乎连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半晌,他只是说了句:「我记得你说过会让自己过得很快乐,但是,你做不到,对吧?现在的你才是最真实的,不是吗?」 「是!你全说对了!我是一直在演戏,我以为我的快乐应该能够打击你,可是……」她像被打败的小母鸡,经一番振翅聒噪后,黯然蜷缩着伤翼,无声的泪滑落两颊,「我办不到!我再也无法忍受你对我所做的一切伤害,更无法漠视自己对你的恨!我……只想离开这儿,什么锦衣玉食、穿金戴银,我全不希罕!我只求别再看见你……」 砰然巨响,季騵挥落几架的声浪吓阻了她的哭诉。 他怒瞪她的眼神活似要将她给生吞活剥,让念荭忍不住暗暗打了个寒颤。 「你就真的那么恨我,不想看见我?」他的声音隐约在颤抖。 「不然……你以为呢?」她难道不该恨吗? 念荭幽怨的字句强烈地贯穿了季騵的内心深处。 她充满仇视和痛楚的模样,竟让他有种莫名的痛楚—— 一种似已往目标前进,却又得不到成果的心情。 在这一刻,季騵只觉得自己不想再看见这个女人该死的泪水。 第15章 「不许哭!听见了没有?」一场暴风雨似已提早到来,季騵冲向她,抓起她单薄的身子,粗暴地托起她的小脸,两人四目相对,战火一触即发—— 蓦地,刺眼的亮光晃过整个房间,紧接着是一记震人耳膜的轰然迅雷。 「啊!」念荭惊声尖叫,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直直跃入季騵宽阔的胸怀里。 季騵身子微僵,似乎也被吓着了——只不过是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着的。 只是雷声而已……然而怀里瑟缩的娇俏,让他紧绷的肌肉线条竟然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情愫就在她投向自己的这一刻滋生,他张开双臂紧紧搂住无助的她,那油然而生的怜惜,让他忘却了前仇宿怨,一切好像变得自然而单纯,他只是想多花点心力去抚平怀里人儿的惊颤,只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女人最本能的呵护…… 只不过,这样的「单纯」关系毕竟还是维持不久的。 紧贴着他的胸膛,聆听着他的心跳节奏,念荭霍然惊觉,离开了他的怀抱。「我……」她不知该说什么,因为她根本无法了解自己竟然会对这个仇家有此等「求援」动作? 最让她心乱如麻的是,刚才他的拥抱,绝对无关情欲,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轻拍抚慰…… 不,她不要这个男人的柔情!念荭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仿佛他那不轻意透露的脉脉情波远比屋外的雷电还具杀伤力,她被他身上那股女人为之着迷的魔力给震撼住了……就在刚才那一刻,原有的深痛憎恨竟然完全抛诸脑后,有片刻的她,只为他眼里那抹罕有的温柔忘神,甚至还有种可笑的满足和感动…… 天,你怎么可以这样子?你……可别作践自己啊!念荭拼命警惕自己,害怕一个不慎,就真的会跌入无可回头的万丈深渊而粉身碎骨! 「我累了,想睡觉。」她像在躲瘟神似地,一头钻进棉被。只不过,温暖的被窝里很快的多了个他。 季騵绕过她肩头的壮臂将她紧紧圈住,什么话也没多说。 「你……」两排长睫扬起,她仰望着已合眼的他,在他那始终紧锁的眉峰中,捕捉到某种挣扎和紊乱。 「你……给我一个理由,好吗?」她问得很平静。 「什么?」低沉的声音自他鼻腔发出,他依然未睁开眼。 「就是……」躺在他温暖的臂弯里,汲取那属于他的阳盛气息,念荭忽然有种虚幻的感觉,仿佛……自己真成了一个备受呵护的小女人。不过理智却时时刻刻告诉她——这一切只是错觉。 「给我一个理由,让我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子对待我?」她还是想知道原因。 季騵仍是冷冰冰地答道:「诚如你说的,我是个魔鬼,而将我推向地狱的人,也一样要付出代价。这才公平,不是吗?」 「你是在说我吗?」他的答案让如置五里云雾的她有点上火,忍不住略扬分贝地道:「这不公平!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更何况在这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你毋需认识我。只要我知道你是谁,那就够了。」他停顿半晌,似有所沉思后,才叹息似地道:「如果你不是叶亮儒和沈苹的女儿……」 一切是否会完全改观?虽然没看她,他的脑子里还是快速的揣想出她此刻的表情…… 第16章 「你也认识我妈?」念荭大吃一惊,毕竟连她对自己早逝的母亲都可说毫无记忆。「我知道了,是我爸妈跟你有什么恩怨,所以你才拿我当——」 「出气筒」还没说,她的嘴已被他的胸膛紧贴住,无法开口。 「你的话太多了。睡吧,别再烦我,嗯?」他的声音听起来真的有点烦。 终于,她安静了下来。 屋外的暴风雨依然肆虐着,房里暗蕴的漩涡就这样子无声无息地,将各怀心思的两人推入梦乡。 第七章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惊悸吶喊划破了原有的寂静。 「住嘴!别再叫我小流氓!我不是!我不是……」 被吓醒的念荭首先瞪着身边正挥舞狂吼,一脸狰狞的季騵,赫然发现原来他是在作梦时,不禁瞠目结舌。这男人居然连在梦里都是这般凶恶? 她担心自己搞不好会被他给错手击毙,开始试着摇醒他。 「喂……」她的手才轻轻碰触到他,却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把抓住,让她着实吓了一大跳。 然后他的表情有了很大的转变,那是一种深刻的痛苦,「妈,你别走!你不要离开我!我不要保母,我只要你回来……」 念荭这回终于完全听懂了。 她吸了口气,被紧抓的手虽有难忍的疼痛,不过她还是任由他紧握着。 「我、我不走,我在这里陪着你……」她轻柔地在季騵耳畔低语,却马上被自己的行为吓到了。她发啥神经?她应该趁此甩他两记耳光才是,毕竟这人可是她的仇家耶! 但是……她却忽然觉得自己现在所面对的,不过是一个孺慕情深的孩子,一个正在任性发飙的孩子啊! 念荭开始认真思索他说过的每句话,越发觉得自己有必要把事情原委弄个水落石出。就在她边安抚边思索之际,他忽然醒了。 睁开眼的同时,季騵瞪着她被抓住的手。 「你……」依稀残留的梦境里,有着一双温暖拂伴的手。而就在张开眼的那一刻,他是那么清楚的看见了那张散发天使般光辉的脸……是她?她怎么可能对他……季騵的内心再度遭受重度冲击。 「你刚才一直说梦话,所以……」 「我都说了些什么?」他听起来竟然有些紧张。 「你……没什么。」念荭忽然间改变心意,重新躺平后,学着他的口吻,「你的话太多了。别再烦我睡觉好吗?」 他果然没再多话,只是用粗壮的手臂,霸道的将她小小的头颅圈住,刚毅的下巴轻抵着她的发梢。模糊之间,念荭宛若听见一声轻微的叹息。 念荭的心头疑云重重,千回百转,决定要找出答案来。 一道微曦穿过锦帘,季騵缓缓开启眼皮,自然的侧望着身畔酣睡的脸孔,但见两行浓密的睫毛似含湿意,而那弯月般的细眉也紧紧锁着。 她……哭了?就在他的手不自觉的伸向那姣美纯净的脸蛋时,她翻了个身,让他很快地缩回手。 他到底想干什么?想为她抚去眼角泪渍?还是熨平眉间皱褶?他吁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她枕靠手臂上的头轻放,离开了床。 他不想吵醒她,或许该说是不忍……不,「不忍」又岂是他该用在她身上的?就像这个温柔乡真会成了「英雄冢」似地,他快速悄然地踏出房间。 第17章 然后,重整思绪的他,开始让自己埋入严肃的工作。他打了通电话通知阿飞备车,今天他必须为一重大工程的围标南下。 「少爷,这么早,你要出门啊?」雀婶送来餐点时问道。「念荭小姐呢?」 「让她睡吧,别吵醒她——」话到一半,他又被自己吓着了。他……有必要这么「体贴」她吗?他清了清喉头,低头专心无比的吃着早点。 直到阿飞的车子来到屋外候着,他才又开口交代,「这两天我要到南部办点事,暂时不会回来……」稍作疑顿,他还是说了,「叶念荭那儿,你就多注意点。」 注意是代表什么?季騵脸上那耐人寻味的暧昧,可逃不过雀婶的眼。她笑咪咪道:「你不放心她?」 「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他大口喝着咖啡。 雀婶听了眉一挑,忙应道:「当然你可以放心。这儿有我在,要是她敢乱来的话,我一定替你好好修理她!」 「咳……」季騵不小心呛了一下,然后他抬起被呛红的脸,冲着雀婶很慎重的说了,「听好,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动她,知道吗?」 而听到这话的雀婶,却一个劲儿地猛笑。 「雀婶,什么事这么好笑?」 「我在笑你!」轻叹了声,雀婶脸上堆满慈祥的笑,「我知道如果我直接说了,你一定不会承认,但是,我相信自己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你啊,真的挺重视她的……」 季騵正色抢道:「她是我报仇的对象,当然重要!」 「是吗?」雀婶却是语重心长,「少爷,你心里真的有那么恨她吗?你明明知道她是无辜的,而且她还是个好女孩;最重要的是,你已经开始慢慢喜欢上她了——」 「雀婶,你在胡说些什么?」季騵披上外衣,快步往外疾行,同时用夸张口吻道:「如果你是想让我提起精神,也犯不着一大清早就对我说这种不好笑的笑话。」 「要真是连自己心里想要什么都弄不明白,那才是笑话呢!我是为你好,不要为了你那个胡涂老爸误了自己的大好姻缘啊!」雀婶对着他的背影没好气的扯着喉咙。 大好姻缘?他跟那个该死的倔强女孩?季騵一刻也不停留的快速走向倚车守候的阿飞。 「季总,雀婶在吼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阿飞问了。 季騵只是回以苦笑,「我也很想弄懂……开车吧。」 车子快速的离去,然而,季騵的一颗心却始终载浮载沉;在雀婶的话语中,更在昨夜那场惊梦乍醒的片刻温柔里。 一颗冰封的心,无言地悸动着…… 念荭一觉醒来,发觉身边人儿已消失无影,从雀婶口中,她得知季騵出差去了。 「少爷说这两天不会回来——」 念荭慵懒地挥手拦掉她的话,意味着事不干己,只是轻声说了句,「谢天谢地,也谢谢他!」 雀婶对她无可奈何地摇着头,才又嘀咕着,「说来也真怪,少爷身边的女人就没一个像你这样冷血的,偏偏他对你又特别好……」 「我冷血?他对我好?」这下念荭不得不抗议了。 雀婶耸着肩,又说道:「他是我从小带大的,有谁比我更了解他?他啊,就是生错了家庭,才会弄得性情这么古怪,明明关心人家就是不说出口,开口闭口要报仇,结果呢?他居然还怕吵着了你,让你多睡一会儿……你说,他对你好不好?」 第18章 他……怕吵醒她?虽然只是小小的体贴,却让念荭的胸口霎时充斥着万般复杂的滋味,乍是甜蜜……亦饱含酸涩。 害她寤寐难安的罪魁祸首,居然会怜惜她? 「他这……不是太多余了吗?」她幽幽叹罢,忽然注意到雀婶的用词,忙问,「刚才你说他想报仇,难道……是对我?」 「这……」 「告诉我真相,求求你!就算是要判我死罪,也得让我知道自己犯的是哪一条,不是吗?一念荭恳求道。 吁了口气,雀婶摇摇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的身分……唉,说起来你什么罪也没犯,只怪你是沈苹小姐的女儿!」 果然和上一代有所牵扯! 接着念荭竖起耳朵,听雀婶诉说那一段往事。 当她听见自己的生母居然是季騵父亲的情妇时,她惊愕得无法接受;在听到有关母亲背叛季騵父亲而与自己的父亲叶亮儒私奔时,她的心更有如刀割。 直到此时,她才弄明白季騵仇恨的由来。 雀婶接着说了,「其实少爷原本的性格不是这样子的,是老爷给了他太大的压力……从小到大,他就因为特殊的家庭背景被同学排斥,在家里又得不到母爱。现在他虽然长大了,我也看得出他一心想为自己闯出天地,摆脱老爷的阴影,可是,他还是无法完全放弃报仇的念头……让你知道这些,只是希望你能帮助他!」 「我……我能做什么?」念荭所有的斗志都被这个事实打败了!她无法接受,造成他种种苦难的「元凶」,竟然会是她的生母?而她,竟是「凶手」的女儿? 雀婶仿佛了解她所想,上前拉住她的手,万般诚恳道:「你能够的!就用你的爱来感化他!如果你爱上他的话——」 「爱?」那可是他嘴里的「狗屁」呢!她苦涩的摇头,「如果能够,我愿意用所有力量为自己母亲的过错赎罪。可是我跟他……又怎么可能呢?他恨我!他……恨我的样子真的很可怕啊!」 「不,他一点都不可怕。慢慢来,你会更了解他。我只希望你别急着抗拒他,好吗?也许……时候到了,你跟他之间自然而然就会不一样了。」 是吗?念荭只能无语问苍天。 雀婶说得没错,当念荭尝试用另一种心态去看待一切时,竟然发觉最初的感觉在悄然动摇。 她摒除心中原有的成见和恐惧,花费心思去亲近别墅那帮人,结果,和他们在那一张张狰狞的脸孔下,她很惊讶地感受到他们对自己不设防的坦率。 而在他们叨絮自己故事的过程中,一种不经意的感动和惊异一点一滴地充满了她…… 那些人似乎都有着各自的一段辛酸故事,而这些故事的共同点就是……都少不了季騵! 备受这个名字威胁的她实在很难接受别人对他的「歌颂」,可是,他们所说的每个故事却又深深地打动了她。 据说那个黑仔,年轻时逞凶斗狠,结果失手杀了人,入狱服完刑之后,重见天日的他想回头却饱受排挤,没人敢雇用他,除了季騵。 「如果不是先生给了我重生的机会,恐怕这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哪里呢!」黑仔咧开一口白牙,露着腼腆的笑容。 「还有瘦皮猴,还不是全靠着先生,才能从勒戒所出来;否则我看他早就一命呜呼了!他那个可怜的老母亲现在就没这么好命啰!」原来那个泼猴本来是季騵父亲的手下,和季騵也一直有着主仆的情分。 第19章 谈起这个,泼猴不好意思的露出额头处的伤疤,「这就是当初吸毒时被先生逮个正着,结果……」结果季騵狠狠地修理了他一顿。 念荭虽然对那种剽悍深觉心悸,但是,她却又不能够否认,自己对季騵原有的观感已逐渐地改变了。 也许,他是没外界传说的那么坏。可是…… 他还是那理直气壮的对她使坏啊! 他已经有几天没回来了?脑子里映现出他那抹邪佞的俊容,念荭又是脸红心跳。她怎么会想起他来?而且还宛若一个深闺盼望的少妇?他可非她的良人啊! 被纷扰思绪纠缠的念荭,决定乘机溜回家一趟。一来她惦着爸爸的病情,二来,她也希望能从父亲那儿得到更明确的印证。 那一天,她故意说要上妇产科看诊,说服了几个壮汉放弃随从,只留了雀婶跟着,然后找了个时机,借故让雀婶「跟丢了」! 一路跑回家的她,心中渴望着能够见到父亲一面,可是抵达家门之后,却发现家里空荡无人,大失所望。 不过,她却意外地见到了一个人—— 久违的吴瑞鹏。 原是在屋外徘徊的他,在确认了是念荭之后,似乎显得相当振奋。 「念荭,真的是你?太好了!我本来只是想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能再遇上你……」他忘情的紧抓着她的手。 「你、你……」在毫无准备的心情下乍见故人,一种奇异的陌生感让念荭暗暗吃惊。 她究竟离开多久了?似乎从她走向季騵之后,一切全走了样,所有人事物的感觉竟然全改变了,甚至包括她自己。 「怎么了?你……」吴瑞鹏对她奇怪的表情感到十分不安,「我知道你还在气我跟茵茵的事。我、我不是故意的,那只是一场意外……当时我听见你答应了季家的事,心里很难过,茵茵才去安慰我。只不过……」只不过没想到茵茵向他坦白暗恋,热情才因此引爆…… 他搓着手,不安的挥去额头汗水,又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其实我——」 「那就别解释了。」念荭有点乏力的推开他的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他跟茵茵那回事……噢,她怎么「忘了」要生气呢?这时候,念荭才发现一切的「陌生感」来自自己的疏离。 她的心里、脑子,似乎除了「对抗」季騵之外,已装不下其他事物。 这样子的心情,又是何等的专注?是谁说,专注的女人最美丽?而她自己呢? 噢,怎么还在想着他的事?她恍惚的心思很快地从季騵身上,拉回现实。 望着吴瑞鹏方正的脸上满足懊恼,她这才讪讪地道:「我并不怪你们。我……我只是想祝福你们。」 「你……」她的大方似乎让吴瑞鹏有种复杂的滋味,不过他还是很快地露出了释怀的表情,依旧是那种歉疚的口吻,「谢谢你的谅解。」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要走了。」念荭才转过身去,却被吴瑞鹏给拦住了。 「念荭,你别走!我——」他一副很急的样子,「其实我今天是想来找你帮个忙……」 「帮忙?」念荭有点惊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力去「帮助」他?! 而就在她和吴瑞鹏交谈时,前方不远处的轿车中,有道尖锐的目光正从后视镜中锁住他们。 第20章 那是刚从南部回来,却接获雀婶急电告知念荭不见踪影的季騵。 他很快地决定直接拐到叶家,只不过却没想到会目睹这一幕。 不动声色的他,无比专注的盯着那对交谈的人儿。 当他见到念荭推拒吴瑞鹏的手时,唇角不自觉上扬,心里有种无法克制的喜悦。 他到底在高兴什么?他还没能来得及厘清那微妙心绪,脸色很快地又受到他们接下来的举动牵制。 念荭不知听见了什么,似乎很紧张地上前主动握住了那男人的手,然后 她想去哪儿?她竟然上了那男人的机车? 「季总。」驾驶座的阿飞问得很有默契。 「跟着他们。」季騵眯起眼,瞪视着她那紧贴住骑士的身子。 阿飞的跟踪技术了得,穿梭在车水马龙的纵横街陌间,不负使命的他,在与机车保持一定距离下,跟随机车停了下来。 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应该是想进那家当铺。」阿飞适时的提出看法。 当铺?这让季騵更迷惑了。难道说她是想……一种想法让季騵极度不快。 「那现在呢?要不要我去『招呼』他俩?」就在念荭和瑞鹏并肩进入当铺时,阿飞又问了。 「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动叶念荭!」季騵阴沉的声音,坚决的指示。 「那么……那个男的呢?」 阿飞的问话没有得到回应。 他点头挑眉,似乎在主子的沉默中得到了指示。 须臾,念荭的身影出现了。 此时的她丝毫不察那抹身影的逼近,兀自将那只钻表所典当而来的钱全数往吴瑞鹏手里塞。 「你拿去吧。」 「念荭,你……我真的很谢谢你……」感激涕零的吴瑞鹏紧紧握着她捧着钞票的小手—— 混乱却在这一刻爆开来。 「啊!」还没能看清楚状况的吴瑞鹏猛受攻击,发出哀号的同时也往地面倒落。 霎时,花花绿绿的钞票散落一地。 念荭大惊失色,是抢劫引然而当她定睛一望,却马上否决了这个直觉。 或许,她还宁愿是遇上了劫匪。 季騵高大俊拔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让捂着嘴的她,一时发不出任何字句。 他……回来了?他是来追她的吗?当她发现他那燃火的双瞳紧锁住吴瑞鹏时,她更是毛骨悚然。 「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他涨红的脸部肌肉因愤怒而抽搐着,然后,他狠狠一把挽起她雪嫩的腕,嘶吼道:「我给你的表呢?你说啊!」 「我、我……」 「说不出口了?」他强大的手劲让她疼得快哭出来,而最让她疼痛的还是那无情的语气。 季騵用另一手指着那一地的钞票,「你拿来换成这些了,不是吗?叶念荭,你可真大方啊!想拿我的钱去找男人?你的胃口还真大,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没能喂饱你!」 「季騵,你……你住口!」擦身而过路人的侧目,让她羞愤难当。「你不要再说了,我马上跟你回去就是。」 「你以为事情有那么容易摆平?我季騵还是头一次被自己包养的女人给耍了!哼,你真有本事,让我当了冤大头!」 第21章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她想解释的话被一道惊人的惨叫声吓回。 「啊!我的手……」一旁的吴瑞鹏,那只捡钱的手正被踩在阿飞坚硬的皮鞋底下。但见身强体壮的阿飞,正因用力而颊骨怒凸…… 「放开他!不要这样子,你不要这样……」念荭冲了过去,却对那宛如山岳沉稳的身躯无可奈何。 「唉呀!我的手快断了!好痛……」吴瑞鹏的求饶声让念荭快急哭了。 「瑞鹏……」然后她转向季騵,激动的嚷道:「你快教你的人放了他啊!季騵,你不能对瑞鹏那样……」 「妳哭了?就为了心疼他?」瞪视她转红的眼,季騵的心口又是一阵不快的窒闷,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情绪在他胸臆间催化发酵。那是种难以忍受的酸楚。 「瑞鹏?叫得可真亲热。让我来猜猜,这个软脚虾就是你嘴里的那个男朋友,是吧?」 「他……过去是……」 「你为了他才来当那只表?」没留太多让她说话余地的季騵,一副严厉逼供状。 「我……是!」念荭费力的点头,却从他浑沌不明的措词当中,嗅出某种模糊的误解,而这些正在引发一种危机。 「我只是……」有了此等意识的她想解释些什么,可是吴瑞鹏益发痛苦的声浪却让她几乎丧失言语能力。 「季騵,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怎么能……」她气不过,大声道:「光天化日、大马路上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子?难道你真的这么目无法纪?」 「啧啧!」季騵摇摇头,垂下的眼睑盖住了两瞳烈火,强自压抑的声音却徒显怪调,「又来了!明明是家务事,你怎么动不动就弄了顶大帽子往我头上扣?我可是受害者耶!」 尔后,他猛扬起灼灼双目,狠狠瞪着她,字句清晰地道:「你可以去报警,最好能让条子马上把我捉去关,否则……只怕你是很难保住自己的情郎了!」 他想干什么?!念荭全身毛发惊竖,知道这绝不是自己意气用事的时候。 「你不能……不能伤害他!」她抓着季騵的两臂,苦苦哀求着,「请你放了他!我求求你……」 「妳……求我?」季騵夸张的嗤笑,「就为了他,你居然低声下气的求我?你真的那么怕我伤了他?」 「季騵,你放过他,他是无辜的……」 「那我呢?」他反过来狠揪着她,「我又算什么?你这个该死的女人,我真恨,恨我自己!我是该相信爸的话,像你这种贪婪无耻的女人,根本就跟你妈是一个样子!」 「你……在说什么?」念荭被晃昏的大脑立即被愤怒贯穿。即使明知母亲有愧,她也无法容忍这般的屈辱。她气极地冲着他大吼,「你不能侮辱我妈!你住口!」 「我为什么不能?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母亲沈苹做了什么好事吗?好,我现在就让你知道!当年如果不是你母亲介入,我妈就不会活得那么痛苦,甚至后来还得忍痛抛下亲生儿子远走他方!而你母亲在让我的家庭破碎之后,又背叛了我父亲,跟叶亮儒私奔!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彻底的失去一切,我只看到父亲的愤怒和痛苦……我,你嘴里的魔鬼,就是在这种生活中长大的!我一直在等!等着终有一日找到叶亮儒和沈苹,然后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不、不……你不要再说了……」念荭泪流不止,吸了口气,然后才硬生生道:「就算如此,我认了!不过这与他人无关,你可以放了吴瑞鹏吧!」 第22章 这个节骨眼,她居然还拼死护着那个男人?这引爆了季騵更大的怒气。 「如果我偏不放呢?阿飞!」季騵怒喝。「把人给我带走!」 「不!你不要……」在这一刻,念荭忽然冲了过去想阻止阿飞,季騵则本能往她的方向挥出铁臂—— 「嗯……」只见念荭闷哼一声,娇小的身躯随即倒地。 就在那一刻,季騵才猛然惊醒—— 天!他对她做了什么?冲上前抱住那软倒的躯体,他无限懊悔的吼:「阿飞!把车子开过来!快去!」 第八章 念荭清醒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枕卧在床侧的季騵。 她到底昏睡了多久?而他,就一直睡在她身畔吗?窗外透着微弱的曦光,她知道,又过了一天了。 别过头侧望着他那头浓密微鬈的黑发,一种想法随即涌入脑中—— 他看起来似乎是累坏了。是为了她终宵守候?像他这等冷酷之人,竟会为她随榻看护?他又是用怎样的心情看护她?是否……他也会有那么一丝丝的焦切、懊悔…… 当念荭回想起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时,不禁为自己的天真感觉可笑。她到 底在希冀什么呢? 头疼欲裂的知觉立即又唤醒她惊恐的记忆,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幕。 念荭屏气凝神不敢吭声,悄悄地尝试起身,好离开他过于接近的威胁。 「啊!」才翻了身,她马上被痛楚给彻底打败了。豆_豆_网。 「妳……醒了?」她的呻吟声惊醒了季騵,在那一刻,他的脸上写满了无从修饰的兴奋,他忍不住想伸手握住她。 「不要!你别、别过来……」她却像被蜂螫了般,惊恐的瞠着他想亲近的手,好像季騵想勒死她。 「你……感觉怎么样了?我……」他落空的两手僵在半空中,有点不知所措。 念荭却像什么也听不进去,整个人埋入被窝里直打哆嗦。她甚至拒绝多看他一眼,只是嘴里喃喃念着:「求求你,别再过来!我不要看见你,你走!走……」 「我……」季騵怔了数秒,然后一脸挫败的坐回原位。她被吓坏了!而这正是他的杰作。他终于成功的扮演了索魂厉鬼,他终于看见自己完成了使命! 可是……他不发一语的将头深深往掌心埋入,在那一刻,他竟然没有勇气再去看她。 季騵赫然发现,他竟然无法容忍那映在她眼里的自己! 他在乎她对自己的观感?这种意识再度彻底地将他打败了…… 难道他真如父亲所言,弄假成真?他真的……爱上她了? 季騵被自己的意念吓着而蓦地抬头,正好撞上了她露在棉被外,偷偷觑望的大眼眸。 那骨碌碌的大眼却像在和他躲猫猫似地,一闪而逝。 真的是见鬼!清清喉咙,调整情绪之后,季騵故意说道:「难道你不想知道那个姓吴的怎么了?」她昏迷的这段时间,足够让他将一切来龙去脉弄明白。 瑞鹏?念荭的头马上从被窝里冒了出来,「你把他怎么样了?」 「我就知道你对这个有兴趣。」得到预期效果的季騵撇撇唇,又不以为意地道:「我真不懂,那家伙背叛了你,而且还是跟你最要好的朋友,你居然还对他这么关心?还是说……你对他旧情难忘?」 第23章 「你……怎么会知道?」 「我还知道,你会当那只钻表就是让他拿去付医药费,因为那个抢走你心爱男人的好朋友生病了……我说的对不对?」 「既然你全知道了,现在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对付他的?」她板着小脸问。 她算是承认了?那个姓吴的,就是她心爱的男人?季騵的心里顿时不舒服极了,生硬回道:「你放心好了,我已经将他放走了,而且那些钱也全数让他拿走……虽然东西是我送你的,但是……好歹那也算是你赚来的。」 赚来的?他的话又唤起了她的屈辱。 「那我就多谢了。总算……那一拳没有白挨!」 「你……」他重重的呼出口气,辛苦地调节胸口处的波涛不致决堤,「你当然是白挨。因为你为了他这么牺牲,得到的又是什么?救一个情敌,然后成全他们双宿双飞,而你呢?哼!可笑!」 「对你来讲或许是,因为你根本不懂得什么叫爱,人与人之间最可贵的情操!或许我曾经为了被欺骗、被出卖而愤怒,但那并不代表我就非得置他们于死地。如果你还有一点人性的话,你就不会见死不救!」 她非得如此咄咄伤人吗?季騵的火气冒了上来,恨恨应道:「我是不懂人性,更没有你伟大,但是至少我放他走是事实,也投资了你对别的男人神圣的爱情,亲手替自己戴上绿帽,这样子你还不满意吗?」 望着他激动的脸,念荭想起了黑仔、瘦猴等人的遭遇。他是那么宽容地接纳罪过、那么的慷慨仁慈,而现在他又放走了瑞鹏……她不能否决他所做的一切。 她的口气转缓,有点结巴地道:「你……别胡说八道好吗?其实我会帮助瑞鹏,只是很单纯的想救人。再怎么说,茵茵也是我的朋友。感情这种事本来就很难捉摸的,他们有情有缘能在一起,我只有祝福而已。我对瑞鹏根本就不是像你所说的什么……神圣爱情,相反的,我倒觉得自己……也许是真的爱得不够,所以根本就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 就在她叨絮的同时,季騵无法自制的微笑已然飘现唇角;只不过她接下来的话很快地又让他收敛起欢颜。 「还有,请你别再说什么戴绿帽的,我……跟你的关系能谈得上吗?」 「也许是吧。」顺着她的话,他含糊应了声,然后有点不自在地开口,「我只是关心你的伤……既然你已经醒了,看起来并不要紧,那么,我……我马上就离开。」 看着他果真站起身,念荭反而觉得心里怪不是滋味。 什么叫关心?他可是打伤她的人耶!居然连一句道歉也没有? 「你就这样走了?」她唤住了他。 「嗯?」他掉过头,征询的眼里难掩落寞,「不然呢?你并不想看见我,不是吗?」 「我……」念荭乍闻,杏眼圆睁,因为她真的很难想象跋扈的他会说出饱含妥协无奈的言语。难道……有啥神迹让他一夕间转了性? 「什么时候你也会在乎我的意愿了?」她忍不住道出心中所想。 「什么时候?」状似自言自语的他,发出了似笑非笑的模糊怪调,「我也想确定是什么时候……」 是在他发现努力加诸给她的痛苦,竟然也让自己几乎陷入一种不可思议的挣扎开始?他恨透了这种被矛盾撕裂的冲突! 第24章 「等一下雀婶会送药过来,该注意的事医生都向雀婶交代过了,这两天你就全听雀婶的……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吧。」 只是三言两语,季騵却说得无比艰涩。难道……让他对她稍缓词色真的有那么困难吗? 「既然你那么痛恨我,那你应是巴不得我死才对,又何必在这里假惺惺?」她看着往外跨步、作势离去的季騵,赌气的话又冲出口。 季騵身子一僵,就地一个大回转,然后用让人措手不及的速度凑近她,朝她扫射出强烈的撼动,一字一句自牙缝进出,「你说我假惺惺?我真的恨不得能被你说中了!我多么希望对你的一切是在做假,那么,我就不必过得这么辛苦!你明白吗?不,你不懂的,你永远也不会明白,其实我……我对你——」 他温熟的气息染红了她原是苍白的粉脸,在他那对原是深不见底的黑眸中,她恍若解读到一种翻腾情愫,奇妙的漩涡在他俩之间扩散,甚至是即将遭受灭顶也不在乎…… 她想让他把话说完!在那一刻,这竞成了她唯一的渴盼。 「我……对你动手,只是一时冲动。我……」 唉……在他神色疾转的同时,某种怅然在念荭心里逸着细微的叹息。 她知道自己想听的绝不是这个……而这样的心境转折,却让念荭更难过。 天,她该怎么办?她真的在乎他?她怎么能……希冀一个「魔鬼」的青睐?那真是自寻死路! 「其实……我倒宁可让你一拳打死算了。」 「你……」她的话却再度惹恼了他,「你跟我在一起就真的那么生不如死吗?」 「我……」他在乎的神情竟让她亢奋了起来,「你呢?你希望我的答案是什么?是不是我点个头,你就会……觉得自己更有成就感,然后庆祝自己终于达到折磨我的目的?」 季騵面对她一样渴求解答的眼光,一道来自内心深处的声音宣泄而出,「不是!不是这样子的!我知道自己应该为你的痛苦庆功,我也一直告诉自己,你只是我报复的工具,不必去管你的死活。可是……我办不到!我就是不能!你听清楚了吗?该死!你还要我怎么样?我又该怎么做?你告诉我啊!」 她是听得够清楚了。 他没有谈情说爱,然而,却是明白地让她看清了他的情愫。只不过那份情对他而言,太辛苦了。 「为什么要这样子?难道我们之间真的不能改变吗?」念荭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说出口,「你其实并不是真心想伤害我,你也不想这样子的,对不对?」 「你……在胡说什么?我不懂——」 「不,你懂的!我知道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只不过你不想承认罢了。说穿了,你根本就是在逃避!」念荭鼓足勇气道。 「你……」他眨着晶亮的眼,对她的下文却有更多的期盼。 「我并没有说错什么。你一直不敢面对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不是吗?你不必再对着我大呼小叫,在你想吓唬我的同时,是否也一样在欺压着自己?其实那真的是多余,因为我不再怕了!现在的我,并不觉得自己正在面对一个敌人。」她累了,累得不想去追究任何仇恨。相反的,在为他乖张的行为找着注解时,她的心变得异常柔软。 「你……」她肃穆庄严的神色倒让季騵突然迷惘起来。她到底想说什么?「那……你又当我是什么?」 第25章 「我……不知道。我真的弄不清楚。但最大的因素却是在于你,你……懂吗?」她羞涩含怨的瞟向他。 「我……」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正在两人之间酝酿成奇妙的氛围,在一点点自尊作祟下的别扭中,彼此都有着不可言喻的期待。 他是用心的听着她的每字每句的! 念荭平静的接着说:「我承认刚开始的确是恨不得能杀了你,因为你用残暴的手段来控制我。而现在……」 「现在又怎么样?」他一开口,马上发现自己过于急切。 她却像获得更大的印证似地,菱唇忽漾一抹动人的娇笑,然后柔声道:「现在我才发现,在所有过程中,付出代价的,绝不会只有我,你一样付出了什么,只是你不愿面对而已。」 「什么意思?」老天,她的欢颜竟让他的内心有着无比的震撼,那绝非是肉体上交合所能得到的满足。 感觉到自己竟像个小男生般心跳如鼓、手足无措,季騵开始有种狼狈的感觉。他警告自己该适时结束这样的状况,可是他……竟有种不舍! 念荭细嫩的嗓音幽幽回荡一室,也侵蚀着他心头的固垒。 「虽然我不知道我妈到底做了什么,但是我很清楚一点,不论过去是什么,至少你跟我都是活在现在。我不懂你为什么非要让上一代的恩怨加诸在自己、还有别人的身上,你明明知道,人生下来本来就无从选择自己的父母,不是吗?如果能够的话,我又何尝愿意一出生就见不到自己的母亲?至少我也会选个……没继母的家庭……」 他瞥见她细白颈子低垂,两排长睫掩住了她的眼。 他早知她饱受继母和妹妹欺陵,心里急涌的怜惜让他心生愤慨的放话,「只要你不反对,你家里那对婆娘就交给我好了!」 「啊?」虽然他的表现充满着对她的袒护,却也让她吓了一跳。念荭连声道:「不不,我不要你那么做,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她们一直在欺负你,难道你不想让她们受点教训?」 「我……也许心里是真的有气,但是我还不至于狠到教唆流氓——」她发觉自己的失言,可惜已来不及。 「是啊,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早就注定我是个流氓……从小到大被别人敬而远之的我早巳习惯了!」甩动额前那绺不驯的刘海,季騵似乎想甩脱受伤的神色。她以吊儿郎当的口吻,颇不在意的说道:「但是至少我不会愚蠢到让自己该得的权益受损。什么叫恩怨分明你懂吗?那就是受人点滴,我会泉涌以报;但相反的,我也是有仇必报。妳懂了吧?」 「你……」面对他咬牙切齿的狰狞状,念荭却丝毫不以为意。她的细腻敏锐,轻易地看穿了他夸张神情下的另一面。 「你不会的!」她断然说了。 「妳——」 「也许你的生活背景是真的和别人不太一样,比一般人还复杂,可是,那并没有让你善良的本性就此丧失了,不是吗?如果你真的是那种罪大恶极的人,那么你就不会帮助黑仔、瘦猴,你也不可能那么简单就放了瑞鹏。」 「那又……怎么样?」他的声调是越来越不自在了。 「而对我……」她轻叹了口气,「也许你是真的有千百个理由来记恨,可是……在报仇的过程中,你真的得到快乐了吗?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一丝丝的感情?」 第26章 凝视着她柔情万千的秋波,季騵直觉自己冰锢的心快融成一摊水。他必须拼着所有的定力才能控制想亲拥她的街动。 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还是紧紧地往她腰肢一圈,他故意涎着贪婪笑脸凑近她道:「小宝贝,也许你说对了,我是对你有了感情。谁让你的身体这么诱人呢?让人特别容易冲动想占有,而且一次就上瘾了呢!」 「你……」念荭微怔之余,狠狠地将他推开,伤心的对他吼着,「季騵!你……你是个混蛋!」 由于动作过猛,念荭一个重心不稳,往床面跌撞—— 「小心!」他迅速给了她最强劲的依恃。 「我不要你扶!」她不依推挤的当儿,雀婶出现了。 「呃……我是送药过来的。」自以为撞见了什么的雀婶解释着。 季騵这才放开了满脸尴尬的念荭,交代雀婶务必让她依照医生指示服药,随即转身步出房间。 不料片刻之后,雀婶却满脸愁苦的来到季騵跟前,「怎么办?少爷,我什么法子都试过了,但她就是不肯吃药。她说……」 「说下去!」 「她要我转告你,说……除非你亲自喂她吃……」 「什么?她……胡闹!」涨红着一张脸,季騵的脸色煞是别扭。 「让我来!」然后,他又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冲向房间,没有看见雀婶在他背后暗笑。 不论他们会变成怎样,反正她已顺利将人给骗过去了。呵呵…… 第九章 「把药吃了!」季騵一进门劈头便说。 在未获得回应后,他愤愤地探出手……然而想抓人的动作却成了瞬间被定格的昼面。半晌,他迟疑的手落在她肩头,却已减去不少爆发力,就像生怕会让她受伤似地,非但使不上劲,甚至还不时在那浑圆弧度上轻揉抚摸…… 「你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你就不能……合作点?」 「我还不够合作吗?已经让你在我身上予取予求,还不够吗?」念荭倔强的小脸绷得紧紧的。 她继之又道:「而且我只是不吃药,并不碍着任何人吧。」 「就是碍着我!我就是不要看你这副病奄奄的鬼德行!」瞥着桌前的那碗汤药,他语带威胁的哼声道:「妳真的不吃,是吧?那好,我来喂你!」 他要喂……念荭睁大眼,望着他径自端起那碗药喝了一大口。 「唔……」她还弄不明白他的意图,他已经一把抓过她,并凑向她微张的唇瓣—— 含在嘴里的药汁也随着他的唇舌顺势往她嘴里推送。 「嗯……」苦苦的药汁残留在舌尖,然而一种甜蜜的感觉却在她体内滋生。 像怕浪费药汁,又似有着太多的眷恋,季騵伸探而出的舌尖在她唇瓣上兜转,将那外溢的药汁来回舔擦之后,又送入她的嘴里。 「騵……」争取一丝的空隙,她轻轻唤出他的名,而就这一句,让季騵所有的理智彻底告毁。 她终于唤着他的名字!这一记轻唤,无疑是代表她对他的认同! 而他却…… 似乎不容他有任何退缩,念荭的玉臂往他的颈子紧紧缠绕,同时凑上自己的丁香小舌,迎合着他的吞吐,两条灵巧妙舌纠缠翻转不已。 第27章 「叫我的名字,再一次……」他用力的吸吮着她的朱唇,捧着眼角泛光的那张粉靥急促地渴求着。 「騵……騵……」那声声呼唤已成美妙的吟哦,面对他深情的迫求,念荭在这一刻更完全理解自己那股欢欣之情——她在意他!她是真的对他动了情! 她忍不住哽咽道:「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口口声声对我仇恨,可是我多希望那一切都不是真的,因为我……我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你……」 爱?这个字眼让季騵像遭受到莫大的打击般,身子忽地抽退。 「你——」她马上警觉到了,然而她却不肯松手。「别离开我,好吗?不管我是谁的女儿,现在的我,是你的女人……我是你的人啊!」 「念荭——」他鼻头一酸,情难自禁的再度将她紧搂入怀,「我不离开,不离开!妳是我季騵的女人!妳是我的……」 「答应我,用你最真的心对待我,让我们顺着感觉走下去,好吗?」她小手在他胸前不断的轻画,一道道心思就那么转了出来。「让我成为那个最快乐的女人,哪怕是情妇,也让我拥有被自己男人疼爱的权利。騵,就从现在开始,当我的男人,一个让我依赖的男人,别再把太多的复杂色彩加诸在你我之间。我不求长长久久,但是,我要最单纯的快乐,好吗?」 「你这傻女人……」季騵的脸上有动容的光彩,他露出宠溺的笑容,「我答应你,都依你。」 而这一夜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彻底的改变了。 念荭的身体在季騵细心的呵护之下,已恢复往日的红润健康。这段日子,他俩似有默契般地不再谈论任何争论议题,他只是很自然地付出,而她也欣然的承欢领受,并热烈回应。即使他还是从未开口说爱,然而,爱的火苗早巳在彼此内心燃烧。 一个月之后,念荭发现自己的身体起了某种变化,经过医生的证实——她怀孕了! 「妳……有了孩子?」季騵得知之后,脸上复杂的表情完全落入念荭的眼里。 「怎么?你……不希望我有你的孩子?」 「不、不是……我只是……」他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 「你在担心什么?有没有孩子,我们还是会一样,对不对?」她难耐忐忑的心,温柔的依偎着他,只手把弄着他胸前的衣扣,似在倾诉却又更像在求证,「我不知道他来得是不是时候,但是,他是我们爱的结晶,我会用自己所有的爱去对他,就像对你一样……」 「念荭……」季騵艰涩地道:「难道你不怕?」 「怕?嗯……是有那么点。听说生小孩是很痛的——」 「够了!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他握起她的手腕,痛心地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孩子出生后的未来?」 她当然明白。她甚至不敢希冀他能给予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可是……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给你任何压力的。既然我要这孩子,我就会对他负责。我……我是不会拿他来让你为难的——」 「不要再说下去,我不要听你这样说!」 「騵,我是说真的。就算你这辈子都不能给我承诺,但是,我只要你就这样爱我……也许是苟且偷安,但是,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念荭一见他痛楚的模样,急切地诉说。 第28章 「你不怪我,我却不会原谅自己……如果我真的弃你们母子不顾的话。」季騵加重了手劲,代表他的决心。「我们结婚!我要你嫁给我!」 「你……」他向她求婚?瞬时惊喜的念荭忽而转念,「你是为了这个孩子?」 「都有。」季騵用无比深情而坚决的口吻对她道:「孩子是我的亲骨肉,我对他当然有义务和责任。而且,我不想失去你,我更有必要争取自己所爱,否则……我只怕自己无法面对将来的日子。嫁给我,让我们一起去爱他,他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他本来就该有爸爸和妈妈一起疼爱的,谁都不能剥夺孩子的权利,对不对?」 「对,他是我们共有的,他会有爸爸和妈妈的!」闻言泫然欲泣的念荭,两臂紧紧抱着他的腰,埋入他怀里的脸上绽放着无比欣慰的甜笑。 窗外原是阴晦沉郁的夜色,也终待得乌云渐散,月华星辉重现。仿佛浮沉情海的他俩,纠葛情缘也将圆满如是…… 然而,季大硕的造访却带来了无可抗拒的冲击。 「爸,你怎么来了?」季騵乍见父亲,颇为惊讶。 「我是过来瞧瞧,看看你是在忙什么。我甚至在想,如果我再不来,你是不是打算忘了还有我这个老爸?」季大硕的脸色看起来不太高兴。 「当然不是。其实我正有点事想去找你,没想到你就来了。」念荭害喜得厉害,这会儿应该睡了吧?季騵不想在这时候让他们正面接触。 「喔?你先说说找我什么事?」季大硕似在找寻着什么。 爸想干什么?是想看念荭吧?难道他今天就是冲着她而来?原本打算提婚事的季騵决定按兵不动,先观察确知父亲的心态。「爸找我挺急的,还是你先说吧。」 季大硕这才开口道:「你知道不久前我去了什么地方吗?」 在儿子的疑惑中,他自己做了回答,「我去美国看你母亲,而且已经将她接回来了。」 「真的?」季騵闻言大喜,忙问道:「那妈现在呢?」 「她现在在我常去的那家医院,我让汪医生安排了些例行检查。这一趟来,主要也是告诉你这件事情,好让你过去看看她。」 「好,我马上过去看她。」季騵高兴得过了头。 「唉,急什么,等明天再说吧,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按住冲动的儿子,季大硕又道:「而且我还有事情要问你呢。」 「什么事?」季騵看父亲并往楼上瞧,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 「叶念荭那死丫头呢?」 「她有点不舒服,所以先睡了。」 季騵不知道,正悄悄躲在楼梯转角处的念荭,随着他们父子的谈话,心情起伏难安。 尤其是当季大硕提及她的那种憎恨口吻,真的让她心痛极了…… 「哼,睡了?你好像对她还挺好的?你该不会忘了我怎么交代的吧?你绝不可以对她心软,更不能弄假成真!」 季騵吸了口气,知道时候到了。他正色面对父亲,挺直腰杆道:「爸,只怕是被你给料中了,我是弄假成真,我……我爱上她了!」 他终于说出了那句话!念荭咬着下唇,忍住想哭的冲动。 然后她听到季騵坚决的道:「我们彼此相爱!而且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咱们季家的骨肉,我希望爸能答应让我娶她!」 第29章 「什么?」季大硕怔了半晌,然后一股可怕的怒气瞬间爆发,他发狂地吼着,「不可能!我绝不可能让叶亮儒的女儿来当我的媳妇!马上带她去把孩子拿掉,我不要自己的子孙跟姓叶的有任何瓜葛,你听见了没有?!」 天……念荭紧闭的唇瓣已然泛血。 所幸季騵无比坚强的声浪让她支撑下去。 「我办不到!爸,那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孙子啊!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残忍的不是我!是她那该死的父母!是那对狗男女!」 「可念荭又做了什么?她什么也没做啊!爸的心里有数,我们在伤害的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女孩,而她又是那么善良,她没道理要背负你们那些是非恩怨!爸,我知道你的心里还爱着沈苹,没有爱就没有恨;可是沈苹已经死了,而你也将妈接回来了。只要你将仇恨放下,我们大家就可以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如果你还是坚持要逼死念荭,那么……你只是在拿自己的儿子当陪葬而已!」 「你……」儿子的话让季大硕顿时安静下来,他瞪直的眼中却有种骇人的利光,「难道我真的是走错一步,就得全盘皆输?连我唯一的儿子也要落到仇家的手里?」他厉色再问:「你不肯离开她,是吧?」 「爸,我永远是你的儿子;但是我不能放弃念荭,我也爱她,这是完全没有冲突的——」 「住口!你爱上仇人的女儿,就不再是我的儿子!」季大硕狠声道:「好,既然你不帮我,我就自己来!冤有头债有主,我就直接找叶亮儒!他还不知道你是我的儿子,这下我倒想看看他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落在我手里的表情!」 「爸,你想干什么?」 「不要叫我!等我对付完那老头之后,下一个就是那死丫头。我是绝不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的!」 季騵追唤的声浪逐渐远去,躲在暗处的念荭,虚软的身子终于支持不住的瘫往地上。 一只手适时的挽住了她。 念荭回头一看,迎上心领神会的雀婶,忍不住嘤嘤低泣。「雀婶,我该怎么办……他会对我爸爸怎么样?不行,我要赶快去通知爸,可是我……」 「你更该担心的是自己吧。」雀婶怜悯的望着她,然后似乎下了重大的决心,「不管你想干什么,尽管开口,我来帮你。」 「雀婶……」念荭心里的感激已非笔墨所能形容,强自振作的她连忙抹去泪水,「帮我,让我离开这儿!」 「你……这样子就想放弃?」 一句话问得念荭心酸,「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时候一到,就是我想留,也留不得。」 她不想再见到季騵在爱情和亲情间挣扎,更重要的是,她必须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远离季大硕的迫害! 当雀婶帮她离开别墅后,念荭没命地往家里冲,只想赶在季大硕之前回到家。 只不过才抵达家门口,一抹熟悉的身影却映入她眼里—— 是季大硕!原想冲入的念荭却被另一种不寻常的状况打住了脚步。 怎么他像消了气的皮球,就那么颓坐不动? 反而是爸爸正怒气冲冲的对着季大硕开骂? 骂些什么呢?念荭的好奇心被激了起来。 不听还好,这一听,她只差没痛哭失声! 第30章 「季大硕,现在你全听清楚了吗?念荭是你的女儿,是你跟沈苹的孩子!而你今天对我炫耀的成果,不过就是你怎么伤害自己亲生骨肉的事实,你……你到底还是不是人?!」叶亮儒继续怒吼着。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子?小苹不是嫁给你了?」季大硕无比的震惊和伤痛,无法面对这样的事实。 「哼,当年就因为想保住这个孩子,被你老婆派人追杀的小苹才会来投靠我;而为了能够名正言顺的帮她抚养念荭,她才会答应嫁给我。而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只会让小苹死不瞑目!」 「天……」原来她曾遭受那般的待遇?「她为什么不来告诉我?她可以让我知道,我会保护她的——」季大硕的话又被阻断。 「一个在刀口上舔血,活在腥风血雨中的人,你拿什么保护她?你根本不知道小苹跟着你,她的心里有多痛苦!但是她爱你,所以才没离开你,直到你老婆再三迫害……小苹曾对我说过,她不怪任何人,甚至是你老婆,她能体谅那种心情……小苹总是说自己是第三者,是她自己的错误,才会造成这么多痛苦。所以她只有选择离去,那是她唯一能走的路……」 噢,可怜的母亲……念荭掩面轻泣,仿佛也看见了自己的命运—— 不,不对!她不一样! 这么说来,她和季騵竟成了…… 「老天,我做了什么?他们是兄妹?我竟然让自己的孩子乱伦……」季大硕哀痛欲绝,失声惊呼,「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在此同时,杵在门口的念荭,昏眩的身子一个倾跌。 「念荭?」两个男人几乎是同时地想去扶持。 念荭对着季大硕,像见了鬼似地惊怒大吼,「不要碰我!不要……」 「念荭……我、我是你的爸——」 「不是,你不是!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完全不给季大硕开口的余地,紧抓着叶亮儒的手,恳求地道:「这全是你编造出来的!你怕他来害我,所以你才故意这样子说的,对不对?可是爸,我不要你这样子,就算被他杀死了,我也不要你说这样的谎话……」 「念荭,我可怜的孩子……是爸不好,爸对不起你妈,没能好好保护你……」叶亮儒老泪纵横,紧抱着她的身体,「可是……你要面对现实,他……的的确确就是你亲生的爸爸啊!」 「是啊!孩子,我就是妳爸爸——」 「我不要听!别再说了,求求你……」念荭捂住耳朵,激动的大叫,「让他走!我不要看见他,再也不要!」 「念荭……」季大硕停留在半空的手颤抖着,眼角淌下从不轻易流出的泪水……天啊!他究竟造了什么孽?他竟然亲手同时伤害了自己的儿女? 「你还是走吧。」叶亮儒只得道。 「可是再怎么说,我还是她的亲生爸爸。我知道自己所犯下的错,我只是想弥补。我会尽我所有的力量——」 「没有用了!从头到尾,她就只有我这个父亲,从今以后也是这样。虽然我没能给她过好日子,但是,至少她明白我是爱她的。而你,又做了什么?你给了她什么?你走吧!如果你不想亲手逼死她,就别再来刺激她了!」 「可是我——」季大硕的话才说了一半,背后突传一记惊恐嚷声。 那是得知念荭离开别墅,一路追过来的季騵。在他抵达的那一刻,正好瞧见父亲季大硕逼近叶家父女的情景。 第31章 「爸,不要啊!」季騵没头没脑地冲上前,挡在父亲面前,大声道:「不要再害人了!我求你,求你不要伤害他们了,好吗?」 不理会一时语窒的父亲,他转向念荭,蹲下身去,「念荭,你怎么了?对不起,是我来晚了。你没事吧?」心疼万分的季騵伸臂想抱起她…… 是他?那张魂牵梦系的脸庞,正在自己面前急速扩散……他是谁?是自己的爱人?也是孩子的父亲?不,不!他是她的亲哥哥啊! 「不要!别过来!别再过来了!」念荭在那一刻发了狂似地推了过去,把始料不及的季騵和叶亮儒推得向后倾倒。 她就像背后有洪水猛兽似地,没命的往外直冲而出。 「念荭!念荭……」季騵倒抽了口气,急忙起身追出,一把抓住了她。 「放开我!求你放开我!」 「念荭,是我,我是季騵啊!你别怕,我爱你,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你的!」他使劲的将她往怀里搂。 「不……你不能!你不能爱我……求求你,别再说那个字,那只会让我没勇气活下去……」 「你在胡说什么?我们当然可以。你忘了,我们还要办一场隆重的婚礼,而你也说过自己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新娘子!」季騵想呵护她,让她恢复平静,背后却传来一道声浪。 「别再说了,季騵。」不想念荭受过多刺激的叶亮儒,只得直截了当开口道出真相,「因为……她跟你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什么?!就在季騵目瞪口呆之际,念荭那被种种不堪摧残的虚弱身子,终于还是支撑不住了。 两眼一翻,她瘫软落地。 「念荭!念荭!」季騵快速搂住她,望着那张苍白秀丽的俏脸,宛若被五雷轰顶的脑子,唯一存在的只有痛。 到底……老天爷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样可怕的安排? 第十章 如果能够一直不要醒来,对她而言是否会仁慈些?当念荭醒来时,她幽幽地想着。 眼角余光瞥见正托腮打盹的继母李秀玉,念荭有点讶异。她没想到继母竟然会留下来照顾她。 想偷偷下床的念荭,还是惊醒了她。 「妳醒了?」李秀玉揉着眼,趋近叨絮道:「你爸刚才才被我赶回去休息呢。怎么样?你感觉还好吧?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去弄点吃的……」 「不必了。呃,真的……谢谢你。」念荭咬着下唇,认真的点头。 「你……什么谢不谢的!其实我什么忙也帮不上。说起来都怪我当时答应季家的要求……」 念荭扬手示意她别再提了,苦笑道:「过去的就算了。」只怕有些事真的很难过得去…… 「我……听你这么说,心里实在……」李秀玉的脸上有着前所未有的歉意,「我一直把嫉妒你妈的情绪发泄在你身上,过去我对你实在是……很不应该……」 念荭忽然伸手握住她,「那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是希望你跟小慧能够好好照顾爸,那我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离开?」李秀玉连忙问,「你想上哪儿去?」 「我也不知道。反正……除了这里,哪儿都好。」 「妳是想逃避季家的人?」李秀玉马上天真的道:「你放心好了,有我在这里,季家那对父子休想过来。你爸一直交代,不能再让你受到刺激的!」 第32章 回头望了继母一眼,念荭别具深意地道:「真的能眼不见为净吗?」她下意识的摸着小腹,肚子里这个爱的结晶,竟成了一种罪恶的表征?她知道,这孩子是绝不能留下的。 在迷离这个伤心地之前,她对继母提出了请求—— 「什么?妳要我去……」 「对,这也可能是我最后拜托你的一件事了。请你帮我向医生说……把孩子拿掉。」 「这……我当然知道那孩子不能留,可是你现在的身体那么虚,我是怕——」李秀玉顾虑着。 「不会的,我还撑得住,真的。我真的不想再……感受孩子的存在,那只会让我多一天的折磨啊!」 「那……好吧,我去试试看。」李秀玉终于还是被她说动了。 做妥手术前准备的念荭,被推向了手术房…… 躺在台上,听着金属碰击的声响,她似乎忘了害怕。手术灯强烈的光线照入她空洞的眸中,明知泪水多余,她还是悄然淌下了…… 护士拎着麻醉针筒,正准备在她手臂注射的那一刻—— 「住手!谁不要命了,胆敢碰她!」 那声音是…… 念荭侧过头,是他!他是来…… 季騵粗鲁的推开了受惊吓的医护人员,凑向念荭,「你不能这么做!念荭,你不可以谋杀我们的孩子啊!」 手术房中所有人都被季騵吓跑之后,念荭满腹委屈地说:「你到底还想我怎么做?」 「我要妳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气喘吁吁的季騵竟然满脸认真地说道。 「你疯了不成?难道你忘了我们是不能……我们是兄妹啊!」 「谁希罕跟你当兄妹了?」季騵一把将她从腰拦抱让她坐起,往自己胸前贴靠。 「唉……你不要这样子……」噢,天哪!当她发现自己对他还是有着强烈感觉时,简直是痛不欲生。「事实就是事实,不是谁想不想的问题。季騵,我已经够痛苦的了,请你不要再这样对待我!」聆听着他异常兴奋的心跳节奏,念荭简直快被他弄疯了。 直到他将她放开,然后抬起她的脸,深情凝盼道:「老天保佑我赶得上,没让妳做出傻事。念荭,你知道吗?妳不是我的妹妹,不是!」 「我不是?可是我爸不是说……」念荭像获得一丝生机般,急切地问:「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来要谢谢我妈的神智终于稳定下来,因此才让所有事情水落石出。」 「是你妈说……我并不是你爸的女儿?」 「不,妳是。」季騵却给了谜般的答复,「你的确是季大硕和沈苹的亲生女儿。」 「啊?那……」聪明的她马上联想到,「难道是你——」 「你猜对了。很不巧,我的身世突然冒出了点问题。」季騵说这话时,微扬的唇际饱含复杂的笑纹,「我不是季大硕的亲生儿子。我实在不知道该高兴你跟我不是兄妹,还是替自己父不详的身世难过?」 原来当年为了报复丈夫的不忠,季母也开始学着替自己寻开心,不小心玩过了头,留下了他这个「孽种」!她本来想将孩子偷偷拿掉的,丈夫却忽然又回来了,所以她也就顺理成章让所有的错误延续下去。 「我妈说她想利用我的存在好挽回丈夫的心,不过我想,也许留下我是我妈的一种报复心理吧!」季騵苦涩的道。 第33章 念荭深吸了口气,豁然开朗的胸怀舒畅极了。她伸出小手柔抚着他紧锁的眉头,轻声道:「那都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不管她做了什么,我想,她的心里一定也不好过。更何况她有勇气把真相说出来,就证明她的心里是爱你的啊!所有被仇恨折腾的痛苦,就让它过去吧,好吗?」 季騵握紧她的手,「你……不怪我妈逼迫你妈妈?」 「怎么怪?说起来,不过是『情』字扰人!我妈、你妈都一样。其实——」念荭话一转,用另一种轻松口吻道:「我还真要感谢你妈,是她把我妈逼走,才能够把『小流氓』的封号给了你啊!」 「你这鬼灵精!」季騵轻拧她的小鼻尖,然后热呼呼的凑向她,「你还要感谢她,把这个『小流氓』又送还给你才对。」 然后,他情不自禁的亲吻起她羞红的脸庞…… 「我好想你……噢,你真的好甜……」他湿润的绵舌缠绕过她的耳际,然后滑向那早被他动过手脚而敞开的酥胸…… 然后,他整颗头往她胸脯深埋,磨蹭的嘴梭巡着丰满的顶点,急切贪婪地含吮起来…… 「嗯……不要这样子!喔……你弄得人家好痒……」体内像有把火顿时被引燃,念荭全身燥热难当。 「这也是我要对你说的……」他身子顶着她,属于男性的坚实直接缩短两人的距离。 更多的珍爱渗入彼此的内心,交揉最原始的情欲,他们都恨不得时间就此停顿…… 不过,念荭可没忘了置身何处。 「你……」在他魔手撩拨下,呼吸急促的她断断续续道:「騵,你是不是该……先让我下来?你不怕……医院去报警,说你——」 「怎么,警察也管人家夫妻相爱?」季騵说得理直气壮。 「嗯,我是不太懂……法律,可是……有人在手术房里相好的吗?」 季騵闻言大笑了起来,「你说得对,这实在不是张理想的床,我们……是该换个更好的地方。」 然后,他一把抱起她,大摇大摆的步出手术房,无视众人惊异的眼神,就是不肯放她下来。他的神情是那么的骄傲满足…… 在这场爱恨交加、纷扰恩怨当中,他与她都是最大的胜利者! 他们终于赢回至善的真爱…… 倚着窗口,大腹便便的念荭,望着不远处那对窃窃私语的老人家。 「在看什么?」季騵温柔的手在她背后轻抚着。 然后,他顺着她的目光,也望向季大硕和自己母亲的身影。 「他好像真的改变了不少……」念荭嘴里的「他」是指季大硕。虽然她和季騵顺利成婚了,但是,她还是始终没能亲口喊他爸爸。 她忽然问道:「他们好像谈得很起劲。你猜他们在聊什么?」 「嗯……如果我说,他们可能是在吵架,你相信吗?」 「吵架?那怎么可能!我看他一直是……轻声细语的?」 季騵却笑了,「小傻瓜,难道你还看不出来?爸可是卯足了劲想好好表现,让你相信他是真的改变了,所以他就是生气,也不敢发作啊!」 「他……」一个当年「鸭霸」的「大头目」,竟然会有这样子的转变? 偷觑着她的表情,季騵故意一脸好笑的说道:「我就说爸是白费功夫嘛,他偏不听,总是说有一天他一定能亲耳听见你叫他一声爸爸。他居然还学人家礼佛念经,我听说有好几次他都听到睡着了,你说好不好笑……」 第34章 念荭马上板起脸来,「不好笑!你……可不可以别那么笑他?再怎么说,他也是我——」 「他也是你爸爸,对不对?」 「我……」 季騵将她揽入怀里,叹了口气才道:「这是很容易的一句话,不是吗?你是应该试着去做做看的,我相信你一定办得到!」 念荭眨着澄亮的眸子,在领会他的心意之后,绽开了欢颜,颔首笑了笑。「我会的。一定会的。」 季騵又马上接口,「其实你还真该感谢爸爸的。」 「谢他?」 季騵用力点头,故态复萌的他又是满脸邪气的道:「都拜他开了那家牛郎店所赐,你才有机会挑到我这好的货色,不是吗?」 什么话嘛!念荭马上娇呼抗议,「喂,吃亏的人可是我耶!」 「那我呢?你就付那么一次钱,我就得终生卖断,谁占了便宜还不知道呢!」他也一板一眼的,往她的大肚子投瞥,满腹哀怨道:「卖断了还无所谓,最让人泄气的是,买了又不懂得善加利用……简直是暴殄天物嘛!」 嘿!敢情这家伙是在埋怨她的有孕「不便」之处?这个大色鬼! 「既然你觉得这么惨,那么……还是有得商量的嘛。我可以退货啊,你就可以另外找个更好的买家。至于我,说不定下一回可以买到更好的——」 「不行!你开什么玩笑!你只能买我一个人!」他马上制止她。 他紧张的样子惹她笑了起来,「看你好像真的很喜欢当应召男?」 「你这坏女巫!我只喜欢被你应召,你满意了吧?」他没好气的应道。 「那你呢?还嫌东嫌西的!」 「傻瓜!人家不是说了,嫌货才是买货人……」 其实谁是「买家」已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们都坚信找到了自己的最爱,也因这份坚贞终成眷属,挣回属于自己爱情的神迹。至于其他的一切,是真的不再重要…… 【全书完】 注: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