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羞夜未央》 第1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楔子】 什么样子才是「不可告人」? 可能是某些事件、也或许是某些行为,甚至——是某种感觉。 某种快乐的感觉。 只因为它来得不清不白……而一切终归咎于那场婚礼。 【第一章】 就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了。 婚纱店里墙面上吊挂的日历,提醒着石映澄即将来到的婚礼。 两天之后,她就要告别单身生涯,披上嫁纱,踏入另一个家庭—— 一个绝对非比寻常的家庭。 岳少奶奶?映澄对这样象征无比娇贵的称谓,心里头除了空洞,还是空洞。 尽管不知羡煞了多少想攀枝变凤凰的女人,但……那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只不过,要与不要,在这个时候似乎已经没意义了。 不知不觉地,她的心思恍惚了起来,仿佛在瞬间,眼前所有的人事物都不存在,甚至包括了那个正在她耳边喋喋不休的准老公岳军。 「澄,你看这套怎么样?我觉得还不错,要不要试试……」发现她置若未闻,岳军提高了分贝,才将她神游的心思给惊回。 「你在想什么?」岳军皱着眉,不悦道:「专心点好吗?你要知道我可是很忙的,要不是妈说什么怕你从来没见过大场面,没那个眼光挑个像样的;妈那个人就是爱面子,就怕新娘子太寒碜会让人家笑话,所以才硬要我放下所有事情,陪你来试婚纱,可是你……」 「对不起。」低垂着头,她的目光注视着亮洁地砖,始终没有停留在她的男人身上。 「好了!」他还能怎么样?冲着她那付低声下气,活似受虐小媳妇的样子,没忘记正受瞩目的岳军,只得硬吞下一口怨气,强按着不耐,他倾身压着嗓子又道:「那你可以开始认真的还礼服了吗?」 映澄这才正视着他,摇了头。 「你——」 赶在他动怒之前,映澄迅速开了口,不疾不徐的口吻中有着不落痕迹的倔强,「既然是妈让你来,那你作主就行,我没意见。」 话说完,她抿着唇微弯,一朵若有似无的轻笑飘在她白晰粉颊,那两道始终像无焦点的雾样眸光,如轻烟般的飘过岳军那张愠怒的脸。 隔桌的那对年轻男女,想必也是来试婚纱的准新人吧?那掩不住的喜悦甜蜜在眉眼流转……石映澄的视线开始停驻,就像是想分享那种幸福感似地,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可是对岳军来说,眼前绝对不是他这个天之骄子所能承受的滋味,他不知道爸妈是犯了那条神经硬是要强撮这椿婚姻,以他们岳家雄厚的财势,他要什么女人没有?可现在他却要忍受一个木头美人对自己的冷漠? 这算什么?瞧她那副无动于衷的德行,只怕是自己气得暴毙了,也只换来人家轻轻的一句「对不起」! 真要再待下去,那他才真的是对不起自己呢! 岳军扔下手中的礼服摄影集,招来店员。 他对着必恭必敬的店家小姐扯着嗓子说:「将店里最贵最好的礼服都拿来让她试,只要她点头了就全要,我有事先走!」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跨出了婚纱店。 店员似乎有些讶异,但是对这个远近驰名的富豪公子哥,她除了揖身应允外,不敢有太多的疑问。 不过,眼前这个美得让人为之屏息眩目的岳少奶奶,看起来总让人感觉有点奇怪,可却说不出是怪在哪里。 她并不属于这个地方的,她待在这儿是有点奇怪的,不是吗?这儿应该是属于幸福的园地,而不是她……幽幽的心思回到了自己身上,映澄紧抿的唇线微微扯动,她不再多看那对男女一眼。 放眼他人幸福的光环,而她的心却还是失温的。 冰凉如水的眸子睨着招呼她试穿礼服的店员,她不语的颔首。 然后店家小姐开始用着莲花灿舌,将一件又一件华丽缤纷的礼服在她身上得到最好的赞美。「少奶奶——」 第2章 「我姓石。」 「我知道啊,可是你很快就是岳少奶奶了——」 「现在还不是。」迎接店员被打断话的诧异眼神,映澄才又软软的介面道:「我还不能习惯。」 店员唔了声,才露出释然的笑,道:「那也是迟早的嘛,早点习惯不是更好?我就说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会羡慕死,能嫁进富豪之家当少奶奶,那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造化呢!」 「是啊,是造化。」望着镜中身披霓裳而艳光四射的自己,不自觉地,映澄的两眼竟逐渐蒙眬了…… 而丝毫不察的店员,只是一味的沉浸在对她由衷的惊艳,「瞧,这每件礼服穿在你身上简直就像是订作的,你的皮肤够白、身材又好,最适合这件了,这可是才刚从法国运过来,样式绝对最新而且独一无二……还有那件韩式的——」 映澄淡然的应道:「随便。」 「这怎能随便?这女人披婚纱可是一生当中的大事,也是最美丽的时候,虽然说以后还是可能再拍来当纪念什么的,但是,第一次总是唯一的一次耶!不能随便的,至少那也是自己最美丽的一刻呀!」 店员的话让她又是心头一紧—— 是啊!这可是她一生唯有的,至少……她可以拥有美丽的权利。 「帮我换上那一套。」映澄明眸一闪,原是僵硬的唇线也随着展放,她,要当一个最美丽的新娘子。 她的美丽只属于自己,不要任何人身份的标签?至少在她嫁进岳家之前。 于是,就像亟于把握最后的自在般,她有如翩然穿梭花丛的彩蝶,让不断试镜的自己舞动着最炫丽的风采…… 而此刻,婚纱店门口不远处停泊的保时捷跑车,因着岳军的离去有了动静。 车里的一对男女,正同时将视线从岳军的背影移往婚纱店内望去。 「他走了。」女的倚着椅背闲闲道。 男的冷哼了声以示回应,然后他一手摘下那付架在挺直鼻梁上的墨镜,暂态露出一对精湛锐利有如锋刃的黑眸,对着婚纱店眯了眯。 「你想干什么?」女的背挺了起,娇俏的脸上有点紧张。 「她就在里面。」男人面无表情的沉声道。 「她是在里面,可是你又能干什么?」 男子这才将视线掉回少女身上,棱线俊美的唇微抿,一抹隐含轻狂的笑飞闪而逝,他唤着少女姓名,漠然言词中却有着绝对的威吓,「采青,依你说,什么时候我南羿能不能,是让别人说了数算的?」 柳采青扬了眉,耸肩不再说话,因为她知道他的独断独行,有时候是连她老爹也管不住的。 「下车吧!」他又下着简短命令。 「干什么?」可是老爹一定也不希望他的宝贝女儿就那样盲目被指使吧?采青抬了眼皮,将所有的行动压在确知他意图之后。 只不过,南羿侧过脸的严厉目光让她还是稍稍挪了下定住的屁股,她可有抗议了,「至少得让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天知道你是不是要进去对着那个女人‘砰砰’?」 柳采青的手在空中比画着手枪样式,结果让他给轻轻挥却了。 他粗厉的声音有着惯常的嘲弄口吻,「采青,我以为相处这么久了,你应该算是最了解我的,没想到……」轻嗤之余,他的目光又投向婚纱店。「我怎么可能就这样杀了她?你未免也太低估了我……你不了解的,或许对石映澄来说,死亡并不是一种极刑。」 而他所要对她做的,是一种更甚于死亡的可怕! 柳采青这才知道她是低估他了——低估他心头的仇恨。 采青不禁开始有点踌躇,她甚至不确定自己跟着他来这一趟是对或错……. 「喂,等等我——」心里头的悬宕立即被他的行动给打断了,柳采青赶紧跟着下车。 第3章 「你还没告诉我进去干什么?」 「拍婚纱照呀!」他的话就像那从容的跨步,一点儿也不停顿。 而采青跟进的步伐却因此停住了,她瞪大了眼,「你是说要我跟你去拍婚——」 「错!就我自己。」快速脱口的话让她少安勿躁,可是就从他瞥过她身上的两道余光,仿佛在笑着她自己的多心。 采青红着脸嘟高嘴,不甘心的挖苦道:「一个男人,怎么去拍婚纱照?」 「她不也是一个人?」他指的是里头正和一堆礼服自得其乐的石映澄。 「那我呢?」采青努努嘴,自我调侃的道:「我今年就过二十了,不适合当花童的。」 「放心吧,你不会闲着的。」随后南羿将一只手表造型且超精密的迷你摄影器交给她,「我希望你能帮我拍得漂亮点。」 采青对他那难得一现的幽默并不感觉可喜—— 那只在说明他的心情之好,好到就像一头面对猎物,正欲大快朵颐的野兽。 他脸上那种嗜血的兴奋,几乎让人不寒而栗…… 「快走啊,我的新娘子还在等着呢!」 他的?!采青对他的疯狂无可奈何的扮了个鬼脸,才道:「我希望你待会儿的pose会美美的,才不会对不起我的摄影技术。」 他回了她一记诡笑,「你会看得见的。」 喔,是吗? 一进婚纱店,素来和南羿有着相当默契的采青,两人很自然的视为陌路,他们各自接受店员的热情招呼。 然后采青向店员要了份摄影目录,表示要等另一半的到来,她刻意找了个方便「办事」的角落——一个可以完全攫取石映澄身影的位置。 她知道,就以此为轴心,那个如魔似鬼的南老大,会有本事让今日影集的主角对准镜头的。 柳采青知道只管盯紧石映澄…… 盯着盯着,采青不禁为眼前这个女人天生丽质的绝代风情而赞叹起来。 唉,可惜的是……红颜祸水!或许是她太直接的目光让映澄发觉了,正兀自揽镜自照的石映澄也将目光投向她。 然后,她对着采青露出轻淡而略带腼腆的微笑,害得来不及收回视线的采青也赶紧挤笑。 而就这么对视一笑,一种煞是奇怪的感觉立即传入采青的心中—— 采青秀层纠了结,她不太能适应石映澄那种亲善的微笑,这会让柳采青有种罪恶感。 随着一道令人庆幸的声音传来,那是和店员正走过来的南羿。 他终于出现了!而他出现的样子让柳采青两眼为之一亮。 一袭英式的白色燕尾服,更加衬托出他硕挺的身躯,他正和一名店员边说边走,有意无意的脚步逐渐接近她,不,是石映澄这儿来了。 柳采青用一手佯作抚额,这老天也未免太造孽了,才会让这个男人帅成这德行!采青很自然的为了这位可怜的新娘子暗自呻吟…… 石映澄,能否逃得过,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柳采青紧盯着所有已上场的主角。 「柳先生,还合身吧?全是照着你吩咐的款式订作的。」当采青听见店员说的话,才猛然发觉原来南羿根本将岳家这对新人的所有事情,甚至细微如试婚纱的地点时间都查得仔细,而对他是如此的处心积虑,柳采青已经知道—— 石映澄是绝对难逃这个男人的魔掌的! 看吧!这个坏男人开始了。 他是不可能让石映澄一直保持背对他的姿势。 南羿对着店员故意提高分贝,一种可以让石映澄听见的嗓门说了:「虽然并没有预约,但是我想就在今天照相留作纪念,可以吗?」 店员应允之后,很自然的问起新娘子什么时候到,而他答的可也精采。 第4章 「没有新娘,新娘跟别的男人跑了,她是不会来的了。只不过,既然已经订做好了,我还是想看看自己当新郎的样子,少了新娘,我的结婚照一样可以拍的,不是吗?」 得到太直率答案的店员一副无措状,而南羿拿出大纸袋中的一件新娘礼服,又说了:「再过两天她就要嫁给别人,所以这些她是穿不上的。」 两天?那不是跟自己一样?原来一样的「良辰吉日」却有着相同的失意人?面对镜子的石映澄停下手边的动作,她本能的朝镜中那多出的男人瞧了眼,没想到—— 他也正望着她,两颗炽热黑眸正从容大胆的打量着她。 充满不安的映澄,几近忙乱的回避视线,她垂着头,久久不再看镜子。 隔岸看好戏的采青忍住笑,石映澄两颊益深的红晕完全落入眼里,采青在暗笑,这个南羿实在真坏耶,当然,采青也相信今天的他绝对会坏到底。 果然,趁着店员前去联络摄影师之际,南羿并没让石映澄有抽身离去的机会。 他上前两步,占据着她的镜子一大半,贴近她的背,开始有模有样的调整着领结,石映澄就那样子无辜的杵在他和镜面之中,然后她做出了似明智却又绝对失误的决定—— 有意让镜的映澄身子一个回转,她想走开,但是…… 「啊!」简直是搭配得天衣无缝的默契,他身子一挪移,让相让的两人几乎是撞在一块了! 他们一指之隔的脸,正视着彼此…… 柳采青眸光一亮,知道是时候了,往腕上手表按钮轻压,细微到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卡嚓」声,她知道拍着一张了。 四目相望、含情脉脉?嗯,效果肯定不错……欸,柳采青很快的又捕捉后头更「精采」的。 蓦然贴近一张陌生男人的脸,让映澄惊吓的身子跟着往后倾,脚跟一绊,整个人也就一个踉跄—— 在她低呼出声的同时,一只大手适时的给予支柱。 南羿一手环过她的纤腰,抱住了她。 「啊!」坎肩垂了下来,映澄直觉到冰凉的裸肩有股厚实力道摩擦着……. 「小心!」映澄扬眼,正好对上他那对出奇沉郁的黑眸,霎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窜过她,而此时他已凑在她耳边低沉道。 惊蛰般的触觉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对不起……谢谢……」她作势推开他的支持,有点不知所云。 南羿并没有立刻松手,他的反应可让观战的柳采青捏了把冷汗—— 这家伙想干什么? 其实,南羿在那一刻,自己也有了半晌的恍惚。 他就是忘了该松手。 是怀里她那似惊乍羞、不胜惹怜的嫣然娇靥让他失神?还是,那来自指间的滑嫩触觉教人无法轻舍? 南羿定住的目光由那张酡红粉颊滑落到那裸裎细致的肩膀…… 他倒抽了口气,为她的美丽分了神,同时也悄然酝酿某种阴霾—— 她这即将「出售」的美丽,只不过是酿造另一种悲哀的元素。 南羿望着她,在脑子里突萌一幅景象,他仿佛看到自己的掌心正捧着那株芳蕊,正要让他揉碎……紧握住她柔嫩香肌的大手,情不自禁的加了力道。 「碍…」杏眼圆睁的映澄,马上感受到来自他的手、甚至他的眼所让人不快的转变。 虽然她并无法确实这个表情复杂、瞬间万变的男人正在想什么,但是,他浑身所散发的侵略意味,却让人不安得想生气。 她没那个道理就这样落入一个陌生男子怀里,而任由他……垂涎! 南羿无礼的眼光将石映澄惹恼了。 「请你放开手!」她刷下脸,毅然的退离了他的掌控,隐含轻鄙的目光故意漠视着正紧盯自己举动的他,她直视着前方,傲然的下颚高高抬起,就在她的身子方要穿过他之时—— 第5章 「站住!」音量虽不大,却带着绝对的影响力量。 至少,石映澄真的是停住脚步了。 她皱着两道弯弯细眉,举足未定的步伐有着深深的疑惑——他到底还想怎么样? 此时的柳采青早已坐不住了。 正忙着捕捉镜头而不亦乐乎的采青,可真的是被他那记轻喝给吓着了。 他不会在大庭广众下来个「霸王硬上弓」吧? 采青只差没冲上前去劝劝老兄他,冲着多年相依为命的情分,他是没道理害她成为妨害「风化」的共犯! 所幸南羿的举动让采青定下心来,不吭声的他,弯下腰拾起了那件掉落地面的坎肩——且慢! 采青「噢」地低吟了声,她看到了,看到了那家伙依然在使坏! 也只有她才看得出来,当南羿弯下腰去的同时,也不落痕迹的调动着那枚戒子—— 这玩意只要启动开关,从里头所挥发出的一种迷药,会让人不出三分钟便陷入昏厥。 采青好整以暇,她倒想看看他想将人家如何是好? 南羿挺起身迳自将坎肩往她身上一披。 映澄忽然觉得自颈背处的摩擦传来一阵燥热,他的指端有意无意的游走碰触…… 「你穿这样子很美,美得让人妒忌那个幸运拥有你的男人,可惜的是……恐怕是红颜多薄命哪!」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映澄的两颊处像被火熨过地直直发烫,她听见了来自心口的混乱节奏…… 当她蓦然惊觉自己应该严峻拒绝这样轻佻无礼的谄媚、甚至是讥诮时,两手用力将坎肩拉拢,往前划行半步,在自认安全的距离下,才正色地转过头去。 「啊!」一阵极淡的香味扑鼻而来,映澄瞳孔竟然一下子失了焦,她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然后吟哦了声,两扇长长睫毛也就无声地阖上了。 石映澄软绵绵的身子顺势倒入了南羿早巳张扬的臂弯里。 「欸……」再保持沉默似乎不智,采青才直了身想出声,却正好接收到他有所暗示的目光。 哦,照像……采青很快地按下了快门,之后,她朝他努努嘴,现在总该可以放人了吧? 南羿低着头,望着紧抱在怀里的佳人,他凝视的目光紧纠着,从那眉宇处的隐动,心思似有千万起伏转折…… 他再转下去只怕真要转出楼子来了!采青毅然的有了行动。 「喂,有人昏倒了呀!」采青索性扯着嗓子嚷叫。 然后她对着南羿那似嫌「多事」的目光扮了个鬼脸,哼!她才不管呢!老爹不是交代着她必须适时出手援助他吗? 这就对了,她可是在帮他悬崖勒马耶!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临去前,采青不免再次对那位睡美人悲悯地投瞥—— 石映澄,这就当是我回给你那记微笑的答礼,只不过,就只一次,下回……唉,自求多福喽! 「ok!终于搞定了,你看怎么样?我的技术没话说吧?」采青指着壁上那幅好不容易才挂正的巨照,有点得意洋洋。 可是南羿却恍若未闻,他的目光锁在照片上的人物——每一幅都是他和石映澄的婚纱照,而且那种相衬亲昵的模样直让所有看过的人称赞不已。 「亲昵」当然是彰自他造就的杰作,就比如那张由他抱住她的样子,是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洞房」之状;可相衬,就真的是无需矫作的事实。 「真是的,没想到你们两个看起来还真的挺配的呢!」采青的有感而发,换来他冷峻的驳斥。 「她配不上我。」南羿自鼻腔哼声道,「一个像妓女出卖灵肉的女人,是配不上我的。」 是吗?那他的眼光又何必如此留恋?采青耸了肩,基本上她不太喜欢太复杂难懂的玩意,就好比南羿之于石映澄的报复情结。 第6章 「我并不觉得她像妓女,不过……既然你这么看轻她,那我可不懂了,你是从来不会去对付一个自己看轻的敌人,不是吗?除非是——一 「什么?」 「是你根本未将她当成敌人看!」采青大胆的说出心中所想。 然后她挺直脊背,准备迎受她预想中的怒焰。 令人惊讶的是,南羿只是快速地将目光自巨照挪开,然后久久的背对着她不语。 「欸……」面对这样的沉默,采青实在怪别扭的,她才想开口,忽地他一个掉头,用着一对炙眸瞪视她。 「你放心,我是不会忘记对老爹的承诺,只要我完成了复仇的愿望,我马上回山上跟你结婚。」他硬生生的道。 「我……」搞了大半天,他还以为她是在试探?成o状的嘴久久合不拢,采青来不及说什么,他又有话了。 「只不过,我也希望你能依照约束,不论我想干什么,更不管你是否赞成,反正你只管远远的看着,请别再干涉,好吗?」 「你……你这该死的自恋狂,谁说我要嫁给你的了?我根本就——」采青气呼呼的嚷出,继之又很快的想起了老爹暗中的吩咐,害得她只能硬把某些话给吞下腹,但是她还是找着了发飙的主题。 她大声说了:「我现在也可以告诉你,不论你想干什么,但是请别拖着我下水去做些无意义的事,就像这个!」她手指着照片中状似情深意切的一对新人,嗤之道:「你煞费周章的弄来这个,有用吗?还放大挂上去?就算拍得有模有样,那又怎么样?人家的新郎也不会变成是你!再说明白点,两天之后和她洞房的也不会是你——」 等等,大放厥词的采青连忙打住——她看见了眼前的那对锐眸正充斥着一种诡异的精光。 「哈哈……」然后他笑了,笑得让采青……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野兽的肆笑,往往就在猎物到口的时刻。 笑毕,他给了她像炸弹般的回答:「被你说对了,采青,看来老爹让你来帮忙是对的。」 她……她刚刚说了什么?猛抓着头的采青,在顿解之后,发出了高八度的怪叫:「你是说你想和石映澄……洞房?」 丝毫不理会她反应的南羿,迳自为自己倒了杯酒,浅酌淡语道:「她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什么叫本来?人家明明……喔!用手抚额的采青知道再怎么说也无法更改他的意念,于是她闭上嘴,二话不说就打开电视机。 「我要看新闻!」她带着赌气的说着:「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有报导什么世界末日的消息,才会让有些人疯得那么彻底!」 「就算是疯,她,也应该要陪着我。」 她?又是石映澄!天哪,难道说,宿命所安排的,让他们要因彼此的存在,各自承受无法挥却的梦魇? 第二章 婚礼前夕,她再次的作了恶梦。 在梦中—— 那是一片青翠草坪,几个大人正围坐在一旁的凉亭里,优闻的品茗嗑爪子干果,男人比手画脚谈论生意经;女人则是交头接耳琐碎话家常,偶尔抬头望了正在不远处嬉戏的孩子们…… 一个年约八岁的小女生伴随几个稍长的男孩,他们正起劲地玩着扮家家酒—— 「澄澄当新娘子!我当新郎!」其中有人自告奋勇了。 「才不是呢,我才可以当澄澄的新郎……」一下子,男孩子们起了骚动。 突然,一个身材瘦小的男生,举着那只带着亮澄澄钻表的手,硬是挤了进去—— 「你们都不够资格,我妈说,将来澄澄就是我们岳家的媳妇!」 然后,随即展开了一场推挤纷争,一旁的小女孩也被吓得哭出来…… 就在此时,一直在一旁观看的男孩子挺身而出了。 第7章 「你们都被取消资格了,哪有把新娘子弄哭的新郎?」话说完,他对着小女孩递过纸巾,「快把眼泪擦干吧,我来当你的新郎,好不好?」 小女孩仰头望着那高大的身影,然后咧嘴笑着点了头…… 突然间,梦境一个转移—— 那是一个很森严的地方,连他的眼神也一样变得可怕极了—— 男孩子两眼狠狠瞪着她,「你们都是坏人!你也一样!是你们害死我爸妈的,我现在就要你来偿命——」 然后直逼而来的是,他那猛掐住自己颈子的手…… 「啊——」夜半时分,浑身是汗的映澄自那个并不陌生的梦中再度惊醒。 闻声赶至的石敬,连忙上前安抚,「怎么了?没事,只是个梦,别怕……」 「爸,我……」捂着心口,余悸犹存的她一时说不上话来。 「你……怎么这阵子老是作恶梦?你是梦见了什么?问你你都不肯说,那只会让爸更担心呀!」石敬的脸上写着对女儿的心疼。 「我……」映澄的激动逐渐平息,她平静的对着父亲挤出笑,「就说了,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石敬望着女儿苍白的脸,半晌才若有所思的道:「其实我也发现了,你这种情形是从我答应岳家的婚事开始,对吧?」 映澄不接腔,石敬才又感慨万千地道:「我知道你并不喜欢岳军,我也一直不想勉强你,这一次要不是为了你妈的病——」 母亲那急需赴美医治的病情拖不得,而筹得那笔庞大医药费的最快法子,就是答应岳家一直不放弃的亲事。 「爸——」映澄伸手握着父亲的手,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了,她很平淡地道:「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并没有后悔。」 「那你——」 「爸,都说了只是个梦,那根本与岳军无关,我……就是梦见了只大怪兽,很可怕很可怕的,还要吃人呐!」她刻意的比手画脚,轻松的想化解老父心上的不安。 一旦破晓,她就是岳家的人了,还说那些似已多余。 现在的她什么也做不了,只除了让家人安心。 她的恶梦或许是真的和岳军无关,但是……那个「怪兽」却有着会让石敬不快的真面目,于是,她总是轻描淡写地带过。 果然石敬被她给逗笑了,「这么大的人还怕怪兽?你呀,恐怖片看太多了。」 映澄也陪着笑,像个天真小女孩的腻在父亲身畔,想多享受亲情的片刻温馨。 「你该早点睡,明儿一早岳家的人就要来迎娶,别让人家说新娘子怎么成猫熊了。」 「不,爸,我睡不着,我想多陪陪你,我只怕以后没这个机会了——」 「去,胡说,怎么会没有呢?你虽然是嫁人了,但还是我石敬的女儿呀,我只是要带你妈去美国看病,又不是不回来了,嗯?」 「可是……」 「我知道,岳家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你要嫁过去,心里头难免会有着害怕,可是,澄澄,你别忘了,当初咱们石家也算是一方富豪,虽然说现在是穷了,但是论出身,也算跟他们岳家门当户对,再说你岳伯母……该说你婆婆,她虽然精明厉害了点,也总会看在咱们两家世交的情分上,她会照顾你的。」 映澄的脑子里头快速闪过昨日在婚纱店,岳军转述他母亲的那番话,心里头是沉甸甸地,她却不露痕迹。 而提及当年富裕家境的石敬,自然是时不我与的一番不胜欷吁,而某些往事的追溯,让她一直无法启齿的困惑,再度逼上了心头。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爸,你……还记得南家的事吗?」 「啊?!」石敬似乎十分讶异,「你……怎么会想起他们家呢?都已经过了十几年了……」 第8章 映澄小心翼翼地观察父亲神色,才又开口说:「当年,南伯父盗用公款的事是真的吗?」 石敬闻言,神色一转,「难道说你在怀疑爸爸作伪证?」 「不、不是那样子的,我只是——」只是多年以来,一直无法挥去那南家大哥哥对自己仇视的脸孔。 「我知道南宣的那孩子,叫……」 「南羿!」她接得很快。 石敬饱含深意的望了女儿一眼,才说道:「是叫南羿,如果我没记错,以前你跟那孩子处得挺好的,这我能了解,但是,有些事不是当时你们能理解的,我也是有苦衷的,否则我又怎么会出卖自己的好友?事过多年,也不知道南家搬走后上了哪儿,就算是我想弥补那孩子也做不到,这并不是爸爸想要的……」 映澄不再说什么了,在老父充满内疚的神情中,她决定从今以后不再提起南家的任何事。 南羿,一个儿时最美好的记忆,也将随着黎明的曙光乍现而蒸发遗忘 从此,她的生命中只能有的名字—— 岳军。 纷纷扰扰的人嘲声逐渐远离,独坐在房内的映澄,知道一掣世纪婚礼」已近尾声,然而对她而言,最严厉的考验方才揭幕。 在礼堂、在宴厅,她完美地演出岳家的媳妇;而在这个房间里,她要扮演的,是人家的老婆。 面对即将实现而无从拒绝的义务,她的手心紧拧得出汗,咬着的唇瓣硬是吞没多余的泪水。 她明知这是个不宜落泪的日子,但是她就是忍不住,至少……在岳军还没进房之前,她有那个权利为自己而哭泣,哭过了,她会勇敢接受事实的。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了,她却始终不见岳军的到来。 映澄心中不由得窃喜,甚至还私心希望岳军最好是喝醉了,而且醉得不省人事。 虽然明知逃不了一世,但是,这一晚,石映澄对岳军的迟迟未归营,反倒是暂时落下了心中大石,梳洗一番后,她也就上了床准备就眠。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她的身体有了异样感觉, , 翌日,仅守本分的映澄,并不敢因昨夜的伤痛而晏起,梳洗一番之后,依照习俗,将备好的红包发予前来请早的岳菲菲,然后准备去向公婆问安。 「大嫂。」岳军这位素来以娇宠闻名的妹妹,正用着一种奇怪的眼神环视着周遭。 「有事吗?」 「就是想问你……昨晚我哥是不是没回来呀?」 「咦?」映澄放下手里的梳子,回头面露不解地答道:「你怎么会这么问呢?岳军他当然有回来。」而且还……她甩了头,不愿去想起昨夜种种。 「他可能是起得早,没叫醒我,一个人出去走走吧。」映澄只能轻描淡写带过。 「是吗?可是常伯怎么说我哥从昨晚出去就没回来了?常伯是管大门和车库的,他说没看见哥哥的车子回来。」 「这……」映澄并不想说出昨夜新郎夜半走人的事,那只会叫自己更难堪。 「大嫂,你……是在骗我喔?」菲菲像逮着啥把柄似地,瞅着一双眼净往映澄身上瞧,「你只是不好意思承认我哥他根本没进来这个房间,因为他……跑去找别的女人了,对不对?」 「菲菲,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是我亲眼看见的,昨儿晚上,我哥他在接茉莉的电话时,刚好被我听见了,他是等到客人一走掉就开车出去,所以我敢说他是跑去找那个茉莉——喔,忘了告诉你,那个茉莉虽然是个酒女,但可是我哥的新欢哪!」酒女是新欢,那她这个老婆呢?不过映澄听到这样的事情,却丝毫不以为意,她真正纳闷的是菲菲完全不符合事实的话,以及对她说这番话的动机。 「菲菲,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就是,我并不在意,而且……岳军昨夜回来过,这是我肯定的!」 第9章 难道还要她以自身的「伤痕」举证? 映澄在菲菲脸上发现了某种失望的表情,她只是想来看自己受创的模样?映澄马上心知肚明这小妮子所玩的把戏。 就在映澄不想多子理会,迳自往门外走时,被一名冲入的家丁给差点撞倒。 「小心。」映澄友善的伸出手扶住了他。 「干什么呀?莽莽撞撞地,是撞见了鬼呀?」而身后正扠腰开骂的菲菲,故意说着不吉的话。 「是……老爷、夫人要少奶奶过去,因为……」 「有话慢慢说,别急呀!」自始而终,映澄是平心静气的。 「是少爷他……他出事了!」家丁对着映澄投以既感激又同情的眼光,「少爷他昨晚死了!」 「啊?!」映澄蓦地脸色刷白,颤抖的唇久久阁不拢…… 怎么会?那……怎么可能?天! 第三章 岳军陈尸的地点就在酒女茉莉的小套房内,正和菲菲的说法吻合,他是在喜宴之后前去赴酒女茉莉的约。 「我也不知道……办完事之后,他说有点累想睡一会儿再回去,那……我因为还要赶着上班,所以……等我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样子了呀!我……我真的没有害他的。」酒女茉莉抽抽搐搐地说着经过。 而从茉莉的口供和初步勘验的结果,岳军死亡的时间约莫在凌晨两点左右,死因是心脏麻痹,据医生解释,如排除酒精和任何药物的作用,那么,过度兴奋的做爱也有可能导致他的休克猝死。 听完了所有调查报告,石映澄简直被吓呆了。 如果一切属实,那么……岳军根本没回家?可是,昨夜的他明明…… 而仔细一想,她「失身」是在凌晨两点以后,那么—— 石映澄两眼一花,昏了过去。 「阿男,将少奶奶带回房里去!」面临丧子之痛的岳才富唤道。 「是,老爷!」一个身材壮硕,俊秀的年轻人应声现身。 那赫然正是南羿。 他奉命抱起了映澄,才往里头走去,此时的岳王美惠开口介入了。「采青,你陪着你哥一起照顾少奶奶,这样子比较妥当。」 是很妥当,妥当到让他可以肆无忌惮!南羿暗自嘲笑着岳家老太婆的精明一世,却是坏在录用他们两兄妹的事,绝对没有人会想到他的真正目的和身份。 隐去唇角的笑意,化名「柳男毅」的南羿,勤快俐落的遵命行事。 接过采青递上的热毛巾,南羿轻柔抚拭着映澄的额,紧蹙着眉,旁若无人的专注目光就定在她楚楚动人的脸上。 「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背后说话的,是岳王美惠自认可以放心避嫌的跟班——柳采青。 无法约束他行径的她,正用着十分不快的嗓子表达抗议。 「你可以不喜欢,但是,别管我。」他用手轻掠着映澄几撮的刘海,那如丝缎般的触感似乎唤醒了他某些情怀,他的眼神益发柔和了。 身后的采青看不见,她是看不见他的心。 她还在生气,为了岳军的死,也为了眼前映澄的狼狈样子,「南羿,如果你真的当她是对手,那么,现在的你应该去庆功,你的手更可以放下,你不必为她再做什么,你伤害了她,不正好如愿了吗?你没必要对个敌人这么婆婆妈妈的假慈悲!」 南羿停下轻抚的动作,但并没有应腔。 采青又继续义愤填膺地道:「如果现在你看见她所承受的一切,还有那么一点良心不安,那么你就该收手,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不属于你的地方,还有……女人!」 南羿这头传来固执的回应:「她是,她是属于我的!」 「属于你?」采青拍额呻吟着:「老天,如果早知道回到这个你所谓的故乡,会坏了你的理智,那么,我绝对不会让老爹答应留下来的。老兄,请你张开眼瞧清楚行吗?石映澄现在躺的是什么地方?是岳家!人家叫她什么?是岳少奶奶!她要真是属于你,那你有本事就带她离开这里呀!反正谁都看得出来她并不是真心想嫁给岳军,而岳军现在死了,你大可带她走,省得她留着当寡妇,这不是皆大欢喜?」 第10章 「我不会带她走,这是她自己的选择,祸福得由她自己承担,如果……她真的注定要为岳军守寡一辈子,那只能说……报应!」当南羿吐出沉重的话时,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抽搐了。 「你——」采青好不生气,「很好,从你说出的话就可以知道你是真的恨她,我真的希望这是你的肺腑之言,否则要是有什么言不由衷的冲突,只怕以后你一定会后悔,而现在你就自己在这里守着‘你的’女人吧!」加重某字眼,甩头欲走的采青想到什么,又顿住脚跟。 她回头对着南羿,耸肩道:「我在想……如果你一直不要改变现在的动作,而让在她醒来之后甩几个耳光的话,也许那时候你就会重新考虑一下,到底人家是不是属于你的!」 直到采青离去,始终环顾映澄的高大身影却未曾稍离。 然而,采青的话却重重的给了他心上一记闷棍。 他恨她……他是该恨她!后悔?不!他南羿从来不会用到这等字眼! 可是…… 凝视着她皎洁如玉的脸庞,南羿顿觉五味杂陈,溯远自十岁那年,近及那新房初夜,所有层层交迭的情境,直逼心头,让他感觉不胜负荷。 俯身顾盼之间,他可以那么直接的汲取到她那甜美的气息,不同于那一夜「豪取强夺」的是,此刻她的祥和,让他拥有更多余裕的从容去贴近她,他的手指是那么轻缓的抚触着她,生怕一个不小心惊醒了这沉睡中的天使。 她本来就是属于他的!她没有任何理由嫁给岳军,更不能为岳家守寡。 带她走! 忽然间,南羿的手指猛地缩回—— 在他蓦然惊觉自己已经浪掷太多仁慈时,他原是炽热的目光瞬息转冷。 在他脑海中响起的是那一夜的声浪。 她,就躺在自己,不,是「岳军」的胯下呢喃哀求……求他快点呢! 她是那么的状似饥渴!那么的淫浪骇行! 就在南羿的内心翻腾起伏之际,映澄醒了。 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那双罩住阴霾的灰眸,那让她着实大吃了一惊—— 「你?!怎么会是你?」 而她的话却让他露出了算满意的笑。「看来你是还记得我的。」 「我……」揪着心口,一直挥却不去的感觉又重回,这个似曾相识的男人,总让她有种不安。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而我——」 「你昏倒了,我是奉了老爷命令,带你回房休息的。」他站起身子,顺手把玩着摆在茶几上象征双双对对的精美饰品。 老爷?推敲着他的话,作势起身的她才疑惑道:「你是说……你是岳家的人?」 他侧过头,回眸露着深不可测的笑意,「我是住在岳家,但我不是岳家的人,我只是个下人。」 「下人?」她的口气充满着更多的讶异了。 「怎么?我是岳老爷请来的园丁,有什么好奇怪的吗?」他走回床头,挺直的高大身影颇具威胁地逼向她。 「不……不是,我只是……」只是觉得他不像! 在婚纱店里的他,翩翩风采宛如贵族世爵般,甚至就现在,他那充满眉宇间的傲气,还有凌视他人的那种驾驭气势,他……不像是个帮别人跑腿,作揖打恭的下人。 映澄虽感觉出似乎有啥不对劲,但在此节骨眼,她并没有太多心神费思。 岳军死了!死在昨夜凌晨两点以前,那么,凌晨两点以后这间房里所发生的事…… 喔,不! 所有的讯息,都像对着她投了颗巨大的炸药,让映澄整个人承受如体无完肤的创痛。 天知道她到底是跟谁洞房了? 「我好累,你走吧。」她心灰意懒地打发他。 第11章 思及痛处,映澄情难自禁的捂着脸,她好想哭,可是被掏空心肺的感觉,就是无泪可流。 而她的样子却让南羿别具一番心眼的折腾。 才走了两步,他定住脚,投注着两眼的阴惊,「岳军的死,真的让你这么伤心吗?」 嗯?自两掌间的缝隙,映澄眨着两行浓密的长睫毛。 对着他所有不合礼制的称谓和毫不带感情的态度,在惊讶之余,她明显的表达自己的不认同。 「既然你是岳家请来的家丁,算起来岳军也是你的主人,难道他的死,你就一点儿也不难过?」无论如何,岳军的猝死也够她难过的了,虽无关情爱,但却是怜悯天性。 而面对她不悦的诘问,南羿冷哼了声,迅速别过头的将所有隐怒悄然收拾,他平调说道:「我只是以为岳军死在别的女人那儿,而且还是在新婚夜,这样的事实,难道你……一点儿也不在意?」 「我——」映澄半启的嘴又闭合,她没敢忘记在踏入岳家这大门之前,自己曾在心中一再重复的座右铭——「谨言慎行」。 说不在意,那绝非智举。 她的沉默,换来了他语重心长的话,「看来,岳家的确是找了个最合适的对象,像少奶奶这样子有肚量、识大体的女人,想必在岳家是可以过得很得心应手。」 他……什么意思?映澄锁住两道眉,咀嚼他难掩嘲讽的言语。 让她纳闷的是,他……冲着何来? 不过,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质疑,就在南羿踏出房门时,她听见了婆婆的声音。 「少奶奶呢?醒了吗?」岳王美惠问着南羿。 没听着他的回答,倒是岳菲菲说了:「妈,管她是不是醒了,没醒也得弄醒她!」 这等不友善的口吻,让映澄有所惊觉,而事实上在甫闻婆婆到来之际,她早已离床,正襟危坐等候着。 岳王美惠和女儿随即大刺刺进门,结果,劈头就是一句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说,你为什么要害死岳军?」 「妈……」映澄被吓了一大跳,「我不知道您的意思?我没有——」 「你有!我说有就有!」岳王氏一记咆哮,吓住了映澄摇晃的脑袋。 她愤恨地朝着满脸无辜的映澄指控道:「昨天是什么日子?你居然让自己的丈夫跑出去?你这个老婆是怎么当的?如果你抓得住岳军,那他也就不会死了……」 映澄张大嘴,她眨着眼,似乎对婆婆这种完全不合理的定罪,不能理解却也抗辩不得。 紧接着,菲菲的火上加油更让人欲哭无泪。「妈,这事我最清楚,哥哥就曾经说了,他说他就是受不了她的冷冰冰,还说他在她面前是一点男人的尊严也没有,所以我想一定是哥哥被她气不过,才故意跑去找女人显威风……. 「菲菲,你明知道那个酒女跟岳军的交情的,不是吗?」映澄忍不住反驳了。 可没想到她的反驳只是换来更无情的批斗。 菲菲紧咬着她不放,「我知道、你也知道,可是你就是不在乎,对吧?所以你才会故意让哥在新婚夜出去,而且还骗我说,哥他有回来。」 「我……」她没骗人,可是—— 「石映澄,」岳王美惠继而怒视她道,「菲菲说的是真的?」 「妈,我……」百般转折,映澄知道自己是连诚实也要不得的,她低着头,「我怎么可能不在意呢?所以我才会……说那个谎,只是不想让爸妈你们操心。」 「哼!」得到了个无从发作的答案,岳王氏又坚决悍然道:「现在岳军已经死了,但是有些话我还是要说在前头,你的人已经进了岳家的大门,就是岳家的媳妇,当然,你也可以不必为咱们阿军守那个寡,你可以选择离去,只不过……所有的后果,你自己要承担。」 第12章 映澄想到的是正欲启程赴美就医的双亲,她的头垂得更低了。「我……不会走。」 「那可是你自己说的,那么——」岳王氏环视着眼前这绝顶美丽的媳妇,挑明道:「你最好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要让我听到有什么风吹草动,要知道咱们岳家是什么地位,可容不下什么不清不白的闲话。」 一再三令五申的,无非就是要她守得住! 这有啥难的?说句残忍的话,岳军的不存在,映澄倒反而待得宽心。只不过,面对婆姑的尖酸刻薄,映澄直觉自己所有的骨气全被踩碎;她好恨自己卑微的样子。 待她们一走,她豆大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地滚滚直下…… 她哭了,无声无息的哭了。 就在此时,回避过岳王氏母女俩的南羿,正躲在门外望着。他看到了那垂落的两行晶莹泪珠。 他紧握的双拳关节变了色,她哭泣的样子一如多年以前,只是—— 他是不能再为她递上纸巾了。 再也不能,不能了…… 南羿一回到房里,却瞥见了扛着行李的采青。 「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要走,我再也不要留在这里帮你去干些伤天害理的事!」 伤天害理?她指的是「代理洞房」? 「青青,」他唤着她的乳名,摇头失笑,「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你在为石映澄吃醋吧?其实你……不妨就当成我去嫖妓风流一夜算了。」 他把话说得愈残忍,只有让采青更心痛。 从他被老爹收养那时起,十几年来她就从没见过他脸上有那么复杂痛楚的挣扎表情。 看着他的矛盾,就好比看着扑火的飞蛾。 她不理会他的玩笑,继续忿忿说道:「你跟石映澄八百年前就结下的孽缘,我才不管,我柳采青吃饱了没事干,也不会去理会这种儿女情仇,但是,事关人命,我就不能装聋作哑了!」 早知道这丫头素来就爱搬弄公理正义之类的文章,俨然她就是生不逢时似的当代侠女,只不过这一回,听着她这些话,南羿倒是颇为吃惊。 「什么人命关天的?」 「你还想对我装蒜吗?刚才因为有别人在,还没法子做到大义灭亲的我,只好硬忍着不说你,现在你还不老实承认?」 「你要我承认什么?」 「你……」采青索性明说:「你说,岳军是不是你害死的?」 原来……乍闻的南羿是楞了片刻,然后,他耸了耸肩,「坦白说,我是很想,只是,还没能来得及。」 「你——」 「我本来是想在他身上动点手脚,让他先好好的睡一觉,免得破坏了我办事的兴致,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自己有了安排,该死!」 说到一半,南羿恨恨的骂了:「居然在第一个晚上,跑去找女人……这男人本来就该死!」 南羿的话无疑是给了采青一剂定心丸,至少她相信了他并非杀人凶手,同时,由他的话又让她找着某些蛛丝马迹。 「你现在的样子很像是在为石映澄抱不平耶?」 南羿不接腔,然后缓缓转过头去,睨了这别具心思的鬼灵丫头,闷闷说了句:「替人打抱不平的事,只有你才会做。」 双眉一扬,「赫」声地,采青肩上所扛的行李可找着台阶下了,顺应民情般的一屁股重新坐定,她大气不喘地说:「说得好,那我就更不能一走了之,我有种直觉,这儿肯定还需要我!」 南羿心领神会的一笑,「在我面前你也不必装了,以为我真像老爹那么好骗?你故意说什么不放心我,打着想帮忙我的幌子,其实你真正的目的,就是想溜下山好打听你那个失散的姊姊,对吧?」 据南羿所知,老爹还有一个女儿,和采青是双胞胎姊妹,然而离散了十余年,徒留一丝线索,却总不见老爹有寻女的意愿。 第13章 倒是采青这丫头,一知道自己还有个亲手足在世,她说什么也要挖条地道遁离山顶,而南羿就是这条「隧道」的开路先锋。 「嘿……」被人一语道破的采青干笑之余,又理直气壮地说:「那……话也不能这么说,我至少还是有可以帮得上你的时候呀!」 「说得没错。」他的太肯定,马上让人直觉不妙! 「你……是不是又想让我去干什么坏事了?欸,我先说好了,要再陷害石映澄的话,我可不干。瞧她够可怜的了,欺负个弱女子那是瘪三的行为!」 咦,她……怎么骂人—— 「我不是在说你喔!」她的手指朝着他的鼻子道。 「去!」南羿拿她没法度,然后才正色道:「我没让你去欺负什么人,只是这次要你混进一个地方,不过就怕你不敢去。」 「有什么地方是我柳采青不敢去的?说!」好个龙潭虎穴她照闯的气势。 「好,有气魄!」称赞之后,他立刻介面道:「酒家!」 啊?!什么跟什么?我咧……杏眼圆睁的柳采青半晌吐不出话来。 第四章 正所谓好事不张扬,坏事传千里,虽然岳家极力遏阻岳军这种死于「马上风」的说法外传,但是,没多久立即满城风雨,天下人皆知。 而其中,最难堪的人,就属石映澄了。 随着因治丧而陆续赶到的亲属,整个岳家是更加的热闹滚滚,而对石映澄这个未亡人而言,她就像是被种种批判给包围的物品。 「瞧,那就是岳军刚刚过门的媳妇,可怜哟,这么年轻就得守寡……」 「什么可怜,依我看哪,这女人八成是命里带克,才会一过门就把个活蹦乱跳的人给克死了,真说可怜的,是岳家的两老,白发人送黑发人!」 诸如此类的闲言闲语总会那么「不小心」地传到映澄耳里,而不论是充满同情抑或鄙视,那都绝对是让人很不好受的滋味。 然而,她看起来却是完全不在意的。 穿梭在人群中忙碌的她,腰杆子总是直直挺着,那状似弱不禁风的削肩,硬是像座无人可入侵的藩篱,不再喜怒形于色的她,躲在自己内心深处所营造的深堑高垒中,石映澄只是很尽本分地做她该做的事。 一身黑衣的她益加清丽的脸庞,不失温和而沉敛的表情,礼貌拘谨的对待所有岳家上下的人。 她是无法对那些恶言恶语感到生气,只因为……几度清夜扪心,她是这么的自觉深疚不安。 对岳军的死,即使有那么点怜悯,但是她竟然无法付出太多的泪水,她就是无法那么发自内心的难过……她应该痛不欲生的!她可是人家的老婆……. 映澄很讶异自己竟然是如此冷直?也许别人并没有说错。 她是个坏女人!她坏到对丈夫的死无动于衷!也坏到—— 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和别的男人上了床! 这是件多可笑而又悲哀的事;她,和眼前的「死鬼」丈夫,竟然都在新婚之夜各有怀抱? 她一定要找出那个男人是谁! 一个混水摸鱼却偷去她童贞的可恶色狼! 忽然间—— 「男毅!」 两手正使劲抬起灵堂前所摆设的花篮时,忽然从旁有道唤声传来,几乎让她给松了手。 「啊!」花篮的另一边多出了一双手,适时的支持住那惊心动魄的危倾。 天知道一旦她将花篮弄倒,不知又会招惹婆婆多少责难。 「谢谢……」她连声道着谢,然后抬起头才又倒抽口气。 又是他! 而方才……她认得出声的人是常伯,可是,他叫了什么? 常伯正往这儿走来,然后对着她点头问过之后,开始向她身边的「他」说:「男毅,待会儿你先去帮忙整理一下停车场,如果位置太挤,我看就先把那些大盆栽给挪开好了……」 第14章 接下来,常伯说了什么,还有何时走的,映澄全浑然不觉,她整个人的魂魄,就像被常伯口中的那个名字给勾走了! 「欸——」一见「他」转身欲离,蓦然回过神的她,本能的出声唤住了他。 他掉回头,黑眸依然晶亮,仿佛早巳洞悉一切那般,「少奶奶?」他轻撇着唇唤了句,还是充满着浓浓嘲弄的意味。 完全不在乎的映澄,却一反先前的回避,目不转睛的盯住他那张脸「捕风捉影」,企图从那似曾熟悉的感觉中得到更多的印证。 「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然而这个该死的下人,似乎也跟岳家的那些亲朋一样,对她的客气,并没有什么友善的回应。 「少奶奶,你怎么会忽然问我这个呢?我只是个下人而已,你高兴怎么叫都行的,不是吗?」 只是要个名字,他一定要这么多的废话吗?映澄的两道眉立即紧纠。 而他看她的表情却有一抹兴奋——豆,豆,网。 她终于有反应了!她终于不再像是个「活死人」般的僵直麻木;在她脸上所寻获的怒容,让他心头竟有点舒坦! 丝毫末察自己的情绪已被轻易牵引的她,一种蛰伏的固执顽强,不小心地跃上台面了。 她丝毫不放弃的问:「刚才常伯他叫你什么?你叫……南羿?」她问得害怕,一时之间也分不清自己是希望得到怎样的答案。 「我是叫男毅没错。」 「你是南羿?」他的一个点头,几乎扯断了她所有紧绷的神经!她忘情的嚷了出声。 可是,就在她无法克制的狂喜方泄唇间,一种飞快的转念又让她的欢颜立即收敛。 南羿,不可能会屈就在岳家为仆;是南羿,就更不会认不出她来…… 尽将她所有表情变化收在眼里的他,专注的眼神也像不肯错放什么,然后他才又凉凉地道:「我是叫男毅,有什么不对吗?男人的男、毅力的毅,柳男毅这个名字还不错吧?」 柳……映澄那只紧揪住衣襟的手,这才缓缓松放……垂下眼睑,韬光美眸已不再现。「没、没什么。」他不是……也幸好他不是。心情千折百转的她,不语地背过身去。 「等等。」望着她逐渐离去的背影,南羿急切唤了出口后,才猛然感到自己有种破茧而出的痛快! 「这个名字对你有什么特殊吗?」此刻的他,已不复戏谑,那似有期待的双眸完全罩在她身上。 「我……」她看了他一眼,似乎也感受出他的诚恳,然而,启唇之间那频频顾盼的两颗眼珠子,却好像她所要说的话,将会触犯某种禁忌。 也许是他那太神似的双眸,也或许是她已快决堤的宣泄,那让她有了无比的勇气。「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个叫南羿的人,只不过跟你的名字是同音罢了,他……他曾经是我很重要的一个朋友,可是,一切都过去了。」 「你还想着他?」 映澄迷雾般的双瞳稍稍睁大了,她望着他,然后很直接而肯定的点了头,「我是一直没忘记他!只是……」这辈子恐怕是相见已无期吧?她对他挤了苦笑,并没往下说。 她并没那个必要对他说那么多的,不是吗?可他却倒过来追问不放了。 南羿快走两步,越过她的面前,挺拔的身影占据她的去路,「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再和他见面?」 就算再见面又如何?她永远也忘不了十几年前在法院门口,得知自己父亲被判刑的南羿是多么的痛恨她,他对石岳两家联手出席作证又是多么的恨之入骨。 而她既生为石家的女儿,又成了岳家的媳妇。她从来也不想宿命,却又难以静脱冥冥主宰的摆弄。 于是,她回了句话,简短得让人不会怀疑她的认真。「不想!」 第15章 然后,她穿过他的身边,黯然地离去。不想……她无情的两个字,呼地!就像那拍案定谳的榔锤声震碎了他的心。 南羿整个人好似又回到了当年在法院门口等不着父亲的情境…… 粉碎、破灭…… 「男毅——」 「喔,来了。」深深吸了口气,让大量的新鲜空气挤入肺腑,随着有如洪钟的应声,他将所有郁结顺势尽情吐出,然后,举步轻快的往停车场而去。 她……答得好!好极了,不是吗?至少——那会让他更毫无忌惮的为所欲为! 「石映澄,我会让你想见我的!」这样的意念就像洪涛巨浪,吞没了他。 岳军的丧事终于落了幕,然而那似乎对映澄的日子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名为少奶奶的她,却是一直做着有如奴仆般的工作,洗衣、煮饭、打扫等等,她丝毫不以为杵,也从未曾假手他人,从父亲事业失败之后,她就不再是千金大小姐;而嫁入岳家的第一天起,她也从不认为自己是来享福的,相反地,一种「应劫」而来的心理,已让她更能坦然面对任何历练。 甫开始,岳家对这个不肯让别人伺候的少奶奶,倒是真的有点不习惯,但是,察言观色能力总是特别强的下人们,很快的就可以从「主母」的态度上知道,这个少奶奶在岳家是没那个享福的分。 岳王美惠虽并没有直接让映澄去干活,但是将一切全看在眼里,倒也由着她去。甚至还私底下交代着,所有少奶奶在忙的事,都不许任何人去帮忙。 不过,随着时口的俱增,因为映澄的亲切随和,倒是让所有的下人们对她从同情转而真心的喜爱,他们总会趁着岳王氏不在时,抢着要帮忙她,只除了他。 南羿……该说是「柳男毅」,他总是一个人离得远远的,冷眼望着正在园亭、厨房任何地方忙得不可开交的她,唇间透着的那抹轻笑,总是让人猜不透。 其实,在偶尔目光触及之际,她是知道自己背后那对眸光的。 他到底想干什么?起初她还可以佯作不知,但是……逐渐发觉自己的背后似有莫名热浪袭来,她索性狠狠的掉过头—— 正视那对窥伺的眼,只不过四日交接,她又知道自己错了! 她并没有逼退他的眼,在他从容自在的脸上丝毫没有一种被逮着的窘样,反倒是,当他对着她扯唇绽笑之时,狼狈窘迫的人是她! 他怎么……一个下人,怎么可以如此放肆的对她? 还是……冲着她这个少奶奶在岳家的卑微地位,所以连个下人也想欺负她? 虽然她并不真的感觉他有何恶意,但是,至少他对着她的眼神总让她有种像……被侵略的不安。 岳军死了,而她只想平静的过日子,事实上她的日子也绝对禁不起任何的波动。 心如古井水,波澜誓不起。 然而,另一个人的出现却完全破坏了她努力要维系的一切。 许立彰,岳菲菲的未婚夫。 如果说「柳男毅」的存在就像是一种暗礁,让她有种如履薄冰的戒慎;那么,「许立彰」无疑是庞然落石,一个覆顶就让她在无从防范的情况下,承受了无妄之灾。 从一开始,映澄就直觉这个准姑婿看她的表情不对劲,直到后来,她更确定他的狼子野心。 这天晚上,映澄依例必须送上婆婆睡前的牛奶,就在她刚自婆婆卧室踏出,经过那长廊之际,夜色中突然蹦出了个人影,害得她吓了大跳。 「啊?」待定睛一望,她对着涎笑的许立彰面露不悦。 「是你?」 「大嫂,这么晚了还没睡呀?」许立彰眉毛、眼鼻全挤在一块儿了,一个劲地冲着她咧嘴。 「是呀,刚帮妈送过牛奶。」她刻意的想闪过他的身子,然而,却硬是被他有所图的堵了祝 第16章 「欸,大嫂,干嘛这么急着走?聊聊有什么关系?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不是吗?」 于情于理,她是不该太拒人千里,可是…… 「许先生——」 「欸,你这样叫我就不对了,你看我都唤你一声嫂子了,是不是?」他又上前一步,「你就直接叫我立彰就行了,大哥也是这样子的。」 他口中的大哥自然指的是岳军,让他这一说,她似乎是很自然的得「从夫」了。 「立彰,」她懒得跟他蘑菇这种无谓的称呼,「已经很晚了,我要回去休息了,改天再聊吧。」 「别急——」他居然一把抓着她的手,色迷迷的凑向她的脸道:「我就不相信你真的是要回去睡觉?你……睡得着吗?大嫂,你真的好美,这么年轻就守寡实在是太可惜了。」 「你——」映澄勃然动怒,她瞪视着那张无耻的嘴脸,然后出奇不意的扬手就是一个掴掌,咱地!好不轻脆的巴掌声在清夜里格外响亮。 「无耻!」然后她只有恨恨的吐出两个字,送给了乍然楞着而自然松手的许立彰。 他是真的被她这副凶狠状给吓着了!他万万没想到表面上温婉柔顺的她,竟然也有如此剽悍的时候?不过…… 嘿嘿沉笑的他,却为着她另一面的感觉而兴奋非常。 他喜欢!就喜欢像她这种味道。 「你干嘛这么生气呢?我只是在关心你呀!」他抚着被打的脸。 「不劳你费心。」她瞪了他一眼,快速离身而去。 就在她要越过他时,「呀!」 许立彰故意突伸的手,让她双脚一个颠踬,整个人也就不慎地落在许立彰的怀里。 「大嫂,小心点,摔着了可是会让人很心疼的……」他的手在她丰臀上捏了一把。 气得浑身颤抖的映澄,正用尽所有力气要挣脱时—— 「你们在干什么?」突然一记娇喝,倒是帮映澄省下突围的力气。 怒容逼前的岳菲菲,让许立彰吓回了所有动作。 「说,你们刚才、刚才……」菲菲转向映澄拔尖嗓子:「你不要脸!我要去告诉妈!」 「我、我……」映澄百口莫辩,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这事儿真让菲菲给闹开了,那么,不论真相是否得以澄清,她日后在岳家的日子只怕是更难过的了。 「你,不能去!」在紊乱中瞬间定住心神的映澄,一个火速拦阻动作,她张开双臂就挡在菲菲面前。 「我为什么不能去?我早就知道像你这种女人是守不住的,妈让你留下来只会败了咱们岳家的名声,现在可好,我哥才刚被你给害死,你就想来勾引我未婚夫?石映澄,我现在就要妈把你这个狐狸精给赶出去,你怕了是不是?」 句句刻薄不堪入耳,映澄紧拧着两只小手,她努力的克制所有不理智的直接反应,咬合的唇瓣已然泛血,而她,终于还是忍了下来—— 「我不是在怕,更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反而是你,该害怕的人是你。」映澄的声音已趋平静,语道心长说着:「如果你真的这么不信任自己的男人,认为他会被别的女人轻易勾引,那么你为什么还要他?」 三言两语,倒是将矛头给转向了一脸孬样的许立彰。 菲菲开始抓着他又打又骂的,「姓许的,你这没良心的,也不想想是谁在你背后撑着,你才有今天这家公司的?你居然敢背着我乱来,而且还是她?你怎么对得起我,还有我哥?」 「够了,菲菲,你别再闹了,我哪有——」 「还说没有?我明明亲眼看见的!你跟她就抱在一起。」 「唉,那是……误会呀!我是——」想必就刚才的空档,他已有了狡辩的腹案,「刚才我是凑巧遇见了嫂嫂,只是打个招呼说了两句,哪知道嫂嫂她精神一个恍惚,差点跌倒,我只不过是扶了她一把,就被你给瞧见了。菲菲,这没有的事你可不能胡乱说,家里现在的情形你最清楚的,万一把你爸妈给惹火了,到时候后果是很严重的!」 第17章 哄骗加威吓,映澄总算见识到眼前男人的另一种面目。想来,自己那缘薄的丈夫岳军,也许还算是不错的了。 然而有些时候,被蒙骗也是自己情愿招惹的,就像眼前的菲菲。 「要是因为这种事,被你爸妈给退了婚,那丢脸的不只我一个,我只是不甘心就这样失去你呀!」许立彰再加把功力,果然奏效。 菲菲转缓的表情让映澄看清了一件事—— 菲菲是真心要这个男人,只不过……忽然间,映澄对她的怒气已转为同情。 难道爱情对女人真的就像吗啡般,只会荼毒自己的智慧? 头一回,映澄不再遗憾自己爱情天地的空白。 她的生命绝不允许愚痴,她坚定的认为,可以嫁错人,也可以忍受同床异梦;然而最不堪的,绝对是那种乍然惊觉自己所付出的爱,却只是别人利用摆布的筹码。 映澄仿佛已看到了菲菲的未来。 所以当被许立彰引导的菲菲向她询问时,映澄答得无奈,却意味深远。「我只能很明白的告诉你,我并没有勾引你的老公,但也没必要替任何人的话背书。菲菲,我只希望在你急着去攻击别人之前,最好能先把事情看清楚,很多事情是愈靠近靠模糊。」转身欲离开的她,又掉头补充道:「就算你真的要闹到爸妈那儿,我也不介意,怕的人不会是我。」 支撑她状似柔弱的身子骨架里的,是那把足以熔铁铸钢的烈焰! 石映澄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这是许立彰和菲菲不约而同的感想,同时也是让南羿再度扬起笑颜的原因—— 在不远处观战的他,对这种落幕的精采结局,不禁圈起嘴型,作了吹口哨的样子;他是打心里为映澄喝采! 干得好! 她的表现让他有种成就感,因为,只有这样子,他才会更加肯定,这个女人不应该属于这里! 重新在心底掂过斤两,南羿给了她满分,一个足可与他过招较量的分数。 就在此时,腰间的一阵震动,是采青的定期报告,他随即转身走人。 待回过电话之后,南羿陷入了一种沉定…… 岳军的死,并不单纯。 然而,却因为他的离开,错失了一场各怀鬼胎的对话—— 许立彰又有了不轨的主意,「菲菲,你有没有想过……让石映澄离开岳家?」 「你是说……」 「笨哪!难道你没想过,你哥死了,为什么她还肯留下来?我看只是想跟你分财产罢了。」从旁煽动的他,骨子里却是另一种坏念头——只要石映澄能离开,那么,他就不必背着「吃窝边草」的危险了! 可菲菲也不傻,至少,只要减少近水楼台的机会,她就不相信这个男人有那个本事翻出她的手掌心?更何况,搞不好石映澄一走,没多久又再嫁了……. 有着共同的如意算盘,他们开始认真地计划了。 「那依你说,该怎么做?」 「这个……」许立彰贼笑兮兮地凑在她耳际,「你想,如果让你爸妈发现你大嫂不守妇道、勾引男人的话……」 「那她准死无疑,而且是永远都翻不了身!可是你别傻了,凭良心讲,我觉得她不会是那种人。」菲菲转了转眼珠子后,才恍然道:「你是说……故意设个局让她往下跳?这……」 有点心虚的菲菲终究还是难敌未泯良心作祟,她觉得不妥。「不好吧?虽然我是不喜欢她,可是,破坏一个女人的名节,这……」 「菲,你别迂腐了,行吗?也许我们的手段是有点过火,可是,也算是两全其美、各有所得呀!」许立彰自有他灿舌强辞:「一方面你可保有家产的完整,再者也算是成全了她再嫁,这样子大家不都挺好的?」 第18章 菲菲经他这么一说,倒是动摇了。「可是,上哪儿去找这个男人哪?」 许立彰抿着唇,怪笑不语,半晌,弄了明白的菲菲才怪嚷道:「敢情你是想亲自出马?!姓许的,你的算盘可真如意,你休想——」 「欸!」他连忙将她抱个满怀,「你这个小笨蛋,都说是在设局,而且还是跟你一块儿行动的,我还能干什么?你呀,别胡思乱想了,在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天仙美女来,我都不换!」 是吗?虽然菲菲看似有太多存疑,却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轻抚着自己的小腹,虽然还看不出任何征兆,但是,她并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父亲。 也好,就由着他放手去做吧!至少真能将石映澄给赶出家门的话,那她就不必再为了许立彰有所躁动的眼神而伤神。 第五章 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石映澄原以为只要自己俯仰无愧,自然得以平息一切纷扰,可是,她错了。 坏就坏在「小不点」的突然造访。 小不点一直是她的好朋友,只不过,婚后的映澄十分明白,自己是无法再像昔日般地陪着大伙儿尽情飙舞岁月。 不过,小不点的到来,还是让映澄格外的惊喜。 「你怎么来了?谁告诉你我在这儿的?」 「你还敢说?结婚也不通知,就像偷嫁似的。」有所埋怨的小不点,也发现了映澄脸上的怪异,忙关切问道:「怎么啦?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委屈?有人欺负你?」 摇了头,奉上茶水后的映澄,只是淡应道:「你别瞎猜,我过得还不错,还是说说你们吧?我很想知道大家过得好不好?」 「那……」偏过头,小不点忽然带着几分神秘道:「也包括阿仲吗?」 阿仲?一个曾经苦苦追求她的傻男孩,映澄想起他,倒也让她的心头牵扯出几分原就该属于「少女」时代的懵懂情怀。 不过,也就仅限于此,小不点却不能了解。 映澄微蹙着眉,她想制止小不点往下说的话,却已经来不及。 「他很想见你。」 「小不点,我已经结婚了——」 「他知道,而且我也看得出来,他为了这个难过了好久,他说了,虽然你并没有接受他的感情,但至少你不讨厌他,他总以为自己还是有希望的,直到你结婚的消息传来,他才真正的死了心。」 「那……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映澄始终轻淡道。既然明知自己的无心,那么让对方死了心,也许反而是种功德吧? 「可是,他就要走了,难道你真的连见一面也不肯?好歹大家也是好朋友,更何况,就因为你跟他并没有什么,所以就算你去见他,也没什么不是吗?」 从小不点口中得知阿仲即将远赴美国,一群旧识特别办了场饯别会,所以希望映澄能参加。 可是,她能去吗? 映澄原想说出岳军猝死的事,最后却还是吞下话,也许在这个光景,让阿仲不知情会好些。「我实在很抱歉,我真的不能——」 小不点两手一扬,意兴阑珊地道:「早知道你一定不会去,看来阿仲是说对了。喏!」她自口袋里掏出一封信。 「这是阿仲写给你的信,他说自己有许多话都没能来得及说,也知道理在说了是多余,但是,也许他这一走,这辈子大家是不会再见面了,所以他写这封信,只是想完成自己的一些遗憾罢了!」 小不点走了,留下那封信与映澄对望着…… 信封那一片浅粉红,逐渐在她跟前扩散开来,她不自觉抿唇轻笑,就像自己一颗封闭的心已浸淫在那种浪漫的色调里。 她开始打开信来看,而诚如原先所料的,阿仲肯定不知费了多少心思才能写出这样文情并茂的书信,在其中,他不乏表白自己对她原持的爱意,而事到如今只能升华为万千祝福的真挚情谊。 第19章 望着望着,映澄的心头直淌过一股暖流,无关情与爱,只是一种单纯被关照的感动,就这种「单纯」,对她却已是千金难求的了。 只不过,映澄万万没想到就这样子的一封信,竟会给她惹来了涛天大祸。 几天之后,该死的许立彰来跟在她屁股后,映澄正准备给他个痛斥,谁知道—— 「瞧!这是什么?」他的手扬舞着一片粉彩。 待映澄仔细一望,赫然发现那正是阿仲写给自己的信。 「你……偷我的东西?」她抢夺的手势落了空。 「偷?说得这么难听?不过……偷一封信总比有人想偷情的好吧?」他露出一副欠揍的淫笑。 「你住口!」映澄气得直发抖。 「干嘛那么生气呢?欸,我可是全为了你好,才会好说歹说的劝住菲菲,要不然这时候,搞不好这信老早到了老人家的手里了。」 到时候,她是真的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映澄总算确定的是拿走信的人是菲菲,而眼前这个讨好卖乖的男人想必是有所求。「你到底想怎么样才肯把信还给我,直接说了吧!」她索性直截了当地问。 「好,够阿莎力,只不过,实在很抱歉,我恐怕是做不了主的,要想拿回信,那你得找菲菲才是。」 「菲菲?」 「对,今晚她约了你出来,说是要当面听你的解释,到时候她才考虑是不是要把信还给你。」 「那她为什么不自己来说?」映澄可不是个粗心大意的人。 「她本来是要来的,是被我给拦下,难道你希望菲菲那种性格的人,就拿着这封信在家里大吼大叫?反正我来也是一样,怎么?你是怕我设计了你不成?」 说着说着,他那只不安分的手又伸向她的嫩颊,作势抚摸,却被映澄敏捷退后而避开了,「许立彰,如果你敢再对我毛手毛脚,我石映澄就算是拼着在这个家待不下去,我也会把你这身狼皮给拆穿!」 许立彰脸色一垮,但是又很快的恢复那种嬉笑,「我知道你不会冒那个险的,至少你还想要岳家的money,对不对?」他做了个数钞票的动作,得意洋洋地笑着说:「为了money,我想你今晚是会去的,哦?」 面露悲哀的映澄,怒瞪未应。 就在此时,不远处却传来阵阵轻快口哨声,那正是南羿。 他哼着歌曲,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你记住了,今晚十二点菲菲就在池边的亭子里等你,来不来就由你自己决定。」最后,许立彰只得丢下话,悻悻然的掉头离去。 映澄悲愤的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咦?少奶奶,一个人在这里……想什么呀?」一阵呛鼻的酒味终于惊醒了映澄。 她望着醉眼醺醺、脚步摇摆不定的柳男毅,只是轻拢眉心。 「喔,我知道了,少奶奶是在……赏月,是不是?可是——」南羿伸长的颈子直探万里无云的晴空,咧着嘴傻笑说:「今晚的月亮怎么不见了?」 刚走了个色鬼,却来了个醉鬼。 「你怎么喝醉了?大白天的,要是让太太看见了,你——」 「我知道,我全明白,有很多事要是让太太知道了,会被骂死的,那……以后我就不要在大白天喝酒,最好的是……」他凑向她,眯直眼,笑得神秘兮兮。「我告诉你一个做坏事的好地方,那就是在后花园的那个亭子里,有张很舒服的椅子,可以坐下来好好的喝个够,嘿……尤其是三更半夜的时候,肯定是人不知鬼不觉的了,少奶奶,你说……对不对?」醉与否,只有他自己心里有数。 映澄瞬间掉了下巴,她像被人用布一套然后给狠狠揍打,全身剧痛,就是验不出内伤。 「你刚才是不是……」想问他听见什么的映澄,又觉得不妥,最后,只是轻声说了句:「你真的喝醉了,快回去休息吧!」 第20章 她只想赶快逃离这种像是被审间的感觉。 可是,她的脚步才刚移动,柳男毅整个身躯却忽然像山崩般地倒向她。 「喂,男毅,你、你不能就倒在这儿呀!」在完全没有闪躲的余地,她直接的扶住他,可是,她的那丁点力气哪儿能支持住他壮硕的身躯? 结果,两个人双双的直倾而下—— 「啊!」眼见脚步踩空的她,就要直坠阶梯,忽地,他就像一头乍然苏醒的飞豹,一个令人眩目的急转,劲臂紧箝着她的纤腰,然后直接落地的人换成了他。 而她,就那样子趴卧在他的胸膛。 失声惊呼之后的是,惊心动魄的沉寂。 咚、咚!来至胸口那颗心的鸣金击鼓,是唯一存在他们之间的声音。 映澄真的是完全被这样子的混乱给震慑住了,她甚至一时之间忘了自己应该有的反应。 如果,她还有一丝丝的理智,那么,她就应该马上离开这个男人!一个危险至极的男人!而……而他的危险,正是那种会让她思维顿失正常运作的感觉。 她感觉自己正陷入一种无法言传的迷惑…… 脑子里还留着对他快捷身手的惊赞,而另一种致命般的知觉却已如毒素入侵。 她就那样子的伏在他的身上,她胸脯处的柔软直接压迫住他的坚实,让她感觉微微传来的痛楚,他们紧密贴合着心口狂浪的起伏,然后聆听着分不清彼此的心跳…… 她很自然的抓着他的手臂,而他那绕过腰身的大手就直接托住她的丰臀,她就那样子的落在他的怀里,无从回避地硬是呼吸他那特殊的阳刚气息。 一种十分奇妙的体验,让她感觉似乎浑身热烘烘,就像血脉突然加了料,正在不安的流窜;也似骨架里少了什么,就是缺了点支撑的力量。 从来不曾有过的知觉,让她整个人顿时迷惑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来自感官的强烈震撼,她觉得整个人轻飘飘又软绵绵,而就方才他那一个急速回转,她看出了他保护她的意图,而在他的背落地瞬间时,她瞧见了他状似隐忍而微抖的眉梢,她更发觉自己为着他可能的痛而痛。 连着她的重量,那么砰地巨响给摔下楼阶,一定很痛!而在那一刻,他的手始终还是没有一丁点松放。 紊乱的动作夹杂着一种连她自己也捉摸不清的情结,映澄不知道那是什么,然而她却能感觉,某种无法言喻的心灵正在这一刹那间悄然交流。此时此刻,她空白的脑子只有对他保护自己的感动,还有的就是体恤他坚忍下的疼痛。 在这个偌大的宅子里,还有谁肯真心的想保护她呢?而他给她的是这的舒适温暖,被他坚硬如钢的身躯包围着,就像无助的迷航终于寻得归岸。 噢,不!他……怎么可以说是「归岸」呢?! 当映澄猛然发觉到自己竟然如此陶醉在一个男人怀里时,她被自己那种真实却又陌生的感觉给惊醒了! 带着狼狈的声音,她不敢拿那张炸红的脸去正视他,只是手忙脚乱的想自他身上离开。「对不起……」 而此时的南羿,灰濛濛的眸中正有着两道炽焰,直直要穿射人心似的,他连声急唤道:「别走,不要离开我……」 他……映澄吓了一大跳,望着他半梦半醒的脸庞。 他是在叫……映澄马上摇头暗笑自己的蠢,他这般醉言醉语地,是没什么逻辑好追究的。 他当然是在叫她!在那一刻,南羿竟然发现自己再也克制不住那股冲动……. 他想紧紧将她拥入怀里,他忽然发现自己是那么贪婪着她的温柔,在冲出口的当时,他浑然忘却所有根植心中的种种仇恨。 对着触手可及的她,他唯有的是一种悸动和渴念。 「你醉了……」好不容易让自己离开了他的怀抱,映澄像是又被拉回了现实,那个属于一个守寡的少奶奶身份。 第21章 「我没醉,我、我是南羿,你看清楚,我是南羿——」自地面起身的他,忍不住冲动的拉住了她的手。 「你——」偏过头,略带迟疑的她,虽然有点弄不明白他的话,但是,她还是很快的轻轻甩掉他的手,然后微愠道:「我知道你是男毅,可是,请你不要这样子,我知道你是醉了,但是要让别人瞧见了,他们是不会那么想的。」 「你就这么怕人家闻言闲语?要真管别人说什么,那多累人,为什么不问问自己想说什么?」他被这一甩,倒把所有该死的浪漫情怀全甩掉了。 倚着梯把,他交迭着两条修长的腿,眼里贯有的那种嘲弄又浮现。然后,他朝着自己心口处一指,回复了她眼底的质疑。「就这儿!你是该好好听听自己心里的真心话,才不会连自己想要什么也弄不明白。」 「你……住口!」好痛!她对他的态度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痛! 在这儿,她早已学会习惯诸多的羞辱;可就是他…… 她就是觉得出口伤人的,千不该、万不该是他!不过,映澄也很快的发现了自己的傻。 什么保护、体恤,那都只是自己一时的错觉吧。 她很快的武装起自己,「柳男毅,无论如何我还是这个家的少奶奶,我只希望以后你说话要有点分寸,就算我从来没把你当下人,但是,最起码请你也学着尊重我。今天你喝醉了,我不想跟你计较,但是,以后,还是请你不要说些不得体的话。」 「我有没有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他没有再注下说,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快步离去。 他……瞪着他沉稳的脚步,映澄倒抽了口气。 其实,从一开始,她是知道他根本没醉,只是她不想去认真追究,他佯醉的任何动机;更不想去面对她有任何纵容的嫌疑,可他现在…… 该死的是,他居然就直接挑明的说了——他在提醒她,她做了一件多可耻的事! 忽然间,映澄觉得这个男人的坏,简直比许立彰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重要的是,他还比许立彰更可怕,因为,他就是可以轻而易举地突围她的心防,然后拥有更多可能是伤害她的筹码。 快速转回房间去的映澄,暗地发誓——她绝对不会再允许柳男毅有任何亲近她的机会! 就像在躲地雷般,她会离他远远地…… 然而,随着暮色西沉,映澄却浑然不知,以她为标地的暗箭已然上弓。 一轮明月被薄云缠绕,忽明忽晦的月色自一片蓊蓊叶脉穿射而下,投映在池面上,那岸边随夜风摇曳的柳絮,飘落池面轻泛涟漪,就好比是洒了一池的细碎亮片,点点尽是光影烁烁。 独坐在亭里的映澄,虽然意外的发现岳家的另一个美景,然而她却是无心观赏。 她略带不安的张望,只希望菲菲的人影快出现。 忽然她感觉肩头处有人按住她,连忙掉过头,却发现竟是许立彰那张扩大益显可怖的脸。 「你!」映澄很快的弹起身子想跳离,却被他一个使劲往下压制。 「急什么?一见我来就想走,我真的有那么可怕吗?」他笑嘻嘻地向她说道。 「菲菲呢?」她别过脸去,就是不屑多看他一眼。 而此时,许立彰忽然伸出一只手往她的小巴一拧,将她的脸给扳了过来,他那格外狰狞的模样也完全暴露在她眼前。「现在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菲菲是不会来的了!」 「你——」屁股往后挪移的映澄,很明白自己即将陷入什么样的处境。 他的人已往她逼近,「所以,今晚,花前月下就只有我们两个……」 「你、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放开我,啊——」被他整个人压抱住的她,惊骇尖叫着。 「你叫吧!最好叫得愈大声愈好,我就不相信引来了岳家那两老,你能怎么说?说我三更半夜把你硬给拖来这地方的?嘿嘿……何必这么想不开呢?让我来安慰安慰你,又有什么不好的?我包准你会很快活的。」他凑在她耳边道尽不堪字眼。 第22章 然后,他的禄山之爪随即无情的往她身上一个使劲—— 「啊!」映澄身上那件洋装被整个扯下,呈现在眼前的,绝对是一具足叫所有男人为之血脉偾张的裸体。 「你别过来……」跌落地面的她,一个翻转爬起就想逃,「哎呀……」 她的足踝猛地一拐,突如其来的痛让她根本是寸步难行,重新绊倒坐地的她,就像一只待宰的无助羔羊。 正当许立彰有如一头饿狼般地直扑而上时—— 「哎唷!」传来的是他那不寻常的哀号声。 然后,许立彰的身体就像被什么巨大力道所箝控,整个人自她身上被抓起而「扔」得远远的。 「啊?!」紧接着,她看到了柳男毅的脸。 第六章 乍见柳男毅,映澄的心头煞是一番错综滋味,对他的出现,她有种重获生机的狂喜,可是…… 蜷缩着的她,不胜羞怯的想抓起那些「碎布」好遮掩自己那仅存内衣裤的模样,心里还在想着,就算柳男毅给予援手,她又该怎么起身才好? 不过,她是自己多虑了。柳男毅只是向她瞥了眼,那种依然轻蔑的冷眼! 为什么?难道他不是来救她的? 柳男毅当然是为了她而来! 经过一番挣扎,他还是无法袖手旁观,尤其是当他眼见她被侵犯的样子,就恨不得立刻冲向前。 他想给她依靠,让她不再无助悲伤,可是——该死的是她自己! 他恨!恨她的自寻死路! 他的脚步落在她眼前,然后有所放弃的缩回手,猛地掉回头,不再面对她楚楚堪怜的面容。 映澄感觉到了,然后她也很快的发觉自己对他的态度无法释怀,她的心头甚至远比方才的惊吓还激动,那是一种饱含不解的怒意。 他的人是救了她,然而那不屑一顾的表情却直接刺伤了她。 她不知道自己在希冀什么,可是,她就是受不了他对她的漠然和鄙视。 忽然,她的脸色大变,还来不及嚷出口,柳男毅就像背后长了眼似地,一个轻巧回身,正好迎接住许立彰飞来的拳头。 随着许立彰的出手,南羿报以凌利的反击。 他俐落的将许立彰擒拿住,然后毫不容情的就是一顿痛扁。 「啊!」映澄的心乱成一片,她知道自己是不能让事态持续扩大,「不要——不要再打了!」 南羿果然停住了手,朝她瞟了眼,自鼻腔哼声道:「你还在替他求情?难道你认为这种人不该打?」 何止该打,映澄恨不得咬他几口,只不过……说穿了,她是怕! 怕事情闹开来,也怕万一害得他被连累呀!她还没说话,那个不知死活的许立彰倒开口了。 「她是舍不得我被打,柳男毅,你这个大笨蛋,你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你是坏了我们的好事!如果不是你来搅局,她现在早就快乐得不得了,所以,她心里头是在怪你,怪你的多事!」 「你住口!」映澄急急的对着许立彰吼道。之后,当她面对柳男毅那张有所质疑的脸时,一颗心更是焦切莫名,两手紧捂着胸口的她,只是一味的摇头喃喃直道:「我没有,我真的不是那样子的,请你、你要相信我……」 她对自己那种无比慎重的口吻,让南羿的心为之一动——她看起来是多的在乎。 「你少装了,难道不是你主动约我来的——」许立彰那套早已预想好的台词还没说完,握住许立彰手腕的南羿似乎是加重了掌力,但见许立彰那副痛苦的狰狞状,就像只消南羿再使个劲,那只贼手也就断了。 「你最好给我安静点,」南羿眯直的瞳中喷射出熊熊怒焰,「除非你是觉得身上这只手是多余的。」 第23章 「我、我——」此时的许立彰,虽不敢造次,却也心有不甘的虚张声势,「柳男毅,你不能乱来,我可警告你,除非你不想再待下去了——」 「那我可真的要好好感谢你,谢谢你让我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只不过,可惜的是我现在还不想走,倒是你,能不能待下来,恐怕……还真的是得看看我的心情。」 不只是许立彰,连一旁的映澄都对他过于狂妄的言词感到有点可笑。 就凭他一个下人? 果然,许立彰好笑的说:「姓柳的,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对我也敢说这种话?你凭什么?」 「就凭茉莉。」然后,南羿一把揪过许立彰的领口,冲着那张神情已然变色的脸,冷哼说道:「我在想一定有人很希望知道岳军那个死亡约会是谁安排的,如果……」 「你、你在胡说什么?」 「就算我是在胡说,不过,你的那个伙伴……」南羿撅了下唇,一副吊儿郎当,闲闲接下话,「那个茉莉……」 「她……不、不可能……你少唬我了!」许立彰拼命的摇头。 「不可能?你也未免太有自信了吧?你以为……五十万是多少?」 五十万?映澄是听得一头雾水,可那许立彰却大惊失色。 疑惑地瞪着柳男毅,然后在他点头抿笑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 许立彰很快的就像只败下阵的斗鸡。 「这也没什么,其实你应该早知道,一个可以用金钱来使唤的女人,随着价码的不同,很多事都是可以改变的,不是吗?」 也就是说……眼前的柳男毅可能用同样的手段去支使茉莉?许立彰开始心虚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你管不着,反正,我也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所以,就算知道了什么,也可能会忘了,只不过……」 立即明白过来的许立彰,马上见风转舵,露出惯有的谄媚嘴脸道:「那……是不是可以——」 他示意着对映澄的顾忌,忙着将柳南毅给「请」到一旁,好方便谈谈。 南羿耸了肩,依然像是无所谓的样子。 但是,映澄可不是傻瓜。单就他们刚才的对话,她相信必定和岳军的死因有关。 于是,她勉强忍着腿疼,往他们窃窃私语的草丛方向缓慢移动。 他们的某段对话,也适时的落入她耳里,映澄闻言不禁大吃一惊—— 虽看不到许立彰的表情,但可听得出他那令人作恶的巴结语调:「老兄,这有什么事都好商量,不是吗?这样吧,一句话,只要你说个数字,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一定不啰唆。」 「想用钱来摆平?很可惜,我要的不是钱。」南羿答道。 「那、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石映澄。」结果,映澄听见了如此一句几乎让人昏厥的话。 他、他怎么可以说……要她? 南羿又介面对着一样惊愕不已的许立彰,绝对认真口吻道:「如果你以后敢再找她的麻烦,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你花钱找那个酒女设计岳军在新婚夜暴毙的事,我绝对会让它真相大白!」 「你——」 「还不快滚!从现在开始尽量别让我看见你!尤其是你对石映澄纠缠的时候!」南羿厉声一扬,可把许立彰给差点吓破胆了。 连声道「不敢」的许立彰像见了鬼似地,仓卒逃离。 「啊?!」意识到柳男毅就要走回来的映澄,心里一慌,更没了力气好撑开步伐。 结果—— 「你在这里干什么?」她跟踏出草丛的柳男毅对峙着。 「我、我……」映澄知道自己是听了一些不该听的,可是,她好气!气眼前的这个男人原来是一样坏! 第24章 她瞪了他一眼,两手按着腿,迳自想离去。 「你的脚受伤了?」南羿对着她伸出手,「让我看看。」 「不!不用了!」她活似在挥苍蝇的动作。 「你——」他皱了眉,似在隐忍什么,才又道:「那么,我扶你回房去。」 「我说过不用了,你没听见是不是?」她失控的一吼,却吓着了两人。 映澄也被自己给吓着了,她……激动得莫名。 紧接着,她马上被另一种神色给震住—— 那是他眼底的剧痛和唇部的扭曲。 他蹲下身来逼近她…… 「你、你想干什么?」承受他庞大身躯的光和影,映澄的心头倍感难以负荷。 她这种惊慌失措,有如面临大敌的样子,无疑是将南羿所有翻腾的情绪全数引爆。 愠怒沉默的他,对着她鲁莽咆哮着:「你在怕什么?怕我是不是?」 「我、我……」难道她不该怕吗?一个可以和许立彰那种人挂勾的人! 而且,她永远也忘不了自己所听见的事实——他对她的别具野心。 南羿似乎是解读出她的心理,直接问了:「刚才……你听见了?」 「我……」如果点了头,那是不是很傻?可是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硬是让她给豁出去了。「是的,我是听见了,我也很希望自己最好什么都听不见,就不会知道这人世间还有多少丑陋的事。当然,也就不会知道原来你……你跟许立彰是一样的坏!」 听完她一鼓作气的说完话,南羿依然是目不转晴的望着她,然后低沉应道:「我从来就没说过自己是好人,只不过,我跟许立彰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可是你、你怎么可以包庇他?既然明知道他跟岳军的死有关,就应该说出来岳军也不会死得不明不白——」 「够了!」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怒吼了。 「你——」 他忽然一手托起她的后脑勺,往前一推送,用着那热呼呼的唇语凑上前道:「你一定要这么开口闭口的岳军吗?看不出原来你对他还挺有情的?」 他在说些什么?从他那种了然的眼中,映澄有种狼狈的感受。 「岳军是我的丈夫,我、我对他当然……有情。」她闭了下气,努力的想为自己争取一点保留隐私的尊严。 「噢?」他挑高的分贝有着明显的夸张,「那实在很对不住,岳军对我来说却什么也不是,他怎么死的,当然是事不关己,所以,你想要替老公报仇,那就自个儿努力点吧,也许……」 「什么?」 「我可以跟许立彰谈条件,当然也可以跟你,也许我们可以谈谈,你要真相和证据,而我最想要的……你刚才不是全听见了,嗯?」 他要她。 「你休想!」映澄的心被狠狠刺伤,除了痛心之外还是心痛,「柳男毅,你真的太教人失望了!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不要存什么希望,也就不会有所谓的‘失望’了。」 听闻他的话,映澄猛然一惊,他说得没错,是她不对……她整个人陷入一种自省的惊悸……. 月光洒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益加令人心悸,她活似一具芭比娃娃,落入他掌心中的头颅,任由他摆布, , 混着太多情感的嗓音益加低沉沙哑,就那么自然而然地,一句轻唤出了口:「澄澄。」 映澄闻言心头猛然紧缩,「你、你怎么会——」 「这是你的乳名,以前我一直是这样子叫你的,有什么不对?」 「柳——」 「柳是我养父的姓,我姓南。」他难掩爱怜的抚着她,「我是南羿,你真的忘了吗?」 第25章 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第七章 「你说你是……」映澄骨碌碌的眼珠子忙着在他脸上搜索,最后,她哭了起来。 紧紧环抱住他,再也难忍激动的潸然泪下,「真的是你,原来我没有猜错……」 「你……真的认出是我来?」 「不!」她的头在他怀里摇晃着,「只是那种感觉,可是……」 是他一直没承认的。甚至他还……一直欺负人。 映澄又推开了他,直接道出了心结。「为何不坦白?」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而你又是什么身份?现在的你是岳家少奶奶,而我,我是谁……又有什么意义?」他眉下忽罩黑云。 坦承了自己的心态,却是隐瞒了自己那一手策画的复仇方案。 「我、我——」映澄无言以对,却又被他下面的话给吓着。 「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儿!」 「我、我不行……」她咬着唇,痛苦的吐出话来。 「为什么?难道说你真的想为岳军守这个寡?将自己的幸福葬送在这个地狱?」他不能理解的发怒了。 她当然想追求自己的幸福,可是……面对母亲那巨额医药费的接济,她又该怎么做?难道—— 「你……又怎么会到岳家来当差的?」想必他的日子一定也遇得不顺遂吧? 「如果说……是为了你,你相信吗?」不正面回答她的南羿,耸动着眉梢说了句话。 映澄在他脸上快速捕捉到一种森冷,那震慑住了她。 他,已经不再是昔日那个稚情玩伴,他的世界有着许多她所无法理解的元素。 「南羿,你的心里是不是还在恨我爸和岳军他爸——」话未完,她被他滚烫的唇瓣所封缄, , 映澄开始心平气和说:「羿,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我更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可是,我却不能,在这个原本属于我跟岳军的新房内,和另一个男人……做爱,你懂吗?那不是我所能接受的感觉。即使是岳军他已经不在了。」 「那、你想怎么做?」 「帮岳军弄清楚死因。」她毅然说着,「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他尽的本分,所以……」 「你想让我出面?」南羿的脸上线条已逐渐生硬。 「为什么不?你跟他也曾经是朋友。」 「他不是我的朋友,朋友妻不可戏,可是我却满脑子就想调戏他的老婆,如果岳军地下有知也一定会否认的。」他冷言道,转头不再看她。 「南羿……」她蹙眉不禁说道:「你以前不是这么残忍的。」 「不要再提以前了,好吗?」平静的声音却有着一股让人心悸的阴寒,尤其是他诡异的笑。「如果你够骢明就不应该让我去想从前,那么也许我还可以骗我自己,我已经忘了,忘了爸爸是怎么被他的两个好朋友陷害,忘了那种目睹自己爸爸自杀的惨状,也忘了自己这十几年来是怎么寄人篱下活过来的。」 定眼望着他的那一刻,她的心几乎是碎了。 「石映澄!」他忽然的抬高音量,让心神随着他而波动的映澄着实吓祝「我可以告诉你,就算我明知道是谁害死岳军的,但我也不可能会为他做什么,这本来就是报应!是老天爷抢在我前头的杰作!」 「你——这么说,你会出现在这里,一切只因为……报仇?」她的脸色急速失血。 「如果我说是,那也不为过。」南羿冷酷哼道,「我会让那些逼死我爸的人付出代价。」 「也……包括我爸妈?甚至是……我?」她紧咬着下唇。 他忽然望了她一眼,「我……」蠕动的唇角不知道想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放弃了。 第26章 而他隐忍的神情又让她重燃希望,「羿,难道你就不能为了我而——」 「从我的家庭被毁于一旦的那时起,我就学会只为了我自己。」他无情的应对让她寒了心。 映澄不觉脱口而出,「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把所有过错全怪到别人头上,如果当年南伯父不要那么做——」 「他什么也没做!」就她这段话,竟让他一下子失了控,他猛然伸出大手,紧掐住她的两颊,恶声恶气的吼道:「你这个该死的笨女人,你只是一心想为自己的亲人还有岳家粉饰过错,你以为我会因此放手吗?不!」 她的痛又何只是肉体?不管真相如何,她却在刹那间看清楚了他所受的伤害。 一种饱受仇恨折磨的痛。 她有了让他错愕的反应——张臂搂过他的虎腰,她无言的磨蹭着。 「你……」 然后,传出了她那既感伤又心疼的话语:「我不管事实是什么,可是,我却真的不想看你变成这样子,仇恨只会让你痛苦……我只是不想让上一代的悲剧再延伸下去……羿,够了,就像你说的,如果真的是老天给的报应,那么,岳军的死难道还不能化解吗?」 南羿心中顿时有如春风拂过般温暖……沉浸在她绕指柔的温情中,似乎有种感觉正在变质。 如果能一直这样子……他就像一名丢盔弃甲的战士,所有战斗意识正在瘫痪…… 「不!」忽然间南羿对自己的轻易动摇而慌张懊恼,生硬的剥开她的手,直接往房门口飞快跨出。「绝对不够!你就等着瞧吧。」 映澄垮着肩瞪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他到底还想怎么样?而他,又能怎么样? 映澄整个人陷入那种隐忧。 慢慢的,映澄发现了自己可能真的错估了南羿。 表面上他就像个尽忠的奴仆,然而,经过刻意的观察,她开始在他身上嗅到某种不可思议。 有一次无意间,映澄看到他进出一家颇具规模的公司,开着高级跑车且衣冠华丽的样子,让她忍不住跟着他,只瞧见他看起来很忙,忙着跟那家公司的人谈话,谈些什么她不确知,然而就从那些人对他态度的恭谨,南羿宛如一个高高在上的主子般,映澄是更明白了一件事—— 南羿是真的变了,变得让她捉摸不着。 而唯一不变的,是他望着她的眼神。 只不过,好几次当她鼓起勇气去追逐他那痴恋的目光时,他却总是像狂风扫过,无视于她苦心经营的果决坚持,然后漠然的逃离她的视线。 不过也由于他这种「逃」的意图,让映澄更看清了他的挣扎。 她知道自己不能放弃对他的说服,她知道自己不够坚强,也绝对无法面对身边所爱的人互相残害的事实,那会让她完全丧失仅存的一点意志力。 在传统道德感的束缚下,她就像一根被两头紧扯的绞绳,藏在缝隙的是她那最真实也卑微到不敢声张的情操。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希冀什么,却总有种不甘心的潜意识让她去坚持着。 或许她还能做的是,将伤害给降到最低程度吧? 映澄并没有拆穿他的身份,她不认为那是最好的方法,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也不忍心。 但是,显然的,他真的开始了某种行动。 不经意间,她听见了公公岳才富和婆婆的谈话,才明白原来岳家的事业正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关头。 「怎么会这样子呢?生意一向不是都做得好好的?」岳母十分担心。 随即岳才富才说出原委。 原来有一家新兴的企业集团,正无所不用其极,不但几乎抢光了岳家的生意,而且还不惜以钜资收购所有原本属于岳家的下游厂商,那根本就是存心让岳家断头断尾。 第27章 「是谁呢?才富,会不会是你得罪了什么人?」 「商场如战场,哪能不得不失,只不过让我想不透的是,到底是谁会那么做?那根本就是冲着咱们岳家而来。」 「那……公司没事吧?就凭你在商场上这么多年的经验——」 「有时候光是靠经验是没有用的,甚至也甭提什么交情了,怪只怪……日前公司因为一个处理不慎,面临资金周转不灵的困难,偏偏又刚好流失了几个大生意,所以……」 「你是说……公司会倒闭?」 「暂时还没那么严重。」岳才富安慰着老婆,又说:「幸好目前有个人主动出面表示愿意帮助我渡过这次的难关。」 「谁?」 「‘巨将’是一家外侨所经营的公司,现在听说是由新任少主在掌舵,说了你也不懂,总之这是咱们岳家的贵人,所以情况不会太糟。」岳才富的话倒是让妻子岳王美惠放心不少。 而映澄的整颗心却有如沉石般,因为她没忘记的是,南羿所进出的那家公司行号就叫「巨将」! 明知事情绝对没那么单纯,可是她却有如哑巴吃黄莲般,硬是说不出口。 于是,她直接找了南羿盘问。 「石映澄,你——」他用着一种十分恶毒的眼光瞪着她,「你在跟踪我?」 「不是,我怎么会?我只是关心你……」 「关心?你没弄错吧?少奶奶?」他百般挖苦的道:「你关心的是怕我伤了你现在的一切!」他扬高的音量有着饱含挫败的愤怒,「从你知道我的身份开始,你问过我这十几年来好不好吗?你有关心过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你没有!你有的只是一味的想为身边的人脱罪,甚至在你心里还认为我爸爸所受的一切都是自找的,对不对?」 「我、我……」她痛得答不上话,只能无助恳求的望着他。 「不要用那种眼光对着我!」他恨恨的对着她吼着,接着又说:「既然你这么处心积虑的为岳家着想,又对我这么不放心,那么你现在可以直接去告诉岳老头,告诉他我就是南羿,我回来了,回来跟他讨个公道。你去呀!这样你就可以马上将我给赶走,你也能安安心心的窝在这儿,当你可怜的小寡妇,好等着有朝一日抱到岳家的财产!」他凌利的视线有如淬毒的箭矢般,直刺入她的心窝。 「不不!」她吸了口气,忍住不争气的眼泪,「我不是的,我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样子,南羿,全天下的人都可以说我,就是你不能!」 然后,她捂着已快失控的泪脸,飞快逃离。 只是,映澄很快的抹去了泪水——不,她不能就这么被打倒! 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这么说的! 忽然间,映澄有了另一种想法。 也许她可以理直气壮的离开岳家,也许她是可以为自己找出一个充分去爱的筹码,如果她能解开岳军真正的死因的话。 就在映澄毅然而然地想直接将许立彰可能涉案的事说出时,一次意外的昏倒,却带给她另一波惊涛骇浪。 经过家庭医生的到府诊断,结果竟然是—— 映澄怀孕了! 这等的事实无疑是向她扔了颗炸弹!她有了孩子?她怎么有…… 天可怜见!映澄甚至连「播种」的人都不知道? 可是,对岳家两老来说,那绝对是天大地大的喜讯。 岳家终于有后了! 「太好了,总算老天爷庇佑,岳家有后了。」岳才富只差没跪地叩恩。 而岳王美惠也完全一改对映澄的刻薄,她忙着招呼下人们又是熬汤又是进补的,「还有从现在开始,什么家事都不许让少奶奶做,听见了没?」 听闻公婆的反应,映澄除了难过,还是难过。 第28章 而将一切看在眼底的菲菲,可颇不是滋味了。「爸妈,你们也太紧张了吧?也不想想她才过门,哥哥就死了,说不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哥哥的——」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结果,从来就爱女如命的岳才富震怒地吼了。 受惊吓的菲菲才扁着嘴想对母亲哭诉,然而却是又多了一层数落。 「菲菲,这事情非同小可,要知道这个孩子对岳家来说有多重要,你这张嘴就别再乱说了,就算映澄过门第一天,阿军就死了,那也不代表她就不会有阿军的孩子,都什么时代了,映澄——」 岳王美惠转而对着映澄意谓征询的道:「妈说的没错吧?你……是怀了咱们阿军的孩子吧?」 映澄整个人动弹不得,她甚至没那个勇气去摇个头,她……无力的垂下头,却是一种让岳家两老更欢欣鼓舞的认同。 她说了谎,她该死的坏! 待得他们全走了之后,石映澄再也强忍不住的痛哭失声。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坏事,可是,她却再也无法面对那种不清不白的自己。 不行!她不能要这个来历不明的孽种! 就在她决定将肚子里的孩子偷偷「解决」掉时,休了两天假的南羿赶回岳家,一样被这个意外消息给震住了。 「真的是太好了,少奶奶总算熬出头了,她能够为岳家留个后,自己的日子也会好过的……」耳边尽是下人们体恤映澄的庆幸声浪。 「不!不应该这样子的……」而他失了魂似的莫名嘟喃却徒惹非议。 「喂,男毅,你干嘛跟少奶奶过不去,她对咱们下人一直都很好,她已经被太太还有小姐欺负得够可怜了,你这个人怎么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他可怜她?那谁该来同情他?南羿狠狠的甩掉所有不谅解的声浪。 他要去找她,他要直接告诉她——他南羿才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她不能睁眼说瞎话! 他绝不允许自己的「种」竟然流落在仇家。 那天夜里,南羿往映澄房间直去的同时—— 「等一下!」意外的是,许立彰竟然挡住了他的去路。 「我有个生意想跟你谈谈。」就从那天起,许立彰见了南羿就像见鬼似的,总是避得老远,而现在那张逞奸的嘴脸,南羿心里有了几分琢磨。 「你凭什么跟我谈?」这家伙一副谈判的姿态,想必有所要胁。 南羿很快的就知道他握在手中的谈判「筹码」。 「就这个,如何?」许立彰手里所扬的,赫然正是南羿收藏的那张「人皮面具」——仿扮岳军的面具。 第八章 映澄经过一番慎思,她是不敢贸然上医院,所以只好拐了个大老远,去别的市镇找中药铺。 握着手里好不容易才弄得的那帖堕胎药,她特地等到夜深入静时分才亲自煎煮。 电器化的自动煎药罐,不带丝毫的烟灰,可是她却直觉两眼酸涩,硬是一片雾茫茫…… 无声无息的泪水成串的滑落,渗入她紧抿的唇隙,映澄吞下那种苦涩。 下意识的抚摸着自己还无异状的平坦肚皮,她知道就在里头,正有个和自己血肉相连的小生命在孕育,他或者是她,正随着自己的呼吸而呼吸,而是否也随着她的悲喜而悲喜?豆,豆,网。 「孩子,那么你会知道我此时的痛吗?你……也会痛吗?」搁在肚子上的手轻缓的上下来回,她幽幽哽咽道:「不要怪我,不是我的残忍,而是我……我根本没有勇气面对你的到来,这不是你该来的……别怕,再过一会儿你也就不痛了……」 话未完,泪却荆 红灯一熄,知道时候到了,她木然的将罐里那黑色浓稠液体倒在碗里,在半空中颤抖的双手,像被四周空气给灼伤似的,疼得伸不出去,却又无路可逃。 第29章 就在此时,来自胃部的一阵痉挛,让她花容失色,两手捂着快痛哭失声的嘴,她瞪着那碗药像见着了啥可怖玩意,拼命的摇着头喃道:「不不……我不能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我感觉到了,我真的可以感觉他的存在,他……在我的体内,他跟我是一体的。」 她频频后退,最后夺门而出。 她激动得逃离那个自觉「行凶」的现场,却在回廊处,她听见了花坞那儿传出了一道轻微的骚动,忍不住趋前一探究竟,赫然惊觉竟是南羿和许立彰的密晤。 结束了上半段交谈,南羿知道许立彰这家伙是真的有备而来。 据许立彰所知,岳军根本没来得及「动」石映澄,这事情还是岳军亲口告诉他的;而现在又让他找到了这张人皮面具,更可以证明当初映澄所声称「岳军」曾回房的事实真相。 许立彰直截了当就以石映澄肚子里的孩子为要胁。 他知道孩子是南羿的,更让南羿知道一旦真相揭露,只怕岳家非但不放人,还会以此为手段,到时只怕南羿所有的计划都将失败。 南羿沉定怒视着他,心里头却有道声音在作响—— 去他个鬼计划,他现在只想带着映澄,远远的离开这儿,他要她光明正大当他孩子的妈。 可是—— 忽然间,某种觉悟却让他气馁的放松了两手掌。 就算他肯放了一切,映澄就会跟他走吗? 他永远忘不了她拒绝自己的那一晚;她为了岳家拒绝了他。 「好吧。」 蹑手蹑脚躲在一旁的映澄,正好赶上南羿妥协的声音。 「干脆!」她望着许立彰不知道将什么丢向南羿,然后问着:「东西还给你,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茉莉人在哪儿了吧?」 原来他们谈的是这个?不!南羿,别说……映澄笃定的认为许立彰必有不轨。 「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知道那个酒女的下落?」 「哼,我早查出来了,酒店的人说她被一个大户用两百万给包了,我就猜那个人一定是你,因为就凭茉莉是根本没那个行情的,只不过,我就不知道你的钱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南羿冷冷应道:「那你就管不着那么多了,你要的不就是茉莉吗?我现在就把地方告诉你,接下来的事我也不想过问了。」 结果,南羿做出了让映澄绝望透顶的决定。她不敢置信他的冷酷几近……毫无人性? 当许立彰一消失,映澄小小的身影就像吃了炸药似的,轰向南羿。「南羿,我不知道你真的变得这么……可恶!你怎么可以把茉莉的下落告诉他?难道你看不出来许立彰的意图?如果那个女孩有什么不测,那……你跟杀人凶手又有什么不同?南羿,我……对你真的失望透顶了!」 面对她劈哩啪啦的怒骂声,南羿起先一楞,待还了魂,乍然惊觉她拂袖而去的身影正在远离,闪过他脑子最直接的意念,让他飞也似地冲上前抱住了她。 「你、你——」她挺直了脊背,痛心的声音里有着许多的质疑。 「别回头,也不要开口说话。」 原以为会听见的解释或是可能的争执,却都没发生。 他的双臂环腰抱住她,脸贴着她的背,就在她感受到他那几许胡碴轻刺耳颈边时,她听到了他喑哑的低喃:「就让我静静的抱着你一会儿,好吗?不要再嚷什么放手了,映澄……我好累,真的累。」 她的鼻头一阵酸,一个「累」字,道尽多少憎痴? 她有种冲动想掉过头投入他的怀抱,可是…… 「你知道吗?我……怀了孩子了。」这个孩子势必改写她的生命。 「我知道。」 是她的错觉吗?她好像感觉到他更加抱紧了她,怎么可能?她以为他会放开自己…… 第30章 「你的心里难道……不会介意这个孩子是……谁的吗?」映澄闭了下眼。 他的答案却出乎她的意外。「是你的。」 「你——」她再也忍不住转过身来面对着他,揣测的神色中逐渐释然,天!映澄竟然有种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滋味。 是的,孩子就在她体内,当然是她的。 孩子可以跟任何人不相干,甚至是那个该死的「始作俑者」,但是和她却已是生生相息的,不是吗? 深吸了口气,她的眸光恢复动人神采,由衷道:「谢谢你。」 「谢……我?」南羿有种空前未有的心虚。 他想着她的处境,也想着自己在她身上所造成的既定伤害,可是,她却……言谢? 「是你这话,让我有了勇气将孩子留下来。」她淡淡应出口的话,却让他脸色大变。 她要把孩子给弄掉? 「不,你不能那么做,映澄,你听清楚了吗?我不许你做这种傻事,那孩子是……是……」 说,把话给说出口呀! 「映澄,我……」 「我知道,孩子是无辜的,是不是?南羿,我真的很高兴你能这么说。」 「澄澄,孩子当然是无辜的,但是你并没弄懂我所要说的,其实我——」他的话未落,不远处映澄的卧房内却传出了奇怪的声响。 类似杯盘碎裂的轻脆声,立即吸引他们移动脚步。 哪知一进屋内—— 乍见岳菲菲抱着肚子倒地呻吟,而她的身边倒洒的那只空碗,竟是映澄原本意欲饮用的堕胎药。 原来,菲菲心有不甘,本想过来「捉奸」,却正好瞧见了映澄桌上的药碗,她误以为是安胎药,也就不客气的来个先饮为快,不过却—— 「我的肚子好疼……」 「菲菲,你、你怎么了?」映澄被吓坏了。 倒是南羿两眼雪亮、心头沉定,马上知晓状况。 「她可能动了胎气。」 「动了……菲菲她已经——」 菲菲是怀了身孕,可是,现在却保不住了。 第二天,这件事情在岳家再掀风云,别的不说,单就映澄存心买来堕胎药的事,就让岳家两老勃然大怒。 「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我……」 「老爷,不好了,出事了,许先生出事了!」从外头狂奔入内的家丁,结巴道。 「什么事?」 「他被捉到警察局去了!」 警察局?莫非是……映澄正好瞥着了南羿挂在脸上的那抹神秘笑容。 直到此时,映澄才恍然明白—— 原来当南羿告诉许立彰有关茉莉下落的同时,就已经报了警,然后就等着那一心想杀人灭口的许立彰上钩。 随着许立彰的落网和酒女茉莉的证词,终于证实了岳军结婚当天,的确是被设计外出,只为了茉莉在电话中声称自己已怀有孩子,并以此做为要胁,扬言要大闹婚礼,岳军生怕惹出笑话,只好趁着客人渐散之际,火速赶往茉莉的小套房。 结果服下了一帖精心特制的药而魂归西天,然而下毒的茉莉却完全被蒙在鼓里,她贪着许立彰那五十万的利诱,误将毒药视为春药,面对这条人命她可慌了,虽然依照许立彰的指示还是不动声色的回酒店上班,可是心里头的疙瘩始终作祟,终于在一次酒醉之下,不小心对店里的某个小姐说溜了嘴……. 「某小姐」自然就是南羿派去卧底的好帮手,柳采青。 对映澄来说,许立彰是怎么害死岳军的细节已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南羿终于还是没让她失望! 就在她自以为更有信心化解宿怨时,这回的真相却给她致命的一击—— 第31章 真相来自于正出现在电视镜头的许立彰的口中。 许立彰对着记者的摄影机舞着手铐,他是故意的,张着狰狞的大嘴,扯着嗓门吼道:「石映澄,你看到了吗?哈哈,你一定正在看,是不是?」 映澄的心陡地一紧,他……又想干什么? 「是我害死了岳军,我被捉无话可说,可是我不甘心,我就是不甘心!为什么偏偏就是有人一样在做坏事却没事?石映澄,你知道我在说谁?就是你!岳家最高贵美丽的少奶奶!各位呀——」许立彰忽然像发疯似地朝着周边的记者频频作揖。 「现在我就告诉各位有关这个小寡妇的八卦,你们一定会很有兴趣的。大家知道吗?她肚子里的小孩根本不是岳军的,她背地里偷人!而且物件还是岳家的工人柳男毅!他利用一张岳军的面具瞒天过海,上了少奶奶的床,他们才是一对奸夫淫妇!你们为什么不去捉?为什么只有捉我——」随即,在警员制止的声浪中,许立彰被消了音。 许立彰终于消失在荧幕上,而他那魔鬼的嘶声却已成千万毒药,腐蚀了映澄的五脏六腑。 一脸惨白的她,紧咬的唇瓣早已沁血,然而她是不觉得疼痛,另一种剧痛正在吞蚀她的灵魂…… 是他!真的是南羿……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子对待她? 她现在想起他百般劝她保有肚中胎儿的情景,才恍然明白了过来。 只因为他就是孩子的爸爸埃 映澄被一种深沉的悲哀给罩住,甚至忘了哭泣。 这难道不是她曾经对上天暗许的心愿—— 她可以给他,自己所有的一切;如果环境许可,她更愿意为他生儿育女,可是…… 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不是、不是……过度哀伤的她,两眼一个翻白,便昏死了过去。 就在石映澄甫睁开双眼时,「咱!」一记响亮的巴掌轰向了她。 虚弱的她,无言的面对着怒焰冲天的岳家两老。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给我滚下来!」岳王美惠狠狠地一把将她硬拉下床,「你不配睡这张床,不要弄脏了岳家的东西!」 「妈——」 「不要叫我,你不够资格!咱们岳家没有那种会偷人的媳妇!」 映澄转而望向公公岳才富,然后她马上从那益发无情的脸色中知道,她再说什么也没用。 「你自己说,许立彰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映澄缓缓站直了身子,心头冷清的认知让她不再哀怨,她给了他们唯一的答案—— 点了头。 她完全接受了许立彰的指控。 接下来的,是她早已预料到更多的难堪与羞辱,然而,这对她来说,又有什么不好承受的?南羿已经给了她承受痛苦最大指数的「磨炼」。 原来,再大的苦痛也能麻木,那么还有什么日子会过不下去?映澄忽然发现耳边什么也不复存在,当然也包括岳氏两老种种不堪入耳的辱骂。 直到南羿的出现,才终结了映澄的恍惚。 「放开她!」他火速上前推开岳王美惠,「离她远一点!谁都不许碰她!」 「哇!」地一声,目睹「奸夫」的明目张胆,让岳王美惠怒到极点。「你还敢回来?好呀,反了是不是?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个下人来发号施令?我打她,你心疼了?那好,我就打给你看!」 话说完,岳王氏立即又挥向映澄,「啊!」只是她还没沾到边,整个人又被南羿给轰得老远。然后,她像发疯了似地,开始对着外头「招兵买马」。 「柳男毅,你太放肆了!简直是欺人太甚!你到底想怎么样?」岳才富怒气冲天。不一会儿,南羿马上被岳家所有的家丁给包围祝 第32章 然而依然狂妄的南羿,却只是冷冷扫了眼,「我不相信你们都可以为了这老头而不要命,如果是的话,那就……不妨试试。」 一时之间,被他那种玩命意味所恫喝的下人们都相觑不语。 「依我看,还是别为难这些人了,更何况有些事也许真的不必劳师动众吧?」他这一说,才让岳才富将所有人摒退,毕竟是「家丑不外扬」呀! 紧接着,南羿直说了:「现在我就要将她带走。」 不!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麻木,让映澄如置身事外,而南羿的话却让她两瓣唇蠕动,她来不及大声说出话,岳王美惠就抢先道:「休想!」 「本来我们就没打算让这个坏女人再留下来,但是,就冲着你造句话,我们就不可能这么简单的放她走,要真这个样子,往后我们岳家的脸往哪儿摆?就是岳军地下有知,他也一定不甘心!」 「没错,」岳才富附和道:「既然事情到了这般田地,我们只有将错就错。」 他们肯接受这个孩子?但映澄很快的知道自己又会错意了。 「对外面一定不能承认这件事,然后暗地里将她肚子里的孩子拿掉——」 「不!」 「不要!」异口同声的是南羿和映澄两人。 然后,映澄快速掉开了两人交集的视线,她斩钉截铁的道:「我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我的孩子。」 「你不肯?那很简单,我现在马上就冻结你爸妈的医疗经费,而且……」岳才富阴笑地望了南羿,「我马上就提出告诉,告这家伙诱奸!」 「告我?那恐怕也得看你的本事。」随即,南羿忽然掏出手机,按键之后,「现在可以出现了。」 不久,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人出现在岳家大厅。 「林经理,你……」 年轻人却不理会岳才富的唤声,他直接走向南羿,行了个礼,恭敬道出了教人惊叹的字眼。「总裁。」 「你、你们……」这时大梦初醒的岳才富才支支吾吾指着南羿道:「原来你就是……‘巨将’的那个少主?」 也就是岳家寄望仰赖的「贵人」? 映澄对这个事实全无反应,她知道南羿还有更多的惊爆会上演,也明白他总是会成功的,再过不久将是所有人对他妥协。 但,不包括她。 诚如映澄所想的,南羿一番话,马上让岳才富生不如死。 「不妨就直接告诉你吧,不只是巨将,还有你所有的下游工厂也全是我的,如果我没记错,巨将帮了你不少忙,这次还跟你订了挺大笔的生意,只不过,我是怕……万一你的原料来源还有加工厂出了状况的话……只怕到时候货交不出来,你是承担不起毁约的损失。」 也就是说,他们岳家只有面临倒闭一途? 「是你!原来都是你在搞鬼!你……故意介绍工厂给我,又跟我签约,其实你……你根本就已经设计好让我毁约!」 「就是我!」南羿扬高声音应着,「所有加工厂的毁约金还有原料的损失,我自信还负担得起,而我唯一的目的就是整垮你,岳才富!」 「你、你到底是谁?」 「把柳去掉,会让你更快的恢复记忆。」 「柳……你是南羿?南宣的孩子?!」岳才富大吃一惊。 第九章 他的身份对岳才富而言,显然是绝对的打击,他跌后两步,心想:完了! 「害怕了,是不是?有一点你们可能不知道,我爸这一生虽交错了朋友,但是却讨对了老婆,至少我还有个外公,他别的没有,就是有钱,而且还硬是要把他的心血‘巨将’留给我,就不知道现在的你是不是还想告我?」南羿的话换来岳才富无言的摇头。 然而,南羿的怒气却并未因此暂歇,他将身边的映澄拉上前,然后对着岳才富低吼道:「如果你不想宣告破产也行,只要你当着她的面,将当年的事全部说清楚,也许我还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第33章 「这、这……」岳才富的头上已冒出汗,他嗫嚅了大半天,沉叹了口气,极度感慨地说:「是,是报应来了。没错,当年的确是我跟映澄父亲石敬一起陷害了你爸,可是,我们只是想自保,那是情非得已的,我很抱歉——」 「所以,就活该让别人当垫背?」南羿握紧了双拳,他激动得眼角泛着泪光,「你的一句抱歉能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们的自保却是毁了另一个家庭?我爸爸受不了那种屈辱,他就那样子自杀死在我面前,而我妈也伤心过度丢下了我……如果不是我外公找到了我,也许我早就成了饿死路边的孤儿了,你说,我的家破人亡是谁造成的?」 是岳家,还有……石敬,她自己的爸爸。映澄面对这样子的真相,情何以堪?她虚软的脚步几乎快站不住,而支撑她的,竟然是南羿那双复仇的手。 事至此,她仿佛看见了一个事实,这辈子,在某些定位上她是永远无法和他并驾齐驱的。 「我已经都说了,你还想怎么样?」岳才富带着疲惫道。 「最重要的是——」南羿挑了漂亮的剑眉,将身旁的映澄一把搂过。「我现在可以带走她了吧?」 岳才富这回是点了头。 「才富,你怎么可以——」 岳才富对着老婆有气无力的摇头道:「算了吧,由着他们去吧,反正,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 「不!不是他的!」结果,映澄语出惊人。 她退离了南羿的身边,倒抽口气,「这孩子是我一个人的,跟谁都不相干。」 「澄澄,你——」南羿的手落了空。 「我不会跟你走。」 「你在说什么?难道你还想留下来?」 「不,我不是。」映澄紧抿着唇,强忍着泪水,转身往外头,抛下一句话:「我不会留下来,但是也不会跟你走。」 那她……南羿倒抽了口气,咀嚼着她临去投瞥的决裂眼神,那竟然让他一下子全慌了起来。 南羿丢下所有人,不顾一切的追逐着她而去。 「你哪儿也不能去,你必须跟我走。」他真的急了,急得甚至无从去修饰自己真正想说的话。 「请你放手,好吗?南总裁。」她侧过半边脸,冷眼望着他紧捉住自己的手。 「你……叫我什么?」 「我有叫错吗?那是你最真实的身份,不是吗?就好比是我,我是一个罪犯的女儿。」 南羿微怔之余,露出饱受打击的表情,他用了把劲硬是将她拒绝面对的脸给扳回,然后他冲着她那张漠然的脸怒喝:「你不能这么说,不是这样子的——」 「不然你告诉我,事实是怎样的?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你的内心不也一直这样想?否则你就不会对我耍手段,而我……我也不必这般难堪!」 用力的甩开了他的手,泪水跟着滑落在她两颊。 「澄澄……」 「别碰我!」她抬高了音量制止他想为她抚去泪的动作,「我现在才知道你对我的一举一动,都是有目的的,都是你的战略,而现在你已经得到你要的成果,你……这不会太多余吗?一切已经没那个意义了。」 「有!当然有意义!」他猛地摇晃着她的肩头,仿佛想摇醒她那种几近沉死的表情,从来不曾如此害怕过什么的他,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一种惊惧,「难道你不知道……不知道我是爱你的?澄澄……」 「爱?」映澄唇角漾起了抹飘忽而辛酸的苦笑,然后幽幽道:「也许,以前我可能知道,虽然那时候年纪还小,小到可能不会真正懂得什么情爱,但是,我只知道有那么一个大男孩,他总有着特别温柔的眼神,我爱看他的笑容,爱在他身边的感觉,可是——」 「现在这个大男孩长大了,他还是跟以前一样,他一样是那么想留在那个特别爱哭的女孩身边,他一样渴望有那么一天,他能再为她拭去泪水……」南羿情难自禁的张臂紧拥着她入怀,嘶声喃道:「一切都没变,他还是一样的……」 第34章 「不,都不一样了。」她僵直的身子并没有多作挣扎,由着他搂抱着身躯汲取那种依然让人震慑的气息,绝望的她像是给自己最后的「施舍」,做那最后的贪婪。 「南羿,你……并不爱我的。」 「你——」他想说的话被她倔强的截断。 「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会让我……在这种情况下有了你的孩子;如果你真的心疼我,就不会陷我于被人唾弃、羞辱的境地。你的心里只有仇恨,我只是你报复的一种工具,如今你已经大功告成了,不是吗?而我……我不怨你,也不怪你,因为,这是我们欠你的,我就当是……还给你了。所以,请你放过我,放我一条生路好吗?」 生路?她认为自己在逼绝她?这等的意识让他松了手。 「澄澄,我知道你受了很多的委屈,但是,我会好好的补偿你的。」他愿意倾尽一生的情爱来治愈她的伤口。 「不了。」她骨子里的刚强让她再次昂头,「有些事不是一定可以弥补的,你真正伤我最深的,是那种对爱的感觉和希望,你懂吗?」 她逼视上前几步,坚定无比的道:「我只要一想到当你假扮岳军进新房的意图,就让我痛不欲生,我情愿那真的是岳军,甚至是别人,只要不是你!你不会明白,我无法接受你是用那种……可怕的心态来要了我。我可以给你,身心都一样,我也从来就没想过要为岳军守一辈子寡,我只是想给自己多一点时间,好让自己更能理直气壮的离开这里,我的内心甚至还编织着美梦,只不过,现在梦醒了,被你亲手打碎了,你怎么能再来对我说爱?当你用无情的姿态设计我失身时,你的心里可有爱?」 「有,我是真的爱你,你根本不知道这些年来,有多少个夜晚我徘徊在对你的思念,恨不能立刻飞去见你一面,可是我……我不能!我的脑海里总是忘不了爸爸临死的模样,还有他紧紧握着我的手说的话,他要我替他讨回公道,他要我永远记住这个血恨!明知道自己不能爱你,可是偏偏又……在拿捏之间我所受的苦,那绝对不是你可以体会的,也许我真的伤害了你,但是我无法控制,我爱,我也恨!什么人你都可以嫁,而你却嫁给那个该死的岳军!我恨,恨你为什么也同流合污,恨你为什么将自己出卖,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现在你已经失去了。」映澄吸了吸鼻子,「而我也失去了你,永远永远的。」如此这般的爱恨纠葛,的确够了,够让人疲惫不堪。 「不、不,你不能——」他再度前进的拦住她,焦切道:「至少……你要上哪儿去?让我照顾你,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那是我们的孩子——」 「别提孩子!」她忽然的失了控,尖声叫道:「南羿,你太残忍了,我曾想过就算为了爱你会让我坏了名声,我也情愿,我更可以为你生儿育女,只因为我以为那会是爱的结晶,可是现在……这个孩子却只是你的战果,他,成了你留在我身上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痕,你让我怎么去面对这个孩子?天!」 她像疯了似的,自他身边狂奔欲离,忽然—— 「啊!」她整个人摔了出去。 「澄澄——」随即传出的是南羿痛彻心肺的嘶吼。 他没能及时接着她的人。 而这一摔,映澄流产了,也流掉了那原本属于两人间的牵系。 而南羿永远记得映澄最后对他说的话:「除非你真的想逼死我,否则……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三个月后。 「花颜巧语」偌大招牌的花店里,有着石映澄和「小不点」忙碌的身影。 自从离开了岳家,万念俱灰的映澄,却那么凑巧的遇着了昔日好友小不点,在她极力的怂恿下,映澄终于答应了合资经营花店的生意。 然而,狼狈逃离岳家的映澄,身上根本没有多余的钱,但是,多亏了小不点的慷慨相助,她们说好,先由小不点出资,而映澄则负责看店及大部分工作。 第35章 不过,日复一日,映澄倒发现,所有的工作却好似全由着小不点抢着做。「你的身体刚复元,急什么?还怕没事干吗?」小不点总是如此理直气壮说着,这让她倍感患难之中的真情。 「还是你对我好,小不点。」 「才不呢!还有人比我对你更好,只不过——」小不点耸了肩,「有时候是当局者迷,你不一定能感觉出来的。」 她是指阿仲吧?痴情的阿仲,在得知她的状况后,总是一再来信表明心意,他愿意照顾她一辈子……映澄并不想接续这样子的话题。 不论谁对她好,最重要的,还是她自己必须善待自己。 摒除了所有爱恨情仇的她,重拾自信的她,只想平静的过日子。 也许是老天垂怜,花店的生意竟然好得不得了,映澄每天几乎都忙得不可开交,对她而言,这却是另一种福气,至少,她可以忘却某些事、某些人。 三个月了,他始终没再出现。 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只不过,回到原点的她,有些东西是无法再回复的。 这一天,她又收到父亲来自美国的信。 「怎么样?伯父信上怎么说的?伯母的病情可好?」小不点问道。 将信边收起的映澄回应道:「很稳定,爸说再过不久就可以回台湾来了;爸信上也提到那个出钱帮助的恩人,他希望能够当面说声谢,只不过人家始终不肯露脸……」 「也许这就叫……为善不欲人知吧。」 「是呐,想这人世间还是处处见温情,即使可能是身处在异地,不过,也有那种看似亲密往来,却生活在彼此的仇视当中,永远无法摆脱那种争斗……」 听着映澄的感慨,小不点忍不住直说:「你又在想南羿的事?」 这阵子以来,就算映澄不提,相信小不点从那热闹非凡的「八卦新闻」当中也知道了这个人的存在。 「我没有想他,只是还没完全忘了而已。」映澄面无表情的起了身,向那缤纷的花靥,平淡道:「不过,相信就快了。」 「澄,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再给他,甚至是你自己一个机会,我觉得南羿他对你是真心的——」 「你今天的‘觉得’怎么特别丰富?」虽然她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小不点竟然会为南羿说起话来,但是她还是刻意的转移了话题。「快点动手工作吧,客人要的花还没弄好呢,还是先给自己口袋机会比较实在。」 「去,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功利,开口闭口死要钱的?」 「没法子的事,谁让我还欠着你出资的钱呢?难道你不想让我赶快还钱呐?」 小不点却哈了声,说了句让人挺莫名其妙的话:「本来就没要你还钱,反正……」反正出钱的人又不是她。 是南羿!甚至在美国对石敬伸出援手的人也是他。 瞥了眼已经忙着手边工作的映澄,小不点才松了口气。 幸好没让映澄发觉什么,否则……南羿铁会怪死她的。 不过,小不点是快憋不住了。 她不懂,更受不了眼睁睁看着明明心存爱意的两人,却咫尺天涯,有如陌路。 所以每当南羿私底下找她询问映澄近况时,小不点总会没好气的说:「你为什么自己不去找她?」 而南羿回报的也总是那永无止境的苦笑,「如果能够那我绝对不会退缩,只是……她不会想见我的。」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小不点颇不以为然地道:「难不成这辈子你打算都不跟她见面了?」 「我跟她见过了。」 「你?」 「好几次我在一旁偷偷的看着她,我发现她的笑容愈来愈多了,所以……我更明白怎么做对她才是最好的。」南羿舒了口气,「这是我一直没学好的事,也是我最大的失败,一直以来我总想着自己的得失和感觉,却没想过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总以为自己的爱能给她最珍贵的幸福,我只是拼了命的寻找我们俩的归属,即使是用尽了自认为最有利的手段,可是,到头来,我才发觉她的不快乐却让我的所有心血都化为乌有……小不点,你知道吗?现在我明白了,她的快乐才是最重要的,即使她这辈子不再属于我……」 第36章 「南羿,你……」小不点感动得都快哭了。「也许她的快乐只是表面的,真的,我没骗你,有好几回我偷偷看着她在落泪,我知道她的心里一定还有你,只不过,映澄就是那种不吭声却可以拗死人的性子,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想见你的。」 「我会等下去的,不管需要多久。」 小不点只能配合着照顾映澄的计划,然后衷心祝福南羿深情的等待能够开花结果。 在一个平静如昔的午后,店里却忽然来了不速之客。 那是岳才富两夫妇。 小不点一见他们就没好脸色,「你们还想干什么?又想来糟蹋人了,是不是?」 映澄虽有着纳闷,倒也赶紧制止小不点的发飙,然后招呼着:「爸、妈——」 逭一称唤,小不点又喳呼了:「你现在还叫他们爸妈?你在岳家的时候,他们什么时候把你当媳妇看待了?」 「小不点,你不要这样子……」 「我并没有说错呀!澄,你也太有度量了吧?难道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恨他们的刻薄?」 映澄瞥了眼低头畏缩的两老,脑海里想起他们那种今非昔比的样子,她的心头又能有多少怨慰? 她平静的说:「不是我有度量,而是,仔细想来,就算我在岳家的日子过得不痛快,又怎能完全怪别人?南羿或许说对了一点,我是自找的,就为了那笔医药费的动机,我一样是有所图,既然如此那么就算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那也是因果报应而已。」 映澄的话,可让岳家夫妇俩汗颜而频频抱歉,「映澄,你现在还肯对我们这样子,想想我们对你真的是太……对不起,是我们不好——」 话到最后,岳王美惠只差没两条腿给跪下了,她开始哀求着道:「既然你还肯叫我一声妈,那么妈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岳家……」 「这、这……妈,你先别这样子,有话慢慢说。」映澄倒是被吓了一大跳。 结果,岳王美惠这一「慢说」,可把映澄整颗心给搅乱了。 原来,他们是要她去向南羿说情,请求他能施以援助,让岳家不至于破产。 映澄一听,心直直下坠。 原来……他还是没能就此歇手? 她当然是不愿意去。 「我可能帮不上忙,因为我跟他……早就没联络了——」她掉过头,狠下心道:「而且他也不一定会听我的话,别忘了我爸也是他的仇家。」 「不,不一样,他从来就没当你是仇人。」岳王美惠却说了句让小不点摩拳擦掌的话,「南羿的心里还惦记着你的,否则他也就不会出钱让小不点找你开花店了。」 哦喔!小不点知道映澄火速的投瞥,却不敢正视她,只想速速打发这对坏事的老家伙。「喂,你们还真烦耶,映澄都说了她帮不上忙的,你们还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快走啦!」 映澄望着小不点的反应,心里有所明白了。 是他,真的是他…… 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不死心?而且也不允许自己对他「死心」? 她恨,恨透了他对她的种种用心。 忍着胸臆间强烈翻腾的情绪,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定的映澄,对着那黯然欲离的岳才富夫妇道:「好,我答应你们,我……去找他。」 「啊?!」小不点吃惊之余,不觉喜形于色,只不过讨了个映澄的「卫生眼」,她扁着嘴,没敢多说什么。 反正……真正该说的人也不是她。 对于南羿和映澄的再度会面,小不点倒是相当乐观。 当然,她也绝对想不到映澄对南羿所说的第一句话,竟是—— 「明天我就离开台湾。」 第十章 「为什么?」南羿发出痛苦的喑声。 第37章 映澄的心却跟着抽痛了下,勉强将视线自他那两潭深情黑眸移开,倚着危栏的衣裙飘飘送过她极力镇定的声音:「这句话应该是我问的。」 「你是指……花店的事?」 「还有,援助我爸妈的,也是你,我没说错吧?」 「是的,就算是我,那又怎么样?犯得着让你就这样子想走人?」噢,天杀的倔女孩…… 「是不怎么样,可是……」她忽然掉回头,紧盯着他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帮的人是你的仇人!而你的世界又怎么能容许除了报仇以外的事?」 映澄接着说起了岳家的事,「难道你就真的非置他们于死地不可?」 「我没有。」虽然对她袒护岳家的口吻有着不快,但是,南羿还是将事情说了明白。 「其实岳家会面临破产,根本跟‘巨将’无关,事实上,针对已经跟岳家既定的生意,‘巨将’没我的吩咐是不会动岳家的,要怪就怪岳家那个大小姐。」 「菲菲?」 结果南羿才说出意欲另闯一片天地的岳菲菲,由于急功好利却上了别人的当,将岳家早巳所剩无几的家产全数押上,结果当然是全盘尽失。 映澄张大着嘴,才知道自己是错怪他了。 南羿接着又说:「我早知道他们最后一定会想来找我帮忙,只是没想到会找上你。」 「那你……肯帮他们吗?」 「你希望我怎么做?」他倒说了句让她有点错愕的话。 「什么时候,你做事也会……想别人怎么希望的?」 她是在怪他的霸道?他上前两步,小心翼翼的努力去表白,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错过她了。「澄,我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一些既定的事实,我是设计了你,我也因为仇恨害死了自己来不及出世的孩子,所有的过错,如果真的已经无从挽回,那么我并不求什么,我只是想尽点心力去照顾你,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好,其他的我什么也不求,可是……请你不要这样子,难道你……就真的那么恨我?」 「我……」耳闻他如此殷殷挚语,映澄一阵鼻酸。又为什么不早些时候对她说,那么……她死也不悔呀! 「我不恨你,那不叫作恨……」她咽了干涩的口水,「顶多就只是怨。」 「怨?」 「是,是怨。」她凄美浮笑道:「我怨命运为什么安排我们相遇?也怨老天爷的造化,为什么让我的爱变得不可告人?而当我不再怨天怨地,想去对抗命运时,你却又让我那点勇气完全没了。我不怕爱得不清不白,怕的却是你让我不敢去爱,你的仇恨让我害怕,你懂吗?因为我不想让自己那么卑微的存在你身边,所以只有选择离去。而你……又为什么不帮我一把?帮我不再去爱你、帮我学会忘记你!你却在这种时候来对我千万般的好,你告诉我,我该如何?你……只是在逼我——」 他听得心都碎了,双手环抱住她,他紧紧的凑在她发丝中磨蹭,嗓音已被深情烈焰给灼哑,「我的小澄澄,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是我的愚昧、我的偏执害苦了你,但是……原谅我,我再也不想逼你做什么,但是我也绝不可能不去帮你,虽然我曾一而再的告诉过自己,只要你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可是,我却发现自己真的没有那么坚强。每当我偷偷躲在花店外听着你的笑声,我是既高兴又真的害怕!我怕,怕你没有我的日子也能过得那么自在快活;我怕,怕你真的将我给忘了。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但我却对自己感觉害怕。」 然后他扳过她,绝对真情的道:「我怕失去你的日子,自己那种一无所有的感觉。澄澄,别走,留下来,好吗?」 「南羿……」蒙罩她心上的积雪正在逐渐消融,「你真的不再恨了?」 「我是没有那种伟大的胸襟,可以去爱自己的仇家,但是,此刻的我,充满心中的绝对不是恨,是你让我恢复了有血有肉的感觉,当我发现自己忙着爱你的时候,我真的没有那个工夫去恨什么,如果要说恨,我只恨我自己为什么没那个能力去爱你?我只恨自己为什么会去伤害你?我真的是他妈的什么也做不好——」 第38章 「不——」她的柔荑小手轻捂住他的自责,「这就够了,够了。」 她送上绽着泪眼的微笑,凑迎着他的唇。 恍如隔世般的,他们狂热的交吻着对方…… 而就在映澄星眸半启之际,一抹黑影却突兀的扫过她的眼下—— 「啊!小心——」当她看着神情狰狞的菲菲手执木棍,欲突击南羿背后,她一惊的同时,本能的将他使劲一推。 然而,映澄的身子一个反弹,却往身后的栏杆摔出…… 南羿眼明手快,立即发觉来自背后的攻击,可是他却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应付,他飞也似的趴向前,紧紧捉着攀着栏边,岌岌可危的映澄。 「澄,别放手,你千万别放手……」 他死命的抓着她的手,而头顶却传来菲菲那状似疯狂的叫骂,她手里的木棍对着南羿狠狠的敲打着,「都是你!是你害得我们家破产的,我要打死你!打死你……」 「噢不!菲菲,你住手!你不要再打了……」虽然看不到木棍落身的情况,但是,映澄的神经却被那种一下接一下的棍击声音给折磨着,她忘却了自身的安危,哭了起来。 「你闭嘴,别管她了好吗?用点力气,我求求你,再用力点,让我拉你上来,快!」南羿忍住身上所受的疼痛,他的眼里只有生命垂危的映澄。 然而,尽管映澄使出所有力气,她还是感觉自己的身体愈来愈沉重…… 「南羿,你……别管我了,菲菲她是疯了,她真的会打死你的,你快点……放手……」 「石映澄,就算我被打死了,我也不会放手的,你听清楚了没?你这个笨女人!你敢松手的话,那、那我就跟着你一起往下跳!」 「南羿……」她那张哭过的脸,笑了。 岳菲菲举高的木棍停住了,她的脸上霎时充满着某种复杂的表情—— 在这生死一线间,她被他们为对方舍命的勇气给震慑住了……也许她是真的疯了,但是,至少她还有眼睛、有耳朵,甚至还感应得到那种心灵的震撼。 忽然间,南羿感觉身上的剧痛顿失,而且身后还多了道力量—— 「看什么看?我现在只要加把力,你们就可以到地下当夫妻了,怕了是不是?」来自身后的菲菲忽然抱着他的背,对着他大吼起来。 可事实上,她却是在帮忙他。 南羿的心中生起一股奇异的滋味,他对着她颔首抿唇。 然而,加上菲菲的力量,他才一鼓作气想将映澄给往上拉时,一个该死的错乱发生了—— 「南羿,我不能害你跟我一起死,我不能!」天!误以为菲菲要将南羿往下推的映澄,竟兀自挣脱他的手…… 「羿,我爱你……」她的身子往下直坠的同时,传出一道绝响。 「不、不,澄澄——」就在南羿跟着想往下纵身的时候,菲菲手里的木棍给了他一记,然后,他昏厥了过去。 第十天了。 他动也不动的身影依然守在那张床边,守候着静躺着的映澄。 任何人来唤他,都得到了一样的结果。 「嘘……安静点,澄澄睡着了。」然后不由分说的将所有人给赶了出去。 然而事实上,被紧急送医的石映澄,一直没有醒来过—— 医生说了,她的脑部严重受损,不死已是大幸,然而就算幸存,也极可能一辈子就是这样子了,也就是说,映澄成了「植物人」! 也由于这句话,那个倒霉的医生平白的受了南羿两拳,「映澄会没事的,你不要咀咒她!她会醒来的,她不会就这样子的……」 十天以来,南羿衣不解带、日以继夜的守候着,从疯了似的否决医生,到犹如濒死前的冷寂,将所有至深的哀恸沉淀,他不再咆哮激动,只是用着一种温柔的表情不断在她耳边叨念诉语,说着他对她永远不放弃的坚定,也道尽一些旁人无法理解的痴话。 第39章 他的大手时而轻抚她,却也时而将自己埋入她的掌心中,就好像在乞求她的抚慰…… 岳家的人来过,岳菲菲甚至跪地求他的宽恕;小不点也赶到,一见着床上的映澄,泪水就没停过。 而他,是完全不在意的。 人来了,又走了,对他都不重要。 甚至于,他是根本不当任何人存在,总是依偎着映澄,想说就说,而说着说着,他更毫不顾忌的落泪…… 他不再是那个斗志高昂的复仇者,也不是什么身世显赫的企业传人;在她的卧榻旁,他只是一个企图向老天爷请命的可怜多情人。 一股强撑的意志力告诉他不能妥协,而面对日复一日的绝望,他开始虔诚的祈求上苍的垂怜。 哪怕是要他用性命来换取她的康复。 可是老天爷似乎没听见。 「如果衪真的要带走你,澄,你别怕,有我在,我说过要永远照顾你,我不会放你一个人的……」他木然的眼神和阴沉的话语,让人不禁担心起来。 柳采青接到消息,火速的赶到医院,却被他的模样给着实吓祝 满脸胡碴的他,槁木死灰的脸上,简直跟个活死人没两样。 「天,你怎么会变得这样子?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她打住了话,因为他的视线已飘去,又落在床上「睡美人」的身上。 人家根本当她不存在。 「南羿,你——」采青兜到他面前,想说的话又吞了下去,她的心头微颤。 就在他望着石映澄的时候,他那原是无神黯然的灰眸,竟然平白地透着亮熠。 只缘于那倒映在瞳中的一抹倩影?这一刻,采青似乎是明白了自己想说的话是多余的。 她惊异于情爱的力量,但是却肯定自己是安抚不了南羿的伤心。 「南羿,你一直很坚强的,从小到大你就是一个打不倒的英雄。」她想激发他的斗志。 「如果,我的坚强能够换来她的清醒,那么我会的,只不过……」他停顿了一会儿,粗嘎地问:「采青,你告诉我,大家都说她已经没救了,你呢?你是不是也这么认为?」 「我……」面对极大难题的采青喘了口气,她还是决定把话说明白。「是。我也相信医生的话,其实你自己是相信的,不是吗?只是你不敢去面对现实,你……这又是何苦?」 「何苦?」南羿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得好,就是这两个字。爱情本来就是自找苦吃的,就因为这自找,旁人的一句何苦,也就不算什么了。」 他对着采青又说道:「你不会了解的。你问我何苦,就像你可能也会问着澄澄同样的话,她,又何苦为了我不顾生命?总之……情愿宁可去受了。」 采青轻喟道:「也许我还不懂,不过,至少我懂得‘希望’两个字。」她搂了他一把,第一回在他面前,不再是个小丫头,她就像在安慰一个失意的小孩般,坚决柔声道:「我不管你要守多久,但是,既然要守,你就不能有放弃的念头,甚至是……放弃自己。」 「你——」 采青扁着嘴,不以为意的道:「既然她是为了你,你就没有那个资格去效法什么‘梁祝’的,我不许你开口闭口要陪她走,听见了没有?更何况,只要映澄还有一口气在,你就连气馁的权利也没有。奇迹,我相信奇迹的存在,嗯?」 「采青……」映澄出事以来,南羿第一回露着真心的笑,「谢谢你!」 「谢得好,我就等映澄没事了,再来跟你要这个谢礼。」她还是不改大刺刺的性格。 「你……上哪儿去?」他或许可以不理会所有人,但是,对柳采青是独特的。 想当年,在母亲猝死后,若不是柳老爹,也就是采青她父亲收留他,他又怎能活到让外公找着? 第40章 而被他支使上酒家,在茉莉身边卧底的采青,他更有着道德义务。 「我很高兴在这个时候,你还能关心我。放心好了,我很忙,忙着自己的事呢!」 「你……」打量着她一身的装扮,南羿这才皱着眉道:「你不会是……还没离开酒家?」 而显然的,被他说中了。 「你怎么可以——」 「安啦,我不会有事的,我跟你一样,在等着一种……‘奇迹’!」话一说完,采青一溜烟跑掉了。 而柳采青的一句「奇迹」似乎又重燃起南羿所有希望。 他不再消极的哀怜,而是开始向医生所有相关专业人士求助。接下来的日子,他,一个堂堂企业总裁,就像一般的特别看护;南羿学会了怎么去照顾映澄,所有物理治疗的过程,他已是驾轻就熟。 他更不放弃对她的谈话。 「澄澄,你听得见我说的话,我相信你听见了,那么请你睁开眼,看我一眼,就一眼,好吗?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那么你可以打我,用力的打我,我求求你,就是别不理我……」 他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拍着,说着说着,泪水滑落而下…… 只不过他很快的伸手抹去泪,「我知道你绝对不想看见我这样子的。」然后才轻抚着她的脸,抬眼望着她的瞬间,他楞住了—— 她的眼角泛着晶莹的泪珠。 「澄,你……哭了?你真的流泪了?那么——」他陷入狂喜,他知道一定是她听见了他的哭泣,「你是为我心疼,对不对?」 然而,除了两行泪痕,她还是动也不动。 忽然间,他有了种疯狂的想法—— 他开始在她耳边大声疾呼:「既然你听得见,那么你就不能不给我一点回应!你知道吗?我快受不了这种感觉,受不了那种感觉不到你的心痛,你太自私了,你怎么可以知道我的痛而不理?你怎么可以任由我活在那种希望和失望甚至到绝望的辗转折磨中?虽然采青说了,赎罪的我没那个资格妄想殉情,但是,我至少可以选择生存的方式,我可以拒绝所有的痛苦……我已经决定好了,如果你真的不醒过来,那么,我就陪你!即使让全天下的人都笑话,我也不在乎。既然你的灵魂回不来,那我就去找你,我会把你找到,一定会……」 天,他竟然以「死」在威胁一个「植物人」? 南羿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发现自己竟然傻到认为她会为此而回了魂?……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吼,我怎么忘了你从小胆子就小,你别怕……」然后,他趴在她身上又叨叨絮絮一番。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间,他感觉自己的头有个东西。 当他猛一扬眼,天!他看见了她的手,她正在抚触着他的头! 「澄澄……」不行,他千万要忍住狂欢呼啸的冲动,生恐害她受惊般,也害怕这是那种惊醒不得的美梦。他缓缓地抬起头,望着正对他猛眨眼的她。 「澄,你、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映澄睁着有点迷茫的两眼,往他满着胡碴的脸上打量,然后说了句:「你……好丑。」 噢,就这一句话教他又是想哭又是想笑,他再也忍不住的张开双臂,将她搂入怀里。「澄澄,算我求你,你再说,再多说一句话也好,你说我丑、骂我坏都行,我不要你再睡着,我绝不让你再离开我……」 映澄忽然间呀了声,然后有点羞涩的应道:「你……刺得人家好痛。」 呃?这才稍将她松放的南羿,咧着嘴傻笑了起来。 第一回,「刺痛」她的感觉是这么美好。 第41章 【尾声】 有情人终成眷属,南羿和映澄的苦难姻缘终也得以美满结束。 更难能可贵的是,在真情至爱的感动之下,南羿终于完全放下身段,由于映澄带给他的力量,让他摆脱多年来仇恨的桎梏,「重生」的人,并非只有映澄。 只不过,南羿对映澄的伤势还是有着某种隐忧。 表面上看起来无碍的映澄,存有啥「后遣症」是很难说的。 很不幸的,他终于发觉了! 就在那个新婚之夜。 一种格外珍惜又带着弥补心理的他,不想重蹈鲁莽行房的错,他用尽所有的柔情蜜爱去化解她的不安。 甜蜜的舔吻着她诱人的同体, , 化不开的浓情蜜爱,交汇成美妙的乐谱,而他们为彼此悸动跳跃的心,是那最神奇的音符。 也许,有一天她还是会完全想起,然而那已经不重要,因为他会用所有的爱去延续她更多、更好的记忆。 而现在,他什么也不会说。 因为,他忙得根本也没空多说什么。 嘘……有时候,某种「状况」是真的不可告人。 【全书完】 注: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