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领骚》 序 含着眼泪、带着笑容,在接获消息之后,我开始用着前所未有的速度写序。急什么?怕被别人给偷写了吗?噢,那当然不是,应该说是怕又写不成了……嘿嘿!说起来其实只是自己好笑的想让「生米煮成熟饭」(此刻的夜昙是满脸狰狞的奸笑),因为我……我不要再修稿了呀!呜呜…… 说起来也不知自己哪根神经不对,弄来了这么一个风骚男,害得我每天食不知味,脑子里就是想着怎么将他给搞定! 坦白说,刚开始坐在电脑前要修稿时的那种心情真是很沮丧,因为那一段段文句可都是我和女儿奋战的胜利品,也是我用所有「美容觉」所换来的代价,所以,我是改得手软又心酸,本来对自己就很没信心的我,这下子更是怀疑自己可能真的快「不行」了。 不过,改着、改着,说也奇怪,自己却有种倒吃甘蔗的滋味,整个文稿经过小小局面的修改后,自己愈来愈觉得……嗯,不错耶!感觉更「依支绷」了!这时候我不得不服了出版社郑美眉明智的判断,果然是「阅文」无数,是她让咱的作品注入另一种新气象,可是、可是--听好了,夜昙在这里决定了!我--(威武雄壮之后,是另一种软声细语)我……可不可以「下不为例」呀……此时,我恍如听见了郑美眉她那细细的嗓音说:撒娇无效,如果你再犯-- 不、不不……天知道咱的这颗脑袋都快把电脑给摇得「当」掉了。 哈! 其实在修稿的过程当中,夜昙也痛定思痛,在其中获得一番新的体悟,相信对自己一直存在的某种「迷思」会大有裨益。 在这里,夜昙的例子正好可以给一些对写作有兴趣的人鼓舞,那就是即使是再资深的作者(我也许还不算,只有那么一点点而已啦),也有可能因为某些胶着或失误,惨遭修稿甚至退件的命运。所以喽,如果你有心写作,而不幸真的被退稿,可别气馁喔!相反的,应该继续加把劲,然后努力「征服」审稿美眉。以(禾马)来说,我相信即使被退稿,审稿美眉还是会很用心让你明白「败笔」的原因。对不是「天才」型作者的我来说,知道失败原因是很重要的,那才是让自己「起死回生」的最大筹码,大家说对否? 最后,如果觉得夜昙的辛苦是有代价的,这个「风骚男」……不,是《风流领骚》这本书,若能获得大家一些的喜欢的话,请给咱一点爱的鼓励吧!或者另有指教,捎个信给夜昙,咱一定心存感激、虚心领受。 就此拜拜!祝大家平安! 楔子 女人,你可以在我的床上流汗,但是,请不要为我流下一滴泪水! 这是他的「至理名言」。 风宿烟,医术超群的他博得了个「神医」的尊号;然而,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另一个身分。 夜晚总是他办事的最佳时机。 就在今夜,他又有了行动。 第一章 他以漫无目标的步伐,走进这个并不算大的社区公园。 理理笔挺的衣服,他就近择了处木椅坐定,然后不断举起腕表,看起来像是在等待某个约会。 然而,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么一个风度翩翩的俊伟男子,他所等待的,绝不是什么佳人,而是-- 某个指令。 一个身为特务情报员的指令。 「灭绝门」是一个非官方的情报组织,它可能将任何恐怖分子的活动消弭于无形,也可能让各国的情报单位在瞬间宣告瓦解,只因为「灭绝门」不但结合了最先进的尖端科技和精密优良的武器,它还有着遍布世界各地的顶尖门生。 而堪称亚洲首席门生的风宿烟,不但生就一副可轻易掳获女子欢心的俊拔外表,加上精通六国以上的语言,往往让他在各国高阶层之中,游刃有余的巧饰任何角色。 半个月前,他毅然整装回到台湾来,就是为了今晚的等待。 面对如此的良辰美景,他优闲的交迭起两条修长的腿,用着欣赏的心情,想象着窝在公园角落里那些爱侣情意缠绵的样子。 他喜欢那种浪漫!如果说,他是所有地下恐怖组织的克星,那么,天生多情种的他,却总爱说「爱情」就是让他发挥最大战斗力的「补给品」。 他喜欢沉浸在异性的温柔情爱中,只不过,他的「爱情」永远像是浮云过月般,来去无踪。笃信「快乐」宗旨的他,坚信自己绝不会沦为那种为情可生可死的人。 正因着他特殊身分所要面对的杀戮危机,他将情爱视为生活的调剂品,是一种唯一可以让他单纯凭「感觉」取舍的行动。 所以,只要「感觉」对了,他丝毫不在意美女的投怀送抱;相反地,一旦觉得有失原味,那么,他绝对毫不留恋地挥挥衣袖。 只不过,今晚当他自那名貌不惊人却实为组织「使者」的手中接获自己的命令指示时,他可完全楞着了。 指令上明白的指示着「夺取宝钻」四个字。 待风宿烟细看之后,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要我去给人家入赘?而且对方居然还是个疯婆子?天! 就在他为自己即将断送的终身大事而伤神时,忽然-- 一道白光一闪,唤醒他极度敏锐警觉的同时,他眼角余光一瞥,马上作出了最明快的决定。 他不动声色的放缓了步伐,然后走入白光来源的异动草丛…… 然后,他傻了眼。 那是什么?一个女生蹲在草丛里,手拿着望远镜全神贯注地看得不亦乐乎! 看什么呢?从方向判断,她是在偷窥人家情侣的亲热!而且还看得不是普通专心,竟然连他的到来都不自觉。 风宿烟有半晌的发呆,最后,他决定「加入」她。 「好看吗?」冷不防地,他凑在她耳边说了句。 「啊!」小女生这一吓可不轻,她一屁股跌坐地面,连同手中的望远镜也顺手一抛,正好被他给接个正着。 「你、你--」她活似见了鬼般地瞪视着他。 「啧!」他的脸更加贴近她一步,戏谑十足地说:「你这个人也真是小气,有什么好看的,就不能跟别人分享一下吗?」 分享他个头啦!惊魂未定的梅小纤,二话不说,抓回望远镜就想逃。只是,连人带望远镜,全落入他的大手掌控。 「你想干什么?我、我可警告你,本姑娘我可是空手道国手,你敢对我乱来的话,那我就……就不客气了!」 「喔?」风宿烟眉一扬,颇感有意思的他,似乎玩得起劲了。「你在怕什么呢?我可是想帮你的。」 「帮我……什么?」心里头对他那脸贼笑,感觉毛骨悚然。 风宿烟睨了她一眼,然后决定再造「功德」一件。如果这一吓能让她学乖,相信她的父母亲会好好感激他的! 转念的同时,他早已更替脸色,取代戏谑的是那种色迷迷的嘴脸。 「你又何必这么辛苦偷看别人呢?我看就直接让你亲身体验,那不是更好?关于这个,我想我是可以为你效劳的……」他对着她伸出两手十指,露出淫邪的笑。 「啊--救命呀!」 一如他所料,随即传出了她鬼吼似地尖叫。 就在她像一只困兽,正使出吃奶力气要「突围」时,风宿烟刻意的一个闪身,让拔腿就跑得她「咻」地一声逃离他身边。 他掏了掏因过度刺激而不适的耳朵,望着她狂奔离去的背影,不觉莞尔。 弯下腰,他捡起了那具扔在一旁的望远镜,耸肩自言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不久-- 「嗯,不对、不对,不用这么急的,慢慢来呀……」草丛里的那个位置换人蹲了。 手握着望远镜的风宿烟,居然还频频有意见呢。 ***** 两天之后,风宿烟出现在台湾北部的一栋豪宅前。 朱漆门面上嵌着方正的斗大字檬--「梅庄」。 只要是对台湾的企业界有所认知的人,都应该会知道这所气势雄伟、格局不俗的建筑物主人,就是鼎鼎有名的梅擎。 而梅擎最有名的,不是他在台湾企业界的声望,而是他生前所被流传的各种神秘投资。 有人说梅擎不惜耗费巨资投资某项跨国性的研究集团,至于研究什么,从攀登、太空旅游到探险寻宝,众说纷纭,不过,最让人感兴趣的还是一颗绿宝石。 传说那是一颗重达六十七克拉,有着罕见的美丽却又充满极度邪气的「魔钻」,远在印度出土,经由波斯、荷兰、法国最后落在美国「史密生协会」的宝石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颗宝石一度出现在梅庄,而且还成为梅氏的传家宝。 而在十几年前,一场莫明的船难,让梅擎落海失踪,从此那颗宝石也就不再出现。传闻这颗宝石已成为梅家大女儿的陪嫁品。 所以,这也就是风宿烟必须断送他婚姻的理由。 不过,任何的不认同和质疑,都不会改变他的行动。 此时的风宿烟就像一只接近猎物的猛豹,他瞪视着门板的目光显得炽热,在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后,他知道,只要按下这个门铃,他就向前跨了一步。 就在他的手方举起之际-- 「砰」地一声,那道门像被撞了开来,接着,从里头冲出来的人影硬生生地撞上了他! 「啊--」紧接着传出的是来自他怀里的尖叫声。 「呃?」风宿烟低下头,对峙上一对圆睁睁却带着泪雾的眼睛,是个女人。 而且还是个有点眼熟的女人! 这是他厘清的唯一状况,然后,他的身体很快地又接受了某种冲力。 怀里的女人正对着他死命推挤。 「你放开我!混帐东西,不要抱着我……放手,听见了没有!」 风宿烟两拳一握,整个臂肌瞬间纠结。 从小承受的训练,让突受不明压力的他,几乎要发挥了那种本能的捍卫意识,当他就要挥拳时,猛一转念,才让他松懈了下来。 只是个慌张的女人而已。 瞧她那副活似要跟人拚命,又叫又跳的,简直就像一只小母鸡般,真的是挺好笑的。 他抱她?明明是她冲上前来「投怀送抱」的吧! 风宿烟很快的就知道该如何化解这等的「误解」。 他放开……或许说拉开她比较贴切,他很「慎重」的让彼此伸展出距离,好尽快结束两具身体不应该的「纠缠」! 「哎呀!」结果,她还是又失声呼叫了。 被这么给「甩」开而一屁股跌在地面上的她,不痛死才怪!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子?哎呀,好疼……」 「我……做错了什么吗?」风宿烟看着她猛揉屁股的狼狈样子,真的快忍俊不祝 「喔!」一见他隐忍的笑意,地面上的她马上又冲到他眼前来了,她指着他的鼻子,怒斥道:「你还敢笑?喂--」 风宿烟很快地敛笑,因为不断在眼前晃动的手指对他而言,实在不是很能接受的一件事。 「收回你的手指头,如果……你不想少一根的话!」 「你……」她怒瞪着他的眸子里很快的多了种东西,那是害怕! 她的手很快的缩回去,充满戒备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净是往他身上盯视着。 然后,她指着他大叫,「我认出来了,就是你!你就是那天在公园的坏蛋!」 公园?经她这一「鬼叫」,风宿烟立刻有所警觉。 不会吧?就有那么巧的事? 「原来是你这个偷窥狂。」 「你再说!」她的手指又指向他。 他耸着肩,意味着自己并没有说错什么,而任务在身的他可没有闲工夫蘑菇,于是,他直接说了,「对了,如果你是想要回你的望远镜的话。」 似乎正老羞成怒的她,却涨红着脸,不让他再往下说。「我现在只想问你在这里干什么?鬼鬼祟祟的,八成没安好心眼!」 风宿烟这时才发现她真的很小,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吧?模样倒是长得挺秀气的。 对见识过无数美女的他来说,眼前的她虽然构不成所谓的惊艳,但是她未施脂粉的脸庞,自然散发而出的红润光亮,倒也有种让风宿烟倍感清新的青春之美。 尤其是那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灵动得简直就像是一只失控的「骰子」。他喜欢她浑身所充满的那种挑衅! 「我是来拜访梅夫人的。」已经缓和语气的他,绕过了她的身边。他望着那扇刚被她打开的门,决定还是重新按门铃。 她的目光始终定在他身上,「你是谁?找她干什么?」 风宿烟没有应话。她早说对了,不是吗?不论他想干什么,的确是「没安好心」。 她那双想拉扯他的手,在他回眸一瞥后,很快地缩了回去。 「你不可以乱闯的,你到底是谁?」最后她索性快步上前,抢在他之前,转到了门口处,用她的身体挡住他的去路。 这样子的举动又让风宿烟皱了眉。 「如果我真要硬闯的话,小姐,只怕你这会儿得回到原点了!」他不疾不徐地对着她说出已然造成严重「后遗症」,而自己却完全不察的话。 原点?她往刚才自己屁股着地的方向望去,一张小小脸蛋随即涨红,微开的嘴颤了几下,然后那对大眼的眸光一绽。 风宿烟楞了几秒,就在他解读出她眼中那抹「贼意」时,却为时已晚。 「砰」地一声,那扇门飞快地在他面前重重合上,然后,他听见了她来自门板内的声浪,「有本事的话,你就一头撞开门呀!你最好赶快走,否则我就报警!」 嗯?风宿烟瞪着门板半晌,感到啼笑皆非。 这就叫「出师不利」吧!任是铜墙铁壁也难不倒的他,竟然会流落到被一个小妞赏吃闭门羹? 只是……他不解的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吗?她看起来就像是见了土匪般的惊吓。 风宿烟当然不会真的硬闯,只是,他更没道理打退堂鼓,还是又按了门铃。 不过,他真心希望刚才那个小妞跟梅庄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不想自己的绅士风度受到任何质疑或是考验! 只是,这样的希望似乎是挺渺茫的了。 很快地,那串清脆的门铃声有了回应,而且所得到的回应,绝对是超乎寻常的「气势磅礡」! 门才一打开,紧接着从里头冲出了一大票的壮汉,个个手执木棍、铁铲,将风宿烟整个人团团包围祝「小姐,就是这个人,对不对?」 两手抱胸的风宿烟眨了眨眼,然后他瞧见了她。 刚才那个不知名的小妞,就在那群人身后,正中气十足的吆喝命令道:「就是他!他就是那个想硬闯进来的坏蛋!幸亏我反应快才没让他得逞。没想到他这么大胆,还死赖着不走,我看他一定是想来抢劫,你们快捉住他!」 接下来的场面可想而知,那群人真的对着他摆出干架的姿势。 风宿烟虽自觉那帮家丁绝非对手,可是这完全超出了他原先的计画,他没道理去打这场根本无意义的架。 「小姐,你怎么可以血口喷人?我说过我是有事找梅夫人的。」 「我没有胡说,你根本说不出什么事,吞吞吐吐的,就绝对没好事!」 「妳--」 风宿烟真的是有点服了她,难得的是她小小年纪有这么「独到」的推理,而且还固执得让人真的是无可奈何。 「我找的人是梅夫人,那你又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向你报备?你又有什么权力过问?」他索性学着她的口吻,反诘道。 「我当然可以过问!爸爸以前就一直交代着,不能让闲杂人等进家里,尤其是像你这种野蛮人!我妈她根本不会见你的!」 爸爸?妈?风宿烟一听,完全怔住了。 「你看什么?」 「我……我是在看你是不是……」疯了。不行!这样子的话说出口,只怕她没疯,也会被气得抓狂的。「你说你就是梅擎的女儿?那……怎么可能!」不会吧?他满脸的无法接受。 再仔细瞧她,他倒是开始怀疑起来了。难道她当真就是自己命定的那个「神经老婆」? 女孩一听他有所怀疑的话,似乎很生气的样子,她紧握着拳头,低吼道:「我当然是!我梅小纤当然是!」 梅小纤? 不对!至少他知道自己的「老婆」叫做梅影。 那么,这个梅小纤应该是梅影的姊妹才是。 他不太能理解她的激动,然而,对峙着那双眸子,他隐隐约约有种不妙的感觉! 他几乎可以预见此行绝对没有自己想象中顺利,至少,绝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可以诉诸武力,就以他眼前要跨进的这道门来说,首当其冲必须对付的,就少不了这个看起来并不想善罢甘休的小蛮妞。 而且,最糟的是,他根本已经来不及塑造原先预定的「形象」了。 也就是说,无论他再怎么装扮成功,梅庄里就是有一个人不会相信他的。 而「取得信任」却是他执行任务的第一件事。 就在风宿烟暗自思忖时,门内多了道声音传过来,「是谁在外头吵啊?」 「妈,是一个陌生人!」梅小纤回头所应的话,让风宿烟的两眼为之一亮。 妈?那就是梅擎的妻子喽? 紧接着风宿烟听到了一道让他如释重负的声音-- 「就让他进来吧!」 ***** 风宿烟大摇大摆的往屋里头走进,当然,他仍可感觉到来自背后极不友善的目光。 这让他忍不住回头,多望了这个叫梅小纤的女孩两眼,朝她挤出一抹潇洒的笑。「其实……如果能够换个方式见面,你会发觉我并不像你所想的那样……刚才的误会还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再怎么说,他可不希望去发现她的任何特殊癖好。他暗暗告诉自己,就找个时机,好将望远镜物归原主吧。 只是,她似乎对他的「友善」并不领情,小小的脑袋瓜径自摇晃着,然后以煞是认真的口吻道:「我梅小纤才不是那么容易记恨的人,如果你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客人那最好,但是……我总觉得你不像,你不像是我爸爸或妈妈的朋友!」 喔?风宿烟咧嘴微笑,不置可否的直往大厅前去。 忽然他像想起什么似地,猛地掉个头,向梅小纤压低嗓子说:「你的望远镜……」 「住口!」才嚷出口便意识到已接近厅堂,连忙掩嘴的她,恨恨瞪了他一眼。「如果你敢对别人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你好看!」 哇!威胁耶!可风宿烟却像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嘴巴硬是合不拢,笑咪咪地学着她低沉道:「放心,从现在开始,这就是我们俩的小秘密!」 去!谁跟他……她一个气不过,直接对他扮了个鬼脸。「不要脸!」 「哈哈……」风宿烟被她给逗笑了。 这男人……仰望着他的一口白牙,梅小纤紧紧皱着眉头。 她忽然有种感觉,这个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男人……真的有点可怕! 第二章 进了厅堂,风宿烟只见一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端坐其上,雍容华贵的装扮和从容优雅的举止,让人一眼就知道她正是梅夫人。 倒是梅小纤,她似乎对他真的有太多的「意见」了,抢在他开口之前,劈头就指控道:「妈,这个人看起来好奇怪,在我们家门口鬼鬼祟祟的,他……」 「够了!」梅夫人简短一声轻喝,就把梅小纤所有的声浪都消弭了。 「可是……」 「可是什么?难道我这个女主人还会分不清好坏吗?既然人家敢登门造访,就表示他的正大光明,否则……我想就算你父亲不在了,但是以梅庄来说,也不是可以让人那么大胆直接找上门的!」 听到这里,风宿烟在心中冷笑起来。好个下马威的女主人!看来,能入主豪门也是有她不寻常的气度。 而一边似乎还心有不甘的梅小纤,在和母亲威厉的眼神对峙之后,很快的垂下头,无声的用力拧着衣角。 风宿烟将一切全望在眼里,虽然他隐约感觉这对母女互视的眼神颇为古怪,不过,他可没忘了自己的当前之务。 「你到底是谁?找我又有什么事?」梅夫人直接问了。 「我是风宿烟。」他也很简短的表明了身分。 对他而言,这的确是极不寻常的任务,因为,他必须一反常例的用真实身分出现。 「风宿烟」这个名字在社会上所占的地位,似乎让梅夫人听了整个人精神大振。 「你就是那个神医风宿烟?」梅夫人起身走向他,两眼径往他身上打量。 此时,梅小纤皱起眉头,忍不住开口说话了,「你凭什么证明自己是风神医?」 宿烟闻言微楞。他不得不佩服梅小纤特别敏锐的警觉性,只是…… 从来没预想过公开真实身分还会反而被怀疑的他,倒是有些错愕。 梅小纤针对着他的反应又立即说道:「很多人都听过风神医的名字,问题是有谁真正见过他?谁又可以证明……你不会是冒牌货?」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风宿烟对着她撇唇一笑,然后转向梅夫人。「难道连梅夫人也怀疑我?」 「对不起,先生,事实上……小纤并没有说错,一般人只知道风神医一向很神秘,但真的见过他的人,我相信并不多,所以……」 「对呀!而且,再怎么看你都不像!」梅小纤似乎对母亲的认同倍感兴奋,连说话的声音都扬高了分贝。 「不像?」风宿烟真的是啼笑皆非了,他颇为玩味的问着梅小纤,「难道你见过他?所以才知道我长得跟他不像?」 「不是!我指的不是长相!」小丫头偏着头,一副踩在自家地盘上大无畏的模样儿,斜着眼瞟向他说:「我是没有那个荣幸见风神医,但我可是听说了不少有关他的事。大家都知道他不只是医术高超,最难得的是他有颗行善救世、慈悲为怀的心,虽然他从不接受任何医院的约聘,而且听说他有点古怪,只救他想救的人,但是被他从鬼门关救回的人不计其数,最重要的是有时他可以分文不收。」 见她煞是认真而且充满崇拜的描述着自己,风宿烟不知道该高兴抑或难过,因为她说得全对。可是……那跟像不像有何关联? 她适时解答了他的疑惑,「所以,像风神医那种好人,怎么可能像你这样子?」边说她还边摇头否决着,「你绝不会是他的!你根本一点儿也不像!」 总而言之,就是他不像个好人。风宿烟在心中替她下了结语。 「好吧!既然你们这么不相信我,看来这一趟我是白跑了,原本我还以为我有能力救回那个可怜的女孩……」他对着梅家母女俩耸耸肩,颇不以为然地转身就想走人。 「等等!」 很好!就如同他的预想,梅夫人毕竟只是个母亲,而且绝对是个十分焦急的母亲。 梅夫人上前拉住风宿烟。「你刚才说什么?你说那个可怜的女孩……莫非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要不是为了你的宝贝女儿梅影,我是不会千里迢迢走这一趟的!」不待梅夫人回应,他转头朝着杵在一旁的梅小纤,以一种心平气和却多了点俏皮的口吻道:「小纤,如果你真的对风宿烟有点了解,那么你就应该听说过,若是他不想救的人,谁也请不动他,哪怕是什么王公大臣也不例外;但是,只要是他想救的人,他往往会主动报到的。你说,我有没有说错?我很感谢你刚才的夸奖,只是……我可能必须承认我的确不是神医。」 「你……」 在两个女人同时出声前,他又轻松接话了-- 「因为我真的不喜欢这个鬼封号,因为我也只是个平凡人罢了,多了个『神』字,倒像是要害我不能做错事、说错话似的,那多累人,你说对吗?」 「我……」他是在怪她对他过于苛责吗?梅小纤没话可说,只是她的眼里仍写着太多的不情愿。 天!谁来救救她?早个几十分钟,眼前这个男人还粗暴得有如猛兽出柙般,对她又是动手动脚又是出言恐吓的,如果说他就是那个让自己一直敬仰的偶像,那教她以后如何再相信自己的眼光?那无疑是彻底打击她对自己判断力的信心! 不过,显然的是,他已经取信了她母亲。 「风先生,请见谅!」看出他们之间所存在的「棱角」,梅夫人随即转身喝令道:「小纤,不许你再对风先生无礼,还不快点向风先生道歉?」 「我……」梅小纤挣扎了半天,终于硬生生地吐出话来,「对不起……我真的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你会是那个风先生!」 好个倔强的小丫头,连道歉也不忘暗讽一番。风宿烟忽然发觉她性格中的某种「韧度」倒是挺对他的味的。 「不必了,梅夫人,我很高兴听见你叫我一声风先生,那表示我来这一趟也许没有白来。」 「那当然……」此时的梅夫人完全没有原先高高在上的架--,对她来说,没有什么事比医治女儿更重要的了。「风先生,请原谅我的冒昧,只是……你可知道我家小影是生了什么样的病?」她语带试探。 风宿烟没应话,只管伸着手指往自己的脑袋瓜一指,「就这儿!对不对?」 梅夫人一听两眼睁大,显然他的答案完全正确。 然后她忽然又想到什么,抬头问道:「有一点我还是不太明白,有关我女儿生病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我们一直……」她有些为难地没把话说完。 「我了解,梅影的情形一直没对外公开,对吧?」 怎么公开?在梅夫人的脸上写着这样的沮丧。「对外头我们总是说梅影生了病,私底下我们也想尽各种法子医治她,但是总是没有用,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梅夫人,如果你相信我,可不可以将梅影交给我?」 「啊?」梅夫人眨着充满泪水的眼睛,还来不及说出的话被拦截了。 「妈,不可以!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把姊交给一个陌生人!」 这时候,风宿烟开始感到她的「碍眼」了。 「小纤,我想现在我应该不算是陌生人了吧?我以为我们应该算是认识了才对,当然,如果你还觉得对我的了解不够多,那么我想我们应该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好好认识对方,除非梅夫人赶我离开,否则我想我会在这里待上一阵子的。」 什么?他要住下来?「噢,不--」 抗议无效!梅夫人说了,「风先生,真高兴你能留下来,小影的病还要指望你呢!」 「妈,难道你真的相信他可以医好姊姊?你不觉得这样太冒险--」 「你这个笨蛋!给我住口!你知道什么?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你是存心要诅咒小影吗?你就是希望她永远都不会好起来对不对?」梅夫人忽然狂吼,让偌大的空间瞬时像冰冻般地冷寂。 风宿烟也跟着一楞。 梅夫人冲着梅小纤吼叫时那种极端愤怒和凶恶的模样,远超出一个母亲对待子女该有的态度;而相反的,当梅夫人谈及梅影时,又马上散发出一种母性的光辉。 「我……妈……」梅小纤张着微颤的唇,她看似充满水气的大眼眸此时益发显得晶莹,只是很明显的,她专注的目光并没有实际的焦点,她只不过不敢眨眼罢了。 就在风宿烟以为她再也忍不住,紧跟着就要哭出来时,他很「善良」的把头故意转个方向,不忍心看到她流泪,耳中却听到了她的声音,「对不起,妈,你别生气,是我不好。」 这让他很快的又转过头,却只看到她的背影。 她挺直了纤弱的脊背,就像在表白自己的完全无伤和不在意一般,硬是不许自己松垮一丁点儿,可是错乱急促的步伐,还是泄漏了太多的激动。 风宿烟眼睁睁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他不自觉的皱起两道浓眉,见她那抹狼狈又孤傲的背影,他竟有种隐隐的不忍…… 「没想到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们母女……」 「不……不是这样子的。」已经恢复平静的梅夫人似乎也颇为尴尬,「是我自己失态,让风先生见笑了。」 当所有的客气话都说够了,他只想切入主题。 「我想,还是先让我见过梅影再说吧!」梅影,才是他的主题! 「呃……这时候?」梅夫人望了下腕表,似有犹豫。 「怎么?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 「也不是,只是这时候梅影恐怕还在练琴。」 练琴?一个疯女人也能弹琴吗?应该是……「打击乐器」吧? 「我看就这样子吧,不如我先让下面的人带风先生去休息,待会儿吃晚饭时,你自然就能见到她了……风先生,我希望能以最自然的方式让她认识你,你可以明白吗?」 风宿烟点头。他当然能明白梅夫人对梅影的用心,他真正感到不解的是,梅夫人对梅小纤…… 他很快的提醒着自己锁定「目标」,他根本没有必要关心任务以外的人事物。 稍后的晚餐时刻,风宿烟终于见到了「猎物」。 「风先生,你好!」一个生得和梅小纤十分相似却多了抹甜笑的梅影向他伸出了手。 ***** 眼前的一切情况远远超乎风宿烟所想象的。 握住了那迎上来的小手,风宿烟的两眼紧盯住它的主人,似乎想从她那笑容可掬的脸蛋上找到任何「异常」的蛛丝马迹。 一种深深的疑惑就像雪球愈滚愈大般,在他的心头持续扩大…… 「锵」地一声金属碰击声,让风宿烟猛地放开了梅影的手。 他很自然的循声望去,只见梅小纤手里的汤匙正在「作怪」。 她是故意的,不是吗?虽然,低着头的她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但是,就凭她这个「小妖」般的使坏,是逃不过他这个「千年老怪」的法眼的。 不过,风宿烟倒是希望自己不要太聪明,至少他就不会这么快就感觉出人家对他的不欢迎。 「小纤,不要弄出声音来,有点规矩,行吗?」 一如风宿烟所猜到的,梅小纤的举动马上惹来梅夫人的斥责。 这时候,他倒是不知道该同情她,还是觉得她简直是太「白目」而自讨苦吃。 梅夫人很快的热情招呼着他入席,并且对着梅影温声说道:「小影,风先生是你爸爸生前的好朋友,刚从国外回来,所以会在我们家住一阵子。」 「是吗?欢迎你!」梅影不疑有他,笑意盎然地对着风宿烟道。 「是啊!」梅夫人又说了,「风先生的学问可好了,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向他请教。」 「请教是不敢,梅夫人太客气了,不过我十分乐意能有机会为梅小姐做些什么。」他转脸要面向梅影时,却先瞄了眼梅小纤。 锵地一声,这次的金属声音来自她的大眼眸中--他在她眼里看到了「兵刃相交」的景象! 她犯的着一副要砍人的模样吗?于是,「以德报怨」的他送给了她一记微笑,而且还故意轻松的眨了下眼皮。 之后,开始对梅小纤视若无睹的风宿烟,将视线拉回到梅影甜美的脸上,瞬间转换的笑容,绝对是足以让任何女人为之心动的专注热烈。 他用着充满磁性的嗓音说:「小影,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呃……当然。」梅影的小脸似乎被他眼里的火给熨烫,苍白中隐约透着红润。 「那以后你也别叫我风先生,感觉上挺生疏的,这样子倒让我不好意思待在府上打扰。」 「那……我就喊你风大哥,好吗?」梅影问道。 「这才对嘛!」风宿烟这才回过头对始终观察他们的梅夫人开口道:「梅夫人,你说是不是?」 梅夫人显然正在思索些什么。或许,她也看出了风宿烟对宝贝女儿特殊的「眼神」,然而,在这个时候,她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她马上露出笑容来,附和着他的话,「本来就不必这么拘束的,所以,你喊我一声伯母,会感觉亲切多。」 「是阿是啊,伯母说得对极了。你说是不是?小纤。」这下子,风宿烟才主动冲着梅小纤说了一句。 这一问,让梅小纤所有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瞪着他,正想要摇头,但在快速瞥过母亲的脸色之后,又全都停摆。这样的她看起来,实在滑稽得让人想笑。 她自然明白,这头一旦摇下去,无疑是在宣判母亲的错误。 塞了满口停止咀嚼的米饭,还有想摇头却又没摇成,她就像一个坏了发条的机器娃娃,让风宿烟不免有点担心她真的会噎死。 至少现在她看着他的表情真是那副德行。 梅小纤几乎断定他是故意的。他根本就是想陷害她而已! 「我……不知道,也许吧!反正对不对都跟我没多大的关系。」 梅夫人这才垂下眼睑,收拾起风雨欲来的脸色,对着风宿烟说道:「我一向有晚饭后喝茶的习惯,不知道……」 「是吗?那太好了!我也喜欢喝茶。」风宿烟自然知道梅夫人想必是有事与他商量。 于是,他们约好了晚些时候的茶叙。 此时的梅小纤,好不容易终于解决了「骨鲠在喉」的痛苦,她伸手对着唇上的油渍一抹,站了起来。「我吃饱了!」 「等等!」梅夫人一声轻喝,在优雅的啜了口汤后,才慢条斯理的对着梅小纤说:「你没看见桌上摆着的餐巾吗?是谁教你这样子的粗俗动作?」 梅小纤微张着口,怔了半晌。「我……」 「算了!」梅夫人似乎也不打算听她的任何解释,手一挥,「反正我是管不动你的,虽然我并不指望你能脱胎换骨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但是好歹你也得替你爸爸想想,不要丢了咱们梅家的脸才好!」 梅小纤望向餐巾。就这样……真的会败了家里的名声?她好想笑,也好想哭。 而让她真正难过的是,为什么?为什么妈总要在别人面前指责她的不是?梅小歼就这漾子恨恨地忤着,甚至开始恨起正在旁观的风宿烟。 她讨厌他那种充满同情却又显得无限好奇的研究眼光! 所以,当梅夫人一离席,也不管是否合宜,梅小纤很自然的将满腹怨气都记在风宿烟头上了。 「小纤,妈就是唠叨了些,你别放在心上。嗯……今天你好像吃得特别少,是不是人不舒服呀?」梅影对着母亲的背影轻叹了声,似乎在不认同之中多了更深的无奈,然后,想安慰妹妹的她,只能以这种方式表示自己的关心。 「姊,你放心好了,饿不死我的啦,只是不知道怎么搞的,今天的胃口就是特别不好,大概是……」梅小纤不怀好意的将线投向风宿烟,「下午的时候碰了什么『脏东西』,没把手给洗干净就吃,害得我倒尽了胃口呢!」 呃?风宿烟眨了下眼。「脏东西」?是指他吗? 梅影当然不会了解这样子的相关语,她很直接的表示着自己的关怀,「搞不好是肠胃出了毛玻你还好吧?会不会想吐?」 梅小纤一听,回答得可大声了,她几手是对着风宿烟嚷道:「会!我就是会想吐!而且简直是恶心到了极点!」 风宿烟那对锐目很快的瞥向她,然后他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一笑,可让梅小纤更加火冒三丈了。 「喂,你这人真奇怪,听见人家不舒服就这样高兴是不是?」 「小纤,你不可以……」梅影马上制止她的无礼,却被风宿烟扬手示意,表达着他是不在乎的。 他依然笑意盎然地道:「事情当然不是这样子的,我只是觉得像你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这么任性,既然有毛病就应该找医生呀!」 「是呀!风大哥说得对,小纤,你是该去找个医生看看才对!」梅影忙附和道。 「看医生?不了!从现在开始,我敢说我最讨厌的人,就是医生了!」 梅影听了一楞,然后又一副好笑的样子,「哪有人生病不看医生的?又不是小孩子。」 装作不解话意的风宿烟,也用着极其好笑的口吻道:「对呀!难不成还有人是因为喜欢医生,才去看病的吗?」 「要看医生也得找对人,否则要是碰上了某些混吃混喝的『郎中』,那才冤呢!」小纤伶俐的接了这么一句。 「咳!」此时,正要喝汤的风宿烟差点呛着。 盯着碗里的食物,他想着她那句「混吃混喝」、人家口中的「脏东西」和「郎中」指的不正是他吗?看来这该死的小妞,真的是想跟他卯上了! 难道,他真的就这样任人宰割?虽然逞口舌之勇并不是他所热中的,但是「礼尚往来」却是他认为必须的。 他将食具往前推,脊背靠着椅子,然后凉凉地盯着她的小脸蛋,「小纤,难得你姊姊这么关心你,我想你应该乖乖听话才对。有很多人事物,并不是你不喜欢就可以不要的。」譬如他,不是吗?「你是真的该去看病,不信的话自己可以去照个镜了,就知道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有多糟。我看,妳不只是有毛病,而且『毛不可大了!」 「你……」梅小纤闻言,就像被蜜蜂螫了口,只差当场跳脚。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龇牙咧嘴的撂下话,「有毛病的人是你才对!而且我梅小纤根本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 然后,她像阵风似的扬长而去,留下尴尬对视的风宿烟和梅影。 「风大哥,请你别介意,其实她只是……」梅影努力想缓和方才对峙的气氛。 「你觉得我会在意吗?她毕竟是个孩子罢了!」在回馈着令人宽心的笑容的同时,他大口的塞下盘中最后一块小羊排,然后非常「带劲」的猛咬着。 或许,她真的只是个孩子,可是……他就是无法不去在意! 尤其是她最后的那句话--什么样的人可以完全不需要别人的关心? 似乎只有他们。像他还有组织里其他的成员,才可能会有那样的心情,因为他们都有着共同的背景,那就是弃婴。 像他,就从来不知道何谓亲情的关怀,只是他似乎也从来不认为这样子有什么不对,更不以为这些被组织称为「包袱」的感情有何重要,但是…… 在梅小纤身上看到那种同样的心情,却让他着实感到迷惘。 而让他更无法释怀的,是她那莫名的敌意。 纵横杀戮战场的他,自然可以接受任何强敌的挑战与威胁,可是……她不是自己的敌人,不是吗? 认真说起来,她只是个与他毫无「利害」关系的第三者,而通常这也是他展现最大魅力的理想定位。撇除了必须性的对立,他绝对有轻易攫取他人欢心的自信,尤其是对年轻女子,可是这一回…… 这个梅小纤就是讨厌他!一种不需要理由就可以根深蒂固的仇视,让他不禁有些气馁…… 不行!或许他可以不去在乎一个小丫头的喜恶,但是他却没那个道理平日自尊受挫。 风宿烟再度告诉自己,他决定跟那个死丫头抗争到底,就赌她对他的态度一把! 总有一天,他会让她乖乖地对他心悦诚服! 第三章 这一天晚上,风宿烟为了梅影的病情,很直接的对梅夫人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其实,小影的情形一直是这样子,也就是说,她平时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异状,但是往往出其不意的说发作就发作……唉!」梅夫人愁容满面道。 「那么她发作时又是怎样的情形呢?」 「这……」梅夫人似有难言之隐。 「梅夫人,我是个医生,所以我必须知道她的病况才能对症下药,你说对不对?」 「这我知道,只是小影她……她一旦发作起来,那真的很可怕,她根本不认得任何人,整个人就像疯掉似的,故意做些连我都不敢相信的事来……风先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你知道吗?只要能治好我这个宝贝女儿,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虽然并没有直接从她口中确知梅影的病况,不过她这个母亲悲痛的神情和极度不想谈论的样子,风宿烟不难得知梅影的「疯样」肯定很严重。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缓缓地吐了口气,一比对梅影那温柔甜美的模样,他的心头竟感到沉重无比。 可怜的女孩!而他……却必须「存心不良」的再对她加诸某些无法避免的伤害…… 甩了甩头,风宿烟狠狠甩掉多余的慈悲。然后,他开始切入主题地说道:「你说的代价也包括……得到小影?」 「啊?」梅夫人显然被他的话给吓住了,她失去了平日的沉稳,结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风宿烟很快的让她直接明白。「很简单,我可以帮你治好小影,但是,我要她!」 「你要她?你是说你要……」 「我要娶她!这是我医治她的唯一条件。」 「可是……这怎么可能?你跟小影只见过一面,你这样的要求实在……」 「是有点冒昧,我能了解你的怀疑,不过,我想……造就叫一见钟情吧!」风宿烟说得流利极了,倒像是在背台词般。 梅夫人这才联想到晚餐时,他对梅影的态度的确特别怪异。 「梅夫人,你可以慎重的考虑一下,只是……我必须提醒你的是,这至少是你跟小影的一个机会,否则,她很可能要永远活在这种恶梦中无法清醒。更何况,我风宿烟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绝对有那个能力照顾令嫒。」 他说得没错,要是小影不能好起来,那么她也没有终身幸福可言。不过梅夫人还是有所顾虑,「虽然小影现在有时会陷入疯狂,但并不表示她会一直这样子,我担心万一到时候她清醒了却不肯,那怎么办呢?」 「这你更可以放心,因为我绝不会在她还不能自主的时候作任何决定,我不是那种人,我风宿烟既然要娶她,就一定会让她真心答应的!」他抿着自信满满的笑容。 「那……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就是有关小影的婚事,我跟她爸爸早就决定好了,咱们小影不能出嫁,所以,想娶她的人必须入赘,而你……」 来了,这番让他「深恶痛绝」的话终于不得不说了。 「我知道,但是那根本不会影响到我的心意,反正我风宿烟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我想为了小影,我很乐意加入这个家庭。」 他很豪爽的应允,不料梅夫人却另有算计。 眼前她似乎不得不赌上一把,不过她可一点也不吃亏,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必须以治好小影为前提,而且还要小影心甘情愿才算数。 「好!我可以答应你,只是……」梅夫人终于朗声回应道:「你必须真的医好她,而且她本人也愿意,那我就把小影嫁给你。」 蓦然,屏风处传来一声剧响。 「谁?是谁躲在那儿偷听?」 「是我……」回应着母亲的怒喝,梅小纤蹑手蹑脚的走出来。 「你躲在那里干什么?」梅夫人紧盯着梅小纤,「你听到了什么?」 「我……没有!」她瞪了眼风宿烟,才硬生生地说:「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也不是存心偷听你们说话,我只是回来刚好经过这里……」 「你出去为什么没告诉我?」梅夫人严厉的问道:「这么晚了,你又上哪儿去了?是不是又去找那个太妹?」 梅小纤本来还想持续「善意的谎言」,但是,面对母亲刻薄的批判,让她无法强忍下来。 梅夫人口中的「太妹」葛嫚,是梅小纤最要好的朋友,但是由于葛嫚曾经的犯遇纪录,让梅夫人始终心存成见。 「妈,葛嫚她不是太妹,就算她以前做错事,但是那并不代表她一辈子都有罪,你这样说她,真的很不公乎!」 「你--」似乎很不能「适应」被人直接顶撞的梅夫人,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在一旁观看母女战局的风宿烟,却忽然眼光一亮。 很好!这个叫葛嫚的肯定是梅小纤的好友,替朋友仗义执言的一面,让他觉得这个小丫头还算「可爱」。 不过,从她看他的眼神,他已经知道自己很难有那个「荣幸」让她视为朋友。 甚至,他还可以确定的是--她什么都听见了。 梅夫人一回神,整张脸立刻充满怒气,「这就是你对母亲应该有的态度吗?还说自己不会被带坏?说!你今晚到底上哪儿去了?」 「我……」梅小纤意识到背包里的「罪证」,她开始有点紧张了,毕竟说谎不是她所在行的,而眼前的局势又肯定是说不得实话。「我有点问题去补习班问老师,也顺便去……买一些参考书。」 「是吗?那参考书呢?」 「在……背包里……」完了!什么谎言不好说,居然扯了个买参考书,这下子要是母亲真的查看的话,「参考书」是有,只是……很「另类」耶! 梅小纤无法想象一旦被母亲发现背包里那几本「很有看头」的爱情小说,会有什么下抄… 她紧张得手心直冒汗时,风宿烟开口说话了。 「原来小纤还在准备考试呀?」他的问话让梅夫人伸手拿背包的动作停了下来。 「是啊!说来挺惭愧的,这丫头连考了两次就是没能考个好学校,让她去上补习班又不好好上,整天只知道贪玩,真的是够让人头痛的了。」 「伯母,」他改口改得挺顺的,「我看小纤也不笨,只要多努力,就算不去补习也应该不成问题的。对了,」他背对着梅夫人,转头向梅小纤眨了只眼,「刚才你不是说有些问题不懂?我想,说不定我可以帮得上忙。」 「你?」梅小纤留意到他别具深意的眼色,虽有些不情愿,但为了脱身,只得勉为其难的配合他的话语,「是呀!很谢谢你肯帮忙,只不过……我怕会把你给考倒了。」 风宿烟听了哈哈一笑,「那你可能太小看我了,不信的话可以试试,我很乐意接受考验。」 神色微缓的梅夫人这时道:「是呀!人家风医生可是个博士,他肯教你是你的福气,你要好好向他学习。」说完这番话,她便走了。 一股特别诡异的氛围随即笼罩住他们两人。 风宿烟知道梅小纤根本就没有什么课业问题;而梅小纤也心知肚明,他刚才的确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只不过,从她刚才所偷听到的内容,是无法让她开口对他道声谢的。 风宿烟嘴角带着一抹淡笑,仿佛早巳洞悉她的心态,闷不吭声地转头打算走人。 「站住!」她唤住他。 「嗯?」他很快的回过头,正好瞥见她紧紧握拳的小手。 怎么?难不成她又想找他拚命? ***** 梅小纤急急叫住他,就像是不甘让他轻易走人;可是当他高大的身子就这样杵在自己面前时,她又迟迟无法开口说句话。 「你还有事吗?」 「我……你刚才不是说我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你?」 他用一种很好笑的口吻道:「可我并不认为你真的有问题想问我。」 该死的郎中!梅小纤冲着他恶声恶气的道:「没错!我是在说谎,你既然知道又为什么要帮我?」 「我……」他难得出现语钝。嘿!难不成帮了她,他还得向她赔罪? 她又接口说了,「别枉费心机在我身上施小惠了,我梅小纤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情给套牢的人!」 风宿烟这才点着头,表示自己终于理解她的反应。 「你以为我有那个必要去套牢你吗?我看你真的是紧张过度了。」 他那种淡漠的口吻让她更火大了。「我没有紧张过度,而是别人警觉性不够,才会让你有机可乘!」 风宿烟开始流露出不悦的神色,「你的话有欠公平,直到目前我做出什么坏事了吗?我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呀!」 梅小纤冷哼了声,道:「就冲着你对梅影的企图,你就该死!」 「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是真的全听见了。」 「我得庆幸老天有眼,才会让我知道妈妈这个胡涂透顶的决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别痴心妄想了,我绝不会让你的诡计得逞!」 风宿烟没料着她会这么直率而坚决的表达,这样的感觉让他颇为不舒服。 因为这样子的话,她势必成为他的「障碍」! 而在任务的过程当中,他虽有绝不滥杀无辜的原则,但是他却也不可能容许任何「障碍」的存在! 面对她,他宁可当她是个孩子,用另一种「循循善诱」的方式。 「你这样说未免太偏激了吧?就算我想娶梅影,那也不是件坏事,怎么可以说是诡计呢?难道你不希望有人好好照顾你姊姊?」 「我当然希望,只是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你,因为我相信你对梅影根本不是真心的!」 为什么每次都要由着这个小丫头来道出「真相」呢?风宿烟真不知道这等的「小聪明」对她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 「为什么?你凭什么断定我不是真心喜欢梅影?难道你觉得梅影没那种魅力?」 「梅影的确有很多人喜欢她,可是你.....」 「可是我怎么样?我就不能喜欢她吗?还是你……根本就不希望我跟她在一起?」他走上前两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我……」他俊俏的脸庞瞬间放大在眼前,从他口中吐出的温热气息,就像是要霸住她所有的呼吸空间,让她感到一阵缺氧似的昏眩,本能的往后退。结果,她这一退,整个人便往背后的椅内跌落。 她看见他伸手向她,于是向他嚷道:「你想干什么?不要碰我!」 风宿烟的手停在半空中,然后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屁股虽然着了椅,但两只原该搁在裙襬下的腿,却「向天看齐」! 「嗯哼……哈哈……」他再也忍不住憋在喉头的笑声了。 「你--」梅小纤连忙挣扎起身,窘红着脸骂道:「笑什么?看别人摔跤就这么高兴吗?就冲着这一点,你根本就不可能是风神医!」 而就在她要翻身而起时,风宿烟很清楚的看见她外露的白晰大腿内侧有一小块蓝色记号,在那奶油肤色下益发鲜明。 他的眼珠子就此无法转移。 那是什么?难道是…… 身为「灭绝门」情报员的他,相当清楚那个一直和组织相互抗争的秘密恐怖组织「地狱国」,在成员身上的刺青,图案就是这个「蓝星记」! 只是……他绝对不相信像她这么单纯到几乎是蠢了些的傻丫头,会跟任何「江湖」事件扯上关系;可惜的是,他根本无从去证实。 总不能直接「借阅」人家的大腿吧!虽然他真的很想再看一遍。 梅小纤终于回到了地面,她一边咒骂一边低头整理裙子,这时她又发现他的另一桩「罪状」。 「看什么?还没看够呀!」 「呃……你的大腿……」结果他还真的是一副「意犹未竟状。 梅小纤真的不敢相信竟然会有这般不知耻的男人。「没看过女人的大腿是不是?喂!你这人真的有够不要脸耶!」 风宿烟这才回魂,轻咳了声,「专业」的素养让他很快的恢复一贯神态,他故意朝着她的大腿扁嘴道:「女人的大腿有什么稀奇?我只是从没见过长在人身上的鸡爪。」 耶?哪来的鸡爪?梅小纤几乎有片刻在怀疑自己的耳朵,然后她很自然垂头看着自己瘦长的两条腿…… 「风宿烟!你--」她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用力地嘶喊某人的名字。 可恶的是,他竟来个举手应「有」,还一本正经地说:「我真的很高兴你终于确定我的名字了!」 梅小纤真的是气疯了,她毫不犹豫的抡起拳头冲向他,只是还没打到人家的身,自己却被箝制住了。 轻而易举地掐住她的手腕,他完全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她拎到自己面前,然后低头凑向她那张酡红的脸,语带威胁地说着,「如果你真的很想再表演一下刚才的动作,我一定成全你,只不过……说也奇怪,好像每次在我面前,你总是特别喜欢表演摔跤,喔?」 「那是因为我踩着了狗屎!」这一回的梅小纤勇敢的昂着脸蛋,恨恨地接口道:「我告诉你,我不会怕你的,而且我也绝不让你有任何机会伤害梅家的人,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能够得到梅影!」 「你--」这绝对是他最不愿听见的话,难道她一定非要这样子逼他? 风宿烟很怕自己再一个用力,会把她那如青葱般的小手不小心弄断。他深吸了口气,才稍稍平复情绪。到了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该改变战略了,既然「善诱」不成,那就只好…… 他的脸立即狰狞变色,「我也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我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要娶梅影,所以,绝对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谁想破坏就得付出惨痛的代价,包括你!听清楚了没有?只要你敢再捣蛋,就别怪我不留情,小辣椒。」 梅小纤楞楞地听完他的话,她感受到一股不容动摇的「恶势力」正在入侵。 微眯起了眼,她开始学着他缓声慢道的口吻,却字字咬牙切齿,「我多希望妈妈也能看到这一幕,那么她就知道自己是如何的被骗上当,她就会知道自己不该引狼入室!她应该来看看你的真面目!」 「不会的,绝不会的。」他用另一手轻轻在她的嫩颊上来回轻抚,唇畔依然漾着迷人笑容,然后压低声音凑在她耳际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双关语,「这样子的『真面目』也只有你才看得到,因为……这就是我俩的『小秘密』!是我们之间一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谁跟你不可告人呀?你无耻、下流!」她好想一口咬掉他那挺直的鼻梁。 「是吗?」他放开了她,离去前不忘回头笑开一口白牙。「我本来还以为你是因为我要娶的是梅影而不是你,心里头在吃味呢!」 「我……你去死吧!我会为你吃味?除非我疯了!」她真的快被他给气死了。 没想到他却一副绅士般的翩翩风度,耸着肩,手指着她跳脚怒骂的样子,挤出个爱莫能助的笑容。「你现在已经是了。」 梅小纤大张的嘴巴久久无法合上。他又损了她,而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扬笑而去! 不知道是否因过度动怒,才想跃起身子的梅小纤,忽然感到一阵天昏地暗,而且肚子开始作疼起来。 「碍…」她抱着肚子蹲了下来,失血的嘴唇微颤着,原本张牙舞爪的母狮顿时成了病猫。 「你怎么了?」这样子的变化让风宿烟回过头,他走到她身边缓声问着。 「我……我是被你给气的,高兴了吧?不过你别得意,姑娘我天生命硬,是气不死的。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她蜷缩地说着。 「你放心,只要真的确定你死不了,那我也绝不会多留一秒钟的。」他不理会她的喳呼声,弯下腰就想抱她起来。 「你干什么?」 「如果你不想吵醒你妈的话,最好安静点。」他强劲的臂膀将她娇小的身躯紧紧圈住,然后在她出声之前,已让她定妥在椅内。 「你的脸色看起来有点糟,告诉我,你哪儿不舒服?我帮你看看。」 「你……」梅小纤根本来不及思考什么,一切就好像自然到让她没理由抗争,他往她面前坐定,俨然是一种医生的权威口吻开始「问诊」起来了。 「我……没事,不必你费心了,因为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她这番刻薄的话才说出口,就开始感到后悔了。 他那「痞子」般的笑容很快的冻结,紧皱的眉头隐隐在抽动着。梅小纤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过火了?毕竟……他看起来是那么认真的想帮忙…… 对风宿烟来说,这真的是他行医以来所受的最大侮辱。他霍然起身,「那我先祝你长命百岁!」 他要走了吗?梅小纤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么,总之她就是觉得不能这样子轻易放人。 「喂……」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又扬高了分贝嚷道:「风宿烟,你这算什么医生,简直是庸医嘛!居然见死不救?」这样的话却让她自己脸红了。 死?有这么严重吗? 他果然停下脚步,而且转头对她啧声道:「见死不救?你真的快死了吗?难得还有那么大的力气可以骂人。不过有件事你倒是说对了,我就是会见死不救,对我来说那是有例可循的,只要是我看不顺眼的人,我是不会去救的。」 「看不顺眼?你是在说我喽?」这时,她倒是快忘却生理上的不适,他挑明的话意竟让她感到很不能接受。 「嗯……」他故作一副思索状,才点着头理直气壮道:「彼此、彼此而已,不是吗?难道说,你就喜欢我?就看我顺眼?妳自己先想清楚,我就等到那一天再说!」 是喔,这么说也没错……不对、不对!梅小纤连忙纠正自己。这已经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他应不应该存在这里,不是吗? 她忽然灵机一动! 既然不能说服母亲将他赶走,那么她为什么不直接揪出他的把柄,让他无从立足? 「你等一下!」 「咦?」风宿烟回过头,定眼望着她,微笑道:「这么快就想通了?」 「想通什么?」不知何故,梅小纤真的很讨厌他的笑容,尤其是那对永远像燃着火炬的眸子,似能看穿人心,硬是不让人有任何喘息的机会,那让她浑身不舒服。飞快的调开视线,正想使起心眼的梅小纤连忙逃离那种被监控的感觉。 「依我看哪,你急着走,不过是怕自己的医术治不了我的病!」梅小纤故意轻蔑的说着,然后露出得意的窃笑。 嘿!他上当了!他真的走向她了!她就知道,像他这么自大的男人,果然是经不起激!只是她很快的发现自己的兴奋是种错误。 风宿烟回到她面前坐定,然后冷冷说道:「如果你的激将法只是想留住我,那我绝对会很乐意自投罗网的。」 「你--」这人除了讨厌,也让她开始有点害怕,万一自己所有把戏都瞒不过人家的耳目,那她还能做些什么? 「告诉我,你哪儿不舒服?」他已锁眉敛容,十足的认真样。 「我刚才有点头昏,肚子也好痛……这个我嘛……是可以让你试试,但可不许你……动手动脚。」显然要她如此近距离的与他独处,她还是有着诸多的不安。 他抬了眉,一道颇不以为然的眼光斜瞟上来,然后他一把拉过她的小手,「不动手动脚,难道要和你打坐呀?」 「我……」她才想说什么,却发现他用指腹轻按住自己的手腕处,而且表情相当慎重专注。 他是在把脉?梅小纤不由得也跟着安静。 她偏着头,心里头正在好笑。她的「毛补只有自己知道,这会儿倒想看看此号「神医」如何诊断。 不过,就在此刻,她倒发现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他除了「暴戾使狠」和「嬉皮耍赖」,还是有他的另一种样子,就如同此时,在他凝眸思忖的脸上,刻画着特别生动的神色,不但少了几分「死相」,也让人真真感受到一种专业的权威…… 如果他真的是风神医,而且又这般年轻英俊,那么梅影会不会真的爱上他? 如果姊姊真的嫁给他,那么她是不是反而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因为她就可以跟圣辉哥…… 秦圣辉,这是个让梅小纤感到既贴近却又无比遥远的名字。 贴近的是她对他的感觉,即使他负笈他乡,相隔迢遥,但是她总是感觉他那如春风般的笑语仿若仍在身畔而未曾远去;可是,另一种相隔千里的滋味,却是因为他的身分。 如果一切如母亲原定计画,那么再过不久,他就是梅影的新郎,就是她的姊夫…… 不自觉地,梅小纤恍惚失了神,其至差点忘下身边的人。 「喂」风宿烟不得不提高声音凑在她耳边,「你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我……」她窘得吐不出话来,毕竟心里头的这个名字是她的秘密,而且会一直永埋深处。面对精明如鬼魅般的风宿烟,她当然感到心虚害怕。 偏偏他还是紧迫盯人,哼声怪笑,闲闲说道:「是啊!少女情怀总是诗的……你是不是在想男朋友呀?」瞧她面呈桃色、羞涩不已,肯定是「心猿意马」,只不过,不知道是哪匹「马」罢了。 「你少胡说八道了!我……我在想什么不需要告诉你!喂,你不是在把脉吗?怎么了?看出个所以然了吗?」 风宿烟点着头,一副胸有成竹状。 「那你倒是说说,我……是得了什么毛病?是胃溃疡呢?还是……盲肠炎?」喔!她真的好希望他就这么二选一,随便点个头,那么……哇哈,她就马上可以将他给「判刑」! 只可惜,人家根本不接受她的诱导。 风宿烟摇着头,对着满脸殷盼的她,好笑之至地说着,「看来你好像特别希望得到那样子的毛病,是不是?」 「我……」她想的话,那才是真的毛病大了耶!梅小纤张大嘴,无言以对。 其实,风宿烟哪会看不出她的把戏呢?他送了个很抱歉的答案,道:「恐怕你得失望了,因为以上皆非!你的肠胃机能还算挺好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嘿嘿!重点来了!她就不相信凭他那「摸两把」的功力,能摸出什么症状来。 梅小纤几乎是屏气凝神,期待安他个罪证。 「只不过,你应该多吃些纤维质的食物,这样子多少可以改善你的便秘。」 便秘引她当场面红耳赤,不知如何反应。 「你……」他怎么可以跟人家说这个…… 然而更让她冲动地想挖地洞躲进去的后文接踵而至-- 「至于刚才你会那么不舒服,我想可能是你吃了什么生冷的东西,或者是真如你说的,是气坏的。所以,我真心劝你,『那个』来的时候别喝冰水,也不要太激动才好。」 什么「那个来」……喔!不会吧?连这个他也…… 梅小纤好想哭。这次她真的糗大了! 第四章 风宿烟就这样在梅家住了下来,而接下来的日子,他的重心开始放在梅影身上。 除了运用敏锐的观察能力去摸熟梅府上下的人事物,他倒是有了更直接的好法子,可以完全掌握状况。 那就是着手在梅小纤的身上。 就冲着梅夫人的一句话,他已成了那个丫头钦定的「老师」,不是吗?更何况……公园的那码子事,他相信那丫头绝对没有事前向母亲「申请立案」的。 虽然和梅影相处并不难,不过,他隐约察觉了梅影的刻意回避,在旁敲侧击之后,「秦圣辉」这样的名字出炉了。 据说,他正是梅擎生前为梅影决定的对象。 就为了这个名字,风宿烟找上了梅小纤。只不过他绝对想不到,这丫头再次带给他劲爆的震撼。 敲了几下门板未得回应的他,本来想就此作罢,然而,那扇虚掩而被风吹开的门,却在这时邀请了他。 从门缝里正好瞧见了头盖书本的梅小纤趴在桌上呼呼入睡。 他不该在这时候闯进去的,可是-- 就怪自己那双太过锐利的双眼!否则也就不会那么轻易地瞥着了她头顶上的那本书…… 那是什么? 天8性爱图鉴大全」?不会吧? 风宿烟当场傻了眼,两条腿就是怎么也动不了。 最让他咋舌的是,从她的外表他真的很难想象她那种简直太强烈的「欲求」! 这无疑是重挫了他自以为是的信心。他总是自翔「看女人走路,就可以推演出上了床的样子」,只是现在…… 这丫头虽性情火爆,但依然不失天真清纯,可是打从公园直到眼前,所摆在他眼前的事实却是…… 她简直是个骚入骨子里的小荡妇! 也好!他风宿烟怕只怕那动不动就来个「生生世世」的「贞女」,要对付这种「贪玩」到饥渴的小骚包,那他可是长袖善舞、应付有余的。 还是决定进房的他,二话不说,将她头顶上的那本书给拿了下来。 「啊?」被惊醒的梅小纤,似乎还搞不清状况,她甚至已然忘却那本让自己昏昏沉睡的「参考书」。 揉着惺忪两眼,望见正在她房里翻书的他,她直接的怒气上扬。「喂!谁让你进来的?你这人怎么一点规矩也没有--」 等等……他手上的是-- 心里发出哀号的梅小纤,一个箭步冲向他,想夺回那本书,只不过她哪敌得过他那人如其名的「风速」。 「喂,别碰--」她低呼出声。 风宿烟不予理会,相反的,饶富兴味的他开始欣赏起她焦急的表晴。 然后他的两眉一扬,单手挡掉她的躁动,好让自己有时间好生研究那本书一番,接着便有模有样的「评分」起来。 「还算不错,不过,有些角度拍得并不是那么美。做爱其实也是一门艺术,就像做菜一样也讲求色香味俱全,这女人的表情看起来就不是很自然……」 噢,天,请饶过她吧!梅小纤感觉自己此刻就像被人扔到油锅里,几乎快被炸成了焦炭。 可他偏偏还要来个「心得交流」,「你说呢?」 「啊?」梅小纤僵着的脸,久久不能放松下来,在这个时候,她所想的只有两个字--完了。 然后,她索性垂头坐回原位。反正事已至此,再抢也来不及了。 挥着手,她懒懒地自鼻腔哼声道:「看够了,就请物归原主。」 瞧她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风宿烟不得不再次肯定自己对她的评价。 「一个人躲在房里看这种书,不觉得太寂寞了吗?」 斜瞅着他那张怪里怪气的笑脸,梅小纤忽然提高警觉,只有佯装不在意,才能制止他那副死相的折磨。她不能让他自以为发现了什么秘密。 「不会呀!一个人刚刚好。」 「喔?那……」风宿烟将封面精美的书在地面前晃着,「这个可会比在公园的实地观摩来得好看?」 她还不知如何应答,放下书的风宿烟已经凑近她。 他贼兮兮地笑着说:「看起来你对做爱的『研究』真的很……热中?」 「这……」这时的梅小纤突然好想对出版社的编辑美眉哭诉。如果不是编辑美眉退了她的稿子,说是什么「激情戏不足」,所以实在不懂得什么样的「激情」才算够味的她,只得遍翻情色书刊,听说这样子刺激一下自己的肾上腺素,写出的东西才能「入味」…… 她当然得好好研究的喽。 「是又怎么样?犯法吗?」对!抬头挺胸!她就是不能有一丝丝羞怯,否则这家伙绝对会玩得更起劲。 果然她理直气壮的样子让他怔住了,但只不过半晌,他却对着她像是赞赏似地点了头,说:「当然不犯法,而且很好!」 很好?什么意思?梅小纤带着戒备的眼光瞟着他。 「我就喜欢像你这种一点也不做作的女人,比起那些明明爱看得要命却又口口声声嚷恶心的女人来说,你是可爱多了。」 呿!谁要他喜欢的?天晓得,她羞得只差钻地洞遁身。「不做作」只是她四两泼千金的障眼法。 她只想让这个如鬼魅般的男人赶快走人,她可没那种勇气奉陪他这种羞死人不偿命的话题。 而她才一停顿,他又说话了,「不过,我还是挺怀疑你的生活,也许……你是真的有必要找个男朋友,毕竟有些事,真的单靠想象还是不够的,你需要真实的体验,你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咦?怎么他说的跟葛嫚一样?梅小纤毫不思索的点着头。「是辛苦了点,但是,我才不想因为需要就胡乱--」话才说了一半,她忽然察觉不对。 他话里含意可跟她所想的不同。 意识到他是在说她欲求不满,梅小纤因怒火上升而猛抬起的头,差点撞着了他的下巴,让她像火山爆发般的身体又乖乖回到椅子上。 「你管得太多了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他很漂亮地说:「我是受到你妈的拜托,专程来教你『功课』的,所以……」他开始使坏的手轻轻挪上她的肩,然后凑在她耳际以灼热的口吻道:「你有什么『不懂』的,别客气,相信我一定能传道、授业、解惑,嗯?」 「你……」梅小纤感觉到一股暖暖的、麻麻的战栗,自耳颈处直传送到脊背,不断扩散开来。 她情不自禁的挺直了腰身,然而这却让两人之间所剩无几的距离更加缩短。 她的脸颊不经意地擦划过他的唇瓣,她红霓偏布的粉颊,直接感觉来自他唇片的温润,还有夹杂着几许胡碴的粗糙,就这短暂的数秒,却让她有着一种异样的心悸。 梅小纤飞快的低下头,一颗心狂跳不已。 她想到了自己笔下的「吻戏」,只是…… 他,绝非最佳男主角。 咽了口口水,她猛然离开了座位,好挽救自己沦为「刀俎」的劣势。 「你少在这里卖弄唇舌,我什么也不需要你来教,你走吧。」 面对她的逐客令,他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不过在转头之后冷冷地丢下话,「好吧,那我只好直接去告诉你妈,就说你自己早准备了很棒的『参考书』,所以--」 「你给我站住!」喔,他在威胁她! 风宿烟十分「听话」的快速掉了头,笑嘻嘻地面对着她。「有事吗?」 「你这个卑鄙小人!你以为这样子我就会怕了你,是不是?」 「我没说你会怕,有什么好怕的呢?只不过是爱偷看别人亲热,只不过是对色情书刊特别有兴趣,那也不是什么坏事,对吧?」 对他个头8灭口」的字眼忽然占据了梅小纤的脑海,她真佩服他那种激发人犯罪的能力。 他无视她的怒容,又说道:「只不过,我既然受人所托就必须忠人主事,你拒绝我这个老师,我当然得有个理由好向你妈交差。」 「交差个屁!你真他妈的欠揍!」她口不择言的破口大骂。 「咦?一个淑女看黄色书籍,是调剂、调剂身心;但是,骂脏话就不太好了。」他的脸上始终认真的笑容,可真的会把她呕死。 梅小纤不得已只好对他全盘供出,让他明白是怎么回事,好杜绝他对她有色眼光的一幻想」。 「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研究那个,其实那是我的功课。」 「功课?」风宿烟倒纳闷了,「你妈说你在准备联考,可是……」 梅小纤不情不愿的将一迭文稿拿出时,却听见他说出更教人喷饭的话 「现在的大学联考也考性爱吗?」 梅小纤啼笑皆非地将稿子还有另外几本小说交到他手里。「这些,才是真正让我不得不……想入非非的原因。」 他翻看了那几本封面精美的小说,发现都是同一个作者所写,再阅读那些文稿……终于,他明白了。 「这些全是你写的?」在她点了头之后,他竟然状似认真的看起小说来。 「喂,我只是让你了解原因,没要你--」 「开面店还怕人家吃面啊?没看过拒绝读者的作者。」他不理会她。 问题是,她绝不相信会有像他这样子手捧著书直接照句逐念的读者。 「他那粗粗的手指,插入她幽幽的小x……」他用着一种像是抑笑的嗓子朗读起来。 梅小纤直觉挂在颈子上的头颅快支撑不住了。 她低声恳求,「别念了,行吗?」却得到他那慎重的制止手势。 「不对、不对,这很不合理……」 「你又懂什么了?」他大大不认同的态度,让她既灰心又生气,一把将文稿给抢了过来。「不懂就不要乱批评!」 「谁说我不懂的?」他好死不死的说出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来,「做爱的事我就一定比你还懂,看看你自己写什么?哪有第一次那么快就得到高chao的?还有这一段也不妥,一个处女的si处是很难容得下两指的……」 噢……够了吧?梅小纤原本和他对峙的目光早巳转向身旁那面墙。她真的好想一头撞墙去,至少能让自己暂时停止知觉,她真的受够了他的侃侃而谈! 「你最好是将自己的丰富经验告诉梅影,我就不必了。」 一提梅影,风宿烟这才猛然记起自己的真正目的。嘿!这丫头有的净是「扰乱军心」、让他分神的本事。 他将手里的书一搁,「这样子吧,咱们不妨来个交易。」 「交易?」 「对!我现在知道你想得到的资讯是什么,而我也刚好特别的丰富,所以,除了我,你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帮助你找灵感的对象。」 他说的资讯是…… 该死的他居然还大言不惭道:「只要我随便说几件罗曼史给你听,就够你弄个系列写个十本八本的了。只不过,你一样必须回报我所想要的。」 「不要脸!写归写,你别以为我是随随便便就假戏真做的女人!」 「咦?」面对她的义正辞严,他眨巴的眼里有着让人难受的谑笑,「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谁要你假戏真做了?我只不过是要你将梅影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这个……想多了解自己未来的老婆,并不算不要脸吧?」 窘极的梅小纤,很快的被另一种莫名气恼给占据。 「想知道梅影的事,就直接去问她,干嘛找我?」她哼声撇唇,不以为然地说:「八字还没一撇就说什么未来老婆,未免说得太有把握了。」 「我风宿烟从来就不做没把握的事。」他上前两步,凑向她的细颈嗅闻着。「更何况我还有你的帮忙。」 「你……」梅小纤没敢乱动,生恐一个闪错方向又让那种危机重演。「谁说我会帮你的?」 「就这个呀!」他的手中掌握着她的稿件。「只要你乖乖合作,那么我不只会替你保密,而且你还会多了我这个军师,这有什么不好?相反的,没有你,我不见得就不能达到目标,可是你却必须面对摆在眼前的问题。」 也就是说,她没有选择了?梅小纤心想,也罢,她倒想看看他在搞什么名堂,反正她也不是真正帮得了他什么,梅影终归还是会选择秦圣辉的,不是吗? 梅小纤就这样子接受了他的「条件说」,而所有的错乱正源于她这个决定。 ***** 风宿烟就像被一分为二的人,白天,他绝对尽忠职守的待在梅影的身边,而一到了晚上…… 「你实在可以不必这么认真的。」一见他大摇大摆进房的身影,小纤咬着笔杆,状似垂死的申吟着,还不忘嘲讽地唤了句,「风老师!」 他手里不知捧着什么,依然笑容可掬道:「美丽的夜,总是属于我们俩的。」 小纤白了他一眼,不理会他的「混话」,在继续埋首赶稿之前,她漠然的道:「有关梅影的所有事情,我知道的都说了,今晚我可不知道你还想听什么。」 他耸着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就随便聊聊。」 笔端在桌面上敲出了声响,小纤没好气的说:「很抱歉,姑娘我今晚得把稿子赶完,恐怕没那个闲工夫跟你随便聊。」 「你放心,你忙你的,我不会去打扰你的。」他还是一屁股往座位入定。 「你--」他的存在早就已经是一种打扰了,不是吗?「由着你吧,壁钟还是油画,这屋子里的道具摆设,你就自己挑一个,看你高兴当什么,只要别出声,ok?」 原以为会惹来他的反击,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安静坐在一旁,手里还多了本小说。 有人看爱情小说表情这么痛苦吗?偷偷瞄着蹙眉锁额的他,小纤不自觉想到了这段日子。 刚开始,小纤十分不习惯身边多出了个男人,尤其总是在那样子夜深人静的时候,以及他过于霸道的干涉。 才第二天,小纤发现自己桌面上的浓茶给换掉了。「这是什么?」 「加了人参、枸杞的决明茶。」他以专业的权威口吻道:「别忘了我是个医生,你的健康也是我的责任。」 起初她还固执的抗议,只不过一切无效。 不过,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在不情愿中,有种似是妥协的感觉悄然在她心中滋长。 他倒是说话算数,每晚一来,总要先听完她述说梅影的事情,但又总在某个段落自行喊停。 「慢慢说,我才能吸收得了。」 这是他不让她一口气说完的理由。 然后,他也真的开始说起了爱情故事,有时在其中还穿插一些让她咋舌的情报战略。她好几回忍不住开口问他,「这真的全是你的故事?」 她的话语惹起他哈哈大笑,「都说是故事了,谁规定爱情小说一定要写实?」 这倒是。小纤扁着嘴,不得不佩服人家超级的领悟力。他不只是说故事,甚至还对她笔下各种情节布局、角色设定等大放厥词呢! 然而对于情色方面的议论了,却让小纤尴尬极了 他说自己的故事也就罢了,可是他却俨然以半途出家的小说「评论家」自居。 「实在奇怪,我真的弄不懂,看了这么多本小说,怎么都是这个样子?这女主角明明就很喜欢男主角,而且做起爱来又那么火热缠绵,既然是那么快乐的一件事,可是,你们这些作者怎么老爱让女主角自找苦吃?为什么不让她干脆点,老是推三阻四的,心里头却又爱得要命,难不成现在的女人都是这副德行?」 「你不明白……」她咬着笔杆,咕哝地自文稿中抛出话,「言情小说里的女主角一定要清纯,你懂不懂?」 「清纯?谁说在床上主动就不清纯了?」他可有意见了,「这呀!就是你们为什么一天到晚喊男女平等,却总是没法子革命成功的原因,说穿了,其实性别歧视正是由你们女人自己默认的。」 「你在胡绉什么?」她停下工作,抬头望着他。 引起她注意的风宿烟,似乎更受到了鼓舞,他开始了自己的演说,「难道不是吗?不然妳自己看,为什么男人强暴了女主角,但是只要他对女主角是有感情的,到后来女主角一定就是他的,好像在一段感情的过程中,允许能犯错的永远是男的;而相反的,女主角明明很快活,但是她的快乐却要被修饰,为什么不让她也抱着男主角,大声叫出她的快乐?男人可以在床上嚷着我要、我还要,女人就不能喊一句快点、再快点吗?所以我说,你这小说根本就是在激发女人自残自虐的倾向,而且还是严重的男女不平等。为什么男的就能风流兼经验丰富,而几乎所有的女主角几乎全是性爱白痴?」 他的夸张口吻几乎逗笑了她。 「你根本就是一竿子打翻一条船的人。告诉你,不写情色而依然很受欢迎的作者,还是大有人在。」她反驳道。 「我可没说写情色有什么不好,这个问题大家未免看得太严重了。情色也好,间谍战或是科技武侠也好,不过就是一阵时潮嘛,既然有人爱看便有人会写,这是很自然的事。」他话锋一转,又回到了她的文稿上,「不管写什么风格,既然要写,就一定要写得出色,像你写的……」 「你又有什么高见了?」她睨着他,问出了一句很快就让自己后悔的话来。 他答得脸不红气不喘,「你不要老是让他们在床上做嘛,像草地上或是池水边,那才有另一种浪漫,才会更加刺激,难道你都不懂?我真怀疑你上公园都偷窥了什么。」 「我就是不懂!」没好气的应完话,她的脑子却迅速浮现那一幕…… 紧搂亲吻的那对男女,男人将手伸入了女人的裙底,白花花的臀肌间有了奇怪的声响,夹杂着女人状似痛楚的申吟…… 乎里的笔差点被她折成两段,不过她还是庆幸自己没因为羞窘过头而「吞笔自竟。 「你可以不必教得这么仔细,我是……说真的,而且,我也不想学。」小纤支吾半天,就是没勇气看他一眼。 他瞪着她红通通的脸蛋,似乎很开心呢。「你脸红了?怎么?你也会不好意思?」 「我……」她对他的话有点发恼。「是啊,谁像你这么不知耻的?有些事……至少不是你该教我的。」 「你是指做爱吧?」他偏偏一语给她道破,而最可恨的是,他居然用一种十分纯洁无辜的表情对着她说道:「孩子,你可能想太多了,我们不是说好了?我来是要帮你弄懂一些事情,更何况我也只是口头说教,面对自己的工作,你是不应该想入非非的。」 被他反将了一军的她,只能哑口无言、杏眼圆睁。 他笑笑又说了,「其实,爱情嘛,本来就是少不了性灵合一的境界,只要写得自然又有什么不对?重点不在于写不写,而在于写的态度,至少别误导了那些年轻小伙子,让人家认为好像只要把女人给弄上床,哪怕是使强耍狠,那个女人一定就会爱得死去活来的。」 真没想到才让他看了几本小说,他所说出来的见解,居然会和某位自己所喜爱的「前辈」作者雷同。 「嘿嘿!」她干笑了两声,故意忍住对他刮目相看的赞言,带着挖苦的的语气说道:「不错嘛,你倒快成了专家似的,看来,再过一阵子,你说不定就可以改行去写小说了。」 他却摇头失笑。「我研究这个,只是为了你。」 为了她? 这样子的字眼,让她有了片刻的不自在。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的,面对任何含带「暧昧」的色彩,都会让人立即呼吸失调、血脉不顺的。 「谁要你为我干什么的?别把话说得那么好听,你真正想的其实是要我帮你去追梅影。」一头栽入文稿里,往往是她最后的方式,而最明显的「附作用」就是--稿纸上那些惨涂的「立可白」痕迹。 他总是会害她分心。冲着得赶完那本十万火急将联合付梓的套书,小纤今晚不得不下逐客令。 最好笑的是,她坦白说出的理由竟让他像乐透似地,笑得满面春风。 「你在笑什么?」要命!她怎么愈来愈觉得这家伙笑起来的样子真的煞是迷人? 「我在笑原来自己并不是壁钟或是油画,而且证明你还是会受我的存在影响,对吧?」 「看见别人受你影响就笑得这么开心呀?」她朝他翻着白眼,「说什么来帮我,我看你根本就是存心来破坏才对,你是没安好心。」 风宿烟望着她嗔怪的娇模样,心头不觉微漾,忍不住地走近她,两手轻搭在她肩头,用低沉有如春风沐人的嗓音附在她耳边说道:「小纤,有件事你自己可能没发现到。」 「什么?」说话就说话,他可不可以不要动手动脚的?她想出声制止他,却好似梗住了喉咙。 「那就是刚才你对我撒娇的样子,真的很迷人。」他的两手加重了力道,像是为她舒解疲劳的按摩。 而她却是益加的紧张起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谁跟你撒娇了,神经!」小纤故作声势的粗声粗气应道。 他轻笑之余,忽然绕过她眼前,与她对视。 轻拧着她绯红的脸颊,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你的脸上写着四个字,言、不、由、衷!」说罢,他的手仍驻留不去。 他用指腹在她粉嫩的脸上游走,从眉眼、鼻尖,来到她微启的小巧红唇上,他状似慵懒的魔指正在描绘着她美好的唇瓣,一抹欣喜陶醉无从掩饰地展露在他眼底眉梢,可他的嘴里还是没个正经的说道:「我甚至还很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那就是,」他如火炬般的目光流连在她脸上,「你写了那么多的爱情故事,不知道你自己是不是也像笔下人物那样子,也会扭扭捏捏的……」 何止扭捏?她的五脏六腑大概全「打糊」了吧?否则她怎么会如此的难受?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过,你是不是可以别那么靠--」一个「近」字未出口,她还来不及声张「礼义」,就被他的手轻轻掩住了口。 「嘘……」他的争搁上她微放的红唇,俏皮地对着她眨巴眼皮,「想不想做个实验?那肯定会胜过你读万卷书。给我十分钟,我保证会让你一百分。」 满分? 很快地,小纤知道了-- 那绝对是个危险之至、而且不容轻易尝试的「实验」! 第五章 凝盼着自己在他留恋眼里的倒影,小纤深深吸了口气,就好似他的指端正有着千百万伏特雷流,往她周身导人。 他的轻触竞让她无法自禁的战栗。 「小纤……」他唤出她的名字,眼底急促闪过一簇火焰,整个往她身上披射,竟让人有种灼痛的感觉。 他的一只手,无声无息的托住了她的下巴,她还来不及细尝心头那种不知名的激荡,他的唇赫然封住了她的。 「唔……」天昏地旋地,在他那两片潮湿的唇瓣纠缠之后。 他的另一手插入她的发间,将她被定住的头颅拉入怀里,火热的双唇压在她唇上,完全没给予她丝毫挣脱的空间…… 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自己就真的那么的……放浪淫乱? 这时她听见他说了让她自濒临破碎边缘给拉回的话-- 「小纤,我相信你是不会拒绝的,因为我可以带给你最大的快乐,而你的心里是喜欢的。」 「不!我不是这样子的!」她霍然惊醒自己所扮演的角色。 天!什么时候她在他眼里,竟然成了一个只想在男人身上雀快乐」的小荡妇? 至少她认为这码子事,只有快乐是不够的。 「你住手!你这个……大色狼!」不知哪儿来的力量让她一把推开了他,她连忙坐直而且向着他怒吼道:「风宿烟,你不要脸!说好了你不能侵犯我,可是你、你居然想……强暴我?」 强暴?有点狼狈的他紧皱着眉,「我不觉得自己使了强,相反的,我觉得一切很自然,自然到让我失去了某些控制。」 他吁了口气,虽然所有蠢动的欲火都经她这一举动而浇熄,不过,回想着方才的激情猛浪,他望着她的眸光仍然炽热。 他真的从没想过,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孩子」的她会让他如此情不自禁。 然而他口中的「自然」无疑是在强调她正视自己方才的「欲拒还迎」。 「风宿烟,明明就是你非礼我,你想诱拐我,现在你居然还说什么自然?」 「就算我真的想诱拐你,问题是,你真的被我给诱惑了吗?」他抱胸而立,嘴角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这就是我说的实验,而结果已经出来了,不是吗?」 结果是她真的被他所引导,甚至还情难自禁……喔,不!她简直无法面对这样子的自己。 风宿烟似乎看穿了小纤的心思,又道:「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对,阴阳相吸、男欢女爱本来就是天地所设的,就算你被我所吸引,那也绝对是正常的现象。小纤,这是你说不了谎的真相,不管你承不承认,我还是相信刚才最直接的感觉,那就是你是对我有感觉的!」 「去你的感觉!我才不是!」吐出最愤怒的抗议,她不知想说些什么,然而,却在与他对峙半晌之后,她似乎有了另外一个念头。 深吸了口气,小纤走向他,对着他一字一句缓声说道:「也许你自认有让每个女人陶醉的本领,但是,现在我可以很直接的告诉你,我梅小纤就算你使出浑身解数,也绝不会是那种轻易由着你哄骗的女人!」 「你就这么肯定?」他盯着她的小脸蛋,似乎「玩」得更起劲了,他的手在半空中比画了下,征询的样子可认真了。「那么要不要让我再印证一下,也许我还可以表现得更好些。」 「no!」她露出被吓坏的表情。 他真的快笑出来了,掩饰作用的手摩挲着自己挺秀的鼻梁,他故意皱眉道:「你看起来好像很害怕?是害怕我的表现会让你自己说过的话全不算数?」 「当然不是!」她恨恨地对着他再次强调,「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白白受侮辱!」 「侮辱?」这等字眼让他的心境有了极大的转折。 他或许一直想捉弄她,可是,就方才而言,他很明白,自己是真的失控。 阅历过无数美女的他,连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何竟然会为她而动心? 他以懒懒的口吻说着真心话,「难道你就不能当作是我喜欢你,所以--」 「你没那个资格说这种话!」她吼断了他的话。 抢着「姊夫」这个位子对号入座的他,凭什么还来招惹她?这只让她更感不堪而已。 「你走吧!从现在起,我不许你进来这个房间,我……我不想再看到你!」她别过脸,一颗心在胸口狂乱的撞击。 背后的他,有半晌没应腔,就在她开始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时,他说话了。 「希望你说的是真话,要不然从明天起,你会因为看不见我而后悔。」 喔,这家伙……就是让她没「心软」的余地。 「你走、你走!我当然是说真的,我讨厌看到你!」 「我会走,只不过有一点可能会让你失望,那就是我可以不进你的房间,但可没法子让你不看见我,因为我还是会在这里待下来,我答应过你母亲。」 「娶梅影是吧?」她发觉自己的心直往下沉坠。 「嗯,妳……知道的。」他应了句,然后转身就走。 她知道的?小纤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是啊,她明明知道那个男人一心想迎娶梅影,竟然还容许他在自己身上做出那种事,而且还让他唇一抹、拍拍屁股就走人? 她好不甘心!可是,她又能怎么做呢? 这时的小纤没想到几天后秦圣辉就回到梅庄了。而他的加入,如同一颗炸弹,将所有隐藏在梅庄的矛盾纠葛,全然引爆。 ***** 见过了秦圣辉,让风宿烟不得不重新评估眼前的这个「情敌」。 平心而论,他必须承认秦圣辉的确具有讨喜的一面,尤其是散发一身的书卷气质、彬彬有礼的谈吐、不脱稚气的微笑,更具有说服人完全信赖的诚恳。 风宿烟很清楚的知道,这种男人往往是比较容易让女人放心的,正因为放了心,那么,要搏取感情就更顺理成章了。 只不过,往往这也可能是最可怕的男人,如果,他所作所为并非真心的话。 风宿烟不知道秦圣辉是否从梅夫人那儿得知什么,但是,秦圣辉的表现还算可圈可点。对他,秦圣辉几乎是完全不吝于表达自己的景仰和感激;而秦圣辉俨然是代表着梅影对他千恩万谢的,如此一来,倒让他不知如何「下手」--重挫秦圣辉,也是他的任务要项。 吃过晚饭之后,一直是梅影习惯到荷花池静坐赏花的时刻,也是风宿堙和她相聚的好时机,只不过,从今晚起,陪她的人不再是他了。 风宿烟远远地在一旁观望着正低着头喁喁私语、状似亲昵的两人。 只见秦圣辉不知道说了什么,被逗笑的梅影笑弯的身躯径往秦圣辉臂弯里躲;而秦圣辉伸出手,轻柔的梳理着梅影额前打乱的刘海。 正所谓花好月圆,置身如世外桃源的梅庄美景,梅影和秦圣辉相称的背影无疑是个中之最,而他们甜蜜的举止,却让风宿烟的思维一下子脱了轨,他想起了一些从未想过的事。 那绝对不是妒意,应该说是……怀疑吧?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是,他依然可以想象此刻梅影那充满幸福的神采,可是……那会是怎么样的心境?这就叫爱吗? 只是面对着爱人,那可能是毫不幽默的谈话,却可以让他们显得那么快乐? 风宿烟很难理解,他看过太多女人因他离去的痛苦表情,但是他是无动于衷的,因为他认为彼此已得到自己想要的快乐,这样子就足够了,不是吗? 绝没有那种永远需要对方的道理,更没有什么是不能取代的,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会不会有那么一天,自己也会这样「不长志」?也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可喜可忧? 忽然一个纤细的身影飘过脑海,不知怎么搞的,他想起了小纤。 一种没来由的懊恼充斥着他的心,只因为那晚她的神情吗?他并不认为自己是那么容易受影响的人,可是……小纤那种状似受伤的眼神,却真的让他无法释怀。 难道说……在她心目中,自己只是个「祸害」?也许吧,他不免想起了自己的任务。 然而他就是忍不住去想起她那嗔怪的俏模样,那是在「知书达礼」的梅影身上所没有的特质,而对于他这种全身血管里找不出安分基因的男人来说,她的使坏耍飙,一切都是「刚刚好」,讨喜之处恰到他的心坎。 可惜的是,她并不是梅影…… ***** 连着好几天风宿烟都没看到小纤的人影,他心想,难道她存心躲着他? 而小纤的确是有心躲着风宿烟。 放下手中的笔,小纤自窗口不自觉往风宿烟房间的方向投瞥。 灯已灭,他想必已睡着了吧…… 自那夜之后,没想到他真的再也没有来「骚扰」她,她应该倍感庆幸的,不是吗?可是…… 每当壁钟响了十二下时,她就会很自然的停 笔,那是他习惯「逼迫」她吃消夜的时刻-- 「我说过不饿的,而且,请不要危害本姑娘的身材,我怕胖耶!」每次面对着他手里热腾腾的食物,她总是不领情。 而他也总是特别蛮横。「不能不吃,那会弄坏胃的!再说,谁说你胖了?女人太瘦了才没味道呢,我就喜欢有点肉的。」 「那简单,明天上市场就让人给你带只猪回来。」拗不过他的她含了一大口热汤,才又想到什么的对着他皱着鼻子。「谁要你喜欢?」 他听了只是大笑。「喜欢就喜欢,难道还得报备允许不成?」 就是这「喜欢」两个字,让她发觉自己的房里真的容不下他的存在。 任何人都可以对她说,就是他不行! 但是他的人虽然消失,她却总会自然而然掉人这些情节的回想中。 一种捉不着头绪的失落感,让她无所适从,甚至感到害怕…… 就在小纤心思起伏时,梅影却有了惊人的变化。 「哇呀--」 石破天惊的一记「鬼吼」似的叫嚣声,像要穿透人的耳膜地传来! 那是…… 甫回到房中的风宿烟闻声,连忙又披上外衣,往房外冲的同时,差点撞上了个人-- 「风……先生,小姐她……她发作了!」是上气不接下气的秦嫂。 二话不说的,风宿烟直奔梅影的房间。 第六章 风宿烟冲入梅影的房里时,他有片刻的无法动弹。 只因为梅影的样子真的让他看傻了眼。 那真是她吗?原本清秀的五官完全扭曲变形,暴睁的瞳孔中呈现出骇人的绿光,咧着被口红惨涂的嘴巴不停的嘶吼着教人听不懂的怪语,如瀑的长发在她发狂的手舞足蹈下狂扬,无疑更加剧了那种鬼魅般的效果! 她不断地对着每个人咆哮,随手拿起东西就扔,害得几名奉命制止她的人疲于闪避。 「亚鲁米卡哇!」 风宿烟两脚才踏入,就听见了这样的怪叫声,昏暗中有道白光激射而来,他几乎被迫的必须展现身手之际-- 「小心!」 警告自背后传来,然后他被人狠狠推了一把。 身子往前一倾之后,风宿烟定睛一望,飞过他头上的那把利剪,正深深地插在墙面上! 风宿烟很自然的转过头,想找寻那双「援手」的主人-- 「看什么?」他背后的小纤正圆睁着一对眼,没好气的压低声音道:「你现在应该看的人是梅影吧?」 他点了头,偷偷回了记温柔的微笑,然后才正色走向一室混乱的始作俑者。 梅夫人一见着他,恍若获救般,紧抓着他的手臂,哽咽道:「风先生,你……一定要救她!她--」 「我知道。」拍着梅夫人的手,风宿烟缓步走向梅影。 「亚鲁米卡哇!亚鲁……」梅影一见他靠近,吼声更大了,就像是只野兽在示威般,她不断的朝着风宿烟扔东西。 这是哪儿的语言?精通数国语言的他,暗暗记下了她一直反复的怪语,同时尝试安抚她,「小影,是我,我是风大哥,你不记得了吗?」 「哇呜--」此时的梅影开始有了另一种反应,她停下了攻击的动作,张牙舞爪的瞪着他,然后在众人屏气凝神中,开始了更反常的举止。 完全来不及阻止的,她猛然的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一阵裂帛声后,她赫然已呈全裸! 「天……」梅夫人在疯掉之前,用残剩的理智迅速支开所有人。「秦嫂和小纤留着,其他人都下去!听见了没有?」 此时的秦圣辉眼角泛着泪光,无奈的垂着头,随着那些逃之唯恐不及的家丁步出房门。 只有风宿烟定身不动。 「我不能走,我必须留下来!」风宿烟注意到梅影胸口处有团毛发,那种样子竟像极了某类动物。 「可是……」梅夫人摇着头,才一抬眼,她又痛苦不堪…… 她纯洁的宝贝女儿,正对着他们张开两条大腿,而且还伸出舌头,不断的往自己身上舔舐…… 她没有能力帮女儿遮掩,至少她可以除去「第三只眼」。 「风先生,如果小影她能表达意见的话,我相信她绝不想让你留下。」 「伯母,你别忘了我是个医生,了解小影发作的情形对我来说很重要,而且,我也必须提醒你,这个时候你的小影绝对不是个会让男人想入非非的女人,所以,请你相信我!」他肃穆地道。 梅夫人轻叹了声,不再坚持。 倒是小纤冷冷哼了声,紧抿着唇的她对着风宿烟抬了下眉。 他还以着同样的表情,像在对她说「我不在乎你的怀疑」。 「风先生,那你看我们现在怎么做才好?你是个医生,不是吗?」总不能就这样一直「观礼」下去吧? 秦嫂的话很中肯,但是,她的口吻却让风宿烟觉得她是在考验他。 「是呀!风先生,我们是不是可以想法子制止她……」 「小影发作时,一直是这样的吗?」风宿烟打断梅夫人的话。 梅夫人和秦嫂互视了眼后,才窘困地道:「不一定,她不一定会脱衣服,只不过,她会攻击任何人,而且力气大得吓人,最糟的是……她有时会自残……啊--」 话还没说完的梅夫人尖叫一声,风宿烟扬眼,发现梅影冲向墙壁,拔出了那把剪刀,正要挥向梅夫人! 风宿烟眼明手快的一把揪住她的手腕,于此同时他不由得倒抽了口气,她的力气真的大得惊人,若不是遇上了他,只怕梅夫人难逃挨刀。 始终不肯罢手的梅影和他角力着,他正想使出全力甩掉她,却听见梅夫人哀求道:「别伤着她……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呀!」 可是,她却极可能会错杀自己的母亲,不是吗? 一时之间,现场乱成一团,秦嫂和小纤拚命从背后抱住抓狂的梅影,直到风宿烟终于将剪刀给夺下。 可是-- 「妈--」 只听见小纤一记惊叫,风宿烟整个人震住了。 梅影居然张大嘴,一口就凑向梅夫人的肩头想咬下,在那之前,小纤的手抢了先。 那只护着母亲肩头的手,就那样子落入梅影森白的牙齿下…… 「嗯……」鲜血自梅影唇隙淌流下来,小纤发出痛楚的申吟。 「小纤,你……」惊骇不已的梅夫人咬着嘴唇,她望着小纤的眼流下了泪水。 噢,不! 早已对鲜血感到麻木的风宿烟,几乎是被一种猛然的揪痛给惊回魂,他反弹的唯一反应,就是冲上前,然后霍然挥拳! 结果,满嘴血迹的梅影终于闷声倒地。 「啊?小纤,你的手--」梅夫人扶着小纤走到了一半,然后,她又想起了什么,马上掉头冲向地上昏迷的梅影,「小影……」 小纤望着母亲搂着梅影低泣的身影,她唇角轻轻一扯,无限疲 惫的独自起身。 就在此时,另外一只手给了她强而有力的支撑。 「你的手必须上药!」挺立相对的风宿烟,有种不容她拒绝的强势力量。 这一次,小纤不再使强,她安静的交付自己的手,由着他扶持。 风宿烟对着梅夫人说道:「小影只是昏了过去,我必须先带小纤去上药。」 梅夫人一听,回头对着他语多埋怨,「风先生,我是让你来医治小影的,你怎么可以把她打昏呢?」 风宿烟闻言,随即垮下脸来。他感到小纤纤弱的身体同时也在微颤,是为了她母亲的话吗?那样子的感觉让他十分不快。 「伯母,那么请容我问一句,就刚才的情形,你难道希望小影继续咬下去,然后直到小纤的手断了吗?」 「我不是……」 没等梅夫人说完话,风宿烟加了劲将小纤搂紧,大步跨了出去。 ***** 「忍耐一下,我先替你消毒……」望着小纤雪嫩小手上的明显齿痕,风宿烟不禁为她被咬的那一幕感到触目惊心,抬眼凝睇着她紧蹙的双眉以及强忍疼痛的模样,他忍不住说了,「刚才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你的手很可能会被咬断的。」 「我……我没想那么多,我只知道不那样子做,妈会受伤。」小纤用平淡的口吻道。 「可是……」他可按捺不住愤慨,「可是你妈对你那样子……」 「她是我妈,这是事实,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在她几近悍然的回答后,她拒绝再说下去。 他不说话了,另一种奇异的感觉却在心里滋生。 在此时,他几乎可以轻而易举的发掘,在她看似倔强任性的外表下,竟然深藏着那么包容、宽厚的心…… 风宿烟纯熟的为小纤包扎手伤;而她则是溜转着那双独一无二的大眼睛,在他脸上瞟来瞟去。 这大概是他们相处以来最平静的一次了。 只不过安静中的两人心中,却各有一种奇异的噪音。 感觉他细腻灵活的指间,就像在施展什么法力般,小纤竟然感觉痛楚快速褪去,她情不自禁想起他为了自己和她母亲对峙的样子。 怎么办?她发觉自己的「斗志」快撑不下去了!她好像愈来愈不是那么讨厌他。偷偷瞄着他那张刚毅性格的脸,她不知不觉地出了神。 「我的脸上有糖是不是?」他冷不防地冒出了一句话来。 「呃?」不过,在他面前那种当不了「贼」的感觉还是挺教人讨厌的。 「还是……」他放下手边的工具,对着她煞是认真道:「你现在才发现其实我长得挺帅的?」 「帅有什么用?」小纤一副悲悯状,「我是现在才知道其实你也是挺笨的。」 「我笨?」素有「金头脑」之称的他,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骂笨?风宿烟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还笑得出来?」小纤叹了声又说:「你这回肯定完了!」 「完了?什么事这么严重?」他耸着肩。 「刚才你真的不应该那样子做的。」小纤皱着眉头,「难道你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你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梅影,不是吗?」而他却为了她,出手打昏了梅影。 风宿烟站起身,望向外头已是微露的晨曦,他不疾不徐说道:「我不认为这样子做有什么不对,换成是别人也一样会像我这样的,更何况,我相信如果小影清醒后知道,也一定会赞成我的作法。」 小纤点点头,「看来你是真的挺了解梅影。没错,我姊她的确是那样子的人,但是……」 「但是,你怕你妈妈,对不对?」 「从来没有人敢那样子顶撞她,就是我爸爸也要让她三分,可是你却……难道你没想过我妈她会一个反悔,取消跟你的协定?那样子的话……」那他之前所做的努力,是真的全完了。 虽然风宿烟是不会将成败全然系在某人的意愿上,即使梅夫人有所反悔,他自然也会有因应之法,可是…… 小纤的一句「没想过」让他闻之色变,因为,当时的他的确没想那么多,乍见小纤那种伤痛不堪的表情,他唯一想到的就是怎么去为她解除危机..... 这绝对不是他应该有的冲动! 「你……」无法解读他的沉默,小纤揣测着他的心情道:「怎么样?被我这么一说,你是不是……也后悔了?」 后悔?又是个他很不乐意听闻的字眼。 「我风宿烟从不轻言『后悔』两字!」他回过头报以坚定的字句。「更何况,我并不认为你妈的改变能影响什么,我要娶的人是梅影,不是吗?」 「你……」前后两段话里有着他一样的固执,但却带给小纤截然不同的感受。 他的一句「不后悔」让她深深为他那种「义不容辞」的气魄而感动喝采;可是,他紧接的执着却是为了梅影…… 小纤说不上是什么原因,直觉心头作闷,似乎连带着感到伤口处犯疼起来。 「怎么了?还痛是吧?」察觉她表情生变,风宿烟很自然的趋近关心道。「现在还是先将你的手伤给治好再说。你记住了,要按时换药,而且伤口一定不能碰到水……」说这话时,他已毫无戏色,那声音更是轻柔得有如催眠般。 「反正痛的人是我,又不是你。」 他眉毛下的两道炽光往她脸上罩住,「我痛的地方跟你不一样,你看不到。」 嗯?小纤的眼眸一动。他这简短的话竟让她的心如棉絮般的轻飘上扬..... 他指的是心痛吗? 手腕关节处因药效行气而清凉舒爽,然而胸臆之内有着另一种燃沸,小纤恍若陷入水火之中,种种疑惑不安和无法抹却的情愫同时冲击着她,让她不知如何自处。 此时此刻,他柔情款款的样子绝对足以让女人为之心动。 小纤本想大声回绝他,可是她却被刚才自己芳心怦动的奇妙感觉给吓着。 就连对秦圣辉,她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陌生感觉。一直以来,秦圣辉的温情总让她安心而舒泰,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明明是那么轻声细语,却还是让她饱受威胁,甚至她开始害怕如果他一直用这种方式对待她,那她肯定会因不胜惶恐而濒临休克! 「你……不必要假装对我这么好的,我……不是梅影!」她猛一抬头,冲口对他说道。 这回轮到风宿烟楞住了,半晌,他站起身,嘴里嘀咕道:「是啊,你又不是梅影,我……的确是没必要。」 小纤听了他这样子的附和,眨了眨眼,没几秒工夫,紧绷着脸的她已霍然离座想走人,就在此时,他冷不防地一个转身,那挺秀的鼻尖差点撞上她的。 风宿烟凝视着她因愠怒而嫣红的脸蛋,微眯的黑眸中燃着火炬。「你……在生气?为什么?我说错了什么吗?只是顺着你的话说,难道不对吗?」 「我、我哪有……」她的谎言根本无法说出口。 「有!你骗不了我的眼睛,你觉得我不该附和你,那是因为你言不由衷,其实你心里不是那么想的,你是希望我真心对你好,你并不认为我的关怀是不必要的。」 虽然他低沉的嗓音透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强势,那种斩钉截铁的字句就像喧天锣鼓一样,几乎让小纤的心版狂震。 他到底想说什么?而更重要的是,他说错了吗?她是真的生气,而且是那么不合理的别扭! 不容许她狡赖的,面对那张放肆贴近的脸,哑口无言的她有着被人「窥探」的狼狈!眼见着她的怒焰即将引爆。 他凌利的眸光瞬间缓柔,一手轻托起她小巧的下巴,诚挚无比的说:「小纤,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管你心目中怎么想,但是至少我对你的关心是绝对认真的,我从来也没想过要去伤害你,甚至,我还发觉自己喜欢你胜过梅影。」 她听完他的话,先是半晌动弹不得,然后,她使劲的推开他,两行晶莹的泪水也跟着滑落。 「你对我说这种话就已经是一种伤害了!」她冲着他吼道:「难道你忘了自己对我说过的话?你说你打定主意非梅影不娶,难道这话是假的?」 「我--」风宿烟的心猛地被刺了下。能假得了吗?他根本是别无选择。叹了口气,他只能说着唯一的答案,「当然是真的,可是……」 「可是什么?」她饱含幽怨的眼光往他投瞥,冷冷勾唇一笑,「我说过不希罕你这种喜欢。」 「不!」原先瞪着地板的他,活似背后长了眼,精准无比的一把抓住了欲走人的她,略带急迫的道:「就算是这样子,你……你也可以把我当成是好朋友,至少--」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天!他很快的发现到,自己竟然为了想留住她,开始「语无伦次」! 朋友?他……不过当她是朋友?小纤眼底的伤痛随之加深。 「谢谢你,但是……我早就习惯了没有朋友的日子,就算有,也是一些三教九流,就像我妈所说的『狐群狗党』,我……」长久以来的委屈尽在此时源源涌出,她哽咽得说不下去。 「小纤……」风宿烟只停顿了半秒钟,便将她往怀里一个紧搂。「不要再逞强了,我知道,我全能了解……」 「不!你不了解!」她小小的脑袋在他胸口磨蹭,低泣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生在梅家,我更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好想讨妈妈的欢心,可是我就是那么笨,我永远也做不好,我就是没有法子跟梅影比,虽然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去比较……我该怎么办?为什么连现在也一样……你不要再这样子对待我好吗?那只会陷害我,会让我不自量力……你不懂,你完全不懂……」 她害怕,害怕自己对他悄然滋生的情愫,只会让自己陷入一种奢侈的梦境中…… 他懂了!至少在这一刻,风宿烟终于懂得自己为何独情锺她的原因。 她那充满着孺慕的渴求关爱,就像一种解码,正开放他内心深处一直封闭的世界,从来拒绝去为身世感伤的他,这才赫然惊觉--原来固若盘石的自己,心里面就跟眼前这个弱女子一样,躲在幽暗角落的灵魂也在渴求着一种温暖…… 一种没有一丝丝被遗弃的温暖! 「谁说你笨了?我倒宁愿你真的笨点,也省得我费尽心机就是没法子拐到你。」 又来了!小纤敢肯定,这个男人这辈子准没安慰过别人,这种安慰让她听了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你本来就别想拐骗我。」她抹了把泪痕狼籍的脸,想离开他的怀抱。「有了梅影的男人,是不会再去想别的女人的。」 「谁说的?小纤,你应该要给自己更多的信心。」 「干什么?好去跟姊姊抢男人,是不是?」她的黑眸中灰沉一片,「你快放开我,免得让别人看见了,那……」 「怕什么?」 「你真的不怕吗?」她抬起头望着他俊美的脸,忍不住试探性地道:「你不怕你跟梅影的婚事会泡汤?别忘了还有个圣辉哥!他跟梅影的感情,想必你该是心知肚明。」 「秦圣辉?」他不以为意的撇唇轻笑。「你觉得我比不过他吗?」 结果她竟然肯定的道:「这当然不能比!圣辉哥是那么正直、善良又多情,他才不像你。」 这个时候风宿烟已经忍不住紧蹙眉峰,勉强挤出的笑容益显突兀。「像我怎么样?」老天!他明知道自己不必去在意的,可是他就是心里不痛快。 她接口的话却让他啼笑皆非,「他不像你这么邪恶!」 邪恶?天知道,在此趟任务中,他几乎恨透了这种「神圣」的定位点,他就恨自己不能邪恶到底! 他似笑非笑的再度凑向她,半带玩笑的道:「那我肯定你还没见识过什么叫真正的『邪恶』,如果我像你所说的,那么我敢说我会马上将你带上床去!」 「你……」他那直接露骨的意图,让小纤瞠目结舌。「你怎么可以……」 「我当然可以,我只是说出自己的真心话。」他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然后他那张炽热的唇瓣一个下压,就落在她鼻尖上。 小纤浑身不自觉地轻颤起来,她直觉自己的心快跳出胸口,忍不住的面红耳赤、两腿虚软。 她微喘道:「请你放尊重点好吗?难道你对每个女人都是这个样子?所以我就说你跟圣辉哥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他就永远不会像你这样子无礼!」 「表面上斯文的人不见得就不会干坏事,就好比看起来邪恶的人也不一定都在犯错。」他耸着肩,不予争议,不过,他却发现了另外一件事。他挑了眉,以极其玩味的口吻道:「听你说起他的样子,想必你对他……」 「你别胡说!我……我跟圣辉哥什么也没有,我们只是……就像兄妹一样!」她几乎是吼断他的话。 面对她的激烈反应,风宿烟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人拧了把。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有说了什么吗?」他逼视的眸光几乎要将她燃殆。 「我……」心虚的小纤根本无力招架,她开始想逃。「我看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应该是去看看梅影才对。」 他忽然出手粗暴地抓着她的两肩,一向沉稳的脸上有着教人难以理解的激动。「我当然会去看梅影,只是……梅小纤,我风宿烟做事自己有分寸,什么应该做,绝对不用靠别人一再的提醒,你明白了吗?」 「你--」她张大嘴,虽然两人早巳「过招」数回,但是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般,在他对峙的黑眸中感受到这种深切的怒气。 他是真的生气了? 可是他在气什么呢? 其实就连风宿烟自己也解释不清对秦圣辉那种忽然急速飙升的敌意从何而来。 四目交接,他们在彼此一样专注的眼眸中,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充满疑惑、惊悸的脸。 他放手跟她退步的动作几乎是在同个时候,就像触着了电般,他们努力保留的眼里,却宣泄着太多的震撼。 天!那竟像是在沉坠…… 风宿烟的脑子忽然像被抽空,他俯身低下头,狠狠地吻住她那张红艳的小嘴。 然后在她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之前,他松放她的同时,自己也退了一大步。 「你走吧,我跟梅影的事不劳你费心,你并没有欠我什么人情,如果有,那么这个吻就当是你还给我的。」 就这样? 小纤闭着眼缓吐了口气,就像宿醉刚醒般,她逼退他带来的那种摇摇欲坠的昏眩感。「既然这样子,那我就……祝你成功了!」撂下话,她便准备离开。 风宿烟格外低沉的嗓音自她背后传来,「我很乐意接受任何对手的挑战,只不过我也会让你看见……看见属于我的心从他身上离开,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抢走我所要的女人,包括你的圣辉哥!」 听见他刻意学着自己的口吻,小纤的心陡然一动,她停下脚步却没回头。「听你的这些话,应该是梅影才是!」 她像逃命般的背影就那样在眼前消失,风宿烟楞了好久。 她又「提醒」了他,不是吗? 天亮了!仰望着外头转为证明的景观,他告诉自己,又是新的一天开始,同时也代表着--离完成任务的期限又接近了一天。 他不能再等了! 「风先生,夫人请你过去一趟!」这时正好有下人前来传令。 很好,他正要找梅夫人呢! 第七章 暗夜已过,然而,和梅夫人会面之后的风宿烟,却肯定那种让人惊悸的梦魇,始终未曾远离。 经过了刻意的梳洗更衣,使得终宵未曾合眼的梅夫人,精神状况看起来并没有太糟。 「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打扰!」她吆喝着下人时,依然有着平日的从容强势,只是她紧握住椅把而泛白的指关节,却泄漏着她内心的另一种情绪起伏。 当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不需要任何言语,风宿烟即可感受出她的内心正充满巨大的惊恐。 梅夫人在瞬间垮着肩,勉强支撑的脊背就像被掏空的支架,宛如被判极刑的罪犯,看起来是那么悲恸而充满绝望。 风宿烟上前两步,他很自然的问道:「伯母,小影她现在……」 「她现在很好,好得……让人难过。」她回了句教人颇为纳闷的话。 「伯母,妳……」 她躲在眼睑下的锐利视线,立即拉到了风宿烟的脸上,然后冷声道:「我并不觉得你真的是那么关心小影,至少……跟小纤比起来的话。」 她言词中的不悦和质疑,本来早在预想之内,只是,就在此刻,小纤那张挣扎的脸,突然地蹦现在他的脑海中,这让风宿烟顿时萌生一把无明火。 「伯母,」他毫不客气地开口道:「我必须承认错手打昏了小影,是我有失节制,但是,那跟关心与否并不相干;我关心小影,那并不代表就必须让小纤受伤,我想小纤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吧?」 「你--」梅夫人的脸色为之一变,「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提醒伯母,小纤是为了什么才受伤的?而伯母你是不是去看过她了?」 「我……」梅夫人闪烁的眼光似有无比的痛楚,她揉着太阳穴,开始转移话题,「我当然会去看小纤,只是……现在我必须先跟你谈谈小影的事。风医生大概不会忘了自己的病人是谁吧?」 风宿烟冷眼瞟了她,然后坐定沉声应道:「当然!我来,也是为了小影。」 否则,他还能为了谁? 「伯母,我想更进一步了解小影的事,单就她发作的情形观察还不够,我希望知道她所有的成长经历,甚至是她曾到过的任何地方--」 一个手势打断了他往下说的话,梅夫人深喟之后,摇着头说:「你什么事也别做了!」 嗯?微怔的风宿烟,不动声色地问,「我不明白你的话意。」 「也就是说……你可以走了!我想,你真的没必要再留下来。」 难不成还真的应了小纤那丫头的话?「你是对我们之间的协定后悔了?」 「不!我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如果你真的能治好小影,那我绝对会遵守承诺,让你娶她;只是现在……」 「现在又如何?」 「现在我想……你是帮不上忙的。」梅夫人无助的话里,有着让人难解的肯定。「没有人可以治好她的,只除了……」 「除了什么?」风宿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何等骇人的答案,他只瞧见她面色惨绿,半启的唇瓣颤抖了起来。「伯母,你还好吧?」 「你不要再问了,总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就是,现在请你马上离开,好吗?」梅夫人自座位上撑起身子,就像急于摆脱什磨无法承受的压力般,踩着紊乱的步伐,仓卒地下着结论。 但风宿烟岂是让她可以轻易「撵走」的人。 「伯母,我不知道真相是什么,但是,你没道理就这样子放弃了小影,你不能剥夺任何属于她的机会呀!」他的话终于让她止了步。 回过头,她饱含哀怨地哽咽道:「我当然不会放弃小影,只是……我真的不知道她还有没有那个机会……」 「你不知道并不代表没有,至少得试一试,不是吗?」 「可是……我只怕小影她需要的不是个医生,她……」梅夫人说到这又咽下话。 至此,风宿烟更肯定了他原先在心中的存疑,他直接说道:「巫师!小影可能还需要一个道行高深的巫师,对不对?」 「啊?」目瞪口呆的梅夫人,脸上满是复杂表情,很快就转换成生机乍现的狂喜。「风医生,既然你能看得出来,那么,你也懂得巫术,是吗?」 风宿烟只是凭着多年涉足各类奇闻轶事得来灵感,真正懂得巫术的人,是那个「绝代女巫」花弄蝶。 花弄蝶跟他一样,都是「灭绝门」的门生。 他很肯定延续下去的话题会让某些答案水落石出。 「如果说我懂,那么是不是会让你改变心意呢?」 「当然!」梅夫人很用力的点着头,「我当然会!天知道我从来都不曾想过放弃,只不过……原本我一直以为小影只是病了,可是从昨晚她发作的情形看来,我才知道……再高明的医生也治不好她的!你无法想象我的心就像被刀割成碎片般,我……」 「昨晚?」风宿烟始终保持着冷静的抽丝剥茧态度,「难道说她有什么更特殊的地方?」 「有!她--」 梅夫人有所隐讳的神情惹来风宿烟不认同的态度,他直截了当地说:「如果你想让小影有更多机会,那么你就有义务让我全盘了解事实,只有那样,我们才可能有更足够的筹码,好去对抗某些神秘力量,不是吗?」 梅夫人的眸光投瞥在他身上许久,像在考验他的诚意,然后才肯定似的点了头。 她先提出了个要求,「因为这事关梅氏的声誉,所以我不得不慎重,在我说出整个事实之前,我希望你能答应,不论在怎样的情况下,今天我对你所说的话,都不能对第三人说出。」 得到风宿烟的应允后,梅夫人开始说着方才风宿烟带小纤离开后的情形。 「小影很快就醒了,而且醒来之后整个人的精神好得教人不敢相信,虽然说她还是不记得发生过的事,但是……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子的虚弱,相反的,从来没有像昨晚那样子,她脸色红润、口齿清晰,看起来是那么的容光焕发,最重要的是,她身上奇怪的毛发竟然开始有些脱落……」 「那有什么不好的?」风宿烟忍不住插嘴道。 「当然不好!」梅夫人睁大眼,恐慌地道:「因为我知道让她好转的真正原因!」 「什么?」 「血!她又吸了小纤的血……」 「这.....」风宿烟强烈的惊疑写在脸上。 梅夫人似乎瞧出他心里所想,她忙不迭地摇头接口道:「小影她不是吸血鬼,她只是被那个恶魔害了!她只是一个可怕诅咒的牺牲品而已!」 恶魔?诅咒? 尽管对其中隐情颇感惊异,却无损风宿烟细密精湛的洞察能力,从梅夫人的话中,他很快的发觉到重点,「听你这么说来,小影咬小纤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点了头,然后娓娓道来。 原来,梅影约莫五岁的那年,就曾发作一次,当时的梅影生了场莫名的怪病,几乎瘫软的身体高烧不退,不但群医束手无策,梅氏夫妇更是忧急攻心,意外发生了。 「当我听见小纤的哭声赶到时,正好看见小影咬着她的脚,而且……她的动作竟然像是在吸吮!我简直吓呆了,好不容易将小影拉开,而小影那张沾满血的嘴竟然对着我咧着笑了起来……她甚至还伸着舌头去舔嘴角的血……当时我虽然很害怕,却只好安慰自己,也许是她们姊妹俩吵架了,可是后来我才发现一切并没有那么单纯。」 「因为……」风宿烟停下轻抚鼻梁的手指,颔首替她把话说完,「小影的病就这样子不药而愈了?」 梅夫人轻点了点头,脸上流露出佩服的神色。 得到她的答案,风宿烟略作思索,又问了,「那你所说的恶魔又是谁?」 「他……」梅夫人闭目深吸口气才道:「他叫莫刑,曾经是梅擎最得力的助手,同时也曾是我的……未婚夫。」 只是,她后来却嫁给了梅擎?这等的恩怨情仇并不是他喜于倾听的。 他针对重点的问道:「所以你就认为莫刑在报复?」 「不是我认为,而是那种伤害已经存在!」梅夫人转为悲愤的低吼道:「他根本不是人,如果不是他,今天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最重要的是他又有什么能力来伤害小影?」 「我不知道莫刑的邪恶力量从哪里得来,但是,他伤害的人不只是小影,还有小纤……」 头一回听见梅夫人以如此轻柔的语调唤着小纤的名字,倒让风宿烟心弦为之一震。 「为什么又跟小纤扯上关系?」话才出口,他便开始不满自己那过于急切的口气。 「当然。」梅夫人扯了唇,轻言道出让人震慑不已的话,「因为小纤就是莫刑那个畜生的种!」 「啊?」 「很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是吧?」瞥了他,她饱含嘲弄的冷笑道:「现在你可以明白为什么我会对小纤那样了吧?我也想好好爱她,毕竟她也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可是我……我就是办不到,就因为她是恶魔的孩子!她只是个孽种!她身上流着撒旦的血统!」 「不对!这样子的说法不公平!」怎能怪小纤呢?风宿烟反而更心疼起小纤,他驳斥她的说法,「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什么要跟莫刑生下她?」而且还是在下嫁他人之后? 孰料他的话一出,立即让梅夫人歇斯底里起来,她咆哮着,「你以为我愿意吗?就在小影满周岁那年,莫刑绑走了我们母女,整整一年的时间,他……让我怀了小纤,而且又不得不生下她……」风宿烟来不及发问,她马上有所否决道:「我没有被强暴!只是他……他在我身上动了手脚!」 「手脚?」 她一脸煞是慎重地问了句,「你知道复制人这回事吗?」 风宿烟心头一凛。 和世界几位生殖医学专家颇有交情的他,自然对这项秘密研究有些概念。 只是,小纤的身世扯了进来,莫非……他那媲美电脑精密的心思竟然出现了紊乱! 他点了头,努力用着平叙语气道:「根据我的了解,复制人的原理是有点类似复制哺乳动物,首先要从女性身上取得卵子,再从被复制人身上取得体细胞,然后以细针抽出卵子细胞核,经过dna的精密处理之后,让卵子与被复制者的体细胞并置,通以微量电流促使两者结合……」 「够了!不要再说下去了!」 梅夫人连忙捂住耳朵,仿佛出自风宿烟口中的那番话,已经让她坠入身临其境的痛苦。 「你全说对了,小纤正是那个强迫植入我体内的胚胎!她就是莫刑的复制品!是莫刑故意要将她留在我身边,他要让我无法去爱自己的孩子,他说过要让我受到最痛苦的折磨,就是让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互相残杀……」 就在此时,风宿烟忽地记起小纤身上的「蓝星记」。难道说那跟小纤的身世有所关联?那么,这个叫莫刑的也就一定和「地狱国」脱不了干系! 梅夫人忽然一把抓住风宿烟,激动地泣诉着,「你知道吗?有好几次我都想死,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可是莫刑他拿小影来威胁我,当时我跟小影被他分开关,我很怕他会对小影不利,因为他告诉我,如果我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那么小影也会活不下去!现在果然被他说中了,小影是真的必须靠小纤的牺牲才能好起来,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再怎么说那个孩子也是我的亲骨肉呀!」 「当然不可以那样子做!」风宿烟毅然道。 「可是……很明显的,莫刑一定是在小影身上施了什么妖术,再这样下去,只怕小影不死也会成为……」 吸血鬼! 风宿烟虽然不明白那是怎样的邪恶力量所造成,但是他知道有个人应该会有解答。 于是,他当机立断,要求梅夫人给予他两天的时间。 「你想怎么做?」 「坦白说目前我还不能告诉你,一切就等我回来再说吧!」他十分坚定地道:「虽然我很肯定存在这世上的各种神秘力量,但是,我更相信中国人所说的『相生相克』原理,所以我相信一定有法可解,至少……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任何人无辜牺牲。」 就在此刻,他很明显地又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 不知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放任一颗心的忽而柔软,让自己总是太容易感动…… 虽说救梅影本来就是计画之一,但是他却发现义无反顾的自己,整个脑中所想的全是另一个人。 是梅小纤! 他根本无法接受让她成为「活祭品」的情景! 当天,利用专属的通讯仪器,风宿烟很快地联络上组织里另外两名极其优秀的伙伴,人称「花妖」的花弄蝶和「月娘」月玲珑。 ***** 接收到求助讯息的花弄蝶和月玲珑,几乎同时出现。 「这么快?」风宿烟露出满意的微笑。 花弄蝶拢着秀发,淡应道:「我刚好就在附近执行任务,所以自然来得快。」 他直截了当对花弄蝶说:「我这儿有个人可能必须使用巫术。」他将梅影可能被施法的过程及发作情况说一遍,只不过他刻意地省略了小纤身上有「蓝星记」的这回事。 「喔?」听完他的叙述,花弄蝶一脸凝重的说:「从你所说的情况看来,我很怀疑那极可能是一种所谓的性灵转移,也就是将人和某种动物的性灵交换,而在这个过程必须让梅影有一段日子饮生血,然后才可以适时的用法力激发出潜在她体内的兽性。只不过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可以肯定的是,在梅庄里绝对有着主谋者,因为这样子的法术必须是贴身进行的,而且,愈是让梅影信任的人,就愈能得到最大的效果!」 「那……」风宿烟的脑中很快的过滤着可疑人物,月玲珑这时开口问道:「对了,你刚才说过梅影和她母亲曾被绑架,那个主谋者叫什么?」 「莫刑!」 「啊?」月玲珑的神情大变。「这个人我知道,我和他曾经在一次行动中差点交手,他正是『地狱国』的特使,专门负责监督地狱国派出的手下,这人十分狡诈,并不好对付。」 「那咱们的『使者』岂不多了个兄弟?」 「你别胡说了!」花弄蝶轻声斥着,「再怎么说我们也跟地狱国不一样,至少我们的有所破坏很可能是为了某种建设;而地狱国在世界各地的任何恐怖活动,早已经是全民公敌了!」 「是呀!」月玲珑也附和道:「所以,门主才会对『天使』成员下了道命令,所谓的『星灭』,就是要歼灭地狱国特别培育的新生代。」 「天使」其实是灭绝门一组杀人工具,他们不像风宿烟等人得去涉险探求情报,他们的行动就是直接杀人,那可能是针对宿敌,也可能是背叛的门生。 而「星灭」指的当然就是灭绝有「蓝星记」的人。 风宿烟的心头一凉,这时他唯一想到的就是小纤。 不!他绝不能让小纤身上的「蓝星记」曝光!他永远无法将纤弱稚真的她和地狱国画上等号。 他示意花弄蝶针对梅影病情来谋求解救方法,有意回避着地狱国的话题。 比了个「了解」的手势,花弄蝶说:「我想我已经有谱了,只不过还是必须让我亲眼去看看,不过我不明白什么样的难题必须让你也用上月娘?」 这当然是关于他答应过梅夫人的那回事--绝不向第三者透露梅氏秘密。 所以,他必须想出一招计策好让花弄蝶能「暗度陈仓」完成任务。 「月娘最拿手的是什么?」 「你是说……」两个女人同时问着。 风宿烟点了点头。「因为某种理由,我要月娘将你化装成我的样子,然后代替我诊疗,这样子有问题吗?」 「这个嘛……」月玲珑似乎有点为难起来,「那当然没问题,只是……风大哥,你必须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的易容术虽然高明,可以改变眼珠、皮肤的颜色,甚至用最先进的舌下晶片来更改声纹,却无法改变体型,而你的样子显然要比花妖高大多了,这个……」 「这个我也想过了,放心好了,正因为梅氏隐讳的心态,所以我想这件事的进行是绝对的秘密,到时候花妖只管直接进入房间会诊,不需要去接触其他的人,自然也就降低穿帮的可能性,而且在梅庄里也不会有太多人注意这些细节,除了她……」风宿烟很快便后悔自己说出口的话。 「她?」他那凝思的表情让两人大感兴趣。 「梅小纤!可能是我未来的小姨子。」他随即淡漠应道。 「怎么?她有三头六臂吗?很厉害吗?好像让你挺在意的。」月玲珑问到了重点。 「她?」风宿烟摇头失笑,「一个跟任务扯不上关系的笨丫头罢了。」他真的不想将小纤扯进来。 「是吗?」花弄蝶不以为然地笑道:「如果我没记错,好像还不曾听过你曾把哪个女人的名字挂在嘴上,更别说是放在心上的了,可是这会儿……」 「那是因为我对任何跟任务无关的人都没兴趣,而她总是对我疑神疑鬼的,才会让我有点头疼罢了。」 「头疼?」 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轻叹声,让风宿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啥。 月玲珑对着他眨着充满同情的大眼眸。 花弄蝶则是频频摇头,「看来这个叫小纤的,是真的有三头六臂,竟然可以让你对她……」 「什么意思?」 「很简单,因为我跟月娘都相信这个叫小纤的,绝对不可能是你的对手,而你却容许她在你身边制造困扰,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你对她手软心慈。风老大,这点并不像你的作风呀!」 他就像被点醒的梦中人,一时怔了祝 花弄蝶转而正色道:「如果真的是如此,那么情况可不太妙,你应该知道她并不是你的目标,而你跟她……不会已经……」 不必猜测她言词中所隐去的下文,看见她们俩悲悯的神色,风宿烟知道她们在想些什么。 他有点被激恼了。「别胡说了!没有错,我风宿烟是风流成性,享受美女本来就是我绝对乐意的事,只不过,我绝不会去碰一个可能破坏任务的女人。我会对她手下留情,那只是因为我觉得到目前为止,她还不至于对行动构成什么破坏,你们懂吗?」 「那么,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破坏了任务呢?」一脸稚气的月玲珑,却语出犀利的问着,「你会动手吗?」 「那……当然!」风宿烟硬生生应道,一颗心却像灌了铅似地沉坠。快步回过身去,他闷闷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去准备,我这就跟梅夫人联络!」 她们望了眼正在打电话的风宿烟,饱含深意地互视了眼,点头之余的脸上却写着--但愿如此。 ***** 已经过了两天了! 小小的下巴无力地挂在桌面上,小纤握着笔胡乱涂鸦着,只见一张稿纸在不自觉中已布满了像鬼昼符的文字。 待她一松手,才赫然心惊! 天!瞧她写上了什么?竟然全是「风」字? 她在想什么?她怎么了? 连忙将那张稿纸揉掉,她缓缓地吐了口气,懒懒地往椅内蜷缩。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这样子的动作实在挺无聊,因为她自己心里有数。 就算消除了所有「证据」,她的心里还在想着那个人,却是抹灭不掉的事实。 风宿烟不见了!这样子的发现竟然让她心慌意乱! 经过刻意的打听,她知道了那天风宿烟应了母亲的召唤,可是却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 风宿烟的蓦然消失,让小纤倍感难受。 他……是被母亲给赶出去的吗? 有好几次她忍不住想开口问母亲,却又问不出口。 这是她应该过问的事吗?她又有什么立场去关心?更何况……她不是一直都挺讨厌那个男人?一直以来,她不是巴不得他走的吗? 可是他真的不在她身边之后,她却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痛快。 难道是……她爱上了他?不!不可能的!也不可以! 一直以来,她喜欢的人只有秦圣辉一个,虽然秦圣辉即将娶梅影,但是她还是相信他所说过的每句话--他只是为了报恩,而他的内心是喜欢她的。 她绝不可能为了那个「痞子郎中」而对秦圣辉移情别恋的。小纤开始武装自己不定的心神。 一切只因她不希望风宿烟是因为救了她才被母亲赶走。小纤很快的替自己找到了安心的理由。 但即使已远离自己身边,这个男人也总是一再地让她的心无法安定下来。 小纤情不自禁又想起了风宿烟那似邪似正的笑靥。 那时而轻佻的神采就像恶魔般地随时想入侵,偏偏有时他又是那么温柔,款款深情的一个注视,就足以令人芳心漾动…… 她想着他为自己把脉、甚至敷药时那种轻柔抚触,推挤纠缠时搂抱的体温气息,还有两人那滑溜巧舌纠缠的曼妙感觉……品味着那种荡气回肠的滋味,教她忍不住呼吸急促而方寸大乱。 噢……不行!小纤连忙拿着两手往自己滚烫的脸颊一阵拍打,想要打醒自己。 一定是自己连日来写稿的后遗症!她很肯定是小说中惹火的「h情节」让她走火入魔了。 慌乱的她,只想赶紧汲取新鲜的空气,好解救自己那几近窒息的压迫感。 不顾夜已深沉,小纤兀自往外头跨出。 就在她蹑手蹑脚经过母亲的房间时,听见了这样的一段对话-- 「风先生,你是说要我将小影送到饭店去?可是……」 是母亲刻意压低的声音,然而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刻,却还是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她的耳中。 是风宿烟在跟母亲通电话?而且还提到了梅影? 小纤一颗心狂跳着,不知道是偷听的心虚还是乍获他消息的激动,总之,整个人兴奋了起来。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记住了母亲口中所提到的饭店以及房号,她想去找他!她想找到风宿烟问个明白! 「好,为了小影的病,我就相信你,等一下我会亲自将她带过去……对!就我们母女俩,而且我也答应守在门外不会进去,只不过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抢在母亲收线之前,小纤连忙逃之夭夭了。 她溜出梅庄大门,直往那家饭店的方向而去。 第八章 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小纤乍然的现身,对参与计画的所有人,甚至包括她本身,都可能是一场劫数。 华丽的总统套房里,只见风宿烟好整以暇地端坐在椅上,他……不,应该说是她,正在等待着梅家母女的到来。 月玲珑的易容本领果然高明,除了身材稍有出入,她让花弄蝶几乎「变身」为风宿烟。只不过,为求审慎,花弄蝶还是坚持戴上墨镜,诚如她所说的,即使是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还是无法再造风宿烟那双独特传神的深邃锐眸。 在这样万无一失的设想中,还会出什么差错吗? 唯一的差错,就在小纤开门进来的那一刻。 其实,小纤自己也没想过事情会那么顺利,当她开启那道虚掩的门时,竟然就发现了风宿烟的身影。 「你真的躲在这里?!」她毫不犹豫就冲上前,一把拉起了「风宿烟」。 嗯?花弄蝶怔了一下。风宿烟给她看过梅影的照片,而眼前的…… 花弄蝶本能的甩掉小纤的手,然后维持背对她的姿势,努力思考应对之策。 风宿烟不是说过不会让第三者进入吗?可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凭着刚才的第一眼印象--此女和梅影很是神似--莫非她就是那个让风宿烟「头疼」的「小姨子」梅小纤? 「你来干什么?」花弄蝶大胆的说道。 「我……」就刚才那一甩,小纤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在她还来不及回神时,这种冷酷严峻的口吻又让她倍感受挫。 他为什么对她这样子呢?在这一刻她几乎要不争气的哭了出来,而就在此时,她才蓦然惊觉原来自己这么在意他…… 她有些狼狈地抹了把脸,重新站稳走向他。 对着始终背着她的身体,她微颤的说:「也许我是真的不应该来,你并不希望看见我,是不是?」略作停顿而得不到回应的她,又接口说:「我会来,只是想问个明白,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打扰你跟梅影约会的!」 她知道今晚的行动?此时的花弄蝶意识到这样的僵局必须尽早结束,至少在真正「主角」到来之前。 「既然知道,那你有话就快说吧!」凭着改变后的声纹,花弄蝶用着风宿烟的语气说道。 「我……我只是以为你是因为我的事情才被我妈给赶了出来,不过现在看来,我是……想错了!」而且还错得离谱!原以为他对她的关心不亚于对梅影,可是…… 花弄蝶根本无法回应,她品味着这个小女人的幽幽字句,心头不禁大惊。 看来风老大跟她之间或许真的是有些牵扯不清,不管了!花弄蝶决定要替风宿烟快刀斩乱麻。 猛一回过头,她一把抓住小纤的两肩,然后粗暴的将她整个人往门外推出。「现在你的话已经说完了,可以走了吧?我不想让梅影看见你在这里!妳走啊!」 一阵错乱的痛,不知是来自肩头处还是那不堪的心,小纤只感到全身的血液像是要窜出血管。她火大了,本能的反抗让她的手狠狠一推。 「我会走!你不要碰我!」就在两手碰触到他的胸口时,她突然安静了下来。 刚才那是……即使再迟钝的人,都可以感觉得到那阵来自「他」胸部极其柔软丰满的弹力! 她瞪着「他」,「你……你是女人?!」 糟了!都怪自己这对波霸惹的祸!发现身分已被识破的花弄蝶,在没有其他的选择之下,只见她一手猛然将小纤挣扎的手一个反扣,然后用另一只手刀抢在小纤尖叫之前落下。 「碍…」手腕处几乎被扭断的痛楚,还有那来自颈部的重击,根本无力承受的小纤立即倒地。 在此时,花弄蝶知道只有一个方法或许可以挽回,她心一横、咬着牙,再次举起的手正要对着小纤致命一击! 千钧一发之际,刚送走月玲珑的风宿烟及时赶至。 「住手!」他箭步上前,正好抓着花弄蝶的手。 「风,这个女人不能留,我已经被她识穿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可是……她只是个小丫头,她……」 「风宿烟!」花弄蝶厉声道:「难道你忘了门规?没有命令,就算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我们也不能去杀他;可是,只要是有碍任务的,哪怕只是个小孩也不能放过。难道你真的要因为这个女人放弃任务?你最好想清楚,让她活着……就是你自己不要命了!只要任务失败了,你是活不成的,知道吗?」 风宿烟知道花弄蝶没有危言耸听,也知道这样子的后果会破坏了他的行动,可是…… 瞥了眼昏迷的人儿,他的心在揪痛! 「不行!你不能杀她!因为这不是我的任务之一!」他坚决对峙着花弄蝶,四只手在空中较劲着。 「你--」花弄蝶实在气不过,她低吼着,「你以为我这么喜欢杀人吗?我只是想帮你!风,我真的开始为你担心了,依我看来,你根本就是想保护这个女人,对不对?」 「是!」他点着头,「我的确不想让她受到伤害!」 「即使她可能会危及你的身家性命?」 这一问让风宿烟的眸中顿生迷雾,他带着前所未有的迷惘神情道:「我没想过,但是我相信她不会的。小纤是个善良的单纯女孩,我只知道,至少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伤!」 「你--」倒抽口气的花弄蝶,摇头说:「风,你不会真的爱上她了吧?」 风宿烟眨眨眼,他并不知道对小纤的这种怜爱心理代表着什么,不过,他喜欢她存在身边的感觉,那是不争的事实。 得不到他的反驳,花弄蝶有点泄气的松了手,然后幽幽说道:「风,像我们这种人,爱情只是一种游戏,甚至只是一种战略,如果……你真的傻到去当真,那无疑是自找苦吃,我不想让自己的伙伴跳下那个火坑!」 有那么严重吗?风宿烟讪讪笑道:「花妖,你可能弄错了,从头到尾我并没有说过我爱上了梅小纤呀!而且也没有像你所想的那样子,我跟她是清白的。」 「那更糟,我倒情愿听见你赖在哪个女人的床上。由此可见她对你的特殊了。」说完,花弄蝶对着小纤的头顶忽然一个施压。 「妳--」 「你别紧张,我只是在做补救工作!」原来花弄蝶正在对小纤施以某种模糊记忆的法术,也就是说小纤在醒来之后,无法完全记住发生过的事情。 「那她……可能记得多少?」 「不知道,得看她的脑波和磁场的强弱。」花弄蝶答道。 就算真的全记不住了,又如何交代她的伤势?从手腕处的红肿看来,风宿烟肯定小纤的手关节是暂时无法运用自如了,他不免略带埋怨道:「你刚才出手实在太重了,小纤只是个弱女子!」 对他投予无可救药的目光后,花弄蝶放下搁在小纤头顶的手,抹着额间细汗徐徐调息之后,一把将小纤往他身上推送,「那就麻烦你先把这个坏事的弱女子给带走!时间不多了,梅家母女很快就会到。」像又想到什么,她对着他正要离去的背影说着,「再给你一个建议,最好马上跟她上床去!」 「你在说些什么?」风宿烟抱着小纤,对着她皱着眉。 「因为我情愿相信这是你对这清秀佳人的一时迷恋,而唯一的破解方法就是这个样子!」然后她关上门。 是吗?他低头凝视着怀里的俏脸蛋。难道对她的心动只源于自己的虚拟情怀?而一切将在「蠢动」之后幻灭? 这时,长廊处传来脚步声,风宿烟赶紧抱着小纤离开。 随着梅家母女俩来到,正是一场神秘力量较劲的开始。 趁此,风宿烟火速将小纤送回了梅庄,安置妥当之后,他打算赶回饭店,可是-- 小纤那凌乱的房间里,一团又一团的纸张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随手捡起其中之一,才一摊开,风宿烟的瞳眸立即绽放着一种神奇的光彩。 风……纸张上头写满着他的姓氏?这代表着什么? 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那绝对不同于过去浪子生涯中所接受的任何女子的青睐,跃然纸上所著墨出色的,是一种最仿徨也最纯真的少女情怀,那种传达的震慑,已非任何情话所能比拟! 风宿烟只觉得自己就像传说中的初恋--可笑的是辗转无数床笫战场,他始终不识情滋味,而今却在瞬间让他的心一下子轻盈飞扬起来……饱和其中的是那种满足感动的喜悦! 然后,他再也无法让自己的脚步轻易离去。 走近床沿,面对着她沉静恬美的脸庞,风宿烟忍不住低下头去轻吻了她,明知道被施了法的她还得昏睡好些时候,可是,就像怕惊醒了她似的,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 「小纤……」他轻抚着她的眉眼、直至耳颈,双唇蠕动着,像是想说些什么……而最后,他依然不发一语,只是温柔的望着她。 四下寂然让风宿烟的身心不自觉地舒解了开来,随之解放的是某些一直深埋的情愫。 用着坚毅的下巴磨蹭着她细致的鼻尖,他的脸上有着从不轻易流露的无助…… 「我会等你清醒,因为……我也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真如花妖所言,他真的一不小心就爱上了她? 一切呢喃之语,恐非平常人所能懂的。 过了不久,来自花弄蝶的讯息让他快速地离开梅庄。 一种只有他们之间能解的符号,传来象征胜利的消息! 花弄蝶果然不负所望,成功破解了梅影身上的妖术。 梅家母女一离开饭店,风宿烟接踵而至。 「你确定梅影已经完全没事了?」他问着花弄蝶。 花弄蝶十分疲 惫的点着头应道:「要完全将她身上的兽性清除,耗费了我不少能量,不过你放心,任务顺利完成了。另外必须提醒你的是,有许多法术都是具有反噬性的,也就是说,如果一个月以内,真有人再针对梅影动手脚,那么他本身是会遭殃的。我想,这点或许可以帮助你将在背后操控的那个人揪出来,我肯定他就在梅影的身边。」说到此,她一边撕着人皮面具,一边说着,「还有,我先在这里恭喜你好事将近。刚才我照着计画让梅夫人先带女儿回去,我同时说了,等过了一个月,只要梅影不再发作,那也就是她准备嫁女儿的时候了!」 「妳……」 「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他知道没有,可是…… 直到花弄蝶离去,风宿烟仍是立在原地。 他的心里有着另一种打算。 引蛇出洞!至少,他应该还给梅庄一个较为清净的空间。 他决定先将那个为莫刑穿针引线的幕后阴谋者给抓出来! ****** 风宿烟立即回到梅庄,第一件事情便是要求梅夫人公开他和梅影的婚事。 「需要这么急吗?我原本是想等到下个月小影过生日的那天再……」 「不必等了,如果你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的话,那么就要听我的。」风宿烟很快的说服了梅夫人。 他还特别交代,除了梅影,其他的人都必须到齐,尤其是秦圣辉和他的母亲。 「为什么?」 「那是因为秦圣辉和小影的关系。伯母,我并不希望自己即将结婚的对象,还一直被旧情人给包围。」风宿烟随口说出,倒也让梅夫人信以为真。 那天的午餐时间,梅夫人果真当众宣布了这件事,而诚如风宿烟所料想--所有人都到齐了,独缺了个小纤。 「小纤呢?不是说我有重要的事要宣布,她是不是又跑到葛嫚那儿了?」梅夫人不悦地道。 「没有,小纤还在睡觉呢!」有人回了话。 是因为花妖的法术作用吧!至少小纤的不在场让风宿烟松了口气。 梅夫人开始宣布风宿烟和梅影的婚事,在这同时,她也不忘对秦家母子俩表达最深刻的歉意。「我是不得已的,请谅解,风医生治好了小影的病,我必须遵守自己的承诺。」 「这.....怎么可能?小姐她真的全好了吗?谁能确定呢?」秦嫂首先低嚷了起来。 「当然!」风宿烟迎视的目光毫无退缩,然后他开始将花弄蝶的解说重复了一遍,那种专业的样子的确不容人怀疑。 「你真的确定她不会再复发?」一旁的秦圣辉终于开了口。 「这点大家可以放心,虽然一时之间我无法说明这种法术的神秘力量,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再也没有人可以对小影施法,除非他有本事弄到我的血!」风宿烟很肯定的回答道。 「你?」梅夫人闻言乍惊,「这么说来,小影的病还是无法完全好?」 「不!」风宿烟很快的解释道:「只要过了一个月,小影就可以完全不怕任何人再来伤害她了!」 「那么在这个月以内--」 「伯母,这你更不用担心,就算对方想施法,还得先得到我的血来进行,因为我是破解妖术的人,不过我相信自己还有自保的能力。」对着仍愁容满面的梅夫人,风宿烟又轻松道:「不过至少我们很快就能得知是谁在搞鬼。」 风宿烟说出从花弄蝶那儿知晓的反噬现象,也就是说,只要梅影完全康复了,那个对她施予妖术的凶手,将会得到最悲惨的下常 这只是他的一个布局,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只不过,他用的饵是自己的性命。 ***** 「准姑爷」风宿烟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到梅影的房间探视之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心却不断惦记着某人。 这个人当然是乍然醒来的小纤。 「噢……好痛!」浑身痛楚的小纤,带着不可置信的眼光望着四周。 怎么了?她的头、还有手…… 努力地搜索着记忆,然后,她低呼出声,硬要撑起身体的动作却因手伤而整个人跌下了床。 「怎么了?小纤,你没事吧?」这时,秦圣辉正好进来,忙不迭地扶住她。 「圣辉哥?」 「小纤,你怎么了?一整天都没看到人,是不是人不舒服?」他百般温柔地凑近她。 「我……没事。」连自己也说不上的理由,小纤很自然地回避了他亲近的身体,她有些不安的将手自他手中抽离。 秦圣辉似乎也感觉出这种微妙的变化,但他眸底的阴沉马上被另一种刻意的郁色所取代,他嘲弄的苦笑道:「看来我们之间是愈来愈疏远了。」 「圣辉哥……」小纤的心一个扯动,她眨了眨眼,认真的想着他的话。 也许他并没有说错,就好比刚才,乍见他的自己竟然少了平时的那种喜悦;只是让她微恼的是这样子的变化,自己竟然找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 最后她说了,「圣辉哥,我们本来就不该太亲近的,我是……不希望让梅影误会……」 「你真的只是为了梅影吗?」他的手又搭上她的肩,脸直往她逼近。 「我……当然。」小纤倒抽口气,答着连自己也不肯定的话。 「我还以为你是为了那个风宿烟。」 「你在胡说些什么?」她终于挺身而起,直接的闪了开。而就在她乍感因距离的拉远而舒坦时,她的心又掉入另个谜团。 怎么了?她竟然对秦圣辉的亲近感到负担,甚至是……厌恶? 「我没有胡说,我看得很清楚,你跟那个姓风的表面上吵吵闹闹,但是,只要有他在,你的目光总是停留在他身上。」秦圣辉一副颇不是滋味的样子。 真的是这样子吗?可是,一旦想到了另一件事,她就有气!她有种受人欺骗、愚弄的怒火! 突然她掉头,问得很直接而迫切,「告诉我,风宿烟回来了吗?」 她的口吻让秦圣辉的眉蹙得更紧了。「难道说你真的爱上他了?」 「我……」得不到所要的答案,小纤忽然间觉得此时此刻这个男人实在一点也不可爱,她讨厌他的婆婆妈妈。 在人前人后,他扮演着梅影的好情人,而背地却又贪婪地想箝制她所有的世界,原来他跟那个该死的风宿烟都一样! 心上一火,小纤毫不客气的应道:「我是不是爱上他,又关你什么事?」 「小纤,你……你从来不会这样对我说话的?你真的变了。」 「是,我以前的确不曾这样,但并不代表我会一直维持下去,就像你所说的,我是变了,而且我也不得不变,不是吗?」停顿之后,小纤又说了,「圣辉哥,你不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吗?你怎么可以同时对着我们两姊妹谈情说爱?你让我觉得自己一直在伤害梅影,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我从她身上偷了什么。」 「不是!我早告诉过你,我真正爱的人是你,不是梅影!我会对她好,只是因为我妈要我报恩,就因为梅影那个样子,妈才会要我去陪伴、照顾她的!」 「既然这样子,那你就好好善尽自己的职责呀!你还跑来干什么?」小纤下了逐客令。 「其实我今天是来向你辞行的。」秦圣辉低着头,不胜沉重的说。 「辞行?」小纤满脸不解。 然后,她很快自秦圣辉口中得知梅影和风宿烟即将结婚的消息。 乍闻此消息的小纤,整个人都傻了,她甚至无法分析出自己仿徨的心所为何来。 噢,不行!一想到自己所发现的秘密,小纤失落的心情顿时又抽空,继而转为一种抗战的决心。 那个姓风的真的有问题,她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然后她对着秦圣辉慎重说了,「你不能就这样放弃梅影,给我一些时间也许能挽回。」 她的话却引起秦圣辉极大的不快。「小纤,难道你真的那么希望我和梅影在一起?」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如此大方,难道说是…… 「难道说你一点也不爱我?」 回荡在心中那种忽明忽灭的解答,竟然出自秦圣辉的口中。 小纤瞪着他,半晌,她用力的点了头,「谢谢你帮我找到答案,我现在才知道自己对你,只是一种……像是对哥哥般的依赖。」 「不!我不要当你的哥哥,我真正想要的人是你!」忽然,秦圣辉像发疯似的抱住了她,凑上的唇瓣硬是贴向她。 紧闭着唇的小纤,心头慌了起来,曾在自己脑中幻想过无数遍的美妙体验,却在成真时完全走了样。她要的不是他! 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她伸高没受伤的手,猛然的挥向他! 一记清脆的巴掌声,让错愕的秦圣辉静止了下来。 小纤很生气的对着他吼,「如果你真的是想报恩,就应该真心对待梅影;如果做不到,就请你离开她,但是绝不是为了我,你听清楚了吗?」 「我不会离开她的,就算我不爱她,因为……那是我的使命。」抚着脸颊的秦圣辉悻悻然地步出了房间。 使命?兀自留在房里的小纤,还在为他奇怪的话疑惑时,完全不察有道身影正随着秦圣辉的离去而悄然消失。 那是将一切全看在眼底的梅影。 梅影来到母亲的房间,对着母亲点了点头。「我……愿意嫁给风医生!」 第九章 他在睡觉! 他……不对!应该说是她! 虽然小纤并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送回家的,但是她肯定自己不会记错。 在饭店里的每一幕都是那么清楚,这个「风宿烟」根本就是女人! 一种被骗上当的滋味让小纤恨不得将人立刻拖下床! 且慢!颈处的疼痛让小纤心有余悸的冷静了下来,她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走近床边。 望着那张裹住身体的被单,小纤迟疑的伸出手,她知道只要用力一掀,证据肯定就在眼前。 于是,她一个提肩吸气,往被单就那么使劲一扯-- 哇!她……看到了!也呆住了! 那是什么?快速浏览过人家结实平坦还长有性感胸毛的胸膛,直接跳入眼帘的是,身上仅着的那件三角裤…… 那鼠鼷部明显的凸起状,让小纤差点晕倒。 这……怎么会这样子?她做了什么? 震惊地想转身溜走时,她像被电触着了般,满脸焦黑的瞪着那双深邃眸子…… 他……是什么时候醒的? 其实风宿烟根本就没睡着,乍见来人是她时,他的心一下子乱了起来,有所等待的他只想弄清楚一件事。 难道这丫头真的受了人家的指使?或者说…… 不!风宿烟不愿去设想小纤的动机,他只能以静制动,就看这个蠢蛋想干什么。 当小纤出手掀被单时,风宿烟真的快按捺不住了。他生气了! 于是,自以为洞悉她动机的风宿烟,决定要好好教训她。他要让她自食其果! 平躺在床上的他,正用着一种奇怪的眼神对峙着她。小纤一度紧张得喘不过气来,因为她实在很难想象他会说什么,而自己又该如何解释。 「原来你对我一直是……有这个冲动?」他说出让她羞得几乎要咬舌自尽的话来。 「我……」她是冲动的上前掀了人家的被子,可是……「我不是的!我只是想看看……」 想看什么?看人家的性别象征?噢,原谅我,上帝!小纤开始怪自己一定是平时不够虔诚,所以才会让她的「壮举」总在他面前变成「败笔」。 不过,她的忏悔可能是来不及上达天听了。 风宿烟忽然一把拉过她,只听得小纤娇呼一声,整个身体便往他怀里跌落。 「你……」接触到他结实的肌肉,一种完全陌生却又倍感奇妙的触觉,让小纤羞得无地自容,「你想做什么?」 「你说呢?我跟你一样,也想看看……」 看什么?他低沉野蛮的耳语令她急速窜过一阵战栗,那有如钢铁般结实的身躯一个反转,往她压了下来,紧接着席卷而来的唇瓣,立即封堵住她的嘴在此时,却也让她恨起他来了! 「怎么样?你感觉到了吗?小纤,别再说谎了,你的心里也是一样的喜欢我,不是吗?这一切本来就是很自然的事,我们都互相喜欢对方。」 「你放屁!」她使出最后力气,破口骂道:「风宿烟,你真的是个混蛋!你怎么能对我这样?你凭的又是什么?对,就算你说的全是事实那又怎么样?你马上就要跟梅影结婚了,你是我的姊夫!姊夫呀!你是个自私鬼,你能给我什么?你……想怎么样?就是想让我承认我爱上你了,然后再等着听我叫你一声姊夫,是不是……」 「小纤……」风宿烟听着她嘶吼之余转成的呜咽控诉,紧绷的身体霍然一松,他颓坐在她面前垂头不语,凌乱的头发遮去了大半的脸,似在沉思她的话。「如果……能够选择,一切会变得不一样的。」 「娶梅影难道不是你的坚持?」小纤忽然觉得自己难忍那股酸劲。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明白的。」 「不需要了!」明白只有强化自己才有一线生机的小纤,自床上坐起才发现被撕破的衣服早已无法蔽体,她含怨带嗔地往他投瞥,顺手拉过床单罩住裸体,才用着冷漠口吻说:「风宿烟,就算我现在告诉你,我已经爱上你,那也没什么。这就像我之前也以为自己爱上了圣辉哥一样,我还年轻,变数大得让自己放心,所以……你别以为我会因为你跟梅影的婚事而要死不活,相反的,我要警告你,既然你要娶梅影,就一定不能背叛她。」 哼出像是自嘲的冷笑,风宿烟沉声道:「你是想告诉我,你将会诚心诚意祝福我们?」 室内随即陷入一阵窒人的沉寂,然后,小纤幽幽地开了口,「不然我还能干什么?」 风宿烟猛然一抬头,试图捕捉她脸上隐讳的某种讯息。 就在此时,敏锐的耳力让他有了警讯。 往她身上一个施压,他对着吃惊的她低声道:「嘘,别出声,外头有人。」 啊?小纤真的吓着了。这万一被人瞧见了,喔……她感觉自己简直跟偷情没两样。 「等一下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露脸,知道吗?」 「我这个样子怎么露脸?」躲在棉被下的小纤只能用力点着头。 有点可笑的是,「上床」整晚下来,让他们有了共识而能配合的,居然是这种情况。 不过,就因为这个不速之客,小纤很快地发现自己再也笑不出来。 来人居然是秦圣辉! ***** 风宿烟所住的客房,除了起居卧房外,还拥有休憩的独立空间,而当那名鬼祟身影侵入想直闯内室时,风宿烟敏捷如豹的跃起反击,对方根本没那个机会。 「你终于露脸了!」风宿烟轻喝一声,随即凌厉出招,力道之猛、着点之准,让明显措手不及的神秘人无法招架。 就在风宿烟的铁拳直扑而去、漂亮从容的回身之后,对方脸上的那块黑罩接着落下-- 「啊!」低声惊呼的人是从内室偷看的小纤,她连忙用手捂住嘴巴,怕自己真的会大叫出声。 怎么会呢?这个蒙面人竟然是秦圣辉! 而风宿烟那仿如早已料定的笃定态度更让她惊骇。 「我已经等你很久了!秦圣辉。」 「风宿烟,你--」被除去面罩的秦圣辉手持着短刃对峙,却难掩脸上由惊异转为懊恼的表情。「这一切早在你的安排之中,对不对?」 风宿烟潇洒的拍拍身上,嚣张之状让人感觉他所面对的不过是像身上那种微尘般,可以轻易弹指拂去。 「现在才知道,似乎是太晚了吧!」 「那么……你在厅堂所说的话,全是故意要……」 「没错,我所说的都只是为了要引你现身,只不过……为了梅影,我倒是希望你不会来,可是你还是来了,那么……不论我想干什么,都已没有任何负担。」 其实他早已查知一切,只不过必须费点心思来找出证据,好说服所有梅家的人。 风宿烟脸色随即一冷,挺如山的身躯堵着出口处,他的唇角上扬,勾起了一抹隐带杀机的绝冷笑意。「你是来取我的血,好对梅影再施妖法,秦圣辉,你真的是该死!」 在风宿烟凌人的气势下,秦圣辉大感挫败,难掩惊惧的他开口说:「风宿烟,你居然敢拿自己的性命布局?难道你以为自己一定有那个胜算吗?」 秦圣辉的话无疑是笑话,风宿烟哈哈大笑。「从来到这里,让我最感到苦恼的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我想我还必须谢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 唇才轻闭,风宿烟有如狂风肆卷的身影飞跃一起,秦圣辉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完全被那种歼灭风暴给吞噬掉。 风宿烟轻而易举地擒拿住了秦圣辉,那把短刃也落人了他的手中。 小纤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虽说她对秦圣辉的真面目感到愤怒憎恨,可是……风宿烟想杀了他吗? 「风宿烟,你……想干什么?如果我大叫,被别人看到的话……」 秦圣辉唬人的那一套完全失了效,那把刀子在他的颈上轻划出几道血痕。 「你尽管大声嚷嚷好了,这样一来我也正好省得向梅夫人说明事实!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我是真的该杀了你,好替梅影教训一下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枉费她对你一片痴心,而你却处心积虑的想害她。梅家对你有养育之恩,而你的回报就是这样子?」 说的对!说得好极了!此时的小纤恨不得能冲出去,最好亲自给这混蛋来个三刀六洞的。 「我……我是不得已的,你以为我的心里就不难过吗?只是……」 「只是就为了莫刑,也就是你的生父,对不对?」 「你知道?」风宿烟的了然让秦圣辉大吃一惊。 风宿烟索性就说个明白,「我还知道你对梅影施法的目的,只是想帮莫刑拿到那颗宝石,利用妖法控制了梅影,到时再来出面相救,这么一来,既能赢得梅夫人的心,又能让梅影爱上你。只不过你唯一失算的是我的出现,我替梅影解了法术让你前功尽弃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秦圣辉刷白了脸色,「风宿烟,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风宿烟的视线很自然地瞥向内室,他蠕动的唇瓣还未说出话,忽然间有道声音闯了进来-- 「他是灭绝门的人!」 秦嫂跨步入内,并且用着手里的枪瞄准风宿烟。「放开他,如果你不想脑袋开花的话!」 小纤看傻了眼。不会吧?怎么在一下子之间,身边的人全变了个样? 秦嫂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定就是莫刑曾提醒过我们要小心的对手,所以你跟我们都一样,你用医病的理由混进来,为的不过是那颗魔钻,只是你最好想清楚,如果人死了,那么再宝贝的钻石,都只是颗陪葬的石头罢了,你犯得着那么拚命吗?」 「哈……」风宿烟闻言大笑了起来,他挑起眉说:「说得好,既然大家都是一样,那么,也许可以好好斟酌、斟酌,说不定我们还是可以合作的。」 放开了秦圣辉,风宿烟冷冷扫眸,急速在脑中运作的应变还来不及施展,「砰」地一声自内室传来不该出现的声音。 噢!风宿烟闭上眼,懊恼地咒骂了起来。 秦圣辉很快地逮着了不小心打翻花瓶的小纤。「是妳!」 「秦圣辉,你放开她!」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理会风宿烟的秦圣辉瞄着衣不蔽体的小纤,明显的怒气飙了上来,「原来你真的跟这个男人在一起?」 「秦圣辉,你放手!你这混蛋!」小纤痛得哇哇大叫,「谁跟谁在一起?你们这些人全不是东西,都是坏蛋!」 冷静点,好吗?风宿烟有点头疼的摇着头,摆在眼前的她,的确是个大麻烦。 「我偏偏不放,既然你把人都给了他,那么……」秦圣辉的脸忽然一下子狰狞了起来,他将小纤硬拖往内室,「我对你就更不必客气了!」 小纤拚了命的挣扎着,她那惊恐万分的视线落在风宿烟身上,让风宿烟感到痛彻心扉。 背后的枪枝立即威胁着风宿烟稍稍挪动的脚步,情急之下,他大声说道:「你不能伤害她,因为她是你的亲妹妹!」 啊?小纤顿时忘了挣扎。 此时的秦嫂却大笑着,说出了更让人讶异的话,「没想到连这种事你也知道?只不过这一次你弄错了!梅小纤并不是莫刑的女儿,她是梅擎的亲生孩子,也就是说她和圣辉根本没任何关系!」 怎么会呢?难道小纤不是那个复制人? 「当时的莫刑的确是想那么做,但是被我暗中动了手脚破坏了,我不会让他跟那个女人的孩子出生,就算只是复制品,全世界只有我才可以为莫刑复制孩子!」 原来秦圣辉才是那个复制品!那么小纤她…… 「这件事情我一直没让莫刑知道,其实梅擎他老婆被莫刑捉来的时候,早就怀了孕。」秦嫂继续狂笑道:「这些年来我亲眼看着那个女人如此对待自己的孩子,哈……这样子的结果,是不是很好笑啊?」 小纤听得一楞一楞的,可是风宿烟却已了然心中。 这等报复的杀伤力已经不亚于任何的了!而最无辜的受害者,当然是这个傻小纤。 秦嫂的狂笑声将风宿烟的怒焰燃至极点,不甘受制的他正想引爆战火时-- 「碍…」从秦圣辉口中传来的申吟中断了秦嫂的冷笑。 一眨眼工夫,一记冷枪穿射过来,他的胸口淌出了鲜血。 所有的人都掉头望着子弹来处。 乍见泪水狼籍、颤抖握枪的梅夫人时,秦嫂已然扣下扳机-- 「小心!」小纤大叫一声,整个人扑了过去。 子弹飞射的同时,风宿烟飞快的转身踹向秦嫂欲再扣扳机的动作,只听得混乱之中净是惊呼声。 小纤的动作到底比不上子弹的速度,梅夫人中弹倒地。 「妈!妳不能死呀!」 小纤那种痛苦的呼声让风宿烟一惊而分神,秦嫂一个跃身纵跳乘机逃离。 「快救她!」小纤痛苦的声音让风宿烟放弃了追缉。 他转向现场,但见梅夫人的两手紧握着小纤。「孩子,我错了,是我该死,是我对不起你……」 梅夫人的仇恨才是真正给予别人报复的机会,风宿烟面对此景此状,不禁欷吁。 「不会的,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能死!妈……」放开昏迷的母亲,满脸泪水的小纤掉头冲着风宿烟吼着,「你快救救我妈呀!风宿烟,你不是神医吗?你一定要救她,你不能让她死……否则,我、我会恨你一辈子!都是你,你跟他们都是坏人,如果不是你们,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小纤的话再度刺痛风宿烟的心,凝视了她一眼,他大步跨过她身边,轻声道:「我跟他们不一样,不一样的。」然后他抱起梅夫人,往外走去。 不久之后,警车、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而近,这是梅庄最不平静的一晚。 第十章 梅夫人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虽然卷入了这场命案,面对不可避免的官司缠身,但是她真正的隐忧却是始终未曾露脸的祸首--莫刑。 然而事情却在一个星期之后有了戏剧性的变化。 在离市区甚远的一处荒山里,有人发现了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女的正是逃亡的秦嫂,而横躺在她身边、死状甚惨的男人,经梅夫人的辨认之后,竟然是莫刑。 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何曝尸荒野,是被人谋害抑或自相残杀?总之,又是一桩无头命案。 最后,梅夫人以自卫杀人而无罪获释,这样的结果,应该算是完满的了,至少梅庄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除了风宿烟--对他而言这却是另一种纷扰的开始。 小纤对他的不信任更深了,甚至她那像是永远不死心的疑问,总是随时随地跟着他,教人烦不胜烦却又无可奈何。 「喂,那天秦嫂说你是什么……我忘了是什么门的?」她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你真的是个特务?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我们梅家的传家宝?」 他不得不恶狠狠地对她施压,「有时候,太好的记性或是太多的好奇,都会是一种灾难,你懂吗?」 可她就是固执而且还聪明得让人头疼。「不懂。既然你是别有企图来我们家,我又为什么不能追查呢?天知道你是什么组织派来的,更不知道你会对梅家做出什么样的事,就像那天在饭店……喔,我知道了,那个很像是你的人一定不是你!」她开始追着想闪人的他。「那个什么门的到底派了多少人来卧底?喂,你不说清楚,当心我告诉妈那晚她没听见的话!」 不过让风宿烟略感欣慰的是,小纤并没有真的那么做。 怪只怪她偏就有着花弄蝶的法力无法制伏的好记性;也该怪那晚为了应付秦家母子俩,风宿烟自己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这下子全数被她输入「记忆库」,成为她三不五时与他抗争的筹码。 风宿烟心里很明白,顺利的解决了莫刑,是一场意外的收获;而那颗宝钻呢?面对时限的届近,他却是面临了前所未有的难题。 但梅夫人直接的话,证明了那晚她并没有错过任何的对话,她对风宿烟的身分已略有所知,只是这似乎并没有改变她将女儿许配给他的心意。「我不管你真正的身分是什么,也不想追究你说过什么谎话,但是这个时候,你一定要告诉我真话,那就是我的两个女儿,你到底爱谁?」 「这……」风宿烟显然不合情理的迟疑,自然惹起做母亲的不快。 一种维护女儿的勇气让梅夫人忍不住向他放话,「我绝对不允许另一个秦圣辉存在,你懂吗?」 风宿烟当然懂,也十分明白自己正在干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梅影才是梅家钦定的宝钻继承人,只有要她,任务才能完成,只是…… 在内心深处的某种执拗,硬使他顿失所有洒脱。 精干的梅夫人仿佛洞悉他的心思似的,她幽幽然地开口道:「有很多事不是别人能帮忙的,就像你现在的选择……」 就在风宿烟觉得自己需要更多的智慧才能厘清混乱时,「使者」再度出现,而这回所带来的是让人很不能理解的指令。 ***** 如果梅影没有如所约定而嫁给风宿烟,那么…… 「杀了她!」 「使者」狠言道。 「这……」风宿烟有点火大了。「我真的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要我弄到那颗魔钻,也不一定要娶梅影呀!虽然说那是她的陪嫁品,但是,也许为了感谢我医治梅影的病,梅夫人说不定会拿出来。」 「那是因为你对魔钻不了解……」 「使者」紧接着的下文,又让风宿烟为之大叹神奇。 原来,那颗宝石之所以邪门,并不只是得到的人将因而改变整个命运,随着气场的转移,它的主人将会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而更不可思议的就在于它会跟主人的意念相通。 「所以,要得到那颗魔钻,同时也必须得到梅影的心?」风宿烟仍是不能理解要那颗石头的目的。 「那当然不会是为了想让你拥有超能力,事实上,说得最直接的就是,要你上阵就是想引出地狱国的人,因为那颗宝石具有改变磁场的作用,不仅于人体,还包括了地理环境,有心人甚至想利用来发掘百慕达三角洲的秘密,而那正是灭绝门的总部所在,所以绝不能让宝石流传出去,尤其是落在地狱国的手中。」 所以,得不到梅影和宝石,就只能将之全毁? 听到这儿,风宿烟有所警觉的瞪着「使者」。 一个连卫星都无法侦测到的神秘总部,居然让他知道了,那代表着什么?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未必可喜。 「你不必多虑,既然会告诉你,就是有那个必要,至少我应该要让你也有生死共存的意识,你才不会有太多顾忌,不是吗?」 「使者」看穿他的疑思,于是道。 「从踏入门里,我就没有什么顾忌可言。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只不过,在我将宝石呈现之前,我希望自己可以有更多自由发挥的空间,好吗?」风宿烟狂妄无忌惮地昂着下巴,明白的对所有监控表达强烈不满。 「使者」微挑眉,道:「很高兴又看到你张狂的样子,我们所要的人选,就是这个样子。」似笑非笑地说完话,他即走人。 只不过,就在「使者」才动身想离去,立在门口处的风宿烟猛然一个掉头-- 赫然发现了身着泳装的小纤,活似黑夜的一只小猫,正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那两条雪白的大腿在墨色中格外清晰。 天! 他想到了她身上的「蓝星记」!往身后的「使者」快速投瞥,一种杀机让风宿烟心头一凛。 不!某种声音在他心头剧响。 ***** 也许,狠狠地来个夜泳会好些吧! 途经风宿烟房门前的小纤,甩了甩满头的水珠,然后用大浴巾往身上一披,正要快速迈阔步伐时,一道高大的身影飞也似地冲向她,而且一把扯下她身上的毛巾。 「啊!你……」她发现陌生男人正直视着自己的大腿,一种本能的反应让她扯开嗓门呼叫,「有人--嗯--」 她的嘴巴被一道强劲的掌力给封堵。 天!他到底想干什么?正陷入极至惊恐的小纤,乍见风宿烟高大的身影,有如绝处逢生般地挣开捂口的大手大叫道:「救我!快救我!」 「放开她!」风宿烟终于还是出手了。 「你想抗令?」 「使者」对着有所行动的风宿烟怒吼着,「难道你不知道她是地狱国的人?」 一句抗令,先是让小纤赫然心惊。 不会吧?他们是一伙儿的?那她不是死定了? 「她不是!我可以向你保证!」风宿烟坚定道。 「你拿什么保证?」 「使者」瞪视道。 「就用我的性命!够了吧!」风宿烟沉声继续道:「总之,你就是不能伤害她。」 「风,你……你变了!」 「使者」讶然大惊,「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了个女人,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 「是的,我是变了,因为我发觉生命中还有一种无比珍贵的东西,那就是爱!」他凝视着早已忘却害怕的小纤,缓而有力道:「我爱她!」 「你……你爱她?那梅影……」 「你只是要我娶梅影,但是,没有人有那个权力干涉我的内心世界,不是吗?我说过,我会依照计画行事,但是你就是不能杀了她。」 「这……」 「使者」似乎也对风宿烟有所顾忌,他顿了半晌,才断然道:「好,我就先依了你,但如果有什么闪失的话,只怕到时你不只保不住她们两姊妹,就连你自己也难逃制裁。」话一说完,将小纤身子往前一推,他的身影随即没入夜色中。 现场只留下风宿烟和小纤对峙着。 ***** 他爱她?他刚才说他爱她……可是,她却又不能不正视他的身分为家人所带来的危机,至少她不能自私到去害了亲姊姊。 小纤喘着气,睁着圆亮的眼盯着风宿烟,就像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似的,「告诉我,你真的要娶梅影吗?」 风宿烟转过身去,很快的回答,「是的。」 在短暂沉静之后,又传来她微颤的声音,「你确定自己……爱她?」 一个掉头,他回答得更快了,「不!」 「你……」四目相交,小纤眼中有着更深沉的痛楚,她二话不说,举起手掌就往他脸上掴去。 清脆的巴掌声在两人交流的气息中响起。 「就为了那颗钻石?」她略略扬高了声音。 风宿烟点了头,轻抚着脸颊。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这对梅影并不公平呀!像你这样利用女人的感情去达到目的,又跟秦圣辉有什么两样?风宿烟,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 小纤气得想拂袖而去,却被他给一把抓祝 「别走,纤……」 没有挣扎,更没有回头,她只是僵硬的说:「你要我留下来干什么?听你那神秘伟大的任务?还是帮你周全婚礼上的事宜?」 「不是!都不是!」他的声音中有着难以自制的火药味,他开始受不了这女人的冷漠。 当小纤感受到来自背后的强大力量时,被迫面对的她,同时看见他灼亮热烈的眸子,然后整个人猛地撞上他坚硬结实的胸膛。 他的手紧紧地环住了她的腰,「我是不得已的……难道你还看不出我对你的心……」 汲入他熟悉得让人发慌的气息,小纤不得不自我武装地挺直了脊背,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任何软弱。「我讨厌虚情假意的男人!更何况被欺骗的人是我的姊姊。」 「这么说……难道你希望我对梅影真心真意?」 「我……」这个该死的男人,他怎么能对她做出这样的假设?那种往内心钻研的结果,只会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狼狈。 「看着我的眼,回答我!」他有所坚持的目光有着让人慑服的威厉。 「我……」他那有如万丈深渊的黑眸,让她有了种失足的绝望。 是的,就是绝望!她对自己对他那种不可自拔的迷恋感到绝望;也对他不定的飘忽、神秘的疏离感到绝望! 此时的小纤抬高下巴,不再逃避的定眼望着他,「要不然请你告诉我,你想听我说什么?」 「实话!」一反平日的戏色,他的脸上多了抹教人动容的专注,他用手指轻轻戳了她的心口处。「我要听里面最真实的声音!」 「好!」像豁了出去般,小纤颇有壮士断腕、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从容慷慨,她咬字清楚地道:「那我就告诉你,我今晚就想做个了断。」 「了断?」 「对,就是了断!」小纤忽然觉得映在瞳中的他逐渐模糊起来,紧跟着喉头的涩意让她压沉了嗓子,「因为我不想再继续……想你!因为我必须找个理由来让自己死了心!」话才说出口,那无法强忍住的两行泪水终于完全弄花了她的视线。 反正她不想看清他,她开始拚命的想推开他。 「我已经找到了,从现在开始,对你我早死了心--」 「妳不能!你对我死心,那……我要怎么办?」风宿烟从来也没想过自己会有这等仿徨的时候,就为了她眼底的绝裂。 「你?」 「是的,我需要妳!」说出口之后,让他顿觉云开月明的清朗。 片刻的静止后,小纤抿着唇,露出沧凉的笑。「我从来不觉得自己也会有被需要的时候,尤其是像你这样子的……」 「像我怎么样?我也是个人!」 「你不是!你只是特务,在你的眼里只有任务!」 「我……」她并没有说错,不是吗?舔着干涩的唇瓣,风宿烟的眼底掠过痛楚,他喑哑道:「那只是我的宿命,从我成为一名弃婴被组织带回的时候,我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谈起自己的身世,小纤缓下挣扎的动作,她竟然硬不下心来。「你是个……」 「弃婴,比孤儿更糟糕,是吧?孤儿至少还可以想象任何可能让亲生父母无法扶养的理由,可是……一个刚出生就被人丢在路边的弃婴,这……大概是我最逊的纪录了。」 他故作轻松的模样,只让小纤更难过。 忽然他又道:「不对,还包括你,在你身上,我才是失败彻底!」 「失败?」 「小纤,」轻唤着她,他的手温柔回到了她细致的脸颊,「我当然是失败,曾经有人说我对你不过是一种迷信,甚至还说只要带你上床,就会破解一切,可是事实证明我失算了,我发现自己想要更多、更久,那绝不是几度贪欢所能满足的,我想要的是永远,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永远?这样的字眼让小纤痛得清醒过来。 她挥去他的手,「过了今晚你连对我甜言蜜语的资格都没有,还谈什么永远?」 「我可以不--」他的欲言又止让小纤似有期待的眼神为之一亮,但是,随之的沉默又让那层光彩瞬间黯然。 「你还是非娶梅影不可?」走了两步,她兀自跟那说不出口的希冀顽抗。 「是的。」他还是一样的答案,然而眼见着她纤细的身影就要消失,他急切的接上话,「如果我不娶她,她就会死!」 「嗯?」小纤猛然掉了头。 于是,风宿烟说出不该透露的事,「除非得到宝石,否则就要消灭能够让宝石发挥力量的人,也就是梅影。小纤,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但风宿烟只能定眼痴痴地望着小纤点头无言离去的背影。 忽然,他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 「难道感情一定要有人受伤?」蓦然出现的梅影用着了然的目光和他对峙着。 ***** 梅庄再度传出令人惊愕的噩耗--梅影自杀了! 服下不知名毒药的她,只留下一封遗书,全身冰冷地断气在自己的卧房里。 梅庄上下霎时陷入凄风苦雨,梅夫人和小纤更是哭得肝肠寸断。 梅影的死,改变了所有既定的事实;准新郎风宿烟的存在,似乎只有让梅家更不堪,尤其是梅夫人。 风宿烟终于决定离开梅庄! 面对这样的演变,小纤除了痛,还是痛,她偷偷看着他整理行囊,紧咬着的手指几乎快渗血,可是她什么也不能做,更别说是开口挽留。 梅影的死无疑是他们之间更大的障碍,至少小纤是这么认为。 可是,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说走就走?虽然她不确定自己还能干什么,但是她就是对他的毅然离去感到生气。 不让风宿烟有告别机会的她,一个人独自躲得远远的,直到翻腾方寸之间的情愫终于让她感到不敌,她还是追了出去。 「你……真的要走?」在这个可能是她最需要他的时候? 「不走不行。」 「又是……任务?」她问得有点动了气。 「是任务,是自己的任务。」他简短回了句话,然后不由分说的将她拥入怀里。 他快速的吻住了她,柔软如丝绒的舌头滑入她的嘴,令人迷醉的探触再度攫取她悸动的知觉。 「唔……」小纤的心脏怦怦地跳,他的柔软持续加深,就像要引爆她所有忍耐极限。 她情不自禁的张着嘴,交接彼此纠缠的舌,她的手环过他的颈,插入他浓密乌黑的头发;她紧紧贴住了他的身体,就像一切不会再来过的不甘与不舍,用着前所未有的激情回应着他。 狠狠地吻过一回,他们放开了彼此,对视的眼底有着一抹难懂的神秘光彩。 小纤好想对他说「别走,我要你,我真的爱你」,可是脑子里头梅影那永难挥去的影像,让她的喉头紧缩。 他依然不变的潇洒笑意,轻拧着她的嫩颊,「这个吻,会让我更有勇气去完成任务。」 又是任务? 小纤瞳眸怒瞪,用力的推开了他,忿忿地大骂,「你去死吧!」然后她快步跑得远远的。 她拒绝看见他离去的背影。 跑了一段路,她停在一棵大树旁,倚着树干,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夕阳余晖将她的身影拖得长长的,忽然间她止住了哭泣,转身开始拚命的往回跑! 可是,回到原处时,那儿已空无一人。 他走了!真的离她而去…… 尾声 小纤应梅夫人的要求,两人一起前往美国散心。 然而,就在那儿,竟有一个令人无法置信的状况在等着她,还见到了一个让她既惊又喜的人-- 梅影?! 「小纤,当风医生知道那颗钻石早巳随着你们的爸爸石沉大海之后,他就想出这个点子,用一种特殊的药让小影诈死,你知道他的用心是为了什么吗?」 接下梅夫人的话,梅影拉起妹妹的手,柔声道:「这是他的周全之计,周全我从此不必再为一颗石头受殃;也周全他不想为了任务来娶我;当然,他更想周全自己真正想要的爱情。小纤,他爱的人一直只有你。」 「妈……姊……」惊喜、错愕交加的小纤,有点慌乱的视线来回穿梭在亲人之间,然后,她眼角余光一个惊瞥-- 一抹挺硕身影映入她逐渐朦胧的眸底。 她毫不犹豫的步伐,带领她投向他那期待的臂弯…… ***** 三个月后 小纤身上的「蓝星记」不知何故居然消失了,虽然暂时解除了她被「天使」追杀的命运,但是风宿烟依然坚持「隐居」的生活方式。 山之巅、水之涯,只要有着两人甜蜜情爱,又有何处不能成家? 对小纤来说,流浪的生活是再美好不过了,身边有着像他这么一个随触即发的灵感泉源,她的创作力开始步上高峰…… 推开了眼前的稿件,小纤伸了个懒腰,为了笔下的某个情节而滞思的她,闭目沉思了起来。 「怎么了?写不下去了?」一双不安分的手缓缓在她裙襬处匍匐前进,风宿烟亲昵的咬着她雪白的耳垂道:「在这个时候,我肯定你绝对需要我,我绝对不介意当你的『白老鼠』。亲爱的,更多的亲身经历才能让你写出来的东西更贴切真实……」 鬼扯!难道说要写个异次元的故事,她还真的得去找个外星人谈恋爱不成?小纤懒得对他解说小说世界里的天马行空,不过,这一回,她倒需要借重他。 「喂!」结婚与否似乎无法改变她对他直呼直唤的习惯,她很认真的说:「我这一次写的是有关情报--」 「我饿了,有没有东西可以吃?」又来了,每次提及有关他特殊背景的字眼,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的转移话题。 不过这一回,小纤扬高的嗓音让他不得不止了步。「我想把那个组织取名叫做『灭绝门』,你说好不好?」 「你……」这可怕的女妖!她什么时候想起来的?「不行!你这不是开玩笑吗?」她干脆再把他这一招偷天换日的诡计全公诸于世好了。 「那……不写也行,可是你要答应我,从今以后,再也不能离开我,更不要拿什么任务来唬人!或者……要不你干脆退出那个组织!」小纤垂下头,「因为我怕,真的怕你会再离开我……」 「这……不是说过了吗?要退出得等到时机成熟,至少……」他的心里对着其他伙伴还是有着挂念。 知晓他所想的小纤,马上又有了更高明的见解,「只要让你的伙伴也跟你一样,那么他们就会为了爱情来个集体退休,那不是很好?」 她的话让他好想笑。「你以为每个人都会像我一样失常吗?爱情对我的伙伴们来说,真的就是一种失常。」 别的不说,单就花妖而言,一如她那般绝顶风华却又极其冷酷的女子,一旦面对爱情,那又会是何等的模样? 甩开杂思,风宿烟上前紧搂安抚着小纤,在她秀发上嗅吻着。「不会的,不论走到哪里,我都会带着你的。」他的话语甫落,她像想到什么的兴奋莫名。 「哈!我想到了一个好方法,不如我也加入你们呀!」 啊?风宿烟放开她,嘴里开始咕咕哝哝的,「我……我真的是--」 「又饿了?」 「是呀!又饿了……」嘴里拚命喊饿的风宿烟,却一头钻进了厕所。 「哈哈……」小纤笑得好不开心。她很高兴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吓坏」他的点子! 看来,在多情世界的引领下,风宿烟的风骚生涯就此改写。 而不论未来如何,浪漫情爱的传说,却将在他们身上持续延伸下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