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升官发财 卷一》 楔子一 【楔子 丧父丧母受欺辱】 蜿蜒的乡间小路上,一行稀稀疏疏的丧葬队伍缓缓而来,一道极具穿透力的女声几乎响彻半个李家湾的上空,但任谁也听不出其中有任何一丝悲痛哀伤。 「哭得真假,不过是个妯娌,偏要装得跟死了爹娘似的。」一旁一个看热闹的胖妇人不屑的冷笑道。 有人接着嘲讽,「可不是吗?听说秋丫头卖了家里最後两亩地,得了六两银子,就算用上三两,也能把她娘像像样样地葬了,可看她大伯娘,先不说昨天那宴席寒碜的,就看那棺材吧,薄得一碰就会碎,想来总共花了不到一两,要不是秋丫头姊弟还在,估计她大伯娘恨不得把她娘用一张蓆子卷着埋了了事。」 周围不少人跟着摇头叹息,说话间,丧葬队伍已经到了跟前,灵柩旁边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男童,穿着一身麻衣,扶着灵柩一步一步往前走,身子单薄得似乎风一吹就会倒,稚嫩的脸上还有些懵懂,一双眼睛却肿如核桃。 一旁的女孩子看起来则是十二、三岁的样子,她紧紧牵着男童的手,满脸麻木,一双大大的杏眼中没有一丝光彩。 「这造的是什麽孽哟!」旁边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叹道:「前年沈二牛好好的人没了,现在他媳妇也跟着走了,剩下这三个孩子,摊上李氏这样的大伯娘,唉……」她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後面的话不言而喻。 一个瘦瘦的妇人也怜悯地道:「秋儿是个丫头,虎子只有五岁,还有一个未满一岁,现在沈二牛家就剩下几间泥坯房了,依李氏那性子,这几个娃估计有苦头吃了。」 「那还用说!」村里十分爱嚼舌根的连根媳妇很快接过话,「李氏那恶婆娘,秋儿的娘孙氏都被她逼死了,剩下这几个小的,我估计啊,说不定养上几年就发卖了!」 一个年轻的小媳妇有些惊讶,「这、这不会吧?沈大牛家在咱们村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住着青砖大瓦房,我见他们吃得也不错,隔两天就吃一回肉,还养不活三个侄子、侄女?」 连根媳妇带着些本地人的优越感,有些得意地冷哼一声,「柱子媳妇,你才嫁过来所以不知道,那青砖大瓦房哪是沈大牛家的,那是人家沈二牛靠着一身本事挣下的,只可惜他一家子还没住进去,沈二牛就在半夜翻了车,滚到沟里,早上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沈大牛那一家不要脸的,竟趁着人家办丧事,趁机占了人家的房子。」 这也算是李家湾近年来比较热门的话题之一了,旁边立刻有人继续道:「这也是命啊,沈二牛去了,秋丫头她娘又没个娘家,她家跟塌了天似的,她娘光顾着伤心,一时没顾上,就让沈大牛家占了便宜。 「本来她家占理,秋丫头她娘泼辣些,房子也是能要回来的,偏偏给沈二牛发丧的时候,秋丫头她娘昏倒,还见了血,大夫诊出她身上还怀着一个,才两个多月,差点没了,秋丫头她娘再没精力管其他事,好不容易才把那小的保住,没想到这才多久,竟去了。」那女人本是在八卦,但说到後面,不免唏嘘。 连根媳妇刚刚被人截了话,有些不满,现在找到机会,迫不及待地道:「秋丫头她娘可是被那李氏折腾死的!」 「不是说病死的吗?」柱子媳妇水娟惊讶得瞪大眼睛。 连根媳妇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得意,说得越发起劲,「这一年多谁不知道,那李氏时不时上门欺负沈二牛家的孤儿寡母,沈二牛走的时候,除了房子,可还有不少家底呢,不说别的,光那地,上等的、中等的和下等的加起来,也有十来亩,现在可都是沈大牛家种着。 「秋丫头她娘因为沈二牛去的时候伤了身,怀着那小儿子小石头的时候一直养着,听接生的张婆子说,秋丫头她娘生的时候可凶险呢,差点就去了。小石头一生下来,他娘就躺在床上,病成那样,李氏别说请大夫了,连秋丫头给她娘补身子杀的一只鸡都抢走。」 连根媳妇说得活灵活现,就跟亲眼见着了似的,「秋丫头她娘坐月子的时候,愣是吃糠咽菜,这下身子越发不好了。」说到这里,她环顾四周,问道:「那一回,李氏挥着扫把把大夫打出去的事情,你们还记得吧?」 周围好几个人点头,有人道:「她说那大夫是个骗子,骗他们家的钱财。」 连根媳妇呿了一声,鄙夷地道:「这话你们也信?听说那回是秋丫头她娘晕了,李氏只给一口热汤了事,秋丫头急得不行,自个儿偷偷跑到镇上去请大夫,结果李氏门都没让大夫进,那恶婆娘可不就是等着秋丫头她娘死吗?」 水娟皱着眉,不忿地道:「沈大牛都不管吗?那可是他亲侄子!」 连根媳妇嗤笑道:「沈大牛?哼!沈大牛那好吃懒做的货,当初沈二牛发家的时候,可没少拉拔他,人家沈二牛起早贪黑地干活,赚了银子,沈大牛则坐在家里等着天上掉馅饼,自然没捞到银子,然後他怎麽说的?他说沈二牛忘恩负义不管兄弟,两家还大闹了一场,之後就不怎麽来往了,他恨沈二牛恨得要命,怎麽可能管他的孩子?」 楔子二 「里正呢?里正也不管吗?」水娟皱了皱眉,有些气愤,这沈大牛家可真是恶劣,跟那些地痞无赖有啥差别? 「里正?」连根媳妇撇撇嘴,语气不屑,却不敢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压低声音道:「沈家一个外姓,哪里赢得了?里正可是李氏的族长,是沈大牛他媳妇李氏的三叔公,估计也跟着得了不少好处呢,怎麽可能会管?」 水娟眉头紧皱,却不再问什麽,道理简单得很,这李家湾虽然外姓人不少,但到底还是李氏的根基,李家人说了算。 远远看着那姊弟两个单薄的背影,她不由重重地叹了口气。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泥坯房中传来细弱的哭声,如猫叫一般。 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少女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汤从厨房出来,口中疼惜道:「小石头乖,姊姊马上就来。」 帘子被撩开,一个瘦弱得看起来只有三、四岁模样的男童努力将帘子挑高,望着碗的眼神满是渴望,却极乖巧地道:「大姊,小心点。」 这两人正是村民口中可怜的秋儿和虎子,虎子刚放下门帘,就听一个尖刻的女声传来—— 「秋丫头!今天的猪草呢?怎麽还没送过去?」 秋儿一惊,来不及管在炕上哭得气息微弱的孩子,急忙端着汤碗朝房子里面走去,手忙脚乱地将汤藏在屋中唯一的一个箱子里,转身往外迎。 她堪堪在门口站定,李氏已经撩开帘子快步走了进来—— 「你这臭丫头是不是偷懒了?我告诉你,今天的活没干完,就别想吃饭!」李氏看着秋儿脸上尚未褪去的惊慌,立刻骂道:「藏什麽呢?拿出来!」 「没藏!」秋儿没好气地道:「猪草已经打好了,小石头快一天没吃东西,我先喂他喝点水,一会儿就给你把猪草送去。」 就算性子泼辣,但到底还是个孩子,秋儿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哪里能逃得过李氏的眼睛?李氏一把将她拨到一边,往里面走去,口中骂道:「好哇,果然是没爹养没娘教的,学会说谎了,你骗鬼呢!别让我搜出来,搜出来看我不替你爹娘教训你!」 秋儿气得脸色通红,哪里肯让李氏搜。家里的东西已经全都让李氏搜走了,可李氏只每天打发要饭的似的给他们几个窝窝头和一块咸菜疙瘩,两个弟弟天天都吃不饱,尤其是小石头,本来身体就不好,又因母亲去世断了奶,且年纪小,根本就吃不了那麽粗糙的东西,才不到一岁的年纪,就瘦得皮包骨。 今天她好不容易托人捞了几条大点的鱼给她,想要给小石头补补身子,若是被李氏知道,以李氏那小气刻薄的性子,明天他们三个估计又要挨饿了。 秋儿急急地扑上去,抓住李氏的胳膊,怒道:「我家里的东西已经都被你拿走了,你还想干什麽?你每日让我打三大篓猪草给你喂猪喂鸡、打扫院子什麽的,我不是都给你干了吗,你还想怎样?」 李氏看到秋儿这番作为,更加肯定她藏了东西,使劲挣脱她往里面走去,口中不停歇地骂道:「臭丫头,不过让你干个活,叫唤什麽?谁家丫头不干活?难不成我得把你当姑奶奶供起来才对吗?」 要在一个家徒四壁的屋子里找到一碗藏起来的鱼汤太容易了,总共就那一个有盖的箱子,一揭开就可以看到。 李氏一见到那半碗鱼汤,立刻在秋儿脑袋上搧了一巴掌,骂道:「好哇,胆子不小,我说今天捞来的鱼怎麽没了,原来是你这臭丫头偷的!」说着就去端那碗鱼汤。 李氏的手劲不小,秋儿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虎子突然冲上来,挥着小拳头去打李氏—— 「不准你欺负我姊姊!鱼是我姊姊捞来的,不是偷的!」 李氏被一个小娃娃忤逆,登时大怒,一脚将虎子踹开。 虎子一下子跌在炕边,捂着肚子,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刹那间面如白纸。 「李氏!我跟你拚了!」秋儿刚缓过来就看到这一幕,自打父亲去世,自家被李氏欺压的种种闪过脑海,一时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再顾不得其他,扑上去狠狠咬住李氏的胳膊。 「啊——小畜生,给我放开!」李氏不防,而秋天的衣衫不算厚,秋儿又发了狠,竟死死咬住她胳膊上的一块肉,任她怎样甩都不能挣脱。 「你给我放开!」李氏空着的另一只手劈头盖脸地打下来。 秋儿到底瘦弱,娘亲去世後,她就没吃过一顿饱饭,这一番作为着实耗了不少力气,再加上李氏疼痛之下用的是十成十的力道,她被打得生疼,脑中嗡嗡作响,口下就有些松动。 李氏显然感觉到了,使劲一甩,将秋儿甩了出去,急急地将袖子撩开,只见胳膊上一圈牙印,都见了血,恨得要找个东西狠狠揍秋儿一顿,可抬头时,不由吓住了。 只见秋儿脑袋磕在那木箱边缘,鲜血顺着额头流了满脸。 李氏再尖酸刻薄,到底仍是个妇人,她会折磨人,但直接杀人却是万万不敢的,见到这种情况,顿时吓坏了,不敢再停留,一言不发地冲了出去…… 第一章 【第一章 穿越反抗黑心亲戚】 沈秋隐约听到一阵嘈杂,皱了皱眉,只觉得额头上一阵尖锐的刺痛。 「欸欸,动了动了!」刚刚嘈杂的声音大了些,只听有人喊道:「快去叫大夫,还有里正!」 「这李氏真是作孽哟,这麽小的孩子,她怎麽下得去手?幸亏你进来看了一眼,要不然,这丫头可就完蛋了。」一个沉稳的女声,听着让人感到心安。 「前几天我刚听说他们家的事,昨儿下晌看见李氏慌忙地从沈二牛家院子里出来,觉得不放心才进来,没想到……」这个声音听起来似乎很年轻,说到这里,又有些犹豫,「娘……现在村里人因为我,都知道李氏惹了人命官司,这下秋丫头没事了,您说她会不会找咱家麻烦?」 之前那声音冷哼一声道:「她敢?别人怕她,我许桂花可不怕她!你放心,她李氏有三个兄弟,你公爹还有五个兄弟呢,可不怕她李氏。」 沈秋感觉到一个温热的手掌覆到了脸上。 那女人叹息道:「这丫头是个命大的,这一夜竟然缓过来了。幸亏没事,要不然,丢下这两个小的可怎麽办哟。」 说什麽呢?这对话怎麽这麽奇怪?沈秋觉得头疼得厉害,这些人的声音她一个都听不出来,她这是在哪里啊? 沈秋慢慢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梳着古代妇人的发髻,穿着古时的对襟袄子,见她醒来,喜道—— 「醒了,醒了,秋丫头醒了!」 沈秋皱了皱眉,眼睛不由自主地落在妇人怀中抱着的小婴儿身上,那婴儿极其瘦小,此刻正闭着眼睛酣睡。 「姊,姊,你醒了?」 一个稚嫩的童声带着浓浓的哭音从门外传来,沈秋很快就见到一个看起来三、四岁大的男童跑进来,他的一双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手脚并用地爬上炕来,扑在她身上。 她脑中就像是掀起一个巨大的漩涡,属於别人的记忆疯狂地涌上来…… 沈秋怔怔地任由花白胡子老头给她把脉看伤,半晌後,听那大夫道—— 「没事了,我给的药再喝上几帖,还有就是这孩子身子虚得厉害,记得好好补补。」大夫说完就出去了。 「都散了、散了,该干什麽干什麽去!」院外传来男人的吆喝声,「谁说有人命官司的?秋丫头好好的,大伙儿赶紧下地干活去,麦子再不打就来不及了。」 外面的嘈杂声不小,都是来看热闹的,想来是顾忌沈秋的身体,屋里只有另外两个人,除了那个抱着小石头的妇人,还有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媳妇。 外头的声音散得很快,毕竟对於庄稼人来说,秋收可是分秒必争的事,一年的收成都在这几天,虽然人命官司不是小事,但到底还是自家生计更重要些。 不多时,外头就没有多少声音了。 一个穿着藏青色袍子的瘦高老头掀开帘子进来,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但一双眼睛却透着精光,身後还跟着两个老头和三个中年男人。 沈秋知道,这几个老头是李家湾的里正和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另外三个中年男人是李氏的三个哥哥。 他们身後紧跟着一个微胖的妇人,都说相由心生,果真不假,那妇人算不得丑,却是一脸刻薄相,一双三角眼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 李氏看到床上微微皱着眉头的沈秋,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 她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探头看了沈秋一下,见她确实醒了,就对李氏道:「既然秋丫头没事,我就先去了,正秋收呢,忙得很。」说罢转身就出了门。 李氏有些不满,本来想说什麽,但那男人已经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李氏身边的一个男人也皱起眉头,不满地道:「什麽秋收,分明是要去打牌,这都什麽时候了,大牛还这副样子,妹子你也不管管!」 李氏没来得及说什麽,坐在炕上的两个女人就都下了地,跟领头的那老头打招呼—— 「里正。」 李氏只能作罢,不再多言。 此时,沈秋强撑着身体慢慢坐了起来。 李氏看到她那个样子,想到这一天一夜的担惊受怕,立刻破口大骂起来,「做那死样子给谁看呢?说谎就算了,还学会栽赃了……」 许桂花和水娟不约而同皱起眉头,能留下来照看沈秋,说明两个妇人都是厚道性子,此刻听到李氏的话,不由觉得对方未免太过刻薄。 李氏见沈秋没事,自然急着撇清关系,根本就不容别人打断,扭头对里正道:「三叔公,几位叔叔,你们不知道,这丫头一天没干活,我正想过来看看她是不是身上不舒服呢,哪知竟碰上她正熬鱼汤喝。 「我家大牛昨天早上在河里捞的鱼,我中午的时候见少了几条,还以为是谁家的猫叼走了,哪曾想,在她家里撞见了。您说说,她爹娘都不在了,我这做大伯娘的,怎麽能让她学坏,不然不是对不起老二夫妇吗。谁知我训了两句,她就跟我要死要活的,竟然扑上来咬我,」说着,她撩开袖子,露出胳膊上的牙印,「看看把我咬的,差点就把肉咬下来了。」 里正看到那一圈带血的牙印,抬头看了沈秋一眼,皱了皱眉头。 李氏身後的三个男人立刻瞪向沈秋,其中一个年纪较小些的斥道:「这也太不像话了,竟然忤逆长辈。在我们李家湾,这样的人可是要开祠堂打十杖的。」说话的正是李氏的三哥李三壮。 抱着沈秋的虎子猛然瑟缩了一下,李三壮显然很满意他的表现。 李氏接着道:「我好不容易挣脱她,疼得要命,急急忙忙地回家擦药,谁知道这丫头竟然做出这一副样子来栽赃我!您说说,这像话吗?」 这李氏还真是会颠倒黑白,抱着小石头的许桂花听不下去了,开口打断她,「大牛媳妇,你是戏文听多了吧,早先秋丫头都没气了可是真的,她这一点年纪,先不说能不能想到什麽栽赃陷害,难道她为了陷害你,会把自己的命搭上?」 「哎哟,桂花嫂子,你可别乱说话,我们住在村东,你们住在村西,你能知道秋丫头是什麽性子?」李三壮道:「这丫头鬼着呢,你问问村东头的这些人,谁不知道秋丫头天天顶撞她大伯娘。」 李氏这样折磨人,任谁也不会天生犯贱,逆来顺受。许桂花心里这样想,却没说出来,她可犯不着和李家这种不讲理的人家吵架,吵也是白吵。 李氏能把沈二牛家欺负成这样,村里虽然大部分人都明白,却没几个人敢说句公道话的原因,一个是因李氏跟里正是亲戚,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她娘家。 李氏的娘家是李家湾本村的人,她三个哥哥也都是村里有名的霸王,谁家招惹了他们李家的任何一个,三个兄弟定然要齐心协力报仇,而且他们为人阴损,都是背後使阴招,打一顿算轻的,要是悄无声息地祸害了庄稼,那真是让人一年,甚至几年都缓不过来,这样的人家自然没人轻易招惹。 李氏见许桂花没接话头,心中得意起来,扭头盯着沈秋道:「这次我就饶了你,毕竟还有虎子和石头,他们还要吃饭,你是他们的亲姊,总是你照顾着好些,若你有个三长两短,他们怕是要伤心死了。你现下受了伤,我就先替你照顾几天,什麽时候你好了,我再把他们给你送来。」威胁的意味显而易见。 沈秋立刻感觉到了虎子抱着她的胳膊紧了紧,身子也僵硬起来。 她暗地里握住他的小手,抬眼迎上李氏的视线,这样无耻的人她真是前所未见,也许之前的秋儿会天真地为了两个弟弟有一口吃的而妥协,可她不同,她并不是十四岁的秋儿,而是从现代穿越而来的沈秋。 虽然一开始两个孩子跟着她会吃些苦,但绝对比落在李氏手里好百倍。李氏根本就没有一点良心,当初孙氏病得下不了床时,李氏仍逼着孙氏绣东西,而虎子五岁了,却瘦得像是三、四岁,都这样子了,李氏还逼着他每天给他们家喂鸡捡蛋,她怎麽可能把孩子送到这种黑心的人手里去。 李氏被沈秋看得一怔,心底莫名一凛,觉得她的眼神似乎和平日里有些不一样,却说不上来。虽然这种感觉很快被压下去,但还是让她有些恼羞成怒,「怎麽?难道你还想咬我一口?」 沈秋缓缓开口,声音还有些嘶哑,「不用大伯娘操心了,我会照顾虎子和小石头的。」 李氏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每次她只要拿捏住两个小的,这臭丫头都会乖乖听话,这次竟然敢顶撞她!「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这副样子,自己都需要人照顾,还能照顾谁?你就是想让人戳我的脊梁骨骂吧!」 第二章 虽然现在沈二牛家什麽都没有了,但养这三个小的费不了什麽事,以後还是免费的劳力,尤其是沈秋这丫头,先在家里伺候上他们两年,等年岁到了,好好拾掇拾掇,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可是能添不少的进项,不仅卖身有钱,把两个小的抓在手里,以後每月还能拿到月例。 同村李志华家的三丫就做了县城里头楚家的丫鬟,每个月至少给家里半两银子呢,尤其那次见三丫回来,给了她娘一副足有八钱重的赤金镯子的时候,李氏就心痒得厉害。 自家的女儿她自然舍不得,虽然进了大户人家吃穿不愁,而且还有银子拿,但到底是奴籍,低人一等,因此她把主意打到了沈秋身上,这会儿怎麽会轻易放弃? 沈秋虽然不知道李氏真正的想法,但多少知道她想从他们姊弟三个身上压榨什麽,不由有些愤怒,这李氏的心未免太黑了。 一直没出声的里正终於咳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对着沈秋道:「念你父母双亡,没人教导的分上,这次就不追究什麽了。你大伯娘虽然泼辣些,但也是为你好,你这麽小能照顾得了谁?毕竟你们都是沈家人,就听你大伯娘的。」 这拉偏架真是偏得不能再偏了,沈秋心中冷笑,抬头看向里正身後的几个老头子,见有两个人皱着眉头欲言又止,但看着里正的模样,终究没开口。 她心中有了计较,看着里正道:「沈家早就分家,我爹娘虽没了,但给我们留了大瓦房子和十五亩地。先前为了给我娘下葬,卖了两亩,现下还剩十三亩,这些全租出去,也够我姊弟三人一年吃喝还有余了。」 里正还没说话,李氏叫了一声,猛地跳起来,「你说什麽房子、什麽地?你这小白眼狼胡说八道什麽呢?这一年多你娘躺在床上喝了多少药,花了多少银子?那房子和地可是你娘卖给我们家的!就连最後两亩地,你都卖给我家给你娘发丧了,你哪里来的房子和地?」 李三壮拉住自己的妹妹,冷笑道:「妹子,你不用解释,孙氏生病,全村谁不知道,这一年多她们在谁家吃喝呢?大家又不是傻子,会信她的鬼话。这白眼狼,哪天吃了苦头就知道了。」 李大壮和李二壮没说话,只是看着沈秋轻蔑地笑。 里正挑了挑眉头,之前李氏可是给了他十两银子呢,这一个小丫头片子,折腾也是白折腾。 要是在这的是原来的秋儿,真的会被气死吧。孙氏因为怀着小石头,身体不好,还天天受李氏的气,身体每况愈下,生小石头的时候自然伤了身,不过若是能及时医治,哪怕普通的药方,孙氏也不会这麽早就去了。 可孙氏药没喝到一口也就罢了,李氏反而拿捏着三个孩子逼孙氏干活,甚至逼她慢慢把沈二牛家的地和房子都交出去,否则对三个孩子非打即骂,让他们饿肚子更是常事。 沈秋没理众人的表情,扭头看着里正道:「三叔公祖,我家盖房子的时候,我已经记事了,我爹说我家的房子是花了十两银子盖的,我家的地这一年多确实是被我大伯娘拿去了,我娘说,我家的十五亩地,有八亩是上等田、五亩中等田,和两亩下等田,上等田八两银子一亩,中等田五两,下等田三两,我不会算,但我娘说,我家这些田将近值一百两银子。 「三叔公祖,您可以去问问,村里谁见过我娘看大夫吃药了?大伯娘说是她家买了我家的地,大家都有眼睛,我大伯一家也只是伺候庄稼的,这一年多的时间干了什麽,能赚一百两银子买我家的这些东西?」 众人都知道,沈大牛家是霸占了沈二牛家的东西,但从来没有人这样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有的时候,东西放在一旁不明显,但换算成钱感觉就不一样了,李家湾最富裕的人家,一年能有二十两银子的收入就很不错了,大多数都是一年一、二两银子的收入,甚至大部分的人一辈子都没见过一百两银子,即便是里正,估计也没多少机会见这麽多银子。 当然不是说里正家没钱,实际上,里正家里有四十多亩地,是村里地最多的了,可那是田产,一般时候并不会去动。 本来村里人也知道沈大牛夫妇的霸道行径,但从没衡量过他们到底占了多大便宜,这会儿沈秋却耍了个花枪,告诉众人沈大牛霸占了沈二牛家近一百两银子。 果然,里正看李氏的眼神立刻有些不对。明明有一百两银子,他才得了十两,这些不义之财,他在其中帮了那麽大的忙,即使不分大头,总也要差不多才行,十两太少了,不得不说,李氏果真刻薄心黑。 「你这个臭丫头,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李氏有些气急败坏地骂道:「我家怎麽挣钱,用得着你管?反正那些田产我家买下来了,房契、地契都在我手里,你说出花来也没有用!」 沈秋没理她,继续道:「况且我爹走的时候,家里还有三、四十两的积蓄。这一年多我娘卧病在床,大伯娘说要照顾我们,可又嫌弃我和虎子吃得太多,要我娘缴伙食费,每月要绣三十个荷包才给我们吃饱饭。」 说到这里,她看向刚刚替她说话的许桂花,「桂花婶子应该知道,我娘的绣工,村里没几个人比得上,别人的荷包卖十五文,我娘的荷包卖二十文,一个月就是六百文,一年七、八两银子,大伯娘还说我们的伙食费不够。」说到最後,声音哽咽得厉害。 虽然孙氏的死,众人多多少少觉得是被李氏逼的,但是心里猜测和亲耳听到不一样,一个月三十个荷包,那可不是小工程,一般人估计要日夜赶工才能做出来。 在场除了李氏三兄弟,其他人眼里多多少少有震惊,大概是没想到李氏竟然这麽心黑,就连里正都不由得皱起眉头。 但凡有点良心的,谁不可怜沈秋,厌恶李氏的贪婪和恶毒?许桂花看着沈秋的眼神越发怜惜。 「你个小白眼狼,胡说八道上瘾了吧……」李氏气得要扑上来揍沈秋。 许桂花急忙把怀中的小石头塞到自己儿媳妇怀里,起身拦住。 李大壮他们虽心怀不满,但不好和个女人动手,而且许桂花的丈夫李守贵在村里有些地位,兄弟也多,不是他们能随意招惹的。 李氏有些胖,却不及许桂花壮实,很快就被许桂花推开。 许桂花冷冷地呸了一声,「大牛媳妇,你也是有儿有女的,积点德吧!」 李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叫起来,「老天真是不长眼哟,我好心好意地收留他们一家……」 水娟见怀里的小石头似乎要被吵醒了,看了许桂花一眼,把孩子抱了出去。 沈秋见她满脸关切,也没多担心。 屋里充斥着李氏的叫声,里正身後的一个老头子实在看不惯李氏这泼妇做派,冲着李氏喝道:「你消停点!」这样黑心的娘儿们,还真有脸哭。 「三叔公!」李氏忿忿不平地看向里正。 里正也皱着眉冷声道:「你给我起来!长辈都在这里,你像什麽话!」 「三叔公……」李大壮有些疑惑地开口,却被里正冷冷扫了一眼—— 「我还没说话呢,你们想怎麽样?要不里正由你们来当?」 李家兄弟闭了嘴,没有别人撑腰,李氏的气焰减了不少,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沈秋。 接下来就成了沈秋发挥的时间,她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一串连着一串,看起来十分可怜。虽然她心里更多的是怒意,但是这种悲伤到绝望的情绪却无法控制,应该是原来秋儿的情绪。 沈秋泪眼蒙胧地看向里正,哀求道:「三叔公祖,大伯娘说的对,房契和地契都在她手里,我说出花来也没用,那我不要地,也不要房子,我什麽都不要,只要大伯娘把我娘给我们留的那一对玉佩还给我们就行。 「我娘说那是她从小带在身上的东西,要等着我姥姥、姥爷家来相认的。当年虎子生病,当铺掌柜出两百两银子,我娘都没舍得卖,那真的很重要,求叔公祖为我们做主!」沈秋刚说完,语气一顿,脸上闪过深深的悔意,急急地道:「不是,那玉佩其实不值钱,只是我娘从小带到大……真的、真的不值钱……」她语无伦次地解释,实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吸气声——两百两银子! 当铺掌柜愿出两百两银子买那玉佩,而当铺都是一进十出,也就是说,那玉佩如果卖得好,能卖两千两银子…… 大家不约而同地全都抓错了重点,没人理会沈秋的话,只把注意力放在玉佩的价值上。 他们没有怀疑沈秋,因为沈秋的娘亲孙氏是沈二牛年轻时在路上救下的,确实和一般的村妇有些不同,不仅长得好看,穿着也不凡,举手投足之间更是透着一股子一般村妇没有的气质,最後嫁给沈二牛,村里不知道多少小夥子眼红。 第三章 沈二牛成婚後,日子确实很快就好起来了,就看这些年吧,两口子带着两个不干活、光吃饭的孩子都能有十五亩地,还盖了青砖大瓦房。 虽然孙氏从来没说过自己从哪里来,但众人都猜测她应该是哪个没落大户家里的小姐。既然是这样家世不凡的小姐,那她从小带到大的珍藏之物,值这麽些银子倒也可能。 李氏也是一呆,她没想到那一对玉佩那麽值钱,随即嘴角控制不住的咧开,值这麽多银子啊……去当铺典当才两百两,若是找好下家,卖个五百两应该不是问题吧?她家要是有了五百两…… 没见过世面又短见的李氏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危机,反而是美好的未来。 沈秋看着她那副样子,心里冷笑。 这下不仅里正的眼神晦暗,李家三兄弟的眼里也闪过狂喜。他们不像李氏一样见识短浅,才估算五百两。想到当铺的规矩,他们自然而然想到的是两千两,两千两!他们每个人最少都能分到五百两…… 连剩下两个老头子的眼神也复杂起来。 沈秋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中,慢慢垂下眼睑。 这件事很快就会被传出去的,权势固然可畏,但贪念却让人胆大,村里确实有不少人因为李氏娘家霸道,而且和里正关系亲近,而不怎麽愿意开罪他们。但这麽一大笔不义之财抖出来,连里正都开始算计了,沈秋就不信其他人不动心,恐怕李家自己就会先乱起来。 只要他们狗咬狗,暂时顾不上来找她麻烦就够了。 在座众人心思各异,沈秋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只拚命的哭着把话引回正题,「三叔公祖,我已经十四岁了,我能照顾好弟弟们,我什麽都不要,只求您让大伯娘把我娘的玉佩还我,那玉佩真的很重要,我要是找到我姥姥、姥爷,我一定会好好谢您的!」 李氏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急忙道:「什麽玉佩?你这丫头怎麽满嘴扯谎,你娘哪里来的玉佩?」 可惜她的反应有些慢,众人心里都有了计较。 里正一反之前对李氏的维护,对沈秋温和地道:「秋丫头,你放心,我会替你做主的。」说到这里,他一只手虚握成拳,放在嘴边咳了一下,一本正经地对李氏道:「虽然房子和地都在你手里,但秋丫头根本没见过这些银子,你要不就把东西还回来,要不就把银子还上。」 李氏立刻不干了,虽然那玉佩确实很值钱,但现在还没变成银子呢,房子和地才是实际的,而且到了她手里的东西,她怎麽可能拿出来。「三叔公,您怎麽知道我没给银子?我给了!」 里正好整以暇地道:「买卖田地是要中人的,你们请的中人是谁?只要问一问,就知道你付没付银子了。」 李大壮三兄弟并不是傻子,刚刚光顾着高兴,现在才反应过来,这里正是想分一杯羹,在逼他们表态呢。但是这麽一大笔银子,以他们这三叔公雁过拔毛的性子,知道他们拿了两千两的话,一百两可打发不了他,且就算是一百两…… 凭什麽要给一个外人? 可是地和房子也不算小数目,怎麽能还回去?这黑心的老东西!李大壮心里暗骂,面上却笑道:「三叔公,看您说的,您还信不过我大妹吗?中人请的就是马大头,要不,我现在给您把他叫来?」 里正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看来李大壮几人是不识好歹呢,谁不知道那马大头是个胆小怕事的,李大壮吓唬两句,估计让他说什麽,他就说什麽了。 沈秋看着他们的明争暗斗,瞅准时机感激地哭道:「谢谢三叔公祖,我不奢望要那些房子和地,只是……我要带着弟弟过活,家里一粒米都没有……我家有八亩地,大伯娘是立夏之後才『买』过去的,我只求大伯娘把我们今年的口粮给我就行……」 里正正恼李大壮兄弟不识趣,听了沈秋的话,立刻打定主意要让他们痛上一痛,好叫他们知道自己这个里正的厉害。他对沈秋道:「放心,买地也有买地的规矩,既然是种上庄稼以後才买的,那至少收成的四成要给卖家。」 里正说到这里,淡淡地看了李氏兄弟一眼,对身後的一个老头道:「现在正好秋收,阿东兄弟,你去打麦场上告诉大家,让他们把大牛家打下的粮食都送到这里来,也不用来来回回拉着麻烦了。」 「三叔公!」李氏吓了一跳,「您在想什麽呢?我和她大伯养着他们,把粮食放这里也不方便,拉到我们家去就行了。再说了,他们三个哪里吃得了那麽多粮食?」 里正看了李家三兄弟一眼,李大壮装作没看见他的眼神,只是拉住李氏道:「既然秋丫头说自己能照顾两个弟弟,你就不用瞎操心了,反正你们也分了家。现在秋丫头要求自己过日子,三叔公他们在这里都给你作证,以後没人能说你什麽,给四成收成也是规矩,这样就两清了,以後互不相干,还省得她天天闹腾你,说你霸占他们家的东西。」 李氏立刻闭嘴了,是啊,还要这三个小畜生干麽?要是他们天天问她要玉佩怎麽办?尤其是秋儿这丫头,性子泼辣得很,若是急了,偷去了怎麽办?用这些粮食打发正好,反正她有了那块玉佩,相比起来,留着他们三个的用处实在不大。 里正显然听出了李大壮的意思,心里恼怒,却不好发作,没好气地对那阿东道:「阿东兄弟,没听到我的话吗?」 叫阿东的老头立刻出门去了。 里正看李氏和李家三兄弟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憋气。不知好歹的东西,跟我斗?总要让你们知道老头子的厉害! 沈秋对里正感激得不行,继续强调道:「多谢三叔公,房子和地我都不要了,我以後就带着弟弟们过日子,只要大伯娘把我娘那一对玉佩还我就行。」 里正还是一副温和的表情,但语气却有些淡,「丫头放心。」一听就是敷衍。 沈秋做出一副信以为真又有些忐忑的模样,到底没敢再说什麽。今天,她的戏分到此为止。 李氏兄弟越想越坐不住,十分想知道那玉佩的事情,可里正在这里,他们什麽都不能提。那麽大一笔银子啊,该怎麽合计?怎麽卖、怎麽分?兄弟几个终是没忍住,等第一车粮食拉来,就匆匆跟里正打了声招呼,拉着李氏回家去了。 里正看着他们急切的背影,气得胸脯剧烈起伏,对阿东道:「阿东,你盯着,把大牛家今天打的所有的粮食都送过来!」 阿东有些迟疑,「这……所有?」沈大牛家种了十五亩麦子,他是个好吃懒做的,李氏也爱偷懒耍滑。因为他们从沈二牛家里占了不少便宜,花起银子毫不手软,这次收麦子,足足雇了八个短工,前两天已经收割得差不多了,今天主要是在麦场打麦子,今天一天打的粮食,足足有八亩地的收成。 里正瞪了阿东一眼,「我没糊涂!秋丫头病成这样,还有两个小的要看顾,家里什麽都没有,多给点粮食怎麽了?你给我好好盯着,一车都不能少!」说罢,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阿东本来也有些可怜沈秋姊弟,但碍於里正,不好多说什麽,现在知道是里正想为难李氏,而且李氏那样心黑,他倒是没有一丁点的不安,直让短工们拉车拉到天擦黑才离开。 於是,里正与李家兄妹斗法的结果就是,沈秋得到了足足八亩地的收成,还都是麦子。 【第二章 喂养弟弟吃饱饭】 阿东离开後,许桂花也带着水娟准备回去了。她昨晚就在这里照顾沈秋姊弟,可毕竟家里也在秋收,她不放心。 临走的时候,她留了一篮鸡蛋给沈秋,「……你病着,两个小的也小,都补一补,太瘦了,尤其是小石头……」说到这里,她脸上露出不忍的表情来。虽说边城艰苦,但也没法想像一个一岁不到的孩子竟然瘦成那样,抱在怀里都能摸到一根一根的骨头,「好好吃着,别不舍得。」 沈秋十分感激,这篮鸡蛋是中午的时候,水娟抱着小石头出去拿回来的,不仅拿了鸡蛋,还拿了些糙米过来。 她现在确实缺这个,也没客气,痛快地收下了,但她也不是白拿,「桂花婶子,您对我的大恩大德我记在心里了,至於这鸡蛋,我拿粮食跟您换。」身在李家湾,即使李守贵家富裕些,拿出这一篮鸡蛋也不是多轻松的事。 许桂花看了满院子的粮食,倒也没推辞,应道:「行,明天我让你柱子哥过来拿粮食,你看你还要什麽,这几天先想好,趁着你大伯娘没空,把这些粮食都换了。」省得李氏以後再找麻烦。 沈秋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不由露出一个笑容来。李家湾这村落并不小,沈二牛家住村东,李守贵家住村西,两家离得远,以往秋儿只知道李守贵家在村子里口碑十分不错,却没有怎麽打过交道,现在光看许桂花这种厚道又爽利的性子,就知道传闻不假。 第四章 「行,那就麻烦桂花婶子了。」沈秋道:「您明天再给我送两升精米、五升白面粉和十升玉米面粉来吧,小石头吃不了太糙的饭,其他的我今晚再想想。」 许桂花答应後,就叫水娟一起回家去。 沈秋抱着小石头,看着院子里满满的粮食,长长地松了口气。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现在总算有了养本钱的基础,以後的事就好说了。 「姊……姊,这些都是我们的吗?」虎子拽着沈秋的衣摆,彷佛作梦一般道。 沈秋低头看着他开心又不可置信般的表情,心下一软。她家五岁的小侄子还经常在她嫂子怀里撒娇呢,而这小豆丁,连饭都吃不饱,还有怀里这个,都感觉不到什麽分量。 沈秋看着怀中的小石头,他一直在睡,想来也是,这麽小就一直饿肚子,也只有睡着了才会好一些。 「这些都是我们的,从今天开始,虎子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沈秋一手抱着小石头,一手牵了虎子的手进了屋。 把小石头放在炕上,她转身把虎子抱起来,放在旁边道:「虎子看着弟弟,姊去给你们做饭,咱们今晚吃鸡蛋。」 「真的?」虎子眼睛一亮,随即小心翼翼地道:「姊,我中午已经吃过鸡蛋了,给弟弟吃就行了。」 沈秋摸了摸虎子的小脑袋,柔声道:「没事的,院子里的粮食能换很多鸡蛋,以後虎子也可以天天吃。你乖乖的看着弟弟,姊去做饭。」 虎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沈秋摸黑进了厨房,灶上的余火还没熄,沈秋打开窗就着月光照明,揭开铁锅盖,发现蒸笼上竟然放着一大碗蒸好的鸡蛋羹,足足用了三、四个鸡蛋的样子,想来是怕她自己舍不得吃。 她不由一笑,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桂花婶子人不错,她儿媳妇也是善良又细心。 沈秋把鸡蛋羹端出来,拿起蒸笼,发现下面还煮着糙米粥。这个时代认为糙米不如精米好,但她知道糙米只是口感硬了些,实际上营养要比精米好得多,现在他们姊弟三个最缺的就是营养了。 她拿勺子搅了搅粥,又往灶膛里扔了几根柴火,让它继续煮着,自己则小心翼翼端着鸡蛋羹去了正屋。 小石头已经醒了,今天下午水娟喂他吃过鸡蛋,难得的一顿饱饭让他精神不错,醒来也不哭,对着虎子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地说话,声音依然弱得如猫叫一般。 「大姊!」虎子看到沈秋进来,眼睛落在她手里的碗上。 小石头估计也是闻见了饭香味,努力地翻了个身,往门口望过来。 沈秋来到床边把碗放到虎子面前,先把鸡蛋羹分装出一小碗出来,然後递了根勺子给他,「水娟嫂子走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吃吧。」 虎子看到这麽一大碗鸡蛋羹,眼中满是欢喜,到底是个孩子,实在忍不住馋,接了勺子就吃起来。 沈秋俯身把小石头抱起来,小石头现在已经十个月了,一般孩子在这个时候应该能站,但是小石头因为营养一直不足,只能勉强坐着,而且他实在瘦得厉害,她怕他坐着硌疼了,就把被子全都垫在他的屁股底下,这才开始给他喂饭。 小家伙吃得十分急切,一勺子鸡蛋羹几乎不嚼,直接咽下去。沈秋怕他吃得太急,对胃不好,就喂得比较慢,喂他一口,自己吃一口。 小石头很快便发现了这个规律,自己吃完之後眼睛紧紧地盯着勺子,沈秋一舀起鸡蛋羹,他就挥着小胳膊,口中急得啊啊叫,尽力阻止勺子往沈秋嘴里送。 沈秋瞅着他紧皱着眉头焦急的模样,不由失笑,她本来还担心小家伙营养不良这麽久,身体发育不好,会影响到智力,现在看着他生动的表情,就完全放下心来。 姊弟三人都饿久了,一下子不宜吃太多,沈秋估摸着喂了大半小碗鸡蛋羹之後,就不让小石头再吃了。 虎子小口小口地舀着鸡蛋羹,表情十分珍惜,彷佛吃的是什麽山珍海味,看到沈秋吃一口,他才跟着吃一口,懂事的模样看得沈秋心疼得不行,把剩下的鸡蛋羹分了一大半过去,「咱俩一人一半,快点吃,不然小石头要馋了。」 虎子犹豫地看了一下小石头。 沈秋摸摸他的头道:「你吃吧,小石头一下子吃太多不好,灶上还煨了粥,晚点饿了再吃呢。」 虎子这才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不过吃了一半就停下来,把碗递到沈秋面前,乖巧地道:「大姊,你病了,多吃点。」 沈秋今天已经被这小家伙的体贴感动过好几次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估量着他已吃了七分饱,当下也不矫情,端起碗把剩下的鸡蛋羹全都吃进肚子里。现在她是家里的顶梁柱,她饱了,两个小的才能饱。 吃完饭,沈秋打水给彼此都简单地洗漱一下,就哄着弟弟们上了炕歇息。 虎子几乎碰到枕头就睡着了,还小声打着呼。 沈秋疼惜地为他掖好被子,从昨天秋儿出事,虎子就一直担惊受怕,硬是撑着到了现在,终於能好好睡一觉。 小石头倒是睡了一天,又吃得比以往好,有些精神,黑暗中朝着沈秋翻了个身,对着她伸胳膊蹬腿,口中还咿咿呀呀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沈秋配合着他,拉拉胳膊、摸摸小腿,可她到底受了伤,精神放松之後,身体的疲惫疯狂涌上来,将小石头往怀里拉了拉,很快也进入梦乡。 第一声鸡鸣响起的时候,沈秋睁开眼睛,外面还是黑乎乎的一片。感觉到怀里软软的小东西在动,马上反应过来是小石头,她急忙起身给他把尿。 尿完之後,小家伙就开始哼哼唧唧,沈秋知道他是饿了,把他用被子裹好便去了厨房。 糙米粥已经煨得黏乎乎的,因为一直在灶上煨着,现在仍然热热的,正好入口。沈秋舀了比较软烂的部分,装一小碗又回到正房。 小石头已经哭起来了,虎子被吵醒,强撑着坐了起来,抱着小石头哄。 沈秋先烧了炕,这才去到小石头身边。 小石头一看到沈秋,立刻不哭了,眼巴巴地望着她,口中还咿咿呀呀地说着话。 沈秋点点他的小脑袋,笑道:「怎麽把哥哥吵醒了?吃饭吧!」 「呜呜……」小石头伸着小胳膊来构沈秋手中的碗。 沈秋把碗放在一边,对虎子道:「你先看着小石头,大姊去给你盛一碗。」晚上那会儿没敢给他们多吃,现在自然要补一顿,不过这段日子不能一下子吃得太饱,以免身子负荷不来,只能少量多餐。 虎子肚中正饥饿,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听到他也有得吃,睡意立刻没了,似乎想起家里现在有粮食,小脸上满是喜悦。 沈秋喂小石头吃了小半碗,虎子也吃了一小碗,剩下的全进了她的肚子。 姊弟三人吃好了,天还没亮,继续上床睡觉。 两个小的很快就睡过去,沈秋却在盘算这个家里缺的东西。 小石头的尿布要先准备一些,李氏对他们三人十分刻薄,小石头的尿布只剩下孙氏在的时候所准备的两块还算柔软的布,其他的都是粗布;还有油灯,不管怎麽样,总不能天天晚上就着窗外的月光;小石头和虎子正在长身子,急需补钙,能买些猪骨头就好了,在秋儿的记忆中,猪骨头似乎并不值钱…… 鸡鸣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天色已经放亮了,沈秋睁开眼睛看着头顶光秃秃的木头房梁和空荡荡的泥坯房,终於开始愣神。 她应该是死了吧?好像也不是那麽难以接受,她从十八岁读军校,一路当兵过来,经历过不少凶险,似乎潜意识中也知道自己很可能哪一天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次围剿金三角一个小毒窝的任务,是a级任务,所以她只带了几个新人一起,想着让她们锻炼锻炼,结果还是大意了。即使那些丫头们剽悍得连普通男兵也不敢惹,但到底都是姑娘,亲手杀了人的感觉,没有几个人能坦然承受。 毒枭在垂死挣扎中,向那个一时反应不过来的组员开枪的时候,她的身体先於思考,冲了过去,脑中甚至下意识地判断那子弹的轨迹,九二式手枪,五点八毫米口径,距离目测三十八公尺,距离较短,不用考虑风速,目标正中……她的眉心…… 沈秋长长地叹了口气,家里的老头估计要遭殃了,她在部队,老爷子找不到她,就只能天天骂老头,嫌他把孙女送到危险的地方去。尤其是近几年,见一次就骂一次,老头受不了了,上次回去的时候,她被狠狠地说了一顿,并下了最後的通牒,必须从前线退下来。 她答应了,毕竟她已经快三十岁了,女人和男人不一样,这个时候体能已经开始下降,没想到…… 老头纵容了她半辈子,她没来得及报答不说,估计还要连累他被老爷子骂,老爷子那暴躁脾气,估计不止会骂吧? 第五章 沈秋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眼中的酸涩。这些都无法改变了,好在她还有两个优秀的哥哥,老头和老爷子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肯定能挺过去的。如今她活着,即使他们看不见,她也要活得好好的。 沈秋看着身边两个熟睡的小脸,心下微暖,不管怎麽样,还是先把这两个小家伙养好吧。 外面已经隐约传来人声,沈秋轻手轻脚地起床,站在房门口,开始打量这个院子。 这泥坯房是沈家分家时分给沈二牛的,已经住了十几年,不算太结实,院子倒是足够大。四间正房,东面有三间厢房,一间是厨房,一间用来放粮食,还有一间放一些杂物。西面有几分地,应该是种过蔬菜,早就已经荒废了,而同样荒废的还有鸡栏和南面的猪圈。 此刻院子中间堆满了麦子,在秋儿的记忆中,一麻袋好像是一石的样子,沈秋大概数了数,有十二袋,也就是十二石。这个时代好像一亩田产一石半的麦子,就是上等田,很不错的,这些可是八亩上等田的收成,看来里正是真的恼了。 不知道能卖多少钱,谨慎起见,沈秋决定等一会儿许桂花来了,问一下价格,尽快把这些卖出去。也不知道沈大牛家现在是怎样闹腾,最好是顾不上她,但也要考虑万一,毕竟那对玉佩顶多值个二十两,要是他们反应过来,来找她麻烦就不好了。 心里有了计较,沈秋就先去厨房做饭。其实也没什麽好做的,家里只有昨天许桂花留下的糙米和鸡蛋,她继续煮上糙米粥,给小石头弄了一个鸡蛋羹,给虎子和自己弄了一颗水煮蛋,顺便计算了一下厨房需要的东西,油盐酱醋之类和菜要弄一些,柴也没有了。 做完这些之後,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回屋後见两个小家伙还睡得很熟,就拿了扁担打算去井边挑两桶水回来。 她刚出门就碰见水娟和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走过来。 水娟看到沈秋,急忙道:「秋丫头,你还病着呢,怎麽能挑水,放着让你柱子哥去弄。」 那男子也道:「放着吧,我一会儿给你打水。」 沈秋才知道这就是水娟的丈夫李柱子,心中不由感叹,古代人结婚真早啊…… 「柱子哥、水娟嫂子。」她喊了一声,先开门让两人进去。 柱子推着一辆平板车,上面放着三个粮食袋子,应该是昨天沈秋要的精米和白面粉之类的,除此之外还有半车柴火、一篮菜、一个小罐子。 水娟笑道:「这些菜都是家里种的,我娘寻思着你家肯定没有,就让我送些过来。你现在不方便上山捡木柴,这些柴够你用几天了。我昨天做饭的时候,看你家啥都没有,所以还带了些盐来,你先用着。」 沈秋心下对许桂花一家越发感激,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炒个菜,就在这里吃饭吧。」 「一大早的炒什麽菜。」水娟一把拉住她,指了指她的额头道:「你先去换药,我去灶间看看。」说着,不由分说把沈秋推开进了厨房。 柱子见状笑道:「听你嫂子的话,先去上药,我和你嫂子今早在这里吃,你就让她做吧。」说完,就拿过沈秋脚边的扁担和水桶出去了。 沈秋虽然有些过意不去,但想到这家人已经帮了她这麽多,现在客气也没什麽意思,况且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做这些确实有些吃力,也就不再矫情,只是心下已经打定主意,要跟许桂花一家时常往来,找机会定好好报答。 柱子和水娟走时,沈秋还给了两人一袋麦子当谢礼,之後回到屋里收拾了一圈,发现这家还真是一贫如洗,就一个箱子,里面放着三身单衣,沈秋、虎子、小石头,一人一件。眼看着天气要凉了,要做点厚衣服才行,这是第一要紧的。 还有被褥,孙氏的针线活计很不错,可好的全都被李氏拿走了,他们现在盖的都是李氏家里要扔的,破烂不说,棉花也结成一块一块的,一点都不保暖,这会儿能将就着盖一盖,再过几天肯定不行。 再然後就是窗户和门,这些倒是结实,不过窗户纸要换一换,已经破了好几个洞…… 半个时辰不到,沈秋就把家里的东西都摸清了,她不由苦笑,看来她还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看了看在床上玩的两个小家伙,小石头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往常这个时候,他都是要睡觉的,现在却是一撅屁股四脚着地,朝沈秋爬过来,咿咿呀呀地显然是要讨抱抱。虎子则是有些困的样子,想来也是,连着担惊受怕那麽久,昨晚应该休息不够。 沈秋想了想,反正她也要养身体,乾脆上了炕,让虎子去睡觉,自己陪着小石头玩。玩着玩着她心中又冒出了一个念头,孩子的玩具也要准备一些啊,唉…… 阳光铺满炕的时候,沈秋看看时辰,用现代时间来看,大约是上午十点左右的样子,就起身去做饭。打算这几天一天按着五餐做,少量多餐,要快速地把两个小家伙养得壮壮的。 水娟带来不少蔬菜,沈秋抓了一把豆角,细细地切成丝,又切了一条茄子一起炒,加了三碗水,再舀点面粉做成面糊,待锅里的汤开了之後,把面糊弄得碎碎的下锅,最後打了一颗鸡蛋下去,香喷喷的疙瘩汤就做好了。 三个人又吃了一顿,吃完之後太阳正好,躺在炕上睡了一觉,下午睡醒的时候,两个孩子脸上总算见了些红润的颜色。 下午吃的是土豆泥,晚上是大米粥,对於两个孩子来说,这实在是几年来最幸福的一天。 第二天上午,许桂花来找沈秋,後面跟着三个中年男人,面容有七、八分相似,各自赶着一辆牛车。 见着沈秋,许桂花先是因为她昨天给柱子麦子的事情说了她一顿,执意要给钱,却被沈秋坚决拒绝了—— 「我昨天算过了,我们姊弟三人都要买衣服,被褥也要换,我针线活不行,到时候还要麻烦婶子,我不跟您客气,您也别跟我客套,没有那一石麦子,也饿不着我们。」 许桂花见她态度坚定,也不好再说什麽,只是嗔道:「你这孩子,行吧,有什麽不能做的就拿来,婶子给你弄。」说着给沈秋介绍道:「这是你守贵叔的兄弟,守富大伯和守喜叔,他们要去镇上交公粮,昨天我们的已经交了一大半,今天剩下不多,正好把你家的麦子捎上去卖了。」 沈秋和三个男人一一问好,迟疑地道:「公粮……怎麽交?」这个秋儿不太清楚,而历史上每个朝代公粮的交法也不同,沈秋不知道现在是什麽规矩。 「今年收成不错,公粮交得多些,上等田是一亩地两斗麦子;中等的一斗半;下等的一斗。」许桂花道:「你们家现在又没地,不用交。」 说到这里,她又笑道:「说起来,你家得了粮食,沈大牛家交公粮。」她本来还觉得占了便宜,後来想到这些粮的来历,以及那一对两千两银子的玉佩,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急忙打住,怕引起沈秋的伤心事。 沈秋倒是没在意这个,她想的是,税不算重,看来这个国家发展得还不错。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三个男人已经开始动手搬麦子,不一会儿就把七石麦子分装在三辆牛车上,剩下的四石也帮沈秋放到了东厢房里。 干完之後,他们就准备去镇上。 沈秋本来想跟着去,顺便买些东西回来,可被许桂花劝住—— 「你先别急,过几天镇上有大集市,那个时候东西又全又便宜,想买什麽,等那个时候再买。」 沈秋想想也是,於是只托李守贵捎点盐和猪骨回来。 李守贵道:「猪骨头不用买,要两根就成。你要那个干麽?想给小石头补身子的话,买点鸡蛋吧。」 沈秋也不知道该怎麽解释,就道:「我以前听我娘说,猪骨头敲碎了熬汤,里面的髓很补,所以想着试一试,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 「还有这说法?」李守贵说了一句,倒也没有探究的意思,「也是,反正也不花钱,试试也无妨。」说完,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走了。 许桂花帮沈秋把院子收拾了,又约好过几天去赶集的时间,便也回家去了。 傍晚的时候,许桂花又来了,是来给沈秋送钱的。上等田产的麦子确实不错,一石卖了九百文,总共得了六千三百文钱。李守贵把五千文换成了五两银子,剩下的全是铜钱。 许桂花走後,沈秋想到李氏,觉得保险起见,这钱还是藏起来为妙。她环顾四周,这家还真没什麽可以藏东西的地方。想了想,她走到杂物间,在墙角的柴火堆下挖了个坑,把银子放进去埋好,心里又升起想盖房子的念头,这泥坯房太没安全感了。 唉,到处都要花钱呐…… 粮食处理了之後,家里暂时就没什麽事了,沈秋每天的任务就是做饭,一天五顿。 那天李守贵从镇上给她带了两根猪骨头回来,她全部用柴刀砍成小段,放在水里煮,又扔了两把精米进去,小火慢慢熬着,一直熬到汤变得白白的,才放在瓦罐里。 两个小家伙一顿喝一小碗,足足吃了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