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焰狂君》 第一章 “话伤感,话悲凉,命定了,无处藏,江畔冷,水声响,既为仙,该断情,与君见,情难却,悠声叹……欠君三生魂,救君一命,尚欠两魂,已坠一魂,如今再生只为死,三魂还毕,与君之缘重人陌生,回忆成白,相聚无期,如何话沧桑?” 白狐狸岛仙主喃喃念着心中的无奈,在历经宫紫妩、宋清凉、水蓝和陈爱羊四位有缘人后,神泉之灵化身为人形,选择在白狐狸岛化成一缕芳魂的她重生,而她和黑狐精郑丕文的最后一段路程也将展开了。 伫立在长江畔,她窈窕绝美的身影透着几许沧桑,黑白澄净的明眸凝睇着波涛汹涌的长江,耳畔是呼呼作响的风声,夏季的长江怒吼了,泛滥的江水淹没了山田村里…… “你终于现身了。”郑丕文冷峻的声音在她声后响起。 仙主身子一震,在做了个深呼吸后,她缓缓的转身。 郑丕文知道神泉之灵已化身为仙主,他也做好见她的心理准备,只是如今再见这张瑰丽绝美的熟悉脸孔,他的心还是猛地震荡了一下,漆黑冷漠的眼眸也快速闪过一丝愧疚,只是这种感觉很快便被他压至心坎,因为这是她欠他的,就算她曾救过他一命、就算他曾恩将仇报的杀死她一次…… 注视着眼前这张令自己魂萦梦牵的魅惑俊脸,仙主低声道: “我来找你了,你别再去找华鹰和陈爱芊的麻烦,而且我一旦成具人形,他们和我之间的缘分便已尽了。” 他冷冷一笑, “你来找我,我便不会再回头找他们了。” 她点点头,另有所指的说: “那是你以为我所说的‘时机’已到,我会和你一起回古代去。” 他挑高浓眉, “难道不是?” 她摇摇头,轻轻的喟叹一声, “时机未到,恐怕得等到走完一段‘重逢之旅’后,上天才会将我俩带回古代,了结这段恩怨。” “重逢之旅?”郑丕文的俊脸一寒。 “我们的恩怨不是我死就能解决,而是还有一段长路要走。”仙主目光炯然的定视着他。 “你这是推诿之词!因为你怕死!”他的脸蒙上一层冰霜。 她苦涩一笑, “若是怕死便不会来见你了。” 他冷睇着她,面色愈见森冷。 “我已化为人形,再来便有一段‘凡人之行’,这意谓着我将投胎至凡人之家,接着我便会忘了神泉之灵、白狐狸岛及你我之间的恩怨,像个平凡的孩子一样长大成人,我知道我们定会再相遇的,不过,一旦我们相遇,你将会知道我就是神泉之灵化身的仙主转世,可是我不会记得这所有的事。 “再来我们的相处将会是一段净化心灵怨怼的重逢之行……”她凄凉一笑, “恩怨不是只有生死之事,心中的恩怨没有洗净,我们来生来世还会一直在这样的轮回里,永远也见不了湛蓝的海天!” 郑丕文额上青筋一一暴突浮现,黑眸中的两道寒芒更是闪烁着噬血的阴冷, “我不懂你在胡扯什么?总之这会儿我就要将你擒住,回古代的事,我总会找到法子。” 她牵强笑了笑,空幽的说: “古代的出入口在文明消失的一角,在我重生的这段时间,你可以尽力去寻找,一旦我俩相遇了,你便能将我带至古代以血祭救活你爱人。” 他咬牙迸声道: “我们可以一起去找。” 仙主凝视着他, “不可能,神泉之灵让我重生绝不是单纯要我陪你回古代而已,它也给了我一个希望,也就是这个希望我才能以陌生的眼光及心灵来面对你,不过,连我也不知道这冥冥之中的力量会带给我如何的开始与结束。”她深吸了一口气,美丽的脸蛋在瞬间有了凝重,“我该走了。” “你哪里也别想走!”他使出仙术画出一道黑白之光紧紧缠住仙主,但她的身影渐淡,逐渐化为一团琥珀光,摆脱了黑白之光,快速的消失在江畔。 郑丕文握紧了双手,怒焰凝炽的瞪视波涛起伏的江面, “我不信找不到你,我是狐精,你的气味……” 他顿时愣了一下,成为“凡人”的仙主身上将不会再有那股狐精的气味,这人海茫茫,他到哪里找她 呵!他悲愤一笑,狡猾的神泉之灵,这是它刻意的安排,好让仙主在没有他的干扰下安心的过一段重生生活,是不?然而,他从古代一直追寻到现代,难道会因这个挫折而放弃找寻 古代的出入口在文明消失的一角?他明白这是仙主故意给他的暗示,让他不致在没有她讯息的岁月中盲目的搜寻度日 “好!我等,等我们相遇之日,等我们恩怨了结之日!”注视着滚滚江流,郑丕文发出雷霆之吼。 十八年后 台湾 在熙来攘往台北街头巷内的一隅,霓虹灯闪烁的“寻欢咖啡厅”门口,冯茜妮面露不安的朝咖啡厅里张望着。 这间咖啡厅和她去过的咖啡厅实在很不一样,里头有酒吧、舞池,还有一名艳女在吧台上身穿比基尼跳着冶艳的舞蹈,这真的是咖啡厅吗?还是她记错地点了 正在思忖的刹那,她的肩膀猛地被人拍了一下,她惊吓得飞快回头,却见她的好友丁蓉正笑嘻嘻的看着她。 她抚了抚胸口, “你吓死我了,丁蓉。” 丁蓉一身辣妹装扮,低胸无袖背心再加低腰超短牛仔裤,肩上挂着一只小背包,张艳丽无双的脸孔散发着勾人魂魄的致命吸引力。 “十八岁了,还是这么没胆!”丁蓉撇撇嘴。上下打量起一身粉红色公主装的冯茜妮。 她不满的摇摇头,再往上移到冯茜妮那张恍若天仙下凡般纯稚无瑕的面容、丝绸般的及腰长发上规规矩矩以缎带束成的公主头,她又翻翻白眼,伸出手,一手抽掉冯茜妮头上的锻带、橡皮筋,再帮冯茜妮撩了撩长发,让那头乌丝成了自然飘逸的秀发。 “丁蓉——”冯茜妮手足无措的站立在原地,一脸忐忑。 “茜妮!”丁蓉挑高了柳眉,一副受不了的模样,“你也帮帮忙好不好?你昨天刚经历一场中规中矩的十八岁生日宴会,难道你还不累啊?” “我——” “这可是我特别租来的场地,还约了一大群朋友来帮你庆生,结果你——”她重重的拍了额头一记, “你穿成这样?像个洋娃娃,大伙怎么玩嘛!” 冯茜妮咬咬下唇,眼眶里快速盈聚了泪水。 丁蓉摇摇头,拍拍她的肩,“别哭了、别哭了,我知道你是个水龙头,算我口气太快、太直了,可是我们认识十多年了,你也知道我就是这样,对不对?” 她点点头,隐忍着不让眼眶内的泪水流下来,从小她的泪腺就很发达,动不动就成了泪人儿,虽然现在已长大成人,但控制泪腺的能力仍然很差。 她接过丁蓉递来的面纸,轻轻拭去滑落在脸颊上晶莹的泪珠,一脸无辜的看着丁蓉。 丁蓉和她就不同,丁蓉从小就是个笑口常开的甜姐儿,个性也独立,所以她们父亲虽然都是商界上拥有盛名的商业强人,但她的个性却显得闭塞许多。显赫的家世和一张美丽的脸庞当然为她引来不少追求者,但她还是拒绝了,宁愿在家与书堆相伴。 这次丁蓉特别为她办了一个生日宴会,也明白她的衣服全是些淑女公主装,因此,丁蓉还特别买了一套辣妹装送她,可是她在家中试穿过后,实在没有勇气穿它出门,那实在太暴露了。胸部露了一大半,连屁股也有一半在外面,若是被爸妈看到,他们准会大惊失色,因为他们从小就将她当成洋娃娃般在装扮,在她印象中,从没有穿过无袖及露出膝盖的衣服。 丁蓉凝视着还泪眼汪汪的冯茜妮,真不知道像她这样急性子兼独立的“女人”,怎么会跟茜妮这种柔柔弱弱的“小女生”成为至交好友 呃——虽然她们同为十八岁,可是她看起来就像是茜妮的老大姐,而茜妮看起来就像个惹人爱怜的小女孩。 “好了、好了,我们进去吧,里面已经有人瞧到我们了。”她拉着冯茜妮就要往里面走。 “丁蓉,我有事要跟你谈,我们先到别的地方去好不好?”冯茜妮低声的摇摇她的手。 “里面也能谈,何况我还找了一个‘猛男’来跳脱衣舞为你庆生呢!”她硬是要将冯茜妮拉进去,但听到好友从口中逸出一连串啜泣声后,她双肩垮下,无奈的回转身,安慰的拍拍冯茜妮的肩膀, “好好,我认输了,我们先回我的跑车上坐坐,等你情绪稳定些,我们再进去,好不好?” 她可怜兮兮的点点头,跟着丁蓉走到停放在露天停车场的白色跑车中坐下。 丁蓉着着仍抽抽搭搭哭个不停的她,不禁大叹一声,“小姐,我真的很佩服你耶,你到底要哭到什么时候?” 冯茜妮抽抽噎噎了几声,终于止住了哭泣,她哽咽着声音, “丁蓉,你可不可以帮我去和我爸妈说我不想那么早和王育哲订婚,我连他的面也没见过,这好可怕,你帮我好不好?” 丁蓉皱起了眉头,“真难得你这个乖乖女也有说‘不’的时候!”她奇怪的凝视着冯茜妮, “ ‘听说’还在加拿大攻读教育博士学位的王育哲长得相貌堂堂,而他父母和你爸妈又是世交,昨晚你爸妈当众宣布你和他的好事时,也不见你反对——不、不对,就算你反对也不会当众表现出来!” 丁蓉抿抿嘴, “可是我只是你的好朋友,怎么去跟他们说?”她摇摇头, “你比较有立场说,因为那是你的未来、你的婚姻,只有你能作决定,对,你就这样回去跟他们说就行了。” “我……我不敢,我怕他们会伤心。”冯茜妮慌忙的直摇头。 她翻翻白眼, “借问一下,你从小到大有什么事不是照着你爸妈的安排在走?可是你现在十八岁了,是一个成人了,总该有自己的主见是不是?难道以后结了婚要生孩子还要回去问你爸妈,你是不是该生小孩了?” “这……我……”冯茜妮怯懦的低下头来。 “我的妈啊,你怎么这样呢。不行、不行,你一定得再教育一番,免得糊里糊涂的过完这一生,还不是太对不起你自己、太对不起生活在这个科技时代的我们?”丁蓉皱着眉头,仔细的考虑该为她安排个“震撼教育”。 突然,她灵光一闪,这次她参加的探险队在后天就要到美国西北部华盛顿州的温带森林区,可是她前天邂逅的法国男子却要在后天到美国加州自助旅行,她实在很舍不得他,毕竟这温带森林又不会跑掉,而她可不是天天碰得到令她心仪的法国男人。 丁蓉眼睛骨碌碌的转了转,一个好计谋在她脑海成形,“哈哈哈……就这样决定了。” “决定了?”冯茜妮一头雾水的看着喜孜孜的好友。 “你代我……呃,不是,你陪我一起去探险!”丁蓉明白这个爱哭鬼兼胆小鬼若知道只有她一人去,绝不会答应的 “探险?”冯茜妮头摇得像博浪鼓,丁蓉每年寒暑假总会参加一支海外探险队,去的地方大都是温、热带森林,每次回来总说些令人心惊胆战的经历,还邀她下回一起参加,但她胆子实在不大,而且她爸妈也不放心让她去,她大哥冯士杰更是出言调侃丁蓉想死也别找她当垫背。 “去去去,你不是对我们领队郑丕文很好奇吗?每次都只能听我说他有多帅、多冷、多厉害,这次亲眼去瞧瞧不好吗?”丁蓉努力的怂恿。 郑丕文……这个名字再一次在冯茜妮心里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从由丁蓉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时,她的心就激涌起酸甜苦辣的万般滋味,可是她并不认识他,而且她对男人几乎到了冷感的地步,没什么感觉、没有什么少女情怀,更没有所谓的情窦初开…… 然后,丁蓉给了她郑丕文的照片,那张冷傲又带着脱尘出世的邪惑黑眸紧紧的扣住她的视线,她的心快速的荡入冰冷深渊,在丢开那张照片的刹那,她才发觉到自己居然对他产生莫名的浓烈惧意。 看着她又一副呆愣的模样,丁蓉抬高她下颚,直视着她, “茜妮,你这辈子什么时候才会有勇气拒绝父母的安排,自己作作主?” “我……这个我……”她眨眨眼,一脸无措。 丁蓉不悦的抿抿唇, “说真的,我是不会帮你向你爸妈说延后订婚的事,因为你已经习惯被安排了,又不差这一项。” “我……可是我还不想订婚,但我爸妈却已经决定要在九月为我订婚,虽然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可是我……”她顿之下,终于坦白道:“我不认识王育哲,对他根本不会有什么感觉。” “你对哪个男人有感觉过?排在你身后等候你青睐的男人,可不是只有一卡车而已,你有动过心?”丁蓉的唇抿成一直线, “茜妮,你不是说郑丕文给你一种前所未有的特殊感受吗?也许他就是你这一辈子的男人。你如果不去见见他,你这辈子肯定会有遗憾!” 不可否认,丁蓉的这一席话让她很动心,可是……“可是上回见到他的照片,没来由得,我心里感到很害怕!” “害怕?”丁蓉笑了笑, “那就对!这谈恋爱就是既期待又怕受伤害,你的真命天子就是他了!” “真的吗?”她还是很不确定,但“郑丕文”这三个字确实在她心里泛起不少涟漪。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丁蓉开心的直点头,再依近冯茜妮耳畔, “当然,你爸妈和你家看我尤其不顺眼的哥哥一定不会赞成你去,所以你要这么说……明白吗?”她咕哝咕哝的在冯茜妮耳边说了一大串。 冯茜妮咋舌不已的瞠视着她,这……这样欺骗行吗 冯茜妮回到位在阳明山的豪宅已是深夜了,虽然最后她并没有参加丁蓉为她举办的庆生会,但因为对生平即将第一次欺骗家人的事太过于不安,丁蓉不得不施展三寸不烂之舌猛烈的向她劝说,再说些探险队的种种趣事引起她的兴致,而这番话说下来,就花了好几个钟头,最后丁蓉在见她终于有了一丝丝兴趣后,才满意的开车载她回家后再返回咖啡厅。 一走进客厅,没有意外的,爸妈及大哥都还在客厅等她,从小,她就被他们捧在手心长大,或许是被保护得大好,她这朵温室中的花也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除了丁蓉外,她也没什么谈得来的朋友。 “怎么这么晚回来?累了吧?晚餐有没有吃?”冯世龙是商场上的一名强人,但面对自己钟爱的小女儿,五十开外的沉稳脸上只有着无尽的溺爱。 “咦,发带怎么不见了?‘怎么披头散发的?”古晴洁赶忙起身拉着女儿打量,那双慈爱的明眸也是溢满关切。 倒是冯士杰露齿一笑, “爸、妈,她和丁蓉出去只有缎带不见,你们就该阿弥陀佛了。” 冯世龙夫妇俩对视一眼,丁蓉虽是好友丁名堂的女儿,但行径和风格和自个儿的女儿却有天壤之别,可女儿只有蓉这么一个好朋友,若禁止交往又怕剥夺了她的快乐…… “宴会很劲爆吧,茜妮。”外貌俊美的冯士杰看着神情有些古怪的妹妹。 冯茜妮在大家关切的目光中坐下,小脸蛋儿略显不安,尤其大哥那张似乎已看穿什么事的俊逸脸庞更让她心虚不已,若是让他发现丁蓉怂恿她欺骗家人,常常大吵、小吵不断的两个人一定会吵得更凶了 “什么事,茜妮?”冯世龙也看出女儿的不对劲。 “茜妮,怎么了?”古晴洁亦担忧的握着女儿略微冰冷的小手,她对这个宝贝女儿的爱可不亚于这里的任何一人呢! ’ “我、我……”她咽了一下口水,轻声的说:“我已经满十八岁,学校也开始放暑假了,我想趁这个时间去国外的几所大学看看,爸妈不是希望我到国外念大学吗?” “是啊,那好,那我就陪你四处去看看,你希望去哪个国家?法国?加拿大?还是澳洲、美国?”古晴洁那张雍容华贵的脸上满是欣喜。 “是丁蓉建议的吧?否则你何时跟我们说过你想做什么?”冯士杰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谁出的鬼主意。 “呃……”冯茜妮再咽了一下口水, “是,是她说的,可是我也想去,所以我们想两个女孩子一起去看看。” “两个女孩子?”古睛洁皱起了眉头, “意思是你不让妈跟了?” “妈,我想……我想试试独立,呃……不过,我不会自作主张的,等我回来后,会看爸妈还有大哥的意思后再作决定。” “这也是丁蓉教你说的?”冯士杰瞅了她一眼。 “大哥——”她的头垂得低低的。 他摇摇头, “大哥不是不让你去,甚至也鼓励你去,只是你的同行人是丁蓉,我实在很不放心,万一她根本不是带你去看那些名门大学,而是将你带到她参加的探险队去……” “不、不会的,她今年不去了,她说你们可能会担心,所以,呃……要你们明天打电话跟丁伯伯确认,她真的是去看学校,而且丁伯伯已经做好所有的安排,我们到美国都有人相陪,不会出事的。”冯茜妮努力的让自己不要露出心虚的面容,因为这些话都是丁蓉要她说的,可是她实在不清楚丁伯伯真的会帮忙撒这个谎吗?但丁蓉又是那么肯定… “既然如此,那我倒比较放心,否则丁蓉个性开朗,你较柔弱,爸还在挣扎着让不让你去呢!’’冯世龙拢紧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 “可是两个女孩子,就算有人陪……”古晴洁还是很不放心。 “妈,茜妮的个性已经太过内向了,既然她难得,一次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们还是成全她,当然,如果你们不放心,刚好今年暑假我还没做什么安排,我可以一起去。”冯士杰笑笑的将目光投向他讶异的妹妹。 “大哥——” 冯世龙摇摇头, “那倒是不用了,你和丁蓉只差四岁,但两人见到面除了斗嘴外还是斗嘴,我怕茜妮的耳朵会受不了,何况你们丁伯伯已做了安排了,我们倒是可以让两个小女孩出去走走,当然,这细节部分,我会和你们丁伯伯再详谈清楚的。” 他拍拍面露忧心的妻子一眼, “女儿十八岁了,总得让她出去走走,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和名堂谈谈,她们不会有问题的。” “嗯。”古晴洁虽然答应但神情中仍可见到担忧。 冯茜妮看着家人担心中又带着鼓舞的目光,她实在很不安,因为她骗了他们,若是让他们发现她根本是去参加探险队的……她咬咬下唇,不敢再想下去了。 美国 华盛顿州 郑丕文一身黑衣站立在奥林匹亚半岛上,冷凝的目光遥望着喀斯开山脉,缓缓越过遍地野花的高山草原、自雪覆盖的奥林帕斯山再到贝利山脉。 十八年了,在无法找到转世为凡人的仙主下落后,他踏遍了世界各个角落只为找寻古代的出入口,可是一人来回的以仙术奔波了十年后,他不得不缓下脚步,强迫自己以凡人的目光来看待世界各个角落,或许如此,他才能在文明消失的一隅中找到古代的出入口。 只是经历了八年,他甚至破例的与几名凡人结伴四处探险,期许借由他们的目光看到一些身为狐精的他所看不见的不平凡。 然而,他还是失望了,每次的探险虽然历经了几道生死的惊险关卡,但他并没有得到任何启示,只能不断的寻寻觅觅,借由日复一日的时光流逝,期待他和仙主早日相遇。 轻声一叹,仙主转世的凡人也该有十八岁了吧,而他还要等待多久 这样清净心灵的凡人之行,他走起来太辛苦了,他想早日遇见她、早日和她回去古代,以她的生命救醒他的爱人。 抽离了思绪,郑丕文凝视着半岛入口处,尚未见着队友的身影,他低下头看了手表一眼,即不悦的凝起浓眉,林于屏、考尔特、廖樱雯及丁蓉跟着他探险已有三、四年时间了,都还懂得守时,怎么这次已迟到一个半钟头还没到 目视着眼前的绝美景致,郑丕文嘲讽一笑,这十八年来他净化心灵特质之一或许就是所谓的耐心,以及就算有再多不悦及不满也不形于色的冷淡面容吧! 冯茜妮坐在这艘由印第安人掌舵的小船上,她的心是强烈的局促不安,因为她万万想不到丁蓉居然放她鸽子 在丁伯伯合作的说服下,昨天她和丁蓉在两家人的目光下先搭机至旧金山再转机到华盛顿州来,可是一到机场大厅,丁蓉就将她推给等待的三名队友,快速的介绍完后,还半开玩笑、半威胁的要他们好好保护她,否则就找他们算帐。 而后,丁蓉还贼贼的在自己耳畔耳语,说她的法国爱人还在旧金山等她,这段时间她们就各自为政,等到自己探险完毕,她们便在旧金山碰面再一起回台湾。 在她还来不及抗议时,丁蓉就将她推上队友们开的吉普车上催促着他们离开,因为她们的班机慢了,已迟到一个多小时,队友们显然也很着急,没有多问就赶忙开车离开,没多久,他们就在一个小码头停车,一艘前往奥林匹亚半岛的船只来接他们,在队友的催促下,她也只好愣愣的跟着上船了。 在船上她又听他们说这是个少有的原始温带森林区,保持着原来的生态环境,所以并没有所谓的电力,因此要联络家人或朋友是完全办不到,这意思也很明显了,她既上了船,便没有回头路了 五十多岁的林于屏,黑发中掺杂着几许白发,他是地理文学作家,外貌斯文,自化四年前在一次丛林探险中巧遇郑丕文后,这几年来,他便跟着郑丕文同游,然后,渐渐的,他的学生考尔特也加入,然后是考尔特的女友廖樱雯,最后则是他执友的宝贝女儿丁蓉。 郑丕文个性沉稳,虽让人感受到一丝邪气,但不可否认的,跟着他的步伐,林于屏看到的东西更多,而且一旦有危险发生,他总是有惊人的勇气能化解危机,所以这几年来,虽然他的话仍然不多,而林于屏也不清楚他到底在寻找什么,但大家总是有一个默契,没有过问,只是跟随他的目光走完那一段探险历程。 “茜妮,你这身打扮实在很不适合入森林,你的行李箱也带得太大了,在咱们的丕文队长还没有看到时,赶紧换一换,一些不用的东西也赶紧扔一扔,否则依丁蓉说你很容易哭,那你极可能会被他的一记冷光吓得放声大哭。”林于屏推着鼻梁上的眼镜道。 “嗯,郑丕文人不错,只是他的话很少,但总是戳中重点,何况……”倚靠在男友考尔特怀中的廖樱雯瞅了她身上的丝质洋装一眼, “你至少换一下裤装,还有脚上的高跟鞋也要换掉,否则一上了陆地,走没几步,你的脚一定会起水泡。” 不争气的泪水在此时向冯茜妮报到了,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的家人都以为她在美国大学里生活,再加上她的衣服、鞋子都是妈帮她准备的,除了一只低跟凉鞋外,其他都是高跟鞋,行李箱里全是淑女装;根本没有裤装,教她怎么换呢 在他们几人眼中,她一定像个笨蛋,要来探险居然穿这种简直可以出席宴会的端庄裙装 “天啊,她哭了!”金发蓝眼的考尔特是个二十四岁的青年,对中国女子黑眼、黑发所散发的神秘感有着特殊喜好,所以在长相恰似中国娃娃、有着凤眼的廖樱雯进入加大念书时,他就爱上她,这三年来也没变过心。 可是当他一眼瞧见冯茜妮时,情不自禁的就被她身上所散发的柔弱气质给吸引住,而且她那双璀灿黑眸简直像极了耀眼夺目的钻石,仿佛要将他的灵魂吸入,也因此,他根本无心注意她的穿着,一只眼睛直勾勾的走在她绝美纯净的脸孔,乍见那双黑白明眸泪眼汪汪时,他的心亦被柔柔的化了开来,虽然他怀中仍抱着廖樱雯,但他发觉自己是深深的被她吸引了。 廖樱雯是个善妒的女孩,但基于考尔特对她这三年的忠贞情分上,她的表现当然是落落大方,可是这会儿她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对冯茜妮的浓浓不舍。 她抿紧了嘴,侧过脸瞪了男友一眼, “别说你舍不得了。” “呃……当然不是,只是我们将成为队友,丁蓉说她又是第一次参加探险队,我们总得互相照顾,帮她适应,是不是?林教授。”考尔特赶忙将目光看向林于屏。 “是啊,她看起来相当柔弱,这丁蓉又不是不知道丕文的脾气,只怕他一看到她就会拒绝她加入。”林于屏摇摇头, “我看你衣服就暂时别换了,也许等会儿你就得离开了。” 冯茜妮微微的将脸别向右侧,看着高耸人大的翠绿大树,盈眶的泪水也在此时潸然直落,她该怎么办呢?若是被赶了回去,她只能回头找丁蓉,可是丁蓉和法国男友陷入热恋,她又只能当个电灯泡,而若是回台湾,爸妈和大哥就会知道她骗了他们,而且还会牵连丁伯伯,难道要她一个人在美国这个异乡度过一个月 她该怎么办呢 第二章 船只在印第安人有节奏的摇摆船桨下,逐渐靠近奥林匹亚半岛,而郑丕文高挺的身影早已伫立在那儿,船上众人互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想着,这是他们头一回迟到,不知道丕文会不会生气 船在岸边停靠,众人一一上了岸,而冯茜妮是拉高了裙摆在林于屏的帮助下才上了岸,那一大箱行李则是考尔特帮忙提上岸的。 虽然感受到郑丕文那双黑眸犀利的锁在她身上,可是她实在没有勇气和他对视。 这岛上原本就是相当安静,而众人在惊见郑丕文目光冷冽的紧盯视着冯茜妮时,一时之间皆噤若寒蝉,他们全想着她可能要被他轰回去了。 然而,出乎意外的,郑丕文静静的走到印第安人前面,示意他可以离去后,即反过身,大步的走向冯茜妮,“你跟我来。” 看他拉着她就直往林区走去,众人傻了眼。 林于屏在愣了一下后,才慌忙说道: “她是丁蓉的朋友,想跟我们一起去探探险,丕文你……”他倏地住了口,因为郑丕文缦缓的转过头来,眸中的愤恨与不耐之光是他第一次见到。 “我和她有事情谈,你们先不用过来,半个钟头后,你们再由这条小路直走进去,到时你们会看到一个湖泊,上面有一艘船,那就是我们这次探险的交通工具,我和她在上面等你们。”语毕,他拥着全身发抖的冯茜妮朝两旁树荫林立的小路走去。 “这丕文不会对她怎么样吧?”若不是考尔特的手被廖樱雯拉住,他可能已经冲上前去保护冯茜妮了。 “他会对她怎么样?我们和丕文游历了许多地方.很多漂亮或妖娆的女人对他都投怀送抱过,他一个也没接受,他会对那一个全身发抖的胆小鬼起了兴趣?”廖樱雯不以为然的驳斥。 “我想他是不会对她怎么样,可是他的眼神很奇怪,好像认识茜妮很久,又好像很气她,但神情中又有一丝期许……”林于屏摇摇头, “总之,我们从认识他以来,他的表情总是淡淡的,这么复杂的神色我还是第一次瞧见。” 三人将目光移向被宽大树林遮蔽的小路,这次的探险可能会很不一样吧 冯茜妮心惊胆战的低着头,双眼紧盯着地上,她的腰从来没有被一个男人这样紧紧的拥揽着,她的身体也从未和一个男人这样紧贴过,她怔怔的看着自己几乎高离地面几寸的高跟鞋,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她现在根本不算是“走路”,而是被郑丕文单手抱着腰,承担了她一半以上的体重,借由他的脚在行走。 照理说,这个姿势应该挺不雅的,可是他近两百公分的身高却让一百六十五公分的她刚好可以将头侧靠在他肩膀上,感觉上竟是不可思议的契合,所以她原本抖动不停的身子也渐渐平息下来,只是先前惊吓不安的泪水仍含在眼眶,担心泪水沾湿他的衣领,她努力的不让它们流下来。 见他停下脚步,她怯怯的将头抬了起来,却为眼前的自然美景发出一声赞叹。 这一池翠录湖拍的四周被高挺耸天的百年槭树围绕着,石松则附生其上,随风飘逸的绿白长须生动的赋予了映在湖面的美丽倒影生命力,停泊在湖岸边的那艘红铜色的半月型船更替这一片绿色世界点缀了动人的红颜,好美、好静的一幅景致…… 郑丕文紧紧抱着显然已陶醉在这美景的冯茜妮,眸中有着激动、愤恨,也有着难以掩抑的欣喜,十八年了,她终于遵守自己的承诺来找他了 仍是仙主那张妍美丽资的天仙脸孔,只是她散发的气质太柔弱、太纯净了,这是因为她不再是孤狸精,而是一个凡人的缘故 然而,不管如何,他们相遇了,经过漫长的等待,他终于等到她了,然后他们便能回到古代……一个念头突然快速的划过脑海,郑丕文放下她,双眸紧紧的凝睇着她那双翦水秋瞳,在以仙术探视她的灵魂及记忆时,他得知她这十八年来可是过着优渥的大小姐生活.有一对爱她的父母还有一个大哥,可是…… 他脸色霍地一白,虚弱的放开她,登的倒退三步,她虽来到这儿,但她前世的记忆尚未苏醒,也根本还不知道自己尚欠他一魂之事,那……他还得继续等下去,等到她记忆苏醒之日 沉醉在如此美景,冯茜妮单纯得没有去注意到身旁脸色丕变的郑丕文,甚至没有察觉自己早已离开他温热的手及身体。 过了半晌,她才满脸笑靥的回过身, “好漂亮的地方,我……”在看见他深沉怨恨的深邃黑眸时,她顿时忘了自己要说的话,怔愣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你可真会折磨人啊,仙主,这就是你向神泉之灵所许的愿望吗?来折腾我这颗期待己久的心?”他一字一字的咬牙进声。 “我……我……”怯懦的泪水再次在她眼眶里打转。 “哭?你以为等了十八年的我会对你心软?”他冷笑一声,“别傻了,再说我等了不只十八年,我从古代追到现代,一直到你承诺会和我了结恩怨的那一天,结果呢?我像个傻子似的被你耍得团团转,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投胎,又像个疯子似的追寻你,而你却成了商场强人夫妻的掌上明珠,过着被人呵护的千金小姐生活,仙主,你也未免太狡猾了!”他冷鹭的眸光阴森森的瞅视着她。 冯茜妮从小到大都不曾被人如此严厉的批评过,泪如雨下的她连拭去泪水的勇气都没有,只是低声抽泣。 她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仙主?神泉之灵?她完全不知道。 “是承认了?还是无话可说?”郑丕文陡地伸出手粗暴的攫住她小巧的下颚,再凑近脸,刻意让冰冷的鼻息拂上她的脸, “我知道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你当我是语无伦次也好,是个神经病也罢,总之,从我们相遇的这一刻起,我不会再让你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也不会让你再逃一次,该还我的,你就该还我,而你该记起的,你就快点记起来,因为那对你我都好,你明白吗?冯茜妮!” 她惊慌的推了他一把,害怕的将身子紧紧贴靠在身后布满藤蔓的老树干后,再吞吞吐吐的说: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而且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事、我的名字?刚刚林教授他们什么也没说,为什么你……,’ 郑丕文冷凝一笑, “等你记起该记起的事时,你就会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 “你——”冯茜妮脸色惨白。 她突然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她的一切一切在他的眼中都是赤棵的,一股毛骨悚然从脚底直窜至四肢百骸,令她有了想逃的冲动,没有细想,她大步的往回跑,但才跑了几步,即被身后有力的手臂圈住。 “你——”她呜咽一声,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潸然直落,“我又不认识你,你放我走,好不好?” “我们的相遇是早就注走,你逃不了的,而这也是你所谓的心灵净化之旅、重逢之行,你怎么可以走?”他将她背转身子,一手握紧了她的手,另一手强搂着她的腰抵向他身体。 “不要、不要!救命啊!”冯茜妮吓得放声大叫,“救命啊!” 林于屏等三人正朝着这儿走来,在惊闻她的求救声时,莫不大步的跑了过来,而在看到郑丕文强抵着她的不雅姿势时,三人再次呆愣在原地,错愕的直视着他。 郑丕文冷哼一声,粗鲁的放开她,无视于跌坐地上的她即转身登上船。 看着跌倒在地上哭成泪人儿的冯茜妮,考尔特的怜爱之心再起,他很自然的拨开女友的手,跑向前去将她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呜……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她啜泣不已的哭倒在他怀里。 廖樱雯不悦的走过去,瞟了考尔特一眼,他才心虚的轻轻推开冯茜妮。 ’ 廖樱雯看着梨花带泪的她,不得不承认她这样是挺惹人怜爱的,便轻轻拍拍她肩膀, “恐怕你这会儿要回去是回不成了,因为刚刚离开的那艘印第安船在一个月后才会再过来这儿,也就是,”廖樱雯抿抿嘴, “你只有一个选择——跟我们去探险了。” “这……”冯茜妮苍白着脸,无措的凝视着她。 林于屏走了过来,看着冷然站在船首的郑丕文后,再看看她, “丕文他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我实在不明白他怎么会那样……”他尴尬的摇摇头, “那样粗暴的对待你,不过,我想再来他是不会了,我们大多会待在船上,上陆地时也是团体行动,你不用害怕。” “可是……可是我真的想回家了,我……我好怕他。”说着、说着,冯茜妮眼泪又溃决而下了。 林于屏将不解的目光落在郑丕文身上,原以为丕文在看到茜妮不适合的穿着及柔弱的气质后,会叫印第安入载她回码头,结果他二话不说就将她留下来,还以如此粗暴的行为举止对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郑丕文看着站在岸边磨磨蹭蹭的四人,撇撇嘴角,“还不上船来?” 众人面面相觑,林于屏朝大家点点头,率先走上船,紧接着廖樱雯拉着考尔特世跟上去,只有冯茜妮还皎着下唇、绞着十指站立在岸边。 “上来啊!”林于屏慈祥的催促她。 她摇摇头,一脸害怕的表情。 “也许她不敢上船,要不,我下去带她!”考尔特自告奋勇的要下船。 但郑丕文手一横,阻止他,即大步的下船走向她。 冯茜妮屏住气息的看着他,感到他身上有一股奇怪的邪魅之气,她难掩惊慌的一步步直往后退去。 忽然,他手一伸,一把拉住她纤细的小手,虽是轻声细语,但话中威胁的语气浓厚, “我说过,你再也逃不了!” “我……我、我……”她咽了一下梗在喉问的硬块,泪眼汪汪的说: “求求你,我真的要回去,你一定有法子叫那个印第安人来载我回去,对不对?” 郑丕文忽地露齿一笑,坦承的告诉她, “没错,甚至没有他,我也能将你送回去,可是……”他脸色一沉,粗声低道: “我说了,我不会让你再逃开,你明白了吧!” “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涕泪纵横的哭诉。 “对!所以你要赶快想起来,这样我们就不会再鸡同鸭请,你也能明白我在说什么!”他冷峻的打断她的话后,即拉着她往船上走。 她从不知自己哪来那么大的勇气,只知道她不能跟他走,否则她可能会……在这样的思绪下,冯茜妮用力的挣脱箝制她的大手,大喊着, “我不要跟你走!” “是吗?”他挑高浓眉,突然一把横抱起挣扎不已的她,回身往船上走,上了船后,更是毫不怜惜的将她扔放在舱板上。 在她尚未坐直身子的刹那,他即走到船尾拉动马达,船缓缓的离开岸边了。 冯茜妮半爬着来到甲板边,无助的看着倒映着树林而不见底的湖水,再将目光放到渐行渐远的岸头,斗大的泪水就一滴滴的落在甲板,心想她能游回那里吗 郑丕文由船尾走了过来,仿佛看出她的想法,冷笑道: “这是个原始的温带森林,有许多你喊不出名字的生物生存在这个环境中,其中不乏一些凶猛的肉食动物,尤其是在水中,你得小心点!” 虽然对郑丕文如此对待冯茜妮的行为仍感不解,可是林于屏还是走了过去,提醒她说: “丕文的话是真的,尤其这片原始林区不曾开垦过,我们谁也不知道这里潜伏了什么样的危机。” 那不就代表着她真的逃不了了?冯茜妮惨白着脸,全身有如陷在寒冷的冰窖之中。 郑丕文瞟了她一眼,神情漠然。 “呃——”林于屏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丕文,我有些话不知道方不方便说?” 郑丕文睨他一眼,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觉得她不适合跟我们去探险,所以要我用这艘船先载她回码头,然后我们再回来是不是?” 林于屏老脸一红,他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林教授,我话说在前头,她是我的人,这一段旅程就算你有什么看不下去的地方,你最好都别管,那是我和她之间的恩怨!”郑丕文冷凝的目光射向冯茜妮。 闻岂,早哭成泪人儿的冯茜妮脸色丕变,哽咽着问道: “什么恩怨?什么我是你的人?我……我根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丕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林于屏也同感讶异。 而站在一旁的考尔特和廖樱雯更是一头雾水,虽然目露关切,但郑丕文一向冷漠,他们参与探险虽有三、四年了,但对他就是有一股莫名的惧意,因此肩然的沉默在一旁不敢多问。 郑丕文莫测高深的冷笑一声,拉起脸上又是两行清泪的冯茜妮,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私事,我没有必要向任何人解释!” 林于屏顿时语塞。 “你……你要带我去哪里?”她怯懦哀求的要挣脱他的手,但他箝制的双手根本不愿放松,嘴角还透着一丝凉意及诡谲。 他没有回答她,反而看了其他三人一眼, “这次这艘船只有三问舱房,那就照以前曾分配过的方式来安排,一楼船舱内的两间房,就由你们三人分住,至于她……” 他低头看着泪眼汪汪的冯茜妮, “她跟我住在二楼船舱,明白了吧!” “这……这不太好吧!”看着如惊弓之鸟的冯茜妮,考尔特终于忍不住的出声。 郑丕文瞄了他一眼, “哪里不好?” “呃……考尔特的意思是让几个女孩子同睡一个舱房,然后他和我同一间,或许这样的安排会比较好。”林于屏赶忙解释。 “呃……我的意思就是林教授的意思。”在他冷峻的目光下,考尔特那张尚显孩子气的脸庞有着一丝惊慌。 廖樱雯虽然不喜欢他们的自作主张,可是瞧了可怜兮兮的冯茜妮一眼后,她的心也软了下来,她注视着郑丕文提议,“就我们两个女孩子睡一间好了。” 他冷笑一声,目光一一扫过站在他周围的四人,一字一宇的道: “你们怕我将她给吃了?” “不,不是,当然不是!”三人慌忙的摇头否认。 他突然放声大笑,而这笑声充满狂做、鄙夷。更充满令人难解的喜悦,不过这几声笑声其实是带着一股阴冷的寒风.众人只觉得寒毛竖立,愈听愈令人不舒服。 冯茜妮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陷人怎样的森林沼泽,她忽然有种感觉,她似乎永远也无法脱离这个可怕男人的魔掌了 郑丕文终于停止了笑声,他拉着不情愿的冯茜妮步上阶梯,头也不回的交代, “你们都听清楚了,我和她之间的事,谁都不要也不准过问,如果有人看不过去,大可以游回刚刚那个地方,等一个月后,咱们再会合!” “这……”林于屏无言,朝正想驳斥的考尔特摇摇头,以眼示意他别再多说后,只能叹声道: “我们各自将行李整理一下!” 闻言,冯茜妮知道他们屈服了,他们不会帮她了,而她就要分分秒秒和这个可怕的男人在一起了。 不,不要,她不要!他刚刚不是说他们可以游回先前那个地方?那她也能游回去,她的泳技一向很好 她抬头看了刚刚仍是晴空万里,但现在已是乌云密布的天空一眼,再过两个钟头,天就黑了,她一定得快点逃开他 思走至此,冯茜妮奋力的挣脱他的手,而郑丕文却意外的没有再拉住她,反而一派优闲的双手环胸站立,看着惊惶失措的她拉着过膝的裙的裙摆三两步冲下楼梯,来到甲板后,砰的一声就往湖水跳。 这个笨蛋,下面都是超过百年的藻类、菌类。还有许多数不清的浮游生物,她就这样往下跳了!郑丕文面露冷笑。 听闻一声落水声,原本在舱房的三人全冲了出来。在看到往回游去的冯茜妮时,大伙是大惊失色。 “茜妮,你快回来上洹湖泊里有许多潜在的危险,你快回来。” “是啊,可能有沼泽腹蛇还有鳄鱼,他们可是会吃人的!” “没错,你疯啦,怎么就这样跳下去?” 相较于站在甲板上着急的三人,郑丕文仍是好整以暇的看着在湖中奋力游泳的冯茜妮,轻轻松松的步下楼梯,与他们并立。 一心想回去的冯茜妮根本没有听到三人的呼叫声,她的念头只有一个——她要逃,她绝对要逃离那个可怕的郑丕文 “丕文,这很危险,你怎么让她下水?”林于屏心急如焚的问。 “让她受点教训也好,否则愈入森林深处,所遇到的危险就更多!”郑丕文像没事样的微扬嘴角。 冯茜妮拼命的游着,她不敢在两旁的岸边上岸,因为岸边的树木都是高大、七十公尺的高树,上面还悬挂着好多青绿浅白的苔藓及蕨类,她还是回到刚刚岸边的平台比较安心些。 只是……她的眉头突地一皱,她的脚好像被什么缠住了,她愈急脚就被拉扯得愈紧,而且还有一股拉力将她直往下扯,不会是有什么怪物缠住她吧?不,不会的 她慌乱的踢腿,但整个人却是不由自主的直往湖底坠—— 在吃了几口水后,冯茜妮挣扎的冒出水面,忍不住出声呼救,“救命啊、救命啊!” “她出事了!”考尔特和廖樱雯异口同声的惊叫出声。 “得快去救她!”林于屏赶忙拉着考尔特要他下去救人。 “不准去。”郑不文伸手拦住他们。 “什么?”三人难以置倍的膛视着他。 “我说了不准去!” 廖樱雯不敢置信的出声, “可是她快被淹死了!” “她的脚只是被海藻及自己的裙摆缠住。”他面无表情的说。 “可是她的情形已经很危险,有好几次都沉到水面下去了!”林于屏真的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 “她不会死的,她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郑丕文冷漠无情道。 “你——”考尔特一个箭步的冲到他面前,双手握拳, “你疯了是不是?她快被淹死了,你还见死不救?你不是说她是你的人吗?你怎么可以这么冷血的站在这里看着她在水中挣扎?” 郑丕文犀利的目光扫向他, “我说了她不会死的,但是让她受点教训却是应该的!” “这……”三人目光相对,以前他们认为他只是冷漠而已,没想到他竟是如此冷血。 冯茜妮在湖面上下沉浮,双手双脚慌乱的挥舞着,她试着由溅起的水花中找寻空气呼吸,从渐渐混浊的湖水中,她求救的目光一直看着在船上的四人,可是她看不清他们的表情,波动的水不停的刺激着她的眼睛,但他们看得到她的,不是吗?那他们怎还不肯下水救她?她已经快被淹死了 “救……救命啊……”她发出断断续续的尖叫声,然而,耳畔只有她的叫声及湖水波动的声音。 下一秒,湖水终于完全淹过她头顶,她的手脚再也没有力气划动, “咕噜……咕噜……咕噜……”一口一口的湖水不停的灌人她口中,她的意识逐渐模糊,身体也沉重的直往湖下坠去,在她失去意识的刹那,她知道船上的人仍然没有一人下来解救她…… “天啊!她沉下去了!这……”考尔特咬咬唇,“我看不下去了!”他急欲跳下船,但郑丕文冷冷的拉住他的手。 “丕文,这样下去,茜妮真的会死!”林于屏也不忍的说。 廖樱雯不安的直视着冯茜妮消失的湖面,真没想到丕文会这样无视茜妮的求救让茜妮沉入湖底。她害怕的靠向考尔特,对郑丕文也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厌恶及恐惧感。 他冷笑一声,看向湖面,随即砰的一声跳下船去。 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船上三人还有些错愕,但仅仅不到数秒,他们却看着郑丕文将昏迷过去的冯茜妮给捞上来,这速度之快,更是让三人怔愣无言,只能呆呆的看着他将冯茜妮抱向二楼舱房。 郑丕文站在二楼走廊,低下头来看着仰头看他的三人,“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上楼。”语毕,他即抱着她进入舱房。 三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第三章 在这间不宽敞的舱房里,有个单人床铺、一小张书桌、靠墙的小书架,及一小间放着小水缸可供舀起水冲澡及如厕的小隔间,而一只黑色行李袋则丢放在墙角。 郑丕文将全身湿漉漉的冯茜妮抱到小隔间后,让她靠坐在墙面,他半蹲身子,将软趴趴的她往自己的身上靠后,拉开她背后的拉链,再将她倚向墙面,轻轻的拉扯掉她身上的洋装。 来回看着她白皙几近透明的柔嫩肌肤,他拨开被几绺长发覆盖的娇小脸蛋,凝睇着这张美丽的脸庞,他不得不承认她虽然已经不再是狐狸精了,可是她身上还是有勾人魂魄的动人吸引力,回想当年在白狐狸岛被她救起的那段岁月,他也曾为这张脸孔及她温柔的情怀而沦陷。 只是他也是个理智的人,在他所处的黑狐狸岛上还有一个与他相恋多年的守护天使小葵,他是个对爱情专一的男人,所以虽然知道仙主对自己的深情,在迷恋过后,他还是坚决的拒绝她的爱,在伤好后即离开白狐狸岛…… 只是当初离开的两人,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见面时,却是他血洗白狐狸岛为夺神泉之灵之日…… 深吸了一口气,郑丕文离开那遥远的思绪,再次将目光的焦距走在冯茜妮身上,他们终究相遇了,只是迎接她的未来却是死亡,而刽子手就是他 摇摇头,他嘲讽一笑,既知未来的命运,他想那么多干么 看着她身上的丝质粉红色胸罩及衣裤,他俐落的褪下它们,凝眸着那浑圆曲线柔美的胸脯,他邪淫一笑,或许这段旅程,他还能以羞辱她的身体做为她让他守候了十八年的补偿 再次打量她玲珑的曲线,他轻撇嘴角、爬爬刘海,他这是在自欺欺人,对她的愧疚仍深埋心坎,他又怎么可能昧着良心动她 他站起身拿起水缸内的水瓢帮她冲水后,再拿起水缸边盒子内的肥皂,轻轻的在她头发及身上搓揉着,顺着泡沫抚摸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郑丕文没有一丝邪念,因为她曾救过他、曾细心的照顾过他,而在他誓死夺得神泉之灵的强烈念头下,他也只能忘恩负义的杀死她…… 思绪千转的他再次拿起水瓢将冯茜妮身上的泡沫一一清洗干净后,拿起架上的毛巾擦拭她身上的水珠,即抱起她走回房间,将她放在那张单人床铺后,再拿起被子为她盖上。 然后,他回过身,快速的冲了一下澡,换了衣服,再回到床畔。 俯下身子,他轻轻的在她口鼻间吹了一口气,只见一团黑白之光在她口鼻间流窜,而后,黑白之光消失。冯茜妮那卷翘的睫毛微微的眨了眨,慢慢的睁开眼睛,蒙蒙胧胧的黑眸显示出她还尚未清醒。 郑丕文也没有开口,只是伫立在床畔,静静的看着她。 冯茜妮的意识逐渐清醒,黑白明眸也渐渐变得清澈起来,她看着有些斑驳的天花板,一时之问还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突然,“叮咚!叮咚!”的声音此起彼落,一会儿,滂沱大雨倾泻而下,窗外尚有的一丝光亮也被倾盆大雨所织成的帘幕能遮蔽了,室内变得黑黝黝的,整个房间也摇摇晃晃起来,她忐忑不安的在黑暗中来回看着,但室内着实太黑了,她什么也看不到。 突然,外面闪电乍起,瞬间照亮一室,她看到床前站着一个高挺身影,但闪电一消失,室内又恢复黑暗了,她惊慌的拉起被子抵向后墙,两行惊吓的热泪已溃堤直流,她连惊叫的声音都喊不出来,声带整个瘫痪了 难道她已死了?她是在地狱 突地, “轰隆!”一声的雷霆巨响划破了森林的宁静,紧接着是“轰隆隆!”好几声巨响,夹杂着十几道闪电的白光。冯茜妮紧紧的将自己埋在被子中,颤抖着身子低声的哭泣。 蓦地,室内亮了起来,她愣了愣,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庞,怔怔的看着点亮桌上油灯的郑丕文。 又是他?为什么她连死了也还会见着他?她频频摇头。紧缩在床铺的一角。 “怎么,不会说话了?”他拉起桌旁的椅子,在床畔坐下。 她仍是惊慌的凝睇着他,一声不吭。 他冷鸷一笑,“放心,你没死,这是我的舱房,而外面的雨再一会儿就停了,森林的雨就是如此,来得快,去得也快,但下的都是倾盆大雨。” 冯茜妮局促的摸着自己的手及脸,她的皮肤仍是温热的,这证明她其的没死,她的头发还是湿的,她的身体……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低头拉开被子,在看到自己赤裸的身体时,她倒抽下一口凉气,匆忙的将被子再拉向自己。 “怎么了?舌头被猫叼走了?不谢谢我的救命之恩吗?”郑丕文嘲讽的睨她一眼。 “我、我……”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因为她两颊绯红,心中卜通、卜通的狂跳不已,她的身体被他看光了,怎么办 “不会是跌入湖底就忘了怎么说话吧?”他双手环胸的注视着她。 “我、我……我谢谢你救了我!”终于说出话了,连她自己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明白他对自己的敌意,可是他还是救了她,就这救命之恩,她对他就算有再多不满及怨气也都该烟消云散。 他耸耸肩, “不用谢我,因为还不到你该死的时候,所以你还不能死。” “这——”冯茜妮的脸色刷地变白, “死?” 他莞尔一笑,自在的神情就好像在聊天一样, “没错,你会死,只是该死得其所、死得有价值。” “我、我……我真的不懂。”她呐呐的看着他。 郑丕文扬起嘴角, “我说过了,待你记起该记起的事,你就会明白了。” “我……我们以前就认识吗?”她壮起胆子询问。 他点点头。 “我……是什么时候?为何我对你没有一点印象?”她再次问道。 他撇撇嘴, “那是因为你高竿,成了凡人就什么也忘得一干二净。” “成了凡人?”冯茜妮不解的蹙起眉头, “这是什么意思?” 他站起身, “现在对你说得再多也没用,因为你都不会懂的。”他看着窗外,天虽黑了,但雨也停了。 “你以后就跟我同住在这间舱房。” “还是这样的安排吗?可是……” 郑丕文回头看她, “我们两人共用这间舱房,你有意见?” “我——”她来回的看着这间简陋的舱房,这间舱房和她从小到大居住的公主房简直有着天壤之别,而且这里只有一张单人床,然后他又是个男人……“我……我难道不能跟廖樱雯同个房间?” “她和考尔特是一对情侣,以前探险就是住同一间房,你要拆散他们两人?还是想当个电力超强的电灯泡?”他出声调侃。 “可是她刚刚愿意……” “那只是客套话,你听不出来?” “那——还有林教授呢?” 他神情古怪的瞅她一眼, “你宁愿跟他同房?” “当、当然不是!我是说……”冯茜妮咽了一下口水,在他那双邪魅又犀利的目光下,她发觉自己的眼眶又泛红,一股鼻酸也跟着涌上。 “又想哭?真不明白你哪来那么多泪水!”郑丕文原是出言讽刺,却没想到那语调却是出乎自己意料外的柔和。 “我——”她赶忙捏了捏鼻子,试着压回那盈眶的泪珠,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得跟你同房,若是丁蓉也跟我来呢?而且就算我没来,也还有丁蓉啊,难道她也要跟你同房?” 他挑起一道浓眉, “跟我同房这么委屈?” “不、不是!只是孤男寡女……”她束口不言。 他嘲弄的笑了笑,想起自己曾以仙术查看她这十八年的记忆, “我忘了你还是处女。” “我、我……”她的脸快速的飞上两抹嫣红。 看着她娇羞的脸庞,郑丕文的心不由得闪过一丝悸动,这个感觉令他不悦的皱起眉头,凝起面容, “老实说,丁蓉根本就没有跟我说你要来,而若是丁蓉来……”他自我调侃的道: “她确实会选择和林教授同房,因为她不想当考尔特和廖樱雯的电灯泡,也不想成为冷冰冰的我的床伴,所以若是只有三间舱房时,她宁可选择和林教授同房!” “那、那里也是一个单人床吗?”冯茜妮怯怯的问,若那儿有两个单人床,她宁愿去睡那里,至少林教授已有些年纪,都可以当她爸爸了,而且他看起来那么亲切…… 郑丕文定定的看着她,虽然林教授那儿确实有两张单人床,但是他可不打算让她知道。 他故装遗憾的说:“那里也只有一张军人床,你不会想和老教授挤一张床吧?” “这……”那她不就没得选择了 “你放心,我不会侵犯你,若是想要,刚刚你昏迷过去就是最好的时机,而你一旦被我侵占了,这一回生、二回熟,你也不会介意将清白之身给了我。” 他表情淡然,让她根本猜不透他真正想传达的是什么。 沉默无言的她静静的凝着他,室内陷入一股窒闷的沉静当中。 良久,郑丕文将目光放在窗外,透过精湛的目光及敏锐的嗅觉,他知道有一些夜行动物已经出来活动了。 他瞟了她一眼,轻声道: “肚子饿了吧!除下雨外,我们三餐都是在甲板上吃,顺便讨论一下当天看到的特殊景致及动植物,”他笑了笑, “如果你再不下去,他们或许以为我已经将你生吞下肚了。” 看着他反身就朝门口走去,冯茜妮赶忙出声,“我、我的衣服……” 他停下脚步,头也没回的告诉她, “我知道你的行李还在甲板上,我下去帮你拿上来。” 看着他离去的挺直身影,冯茜妮心中五味杂陈,她真的要跟他在这间小小的舱房里共处一个月吗?他能值得信任吗 郑丕文一出房门,就看到站在楼梯口却不敢上二楼走廊的林于屏、考尔特及廖樱雯。 “有事?”他冷冷的瞅视着众人。 “呃,没有!只是……”林于屏指指放在他脚边那只红白相间的大行李箱,“这是茜妮的行李,她刚刚落水,衣服一定全湿了,我想她需要换件衣服梳洗一下……” “她醒了吗?没事了吗?”老尔特还是很担心她的安危。 闻言,廖樱雯白了他一眼,再抿着嘴道: “丕文,林教授是说如果她还没醒,是否能让我们大家去着看她,然后……”她顿了一下继续表达, “你是个大男人,帮她梳洗总是不方便,我想我可以帮得上忙。” 他摇摇头, “不用了,我已经帮她清洗完毕,她也已经苏醒了。” “什么?”考尔特脸色丕变,“你没有对她怎么样吧?” “考尔特,注意你的说词!”林于屏连忙提醒他。 廖樱雯不悦的拉拉他的手, “你到底在想什么?我是你的女人呢!你却在我面前表现出对她的关切?” “我——”一想起郑丕文帮冯茜妮宽衣解带还有碰触她身体的画面,考尔特的心中确实打翻了好几大缸的醋,他知道他对她是一见钟情了,而且对她也产生一股难以自制的保护欲,但身边有多年女友还有一个冷峻的领队…… 郑丕文冷笑一声,一步一步的走近他们,弯下腰,提起那只大行李箱站起身,即旋过身子往舱房走去,他边走边道:“考尔特,你最好认清楚你的女人是谁,别乱动心,因为冯茜妮是我的,今生今世只能被我这个男人拥有,这句话在这一秒起,你最好清楚的将它刻在心里。” 考尔特双手握拳,怒气冲冲的冲向前去想揍他几拳,但被林于屏和廖樱雯及时拉住身子。 “你疯了是不是?丕文的话没错,我才是你的女人,你别对茜妮乱动心。”廖樱雯咬牙切齿的怨声道。 考尔特看了她一眼,发火的蓝眼显然还是充满怒意。 林于屏看着郑丕文冷漠的身影,忧心忡忡的说:“真不知道他们两人是发生什么事,令他会斩钉截铁的说出这样的话?不知茜妮现在如何了?” 从认识丕文至今,他对丕文的所知也是有限,因为丕文从不谈自己的过去…… “林教授,我们就任由他将茜妮当成禁脔的锁在他的舱房当他泄欲的工具?”一想到柔弱的冯茜妮,考尔特还是忍不住怒火的反问。 廖樱雯不高兴的推了他一把, “你再这样下去,这趟旅程你就去跟林教授同睡一间吧!”语毕,她怒气冲冲的下楼转回舱房。 林于屏叹了一声,“去安慰她吧!” “可是茜妮她……” “今天是我们才集合的第一天,茜妮的加入还有丕文的态度,我能预知再来的行程可能没有以往那样顺畅,你就别再衍生问题了!”他语重心长的劝告。 “可是林教授……” 他伸出手打断考尔特的话, “丕文应该还不至于会做出太过分的事,何况,茜妮总会跟我们见面的,你就不要太担心了。”他拍拍考尔特的肩, “去看一下樱雯,待会儿出来一起吃晚餐。” 考尔特叹息一声,无奈的转身离开。 林于屏再看了紧闭的二楼舱房一眼后,即下楼坐在甲板上。 二楼舱房内,冯茜妮不安的看着将行李箱放到她床前郑丕文,瞧他饶富兴味的直睇着她,不由自主的,她心头小鹿乱撞,怎么也说不出请他先出去让她换一下衣服的要求。 “不会是要我帮你穿吧?身为千金大小姐,身后都直个人在伺候更衣吧?”郑丕文故意走近她,弯腰替她打开行李箱。 “不不不!”她脸孔涨红的频摇头,“我自己来,可是你……” “要我出去?”他抬起头来看她。 她尴尬的点点头,“拜托你了。” 他好笑的微扬嘴角, “能看、不能看的,我全看也全摸遍了,还有避开的必要吗?” “呃——”冯茜妮脸上烧红,几乎都要冒出烟来了。 看着她头垂得低低的,脸都红到耳根子及纤细的脖子后,他几乎要放声大笑,谁会想得到一只勾引过无数男人的狐狸仙主,在成了凡人后竟会如此单纯无邪,只是在发觉自己的心情竟是意外的愉悦后,郑丕文一张俊脸再度沉了下来。 他心中隐隐发出一个预警,若是自己没有好好把持住这颗心。恐怕一段时间下来,他或许会让当年那深藏在心坎的情怀再次萌芽,然后他便会不忍杀死她…… 思走至此,他眸中寒光一闪,哼,原来仙主所打的如意算盘便是如此!所以她要成为凡人,以纯稚的心灵来诱惑他那颗邪魅的心 由于郑丕文久久没有言语;冯茜妮怯懦的抬起头来,然而,在惊见他布满阴霾的铁青俊脸时,她无法自制的瑟缩一下,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他?他刚刚话中还带着清楚的笑意,为何一下子又…… 郑丕文面色森冷的从折叠整齐的行李箱里抽出一套内衣裤,又翻了翻全是丝质裙装的衣服,再次冷眼瞟了下一脸惊慌的她,他随便拿起一件连身洋装连同那一套白色的内衣裤扔到她身上。 她咽了一下口水,慌忙的从被子里伸出手将它们全塞入被子里。 他冷眼睨她, “你听清楚了,我不会中你的计,你也别想以这张纯挣的美丽脸庞来引诱我,因为我不会动心的。” “我……我、我没有!”冯茜妮倒抽了一口冷气.无助的泪水再度流出。 他坐上床沿,凑近脸,两人的脸只相距咫尺。 “有没有你心里有数,反正我不会上你的当,你也别打如意算盘,时候到了,我会毫不犹豫的让你死!” 无法阻挡满怀的委屈,她泪如两下的哽咽道: “我跟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说这么恐怖的话来吓我?我怎么可能要引诱你?我想回家,是你不放我走的!” “是!是我不放你走,但是你别以为我会被你勾引!”郑丕文嗤之以鼻的站起身, “快将衣服穿上,我带你下去吃晚餐。” 这时候她哪还吃得下饭?她绝丽的容颜上满是委屈,“我不饿,我在这儿就好。” 郑丕文神情一冷,直勾勾的望着她, “想饿死你自己?”他突然粗暴的扯掉她的被子,一把攫住她的手臂将她从床上拉起来。 “不!不要!”她失声尖叫,一只手徒劳无功的要遮住自己赤裸的身体。 “看你是要穿?还是不穿?不然就这样赤身裸体的下去和大家吃晚餐。”他目光冰冷的威胁。 她呜呜咽咽的直点头, “我穿……我穿、我穿…… 他霍地放开她的手,看着她涕泪纵横、全身发抖的在他面前穿起衣服。 冯茜妮此刻脑袋是空白的,她像个机器人般的穿着衣服。 看她将衣服穿好后,他以眼瞟了一边的小隔间一眼,“将脸洗一洗。” 她轻轻的点点头,下床朝小隔间走去,一进去,即看到先前被褪下的衣物,难怪他说该看的他都看过了!她悲哀的想着。 看着从窗外射进来的月光,冯茜妮低下头来,看着如镜的水缸上那一双被泪水洗净了无数次的秋瞳,紧接着,一滴、两滴的泪水滴人水缸,歪曲了水面倒映出的那张美丽的芙蓉面。 她好后悔、好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欺骗爸妈及大哥?或许她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们了,因为郑丕文一直说她会死,看着他阴冷的面容。她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真的会死 一股浓浓的酸涩直涌心坎,她骗了她挚爱的家人,所以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因为她不懂得珍惜…… “不需要我帮你洗脸吧?” 一个冷沉的声音从她背后袭来,她吓了一跳,慌乱的从水缸中泼出水洗脸,再拿架上的毛巾胡乱的擦拭脸后,即赶忙回身走出来。 见他瞟她一眼,旋过身朝门口走去,她明白的跟上地,下了楼来到甲板。 看着已坐在甲板上三人的关切神情,冯茜妮眼眶再度泛红,盈眶的泪水也再度在她美丽的明眸中打转。 见郑丕文示意她在他身旁坐下,她只好依言坐下,眨眨眼试着将泪水逼回眼底。 这顿晚餐其实只是吃一些干粮、罐头配白开水,虽然四周夜景迷人,空气中有着下过雨的沁凉气味,满天璀璨星斗和皎洁的白月就在高耸的树梢,四周还有许多虫呜乌叫及一些不知名野兽同唱的原始丛林之歌,但没有一人出言赞叹这自然之美及自然之声。 林于屏、考尔特和廖樱雯三人沉默的吃着干粮,然而,关切的眼神不时在泪流满面却没有哭出声的冯茜妮身上来回巡视。 半晌,郑丕文站起身,看了冯茜妮一眼,发现她赶忙放下手中的饼干也跟着站起身,他满意的笑了笑,才提醒林于屏一声, “今晚就由林教授守夜,我们先上去休息了。”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林于屏点点头,但还是忍不住看了低头不语的冯茜妮一眼。 她跟着郑丕文上了二楼舱房,看着他脱下上衣在单人床躺下后,她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 “你随便找个地方睡,当然,范围只能在这间舱房内。”说完,他即闭上眼睛。 冯茜妮可怜兮兮的看着这间简单的舱房,唯一可睡的地方只有那张单人床,再来就只剩桌椅了。 热泪盈眶的她走到小桌旁,将椅子拉开后坐下去再趴睡在桌上,随着一滴一滴落在手臂上的热泪,她捂着嘴,闷声哭泣起来。 过了半晌,也不知是否哭累了,或是这天的精神太过紧绷,仍泪流不止的她终于进入了梦乡。 郑丕文听闻啜泣声终于停止后,坐起身来,走到她身旁,看着她睡着却仍哭泣的脸庞,心不由得一动。 他咬咬牙,冷然转身再躺回床上,只是过了几分钟,他又坐起身,拿了一件较厚重的外套为她披上后.再回到床上躺下。 只是就这个温柔的举动,却令他对自己感到不屑起来,也造就了他一夜的无眠…… 第四章 在美国着名的风景区渔人码头,傍晚天色尚亮,丁蓉趁着法国男友在大啖螃蟹美食时,走出餐厅看着眼前由海鸟飞舞、五彩帆船组合而成的海天美景。 她走到公共电话亭,拨通电话回台湾, “喂,老爸,我在奥林匹亚的森林里,现在呢是乌云密布,就要下大雨了!” 丁名堂坐在台北东区的豪华办公室内,一上班听到宝贝女儿的声音,赶忙将手上的公事放下,老婆过世多年,若没有这个女儿,他实在很寂寞。 他哈哈笑着, “出去两个星期,终于记得要跟老爸联络了,唉!”他故意哀叹一声, “还是茜妮那丫头乖,为了怕她父母担心,三天两头就打电话回去,哪像你这个野丫头,出去像是丢掉,回来像是捡到!” 丁蓉偷偷吐了吐舌头,怎么大人们全那么好骗啊.这现代通讯虽发达,可是郑丕文是个大怪人,从不准队员携带那些科技东西,他明言若是不放心和他一起探险就别跟了 “丁蓉、丁蓉……怎么没有声音了?” 她偷偷笑了笑, “呃——可能讯息不好吧,我没打电话回去是因为你要我独立点嘛!” 不用猜测,她都能想像得出老爸那张明明五十多岁,但因乐观而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岁的脸孔,此时一定是在暗暗偷笑,才不可能像他语气中那样怨叹呢 丁名堂开心的捂着话筒偷笑几声后,才耳提面命道:。我的宝贝女儿,老爸是习惯将你丢在外头了,但冯家可不是如此,你们这次可是去参加探险队啊;你得将茜妮好好看着,否则出了什么意外,老爸和你合唱那出看名校的戏码可是会将我和你冯叔叔多年的友谊给破坏的。” 其实跟着女儿共谋一起欺骗冯家,丁名堂是有些不安,可是女儿千拜托、万拜托,他实在拗不过她,何况冯家对茜妮的保护实在太过了,一向赞成让子女独立的他索性就借这次机会让茜妮远离家人的保护,反正有丁蓉在身旁看着,应该没什么事才对。 “好了,没事了,老爸,你要我别将视线离开茜妮身上,她正朝一个印第安人走过去呢,我得快点过去了。”她故意装出很惊慌的声音。 “快去、快去,别让她出事了!” 丁蓉再次吐吐舌头,听到丁名堂挂断电话后,她再拨了冯家的电话,在听到古晴洁的声音后,她将声音压低一点,并将自己那开朗的语调稍微收敛一下才开口道:“妈吗?我是茜妮。” 电话另一端传来古晴洁开心的声音, “小妮,你在哪里?” “呃——我现在在渔人码头呢!今天学校安排我们来这里玩,这里好美哦。”丁蓉继续装着冯茜妮的声音。 “好好好,开心就好,但要记得和丁蓉走在一块,要小心点,知道吗?” “知道,那妈代我和爸和大哥说一声,啊——我们要集合了,不说了,妈。” “好好好,再见、再见!” “再见!” 挂断电话,丁蓉颇为自满的笑了笑,茜妮还要在奥林匹亚半岛待两个多星期呢,依冯家对她的过客关切,只要茜妮超过一二天没打电话回去,他们一家人大概就抓狂了。 在返身回餐厅时,丁蓉不由得想着,若她老爸知道她根本没跟着茜妮去探险,反而跟个法国男人鬼混大概会吐血吧!同样的,他若是又知道她打电话回冯家比打回家还要勤劳,甚至伪装茜妮的声音…… 她吐吐舌头,还是别想那么多,反正再过两个多星期,茜妮就会和她会合了,她们这次的“历险记”绝对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古晴洁挂断电话,冯世龙刚好走进度厅。 她笑了笑,“你晚了一步,小妮刚打电话回来呢,她今天和学校的人去渔人码头,听她的声音,她好像很快乐呢!” 冯世龙将公事包放在桌上,露齿一笑, “那就好,否则我还真是不放心呢!” 她思忖了一下, “可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许是因为这是第一次我没有陪小茜妮出国吧,这些日子我睡得不是很好,心里总是沉甸甸的。” 他走近她身边坐下, “我知道,因为我们全放不下心,不过,好在小妮两、三天就打通电话回家,两个星期了,我倒是安心多了。” 古晴洁点点头,只是人家说母女连心,她总感觉小妮好像没有过得很好,可是小妮打回家的声音又很正常…… “还是……我们打通电话去学校问问,也许小妮有什么问题不方便说,或是她根本不适应,名堂不是有将小妮她们这一个月的行程表交给你吗?”她还是很不放心。 冯世龙拍拍她的手, “别这样,小妮不是常打电话回来报平安?而且这是她第一次自己决定要做的事,名堂的话也没错,小妮和丁蓉同样都已经十八岁了,可是丁蓉已学会照顾自己,可是咱们家的小妮却走不出我们的温室,外面世界的尔虞我诈及残酷险恶她全不懂,我们是该放心的,何况她这次出去还是团体行动,学校又是个单纯的地方……” 他轻叹一声,“天下父母心,我也担心,可是咱们儿子不也说了,总得让小妮自己出去练练胆子、交交朋友。” 古晴洁无奈的点点头, “我明白了,只是真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这样小妮就能快点回来了。” 冯世龙同意的笑了笑,两人相拥的注视着一旁柜子相框内,冯茜妮那张巧笑倩兮的美丽相片。 顺着蜿蜒的溪流,郑丕文一行人仍在这片青苔、藤蔓及羊齿植物遍布浓密得如天篷的森林里,天地间常传出的乐曲除了虫兽的叫声外,就是一阵阵隆隆作晌的电呜及呼啸倾泻的大雨,而天气好时阳光也经常透过浓密的树丛照耀这片大地。 坐在甲板一隅的冯茜妮,神情显然憔悴,两个星期来,大部分的时间,她都是在小桌、小椅上度过每一夜,而郑丕文阴阳怪气的表现更是让船上每个人精神紧绷。 他有时会对她表现出温柔的一面,但下一秒,他的神色却变得阴黯,她摸不透他的心,自然也无法明白他那晴时多云偶阵雨的转变原因为何。 冯茜妮看着岩壁上湍急的飞瀑,一只不知名的五彩鸟类在上面愉快的嬉戏着,她暗叹声,其实这个原始森林的风景真的很美,只是她无心欣赏。 总括来说,行程至今,这段日子是相当沉闷的,他们甚至都还没有踏上两岸的陆地,在夜深人静时,她还曾有过愚蠢的想法,认为可能是她的服装及鞋子都不适合上陆地,所以郑丕文才迟迟没有要大家上岸。 不过,这是她的想法,和他相处的每个人根本都猜不透他心里是怎么想,在船上,她和大家的交谈也很少,因为郑丕文都紧跟在她身旁,她甚至没有单独一人和船上三人相处的机会。 有时晚上轮到他守夜,他也是要她跟在他身边,无措的看着满天星斗,就算她被晚上起来活动的蛇类咻咻声或豹虎的吼叫声吓得全身发抖、泪流满面,他也只是坐在她身旁没有一丝抚慰,仅是以那张冷漠的俊脸相对…… 瞟了陷入沉思的冯茜妮一眼,郑丕文面无表情的将目光走在右岸攀附在大树上的几朵兰花。 看着在阳光照耀下,花朵上那几滴发亮的露珠,他的心不由得一沉,那几朵沉静的兰花像极了身旁的泪人儿冯茜妮,不仅令人怜惜也令人动心…… 这段时间来,他虽然努力克制自己对她日渐增长的爱怜,也努力以苛刻的话语对她冷嘲热讽,但她的反应永远只是以那双无辜纯净的泪眼相对,有时他会怒火凝炽,大声的咆哮她几句;有时却也觉得自己残忍,只是沉默的背过身…… 这样纠缠的心绪令他喜怒无常,令他更加怨恨上天的有意捉弄,他要等到什么时候?她的记忆一日未苏醒,她就永远不明白他对她的怒意是为何,还有古代的出入口,究竟在哪里 考尔特怀抱着廖樱雯坐在冯茜妮右侧,湛蓝的眼眸虽在两岸的美景问来回,但眼光仍会不由自主的瞟向楚楚可怜的她。 他根本没有机会接近她,然而,一颗心还是无可救药的悬挂在她身上,廖樱雯或许也感受到他逐渐脱轨的心,所以不时如影随形的紧跟着他,就跟郑丕文紧盯着冯茜妮的行动一致。 一旁站在甲板上的林于屏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对这段时间来的生活也充满无力感,这艘船本身就不大,他这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却只能天天看着眼前两对愁眉苦脸的男女。 他回过身走到郑丕文旁边坐下, “再过两个多星期,我们就要结束这段行程,可是至今我们都还没上过岸,我也只能在船上以照相机拍摄一些动、植物的照片,我在想我们是不是……” 郑丕文膘了他一眼,看着前面半圆形的岸边, “就在前面的岸头上岸吧。” 闻言,一旁的廖樱雯忍不住出声,并拉着考尔特站起身,“终于可以上岸喽!不然我都快憋出病来了。” 考尔特瞅了沉默不语的冯茜妮一眼, “可她呢?” 郑丕文睨她一眼, “当然是一起上岸。” 考尔特拉拉廖樱雯的手,体贴的设想, “看她这两个星期来的穿着,肯定没有裤装及适当的鞋子,你就借她一套,否则她怎么上岸?” “这……”她丽颜一沉,噘着嘴道: “别人都没说话,你干么那么注意她?” “樱雯,你就借她吧,否则她脚下都是凉鞋、高跟鞋,这一入森林,有的泥地松软,或是踩到蛇类都很危险。”林于屏赶忙劝说。 廖樱雯不以为然的瞟了眼仍呆坐在甲板的冯茜妮,“当事人吭都不吭一声,我怎么带她去换衣服和鞋子?” 郑丕文走到冯茜妮的面前站定,凝睇她那双迷蒙的眼眸,他发觉她根本没有将刚刚的一席话听进去,仍陷在自己的思绪中。 “你和樱雯去换个衣服,当然,若是你想穿这件鹅黄色洋装和高跟鞋入森林,我也不介意!” 他冷凝的声音将她自沉思中唤醒过来.只是空幽的眸光显示她显然没有听懂他的话,仍愣愣的瞅视着他。 “呃——茜妮,我们要上岸,樱雯要将她的衣服借给你,你赶快去换。”考尔特贴心的再说一遍。 冯茜妮明白的点点头,朝廖樱雯感激一笑,“谢谢你。” “没有时间说客套话了,我们要上岸,每个人将自己的基本装备背着。”郑丕文冷冷的交代。 廖樱雯赶忙拉着冯茜妮进舱房去更衣。 感觉得出来樱雯并不喜欢自己,可是又不明白为什么,再加上她又是此行中自己惟一的女伴,于是冯茜妮便走到她身后轻声的问:“樱雯,你……不喜欢我是不是?” 廖樱雯头也没回的从行李箱抽出一套卡其色的长袖衣裤给她,即走到墙角边,盖背包, “快穿上吧,丕文最近态度很奇怪,我们动作还是快一点。” “樱雯——”她难过的红了眼眶,好不容易有单独和队员相处的机会,樱雯的表现却不友善。 哽咽着酸涩,冯茜妮默默的将衣服换上,一回身,廖樱雯又将一双野战皮鞋递给她,她低声说道: “谢谢!”才将鞋子穿上,沉默的着着廖樱雯将准备上岸的一只背包背向身后,另一手还拿了考尔特的背包。 廖樱雯上下打量她一会儿,见她又是泪眼汪汪的脸蛋,不禁翻翻白眼,那张中国娃娃的脸孔上的漠然不由得浮上一抹怜悯。 廖樱雯从桌上再拿了一个水壶,低下身子装了大桶子内的饮用水后,再从行李箱里多抽出两套衣裤连同水壶塞进背包后,直起身, “这一上岸时间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一星期,我多帮你带壶水及衣服,等会儿再塞些干粮,你饿了、渴了就找我,知不知道?” “樱雯——”冯茜妮感激涕零的注视着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顺顺及耳的短发, “其实我和丁蓉也是好朋友,只是我实在搞不懂她怎么会要你这个软脚虾兼爱哭鬼来探险……”她顿了一下继续道: “其实我也不是讨厌你,只是你长得太惹人怜爱了,考尔特见下你后就像失了魂似的,双眼也老是在你身上游移。” “我、我一点也不知道……”冯茜妮吞吞吐吐的直摇头。 “我晓得,就是这样我才不能怪你,毕竟又不是你勾引他,何况……”廖樱雯好奇的凝视着她,“你和丕文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他怎么对你那样——不可理喻?” “我……” “我说过了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不需要过问!” 交谈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郑丕文已经站立在半掩的舱房门口。 廖樱雯错愕一下,赶忙低头。 冯茜妮直视着他,或许是习惯了他的冰冷,自己虽然仍常泪眼盈眶,但也发觉自己不再害怕这张俊美却冷峻的容颜了。 “出发了!”郑丕文丢下这句话后就转身离开。 见廖樱雯赶忙跟着出去,冯茜妮吁了一口气,也跟了上去。 出了舱房,她才知道船已经在岸边靠岸,林于屏和考尔特也已上了岸,看着郑丕文俐落的在摇摆的船身上,轻易的拉着岸边大树所垂下的藤蔓登岸,她的心不由得又一沉。 眼见将背包扔给岸上的考尔特的廖樱雯也是轻轻松松的上了岸后,她仍呆立在甲板上手足无措。 “下来,难道你要一个人留在船上?”郑丕文口气冰冷。 “我——”她低头看了脚底那双过大的野战皮鞋,这鞋子又重又厚也不合脚,万一不小心,她可能会跌入溪中…… “我上去拉她下来。”考尔特自告奋勇的就要跳上船。 但郑丕文的声音再次响起, “探险队里不需要一个要人扶持的队员,既然她下不来那就待在船上。” “这……可是我们这一走不是只有几小时……”考尔特不乎的提醒他。 “是啊,而且这森林里除了野兽外,可能还有一些野蛮的印第安人,若是让他们发现了茜妮……”林于屏不安的劝说着。 “丕文,她是第一次参加。”看着冯茜妮一脸无助的模样,连廖樱雯都忍不住说话了。 郑丕文冷冷的脱规众人一眼, “我的探险队每一个人都必须是独立的,既然她没办法照顾好自己。那待在船上还比较安全,”他嘲讽一笑, “当然晚上要记得打灯,否则水蛇或树上的大蟒蛇溜上船就糟_『,不过那个灯可能也会招来残暴的印第安人,看到你这美人,不是抓回去当老婆就是献给他们信仰的神,也可能是开膛剖腹,或是剥了头皮做贡物。” 闻言,冯茜妮倒抽了一口凉气,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股恶心快速直涌而上,她虚弱的扶住船板跪坐下来,船身因她这突来的重量也跟着轻微摇摆起来。 “丕文,你为什么要说这么恐怖的话来吓她?她只是个小女孩!”林于屏难得面露怒意。 “林教授,你知道我说的是真话,何况,这个森林里也确实有印第安人,而且不是曾人文明世界的印第安人,如果我们‘有幸’碰面,极有可能让他们以那种野蛮的方式招待我们!”他双手环胸,冷言的回答。 “你对她为什么这么严苛残酷?”考尔特一见到已低着头在船边大吐特吐的冯茜妮简直担心极了, “这趟旅程我愿意让她成为我的负荷,不会造成你的任何麻烦。”语毕,他再次要跳上船。 但郑丕文一把拉住他的手,一脸阴冷的道:“为了你自己好,你最好别插手管我和她之间的事。” “你——”他双手握拳。 “考尔特,你别胡来!”虽然对考尔特刚刚那一番话醋意大发,可是廖樱雯并没有愤怒,毕竟郑丕文的态度实在太令人生气了。 郑正文挺直腰杆站立在岸边, “冯茜妮,你上不上来?不上来我们也没必要等你了。” “等……等一等!”吐得嘴唇发白的她慌忙的抬起头来。 见她毫无血色、冷汗直冒的脸孔,不仅众人不忍.连郑丕文心中也拂过一丝不忍。 但他硬是将它抛谙脑后,凝着面容道: “要上来就别拖拖拉拉的。” “是、是!?盈眶的泪水潸然直落,冯茜妮以袖子轻轻拭了拭嘴角,努力的撑起全身发软的身子,一次又一次,终于她站起来了,虽然颤抖的双手及双脚明显的泄露出她的脆弱与不安。 可是回想着刚刚他们几个步伐就上岸的动作,她却迟疑了,她的身手不够俐落,又不敢像他们一样略微跳高拉着藤蔓上岸,那——她肯定得借由岸边的野草攀附才能上得了岸。 她皱起小脸,仰起头来看着高高站立在岸边的郑丕文,她咽下喉问的酸楚,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勇敢、要勇敢,她不能再让他瞧不起 深吸了一口气,冯茜妮毫不在乎以近乎狗爬式的狼狈姿势准备上岸,她双手紧握着长长的野草,一脚踩在船身,身体摩擦着那凹凸不平的礁壁,纤钿的手指陷入土里,一步三步,在身体紧贴礁壁匍匐前进的情形下,她终于爬到岸上了。 除了郑丕文外,其他三人都露出不舍的神情,虽想往前一步拉她一把,但碍于郑丕文冷凝狂傲的态度,他们全却步了。 “既然上来了,我们可以走了。”没有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郑丕文将炯亮的目光扫向林于屏,“林教授第一,樱雯走中间,考尔特第三。” 他低头看着仰起头来注视着他的冯茜妮, “你们先走,我和她一会儿就跟上。” “可是……”林于屏实在很不放心,茜妮的气色太差了,手指头也被野草及碎石弄伤,依她刚刚上来的姿势,也许身上的衣服也被岸边的礁岩给刮伤了…… “你们如果不想往前走,那我们就回船上去,什么也都别做。”见众人动也不动,郑丕文再度撂下话。 “这……”那茜妮不就得再经历一次上船的恐慌吗?林于屏三人对视一眼,全摇摇头,沉默的先往前走。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后,郑丕文蹲下身,目光与她对视,他的嘴角微扬嘲讽的说: “才上个岸你就磨蹭这么久,我看你还是回船上去吧!” 一股披严重羞辱的悲哀直袭心坎而来,她要振作、要勇敢,她不要再让他瞧不起了!于是冯茜妮咬着下唇,努力的跪坐起来。 他站起身子,梃直腰杆,一脸淡漠。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撑起软弱的身子,噙着泪珠的璀璨黑眸直勾勾的凝睇着他那双闪着凛冽寒芒的黑眸,悲哀一笑后,她颤巍巍的问:“这样惊吓我、逼迫我,你很快乐吗?” 闻言,郑丕文一楞,毕竟一向表现弱柔的她不会锐过如此刺耳的话。 “我不会认输的。”她睥中出人意表的出现一道坚决之光,“原以为我上不了岸的,可是我靠着自己的力量上来了,虽然看起来很狼狈、很可怜,可是我真的上来了!”泪眼汗汪的她再度滑下两行热泪。 他面无表情的凝睇着她而沉默无言。 冯茜妮低头看着伤痕累累的纤细双手,喃声道:“我们的船没有任何通讯能让我向外求救,而其他队员也震慑于你的冷峻,不敢对我多加关照,而你更是竭尽所能的来应付我,让我无措、让我惊恐,我知道自己是逃不开你,也逃不离这儿了,我若不懂得坚强、不懂得自立,我一定会丧生在这片原始森林,然后我再也见不到我爱的爸妈还有大哥……可是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 郑丕文看着她那双鲜血淋漓的双手,他探吸一口气,抿抿嘴,从背包里拿出一条药膏及水壶,他蹲下身,打开水壶以水略微清洗她手中的污泥后,才为她擦上药膏。 他的动作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的,也因此,冯茜妮一张混合着泪水及污泥的脸充满讶异,她瞠目结舌的凝视着他冷漠的俊脸。 看着他从腰间抽出小毛巾加了点水,轻轻栖拭她的脸孔后,她忍不住呜咽的扑向他怀中放声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先对我凶后又对我好?我不懂、我不懂!我的心好乱、好怕,你到底要对我如何?我和你之间究竟曾发生过什么事?求求你告诉我、告诉我!” 低头看着痛哭失声的冯茜妮,郑丕文无言了,连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拿这个尚未记起前世记忆的冯茜妮如何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以那张绝美的纯净脸孔及心灵牵动着他百般的情绪,所以有时候他甚至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 再这样下去;他会将自己推人无法挣脱的黑暗深渊,而他的小葵还在千年冰棺内痴痴的等着他,他得带回神泉之灵拯救小葵的性命,对冯茜妮,他万万不能心软,更不能对她动心 思走至此;他粗鲁的将她推到一旁,冷声道: “伤口已经帮你处理好了,我们该走了。” 冯茜妮错愕的仰头看他,在见到他又恢复先前淡然的神情后,她认命的点点头, “你放心,我会跟上你的,也会好好的走每一步。” “跟在我身后,否则一走错路,我是不会去找你的。” 她凄凉一笑, “这点我旱就有自知之明了。” 耳闻她话中的辛酸,郑丕文心一凛,但他深吸一口气,没有多言,背好行囊后,就阔步前进。 冯茜妮再次看了双手一眼,她站起身子,一步一步的跟在他身后,并告诉自己,她要加油,她要努力的追随着这个冷漠又挺拔的背影,因为她要回家,她不可以在这片温带森林中迷失…… 第五章 这一趟旅程继续沉闷的走着,而愈往森林深处走去,一股叶片腐败的气味就愈加浓烈,广阔的针叶林中有枞树、松树、杉树及各类附生的植物,在成长与腐败相互平衡下,这片森林还是欣欣向荣的展示极强的生命力。 “休息一下。”郑丕文下达了命令。 众人皆吁了一口气,纷纷在浓密的树干下坐下喝水。 冯茜妮感激的接过廖樱雯递过来的水壶,干涩的喉咙令她再也顾不得从小到大所接受的用餐礼仪,她和众人的姿势一样,仰起头大大的灌了好几口水。 郑丕文瞥了她一眼,这五天下来,她身上的软弱气质依旧,但眼神却变得炯亮许多,泪腺似乎也控制得不错了。 林于屏看到几公尺的槭树上高挂着一条大约有七、八公尺的大蟒蛇,鲜艳的色彩犹若一道雨后彩虹,他兴奋的站起身,调整相机的焦距,连拍了好几张。 冯茜妮趁着大家都将目光朝向那条大蟒蛇的时候,赶忙脱下鞋子,让起水泡的小脚暂时可以舒服一下。 其实她也不知道依这双脚起水泡的程度,她还能走多久?只是她知道自己若不走,她将会永远回不了家。 郑丕文以眼角瞄了面露痛楚的她一眼,再瞟向她灰色袜子上略微湿漉的一角,她脚底的水泡一定被磨破了,真难得她能吭都不吭一声的默默承受。 他瞧了会另一旁小瀑布下的溪流,再仰头看着红橙色的夕阳,思忖了一下,他开口道:“今天就在这儿休息好了。,, 考尔特、林于屏和廖樱雯莫不错愕的愣了下,丕文这五天来就像在赶路似的,直至夜幕低垂都还要他们拿着手电筒行走,可是这会儿天还亮着,他却要他们休息了 “大家都累了,要冲澡、要吃饭的自己打点。”郑丕文再次说道,即依着冯茜妮坐了下来。 同感错愕的她也忘了将鞋子穿上,愣愣的看着面无表情的他。 此时,众人将目光投向冯茜妮,在看到她脚的情形时,不由得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她,可是丕文对她一向漠然,怎么会关心起她的脚 林于屏、考尔特及廖樱雯的心中都有同样的疑惑,不过,他们还是关切的走向冯茜妮。 “你的脚起水泡,有的都已经破了,怎么不说呢?”考尔特面露忧色。 “是啊,这一感染整只脚可是会发烂!”林于屏一脸关切, “你将袜子脱下,我们看看情形怎么样?” “不!不用了。”她感激的摇摇头, “我待会儿到小溪那儿泡一泡就会舒服多了,不碍事。” 廖樱雯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脱口而出的道: “我看你真的是被丕文磨出头了,脚都变成这样,居然没流半滴眼泪!” “樱雯!”林于屏赶忙出声微微摇头。 廖樱雯吐了吐舌头,眼光顿时不敢移向郑丕文。 经她这一提醒,冯茜妮才发觉自己的泪水确实是一日少过一日,如此说来,她变得坚强多了,再也不会动不动就眼眶泛红、泪如雨下了。 “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她自己的伤自己会处理!”郑丕文瞟了众人一眼。 三人似乎已习惯了他的命令,相视一眼,全转身离开。 冯茜妮定定的望着他,神色复杂。 郑丕文看着廖樱雯拉着考尔特到瀑布下,背对着他们准备冲洗一天的疲惫时,他将目光收了回来,看着林于屏已走到一边去捡拾木柴准备晚上生火用。 以往,他是不会注意看他们各自行动的动向为何,因为他们都不会走得太远,而且加上他这名队长本身有一股妖惑之气,就连丛林里的一些凶猛动物也不敢近身。 可是近三天来,却有异象发生,尤其是晚上,常会有一些猛兽接近他们的营区,虽他以仙术遏止它们接近,却也意外的发现自己的仙力愈来愈弱,为此,他是优喜参半。 他的仙力逐渐消失,代表着他正靠近一个神圣之地或是具有神力的圣洁之地,而一旦到达那个地方,他的仙术将会完全消失,因为他是妖,圣洁之地的神奇力量将会使得他无力施展己身的法术。 他猜测那即是仙主告诉他的文明消失的一隅,也就是古代的出入口。 到时,找到出入口,他即可以偕同冯茜妮回到古代,就算她前世的记忆没有苏醒,但她毕竟是神泉之灵的化身,以她来血祭,小葵一定能醒过来。 只是……郑丕文的眉头陡地一皱,他并不想让冯茜妮这样死得不明不白,他希望她是在记起前世的事情后,才回去古代。 何况……他看着其他三名队友,他们跟他冒险多年,仗势着他的仙术,他不曾让他们随身携带任何防身器具,若他和冯茜妮回到古代,他们三人能安然度过这危险重重的原始森林回到文明社会 哈!他嘲讽一笑,在世间停留太久,他的灵魂愈来愈人性化,居然会担心起这些和他毫无关联的世人 “这是我第一次从你冷漠的眸光中看到这么复杂的情绪!”冯茜妮轻声道。 郑丕文一愣,慑住心神,回视着她, “我也是第一次看你能这么平静的望着我。” “那是因为一开始就被你莫名的行为言词给吓住,我或许爱哭、胆小,但我总是受过知识教育的人,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多少对你也有一些了解,你并不像你外表所示的淡然冷漠。” 他撇撇嘴角,“是吗?” “当然是!虽然你对我仍然严苛,可是你曾跳下溪流救我,为我……呃,”她小脸儿一红, “为我清洗身子,我上岸手受伤,你也温柔的为我清理伤口,现在你更因为看到我的脚起水泡,要大家早点休息。” 凝睇着她眸中温柔的光芒,他发觉自己几乎要沉溺在那抹柔光中,暗暗的吸了一口气,他故意嘲讽道:“你想太多了,再说,你也别忘了,你会遭遇那么多事,也是因为我的缘故。” “这——”她顿时语塞。 “所以别将话说得那么好听,因为我不会感动,也不会因此就改变我对你的态度。”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表达我对他的谢意。”她着急的说。 “没有那个意思最好,至于谢意还是免了吧!”他神情一黯,他宁愿她恨他,这样在他杀她时,他的心也比较不会过于歉疚。 冯茜妮咬着下唇,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森林的夜晚来得特别快,才一会儿工夫,夕阳与满天彩霞就被黑色天幕所取代,满天星星绽放微笑,月姑娘像个慈母将月光洒在这片充满生机的大地森林。 考尔特和廖樱雯已洗完澡回来,他们接过林于屏拾来的木柴搭起一个营火。 林于屏则拿起换洗衣物朝瀑布走去。 郑丕文站起身,帮着考尔特将三个帐篷在这个空地上架设起来。 冯茜妮只是默默的着着这一切,因为这些她都不会,也曾愈帮愈忙过,何况,她的脚在休息过后反而更加疼痛。 廖樱雯走了过来,递给她一条药膏, “你去洗一洗,顺便抹抹药,否则明天你可能一步都动不了。” 冯茜妮抬起头来,朝她笑了笑,“谢谢你,樱雯。” 她不在意的耸耸肩,“我对你的敌意是愈来愈少了.何况我那口子在看到丕文对你寸步不离的情形下,他已经明白是近不了你的身了,这心似乎也安分多了。” 语毕,廖楼雯开心的笑开了嘴。 冯茜妮也露出真挚的一笑,太好了,在这个探险队里她需要的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你——”趁着郑丕文在架帐篷的机会,廖樱雯终于问出这段时间令她疑惑已久的问题, “你和丕文是不是有了肌肤之亲?” “什么?”冯茜妮咋舌不已的瞪着她。 “你老实说没关系,毕竟你和他在舱房两个星期,这五天也都跟他同帐篷,一男一女的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这……”她粉脸涨红, “你别乱猜,我们什么也没有!” “这、怎么可能?”她可不相信。 “是真的,在舱房时他睡床上,我在桌椅上趴睡,什么也没做,而这几天,我们一进帐篷,他就睡了,而我也因为走了一天疲倦不已,所以很快也就沉睡了,通常都是一觉到天亮,真的什么也没发生。”她急忙澄清。 廖樱雯挑高了柳眉,仍是难以置信。 而另一边,考尔特和郑丕文合作架设帐篷,他也忍不住出声问: “茜妮和你有什么仇恨吗?” 郑丕文瞥他一记,将帐篷拉开, “我说过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所以你就可以将她视为个人财产,强迫她跟你睡?”他忿忿不平的低吼,毕竟女反不在一旁。 他冷笑一声,“你似乎没有搞清楚谁才是你的女人。” “我知道,可是你没有权利这样对待茜妮!” “是吗?”郑丕文睨他一眼, “可惜的是她的生死也在我的掌握之中。” “你以为你是古代的霸君,要谁生就生,要谁死就死?”考尔特放下乎中的铁锤,怒视着他。 郑丕文微扬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说: “我确实不能主宰任何人的生死,但冯茜妮是个例外。” “你——”他双手握拳。 “想跟我打?别忘了我赤手空拳都能打败一只凶猛的老虎,而你只能算是只纸老虎而已!”郑丕文鄙夷的瞅视着他。 考尔特气得全身发抖,然而,他并没击出一拳,因为他想起郑丕文和老虎打斗的画面,知道自己奈何不了郑丕文。 林于屏洗完澡走了过来,在看到脸色铁青的考尔特时,他不难猜测出一定又是为了冯茜妮的事而和郑丕文起了争执。 他拍拍考尔特的肩,再看了专注打着木钉的郑丕文一眼,“换你们去洗一洗,这儿我来。” 郑丕文点点头,将手中的铁锤及木钉交给他后,大步的走向冯茜妮,再拿了背包望了她一眼,即旋身走向瀑布。 见她明白的站起身,廖樱雯朝她摇摇头,再将一套换洗衣物交给她,看着她静静的跟在郑丕文身后。 考尔特不明白的频摇头, “林教授,难道我们就这样坐视他如此对待茜妮?” 廖樱雯不平的瞥了他一眼, “你甭紧张,我刚问过她,丕文根本没碰过她。” “那怎么可能?一定是他要她不准说!”考尔特不相信。 “我倒是相信,我认识丕文好多年了,对他的人格有一定的信任,何况,今天的情形我们都看到了,他不也对她表现出温柔的一面?”林于屏虽然不明白其中原因,但他相信郑丕文不会强迫冯茜妮。 冯茜妮赤裸着身让沁凉的飞瀑水泥洗涤她一身的疲惫,而受伤肿胀破皮的脚在冰凉的溪水浸泡下也舒服许多。 她知道在一旁大树下,郑丕文正目光炯炯的盯视着她的身影,可是这时的感觉实在太好了,她不想也不愿匆忙结束这种感觉,何况她的身子已让他看过无数次,他从来也没有侵犯过她。 凝睇着在月光与飞瀑下那身洁白无瑕的柔美胴体,郑丕文虽是保持一贯的冷漠,但内心蠢蠢欲动的欲火都已在每个细胞问流窜。 自嘲一笑,他也不懂为何要这样虐待自己的生理欲望,何况这队里其他人一定一致认为她早成为他的人了,他又何必坚守着那道防线而不跨越 是笨吧!还是怕自己届时戒不了对她肉体的眷恋,反倒还沦陷了一颗心 陷入思绪的郑丕文根本没注意到前方岸边一条粗壮的大蟒蛇,正目露凶光的蠕动着身躯慢慢潜入浅溪中。一直朝冯茜妮而去。 冯茜妮愉悦的搓洗着身上酸痛的肌肤,经过这几天在森林中奔走,她猜想自己的脸蛋应已晒黑许多,与身上白皙的肌肤成了两色—— 突然,她皱起了眉头,颇为纳闷的看着水中那一条黑白交接的粗壮长影,那是什么呢 她原想蹲下身子看个仔细,没想到才一弯腰,那条黑白长影突地从快速的溪流窜起,溅起溪水,待发现一条巨大的蟒蛇正张大了嘴,凶狠的朝她直扑而来,她踉跄的倒退一步,发出惊魂的狂叫声, “啊——” 郑丕文心神一定,在惊见那条巨蟒时,赶忙施展仙术阻止它接近她,可令他惊心胆战的是,他的仙术竟然无法施展。 没有时间多想,他快步的跑向前去,并大声喊叫,“这里、这里!”意欲分散巨蟒的注意力。 巨蟒挺直了身子,果真朝他扑了过来。 郑丕文一面躲开他的攻击,一面大声叫着在岸边面色发青的队友, “快过去将冯茜妮带走啊!” 林于屏慌忙点头要奔过去,考尔特阻止了他,“林教授,我过去。” “嗯。”他点点头,看茜妮已吓得手脚发软蜷缩成一团,她是需要考尔特将她抱过来。 “怎么会这样呢?我一直以为只要有丕文在的地方,那些野生动物都不会接近我们,而上一次有老虎攻击我,是因为我没跟上你们,反而愈走离你们愈远。后来还是丕文赶过来救我的,可是这一次我们全跟着他,怎么会有巨蟒出现呢?”廖樱雯颤抖着声音道。 林于屏也不明白,何况基于以前的经验,就算有凶猛的虎、豹、犀牛,它们似乎也只敢远远的看着他们。根本不敢接近,为此,他们虽感不解,但基于安全理由,他们反倒更喜欢和丕文一起前往森林探险,放心的欣赏原始丛林之美。 看着有好几次郑丕文都差点被巨蟒亲吻的惊险镜头,两人的心是七上八下。 一直到考尔特顺利将全身发抖不已的冯茜妮抱回来时,两人的视线还是不敢离开郑丕文。 “樱雯,你先拿衣服帮她穿上。”考尔特轻轻的将她放在营火旁后,就拿了一支火把走向郑丕文。 “这太危险了!”廖樱雯着急的看着他拿着火把丢向那条巨蟒。 “你先帮茜妮将衣服穿上,快点!”林于屏再次说道,也依样画葫芦的拿着火把朝他们走去。 廖樱雯虽心急如焚,但仍赶紧从背包里拿出衣物慌张的为冯茜妮穿好。 冯茜妮想到刚刚差点被巨蟒吞下肚的那一幕,她脸色发青,无言的看着郑丕文站在最前面和巨蟒缠斗的画面,她的心被狠狠的揪紧着,她好怕、好怕他会被巨蟒给吃了,不!她不要,她不要他死,也不希望他死,她要他再冷冷的忽视着她,对她冷嘲热讽也行,她要他活着,活着—— 突然,郑丕文来不及闪躲巨蟒的一记攻击,硬生生的被它从水中捞起撞向崖壁。 见状,她的心猛地一震,泪如雨下的看着跌落溪流的他。 没有多想,她冲向前去。 廖樱雯愣了一下,赶忙追上去在溪岸边拉住她,“你疯了!” “不,我没有,丕文他可能快死了,我得去救他!”冯茜妮泪流满面的欲挣脱她的手。 “茜妮,你——”廖樱雯看着她眸中可见的浓烈爱意,不由得愣了一下。 “樱雯,你别拉着我,那只巨蟒又向他攻击了,而他连起身都没有!”她哭喊着道, “我不要他死、不要他死,我要他跟在我身边,对我凶、对我冷漠都没关系,只要他活着。” “茜妮,你……你不会是爱上丕文了吧?” 闻言,她一愣,慌乱的直摇头, “胡说、胡说,我怎么可能爱上他?这……”她愈说愈心虚,可是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喜欢过他,然而,为何在他舍命救自己的这一刻,内心却激烈狂涌起她负荷不住的款款情深 难道……难道自己已爱上他而不自知 凝视着错愕不已的冯茜妮,廖樱雯明白她是在这一刻才明白自己已不知不觉的将心给了丕文。 “可恶,该死的,那只巨蛲都不理我们,该怎么办呢?”考尔特焦虑的甩动着手中的火把。 林于屏也是色如土灰,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自己的安危,冲向前去抱住巨蟒的身体。 然后,在众人怔愣的目光下,一支支尖锐的竹箭射向那只四处逃窜的巨蟒,几名印第安人俐落的骑上巨蟒的背部,利刃齐下,才一会儿工夫,岸边及溪流染满了鲜红的蛇血,那只七、八尺长的巨蟒被印第安人切成十多块扛在肩上。 林于屏探吸一口气,赶忙跑过去要看看郑丕文的情形如何,但印第安人将长茅抵在他身上示意他不准动。 考尔特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到一脸惊慌的冯茜妮和廖樱雯身边,三人颤抖的抱在一起,因为四周出现了许多面无表情的印第安人,他们身上不是长茅便是弓箭,慢慢的朝三人靠拢。 一名看似酋长的印第安人涉溪走到昏迷不醒的郑丕文身旁,蹲下身子看他一眼后,即示意身后的印第安人将他扛起来。 冯茜妮害怕的看着被印第安人押解过来的林于屏,还有扛在印第安人肩上的郑丕文,听着这班印第安人叽叽喳喳的说着他们听也听不懂的土语,她的心更是凉了一大半。 她无措的目光一一扫过同样面露不安的队友,他们再来的命运会如何呢 第六章 郑丕文微微的眨了眨眼睛,他的头很痛,身体右侧也是疼痛不已。 “丕文、丕文,快醒醒啊!”冯茜妮着急的轻轻摇晃着他。 “别、别摇,很痛——”他挣扎的张开了眼眸。 “哪里痛?快跟我说啊!”她焦虑的看着他坐起身来。 郑丕文拧紧了眉头,疑惑的看着这间石室, “这里是哪里?还有其他人呢?” 冯茜妮双肩一垮,从小窗户看了泛鱼肚白的天空一眼,“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他拉起她的手,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不是在溪边和巨蟒搏斗吗?” 她点点头,“后来你被巨蟒弄昏了,正当大家手足无措之际,来了好多的印第安人,他们将巨蟒给杀了。然后押着我们到这一个村落来。” “林教授他们人呢?” 她摇摇头,几滴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 “我们被分别架开了,扛着你的那名印第安人把我拉了过来,将我和你一起关进这间石室,我根本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郑丕文不安的边思忖边试着使用仙术,正如他所担心的,他根本无法施展仙术,这代表他们现在只能坐以待毙了 “你没事了吧?要不要我替你看一看?”冯茜妮忧心忡忡的上下打量着他,小心翼翼的隐藏自己在几个钟头前才发现的情感。 他摇摇头, “那些印第安人有没有说什么?” “他们似乎都不懂英文,林教授试着和他们沟通,可是他们一脸淡然。”一想起来,她就觉得害怕。 郑丕文站起身,从小窗户往外看,这个村落看起来和他以往见过的印第安人或土人的村庄并无两样,而一些早起的印第安男女也是脸上刺青、赤裸着上身,仅以一些动物牛皮为衣遮住重要部位而已。 按理,这些人只要不去招惹他们,应该不会成为敌人,除非……一股不祥的预感快速的闪过脑海,他苦笑着摇摇头, “看来我们是有幸碰到野蛮的印第安人了。” 她脸色一白, “你的意思是……” “没错!习惯以活人祭祀他们信仰神只的印第安人。” “那、那我们,还有林教授他们……” “看来大家都凶多吉少了。”他僵直一笑。 “那、那我不就永远回不了家?”她呜咽一声,哭了出来。 郑丕文咽下喉间的酸溜,真不知道上天在开他什么玩笑?好不容易找到仙主,也好不容易来到这可能是古代出入口的神圣之地,结果他却被印第安人给抓往,生命堪虞 他回过身,将啜泣不已的她拥人怀中,自我调侃的说: “看来我不仅不能掌控你的生死,连自己的命都在别人手里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们没有得罪他们不是吗?他们怎么能抓我们去祭祀?”冯茜妮仰起头来楚楚可怜的问着。 他喟叹一声, “那是我的猜测,不过我想若他们将我们视为客人的话。就不会将我们关在这儿了。” 她紧紧的抱住他, “不要,我不要,我想回家、想回家……” 他爬爬刘海,安抚道: “别哭了,该哭的人是我。” “你——”她讶异的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他牵强一笑, “是啊,别忘了想杀死你的人是我。这下我们也许得合葬了。” 冯茜妮后退一步,坚定的摇摇头, “你不会杀我的,要不然你又何必引开巨蟒的注意力来救我?” 他嘲讽的扬起嘴角, “我早说过别太自以为是,何况你得死得其所才会有价值。” 她一头雾水的摇头, “那我们可能要死了,你愿不愿意解除我心中的疑惑,告诉我我们之间的恩怨究竟是什么?” 郑丕文摇摇头, “你已重生,而今我们又可能会死在印第安人手里,自然更没必要知道那些恩怨了。” 她顿时语塞。 突地,石门在此时被打开了,郑丕文直觉反应的将她拥在怀中,不过,对自己的这个举动,他的浓眉不由得拢起,但他没有时间细想,两名印第安人已拿着茅示意他们往外走,他只好拥着全身发抖的冯茜妮走出门外。 他们一直被架到一个看似神坛的地方,两旁林木高耸直立,后面却是一座光光秃秃的小山,而以石头堆砌而成的神坛后方有一道长廊,不知是通向何处。 “他们真的要将我们抓来这儿活祭是不是?”冯茜妮哽咽着声音道。 “可能吧!”郑丕文冷冷的回答,看着围绕在他们身旁的印第安人动也不动的眼眸,猜测他们是真的听不懂他的语言。 “看!”她指着同样被押了过来的林于屏三人。 “他们到底要干么呢?”廖樱雯紧紧依着考尔特,眼眶泛红。 “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情。”林于屏摇头叹道。 下一秒,周遭的印第安人以他们五人为中心围成一个圈圈,唱起节奏明快的歌曲。 “嘿!嘿!”两声后,歌声停止了,印第安人向着神坛跪拜下来,状甚虔诚。 早晨的森林是宁静的,印第安人的动作静止下来,持续了近十分钟后,一名看似巫师的印第安人与那名印象安酋长从神坛通道走了出来,而更令郑丕文一行人讶异的是,他们的身后竞还跟着一名穿着衬衫和长裤的中年棕发外国男子。 那名外国人朝身旁的印第安人点点头后,即朝郑丕文一行人走近,以一口标准的英文道: “我叫杰瑞,我在这个森林已经十个年头了,没想到还有机会看到来自文明世界的人。” 郑丕文对他没什么兴趣,直言问: “他们想对我们怎样?” 杰瑞面露无奈, “恐怕你和你身旁这位女伴,”他看了冯茜妮一眼, “得永远留在这儿了。” “为什么?”考尔特焦急的问道。 他回头看了身后两名印第安人一眼, “他们一个是酋长,一个是巫师,在前几日巫师即向酋长说明明有一正一邪之物正朝着他们村落而来,而他们的正邪之气已触怒了火山神,若不以他们来祭祀火山神,火山神将会怒吼为村民带来灾厄。”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就算这座小火山爆发,那也是地层运动的结果。”考尔特忿忿不平的说。 杰瑞摇摇头, “那些文明知识在这个原始森林是没用的,他们只信任巫师说的话。” “不,我不要,我要回家!”冯茜妮泪如雨下的哭倒在郑丕文怀中。 郑丕文冷眼看着那名双眼深邃、头发飞白的老巫师,巫师一向是被认为可通灵的极界人物,而巫师口中的一正一邪倒是说出了身为神泉之灵正气的冯茜妮及黑狐精的他。 巫师走向前来,向杰瑞说了几句话。 杰瑞点点头,看着郑丕文道: “祭祀时间到了,你和这名女伴得跟我一起进入石棺。” 郑丕文不知道自己为何没有想到要反抗,可是内心有一股声音要他走进那条通道,或许那就是圣洁之地也就是古代的出入口 他回身看了其他同伴一眼,再瞟向杰瑞, “他们的安全无虞吧?” 他点点头, “外面的世界太过黑暗了,这儿算是人间的净土,而且,从我在这儿定居下来后,也没看见他们杀过外来客,这次要以你们两个活人祭祀,我私下也对巫师和酋长规劝许久,但他们说这是天定之数,一定得照做,否则全村都会有灾难发生。”他无奈的喟叹一声, “我已尽力了。” “我明白,那麻烦你芾他们出这个森林了。”郑丕文静静的说。 “丕文,我们怎么可以丢下你们离开?”林于屏频频摇头。 考尔特和廖樱雯也在一旁猛点头附和。 “能出去一人算一人,难道你们要跟着我们陪葬?”他挑起浓眉。 “可是……这……”林于屏无言了。 巫师再度走向前来和杰瑞说了几句话,还面露不耐。 杰瑞慌忙点点头,“你们得进去了,误了时辰,将会惹怒火山神。” 冯茜妮粉脸发白紧抱着郑丕文, “救我,求求你.我不要死、不要死!” “还有我跟你作伴呢。”他低声安抚。 她飞快抬起头来看着一脸自在的郑丕文, “为什么?难道你不怕死?” “不是有句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吗?看来我们得一起接受上天的安排了。”他凝睇着她噙着泪珠的翦水秋瞳。 “该走了!”杰瑞再次催促。 郑丕文回头再看了伙伴一眼,即拥着冯茜妮跟随杰瑞、巫师及酋长进入通道。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后,廖樱雯终于忍不住放声嚎啕大哭。 而考尔特和林于屏的神情更是悲恸,这一别是再聚无期了 郑丕文和冯茜妮进入这个漆黑的通道后,走了约莫十多分钟,通道才变得宽广,而一个神殿也随即映入眼帘。 总的来说,这个神殿是相当朴素和原始,光秃秃的洞壁上只有一尊近五公尺高的大型人形石雕像伫立在中间,两旁各放了一把熊熊火柱,雕像下有一类似棺木的大型石棺,它前面则放着一些野果。 “这是火山神,它身后就是火山口,也是印第安人的禁地,村人是不能进这儿以免冒渎了火山神。”杰瑞在一旁解释。 郑丕文嘲讽一笑, “若不是我们待会儿就得死,我还以为你是导游在为我们简介呢!” 对这番挖苦的话,杰瑞仅能苦笑。 酋长打开石棺,示意两人躺进去。 郑丕文朝冯茜妮点点头,想到这儿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处,她不由得又是泪如雨下。 然而,在印第安人的目光下,她还是不得不进入石棺,与郑丕文两人躺在略有霉味的石棺里面。 杰瑞难过的再看他们一眼,即将石棺盖上,四周顿时进入一片黑暗。 “丕文,我好怕。”在面对一片黑暗下,冯茜妮只能将自己紧紧的依靠在身旁温热的躯体。 他拥着她,轻声的说:“别想太多,何况……”他笑了笑, “咱们没被开膛剖肚,只是等到这石棺内的空气完全成了二氧化碳后,咱们才会死,这种死法算不错了!” 她不明白他怎还能笑得出来?“我好想爸妈,还有大哥。” 他叹息一声, “我倒希望你想起前世的事。” “你还是不愿告诉我吗?” 他思忖了一下, “恐怕我还没说完,这空气就不够用了!” 丕文的话并没错,石棺在两人平躺下后,所剩空间并不大,再加上说话,氧气的消耗更快。 她也感觉到空气似乎逐渐沉闷起来,她真的要死了 听到她隐忍的啜泣声,郑丕文握住她的手, “别怕,黄泉路上还有我跟你作伴,只是……”他也感到不甘心,上天就这样安排他和仙主一起死亡、就这样了结他们之间的恩怨?那他的小葵呢 冯茜妮将头侧向他, “我们快死了,我可以跟你说一件事吗?” “随便你,不然到了黄泉路还是有机会说。” “我……现在的你看不到我的表情,我也看不到你的表情,我才有勇气说。”她低声的喃道。 “随你吧!” “我、我从没喜欢过一个男人,更甭提爱上一个男人的滋味,可是……” 他眉头皱起。 “可是就在你舍命引开巨蟒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己竟然爱上了你,这太不可思议了,可是我知道它发生了。”她的话才停歇,石棺竟然翻转起来,她吓得失声尖叫。 郑丕文紧紧抱住她,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感到紧张,然而就在下一秒,他们即被摔入长长的黑洞之中,“砰!”一声,跌入水里瞬间又被卷入强大的漩涡流转,下一秒,一道琥珀色光突然绽放,紧紧地围绕着冯茜妮。 郑丕文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琥珀光的出现绝不是偶然,它一向是神泉之灵的颜色…… 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水的冯茜妮,只觉得埋藏在灵魂深处的记忆被开启了,她记起了白狐狸岛、记起了她是仙主,记起了和郑丕文的一段恩恩怨怨—— 睁开悲哀的柔光,记起了一切,代表她即将以血祭结束这段神泉之灵给予的重生生命 为何如此呃?她才以冯茜妮的纯净心灵再一次爱上丕文,可是他对她却没有丝毫爱意 郑丕文看着那双悲哀熟悉的柔美眼眸,他知道她终于记起前世的事了…… 古代黑狐狸岛 风光明媚、四季如春的黑狐狸岛上都是修练成形的黑狐精,有的前往热闹的凡人世界生活,有的则守在这片世外桃源,甘之如饴。 自从郑丕文血洗自狐狸岛的那日起,众狐皆见识了他对守护天使小葵的深情,只是这其中有一个秘密被隐藏着,众狐为了怕郑丕文会和宿敌紫亦秀刀戈相向,全善意的对他隐瞒了这个秘密。 然而,他回来了,就在昨日和一名美丽的女人昏迷在清净湖畔,族人将他及那名女人带回他的住处照料着,也仔细打量那名女人。 由于他们全是狐精,因此对那名女人身上散发的正气心中也有底。 “神泉之事”他们已从小葵口中知道那是一个希望之泉,而丕文若无法带回神泉之灵,最后将只能带回由神泉之灵化身的人回来,再以血祭方式拯救小葵,所以这个女人应该就是神泉之灵的比身了。 一身浅蓝长衣的小葵不安的看着木屋内的数名长老, “再来如何呢?丕文真的带回神泉之灵了,可是他若知道他要救的人不是我而是亦秀,”她那张清丽的小脸蛋浮上一层忧心, “他一定会恨死我。” 洪长老抚了抚长长的白发, “问题是,欺骗他的不只你一人,还有咱们全岛的族民,既然他已将神泉之灵带回来了,不如就将真相告诉他。” “不行!”另一名丁长老马上反对,“丕文的个性一向冷漠,咱们推举而出的下一代岛主亦秀,又是在修练仙术时意外杀死丕文父母的人,当时若不是我们几个长老努力劝说,让丕文的仇恨暂埋心中,他们两个早就战个你死我活了 “而这次丕文意外的和小葵相恋,我们都想以小葵温柔的个性多少能改改丕文的性子,没想到他又意外失踪,在白狐狸岛待了近半年……”他将目光看向一脸忧愁的小葵。 小葵腼腆的低下头来,就是这半年,亦秀以他的温柔填补了她空虚等候的心,然而,亦秀却莫名的感染上一场怪病,气息渐弱。她从长老那儿得知丕文拥有一千年冰棺,可保住人的一丝气息千年,但那只千年冰棺被丕文施了仙术,众人都无法靠近。 而后,就在她手足无措之际,丕文奇迹似的回到黑狐狸岛,但她深知自己的心已给了亦秀,于是在和长老们商量之际,众人皆以为善意的隐瞒才是最佳的方法,至少先将亦秀送人千年冰棺再走下一步。 身为天界守护天使的她一直是在镜中生活,虽然已经得到天界主宰的恩赐得以用亦仙亦凡人之姿自由在世问走动,但由于习惯镜中的世界,即使和丕文相恋,他们也是一个在镜中、一个在镜外互诉衷情,而她也不曾向丕文说过她其实已能自由的在镜内、外生活。 但亦秀却不同,他倾听她的任何感觉,引导她走出镜中世界,她和他有了美妙的身体接触,也让她明白了拥有的真实感。 因此,为了能进入冰棺,众长老便要她再进入镜中世界,演出一出为了不让一面镜子阻碍她和丕文相恋,而自愿成为只有一百日生命的凡人戏码。 在时间愈来愈接近百日时,她也伪装虚弱,逼使丕文解除法咒将她放人千年冰棺,并向她说明他在白狐狸岛听到的神泉传奇,而他更是向她誓言将拿到神泉之灵回来救她。 而丕文一离开黑狐狸岛,她便起身了,众长老将向丕文伪称离岛,但其实是被藏在丁长老家中的亦秀移进千年冰棺,从此便开始了无止境的等待…… “我觉得还是这么办比较好。”另一名东长老点头道, “小葵没有生病的事还是暂时瞒着丕文,当然,他待会儿醒来后,一定会先到千年冰棺去看小葵,所以我们得先移开亦秀,而小葵得再躺进去。” “可是我们还要再骗下去吗?”思忖再三的郭长老频频摇头, “当初只是很单纯的要丕文解除进入冰棺的法咒,大家再想法子救亦秀……” “可是情形已经失控了,丕文是为了小葵而血洗白狐狸岛,若是知道他的爱人爱上了他的杀亲仇人,而小葵还因此而欺骗了他……”丁长老愈想愈不妥,“这情势已经像滚雪球般愈滚愈大了,我们的谎言可能也得继续编下去。” “到什么时候呢?”小葵不安的说着,难怪有人说过撤了一个谎就得说更多的谎言来圆谎。 “将亦秀救醒后再说吧!这样你也不需一人承担丕文的怒火。”东长老叹声道。 这或许是唯一的法子吧!小葵的心仍旧忐忑,可是为了亦秀,她知道自己已没有回头路了,因为早在爱上亦秀那一刻起,她已背叛丕文了…… 冯茜妮眨了眨眼睛,迷迷蒙蒙的看着坐立在床侧的郑丕文。 “你醒了!” 她点点头,表情有些幽怨无奈,她坐起身看着这间古色古香的房间。 “这是我的住所,我们被漩涡卷入许久后,全昏了过去,最后我们……”郑丕文神情复杂的凝睇着她,“我们通过了古代的出入口,来到我所居住的黑狐狸岛了。” 她明白的再次轻点螓首, “我知道,看着这与我在白狐狸岛相似的木造房子,我全明白了。” 他暗哑着嗓音道: “你全记起来了?” “嗯。” “那你……”他无言了,她跟着他回到黑狐狸岛,而他虽已苏醒过来许久,但他也不懂自己为何没有赶快去探望处在千年冰棺的小葵,却紧守在她的床侧。 她凄凉一笑,“欠君三魂,救君一命,已坠一魂,尚欠一魂,我知道自己的命运为何。” “你如此认命?”想到她的死期不远,他不由得泛起一丝不忍。 “你是为了救你的爱人而穿越时空、千里寻我,别告诉我你现在不忍了。”她顿了顿,眼眶泛红的说:“曾是仙主的我爱你爱得好痴,而今借神泉之灵再生的我化身为冯茜妮却也傻傻的再爱你一次,”她哽声的续道无奈, “这是轮回,是我在前三世为人不念你的痴情、玩弄你的情感而致使你为情自杀所得的报应!” “那便是我们之间恩怨的起点?”他错愕的凝脸着她的两行清泪。 “嗯。” 上天,他居然爱了她三世?难怪,难怪他对她总是有难以克制的情怀,冷漠的他竟然也会对她产生不忍。三世的情爱纠葛…… “所以你不愿再世为人,便降为狐仙,而我是因欠了你三世情,也成了狐仙,你我之间经历的事是注定的,我不得怨也无法怨。”她表情哀戚。 闻言,郑丕文的心沉甸甸的,他无法开启他曾为凡人的三世记忆,但是这样的故事却令他感到震撼,他竟爱了眼前这名美丽纯净的女子长达三世,而今,他却要亲手杀了她以拯救他这一世的爱人?这未免太过讽刺了 冯茜妮咽下喉间的酸溜, “我知道你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进行血祭,所以有一句话我一定要现在将它送给你。” “什么话?”他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 “还记得杜甫的‘可叹诗’吗?” 他不解的瞟她一眼,点了点头, “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变幻成苍狗。” “嗯,你一定要将它谨记在心,否则你的心会再次受伤。”她语重心长的说。 “你是什么意思?” “世事变化无常,你——”她水灵灵的眸子快速闪过一丝不忍之光,她的记忆被神泉之灵开启了,自然也得知他将救的人根本不是他心系之人,而是杀亲仇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冯茜妮绞着十指,站起身后摇摇头, “没、没事,我只是……”她苦笑道: “现在神泉之灵化身于我,我知道自己的命运,所以我并不怕死在你手上,只是单纯的臆测我们是否还有再一次相遇的机会?就算彼此都是陌生也无所谓……只要在别的地方相遇都好,即使只是擦肩而过……” 郑丕文看着她幽沉的目光无言,在她是仙主时,他便明白她爱他爱得有多苦,成了冯茜妮,她臾是痴傻的爱上冷峻无情的他,这样的情爱未免太折磨人了!而他也会经经历这样的痴情折磨。 她深吸一口长气,低头看了身上的丝绸长衣一眼,再凝睇着身上也是一身飘逸长衣的郑丕文,他们全回到古代,身上全换上了长衣,一切的恩怨也该在这个地方结束了,纵然她还有许多话想谈,但谈了又能如何 冯茜妮抬起头来,水亮的明眸全是笃定, “请带我去看你爱人吧!” 他心一凛, “这……你这么想死?” 她牵强一笑, “再多待几日也改变不了血祭的命运,何况跟你多相处一日,只是多增伤感而已。” 郑丕文无言,点点头,旋身朝门口走去。 她则轻移莲步的跟随在后。 就算门外有着温煦的阳光、展姿的百花蝶舞、潺潺的流水,陷入思绪的两人也无心欣赏,沉默的朝着摆放千年冰棺的洞穴走去。 一到洞穴口,令他意外的是,岛上的多名长老全聚齐在这里。 想起他们阻止他为父母报仇亲刃紫亦秀的事,郑丕文的脸不由得沉了下来。 何况,从那事发生后,他和岛上的长老及族人几乎不曾说过话,仅以冷漠相待,久而久之,他的心也变得冷冰孤寂,一直到不属于狐族的守护天使小葵出现在镜中后,他才再次敞开自己封闭的心门…… “有事?”他冷冷的看着众长老及一些岛上的族民。 “事隔那么久了,你的心还是如此冷漠?”丁长老不满的说。 “是啊,而且你和神泉之女昏倒在清净湖边,还是我们几个人救你回去的。”东长老也表示了不悦。 神泉之女?郑丕文敏锐的皱起眉头, “你们怎么知道神泉之灵的事?” “呃……”众人脸色一白。 丁长老慌忙的解释, “呃……是你血洗白狐狸岛时,岛上有族民遇到幸存的白狐精,他们从那里听来的。” “是吗?”他面露疑惑。 当时仙主告诉他神泉之事虽然白狐族民皆知,但他们也仅知它是个希望之泉,其余详细的事只有她这个岛主知道,而他也只曾将那些细节部分告诉沉睡在千年冰棺的小葵知道,族人怎么可能从幸存的白狐精口中得知“神泉之女”?这太令人怀疑了 看出他脸上浓浓的疑云,丁长老心中隐隐掠过不安,他陪着笑脸道: “想来她就是可以救小葵的人吧?” “你们究竟有什么事?我们虽为同族,可是与两条平行线无异,我很纳闷你们怎么会关心起她是谁,还有小葵的事?”郑丕文一脸冰冷。 “这,呃……”众长老相视无言。 “反正你们的心一向偏向紫亦秀,”他冷眼看了四周一眼, “算他聪明没有在这里,否则难保我不会再次和他斗法以了结杀亲之仇!” “呃,这……”众长老闻及他声音中的冷意不由得全皱紧了眉头。 “走开!”郑丕文以犀利的目光扫向众人。 “丕文,你这是什么态度?”丁长老忍不住出声怒斥。 “哼!不用管我是什么态度,一旦救活了小葵,我便会带着她离开这儿,再也不会回到黑狐狸岛,因为这儿根本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人!”语毕,他即拉着沉默无语的冯茜妮大步越过众人进入洞穴。 众长老及族民们全摇摇头,没想到离岛多年的丕文不仅没有磨去一身的冷漠反而更加冷傲了 第七章 进入这座藤蔓延生、玫瑰绽放的原始洞穴,郑丕文侧目膘了冯茜妮一眼,她看起来是异常的冷静,仿佛早已做好迎接死神的准备。 只是……他眉头突地柠起,小葵的气息怎会在这个洞穴里漫游着 她在千年冰棺内的时间已有数年,按理,她仅存的一丝气息在冰棺护卫下,应该只有在接近冰棺时才嗅得到,可是这气息却是如此强烈新鲜,仿佛她才在前一刻钟走过这里。 冯茜妮的目光在一踏入洞穴后,即锁定在几公尺远那泛着冰凉烟雾、透着五彩柔光的千年冰棺上。 她一步一步的走向前去,身为神泉之灵化身的她自然明白躺卧在上面的小葵其实生命迹象稳定,而且小葵的心也早远离了郑丕文,心系另一个男人。 她在心中喟叹一声,明知自己若是将真相说出,丕文或许就不会杀了她,可是她不忍心,他对小葵的爱也是如此痴狂,她已负他三世,而这世小葵又负了他…… 拉起裙摆,她踏上三层冰阶,无奈的吞下澎湃涌起的浓浓酸楚,她无法见到丕文的心一再受到伤害,何况她还欠他一条命,这是注定的事,她得救活小葵的爱人紫亦秀,而丕文也得尝到被人背叛的滋味,这是上天安排好的事,没有人能逃脱得过。 “在想什么?”郑丕文走到她的身后,看着冰棺内许久未见,但面容依旧纤丽的小葵。 冯茜妮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 “她很漂亮。” 郑丕文将目光移向她,再看向像个陶瓷娃娃般纤细的小葵,不知为何,他竞觉得冯茜妮比小葵美多了,而且自己的心益发不忍起来,他怀疑自己真能拿着刀插进她胸口吗 冯茜妮突然微微一笑,她的眼眸凝睇着他,“被爱比爱人幸福,但是我觉得能够去爱人也是一种幸福,虽然它的结局不够完美,但至少我曾爱过。” “你——”他一时语塞。 “我很抱歉负了你三世的真爱,探究前世的事,我只能说那是一份‘错爱’,才会种下今日的因果。”她美丽的脸庞没有接近死亡的恐惧却闪耀着动人的光彩,“我真心期盼,在还了你的三世情后,我们还能再次相通。” “你不怨我?”他虚弱的一笑。 “不,这是我种下的因,理该承担这样的果,我怨不了你,更怨不了天。”她一脸释然的神情。 郑丕文直直的睇视着她,她是如此该死的接受了命运,而他却犹豫了 “上天将我带回你这里,并开启了我封闭的记忆。这是代表着时候已到。” 她静静的看着冰棺左后方,挂在岩壁上的一把尖锐小刀。 郑丕文面无表情的看看她,再将目光投注在冰棺内的小葵身上,他等的、盼的不就是这一天吗?他在挣扎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他迈开步伐走向岩壁,不懂的是,他的身体怎会如此沉重?不明白的是,他的心为何会隐隐作痛 冯茜妮凝视着他的身影,贝齿咬白了下唇,她就将离开他了 两行清泪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咽下酸楚,低下身,在小葵的耳畔声如蚊蚋的说: “紫亦秀目前不在冰棺中,不过,冰棺会保存我温热的血液,待丕文将我的尸首带离这儿后,你即差人将紫亦秀再放回这冰棺中,不久,他便会苏醒过来,当然他的病也会全好了,因为神泉之灵只能让一人起死回生.而你并无生命之虞,神泉之血祭于你自然是无效了!” 闻及这一席话,原本轻闭眼睑的小葵吃惊的睁开双眼。 但冯茜妮随即朝她摇摇头,并示意她再闭上眼睛,而自己则拭去泪水、挺直腰杆轻声道: “出生在世即有所谓的悲欢离合,一切是非,冥冥之中已有定数……” 郑丕文手握着那把森冷的刀刃,迈着沉重的步伐朝冯茜妮接近。 听闻身后的脚步声,她转过身来正视着他。 他在她面前站定,一向冷然的目光在对视上她那双情深款款的明目时,忍不住别开了脸。 临死之前,能在这张俊脸上看到那股不舍及不忍。令她不由得再度热泪盈眶,回想她在冯茜妮这段凡人生活中,他对她的好与恶,他其实是在乎她的,只是她错失了与他的深切缘分,如今的她只能期待、祈求下一次的缘起…… 思走至此,冯茜妮伸出手轻轻的从他的手中拿起那把短刀。 郑丕文诧异的回过头来定视着她。 她仍是一脸温柔的笑意,闪着泪光的璀璨明眸也绽着柔光,她要记住这张俊颜,若她有幸重生,她一定要再看到这张容颜。 回过身,她俯视着仍然紧闭双眸的小葵,这一刀下去,她的一缕芳魂又将随风而去了…… 闭上眼睛,她高举起刀子,用力的将它刺往自己胸日,然而,就在接近胸口的瞬间,刀子被人打飞了出去,跌落地上发出“匡啷!”的声音。 冯茜妮不懈的睁开只眸,看着站立在自己身旁,一脸高深莫测的郑丕文, “你为什么不让我死?” 他抿紧双唇,他要怎么说?说他舍不得?说他不能看她在他面前死去?哈!这多可笑、多讽刺 “丕文,你……”她眉心紧锁的凝视着他。 “我们先离开这里。”他出人意表的说。 “为什么?你不是要救小葵?” “你真的那么想死吗?”他的神情愈见凝重。 她神色一黯, “欠人的就该还,该记起的事我也全部记起了,这不就是该死得其所、死得值得的时候?” “你不要拿我的话来顶我!”他的口吻凝重得吓人。 她轻叹一声, “丕文,你不必多想什么是我该还你的。” “我没有多想!”他冷哼一声否认。 “那你又何苦拖延救小葵的时间?我若不死,小葵是绝对不会醒来。” 这一点他比她还清楚,可是为何他无法冷眼见她自我了断?难道那该死的三世情还在他的心灵作祟? 低头膘了眼地上那把森冷的刀子,他知道自己是下不了手杀她,而且,他心中仍有疑问,尤其长老们的态度还有这一室愈显清楚的小葵气息—— 郑丕文一把踢开那把刀子,回身拉了冯茜妮的手。“我们先离开这儿。” “可小葵她……” 他冷冷的瞟了她一眼, “我没想到你会那么想要死,不过,有些事我还没想透,待疑虑全澄清后,不用你自己动手,我也会亲手杀你救小葵,这是我追寻你多年的目的,不是吗?” 她咽下喉间的酸溜点了点头,只是着着他握紧自己柔莠的大手,她明白他的心仍有万般不舍,毕竟他爱过她三世,累积在心坎的柔情不是重生的他想断就断得了的…… 两个星期后,林于屏、廖樱雯、考尔特在杰瑞和印第安人的护送下,顺利的回到奥林匹亚半岛的入口处。而更合他们欣喜的是前来接驳的印第安船只,并未因为他们延迟了三日的行程而离去,否则他们回到文明世界的日子可能又得延后了。 对着目送他们离开的杰瑞和印第安人,林于屏三人的思绪复杂,因为这一路走来,对方可以说是以礼相待,但是却也是因为对方,丕文和茜妮进入了鬼门关,因此,几番到口的“谢谢”两字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在抵达机场,登上飞机前往旧金山的刹那,三人相视无言,可以想见,丁蓉一定在那儿等他们三日了,他们该如何启齿茜妮和丕文惨遭印第安人活祭的事 在熙来攘往的旧金山国际机场,一身俏丽粉色洋装的丁蓉焦虑的直视着入境处,这探险队的行程虽可长、可短,但丕文一向掌握得很好,而这次离原定返程时间都已超过近四天了,却还不见他们一行人的踪影,真是急煞她了 就在倾顺短发之际,她络于看到了林于扉,就开心的冲了过去, “总算等到你们了,咦?”她眉头一皱,看着陆续出关却一脸愁容的廖樱雯和考尔特,再往他们身后一望,却没看到冯茜妮,这丕文在探险之旅完成后总是独自离去,因此没看到他,她倒不怎么讶异,可是她的好朋友呢 “丁蓉,这……”林于屏眉头纠结,始终开不了口。 “怎么了?茜妮呢?”她继续往他们身后张望着,“别告诉我,她舍不得回来,我和她得回台湾去了,否则她家人可是会飞到美国来要人的。” “她、她……”廖樱雯难过的伏在考尔特肩膀上哭了起来。 见状,丁蓉可慌了,她频频摇头, “樱雯,你别吓人啊,茜妮是不能出事的,我赔不起!” 林于屏深吸了一口气, “丁蓉,你永远也见不到茜妮了,还有丕文。” 她倒抽了口凉气,脸上血色尽失。 考尔特面带忧容的摇头, “他们两人被当地的印第安人抓去活祭,这时间已经两个多星期了,他们不可能还活着。” 丁蓉全身虚弱无力的跌坐地上,喃喃念着, “这、这不可能的,这……丕文带的队从没出事过……不可能的,我、我怎么跟冯家交代?茜妮、茜妮……” 林于屏走过去将她抉到椅子上坐下,看着机场上来来往往的人潮,他也无言了,他曾想过向华盛顿州政府请求协助,可是就他多年来深人温热鉴林的经验得知,当地政府仅是受理一下,派遣两、三名当地土人进行搜寻,结果通常是不了了之,因为是他们自己选择原始丛林探险,生命安危自然也得自己承担,出了事又怪得了谁 看着连夜从台湾搭机赶来旧金山的冯世龙、古晴洁、冯士杰及丁名堂,丁蓉一脸愧疚的迎向前去。 丁名堂一见到她就忍不住斥责道: “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大?连你老爸也一起诓!” 丁蓉无言,在越洋电话中,她已经将所有的事都坦白招供了,包括她根本没有随茜妮到温带森林,而是和法国男友在旧金山游玩近一个月,还有她伪装成茜妮的声音向冯家报平安的事。 冯士杰怒气冲冲的指着她鼻子骂, “你和茜妮算什么好朋友?她胆子有多大?敢一个人跟随探险队冒险?一定是你临时放她鸽子!” 丁蓉愧疚得无地自容,垂着头低声哭泣。 也在一旁的林于屏、考尔特和廖樱雯走了过来,神情凄然。 林于屏歉疚的说:“事实上,我们也有根大的责任,我们三人逃出来了,却无法将她和丕文一起带出来。” 丁名堂和许久未见的林于屏相互拥抱了一下,反而抱歉道: “老朋友,不是你的错,是我这个女儿,唉!” 丁蓉泪眼汪汪的看着频频拭泪的古晴洁, “冯妈妈,真的很对不起。” 冯世龙和丁名堂交换了一下目光,在十多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名堂的道歉声几乎不绝于耳,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追究责任也没用,目前要紧的是前去森林搜寻两人看能否有奇迹出现。 丁名堂走向前去拍拍女儿的肩膀安抚一下后,即对着林于屏交涉, “我和世龙兄决定雇请民间私人搜索队前往奥林匹亚,想麻烦你陪搜索队一起前往,毕竟当日前进的路线你是清楚的,多少可以缩短一下搜寻时间。” “那是当然,我很愿意一起前往。” “我也要去!”丁蓉抬起头来坚定的要求。 “丁蓉你……”丁名堂皱紧了眉头, “这很危险的。” “是我把茜妮弄丢的,若她死了,我也不会活着的!”她倔强的站在林于屏旁边。 冯上杰面色一冷,在众人还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时,他手一扬狠狠的掴了她一巴掌, “啪!”这一时之间,众人呆若木鸡。 “冯士杰!”丁蓉气呼呼的抚着发疼的脸颊怒视着他。 “你以为你跟着茜妮死,我们冯家就会很快乐、就会原谅你了?”他咬牙切齿的大声咆哮。 “我——”晶莹的泪水再度滑落她姣好的脸蛋。 “你成熟点行不行?你爸只剩下你这名独生女,你若死了,你要他一人孤老一生?”察觉到机场上齐聚而来的好奇目光,他咬牙低吼。 丁名堂闻言,一阵鼻酸不由得涌上,眼眶也跟着泛红起来。 丁蓉将目光放到父亲身上,见一向笑口常开的地眼中隐隐泛着泪光,她呜咽一声,投入他怀中嚎啕大哭,“老爸,对不起,可是我好内疚、好不安,我想亲自去看看,呜……” 冯世龙拥着古晴洁走向儿子,摇头道:“丁蓉的心情也不好过,你实在不该打她。” 古晴洁那张思女心切而憔悴的脸庞也有着宽容,“再说,她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长大,就我所知,你丁伯伯连打她一下都舍不得了,你还……” 丁名堂轻轻拍抚着女儿的背部,一面歉疚的说:“不,她是该打,我将她宠得太过了,才会……”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冯士杰强抑下满腔的怒火,低头看了手表一眼,“我们得转机到华盛顿州去了,我先联络一下‘浩林国际搜索队’,他们这支私人搜索队伍是同行中的个中翘楚,行动也快,”他将目光放到林于屏身上, “林教授,到时就要麻烦你了。” “哪里,不客气。”林于屏朝他默点头。 “我们也想一起去。”考尔特拥着廖樱雯说道。 “谢谢你们,不过,我想搜索队的人员并不希望有太多外组人员进入。”冯士杰礼貌的婉拒后,即走到一旁以手机联络相关事宜。 林于屏拍拍考尔特的肩膀,再看看廖樱雯, “你们先回家吧,有什么进展,我会跟你们联络。” 两人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夜晚,小葵局促不安的从冰棺上坐起身,丕文回到黑狐狸岛已经一个月了,而从第一天他阻止仙主自尽的言行举止观来,她明白他对仙主可能已经动了真情意了,只是碍于这个“表面”上仍痴情于他的自己…… 至于仙主,小葵对她的思绪更难理解,她既明白她要救的根本是亦秀,为何不拆穿?反而还教自己如何救亦秀 对此,小葵的疑虑是一日深过一日,原本她想出洞穴请教长老们,一方面也看看目前暂被安置在长老家的亦秀,可惜的是丕文一日数回的来这儿探望她,使她不敢贸然出洞,生怕坏事。 真不知道离开冰棺已一个月的亦秀现在如何了?众长老的仙术真能暂时保住他的一丝气息吗 但纵然心急如焚,她还是不敢出洞,怕她别于这座狐狸岛的亦人亦仙气味会引来郑丕文…… 看着树梢上皎白的月娘,郑丕文伫立在清净湖畔,内心思绪百转。 一个月了,他不清楚自己在犹豫什么?一日又一日,他在小葵和冯茜妮之间来回,一个生,一个便得死,难懂的是他何曾如此优柔寡断过 岛上的狐族及长老们对他迟迟不进行血祭的事虽感疑惑,但倒是无人敢来质问,毕竟独来独往的他脸上那冷峻的神情已使他们识相的保持沉默。 此时,一个清丽的身影倒映在湖面,打断了他的思绪。 冯茜妮轻移莲步的走近他。 “这么晚了,还没睡?”他轻声的问。 她摇摇头,用一双水灵的秋瞳睇视着他, “你为什么还要使自己陷在困惑当中?” 他回过身来,直视着她, “这个问题你已问了许多次。” “那是因为你不曾给我一个正面的回答。” “我若是心中有答案,便不会如此困惑了。” “是我造成的?”她眼中眸光一黯, “是因为我这张会令你歉疚的脸孔?” 郑丕文抿嘴叹道: “是我疑惑了,多年不曾见过小葵,以为自己深爱的人仅有她,也自认自己是个专情的人。可是……” 他苦笑一声, “回到这儿一个多月了,每看她一回,我就怀疑自己真的探爱过那张容颜吗?久而久之,我愈来愈心虚,甚至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冰棺里的小葵似乎不再属于我了,她似乎属于另一个人,她熟睡的面容也不像当日我将她放进冰棺时的深情神色,她让我感到有点陌生。” 这个男人的心是敏锐的,可这是他们的命运,而她也明白知道真相后的他一定会心碎,但她也无能为力…… “我今晚是要来告诉你,我已经决定明日一早了结我自己。”她低声的说。 他眉头一皱,“你——” “再拖下去,只怕……”冯茜妮抬起头来凝视着他,“你会更舍不得我。” 郑丕文微扬嘴角,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何况,”她轻轻的闭上眼睛, “我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之,有人在呼唤我,我似乎该离开这里,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另一个世界?”他难掩冲动的拉住她的手, “你要去哪里?” 她张开眼眸,翦水秋瞳已泛泪光,“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很清楚自己真的该将欠你的债偿清,因为时候已经到了,不能再拖下去。” “那如果我并不想要你还呢?”他脱口而出的说,但下一秒,他也为这句话感到怔愕不已,难道他对她的爱胜过小葵 她错愕的凝睇着他,“丕文!” “不,当我没有说。”他轻撇嘴角,放开了她的手。 她柳眉微攒的点点头, “那明天一早我们便到洞穴去。” “嗯。” “今晚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欣赏这份绝丽的夜色,若是你不困,我们就在这儿一起守候到天明好吗?”冯茜妮提出最后一个请求。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这张美丽的脸孔,轻轻的点点头。 两人就着月光,相对无语,郑丕文内心的冲击该是最大,他以为自己能冷眼看她在自己面前死去,但一思及那画面,他的心就不由得猛烈一恸…… 良久,她轻声低喃, “真不知道我们会在哪一个时空相遇?”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他反问。 “不知道,可是我想再遇见你,这种感觉在接近死亡时是愈来愈强烈。” “可能吗?我是个千年不死的狐精。” 冯茜妮牵强一笑, “说得也是,在我死后,将再入轮回,而你将和小葵一起待在这儿白头借老……”她突地束口不语,因为他们两人是不会白头偕老。 “如果我们还有机会相遇,就如同你曾说过,彼此都是以陌生的心灵与对方相遇,没有过往的恩与怨,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他真诚坦诉。 “嗯,纵然那个机会也许如浩瀚星空般遥远,但是我真心期许。” 闻言,郑丕文突然笑开来。 看着他那张冷面俊容上由心灵绽放而出的笑意,她不由得也跟着笑了。 他难以置信的抚着自己坚毅的下颚, “真难相信我会这样开怀的笑,我已经忘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回想追踪你的点点滴滴,那时的我绝料不到我会和你坐在月色下,聊着下一次的相遇。”他自我调侃的频摇头。 她笑逐颜开, “是啊,在森林的那段日子你对我是又凶又冷,吓死我了。” “会吗?”他凝睇着她, “我没想到那样坚强的狐狸仙主在化身为凡人后,竟然成了水龙头、泪人儿。” 冯茜妮吐吐舌头, “那是环境的影响,神泉之灵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庭,我被呵护得太好了。”想起爱她的家人,她神情愈显落寞, “探险队的人该是安全脱困了,我爸妈和大哥也一定知道我们被印第安人活祭的事,他们一定很难过。” “你想回去?”郑丕文睇她一眼。 她点点头, “如果我体内的神泉之灵真能实现我的心愿,那我真的想回去做爸妈的女儿,因为他们是真心疼我、爱我,我无法想像当他们知道将永远失去我时的那种悲恸。” “这是你向神泉之灵许的惟一心愿?” 她摇摇头, “我是个贪心的人,而且我知道一旦神泉之灵助我将欠你的债还清后,它便会回到白狐狸岛翠湖的冷月之下,守护那些回去的狐族重建家园,而我与狐族的缘分已尽,再世也不会成为狐仙之一,所以先前我便祈求神泉之灵让我再一次与你相遇、相恋,虽然明知迎接我的是死亡之旅。” 她轻叹一声, “这趟森林之行,它让我的希望成真了,我很满足,虽然结局也在我预料之内。并没有出现任何奇迹。” “为什么?”他不解的凝视着她, “你明知与我相遇后,迎接你的命运只有死,为何还要选择爱上我?” “感情的事是说不通的,就像我们的三世纠葛,你在一、二世的绝望下,还是选择在第三世继续爱我。”她苦涩一笑, “千万缕情丝自古即没有规则脉络可循,一旦爱上了便成痴,酸甜滋味任君品尝,若妄想远离爱情漩涡,”她摇摇头, “那是难如登天。” 闻言,郑丕文的心更加苦涩,这无形无色的爱情能将人的心撕裂,也能将人的心复原,可惜的是每一个人都只有一颗心…… 第八章 “搜索队没有一点进展回报吗?”冯世龙焦急的看着儿子道。 冯士杰叹息一声摇摇头, “他们已经深人森林了,可是还没有发现那个印第安村落。” “怎么会呢?他们进去都两个多星期了。”古晴洁这些日子茶不思、饭不想的,人已经瘦了一大圈。 “妈,你别担心,林教授说他对那个印第安村落的印象很深,要找到应该不是难事。”冯士杰低声安慰,不忍将林于屏循原路回去,却找不到该村落的实话说给父母听。 “这时间拖愈久对茜妮不是愈危险吗?也许她已经……”想到与女儿天人永隔,古晴洁忍不住低声啜泣。 冯世龙拥着伤心不已的妻子,这段守候在西雅图的日子真教人难捱,连他这个商场强人也不知暗自哭泣几回了。 偏偏有些好事闻风而来的记者,已在报纸上大幅报导商场强人冯世龙的掌上明珠冯茜妮遭印第安人活祭一事,对此,他还得强装笑容的驳斥,言明他只是偕同妻儿前来此度假,至于相随的丁名堂父女亦是出来同游,而女儿则赴亲戚家短住…… “还是我再加派个搜索队加人搜索?”坐在一旁一直默默无言的丁名堂,这几日也明显憔悴许多,一方面是对冯家的歉疚,一方面也是心疼以往总是叽叽喳喳的爱女这几日总是以泪洗面。 “不用了,这事已招来一些好事的记者,多增派人手,怕是更守不住这件事。”冯世龙注视着这些日子以来,眉头从未舒展的老友, “我们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若真出了什么事,”他喉咙突地一紧, “那也是茜妮的命。” 此时,冯士杰的手机陡地响起,他走到一旁接听后,神情变得更加沉重。 挂断手机后,众人期待的目光全望着他。 他润润唇,“不是茜妮的消息,是王育哲。” “对了,原本要在这个月为育哲和茜妮举办订婚宴的,结果……”冯世龙摇摇头, “我已经将茜妮的事跟在德国的王庆夫妇说丁,他们说要叫在温哥华的育哲过来和我们会面,可是已经两个多星期了,他都没来,或许是工作上走不开身吧!” “爸,那是因为……”冯士杰脸色更显哀伤,“刚刚是王伯伯打来的,他不知道你和妈现在的情形是否还能承受另一个坏消息,所以他直接打我的手机。” “到底是什么事?” “育哲在赶赴机场时被车撞伤了……” “什么?!”众人脸色一白。 “由于头部撞伤,在经过一个多星期的紧急治疗后,他目前仍呈重度昏迷状况,医生说他极有可能成为植物人。”冯士杰爬爬刘海,真希望这只是恶梦一场。 “这……这怎么会这样?”古晴洁哽咽道,难以置倍的频摇头, “王家也只有育哲一个儿子而已,这我们…… 丁名堂和丁蓉更是相对无言。 丁蓉泪眼婆娑的低声哭泣,她自以为一场天衣无缝的“历险记”居然将一对即将成为未婚夫妻的男女全推人了鬼门关,这个代价实在太可怕了 “你王伯伯和王伯母已经在温哥华了,是不是?”冯世龙对这雪上加霜的情形已感无力了。 “嗯,育哲车祸当日,他们就从德国搭机过去了,这些时间他们都在病房外等待奇迹,但是医生的宣布让他们不得不将情况告诉我们。”冯士杰眉心紧锁。 冯世龙哀伤的目光和妻子相遇,两人的心就像是被几十、几百斤的石头压住,沉甸甸的,他咽下喉间的苦楚, “士杰,去帮我和你妈订个机票,我们过去看看他们,茜妮这儿若有任何动静,就打我的手机给我。” “是。” “士杰,也帮我们父女俩订两张机票吧,对育哲,我们也算是间接伤害他的人。”丁名堂苍白着脸道。 “好。”冯士杰点点头,再看看已哭成泪人儿的丁蓉,虽然他对她仍有许多不满,可是和她相识这十多年来,他不曾见她如此哀伤过,因此,许多苛责的话也就吞回肚内了。 他转头看着饭店窗外的蔚蓝天空,他们这些被乌云占满心头的人何时才能拨云见日呢 郑丕文再一次陪着冯茜妮来到放置冰棺的洞穴.两人的神情都有些落寞,昨晚两人守着月色直到天明,在简单的梳洗、用膳后,她即示意他“时候到了”。他看着她一手拿着刀刃踏上冰棺的阶梯后,凝睐着沉睡中的小葵,而他则站立在冰棺一旁,深邃的冷眸不曾离开过她,她的神色愈来愈显沉静,仿佛已与死神相遇…… “茜妮——”他心生不忍。 她将凝睇的目光移向他,微微一笑,“我得走了,祝你和小葵天长地久、永永远远。” 闻言,他心头一紧,咬紧了下唇,沉重的点点头。 冯茜妮再次注视着这张她深爱的俊颜,将这张容颜深深的刻画在心坎,然后,她将目光投注在小葵身上,高举起握着刀刃的手—— “等一等!” 几声惊慌的声音突地在洞口响起,她诧异的看着那几名狐族长老抬着只剩下一丝气息的紫亦秀走了进来。 郑丕文面色一冷,神情亦闪过一丝疑惑。 东长老示意大家将紫亦秀先放置在地上后,才注视着郑丕文道: “既然神泉之女已决定自尽救人,那就该救对人,是不?” 郑丕文拧紧了眉心, “我不懂东长老的意思。” 东长老叹息一声,“小葵,你起来吧,亦秀的真气我们几个老的已经快护不住了,他得快回到冰棺躺下,否则……” 就在郑丕文仍感纳闷之际,冰棺里的小葵竟坐起身来,还飞快的踏下阶梯越过他,跪坐在紫亦秀身旁哭喊着,“不,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郑丕文冷眼看着小葵在哭诉声中,和长老们抬着一脸清秀但面色青白的紫亦秀躺入冰棺,她深情款款凝视着紫亦秀及紧握着他的手的举动—— 刹那间,自己全明白了,难怪他对小葵感到陌生,难怪他会感到她似乎不再属于他,因为她的心早给了别人 像是被浇下一盆透骨的冰水,郑丕文全身血液都凉了。 他咽下梗在喉间的硬块,他再一次在爱情路上当了傻子,为什么?是上天故意开他的玩笑?还是因为他的心仍眷恋着三世恋人,所以要小葵背叛他的真情真意 郑丕文的心汩汩的流着鲜血,他不懂,若他和情爱无缘,上天又何苦捉弄他 冯茜妮一步一步的走近已明白发生什么事的他,虽然他的神情仍是一贯冷漠,但她清楚的知道他的心碎了、凉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神泉之灵还是让她看到这一幕?她的心紧揪在一起,眼眶已泛上泪光,她为他感到难过伤心。 她点点头,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了,没有一丝犹豫,她转身面向冰棺却被人粗鲁的反身拉了一把,退下了阶梯,她抬起头来看着一脸阴霾的郑丕文。 “这个人我不救!”他犀利的眸光一一扫视众人。 “可是亦秀也是我们族人,他命在旦夕。”东长老赶忙劝说。 小葵亦泪流满面的跑下来跪在他前面, “丕文,我知道我不该背叛你、欺骗你,可是我爱的是亦秀,当初骗你,也只想要你私有的千年冰棺,所以我才会伪装成只有百日可活的守护天使,其实我早就可以出入镜中世界,只是我恐惧,是亦秀将我带离镜中世界,可是他生了一场重病,我不得不……” “不用说了,解释再多又如何?”他忍着胸口那股狂暴的怒涛,嘲讽一笑, “你背叛了我的爱、利用了我的真情,而这一岛上的族民更是联合起来欺骗我!” “丕文,你别误会,当时我们谁也没想到你会去找神泉之灵,我们只想借由你的千年冰棺守住亦秀的一口真气,然后再想法子救他,可是我们每一个人都知道你是不可能将千年冰棺借给误杀你父母的亦秀,这事走至此,也是当初大家料想不到的。”丁长老抚着白须拧眉解释。 郑正文冷笑一声, “任你们说再多也无用,仙主是不会死了,至于紫亦秀,就如同当初他误伤我父母时,你们对我安抚的话一样,这是他的命,怨不了谁!” 语毕,他就拉着冯茜妮朝洞外走去。 小葵呜咽一声追了上来, “丕文,求求你,救救亦秀,你带回神泉之女就是为了救人,救我和救亦秀又有什么差别呢?” 他冷冷的凝视着她,鄙夷道: “没错!仙主是欠我一条命,所以她要自我了断,可是这条命我不想讨回了。” “丕文——”冯茜妮许异的看着他。 “救什么人都行,但就不能是紫亦秀,这就是其间的差别,你明白了吗?”他咬牙切齿的瞪现着小葵。 “丕文,我求求你,你别这么狠心,我不能没有亦秀。”她紧紧拉住他的手。 他毫不怜惜的用力甩开她的手, “对一个背叛我的女人而言,你的心算是够狠的,居然厚颜无耻的在我面前说你不能没有紫亦秀!” “我……可是我是真的爱他,我无法忍受他在我面前死去,他躺在冰棺已经好几年了,只要他能活过来跟我说说话,就算要我去死,我也甘愿。”她泪如雨下的跪地哀求。 冯茜妮轻轻的拍着郑丕文的手, “让我帮她吧。” “你疯了,你现在要救的是我的杀亲仇人,就算你还欠我一条命,我也不会议你将这条命用在那个人身上!”他恨恨的说。 “这是注走的,有许多前世的因造成这世的果,许多想不透的事都是有它的前因后果。”她努力的要平息他的怒火。 “鬼扯,我不会让你救他的。”郑丕文怒焰凝炽的拉着她往外走去。 “丕文!”她不忍的回头看着哭倒在地的小葵。 “仙主,你不是早就知道你要救的人是亦秀吗?”小葵大声哭喊, “在第一次丕文带你来这儿时,你就在耳畔对我说明救亦秀的法子,只是我担心丕文会嗅出我走出冰棺的气味,所以一直没法子和长老们说明,可你老早知道,你还是愿意死,我求你帮帮我吧!”眼见郑丕文的冷硬,小葵只好将目标转向冯茜妮。 “我知道。”冯茜妮挣脱郑丕文的手要走向她。 “你早就知道?!”郑丕文粗暴的将她再度拉回,不可思议的冷瞪着她。 她看着他愈显盛怒的容颜,沉重的点点头。 “你跟我来!”他深邃的黑眸袭上一层风暴,拉起她直往外头奔去。 “丕文、仙主!”小葵难过的再次哭倒在地。 长老们全走了过来,东长老扶起小葵, “算了,若丕文真的吃了秤坨铁了心,不肯让神泉之女救亦秀,那也是亦秀的命了。” “不,我不会死心,仙主她老早就知道她要救的人是亦秀,所以她一定会救他的!”她泪如雨下的频摇头。真是如此吗?众人面面相觑。 郑丕文将冯茜妮拉到清挣湖畔,一脸阴冷。 她手足无措的望着粼粼波光的水面,事情怎么会发展至此呢?她都已做好准备要到另个世界去了,为什么 “你早就知道这一趟回来是救紫亦秀,不是小葵?”他双眸闪着冰寒之光。 她看他一眼,低下头来, “神泉之灵的力量是无远弗届的,它能知现在、过去及未来,能让人的希望成真,而在神泉之灵选择以我为地化身的那一刻,地便将你我之间的恩怨及小葵的事传递给我,而我也早向你暗示了过你的爱人生命无虞。” “你就这么认命?如果你早告诉我,其实要救的人是紫亦秀,我根本就不会继续迫寻你的下落。”他冷凝一笑。 她摇摇头, “若我说了,你会相信吗?你只会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事实。” 他顿时语塞,明白她的话是对的。 “而且这条命该是在此时偿还,虽然不是救你的爱人,但也是经由你的缘才能将我带入黑狐狸岛,我的宿命并没有因此而有任何改变。” “它变了,因为我不打算让你死。” “为什么?” “我……”郑丕文无言,他该说什么?说他对她并非毫无感情?若说小葵背叛了他的爱,他又何尝没有背叛小葵 见他不语,她喟叹一声, “还记得我一直要你将杜甫的‘可叹诗’记在心上吗?” 他凝睇着她,牵强一笑, “这又是另一种暗示?” 她苦涩一笑,“是啊,只是真在面临的那一刻,这些暗示又能如何?” 看着她眼眶里的泪光,他喃声道: “你为我难过?” “我知道你终究会面临这一刻,可是我希望那是在我偿完债之后,这样我的心也不会如此难受了。”她坦承。 他难以自制的将她拥入怀中, “为什么这么傻?我对你那么冷漠无情,你又何需为我难受?” 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冯茜妮不由得一怔,但下一秒,她随即回拥着他,抚慰他亦受伤的心灵,“我明白爱一个人的苦,我衷心希望这样的苦,你不会尝到。” 闻言,他的心一证,他放开她,皮笑肉不笑的说: “所以你味着良心祝我和小葵白头偕老、永永远远?” 她咬着下唇, “我是真心祝福的。” 郑正文冷笑一声,眸中的冰寒乍现,睇她一眼,他转过身背对着她, “谢谢你。” “丕文——”她手足无措的看着他略显僵硬的背影。 “总之,长老们在你自尽时阻止了你,这就代表你命不该绝,”他注视着清浮湖畔, “我们是在这里被族人发现的,我相信进出古代的出入口应该也在这里。”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她苍白着脸走到地面前站定,“你要我走?” “嗯,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救紫亦秀,那你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他一脸淡然。 “可是……”冯茜妮轻声叹道, “我是无法活着离开这里的。” 郑丕文眼神空洞的瞟她一眼, “这是什么意思?” “我虽然无法预知神泉之灵将如何安排我的下一步,可是我知道‘时候到了’,神泉之灵在了断你我之间的恩怨后,即要回白狐狸岛守护我们白狐族民,而他已经准备要离开我这个重生的身体了。” “如果我不让你死呢?” 她凄凉一笑, “你又何苦呢?我跟你回来这儿时,你不也清楚迎接我的将是死神吗?” “但执行的刽子手是我,而我不想动手了。”郑丕文漠然的回答。 “欠人的债还是得还,否则就算强留着这一条命,恐怕只是徒增感伤而已。” “你如此确定?” 她轻点螓首, “你明白我是爱你的,而你心中也有着对我的不舍与眷恋,可是这也令我感到内疚,让你无法义正词严的指责小葵对你的背叛,因为你也察觉到自己的一份感情脱轨了。” “茜妮。”酸意涌上喉间,她竟将他看得如此透澈。他深吸了一口气,别开脸。 “我心知肚明你就是如此才会一直无法以血祭结束我的生命,可是我不同,我知道自己的命运,我如今能默求的也只是能再有一次机会,以陌生的心灵与你相会,没有所谓的前世恩怨,有一段新生的知爱之旅,”她陡地酸涩一笑, “当然,这只是我的期许罢了。” 郑丕文细细的凝睇着冯茜妮,他对自己的情感愈加困惑了,得知小葵的背叛,他的心竟没来由得袭上一份莫名的心安。 然而,这又如何呢?他这一世注定还是得“错爱”,他和茜妮、小葵全是无缘的结局。 两人目光对视,内心是千头万绪…… 郑丕文和冯茜妮相借回到住处,没有意外的,小葵和几名长老已在客厅就坐。 小葵一见到他们,赶忙迎了上去,但在看到郑丕文冷凝的面容后,她咬咬下唇,求救的目光转向长老们。 束长老站起身,叹了一声, “丕文,我们知道欺骗你是我们的错,可是在从小葵那里得知神泉之灵一事时,我们也仅是希望你能带回神泉之灵,而不是神泉之灵化身为人体的冯茜妮,毕竟今日要救活亦秀,仅能以血祭的方式,而这代表她……”他看向一脸平静的冯茜妮, “一定得死。” “这一点确实残酷了些。”丁长老接过话继续道,“而且,从这一个多月来所见,我们也察觉到你对她似乎有不同的情感。” 郑丕文冷凝一笑, “啪啪啪!”竟拍起手来。 冯茜妮将目光投向他,“丕文……” 他嘲讽一笑, “你们现在轮流上阵上古语趋柔,期待我会软化?” “丕文,我们确实是这么想,而且你最初带回神泉之女,不就是打定主意要以血祭的方式来救人?”东长老再次提醒。 “哼!我早说过,要救也得救我想救的人。”他不屑的轻撇嘴角。 “丕、丕文,”小葵嗫嚅的开了口, “我也能感受到你对她的不凡情感,所以我在想可否有两全其美的方式来救活亦秀,而又不会危害她生命的方法?” 闻言,冯茜妮帮郑丕文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救治紫亦秀。” “谢谢你。”小葵真挚的握住她的手。 郑丕文鄙夷的拉开两人紧握的手,再定视着冯茜妮,“你那么想死?” 她轻叹一声,摇摇头, “我们已经谈得够多了,你心知肚明我是避不了也无从避起。” “可是我不想救活紫亦秀。”他冷硬的说。 “这也是命定的,你千方百计、不辞辛苦的以‘夸父追日’的精神将我找了来,你虽不知道要救的人其实是紫亦秀,而我早已知晓。”她冷静道。 郑丕文定视着她,忽然间觉得自己极其悲哀,他绕了一大圈找回来的救命之药,竟是为了拯救他的杀亲及夺爱之人,怎么不教他悲叹 凝睇着她认命的眼眸,他讽刺的笑了笑,就算他爱她又如何?她已决定了自己的命运,要成就小葵和紫亦秀两人,他又能说什么 “丕文。”冯茜妮突然感到一阵心痛,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感伤狠狠的触动了她的心弦。 他冷冷的瞟她一眼,转过身,边走边说道: “既然你都认命了,我也无话可说,反正这个岛屿也没有我挂心的人,我随时能走。” 在他离去后,众长老及小葵皆将目光投注在冯茜妮身上。 小葵深吸了一口气,屏气凝神的问: “你……你真的愿意?” 她点点头, “只是,”她的眼眸追寻着郑丕文早已离去的身影, “再给我一天好吗?明儿一早,我便会到冰棺前结束我的生命。” 小葵涕泗纵横的向前一跪, “谢谢你,你不知道我是如何感激你,如果还有其他方法,我不会这么自私的要求你,可是我真的太爱亦秀了。” 冯茜妮将她扶了起来, “别这样,是我自愿救他的。” 一一巡视着众人的感激目光,冯茜妮的心没有一丝怨怼,因为她从头至尾即明白这个重生的生命是为了死亡而再生,纵然对她挚爱的家人、朋友,还有她真心所爱的丕文都是如此依依难舍…… 第九章 郑丕文怒气冲冲的准备走回自己的房间,在越过垂花门廊行经那间房门上挂着竹帘的雅致房间时,他倏地停下脚步。 这是一个多月来,他安排给茜妮的住处,只是碍于先前自己挣扎难明的心,除了回岛上的前几天曾进入她的房间看看她有没有其他需要外,再来,他就不曾踏进她房内。 或许这一刻……他面色突地一沉,想死的茜妮也许已经跟着小葵和众族人前往洞穴救紫亦秀了 他握紧双手,抑制住自己想前往阻止她了断的渴望,并在心中一遍遍的说着,是她想死、是她想死…… 沉沉的吸了一口气,他推开房门,走入她房间。 迎面袭来的是一股幽幽的芳香,他注意到敞开窗户前的木桌上放了一盆小小的兰花,绽放的两朵粉紫色花简单的勾勒出她的清净气质,再过去是叠放整齐的床铺、一尘不染的木桌椅…… 郑丕文在椅子上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一口饮尽。 在这个岛上,紫亦秀和小葵成了恋人,而长老及族民们联合欺瞒了这个事实,扪心自问,他唯一在意的人只有茜妮了,但她却甘愿成为刀下冤魂、甘愿救助他的仇人,丝毫不顾他的怨与怒 那他留在这个岛上做什么?帮他唯一眷恋的人收尸 他嘲讽的扬起嘴角,咬咬牙,站起身,正转身准备离去时,却看到冯茜妮纤细的身影伫立在门口。 他冷笑一声,沉默的越过她走向长廊。 “丕文。”她追了上去,在他的面前站定。 “怎么,是来通知我你准备要去死了?还是要我当观众去看你成仁成义的画面?” “你说话不必如此带刺。” “又如何?你别忘了你要救的可是我的仇人!”他脸色冷峻。 “这一切都是无可奈何。” 郑丕文耸耸肩,冷睨着她, “既是无可奈何,你也很想死了,为何又来找我?” “有些事想再和你聊聊,再叨扰也只是今天了,明儿一早……” “就是你赴死的良辰吉日?” 冯茜妮苦涩一笑, “你要这么说也成。” 他上下打量着她,挖苦道: “你是来交代遗言?” 她点点有如千斤重的螓首。 他讽刺的笑了笑, “也对,让我这个自食恶果的大坏人做做好人,是不?” “丕文,你……” “不是吗?”他冷声打断她的话, “我千山万水的寻你,苦苦的追着神泉之灵的每一位有缘人,还因怒火凝炽伤害过好多人,到最后一人孤单单的在世界各角落寻找古代的出入口,无力的等候与你相遇的日子,结果呢?你却是回来拯救我的杀亲及夺爱仇人,哈哈哈……”他仰天长笑, “我这不算是‘自食恶果’、‘咎由自取’?而你的心中不也是这样想?” “不、不,我不曾这样想过,我说过我对你的苦涩是感同身受,我也为你感到难过。’’冯茜妮频频摇头。 “不必你可怜我!”郑丕文神色一凝, “反正你想死,我无话可说,毕竟我是间接的刽子手。” 对他句句带着嘲讽、刺人的言语,冯茜妮感觉全身孱弱不已,她幽然一叹,在长廊旁的木椅坐下,仰头望着湛蓝的天际。 他凝睇着她,“在想这是生命中最后一次和蓝天对视?” 她轻声一叹, “心中虽然笃定,但情绪中难免有些不舍。” “对天、对地?对你的亲朋好友?” 她承认的点点头,再接过他的话, “嗯,还有你。” “哈哈哈……你真是善良。”郑丕文一脸不信。 “是真的,我们的缘分匪浅啊,我……” “好了!”他走到她面前阻止她细细述说他俩的无力深缘,“你的遗言是什么,说吧!” “明日在我死后,请你将我的遗体送回白狐狸岛,放置在翠湖之中,我想与神泉之灵长伴在冷月之下。” “你不祈求重生?” 冯茜妮美丽的唇瓣锭放出一抹别有意味的笑容,“我已向它祈求许多,跟在它身旁也许能让那些祈愿成真,当然,这或许只是一份奢望,不过,我身为白狐狸岛的仙主,也该回去看看我的子民,又或老是‘落叶归根’的心态,死后的我也想在白狐狸岛长眠。” 他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她,半晌,他终于开口说:“好吧!这一点我会帮你做到。” “谢谢!” “哼!谢一个将你带向死神的人,不觉得刺耳?”郑丕文薄薄的唇抿成一直线,转身朝后院而去。 冯茜妮没有回答,她站起身,静静的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在后院里走着,郑丕文瞟了身后的她一眼,继续沉默的步出后院,来到后街。 对着街道上暗暗打量他们却没有打招呼的族民,冯茜妮并无半丝讶异,因为她在岛上的这段日子里,黑狐族人或许忌讳郑丕文,以致从不曾和她有过交谈,为此,她对他更感心疼,他的双亲已逝又无兄弟姊妹,而这整岛族民面对冷漠的他又只能采取距离似的有限关注—— 越过来往的族民,郑丕文往一条小山的路道而行,见她仍撩高裙摆跟随在后,他终于不耐的转过身来正视着她, “你到底想干么?” 她微微一笑, “这是我在世上的最后一天,我只想守着、看着我爱的男人。” 他黑白分明的黑眸危险的半眯起来问:“你说这话的用意为何?想让我更愧疚?” 她笑意一僵,“不,当然不是,我说的是肺腑之言。” 郑丕文咬牙切齿的怒视着她, “你以为我听了这样的肺腑之言会很快乐?” “我……”冯茜妮一时语塞。 “站在我的立场想想吧,我这会儿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他怒不可遏的放声大吼。 她踉跄的倒退了一步,一脸哀怨。 “你知道我多想杀死紫亦秀吗?可我不能,因为他是被众长老推举出的下一代黑狐狸岛的岛主,在他父母仙逝后,他便由众长老扶养栽培,因此,就算他在练习仙术时误杀了我父母,众人也只要我自认倒楣,说我父母命该如此,”他顿了一下,铁青着脸继续道: “而现在上天让他染上怪病,只剩一口真气,这是老天爷在为我抱不平,他就要死了,你明白吗?” “他命不该绝,他的确肩负着保卫此岛居民的重责。” “我知道!”他鄙夷一笑, “所以神泉之灵让你来此救人,但你是否听过‘杀亲之仇,不共戴天’?” 冯茜妮低头不语。 他忿忿不平的别开脸,看着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的璀璨绿叶,一时之间,耳畔只有微风轻吹树枝的沙沙声响及清脆的啁啾鸟声。 时间似乎静止了,他们两人动也不动的杵在原地,良久,一声声抑制的哭泣声渐渐划破了这凝滞的宁静,直直的袭入郑丕文耳中。 他叹息一声,回过脸,凝视着仍低着头但两行清泪已沿着姣好的脸蛋滑落而下的美丽身影,不可否认,他仍然生气,但内心一角却更为她明日的赴死感到心痛 冯茜妮呜咽一声,未视他的目光,即飞奔到他怀中寻求慰藉, “求求你,别这样对我好吗?我若是舍得,早在刚刚就去救紫亦秀了,可我还是想多和你相处一分一秒,我乞求你让我平静无怨的离开这个世界好吗?” 郑丕文迟迟没有拥抱她,只是任由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低声啜泣。 她抬起头来,以那双泪汪汪的明眸凝睇着他。 “你究竟要我如何呢?”他的口气充满无力感。 “抱我,给我一点温暖的感觉,好吗?”她楚楚动人的哀求着。 他定视着她,渐渐收紧僵硬的双臂将她拥在怀中,见她仍仰望着他,三世情恋在他的心坎泛起了丝丝涟漪,姑且不论他们在前几世时是如何的错爱,这一世她是深爱他的,而他也不是全然的无动于衷,他的心已泛冷许久,也期许有一个温热的身体去抚慰他哀怜无力的躯体及心灵。 没有说任何一句话,郑丕文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细致的脸庞,一面低头攫取她动人的唇瓣,他不知道这个吻在他三世之情时究竟有没有成真过,但他的心被猛烈的撞击了一下,再也抵挡不住的满怀深情倾泻而出…… 天啊,他还是如此的深爱这个女人,而上天却安排了这样残忍的结局 他极其深情的探索她唇中的蜜汁,而却在他怀中的她在与他的唇舌交结之际,却尝到了一丝咸味,那是泪水的味道—— 她修地睁开眼眸,伤心的看着他泛下的两行热泪。她哽咽道:“丕文——” “别说话,什么都别说!”郑丕文哑涩着声音,轻柔的将她平放在草地上,温柔的大手轻轻解开她的衣服。 冯茜妮的眸中也闪着泪光,她欣喜的迎接在她身上探索的唇舌及重量,这个迟来的肌肤之亲令两人的心又喜又苦,然而,这却是此时能安抚彼此心灵的唯一方式 冯世龙偕同古晴洁、丁名堂及丁蓉搭机来到温哥华后,即前往医院探视受伤的王育哲。 伫立在床侧,丁蓉只觉得眼眶又湿了,陷入昏迷的王育哲手脚虽没什么伤,但一张脸孔却包满了绷带,仅可见到那双沉沉入睡的眼眸。 对不起、对不起!凝视着他,丁蓉泪如雨下的在内心不停的说着歉语,她不是有意的,她不知道自己的任性会造成这么大的不幸,她真的不是有意的 一旁的冯世龙夫妇及丁名堂一脸愁容,在王庆和林蓝芷夫妻的泪眼示意下,双双走出病房来到医院外的公园。 “育哲的脸也受伤了?”冯世龙难过的低喃。 王庆悲伤的点点头, “几近毁容,我虽找来了全美最好的整容医生群,但是他们也没有把握能否还给他一张像以往同样俊美的脸孔。” 古晴洁抱歉的看着也明显苍老许多的林蓝芷,他们这两家是世交,两人又是大学同窗,而今蓝芷引以为傲的儿子却因为茜妮的事而…… 她哽咽了一声,握紧林蓝芷的手,“对不起,蓝芷,若不是小妮的事,育哲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别……别这样!”戴着金边眼镜,散发着女强人气势的林蓝芷,此时的脸上只有感慨, “这是小孩子的命,我和王庆……”她侧过脸看着清瘦许多的丈夫,“心中已有了准备,育哲怕是不会醒过来了。” 古晴洁眼眶一红,泪水马上掉了下来,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别这样,真的。”王庆叹息一声,搂着妻子的腰际道: “原本想将育哲的事通知你们一声,免得你们以为他怎么没有过去帮忙,但知道你们全为了茜妮的事在忧心,所以对育哲脸受伤的事就不愿再提,以免你们更加忧心,没想到你们却放下那边的事,过来这里。” 丁名堂和王庆的交情虽然没有冯世龙那般深厚,但两人也是相识多年的朋友,他歉然的望着王庆夫妇,“该说对不起的人其实是我,若不是我惯坏了女儿,今天这些事都不会发生了。” 王庆摇摇头, “现在我们都在期待奇迹,你们大家就别自责了好吗?” “是啊!”林蓝芷坚强的点点头, “其实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只能希望茜妮能安全获救,而育哲也能清醒过来,让他们这对从未见面的患难未婚夫妻能有一个新的开始。” 闻言,冯世龙一群人士沉重的点点头,那真的是他们心中最大的期待啊 林于屏汗流浃背的在一棵高七、八十公尺高的槭树下坐下来,从背包里拿出水壶大口的喝了几口水后,他揉了揉疲惫的双眼,真是奇怪,他们已在这里搜寻许久了,却始终找不到那个印第安村落。 搜索队的队长马克走了过来,疲惫的在他的身旁坐下, “林教授,你确定是在这附近?还是我们该往森林深处继续走?” “这……”他不解的频摇头, “说来也许你不信,可是我的记忆告诉我那个村落真的就在这附近,但是我们已经在这里绕了四、五天,都还是找不到那个村落。” 四十多岁上下、金发碧眼的马克低头看着手中的地图, “这片原始森林的范围太广阔了,附近的小山、溪流、崖壁及高耸人天的树林又多,依我们这地毯式的搜索要找到那个小村落实在不是件易事,何况我们还得顾虑队员的安全,晚上尽量减少搜索。” 林于屏明白的点点头, “我会努力的回想当时的路线。” “那就麻烦你了。”马克站起身朝自己的队友走去。 林于屏来回的看着这极其相似的森林环境,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愈走心愈迷惑,这森林的每一景都太相似了,而他原来笃定印第安村落就在附近的信心也因为迟迟找不到而愈来愈显得薄弱 何况,这一路走下来,他才真正明白原始森林的危险有多可怕,巨蟒、虎、豹、鳄鱼及食人花几乎无所不在,若不是整个八人小队的搜索队都搭配有火力强大的枪枝,只怕还没走到半途,大家全命归黄泉了。 也因此,他对丕文更是感到惊异及疑惑,正文是如何让那些猛兽不敢近他们的身 印第安人能安全的将他们带离原始森林,他并不惊讶,因为他们是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长大,自然有一套和猛兽相处的哲学,可丕文是个凡人,连印第安人都带有茅箭,而正文却不曾带过一支保命的枪支…… 唉,丕文和茜妮待在村落的时间已经一个多月了,他也亲眼目睹了他们被送入通道活祭的一幕,他们可能还活着吗 双双躺卧在草地上,对仰望着天上繁星、明月的郑丕文及冯茜妮而言,今晚算是最珍贵的相处时光了。 夜色渐凉,郑丕文将她拥向自己温热的胸膛,她则趴在他胸口凝睇着他,在今日接近近午的激情过后,他们就将衣物穿上,随手摘了树上的果子充饥.往山上步行而去,这一路上两人像是为了化懈那激情下的一丝腼腆,绝口不提那美妙的肌肤之亲及明日的永别外,他们畅谈先前在白狐狸岛及奥林匹亚森林的相处时光,努力的将略显僵侍的气氛弄得热络些…… 然后,天色暗了,满天星光在眨眼间布满整个山头,距离她告别这世界的时间是愈来愈近了 “林教授曾跟我说过,人死后灵魂会成为天上的一颗星,等待重生。”郑丕文静静的说。 “是吗?”冯茜妮仰望着满大星斗, “那这天空不就有许多等待重生的灵魂?” 他耸耸肩, “我不知道,我曾驳斥这种说法是无稽之谈,不过,我想现在的我比较能接受这样的想法了。” “为什么?” 郑丕文微扬嘴角, “至少在思念某人时,只要仰头一望,就能在夜空中找到可以回忆的画面。” “你的心灵如此空虚?”闻言,她为他感到心痛。 他抿抿嘴,拥着她坐起身后,他站起来背对着她.“以往为找神泉之灵被戏称‘夸父追日’,但至少生活还有一个目标,而今,目标消失了,黑狐狸岛土更没有值得留恋的,”他苦笑一声, “日后或许只能漫无目的四处飘泊了。” “丕文,”冯茜妮跟着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别这样,你还能去追寻你生命中另一个最爱。” “最爱?”郑丕文蹙起浓眉。 “嗯,一个你爱她、她也爱你的女子。” 他讽刺一笑, “我爱的教训还不够吗?” “不会的,你会有一个新的开始,不会有人再伤你的心了。” “哼,我是敬谢不敏了。”他神情一冷。 “丕文,你别这样好吗?你是千年狐精,不到仙逝之年,你仍存活于天地之间,你需要一个……” “别告诉我我需要什么!”郑丕文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深吸一口气后,他抑制怒气哑声道: “再过几个小时,你便要‘从容赴义’了,我希望能平平静静的过完这几个钟头。” 冯茜妮喟叹一声, “也好,再来就得麻烦你为我收尸了。”她神情平静的走到树林一角的小瀑布旁,凝睇着飞泉溅落的水花。 郑丕文没有走近她,仅是以高深莫测的深遂黑眸,凝视着她一身洁白长衣的窈窕身影一会儿,即反身仰望长空。 两人就这样独站一角,让自已的千万愁绪随着这宁静山林一一洗涤,因为他们都知道两人的未来是茫然不可期,下一世的相逢又是遥遥无期,可悲的是彼此的心灵却又如此相依相偎…… 远远的天空一隅渐渐由黑转灰,透出了些许光亮,而后,像国画的泼墨山水般,整片天空成了一片灰蒙再由亮光、晨曦云彩抹上了明亮的色彩。 天亮了 郑丕文和冯茜妮仿佛心有灵犀般,两人缓缓转身,目光相对,纵有千言万语也无从说起,因为此生已致尽 两人沉默无言的相偕下山,虽然才清晨时分,但伫立在冰棺洞穴入口的人却不少,小葵、长老们和几乎满岛的族民全都在场。 见状,郑丕文难以克制的出言嘲讽, “要来看你自尽的人还真不少呢!” 冯茜妮平静的瞥他一眼,在看见他的黑眸又是深不可见的冷漠时,她的心不禁跟着一沉,她能预知他的心房再也不会为任何人开启了 小葵朝她走了过来,似乎一夜未眠的眼睛感激的凝望着她,“谢谢你。” 冯茜妮摇摇头,深知她的心也是充满无奈与愧疚。 小葵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将目光对上郑丕文那双鄙夷的眼眸, “丕文,不管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他挑高浓眉,一脸冷漠的回道: “这个感谢我承受不起。” 小葵眼眶一红, “我知道是我负了你,可我是真心向你祈求原谅,也希望亦秀醒来后,你不会为难他好吗?” 他冷笑一声,冰霜似的犀利眼光一一扫视过众长老和族民后,挖苦的说: “这么多人站在紫亦秀那里,我动得了他吗?” 东长老喟叹一声,抚着长须向前一步, “我们不是站在他那边,而是他是未来的黑狐狸岛岛主,我们众长老必须保护他的生命。” 郑丕文无所谓的耸耸肩, “随便你们怎么说,反正是我将她带回这个岛,事至如此,虽非我所愿,但是当事人,”他将目光移向冯茜妮, “心甘情愿的要为紫亦秀而死,我无话可说。” 冯茜妮咬着下唇,直视着他, “丕文,我希望在你带我的尸首回到白弧狸岛后,还是回来这儿好吗?” 他难以置信的抿紧唇瓣, “你还要我回到这群自私自利的族民这里?哈!”他陡地自我嘲弄道: “我忘了,我是第一个自私自利要利用你救回我爱人的自私鬼,我实在没有资格批评他们,不是吗?” 冯茜妮叹息一声, “不管你怎么说,这儿终究是你生长的地方,有你的族民……” “我们是格格不入,难道你看不出来?”他反问她。 “只要你愿意再敞开心房接受他们……” “我倦了、累了,也没有那种心思!” “那就给我们一个机会吧!”东长老看看众族民,大伙全点点头。 郑丕文冷笑的摇摇头, “我太感功了,只是那个感动却没有在我的心灵撼动出半点涟漪。” “丕文,你!”东长老面露怒意。 “在经历这么多事后,我已作了选择,你们放心,我不会再回到这个岛上。”他坚定的说。 “你选择了孤单,是不是?”冯茜妮心痛不已。 “你有你的选择,我也作了我的选择,是不是又如何?”他一脸淡漠。 “我希望你能过得好。” “等你成为天上的一颗星后,你会知道我究竟过得好不好。”语毕,郑丕文转身进入洞穴,在离冰棺几步远站定后,斜靠在崖壁上,这是他观望她自尽的地点。 冯茜妮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在越过他身旁时,她凝味着他,轻声的向他道别, “保重。” 他微微抿唇算是回答。 而后,小葵及几名长老陆续进入洞内,其他族民则在洞口观望。 望着这幅景象,郑丕文心有戚戚焉。冯茜妮终究还是逃不过“活祭”的命运,在奥林匹亚森林,两人躺在石棺的情景仍历历在目,而当时她面临死亡,却向他坦承爱意…… 他的心涌上一股浓浓的酸溜,见她握紧了刀刃,头也不回的挺直那纤细的身子,一步步的走上冰阶,他的心就像万箭穿心般难受,但是他没有前去阻止,就如同她所说的,她的时候到了,是说再见的时候了…… 冯茜妮在冰棺前站定,在心中一一和她深爱的亲友道别后,没有一丝犹豫,她举高刀子朝自己的心脏刺进去,鲜红却微漾着琥珀光的血液一滴滴的落入冰棺内。 众人屏气凝现着这神圣的情景,而郑丕文的心凉了,神情更淡漠,他明白在这一刻他爱了三世——不!应该是四世的恋人将永远的离开他了!而他们之间的恩怨已断,何年何月再见只能听天由命了 突然间,琥珀光照亮了一室,下一秒,众人看到冯茜妮已平躺在冰阶上,而冰棺内的紫亦秀却坐起身来。 小葵喜极而泣的奔向前去,但在踏上冰阶两阶后,她双脚下跪的握着冯茜妮仍然温热的双手, “谢谢你、谢谢你!” 紫亦秀站起身,由于他先前仍存有一口真气,因此他的意识仍是清醒的,所以他对所有发生的事也是完全明白,他那张恢复血色的清秀脸孔充满了感谢,凝视着平静死去的冯茜妮,他感激道:“谢谢你,仙主!” 郑丕文一脸冷漠的走了过来,他步上冰阶,弯下身双手横抱起已无生命力的冯茜妮后,回过身朝洞外走去。 紫亦秀伸手抱紧绽放着欢欣泪水的小葵后,即上前追去, “丕文!” 他停下脚步,冷声问:“有事?” “谢谢你,还有对你父母及小葵的事,我真的很抱歉。”紫亦秀真诚的致意。 郑丕文转过身来,低头看了一脸祥和的冯茜妮一眼,再抬头看他, “要谢的是她,至于对我的歉意,你还是留着吧!” “丕文,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他侧过脸,看着走过来的小葵,两人的手紧紧交握, “我对小葵是情不自禁,明知道她是你的爱人……” 他冷冷的打断紫亦秀的话, “既然做了,就别说对不起!我还有事,请依别误了我的时间。” 紫亦秀叹息一声, “看来你是不会原谅我了。” 郑丕文冷漠的眸光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做好你的岛主,给小葵幸福,原不原谅已经不是重点了!” 谙毕,他抱着身躯渐冷的冯茜妮越过主动让出一条路的族民们离开。 第十章 随波荡漾的木舟上,郑丕文静静的凝视着仿佛只是睡着的冯茜妮,他在她周围放置了许多美丽的鲜花,再以仙术护佐她已无生命的躯体。 仔细想想,一向冷漠的他尚不曾如此用心的对待一个女人过,对小葵,他相信自己是爱她的,可是那样的爱似乎没有对冯茜妮一样来得深刻。 这或许是另一种痴吧!位于新疆湖泊群上的白狐狸岛虽离黑狐狸岛有好几万海里,可是他没有选择以仙术来渡海,却以凡人的方式来完成她的遗愿,这是他潜意识的渴望,他希望再陪陪她,也希望再看看这张容颜。 他们在湖泊上多日,远远的已看得见白狐狸岛,上面已有炊烟,郑丕文轻叹一声, “这个岛提醒了我满手的血腥,我今日会如此孤寂,想来也是我当日为求得神泉之灵,血洗白狐狸岛的报应吧!” 低下头,他再次凝视着冯茜妮, “我将带你回家了,而后,我们将真正别离了,茜妮!” 在郑丕文抱着冯茜妮踏上白狐狸岛后,没有意外的,一些回来重建家园的白狐狸精在惊见郑丕文的刹那,均是满脸愤恨,只是在见到他怀中的冯茜妮时,莫不错愕的皱起眉头,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仙主不是已经死了?” “是啊,而且还是郑丕文亲自将她埋葬在翠湖畔,当时我身受重伤,亲眼瞧见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大家是你一言、我一句的。 郑丕文没有多作解释,他平静着一张俊脸,一步步的向翠湖而去,其他白狐狸精们对视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的跟在他身后。 曾经被鲜血染红的翠湖如今已恢复成碧绿色的粼粼波光,而一旁曾绿意盎然却遭到他仙术破坏而火烧的林木也已重新栽植新树,几朵瑰丽展姿的花儿此刻正迎着璀璨的阳光…… “你终于来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袭入心事重重的郑丕文耳里,他抬起头来,看着那名曾经带他穿梭时空的老狐狸仍是一身白色素装,苍老的面容平静得令人难以理解。 “你已经回到这个岛上了!”郑丕文直直的睇视着他。 老狐狸拄着拐杖一步步的走近郑丕文,再放眼瞧了瞧曾经在郑丕文手上成了人间炼狱的岛屿, “它逐渐恢复旧观了,当日的断垣残壁、染血的死尸、白烟四起……”他白眉半掩的眼眸闪过一道感伤, “好在,这个家在族人的努力下终于像个家了。” “你在这儿迎接我,是为细数我以前的罪状?”他冷言道。 他摇摇头, “当日得到仙主的指示,将你带到另一个时空时,我便说了纵然让你遇见了神泉之灵,她也不会属于你的,所以,”他看着像是睡着般的冯茜妮,“重生的仙主是否也已经往生了?” 郑丕文苦笑一声,“你心中该有答案的,不是吗?” 老狐狸苍劲的脸上浮上一层哀伤, “没想到你们之间的恩怨还是以此收场,我原以为神泉之灵会给予另一个较美的结局。” 郑丕文面露困惑, “你不是恨我吗?” “没错!可是从仙主那里得知你们的三世恩怨后,我是真心期许你们会有—个很好的结局,看来是天不从人愿了。” 他重重的叹息一声,手一扬,一个盛满鲜花的玻璃棺木出现在湖畔,“这是为仙主准备的。” 郑丕文嘲讽一笑,低头看了冯茜妮一眼, “看来你在与我相遇前,并没有把握我会料理你的后事,是不?”深吸了口气,他抱着她,将她放在玻璃棺木里。 老狐狸拄着拐杖走了过来,“谢谢你将仙主带回来。” 他悲凉一笑, “很奇怪,以前埋怨我的人是不计其数,自从和她相通后,感谢我的人突然变多了,你说这讽不讽刺?” 老狐狸无言,从他的语气中不难感受到他心中浓浓的痛楚。 郑丕文回头看了看那些纳闷不解的数十名白狐狸精,再回身看看缓缓顺着水流移动的玻璃棺木,低声道: “可以的话,我想多陪她一夜,至于你那些族民们的困惑就由你去解释,好吗?” 老狐狸点点头, “这点老狐狸做得到,我将他们全带开,你好好把握时间,否则待天空冷月出现后,仙主也将随着神泉之灵沉入翠湖底,而后,你再也见不着她 “我知道,谢谢!”郑丕文在湖畔坐下,凝味着在鲜花陪衬下冯茜妮那仍然白皙美丽的脸孔。 老狐狸何时将其他白狐狸精带走,他全然不知,只一心一意的以眼目送她最后一程。 天空的冷月在黑幕罩地后,静静的现身了,星星们似乎也感染了这天地的悲伤,闪烁着一闪一闪的泪光。 郑丕文看着她离自己愈来愈远;身影愈来愈模糊,他全身的血液似乎也随着她的离去而渐渐被抽离,他的身体渐渐冰冷,四肢逐渐僵硬—— 一旦她沉入翠湖后,他再也看不见她了,在这世上,他即将成为一个真正孤寂的人了,他有永生的生命又如何?他的生活没有目标,一路陪伴他的将只有寂寥与落寞…… “仙主、茜妮,下一个你会在哪里?”哀恸的他凝视着湖畔逐渐泛出的涟漪,冯茜妮的玻璃棺木在水面上转起圈圈,他知道她即将坠入湖底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他喃喃的念着,心中突然有了一番彻梧, “我们之间已无恩怨了,这一世的相随是我自愿的,没有谁欠谁的债,若上天真要定是非,那便是我欠她了。 “是我希望与她为伴、希望她温柔的心灵温润我这颗孤寂的心,请让我与她再次相遇,而那将是第五世的重逢,我会倾我的真心来爱她、照顾她……这第四世的恩怨了结太伤人也太苦了……我不想再当一个心冷、面冷的男人。我很累、很累了!” 合上了眼睛,郑丕文飞身跃起,在冯茜妮的玻璃棺木旁站定,高举起手朝自己的天庭击去,下一瞬间,一道黑白之光从他的天灵盖一跃冲天,颜色由浓郁的黑白渐渐转为淡薄,他将生命还给天地,为的也是帮他这颗沉沦于情爱的可怜之心,找一个真正的栖息之地…… 在郑丕文生命乍息的刹那,天地变色、风起云涌,一道琥珀光自湖底跃出与天上的冷月晕化作一座天桥,冷月顺着天桥而下,将玻璃棺木里的冯茜妮与郑丕文同时带入湖底…… 远在二十世纪的美国,浩林国际搜索除与林于屏在以地毯式的方式搜索奥林匹亚森林两个多月后,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印第安村落,众人此时已萌生放弃之意了。 望着满天如雨的繁星,林于屏一一看着已入帐篷休息的搜索队友,他不懂,真的不懂,他们已如此疲惫的在森林的每一角落搜寻,为何还是找不到那个印第安村落 真是他记错路线了吗?他茫然了!在与冯土杰联络后,冯士杰已决定再给他们两个星期,若是还找不到;冯土杰便会再找另一支搜索队来支援,另由考尔特和樱雯带路,重新进入森林搜索。 算算日子,丕文和茜妮在森林已近三个月了,他们还有一线生机吗 在自责之际,不顾夜晚森林的危机重重,了无睡意的林于屏再次背起背包,拿起手电筒,努力回想旧日路线,一路往前探勘。突然,他身后传来一声虎啸声,他心一凛,在转身之际竟不慎跌入一个高低差距近五公尺的壁丘之地,虽然地面有许多近一公尺高的蕨类,但右脚袭来一痛彻心肺的巨痛,让他明白自己的右脚可能跌断了。 林于屏强忍痛楚,翻身坐起,右手捡起掉落在一旁的手电筒,照向自己的右脚,检查过后证明了自己的判断成真,他低头着了眼手表,他离开营区至少有一个钟头了,夜晚的森林虽然宁静,但高声呼喊又怕引来野林生物,他还是先在这里等待救援,只是恐怕得等到天亮了 林于屏从背包里拿出小盒的医药箱,低头正打算打开,擦拭其他擦伤的伤口时,一只赤裸的大脚及一只穿着旧休旅鞋的脚同时落入他眼帘,他错愕的抬起头来,蓦地睁大双眼, “杰瑞?天!我不是在作梦吧?” 杰瑞摇摇头, “不是,只是为了不想惊动你另外的一些友人,请你安静的跟我们走。” “好、好!”他挣扎的要站起身来,但受伤的右脚让他连站起身都成了困难。 杰瑞向身旁的印第安人说了几句土话后,才看着林于屏道:“他背你走。” “好,谢谢!”林于屏感激的朝他默点头,即在印第安人的背扶下和杰瑞走入夜色。 林于屏在喜悦之余更心系郑丕文和冯茜妮两人,他轻声的向杰瑞问道: “他们两人还好吗?” “到了圣殿,你便知道了。” 由他简短的回答中得知他并不想多谈,可是林于屏对一件事感到相当困惑,“我的记忆力一向很好,虽然森林每一隅的景致看来都极其相似,但我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我应该不会记错路,为何却苦寻不到你们的村落?” 杰瑞深深的注视他一眼, “你们这两个月来碓实有多次接近我们,只是巫师本身具有不可知的法力.你也可以说是一种‘障眼法’,总之,他让你们看不见我们的村落,只是……”他一脸凝重, “你们这样在森林中穿梭,确实对我们的生活造成极大影响,村民们无法出外猎食,只能吃些村中的存粮。” “真对不起,可是冯家人已说了,就算茜妮死了.他们也要见到尸首。” 他点点头, “村中的存粮已尽,几名村民已决定冒险出外猎食,不过,冥冥之中似乎已有安排,明日你们这队搜索队就可以回转文明世界了。” “为什么?” “等会儿看了你就明白了。”杰瑞定视着他,“希望原始森林的安宁能再次恢复,你们别再来骚扰印第安人了。” “呃——”林于屏愣了愣,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在印第安人拨开前面的浓密树叶,当那个苦寻不着的印第安小村落映人眼帘时,他的眼睛不由得一亮,眼眶也微微一湿,他终于找到这里了。 “为了不惊扰到其他村民,我们直接到圣殿去。”杰揣继续说着。 他们走了一小段路,来到当日活祭郑丕文和冯茜妮的小火山口,在进入火把照明的通道后,三人来到祭祀的圣殿,而印第安酋长和巫师已站立在殿前,殿前的石棺已被打开,印第安人将林于屏背到石棺前。 林于屏在乍见石棺里面脸色仍然红润的冯茜妮时,他挣扎的滑落印第安人宽厚的背部,拐着受伤的脚站立在在棺前,他颤抖的伸出手探探她的鼻息,一抹笑意缓缓的在他脸上绽放, “感谢上天,她还活着、还活着,那丕文……茜妮?他一定也还活着,是不是?” 杰瑞朝酋长和巫师点点头,向前一步道: “这是上天的旨意,要让她回归文明世界,否则今日该是我们祭祀火柙开棺收尸的日子,但她存活了,不过,开棺后只有她一人,巫师说郑丕文前往另一个世界去了,所以你不必向我们查问他的下落。” “可是……” 杰瑞打断林于屏的话, “你们这支搜索队能带回冯茜妮已是上天的仁慈了,而你的脚受伤,所以我们会帮你将冯茜妮带至你们搜索队附近,天亮后,请你立即带搜索队离开,不要再入森林了。”他的语气坚决。 林于屏无奈的点点头,是啊!能救回一人已是万幸了 “什么?找到了,小妮还活着,大好了、太好了!”冯士杰在接到林于屏的电话时,欣喜得差点放声大叫,“好、好,你们今天就往回走了,大约十四、五天的时间,好,我会在码头接你们,请你好好照顾小妮……”他顿了一下.“什么?她要跟我说话?她可以……” “大哥。”电话另一端传来冯茜妮虚弱但甜美的声音。 “小妮,你还好吗?”他几乎喜极而泣。 “我很好,可是我记不得我到森林去的任何事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林教授说还有队长郑丕文和我一起进入石棺,可是我连他的样子都想不起来……” “没关系,不用多想,只要你平安就好了。” “嗯,可是不知为何;我想不起他的长相却很挂念他。” “这些事等你回家后,再好好的谈,你先好好休息,出森林还有一段长路要走,那儿连直升机及小飞机都无法进入,不过,在搜索队的帮忙下,我相信你能好好的走出来。” “嗯,我会努力的,请大哥和爸妈报平安。” “好,好的,我们保持联络。” 挂断了电话,冯士杰赶忙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仍在加拿大陪伴王育哲的父母及丁名堂父女,从话筒里传回来的都是喜极而泣的声音,而他们一行人也决定先来他这里会合,一起等待冯茜妮。 王庆夫妇看着笑中带泪的冯世龙夫妇及丁名堂父女,心中虽为他们感到高兴,但一回头看着仍躺在病榻上的儿子,那一抹笑意不由得僵在唇边。 失踪三个月的小妮找到了,而且她还生还,这一个奇迹已经出现了,上天能否也给他们的儿子一个奇迹 古晴洁内心的喜悦是无法形容的,她双手合十不停喃声念着, “感谢上苍、感谢上苍。” 冯世龙也红了眼眶,他暗哑着声音拍着王庆的肩膀, “会的,小妮回来了,育哲一定也会回来,你和蓝芷要有信心。” “嗯。”他沉重的点点头,与妻子的手紧紧相握;只是两人对视的眼眸中仅有哀愁之光。 “我们打算先回美国和土杰会台,在那里一起等待小妮,一旦小妮身体没有问题,我们会再回来这里和你们一起守着育哲。”冯世龙坚定的许诺。 “不,不用了。”林蓝芷将目光落在儿子身上,“你们已经在这里陪了我们两个月,够了,再来的日子,我们也得学着自己度过。” “这……没关系的,何况再过一周,育哲脸上的绷带不是要拆除了?我想亲眼看看他毁伤的面容有没有整型成功,若不是很好,我打算再请欧美的整型医生团来共同会诊,就算……”充满歉疚的丁名堂揉揉眉心叹道: “就算他一直没有醒来,但恢复他往口的俊颜是我惟一能为他做的了。” 闻言,林蓝芷鼻头一酸,泪水溃决而尸的哭倒在丈夫怀里。 丁蓉一脸悲哀的走近病床,握紧王育哲的干,“茜妮回来了;请你、请你一定要醒过来,求求你、求求你……” 众人望着这一幕,感伤之情充塞一室,他们在内心真诚的祈祷上天再给他们一个奇迹。 十五天后,冯茜妮终于回到了亲友的怀抱,虽然她看起来精神抖擞,但是在众亲友的簇拥下,她仍先至医院检查身体,而跌断腿的林于屏也跟着人院做进一步治疗。 在医生细心检查下,她的身体一切正常,至于对进入森林后那段记忆却是空白一事,医生说那是一种“逃避式的遗忘”,可能是她在极端恐惧下将那段记忆封闭,至于会不会记起那倒没个定数,端看个人而异。 对此,冯家人及丁名堂父女在先前听及考尔特和廖樱雯述说郑丕文对待冯茜妮的种种莫名怒火及残暴后,他们全能理解一向如温室花朵的她为何会选择丧失那段记忆,也因此,他们向仍在医院治疗腿伤的林于屏及去探视的考尔特、廖樱雯二人请求,勿将那段森林之旅据实告之,免得触动她心灵的伤口。 而后,冯茜妮在亲友的安排下,即一同搭机前去加拿大探视为赶来帮忙处理她的事而被车撞伤的王育哲。 在头等舱内,冯茜妮看着父母、大哥、丁蓉和丁名堂脸上的欣喜笑容,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虽然她在内心深处很想记起那段森林之旅,可是就如同妈说的,或许是上天不希望她记起那段遭遇才让她遗忘,这是上天疼惜她的一份幸福,她不应该多想了。 “来,茜妮!这是你喜欢吃的日式甜点,妈的这份给你。”古晴洁将盘中的那份小糕点拨到她盘中。 “我的也给你。”丁蓉也将自己的那份放到她盘子上。 然后,冯世龙、冯士杰及丁名堂也将自己的糕点全放到她盘上,被这份浓浓的温情包围着,冯茜妮忍不住热泪盈眶,事情发生至今,爸妈及大哥没有一句苛责的话,他们没有提及她的欺瞒,只是以他们的爱来抚乎她心中所有的不安及自责,她实在太幸福了 “怎么哭了呢?”古晴洁不舍的拿起手帕为她拭去泪水。 “水龙头还是水龙头嘛!不过,我觉得茜妮好像变得很坚强耶!”丁蓉直直睇视着重展笑靥的冯茜妮。 是啊!这一点大家都发觉了,以往茜妮眼中的眸光只有温柔与怯懦,而今,美丽的秋水翦瞳有着坚定与执着,还有着一抹蜕变的成熟光彩,或许这趟森林探险在她和郑丕文于石棺内共处三个月后存活的奇迹下,也有着众人不知的奇妙遭遇吧 冯茜妮在踏入市立医院的大门后,内心隐隐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对这感觉她颇为纳闷,王育哲的病情她已从爸妈口中得知,按理,她该是难过、伤心的,可是前来这儿的一路上,她心中的喜悦却是层层叠叠的充塞心房,她几乎难掩愉悦的神情;脚步加快的直往七楼的特别病房奔去。 众人也察觉到她异样的神色反应,一群人紧跟在她身后,等到她在王育哲的病房门口站定时,古晴洁皱起了眉头, “她怎么知道育哲的病房在这里,我们全没说,不是吗?” 众人全面露疑惑的点点头。 冯茜妮没有理会惊讶的迎向前来的王庆夫妇,她越过他们在王育哲的床畔站定。 王庆夫妇皱起了眉头,看着她双眸闪烁着欣喜的泪光,握起王育哲的手紧依在脸颊。 他们不解的瞥了一眼似乎也对这个画面感到难以理解的冯世龙夫妇,“这是……” 冯世龙夫妇摇摇头,一头雾水。 丁蓉顺顺及耳的短发,越过王庆及冯世龙夫妇,然后,在看到病榻上拆除绷带后那张绝世的俊美容颜时,她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身子晃动一下,在扶靠了身旁一脸困惑的冯士杰后,才勉强的站直身子。 “你还好吧?”冯士杰关心的问。 “我……我想出去,你们都出来好了,我觉得那太奇怪了,我有问题。”她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冯士杰虽然不解,但丁蓉的反应实在太怪了,所以他还是示意其他人一起走出病房。 冯茜妮的眼睛只看着床上的王育哲,她的心隐隐泛着一丝酸楚,可是这丝酸楚却包含了更多喜悦,她虽然不懂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触,但她知道他将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们前世一定认识,我对你有种难以言喻的似曾相识感,也有着难以抑制的浓烈情怀,我的直觉告诉我,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就在这里,而你是我爸妈为我选的未婚夫,我将是你的未婚妻。 “既然我对你有这么深刻的浓烈情怀,昏睡中的你应该听得见我的声音,对不对?请你醒过来吧!我好想见你、好想见你,我从森林回来了,安全的回来了,你是不是也该从沉睡中苏醒了?” 冯茜妮顿了一下,一时之问泪如雨下,她哽咽的继续道:“我们不是等待彼此许久了?好似等待了一世又一世,终于在今世相见了,求求你醒过来吧!求求你!” 她继续低喃的说着自己那愈来愈浓的款款柔情,这一切对她来说没有所谓的冲突,有的只是欣喜的重逢。而这个重逢震撼了她的灵魂,那么多的情绪仅化成一个哀求——她要他醒来、要他睁开眼睛着着她…… 透过眸子,丁蓉将凝睇着冯茜妮泪流满面的目光移向王育哲那张沉睡的俊颜,“他原本就长这样吗?我是说他在毁容前就是长这样吗?还是因为整型的关系?” 王庆夫妻奇俘的瞅她一眼,然后王庆拿出皮夹从里面抽出一张全家福照片递给她, “育哲原本就长这样,虽然曾有人说过他的外貌过于俊美,甚至带有一股邪气,但和他相处过的人都知道他其实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孩子,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 丁蓉仔细的看着那张照片,可不是呜?那双魅惑的明亮双眼、挺直的鼻梁、性感唇瓣所组成的一张冷峻脸孔明明就是郑丕文,可是他的目光却是那样温煦,根本没有郑丕文那股令人不舒服的深刻冷意。 “你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冯士杰相当不解。 “因为他和我们的领队郑丕文简直像同个模子印出来的,我没有骗你们,我曾经偷拍过郑丕文的照片,因为他不愿意拍照,可是那张照片我给了茜妮,真的,茜妮对他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所以她才会愿意去参加他的探险队,可是……” 丁蓉皱起眉头, “茜妮却连他的长相也想不起来,但现在和王育哲又是一副情深款款的模样?”她摇摇头, “反正他们两人长得太像了,若是林教授、考尔特和廖樱雯也在这儿,他们一定也会这么说。” “这太不可思议了,何况当初和小妮一起入石棺的郑丕文,据林教授所说,那名巫帅告诉他郑丕文已经前往另一个世界了,这……”冯士杰是愈想思绪愈乱了。 “天啊,你们看!”王庆夫妇欣喜交加的着着从病榻上坐起身来的王育哲, “育哲醒来了,老天保佑!”说着,两人快步的跑进病房。 “不管如何,我们等到另一个奇迹了。”冯世龙愉快的拥住妻子也走入病房。 “我……虽然理不透这个头绪,可是,”丁蓉看着被王育哲紧紧拥在怀中的冯茜妮, “这个感觉挺好,画面也挺感人的,其他的事是不是不用去想太多了?” 冯土杰扬起嘴角笑了笑, “小妮能在石棺内不吃、不喝,身体状况却丝毫无损的情形看来,那就是一个奇迹,如果说,现在在我眼前出现另一个奇迹,我不会诳异,反而会以虔敬的心来感怀上苍的仁慈。” 丁蓉绽放出一丝甜美的笑意,“是啊,是该如此!” 两人相偕走入病房,看着愉快相拥的王育哲和冯茜妮,他们看起来好登对、好适合,那份感觉是如此相契,仿拂此生就是为了对方内在这个世上出生。 王育哲将纤细美丽的冯茜妮紧拥在怀中,那双比女人还要美丽的魅惑双眸绽放着款款柔情,他的心充满了感激,神泉之灵听到他的祈求了,它将他的灵魂带入王育哲的身体,他终于能和他的五世恋人有个完美结局了 王庆夫妇、冯世龙夫妻、丁名堂、丁蓉和冯士杰每个人都是笑容盈溢,他们感激上苍将他们深爱的两人全唤回来了。 大家微笑着点点头,心有默契的一同退出病房,让深情相对的王育哲和冯茜妮两人可以独处。 只是就在殿后的丁蓉即将跨出房门的刹那,身后的王育哲突然笑笑的说: “丁蓉,下回去探险别放茜妮鸽子,否则我会第一个不绕你。” 丁蓉柠紧了眉头,这声音虽带着笑,但语调却带着郑丕文一贯的冷意,这……她缓缓转过头看着他,却看到王育哲那双黑眸闪烁着和郑丕文相同的犀利冷光,她咽了一口气,天啊,她几乎可以肯定眼前这个人一定是郑丕文,而不是那个温和的王育哲。 然后,就在她几乎确定的那一刻,他又笑了,笑得比阳光还灿烂、笑得不见郑丕文那一贯的冷与寒,尤其是他低头凝视着冯茜妮的深情眼神更是令人望之感动。 丁蓉纳闷的摇摇头,天啊,一定是她多心了,他不会是郑丕文,一定不是 可是……她脸色突然一白,王育哲和她根本没见过面,她守候在他病床时,他仍陷入昏迷,而刚刚大伙更是没有相互介绍,他怎么会知道她叫丁蓉 不敢再多想,丁蓉赶忙走出病房。 玉育哲俯下头,轻轻吻上冯茜妮美丽的唇瓣,感谢神泉之灵,让茜妮以一个新的心灵来面对他,却又没有抹煞掉她对他的真情真意,终他这一世,他一定会带给她最美丽、最绚烂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