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宠满满 下》 第一章 【正文开始】 元秀才回到桃花村之后又当起了私塾先生,如今一双儿女都非常有出息,能自己挣钱了,比起当年的他来不知能干多少倍。孩子们都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腻在他怀中的小娃娃了,他既欣慰又有些失落,干脆把一腔热情都扑到教育大业中。 元秀才小的时候父母双亡,多亏有村里人时不时的接济他,让他不至于被饿死,后来为了读书考秀才更是吃了不少苦,乡亲们也没少帮他,因此他一直想着要回报他们。 以前是没有什么能力,如今算是衣食无忧了,他干脆就当个免费的教书先生,让村里的孩子识得几个字,算是尽了他的微薄之力。 元满呆在桃花村觉得颇为无聊,干脆也免费交村子里的女孩们女红,在这个时代,女孩子多个一技之长总是没什么坏处的。 她每天都把自己弄得忙碌无比,没心思去想盛澹的事。 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掉光了,这意味着秋日已经过去,寒风凛冽的冬天已经来了,元满是畏寒体质,冬天一到她就整天窝在温暖的炕上舍不得起来,也幸好元秀才非常疼爱女儿不仅没有出言责备,还嘱咐她多躺会儿,不要着凉了。 元满感动得眼泪汪汪,阿耶真是大庆好阿耶呀,要是在别人家肯定就是小棉被一掀就把她扯起床了。 在和谐静谧的桃花村住了许久,她仿佛把所有的烦恼都忘记了,当然——也忘记了她很久没去过盛京城了。 直到桃花村里来了辆豪华的马车她才记起这回事。 盛老太太甚是想念她,按捺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才派人接她去阳陵侯府。 元满很是羞愧,盛老太太对她这么好,而她这一个月来却没想起来回去看她。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小白眼狼。 回到阳陵侯府元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荣安堂给盛老太太请安。 屋子里烧了地龙,非常暖和,刚进到去就有侍女来禀报,「小娘子,老夫人的身子有些不舒服,让您先回去歇息,等她身体好一些了再见您。」 元满想起盛老太太身上是有暗疾的,一到阴雨天气或者冬天就会发作,浑身疼得厉害。她更加自责了。 她说道:「我去看看阿婆!」说完就直接往盛老太太的居室里去了。 还没进到盛老太太的屋子,元满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走进外间,看见不停踱步的盛澹,她愣了愣,只是现在却是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事,她问道:「阿婆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盛澹看向满身风霜的元满有一瞬间的失神,她非常怕冷,于是身上裹了几层厚厚的冬衣,整个人圆滚滚的,像一颗小肉球,身上除了一双冻得有些发红的兔子眼之外没有任何裸露的肌肤,可爱得让他忍不住捏一捏她。 他觉得喉咙有些发痒,听见元满问的问题,清了清嗓子,说道:「今早时阿婆的精神还不错的,可是用了午膳之后,她就觉得双腿疼得慌,还发起了低烧,太医开了方子,喝了药后退烧了,可是双腿还是疼得紧,如今医女正在里面按摩呢。」 元满随着他站在外间等了一会儿,最终忍不住说道:「可否让我进去帮阿婆按摩一下。」 盛澹想起之前元满帮祖母按摩过,效果很是不错,于是点点头便同意了。 元满的特殊按摩手法再加上太医院的药酒,效果不错,盛老太太腿上的疼痛终于减轻了些。折腾了一整天盛老太太已经非常疲惫了,没和她说上几句话就沉沉入睡了。 元满心中松了一口气,替盛老太太轻轻的掖好被子之后便出去了。 走到外间,盛澹正等着她,他目光沉沉的望着她,说道:「我有事找你。」 元满跟在他身后慢慢的走着,忽然想起了他们刚认识不久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走在他的身后的。 她有些失神,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他的后背。 由于现在是冬天,身上穿的衣服比较厚,这次撞上盛澹的后背,元满倒是没觉得疼,不过她还是把毛茸茸的遮住了小脸的围脖往下扯了一点,伸手揉揉有些发痒的鼻子。 盛澹连忙转身,见到元满揉着鼻子,还以为把她撞得很疼,急忙道:「怎么样?你有没有事?」说着他想伸手去碰碰她的鼻子,元满赶紧后退一步,提防的看着他。 盛澹看着元满如同小动物般警惕的眼神,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说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刚刚元满只是因为他的靠近,身子有些酥软,才下意识的远离他,这会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红了红脸,说道:「我才没有怕你。」 盛澹点头,「嗯,你没有怕我。」 明明是在附和她的话,但元满却感受到了他话里的调笑之意,她不乐意的瞪一眼他,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不行吗?」 盛澹道:「你跟我来便知了,我要说的事情比较重要,在这里不方便。」 元满一头雾水,他们之间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她跟着盛澹进了他居住的淡竹轩,说起来,她在阳陵侯府住了差不多小半年,但却一次没踏进过这里。 她好奇的打量着淡竹轩。 淡竹轩很大,元满觉得比她的听风小院大了一倍不止,从曲折的青石板小道慢慢的往前走,可看到一敞轩,小巧空灵,简雅朴素,从她的方向远远望去,宛似船舫,墙上又置月亮洞门、空窗,轩外景色如画。 淡竹轩顾名思义,里面种植有不少淡竹,透过洞门及空窗,可见百竿摇绿。再往后就是内书房了。 盛澹带着元满穿过月亮洞门,来到后面的书房。盛澹曾下过令书房一处,若是没有他的命令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因此盛甲和元宵等人只能在洞门处等候。 进去后元满才发现,这里是和她住的听风小院是连在一起的,只不过被一堵墙给隔开了,墙上的小门也被一把大锁给锁起来了。 进到书房里面,元满就被小小的震撼了一下,书房特别的大,足足比得上她的两个卧室大,里面有五六个大型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办公的书桌就摆在正中央。 一时之间,元满就被这满是书香味的书房给吸引住了,她抬头望着盛澹,眼睛亮晶晶的,问道:「我可以看一看吗?」 「嗯。」盛澹含笑点点头。 得到了盛澹的许可,她冲他露出一个欢快的笑容,细白的牙齿都露出来了。 她先是浏览几个书架,发现上面的书种类丰富,除了兵书之外,还有经史子集,杂谈游记,甚至连一些野史之类的书都有。 她还以为武将的书房只有兵书呢。 盛澹看着元满在书架中穿梭的身影,眼中含着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温柔笑意。 元满走到最后一个书架那里,惊奇的发现在书架的最后面,居然放着一张看起来特别宽大特别舒服的紫檀木宽榻,旁边有一扇窗户,推开窗户,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青翠的淡竹。 看书看累了可躺在榻上歇息一会儿,顺便还能赏赏景,她心中暗道,这人可真是会享受。 第二章 等元满看够了,盛澹早已坐着一旁的太师椅上,还顺道帮她泡了一杯热茶。 刚刚走了一长段路,元满身上早已冰冰冷冷的,她向盛澹道了一声谢,接过杯子,一口热茶下肚,顿时感觉一股暖意从腹中涌起,冻得有些发紫的嘴唇慢慢恢复了平时的樱红色泽。 盛澹说道:「当日你说的那个老大夫,我派人去找了,但并未找到。」 元满听见这话抬眼看了看他,一瞬间的疑惑之后她才反应过来盛澹所说的是何事。云游的老大夫不过是她随口胡诌出来的人物,既然如此他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她的眼神闪了闪,借着喝茶的动作心虚的低下了头。 盛澹问道:「光凭你之前的描述找人有些困难,你可还知道其他的线索?」 元满摇摇头,弱弱的说道:「不知道……」她看了一眼盛澹,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个……人海茫茫中,找到一个人挺难的,而且老大夫年事已高,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说完元满闭了闭眼睛,在心中默默的划了个十字,对不起了老爷爷,我不是故意要咒你的…… 盛澹的手指轻敲了敲桌面,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那好吧。」 元满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失望,忍不住说道:「不如我把按摩手法教给医女姐姐们吧,也许经常按按阿婆的身体会好一些也说不定呢。」 盛澹听了思索了一下,而后摇摇头,说道:「这不妥,这些技艺一般都是不外传的。」 元满想起老中医爷爷对她说过的话,的确是让她不能外传,虽然已经穿越到了异世,可是承诺还是得遵守的。她不由得有些泄气,问道:「那怎么办呀?」 盛澹的目光专注的望着她,眼中带着一些难以读懂的情绪,说道:「我有一个办法。」 不知为何,元满被他看得心头有些发颤,她低头,不敢看他,问道:「什么办法?」 「你一直留在阳陵侯府,便可亲自照顾阿婆了。」 元满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说道:「我怎么可能一直留在侯府呢?将军您别说笑了,呵呵……」 盛澹在心中叹了口气,连表兄都不叫了,可见是被他前些日子的疏离伤了心,不过这可否证明,她心中也是有他的? 他心里浮上一丝喜意,深呼了一口气,说道:「我是否在说笑你真的不知道吗?满娘,我心悦你,想要长长久久的与你在一起。」 虽然元满之前敏锐的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但亲耳听到盛澹的告白的时候,还是被震得脑子一片空白。 她做梦也想不到盛澹居然会对她说出这句话,她的脸色爆红,结结巴巴的说了好几个「你、你、你……我、我、我」之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盛澹也不急着听她的答复,好笑的看着她如同受惊的小兔子一般无措的样子。 元满这时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憋了许久之后她干脆腾地站起身来就往外跑。 盛澹长臂一伸就把她给抓了回来。 他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袖,她被一股力气一扯,重心一个不稳,身体转了一圈之后就扑到了身上,顿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浑身都软绵绵的,酥麻入骨。 盛澹享受着这难得的佳人的投怀送抱,只不过一会儿之后他就觉得不对劲了,元满居然没有把他给推开。 他低头一看,怀中的佳人娇喘微微,泛红着小脸,眼中含着无限春意,他被她这副娇媚的模样弄得有些口干舌燥,他低下头,想要亲吻她如同花瓣般水润娇嫩的唇瓣,但最后他的头一偏,一个极其克制又极其温柔的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头。 元满觉得额上痒痒的,好似到了春日里,一只蝴蝶在花丛中飞来飞去,最后流连在一朵小花之上,恋恋不舍的吸取着花蜜。又仿佛有一股电流从额间流过,传至全身,本就软麻无力的身子更是连站都站不稳了,只得把浑身的重量都压在盛澹的身上。 过了许久,她的心跳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她对他说道:「你……你先放开我。」一开口说话她的声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娇?怎么这么媚? 果然,盛澹听见她的声音,把她搂得更紧了一些,赖皮的说道:「再抱一会儿。」 元满想伸手推他,可是双手无力,推搡在他的胸前根本没什么用,反而惹得盛澹起了一身的火。 他抓住她的小手,说道:「你别乱动。」 她才没有乱动呢!元满抬头看着他,软软糯糯的说道:「你先放开我嘛,我有事想问你。」 盛澹受不住她用类似于撒娇的语气和他说话,拿起她的小手泄愤的咬了一口,才不情不愿的放开了她。 元满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倒不是因为他咬得多疼,事实上他根本没有用力,只是她的体质对这些亲密接触实在是太敏感了,腿一软差点又摔倒在地上。 她深吸一口气,假装若无其事的坐到椅子上。 盛澹坐在她的旁边,不着痕迹的换了一个坐姿,理了理衣袍,遮住腿间的异样。 他轻咳了一声,说道:「有什么事情,你问吧。」 元满刚刚还没在盛澹说心悦她的震惊中回过神,此刻慢慢的回过味来,她心中就像是饮了花蜜一样甜。 不过甜归甜,该问的话还是要问的。 她低下头,有些羞涩的问道:「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 盛澹明知她在说什么,却想要逗逗她,明知故问道:「我刚刚说什么了?」 元满瞪大了眸子,不敢相信他居然刚抱完就不认帐。 盛澹被她的表情逗笑,握住她的手,认真的说道:「我刚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此生唯一想娶的女子就是你,元满娘。」 元满听了这话本想克制,可是心里一直在不停的冒着喜悦的泡泡,嘴角弯起的幅度越来越大。 不对呀,她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那顾幼清呢?」 关她什么事?盛澹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很快就想起云石寺的事情,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真是个小醋坛子。」 元满一把拍开他在她头上作怪的手,说谁小醋坛子呢! 盛澹道:「我同她没什么,那日不过是碰巧遇见说了几句话而已,更何况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当日与顾幼清在云石寺私会的人是楚王殿下,这也难怪在军营的时候楚王处处针对他。 听了盛澹的话,元满有些惊讶,居然这么早就发现了男主和女主的事情吗?小说里好像没有这么快就被发现吧。 不过想想,她穿越之后剧情已经改变了不少,连痴恋女主的男配将军都被她搞定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她默默的在心中替男主点蜡,这「奸情」提前被女主的妹控哥哥知道了,以后偷偷见面什么的就难了。 盛澹看她笑得像偷腥的小狐狸,也忍不住跟着微笑,不过他还是叮嘱道:「这事自己知道就行了,万万不可说出去。」 元满点头,「嗯,我知道。」 不过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说道:「那你为何这么久不理我?」 第三章 这是秋后算账来了,他忍着想揉眉心的冲动,说道:「那时我刚察觉对你的感情,觉得有些不能接受,你知道的,我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把你当成妹妹来看的。」 这个解释似乎勉强过得去,她狐疑的看着他,「真的吗?」 盛澹点头,毫不心虚道:「当然是真的。」他这话也不假,除了那个绮丽的梦没说之外,其余的都是真的,但他可不敢将那个梦说出来。 解开了一些心结,元满对他撒娇道:「你都不知道,那时候我伤心了好久呢。」 现在的盛澹最受不住她这样娇滴滴的说话,刚刚消下去的火又起来了,他终于忍不住,起身走到元满的身边,轻轻用力一拉她,然后一个转身,两人的姿势就变成了盛澹坐在椅子上,她坐在盛澹的大腿上。 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她的身子顿时软成一滩春水,但是这样坐在他的大腿上,元满还是觉得有些破耻度,她不安的扭了扭身子,盛澹轻轻的一拍她的娇臀,说道:「别乱动。」 元满顿时僵住了,不是因为盛澹拍了她的小屁股,而是因为她感受到底下有一根硬硬的东西戳着她,滚烫的热意就算是隔着厚厚的冬衣都能传到她的身上。 元满瞬间涨红了脸。 她可不是真正的古代小娘子,她可是欣赏过岛国大片的现代女性,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可她现在觉得,还不如不知道呢! 这、这、这速度也太快些了吧,明明才刚告白不久,难道不是该甜甜蜜蜜的说一些情话才对吗?怎么现在就、就…… 盛澹似乎是浑然不觉她的窘状,他将脸埋在她的肩头处,喷洒出的温热气息洒在她的脖子上,带起一粒粒的小疙瘩。他说道:「满娘,我很高兴。」 本来还觉得很尴尬的,可是听到这句话,她心中泛起一阵阵甜蜜,她倚靠在他的身上,软软的说道:「我也是。」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一室静谧,虽然是寒冷的冬天,可元满此刻觉得她就置身在温暖的春日里,百花盛开。 我心悦你。 好巧,我也心悦你。 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两人互相依偎了一会儿,之后元满忽然想起自己的特殊体质,按照他们现在的歪腻程度,以后没有什么牵手抱抱之类的事是不可能的,她表现得这么明显,一次两次或许能蒙骗过去,但是久了肯定不行。 她也相信他的人品。 还是实话实说吧,她咬咬唇,把她媚骨之体的体质告诉他。 盛澹沉默了许久,元满心中有些忐忑,他该不会是觉得她是个轻浮的女子吧? 他轻轻皱眉,终于开口说话,「这种体质对你的身体无害吧。」 「无碍的,除了我刚刚跟你说的症状,一切都无碍。」其实她刚刚只说了一部分,剩下的一些实在是太羞人了,她在他面前说不出口。 他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元满觉得此刻她的心中除了甜蜜还是甜蜜,她家情郎真好,发生什么事第一反应就是关心她的身体。 这股甜蜜劲儿还未过去,就听得盛澹轻轻笑道:「那我以后可真是有福了。」 元满:「……」 两人歪腻够了就谈起了正事。 元满有些忐忑的问道:「你说……万一阿婆知道了我们的事情,她会不会很生气呀?」只要她一想到阿婆眼中会对她流露出厌恶的情绪,她就难过得不得了。 盛老太太可是她除了阿耶和阿玘之外最喜欢的人了,就连盛澹都得靠后。 盛澹还不知道自家祖母在她心中的分量重过了他,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抚道:「不会的,阿婆这么喜欢你。」 元满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这孙女儿和孙媳妇的待遇能一样吗? 盛澹道:「你就放心吧,一切有我在,没问题的。」 得到了他的承诺,元满终于安心了一些。 然后又听得他道:「不如今晚就将我们的事情告诉阿婆吧。」 不!她不要! 盛澹奇怪道:「为何不能告诉阿婆?」反正她早晚都会知道的。 「我、我还没准备好。」 元满说的是实话,她要怎么跟盛老太太说,你把我当孙女,而我却想睡了你的孙子…… 元宵和盛甲等人在一旁的小耳房等了许久,从午时刚过差不多等到天有点擦黑,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他们差点忍不住想进去找人的时候,侯爷终于带着小娘子出来了。 只不过—— 他们瞪大了眼睛,诧异得差点忘记行礼了。 侯爷居然拉着小娘子的手! 元满察觉到他们惊异的视线,忍不住低了低头,觉得脸上烫烫的。其实她的本意是瞒着所有人的,但是盛澹怎么也不同意,不告诉祖母就算了,就连在下人面前都要藏藏掖掖的,有他这么狼狈的主子吗? 若不是时机不合适,他甚至想昭告全天下,面前这个娇俏可人的小娘子是他的。 掌中明珠,珍之如命。 他也知道太过招摇祖母很容易就会发现他们的关系,但是又不甘心这么轻易的就让她达成目的,于是向她索要了不少的「好处」。最终,两人各退一步,决定在淡竹轩不遮掩,在外面的时候就保持距离。 在淡竹轩里服侍的下人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可以保证绝对的忠心,不必担心他们会嘴碎把这件事情泄露出去。 刚走出淡竹轩,元满就把他的手给甩开了,盛澹被她这迫不及待的态度弄得有些不悦,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元满连忙伸手摇摇他的衣袖,讨好的冲他笑笑,那身后就差一条会摇晃的尾巴了。 盛澹被她这副撒娇讨好的模样弄得好笑不已,再也板不起脸,忍不住想捏捏她的小脸。 元满一把拍开他的手,说道:「你别乱碰——」说完还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盛澹:「……」 盛老太太卧病在床,因此不能同他们一起用膳,但盛澹和元满还是去了她那里陪她聊会儿天。 盛老太太今天中午精神不济,因此没能和元满好好说话,这会儿好了一些,就拉着她的手问她这一个多月过得怎样,生怕她过得不如意。 不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她就是放心不下。 盛老太太问得这么细致,差点让元满以为她们不是一个多月没见面,而是一年多。 盛老太太轻轻的点点她的鼻尖,佯怒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这么久都不知道来看看阿婆,还让阿婆派人去请你才舍得来。」 小没良心的吐了吐舌头,坐到盛老太太的床边,挽住她的胳膊,熟练的撒娇道:「都是满娘不好,阿婆别生气嘛,生气了就会长皱纹,长皱纹就不好看了。」 盛老太太哭笑不得道:「阿婆都这把年纪了,还说什么好不好看的,早就满脸皱纹喽!」 元满蹭蹭她的胳膊,说道:「才不会呢,阿婆在我的心中,永远都是大美人!」 盛老太太被她这话逗得呵呵直笑,「就你嘴甜会说话。」 第四章 盛澹在一旁含笑的看着她们俩说话,时不时的插上几句,屋子里一派其乐融融的气氛。 天色也不早了,他们两个还没有吃晚饭,于是盛老太太大手一挥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盛澹靠近元满,说道:「你看,阿婆这么喜欢你,你还在担心什么?」 元满绞绞手指,「就是……就是会觉得不好意思呀,而且我的出身会不会太低了——」 今天中午处于兴奋状态没有多想,可是这会儿冷静下来一想,他们之间的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小村姑和大将军,就算是话本里都很少这样写。 天色已经黑了,路上很少有奴仆走动,仗着夜色的遮掩,盛澹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手,一股暖意从手中传入心脏。 这次她没有甩开他的手,两人安安静静的往前走着。 盛澹道:「阿婆不是那些看重门第的人,只要是我喜欢的,她都会同意。」 元满知道盛老太太对门第之见不是很在乎,不然也不会对她一个小村姑另眼相待了。可是她不在乎,那别人呢? 以后若是真的能嫁给盛澹,成为阳陵侯府的女主人,少不得要参加一些应酬,到时候她的出身会不会让他人家耻笑,说他堂堂阳陵侯爷,手握重权的平西大将军,居然眼瞎看上了一个山野小村姑…… 越是上层阶级,就越会在乎所谓的出身。 她从前不觉得自己只是个秀才的女儿有什么可丢人的,现在也不认为这个身份有什么可耻的。 只是站在他的身边,她恨不得变成这世间最完美的女子,最配得上他的人。 盛澹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是阳陵侯,手握重兵的将军,已经站在权力的顶峰了,不需要再娶一个高门贵女来锦上添花装点门面。我想要的,仅仅是一个真正的妻子,一个看着就能让我心生欢喜的女人。」 「满娘,你明白吗?」 元满静静的回望他,过了一会儿,她轻轻点头,「我明白了。」 她想要成为的,也只是盛澹的妻子。 到了元满住的听风小院两人便分开了。 元满刚进到屋子,桌上就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她咽了咽口水,坐到一旁等着。 没一会儿盛澹就从小竹林那里穿过来了。 伺候的下人早就被元满给打发走了,她看了看浑身冰冷,臭着一张俊脸的盛澹,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然后轻轻的扯着他的衣袖把他带向饭桌。 盛澹虽然有些生气,但还是没拒绝她的小动作。 身为堂堂的阳陵侯爷,在自己家吃顿饭居然还得偷偷摸摸的走小道,这还有没有体面了? 元满顺了顺老虎毛,柔声对他说道:「乖哦,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然后又夹给他一只鸡腿,说道:「来,给你夹个你最喜欢吃的鸡腿。」 盛澹:「……」她这是拿他当小孩子哄吗? 更何况,爱吃鸡腿的人明明是她自己才对吧! 一顿饭这两个新鲜出炉的小情侣吃得歪腻无比,拖拖拉拉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才吃完。 吃完之后盛澹正坐在一旁悠闲的喝着茶,元满伸手推推他,「哎,你怎么还不走呀?」 盛澹反手抓住她的柔荑,放在手心中忍不住细细的摩挲,明明只是个小村姑,一双小手却保养得白皙细腻,犹如上好的羊脂白玉。 这是不是因为她所说的媚骨之体呢?他忍不住这样想道。 他的手上有层薄茧,摸得她的手痒痒的,又让她的身子有些发软。她娇斥道:「你快放开我。」只不过这声音娇滴滴的,完全没有威慑力。 盛澹被她娇嫩的声音弄得心头有些发痒,再看她一副粉面含春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凑过身去,在她的唇角印上轻轻一吻。 元满的眼中更是春水涟涟。 他伸手遮住她的双眼,哑声道:「别这样看着我——」 最终盛澹还是落荒而逃,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化身为狼。 第二日,元满早早的就起身去替盛老太太那里帮她按摩,等按完最后一处,她的手指早就酸痛不已了。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在心中感叹,真是越养越娇气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累得不行。 她从小竹林那里绕去盛澹的书房。 盛澹今日要去上早朝,之后还得处理一些军务,差不多要到傍晚才能回来,不过走之前他已经把书房的备份钥匙交给她了,除了书桌上的东西不可乱动之外,其他的随意。 她走进书房,浏览了几个书架之后,从最后一个书架那里随手抽出了一本游记,看着那张大大的宽榻,心中一动,坐在上面看起书来。 书本虽然很吸引人,可是她昨晚实在是太兴奋了,大半夜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合上眼,感觉没睡多久就被叫起身了。不知不觉,她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盛澹回到府中,匆忙的去盛老太太那儿请过安后就马不停蹄的往书房去了。 刚一进府就有人向他禀报了元满的去向。 今日之前,他从来不知道相思是一种如此折磨人的东西。 处理公务之时,只要一有空闲,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喜,丝丝点点都牵动着他的心神。 他迅速的处理好公务,只为能快些与她见面。打开书房门,往里一看,里面空无一人。 他走进去,凭着良好的耳力听见了细细的呼吸声。 他走向紫檀木宽榻那里,发现佳人正抱着一本书躺在上面睡得正香。 盛澹静静的看着她美好的睡颜,心中一片柔软。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只是把她当成一个长得有点像姑姑的小侍女,当初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如今他会对她用情至深。 仿佛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上天将她送到他的身边,让他们相知相爱。 回想起之前一个多月的纠结,他现在只觉得好笑不已。 选择与她在一起,根本用不着纠结。 元满轻轻动了一下,身上的毯子有些滑落,见状盛澹上前帮她盖好毯子。 这时元满好像有一些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你回来啦——」说完想挣扎着坐起来。 盛澹看她睡眼惺忪的样子,按住她道:「不用起来了,你继续睡吧。」 闻言元满果然乖乖的继续闭眼睡觉了,只不过她翻了一个身,挪进了里面一些,含含糊糊的说道:「你也睡吧——」说完之后又陷入了睡梦之中。 盛澹看着她呼吸绵长,还时不时砸吧嘴的样子,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连让他一起睡的话都说出来了,刚刚果真是还没睡醒。 清醒的时候她可不会说出这种话。 不过美人相邀,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推辞的。他解开身上厚厚的外衣,动作小心的躺在空余的榻上,侧过身子看着元满恬静的睡颜,然后珍之又重的轻轻把她揽在怀中。 闻着她身上的馨香,没一会儿他也跟着沉沉的睡去。 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黑了,屋里没点灯,但他一低头就看到怀中的小娘子睁着又大又圆的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 第五章 他笑,「你在看什么?」 元满笑嘻嘻的说道:「看你呀。」 「我有什么好看的?」 「你就是好看。」 她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窝在盛澹的怀中,先是吓了一跳,而后就大着胆子再靠近一些,细细的打量她家将军。 他长得可真是好看呀,颜如舜华,星眸剑眉,挺鼻如峰,无一不完美。 她越看越觉得欢喜,心里美得直冒泡,这么好看的男人以后就是她的了。 真好。 两人歪腻够之后元满软软的靠在他的怀中,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锦囊递给他。 盛澹捏捏里面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平安符呀,」元满说道:「在云石寺求的,本来那天想给你的,结果后面我一生气就给忘了。」 盛澹微微一愣,而后亲亲她的脸颊,保证道:「是我不好,以后不会让你生气了。」 元满道:「你没有不好啦,是我当时的反应有些过了。」其实想想当初盛澹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和顾幼清说了几句话而已,是她受了小说的影响太深了,总以为他会喜欢上女主。 她现在想明白了,不是什么事情都会如同小说既定的轨迹发展的,小说中男主夺嫡最大的对手燕王现在就被弄得狼狈不堪,将军男配不爱女主反而恋上了她这个伪表妹。 所以,盛澹的悲惨结局她也一定能够改变的。 寒来暑往,一年半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在这一年半里发生了许多事情。 景茹的父母帮她挑了一户书香世家,除了上头有一个公公之外,只剩下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子,一嫁过去就能当家作主了,男方还算上进,身边也没有乱糟糟的人和事。 景茹对这门婚事也表示很满意,于半年之前就出阁了,半个月前刚传来好消息。 而元满最关注的镇国公府也发生了不少事。 先是爆出镇国公夫人张氏意图谋害元配嫡妻之子女,证据确凿,后来被关入一个小院之中,过了几个月就「病逝」了。张氏所生之女顾二娘子由于嫉妒嫡姐,竟然丧心病狂的做出买凶害人之事,幸而有楚王殿下出手相助,才没有酿成大祸。 后来楚王殿下请圣人赐婚,这一出英雄救美的话题更是被百姓们津津乐道。 顾幼萱本来是被镇国公关押了起来,但后来不知怎么地,一顶小轿就入了燕王府当妾。 想到这里元满就有些想笑,顾幼清和祁蕴的事情提前被她两位阿兄发现了,妹控阿兄可不是好惹的,而这一世的顾幼清很听阿兄的话,就算是男主也要退避三舍,因此迟迟得不到她的同意上门提亲。 在小说中,顾幼清刚及笄不久就被祁蕴娶回去当了王妃,而现在,她都十六岁了才刚请下赐婚圣旨。 并且顾幼清的阿兄们老是想把她和盛澹凑成一对,这让祁蕴吃了不少飞醋,还把他当成眼中钉。 最后盛澹表示了强烈的拒绝的意愿顾氏兄弟才消停下来。 元满也松了一口气,被别人觊觎男朋友的感觉可真是不怎么好呀。 元满的生日是在大地回春,鲜花初绽的四月,等过了这个生日,她便正式及笄了。 这一年多来她身上也发生了不少的变化。 她的身条抽长了许多,之前只是刚到盛澹的肩膀的,如今她的头顶已经能碰得到他的下巴了,而且身姿婀娜,腰若扶柳,不盈一握,而胸前丰盈,挺挺翘翘的,让人哪怕是隔着衣服看都舍不得将目光移开。 也许是因为媚骨之体的关系,她这两年越长越媚,当初若是说她与盛满有七八分相像的话,现在也只剩下了两三分。 她肤色白皙细腻,樱桃小口不点而红,一双杏眼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尤其是右眼睫毛处的那颗痣,更是万般风情绕眉梢。 犹如海棠花般,既香且艳,明媚动人,楚楚有致。 她的及笄礼已经商议好了是在靖远侯府举行,由于还未出孝不好大办,因此只是一家人参与即可。 再过几日便是及笄礼了,她需要提前到靖远侯府准备准备,因此第二天她就要离开阳陵侯府了。 这一日吃过晚膳后不久盛澹就先行告辞了,而后不久元满也借口吃太多了需要消消食也离开了。 盛老太太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离开的身影不禁笑着摇摇头,这两个傻孩子哟,还当真以为他们掩饰得很好呢,眼里藏也藏不住的情意,还想骗得过谁? 其实她早就在一年多前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事情,只是当时她是有些不同意的,不是因为元满出身太低,而是她顶着一张和女儿很相似的脸要嫁给孙子,她心里很是不得劲。 况且,元满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还守着孝,等她能嫁给阿和生小曾孙给她都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后来还是燕嬷嬷开导她。 「夫人,小娘子现在是郡主的女儿,郡主的女儿和她能长得不像么?小娘子和侯爷是表兄妹的关系,表亲成婚很正常。而且——」她悄悄附在盛老太太耳旁说道:「奴婢看小娘子的身段,是个能生的,到时候三年抱两都没问题!」 盛老太太很轻易就被燕嬷嬷的话劝服了,而且她本身就十分喜欢元满,很快的就对他们的事情乐见其成。 甚至还悄悄的准备好了聘礼。 元满可不知道盛老太太雪亮的眼睛早已看穿了一切,她跟在盛澹后头走着,没想到一晃眼人就不见了。她疑惑的看着四周,没察觉到旁边有人,一扯就把她拉入了一丛美人蕉后头。 元满吓了一大跳,忍不住一拳捶在他的胸膛上,娇嗔道:「你干什么呀?吓死我了——」 盛澹轻轻抓住她的手腕,说道:「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他们身边的随从侍女早已识趣的退下,站在远处替他们望风,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说话。 元满问道:「什么东西非得现在给呀?」 盛澹笑笑,从怀中拿出一根桃花簪。 这桃花簪用白玉雕成,花瓣处打磨得细薄无比,还透着些淡粉色,月光洒下,隐隐约约有透明之感。做好这支簪子,必定要花上不少时间和精力。 「这是我亲手雕的,提前送给你的及笄礼。」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想到这首诗的含义,元满的脸不禁一红,而且在大庆朝,男子送给女子簪子,意为定情。 她看向他,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是她想的那个吗? 盛澹对她微微一笑,拿过她手上的簪子,细心的插在她挽起的青丝上。 而后对她说道:「插上了这个发簪,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元满粉面微红,眼波荡漾,眼角眉稍都是风情,她低下头,露出一截白皙细腻的粉颈,嗔道:「真是霸道,谁答应你啦?」 盛澹拥她入怀,感受着怀中娇软的身子,说道:「不管你答不答应,你都只能是我的人了。」 第六章 靖远侯府。 元满刚准备出小院就遇见了前来找他的景奚乾,她这一年多来和他的关系还算不错,于是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问道:「二兄,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待会儿还要去找阿婉呢。」 景奚乾手上拿了个盒子,说道:「给你送及笄礼来了。」 景奚乾把盒子递给她,说道:「这是送给你的及笄礼。」 元满接过盒子,向他道了声谢。盒子拿在手中没什么分量,她好奇的打量了一下盒子,还是猜不出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景奚乾笑道:「你可以打开来看看。」 闻言元满打开盒子,看见里面放了厚厚的一沓银票,具体多少她不知道,但几千两应该还是有的。 元满吓了一跳,连忙把盒子合上还给他。 「二兄不行,这我不能收。」 景奚乾道:「你就拿着吧,这算是我之前借你银子的利钱和分红。」说完就想把盒子再次递到她的手中。 元满知道他这两年做生意赚了不少银子,但没想到他一出手就这么大方。她这些年虽然也在琢磨着赚钱的事,也喜欢银子,但不是她的东西她是坚决不能要的。 于是这两个人一个坚持要给,另一个坚决不收,在院子门口僵持了好久。 景奚乾从来没见过这么固执的小娘子,最后实在没办法了,他威胁她道:「你再不收,我就去告诉我阿娘说你借钱给我做生意。」 元满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明明是他舌灿莲花骗了她的银子,现在居然反咬一口说是她主动借的! 论不要脸的程度她向来比不过景奚乾,最后她只得接过盒子,然后随意从中抽出几张银票,而后再把盒子还给他,说道:「那我先把我的本钱拿出来吧,剩下的钱还是二兄帮我打理吧,说不得过几年二兄会还给我更多银子呢。」她跟他开玩笑。 景奚乾觉得元满简直固执无比,不过想想也是,这银子再放在他那儿几年,肯定翻个两三倍不止,既然她现在不肯收,那等过两年她出阁的时候,他把银子拿出来当她的添妆好了,到时候她肯定不能拒绝了。 当下他便同意的点点头,转身要走的时候,元满叫住他,「二兄……有时间的话,你不如和二伯母好好的聊一聊,和她说清楚你的想法,相信她一定会理解你的。」 这两年景奚乾因为做生意的事情和秦氏闹得很僵,元满有些愧疚,她觉得自己借给景奚乾的那几百两银子在其中起了一些推波助澜的作用。 景奚乾没说什么,冲她淡淡一笑便离开了。 元满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而后才慢慢的走去景婉住的芙蕖小院。 还没踏进院子,就听得一清脆的声音哀怨道:「元姐姐你怎么才来呀?我都等你好久了。」 元满往前望去,发现穿着上白下绿的罗裙的永嘉提着裙摆小跑着往她这里跑来,景婉跟在她身后气喘吁吁的追着。 永嘉今天穿得很像小白菜,元满笑笑,刚准备向她行礼的时候就被她拦住了,永嘉不高兴的说道:「元姐姐,我都说过多少次了,在自己人面前不用行礼。」 小娘子生气了,腮帮子气鼓鼓的,元满忍不住捏了捏,在她炸毛之前说了句「后天阿玘要来侯府,大概会住上两天」。 果然,永嘉也顾不上生气了,抱住元满的手臂笑眯眯的道:「我就知道元姐姐对永嘉最好了——」 永嘉跑靖远侯府跑得勤,她的身份也只能瞒得了一时,元满没多久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她之前想过永嘉的身份会很高,但没想到她居然会是公主。 永嘉乃是嫡出公主,深得圣人喜爱,甚至连一些皇子都比不上她,尚未出阁就被封了封号,就连汤沐邑都有数城。 在小说《重生嫡女荣华》中她也有出场,不过一般是以「三公主」来称呼她的,因此元满没敢猜测她是公主。 永嘉在小说中出场虽少,可却是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圣人对皇后非常敬重,倘若当年她的嫡长子没有为圣人挡箭身亡的话,如今可轮不到这一帮庶出皇子争夺皇位了。 若是能被皇后过继为嫡子,那么争夺皇位是他们的砝码就大多了,而永嘉是皇后唯一的女儿,倘若能讨得她的欢心,过继之事就容易多了。 因此永嘉可谓是诸王讨好的对象。 当初她偏向的是燕王,还因此给男主制造了不少困难,然而在小说中后期,她却突然倒向了男主那边,打了燕王一个措手不及。 而和永嘉相处后,她发现永嘉一直比较喜欢的是男主楚王,对燕王言谈之间甚至还有些鄙夷。 元满刚开始不能理解这是为何,后来仔细想想也就明白了。 永嘉生活在宫中,哪怕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是自小接触到的明争暗斗并不会少,因此她并没有什么可以交心的人,景婉算是她唯一的好姐妹了。 在小说中景茹是嫁给了燕王的,这也就意味着靖远侯府和燕王绑在了一起,为了自家的好姐妹,她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帮助燕王。 后来景茹难产而亡,孩子也没有保住,燕王和靖远侯府的姻亲关系自然就断了,这时她自然不必再顾忌什么,选择了夺嫡希望最大的楚王。 不过这位出身高贵,有勇有谋的公主殿下,居然看上了她家小鲜肉弟弟…… 元满一开始是不知道的,后来每次元玘来靖远侯府永嘉都会出现,而且还经常隐晦的问她一些元玘的事情,渐渐的她就回过味来了。 不过永嘉是什么时候和阿玘有过交集的? 她对于永嘉和元玘的事情既不表示支持也不反对,平心而论,永嘉是个很可爱的小娘子,若她只是一般人家的小娘子,她肯定是举双手赞成的。但永嘉是个公主,还是个极为受宠的公主,而在大庆朝,公主的权利还是挺大的,比如说养个面首什么的都不算是事儿…… 一切都看阿玘的意愿吧。 三日之后,期待已久的及笄礼终于到了。 盛老太太当她的正宾,而永嘉打败了景婉,心满意足的成为了元满的赞者。 顾幼清因为快出阁了,不能轻易出门,所以并没有来参加她的及笄礼。 虽然来观礼的人少,但是在场的人无一不是盛京城顶级世家的权贵。 及笄礼有一步骤是取小字,元满的小字为「涵涵」,出自「秩秩而积,涵涵而停」这一句,意为水波晃动。 当初这个小字还是盛澹帮她取的,盛澹说他的「澹」字也有水波摇动之意,刚好与「涵涵」相得益彰。 她当时还以为盛澹是在开玩笑,没想到及笄礼时真的把「涵涵」取为她的小字了…… 若不是还在行礼,她简直想瞪他两眼。 盛澹摸摸鼻子,一脸无辜的望天。 她的及笄礼过后便是顾幼清与楚王祁蕴的大婚了,她与楚王都不在意她身上带着孝,盛情邀请她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顾幼清是知道一些她与盛澹的事情的,当初被她两个阿兄强塞给盛澹作一对,她心里对元满一直觉得过意不去。 第七章 元满想了想,她还没见识过古代的婚礼呢,尤其是皇子的婚礼,再加上盛澹也去,她便没有什么顾忌的同意了。 去到之后,元满本来是想看热闹的,结果却发现自己被别人当热闹给看了。 从一介村姑一跃成为两个侯府的义女,还搭上了永嘉公主这条线,她可谓是一步登天,不少人都对她好奇不已,不过她总是深居简出,又从不参加宴会,因此很少有人能见得到她。 这次一露面,众人自然是要好好把握机会观察观察她,饶是和永嘉待在一起都阻隔不了这些炙热的视线。 不过元满着实惊艳了不少人。 细腰长腿,胸前丰盈,那身段儿风月场老手一看就是人间极品,更不提那明艳动人,妩媚俏丽的面容,一双剪水秋瞳,仿佛含着无限情意,只淡淡扫上一眼就能让人身子发麻。 当下不少世家子都蠢蠢欲动,在心中盘算着把这位人间尤物纳回家当妾,恨不得能好好的疼爱一番。 元满被这些视线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知怎么地,她忽然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刚好趁着更衣的机会躲开这些灼人的视线。 永嘉本来想跟着她一起去的,可是还没动身就人来请她,说是燕王殿下有事找她。 永嘉烦躁的说道:「不去,我现在没空!」她还要陪着元姐姐去更衣呢! 来人为难的说道:「可是……殿下说有急事。」 永嘉的脾气本来就不是很好,只不过在元家姐弟面前收敛了一些,她刚想发作,忽然想起今天是她五兄的大好日子,不好闹事,便又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她看向元满。 元满冲她笑笑,「有事您就先去忙吧,不过是更衣而已,我自己可以去的。」 元满去到女客专门更衣的地方,让绿波在门外等着她。 她检查了一下,原来是小日子来了,不过幸好她早有准备才不至于出糗。 整理好之后,她打开门,可是门外空荡荡的。 绿波人呢? 绿波人呢? 元满心中咯噔一下,她紧握住腰间系着的荷包,小心翼翼的探头出去打量这周围的环境。 她并不认得路,因此带路的侍女把她带到了较为偏僻的净房她也不知道,这会儿再一看,四处都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元满心中顿时浮现出不好的预感,她刚想把净房的门关起来,就有一只手大力的把她扯了出去。 元满惊慌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燕王自认为风流倜傥的对她笑道:「小娘子要去哪里呀?不如让本王送你一程。」 燕王从元满刚一踏进楚王府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了,身段妖娆,容貌媚而不俗,声音如同出谷黄莺……不,黄莺怎及得上她千分之一,娇娇软软的,光是听着她的声音就让他浑身酥软了。 燕王也算是阅人无数了,但元满的模样和身段在他见识过的女子里都算得上是顶尖的,什么周五娘子顾二娘子和她比起来简直差远了。 更何况她背后有阳陵侯府和靖远侯府,倘若纳了她,那岂不是能得到两个侯府的助力? 燕王的自大让他从未想过元满会拒绝他,毕竟他觉得自己连周五娘子这种世家贵女他都能拿下,更何况元满这种山野出身的小村姑,能纳她为皇子妾都算是她家祖坟上冒青烟了,哪里还会有拒绝的道理? 他在酒席上就一直想着这件事了,想法子把一直呆在元满身边的永嘉给支走了,刚想叫侍女泼点酒水上她的身,没想到她就自己出来了,真是天助他也。 元满虽是不能与男子靠得太近,但是现在刚好是她的小日子,小日子期间男子对她的影响会小一些,而且她对燕王满心抗拒,因此身上并不是完全的酥软无力。 她奋力挣扎着,只是她小猫般的力气对燕王来说不像是反抗,反而更像是欲拒还迎。 燕王更加兴奋了。 元满终于意识到凭她的力气是反抗不了燕王的,而且这里比较偏僻,应当是不会有人经过来救她的。 不能硬碰只能智取了。 她慢慢的停止反抗,可怜兮兮的对燕王说道:「王爷,您先把满娘放开好不好?」她娇软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惊慌的颤意,听起来真是惹人怜爱极了。 燕王以为元满这是服从于他了,于是稍微放松了一些,元满趁机一记撩阴腿大力的踢向他的下盘,然后快速的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喷向燕王。 燕王尖叫一声,捂住脸蜷曲着身体在地上不住的翻滚着,看起来十分痛苦的样子。 受各种宅斗宫斗小说影响,元满觉得这种场合最能发生意外了,为了保险起见,她自制了一瓶防狼辣椒水以备不时之需。 瓶子是景奚乾做海外贸易拿回来的喷压式香水瓶子,小巧玲珑的。而他还不知从哪儿弄回来一些具有「死神辣椒」称号的卡罗莱纳辣椒。元满觉得好奇,便在辣椒水里加上了一颗这种辣椒。 没想到这会儿真的派上了用场。 做完了这一连串的动作之后元满觉得有些虚脱,幸好燕王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身边不会带太多人,不然她就没办法逃脱了。 她怕一会儿燕王身边的人发现不对劲会过来查看,不敢多停留就踉踉跄跄的爬起来转身就跑,没跑几步就撞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 她心里先是一阵惊慌,而后闻到来人身上熟悉的味道时她安心的瘫倒在他身上。 盛澹看到元满惊慌失措的撞进他的怀中,衣衫凌乱,他心中一惊,连忙把她打横抱起。 刚想转身往回走的时候,突然听见不远处有男子的呻吟声。 他抬眼望去,发现身穿暗红色滚边锦袍的燕王躺在地上不断的打滚哀嚎,略一思索他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胸腔溢满怒火,想都没想就将地上的燕王一脚踹到了不远处的水池里。 元满在他怀中断断续续的说道:「……绿……波……」 盛澹亲了亲她额角上的冷汗,克制着自己的怒火,柔声说道:「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去救她了。」 元满在小日子期间本就比较虚弱,再加上受了一场大惊吓,此刻靠在熟悉的怀中,她很快便沉沉睡去了。 盛澹遣人告知永嘉一声后便抱着元满提前离开了。 永嘉去到燕王那边后,发现空无一人,奴仆说燕王有事出去了,让她稍等一会儿,还不停的给她倒茶。 永嘉喝了两三杯茶之后终于忍不住了,将杯子一摔便走了,哼,她永嘉可没有等人的习惯! 回到宴席后,永嘉觉得有些奇怪,元姐姐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正想着就有人来禀告说她已提前离席了。 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有人来禀告燕王落水的事,这下她也顾不上想元满为何提前离席了,急匆匆就赶往后院。 盛澹抱着元满坐在马车里,她的小手有些冰冷,他便一直握住她的手不肯松开。回到阳陵侯府的时候,他也顾不上保密他们之间的关系了,抱住她就往听风小院走去。 盛老太太得到消息赶来看元满的时候,赵老大夫也才刚刚赶到。 第八章 赵老大夫把了脉之后,盛澹连忙问道:「怎么样?她有没有什么事?」 赵老大夫道:「侯爷不必担心,元小娘子只是受了一些惊吓,身体并无大碍,老夫待会儿开几幅安神汤给她服用就好了。」 「那她为何会昏睡这么久?」 「小娘子小日子的时候身子总是会虚一些的,实际上并无大碍的。」 虽然如此,盛澹还是把这笔帐算到了燕王的头上,满娘这两年身子调理得不错,可是今日却晕了过去,必定和燕王脱不了关系。 燕王前几年还称得上是个聪明人,不过两年前与周五娘子的事情曝光后被圣人禁了差不多一年的足,后来去到礼部当差又屡屡出错,被圣人呵斥过不少次,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失了圣心,朝中支持他的人越来越少。 见状燕王更是焦躁,昏招频出。 满娘不是去参加楚王的婚礼了吗?怎么会受惊?盛老太太疑惑的望着自家孙儿。 盛澹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告诉了她。 盛老太太听完之后怒火炽炽,过了许久后才平息了心情,她闭了闭眼,对盛澹说道:「这事你全权处理吧,不过切记不可失了分寸。」这话的潜意思就是只要不把人弄死,随便他怎么做。 盛澹对盛老太太感激的笑笑,即使阿婆不这么说他也知道该怎样做,不过有了阿婆的支持,他就更没有了后顾之忧。 盛老太太忽然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的说道:「阿婆把满娘交给你了,你以后要好好待她。」 盛澹其实早已知道盛老太太知道他与元满的事了,只有元满还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他与盛老太太一向都是心照不宣的,如今她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意义便不同了。 盛澹表情柔和的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元满,而后对盛老太太说道:「阿婆,我会的。」 盛老太太走后,盛澹想了想,解下外衣躺在元满的床上。 他将元满紧紧的抱在怀中,她受到了惊吓,而他何尝又不是呢?倘若不是她机智的伤了燕王,倘若不是他及时赶到……那后果会如何他不敢想象。 就连生平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他都没觉得这么害怕过。 元满从黑暗中醒来,心中一阵惶然,平复了一下呼吸,她看向紧紧抱住她的人,是盛澹。 在元满刚醒来的时候,他也醒了。他的大掌放到她的小腹处,轻轻的揉了揉,带来一股暖意。 他问道:「涵涵,还有没有不舒服?」 元满摇摇头。 盛澹理了理她披散的长发,柔声问道:「还怕吗?」 元满老老实实承认,「是有一点怕。」没有哪个女孩子在差点遭受侵犯后还没有一些心理阴影的。 盛澹亲亲她的唇角,说道:「别怕,以后不会再让你陷入这种危险的境地的。」 元满抱住他的劲腰,说道:「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盛澹侧身望着她,眼里的柔情几乎快要将她溺毙,她忍不住伸手遮住他的眼睛,说道:「你别这样看着我……」 话还未说完就被盛澹堵住了唇。 盛澹的唇很软,温热的唇舌轻轻的描绘着她的唇线。元满觉得唇上痒痒的,忍不住歪头躲了躲,他跟上去,更加用力的进攻。 他的舌尖轻轻滑进她的嘴唇,在她的牙齿和牙龈处慢慢舔弄,元满被他亲得浑身无力,他的舌尖轻轻一顶便撬开了她紧闭的贝齿。 他含着她的香舌细细吮吸着,仿佛品尝着世间美味。 元满被他亲得头昏脑涨的,忽然觉得下腹一股热流流过,她脑子一个激灵,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把他推开。 盛澹吻到动情处被人推开,心中有些微微不悦,而后看见她快速的跑进净室里,还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当看到烟绿色的蜀锦床单染上的那一抹血红后他便了然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腿间隆起之处,苦笑一声,看来他也得去处理一下了。 虽然已经是初夏了,可是池子里的水还是冰冰凉凉的,燕王在池子里泡了半天才被人捞了出来,一回去就发了高烧,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身为王府主人的楚王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 可怜的楚王,苦等了好几年的洞房花烛夜就这么泡汤了。 他在心里狠狠的给燕王记上了一笔。 元满喷的辣椒水刚好喷进了燕王的眼睛,踢的那一脚也正中要害,再加上盛澹的运作,燕王在高烧一场之后便瞎了一只眼睛,下面的东西也彻底废了。 这样一个皇子已经彻底没了夺嫡的资格,小说中与男主斗了许久的燕王就这么废了。 在楚王的新婚之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燕王眼瞎了不说,以后还不能再有子嗣了,即使再不喜欢这个儿子,圣人也震怒万分,下令彻查此事。 这件事是在楚王的府邸发生的,他自然也逃脱不了责任,于是圣人暂时解除他在朝中的职务,并且罚他闭门思过一个月。 对于圣人的这个处罚,朝中众人有不同的解读。 有人觉得燕王受伤落水的事和楚王必定脱不了关系,而圣人却只是解除楚王的职务,罚他闭门思过一个月而已,想来是十分看重楚王的,等燕王之事的风波过去后,楚王的闭门思过也该结束了,到时候恢复楚王职务那还不是圣人一句话的事情?思来想去,不少人都悄悄的投靠了楚王这边。 另一些人觉得燕王之事和楚王脱不了干系,圣人平白无故废了一个儿子,还是因为兄弟间的互相残杀,必定会十分恼怒容不下兄弟的楚王,这次的处罚就是圣人厌弃楚王的一个信号。 朝中众人心思涌动,不过有一点相同的是,大家都认为燕王被废之事与楚王有关。 而当事人燕王也不敢将真相说出来,他因为女色一事已经遭受圣人厌弃了,若是再让他知道他这回受伤是因为调戏小娘子,恐怕圣人最后对他的那点怜惜也会没有了。 他已经没有希望登上皇位了,现在只能抓住父皇的一丝怜惜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 不过……燕王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他抚了抚已经看不见的那只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元满娘,盛澹,他必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时光匆匆,一年的时间转眼即过,元满与元玘也都出孝了。 除服的时间在初春,元玘刚好能赶得上院试,这时他也不去青松书院了,安安心心呆在盛京城清风巷的小院子里复习。 为了照顾弟弟,元满也不去阳陵侯府和靖远侯府住了,与元玘一起住在小院子里。 儿子要考秀才,原本元秀才也是想去盛京城一起照顾儿子的,可是一来他还要教书,二来他也怕自己去了之后元玘反而会更加紧张,对考试不利,于是他只得每隔一段时间就去盛京城里探望元满和元玘。 元满不住在阳陵侯府了,盛澹窃香偷玉的机会便少了许多,于是他便打着指点元玘读书的旗号整天往清风巷跑。 单纯的元玘还在为盛将军的古道热肠而感动不已呢,没想到他压根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自家阿姊都快被人叼进嘴里吃干抹净了,蠢弟弟还在那儿傻乎乎的感谢人家呢。 第九章 元玘是青松书院的学生,学识定然是不差的,再加上考试的时候心态很好,于是毫无悬念的考上了秀才,桃花村的人这时笑称他是「小元秀才」。 院试过了之后便要准备八月份的秋闱了。 这一次元家的气氛比之前紧张了不少,有些人年纪轻轻的考上了秀才,但是之后的几十年里,考到头发花白也没能考中举人,为此疯疯癫癫的人不在少数。 元秀才是考过秋闱的,自然是知道这乡试是比院试难多了,只不过他也没有考上,给不了元玘什么好的建议。 景烨乃是大三元,对科举之事颇有见地,虽然他并未收元玘为义子,不过他颇为欣赏元玘,小小年纪心性不错,又十分有灵气,于是干脆把他收为弟子亲自指点。 一眨眼八月就到了。 经过三天两夜的考试,元玘形销骨立的从考场里走了出来,大家谁也没问他考得如何,只是看着他这副疲惫的样子心疼万分,这瘦巴巴的模样哪里还想当初那个钟灵毓秀的小郎君? 于是赶紧让他回家大睡了一场,这期间永嘉也偷偷的去给他送过补品,每次都是以元满的名义送的,自己并没有露面。 元满对永嘉的这份心意非常感动,作为一个受尽宠爱的公主,她能为元玘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低到尘埃里了。 不管以后她是否能与元玘在一起,她都希望这个可爱的女孩子得到幸福。 不久之后,报喜的官兵来到了桃花村。 元玘不仅考上了举人,还是乡试头名。 小郎君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举人,还是头名,桃花村的村民们高兴得不得了,这可是他们村子的一大荣耀啊,他们村子里差不多十几年没出过举人了。 于是大家伙一合计,主动要求在桃花村办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会试在明年的春天举行,距离现在还有半年的时间,再加上元玘小小年纪已经中了举人,若是这次会试不过也无甚关系。 元家的气氛不再紧绷着了。 元满的心里觉得轻松多了,又想起这段时间因为阿玘的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阳陵侯府了,想了想,流水席过后不久她便收拾东西去盛京了。 去到侯府,某人果然对她爱答不理的。 元满知道她这些日子为了阿玘已经冷落他很久了,自觉理亏,在盛老太太面前不能明显的讨好他,等回到院子里,她从小竹林那里走去书房找他。 他果然在书房。 元满忍不住捂嘴偷笑,这人表面上冷冷淡淡的不理她,但一回来就到书房里坐着,还不是算准了她会来找他。 真是闷骚。 她用手扯了扯嘴角,努力的压下脸上的笑容,推开门,她立马换成了一副乖乖巧巧的小媳妇儿样。 盛澹正坐着书桌前看书,听见她推门的声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元满走到他的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唤道:「表兄~~~」这声音唤得可谓是九转十八弯。 盛澹不为所动。 元满不气馁,又拉了拉他的衣袖,唤道:「侯爷~~~」 盛澹依旧看着手中的书。 元满终于忍不住了,指着他手中的书说道:「将军,您的书拿反了。」 盛澹定睛一看,书果然是拿反了。 这下他也不好再装下去了,扔下手中的书,轻咳了一声,说道:「我就是故意这么看的,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元满满脸笑意,「你长得好看,你说什么都对。」 盛澹:「……油嘴滑舌。」他的唇角轻轻的往上扬了扬。 元满笑嘻嘻道:「我说的是实话!」 盛澹转过身,压下脸上的笑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再转过身面对她的时候已然是平静无波的面孔。 他将书递给她,问道:「我上次布置给你的课业都做完了吗?我要好好的检查一番。」 元满自知她与盛澹的门户差距十分大,不过这是很难解决的难题,于是她把目标定在提高个人素养上,争取把他们间的差距减少一些,两人相处之时也不至于无话可说。 她让盛澹教她一些诗词歌赋之类能陶冶情操的东西,一方面提高自己的文化内涵,另一方面还能和情郎多相处一段时间培养培养感情。 幸好元满还算聪明,很多事情一点就通,这两三年里她恶补学习了不少东西,以后出门应酬的时候也不至于丢人了。 元满看着面前的书扁了扁嘴,哪有久别重逢的小情侣一见面就是讨论学习上的事情的?不过她可没忘记现在她家大将军还生着气呢,不敢忤逆他的意思,乖乖的把书合上,说道:「都做完了,你检查吧。」 盛澹随便点出书中的一句话,元满就能快速的把那一页给背出来,并且说出其中意思。 元满背完之后,盛澹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看来这段时间没有懈怠。」 元满仔细观察他的神色,而后小心翼翼的抱住他的手臂,问道:「那你不生气啦?」 盛澹用书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说道:「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 「有啊有啊,」元满抱住他的手臂轻轻摇晃,撒娇道:「就是刚才。」 元满浑然不觉她柔软的胸前正磨蹭着盛澹的手臂,然而盛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软软的触感上了。 虽然已经是初秋,但秋老虎的威力还是不可小觑,因此元满还是只穿着单薄的夏衣。隔着薄薄的衣物相触碰,盛澹觉得手臂一片火热。 他的身体僵直,而后慢慢的将目光移到元满的胸前,再往上是一大片白皙细腻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 也许是秋日太过干燥,容易上火,一大滴鼻血从盛澹鼻中缓缓的流出来。 夜晚,元满睡得正香甜。 半梦半醒间,她觉得好像有人在床边望着她,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果然有个人站在床边望着她。 她一个激灵,睡意全被吓跑了,刚想尖叫就被人捂住了嘴。 那黑影快速的捂住她的嘴,说道:「别叫,是我。」 元满拨开他的手,心口砰砰直跳,她抚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盛澹将她抱在怀中,一下一下的轻拍着她的背。 等她彻底平静下来后,才嗔道:「你怎么大晚上的跑到我房里来,吓死我了。」 自从上次在书房流鼻血之后,他又开始躲着她了,元满还想着要多久他的别扭劲才会过去,没想到这会儿居然悄无声息的跑到她房里,还是在大半夜,差点儿没把她给吓死。 盛澹道:「我想看你。」 元满听了这话觉得心里甜甜的,不过她觉得有点不对劲,她闻了闻盛澹身上的味道,问道:「你喝酒了?」 说完之后她才想起今日是顾沅珏成亲,他作为顾沅珏的好兄弟,这次是专门去帮他挡酒的。 她抱着被子,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算算时间,这时宴席应该还没散才对呀。 盛澹深深的望着她不说话。 顾沅珏生怕在敬酒的时候被人灌得太多会错过晚上的洞房花烛夜,于是叫上他阿兄顾沅珩和他去帮忙挡酒,但还是被人灌了不少酒。 第十章 也许是因为太过兴奋,又或许是喝醉了,顾沅珏一个晚上都在刺激他们三人中唯一一个尚未成亲的人,炫耀着他们成亲后可以软香温玉抱在怀中,而他只能孤枕难眠。 盛澹不耐烦听他的胡话,干脆直接一壶酒把他灌得醉醺醺的,再把他扔给身边的随从之后便离开了。 不过路上他脑中一直回响着顾沅珏的话,哼,软香温玉,他也有软香温玉。 于是回到侯府后,他便直接去了元满的院子。 元满被他的眼光看得有些发毛,刚想开口说话就被他堵住了唇舌。 他的大舌灵巧的钻进她的嘴中,大力的在她口中搅拌着,不停的吞咽着她甜美的津液。 元满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突然之间变得如此粗暴,她的舌根被他绞得都有些发麻了。 之前顾忌着她还在孝期,所以两人之间的亲密大多都是限于拥抱和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像这种狂风暴雨般的亲近是很少有的。后来她出了孝期,但是盛澹怕自己忍不住,与她的亲近也都是点到即止的。 元满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可是身体上的感知却是很清晰。 她感觉到盛澹略带薄茧的大手从她中衣的下摆里穿进去,轻轻的摩挲着她平坦的小腹,引起她身体一阵阵的战栗。 除了刚来的那几日元满有些害怕是与元宵一起睡的之外,熟悉了之后便是她一人睡的,元宵和绿波轮流在外间值夜。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不是大声说话外间是听不到的。 窗外风吹竹林沙沙作响,屋里只亮着一盏小灯,透着昏黄的灯光,灯光透过粉红色薄纱床帐,营造出一种朦朦胧胧的气氛。 元满身上单薄的中衣已经被盛澹解开了,如今她身上只歪歪斜斜的挂着一件藕荷色肚兜,上面绣着初冒头的几株嫩荷。 元满被亲得气喘吁吁,她的目光有些迷离,什么思考能力都没有了,只觉得身上有些凉意,下意识的就想用双手捂住胸前。 盛澹将她两只手分别钳制在枕头两旁,他压在她的身上问道:「涵涵,我们成亲可好?」 元满望了他一会儿,而后轻轻点头,他已经等了她三年了,她不想让他再等太久。 得到了元满的首肯,他心中一阵狂喜,只能不住的亲吻着她表达着心中的喜悦。 两人身体紧密相触,元满能很轻易的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 他从她的胸前抬起头,小荷尖尖处已经湿润,他将她抱入怀中,脸色有些痛苦隐忍,明明已经入秋,他的额头上却出了细细密密的小汗珠。 「涵涵,我好难受。」他带着她的手缓缓往下,哑声说道:「帮帮我好不好?」 次日清晨,元宵端着洗漱用品站在外间,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今日都快辰时了小娘子还没摇铃叫她进去伺候呢,平时她可是卯时二刻左右就起床了的,这可足足晚了半个时辰呢。 小娘子可是从来不会赖床的,莫非她是生病了?元宵心里一急,放下洗漱用具赶紧走进里间查看。 走进一看,地上凌乱的扔着几件衣服,风儿轻轻吹开纱帐一角,隐隐约约露出了里面的春光。 小娘子的床上还躺着一个男人,虽然没看见脸,可元宵还是知道这时她家侯爷。 她的脸蹭的一下就像是着火般红了起来,她赶紧转身往外跑去,跑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刚好碰见路过的盛甲。 盛甲见她走的急,拉住她道:「哎,小元宵你这么急赶着去哪儿呢?」 元宵脸庞红彤彤的,可爱得像只红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盛甲居然有些看呆了。 盛甲不问还好,一问元宵又想起了刚刚看到的那副青丝交缠,鸳鸯交颈的香艳画面。 她的脸更红了,用力的甩开盛甲的手,蚊子叫般的声音说了句「没去哪儿」后便小跑着离开了。 盛甲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而后一拍自己的脑袋,他还要去找侯爷呢! 元宵刚走元满便悠悠转醒了。 她动了动,发现身子完全的被人抱紧了,昨夜的记忆瞬间回笼。 这时盛澹也醒了,看见不同于自己房间的床幔时还愣了一下,而后看向自己怀中的佳人。 元满早已羞得满面通红,她推了推盛澹,说道:「你快起来。」 天色已经大亮,想来元宵看见她这么久还不起床早已进来查看过了吧,想到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被人发现和一个男子躺在床上,元满觉得自己没有脸见人了。 盛澹赤裸着上身,露出精壮的胸膛和六块有力的腹肌,以及诱人的人鱼线…… 元满只看了一眼就赶紧低下头,睫毛轻轻的颤动着。 盛澹昨晚是有酒意助兴才大着胆子跑到小娘子的房间行那偷香窃玉之事,如今酒醒了,这会儿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掀开床幔,被地上凌乱的场景吓了一跳,除了他与元满的衣服之外,还扔着几条白色的帕子,是用来擦他的…… 他摸了摸鼻子,对元满说道:「涵涵你放心,我会尽快去提亲的。」 元满听了他说会尽快去提前的话,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正坐在荣安堂用早膳,由于手有些酸痛,拿汤匙的手有些巍巍颤颤的,盛澹突然开口说道:「阿婆,让吴管家准备一些礼品吧,我打算今日送满娘回去,顺便向元伯父提亲,」 元满的手一抖,汤匙就这么直接掉进了碗里。 她震惊的看着盛澹。 盛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让他多备点好礼,对了,把我库房里那支上好的人参也带去。」 他们已经讨论起了该带什么礼品去拜访元秀才。 元满一早上都是在震惊中度过的,等快到桃花村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抓住盛澹的衣袖问道:「你是真的要向我阿耶提亲?」 盛澹点点头,「对呀,你昨晚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想起昨晚的事她小脸一红,嚅嚅嗫嗫道:「可是……这也太快了些。」 「可是我已经等了很久了。」盛澹握住她的手,说道:「涵涵,别再让我等了。」 元满被他深情的目光看得不知所措,最终轻轻的点了点头。 回到桃花村后,元满又怂了,她找了个借口迅速溜回房间,可是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将耳朵附在门上听着。 寒暄了几句之后,盛澹站起身来弯腰拱手向元秀才说道:「伯父,今日晚辈前来是有一件事想求您。」 虽然盛澹自称为晚辈,可元秀才不敢真的当他是晚辈,这会儿见盛澹用如此恭敬的态度对待他,他哪里敢受,于是也站起身来拱手对盛澹道:「不敢当不敢当,侯爷有何事情需要元某帮忙的,一定不敢推辞。」 在元秀才眼里,阳陵侯府帮了他们家里许多忙,是他们家的大恩人,别说是一个请求了,就算是几十个,只要他能做得到一定会帮。 不过堂堂侯府会有什么能用得上他这种斗升小民呢? 「我心悦满娘,想娶她为妻,还希望伯父能够同意。」 盛澹这句话就像是一个惊雷,把元秀才震得久久回不过神来,直到几日过后阳陵侯府请媒人正式上门提亲他还有种恍恍惚惚的不真实感。 第十一章 按照大庆朝的习俗,男方上门探了口风之后,再派媒人正式上门提亲,前两回提亲女方都要婉拒一下以示矜持和对女儿的看重,第三回上门才是真正的议亲。 第一回媒人上门的时候,元秀才还有一丝不真实感,阳陵侯府这是真的派人来提亲了?而且不是让他家满娘当妾而是正妻? 元秀才越想越不靠谱,堂堂公侯之家怎么会看得上他们这种平民人家?哪怕他们再看重满娘,可是这家世差距也实在太大了些。 元秀才忧心忡忡,可一回头就看见女儿在一旁傻乎乎的笑着。 元秀才更加担忧了,满娘这副样子一看就是坠入情网中了,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如今阳陵侯对她有情还好说,可是日子久了,男人又是最容易变心的动物,若是失了阳陵侯的宠爱,而他们家中又毫无势力不能替满娘撑腰,到时她在后宅中的日子必定会难过无比。 满娘如今年纪还小,满脑情爱,许多事情都还不懂得,元秀才觉得他有必要好好的和她谈谈。 听完元秀才的话,元满沉默了许久,心中溢满感动,倘若是一般人家,听说有权贵看上了自家女儿,哪怕是为妾也是有很多人愿意的,更何况是正妻呢?而阿耶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能攀上侯府,而是担心女儿以后会过得好不好,哪怕他的肩膀不够坚实有力,但他拳拳慈父之心从来不会比别人的少。 而阿耶的话说得不无道理,古往今来,多少痴情女子负心汉的故事,哪怕现在盛澹对她正情浓,她也免不了有这层顾虑,只不过—— 「阿耶,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还是想试一试,他对我很好,我不想为了一个不能确定的未来就放弃眼前的幸福,哪怕以后他真的如您所说的变心了,可是至少这一刻,我不悔。」 听了元满的话,元秀才微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他拍拍她的肩头,说道:「倘若那一天他对你不好了,你一定要告诉阿耶,这儿永远都是你的家。」 元满噙着泪花轻轻点头,「阿耶,我知道的。」 等媒人第三回上门的时候,元秀才便同意了议亲。 接下来的纳采、问名、纳吉和纳征都很顺利,只不过请期之时阳陵侯府择定合婚的良辰吉日让元秀才吃了一惊,十月初六成婚,距离现在那岂不是一个月都不到了?这也太赶了些,他连嫁妆什么的都还没准备好呢。 这时媒人捂嘴轻笑道:「哎呦元老爷,十月初六可是个好日子,错过了这个日子可要等到明年才有合适的日子了呢!」 元秀才倒是想把女儿留到明年才出嫁,可是满娘等得,阳陵侯等不得啊,他今年都二十三快二十四岁了,别说勋贵人家了,就算是普通人家的郎君这个年纪大多都成了婚,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元秀才无奈只得同意了婚期,不过他差点儿没把头发给急白。阳陵侯府送来的聘礼一共有六十四抬,和这个数目的聘礼相比,他之前给满娘备下的嫁妆根本不够看的。 他之前给人写信画画挣了一些银子,再加上满娘和阿玘也给了他不少银子,他一直攒着没用过,几年倒也存了一些银子,原本以为满娘会嫁给一个家世与他们相当的人,这些当作嫁妆是十分丰厚的了,可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嫁到阳陵侯府…… 嫁妆可是新嫁娘的脸面,满娘已经是髙嫁了,若是嫁妆太过寒酸,不用想都知道别人私底下会怎样议论她。 嫁妆的问题盛澹自然是想过了的,他私下里给元满准备了不少,不过还没等他送出去,靖远侯府就如流水般送了六十四抬嫁妆过去。 元满虽说只是景烨的义女,但这几年相处着两人也处出来了一些父女情分,元满懂事孝顺,再加上她与盛满长得像,他是真心的把她当成女儿来疼。 这两年他发觉盛澹与她的相处有些不对劲儿,作为过来人他当然看得出来盛澹看着元满的时候眼里都放着狼光。 他倒是不想阻止这桩婚事,一来盛澹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了解他的品行,知道他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而满娘除了家世不好之外,比起一些世家贵女来说也不差什么,他觉得这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二来么,盛澹等了二十几年才遇上个可心的小娘子,作为他的表叔以及准小姑父,当然不能阻止他获得性福啊! 元秀才看见景烨送来这么多嫁妆,心中总觉得欠了他许多人情,只是现如今元满的嫁妆比较重要,他便没有推辞。后来他把元满拉到一旁,反复叮嘱她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景烨。 此事就算是元秀才不说她也会的,不过她还是乖乖应下。 元满与盛澹的婚事一传出去,议论此事的人不在少数。有人羡慕元满运气好,不仅认了景四郎和宁定郡主为义父义母,还能嫁给阳陵侯,简直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这些年许多世家都上门向盛澹提亲,可是他一个都没应,最终挑挑拣拣选了个小村姑,背地里笑话他的人不少,也有人觉得他是色令智昏,被那个狐媚子小村姑迷住了。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但就是没有什么好话。 但是没过几日圣人的赏赐就到了靖远侯府——桃花村离阳陵侯府有几十里远,倘若元满从桃花村出嫁,路上的颠簸都够她受的了,因此景烨同元秀才商量让她从靖远侯府出嫁。 他是元满义父,元满从靖远侯府出嫁并不算违礼。 圣人赏赐了东西给元满,就代表了他认可这门婚事,以后无论大家心中怎么想的,明面上都不敢表现出来了,不然这可是质疑圣人。 由于婚事太赶,婚服以及被面这种东西都不用元满亲自准备了,不过给盛澹和盛老太太的鞋面还是要她亲手做的,于是她无事之时就呆在小院子里做做绣活,偶尔同景婉等人聊聊天。 景婉也定亲了,年后也该出嫁了,因此她特别爱往元满那儿跑,两个小娘子交流着待嫁经验。 元满对嫁人之事倒是不觉得紧张,毕竟她已经对阳陵侯府那么熟悉了,没有那种新妇对新家的陌生之感。 时间飞快的往前走,不知不觉就到了添妆的日子了。 景茹带着她的大胖儿子特意回来给她添妆,永嘉也来添妆了,把元满给吓了一大跳,人家添妆都是只添几样东西就够了,她倒好,带了整整一大箱子东西,里面还有当初她还给她的那套白玉兰翡翠头面。 永嘉笑嘻嘻的望着她,似乎在说这下你总不能拒收我的礼物了吧。元满只能无奈的对她摇摇头。 送走了来来往往替她添妆的人后,元满才终于有了一丝即将出嫁的真实感。 她坐在小厅里,肩膀有些酸痛,就让绿波帮她捏一捏,才歇了没一会儿,就有下人禀报说景二郎君来给她添妆了。 元满愣了一愣,今天来添妆的人太多了,她都不知道二兄还没有来呢。 景奚乾走进去,神色似乎有些憔悴,他没有坐下,只是将一个盒子递给她,笑了笑,说道:「这是给你的添妆。」 第十二章 这个盒子似乎是和上次那个装银票的盒子是一样的,也不知他这次装的东西是什么,她接过盒子,而后向他道了声谢。 景奚乾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道:「你要幸福。」 元满点点头,说道:「放心吧二兄,我一定会幸福的。」 二兄……景奚乾闭了闭眼,说道:「那就好。」 他转身离去,走出小院门口的时候他遮了遮眼睛,正午时分的阳光真是刺眼啊,刺得他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有些事情,还未来得及开始,便已经结束了。 婚礼前夕,按理说该由女方母亲教导新嫁娘一些事情的,但是元满的母亲早早就去世了,景烨也未成亲,所以教导之事便由靖远侯府世子夫人罗氏来代替。 罗氏长女景茹已经出嫁,所以教导新嫁娘之事已经有了一些经验,而她对元满这个侄女儿也有几分疼爱,故而教导起来分外用心。 罗氏是过来人,她说的一些为人处事的经验非常值得学习,元满用心听着,丝毫不敢错漏,直到她拿出一本小册子—— 元满:…… 作为饱览小说和话本的小娘子,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古代教导女子房事的避火图,也就是俗称的春宫图。 罗氏看起来有些脸红,于是元满也赶紧低下头装脸红。 其实避火图这种东西在元满的眼中根本算不上什么,别说在现代的时候她看过不少高清的爱情动作片,就是那晚与盛澹差点擦枪走火也有了一些经验…… 咳,不过在含蓄的古人眼里,看避火图已经是件很了不得的事了。 罗氏见小娘子低头害羞的模样,她反倒是不觉得难为情了,她笑着对元满说道:「傻孩子,有什么可羞的?夫妻敦伦乃是人生大事,女子总是要走上这么一遭的。」 元满腹诽,明明先害羞的人是你好不好。 罗氏本想将小册子给了元满便离开的,只不过她想起长女回门时身上被折腾的惨状,想了想她又折了回去,年轻人血气方刚,不知节制的话容易伤了身子,她得好好的跟她说道说道才行。 于是这一说罗氏就说到了大半夜,在婚礼前夕,元满被迫听了一晚上的婚前教育。 第二日一大早,元满顶着两个黑眼圈就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上妆了。 十月初六,宜嫁娶。 虽然黄昏才是迎亲的时间,可是正婚礼须得早早的准备,因此元满还是起得很早。 简单的梳洗后她就去各个小院给长辈们请安与请辞了,过了今日,她便是别人家的媳妇了。 请安过后,她与元秀才和元玘一家三口在一起吃早膳。 元玘有些食之无味,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是去书院呆了几天而已,为什么回来之后阿姊就要成为别人家的了? 他想过阿姊会嫁人,但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让他措手不及。 元玘闷闷的说道:「阿姊,倘若他欺负了你,你一定要告诉我。」哪怕他权势比不上阳陵侯,可是他拼了命也会帮阿姊讨回公道的。 盛澹这些年在他面前刷的好感度,在元玘知道他即将成为他姐夫的那一刻起统统清零了。 话刚说完他的脑袋就被元秀才敲了一下,元秀才怒瞪他,吹着胡子道:「大喜的日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多晦气!」 元玘:「……」 一家三口说了些体己话之后,看着时辰不早了元满就在绿波的搀扶下离开了元秀才和元玘居住的小院子。看着外面挂满了喜庆的红绸彩带和大红喜字,元满这才终于有了真的要出嫁了的感觉。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空落落的,一大滴眼泪猝不及防的就掉了下来。 她连忙抬手擦了擦眼泪,对绿波说道:「我们快回去吧,别让她们久等了。」 回到院子,一众侍女早就准备好沐浴用的香汤了,元满洗得白白净净之后又抹上了香喷喷的香膏。 喜娘早已准备就绪,上妆之前首先要绞面。元满的皮肤光洁细腻,脸上的绒毛细得几乎看不见,于是喜娘只得象征性的绞了几下。 接下来是全福人给新嫁娘梳头。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手脚灵巧的喜娘快速的帮元满梳了一个雍容华贵的高髻,按礼制给她戴了两博鬓,插上了金翠花钗和宝钿。而后又细致的帮她描绘了一个雍容大气的牡丹妆,试图压过她与生俱来的妖媚。 大庆朝的习俗是「红男绿女」,元满的婚服为青色深衣,婚服层数繁多,穿时层层压叠着,然后还在外面套上宽大的广袖上衣,也幸好如今是秋天有些凉意,不然大夏天的穿上这一整套,非得被捂出痱子不可。 上完妆不久,新郎就带人来催妆,不过催妆急的是新郎,新娘子可不用着急,于是喜娘又细细的帮元满补上了一层妆,直到觉得完美无缺了才罢手。 等盛澹念完第三遍催妆诗后元满才手执鸳鸯团扇缓步而来,朱唇轻启,女儿娇羞,鸳鸯团扇下的一颦一笑,眼波流转之间,无不透露着新嫁娘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殷殷期许。 元满偷偷抬眼看了一眼盛澹,他身穿绯色礼服,头戴七梁冠,嘴角含笑,满面春风,丰神俊朗,她只看了一眼心口就砰砰直跳。 她不敢再看,连忙收回目光。 元满被人扶到一旁挂了红绸的马镫上,接下来就是祭雁了,奠雁礼结束之后,便由元玘背着她,被喜娘们领出门了。 元满被元玘背在背后,眼眶有些湿润,当初那个瘦瘦小小的郎君,如今也长成她的依靠了。 元玘低声对她说道:「阿姊,你一定要幸福。」 「嗯。」元满的声音有些哽咽,她轻声应道:「我会的,一定会的。」 元玘走得很慢很慢,可是走得再慢,路再长,也总有走完的那一刻,他将元满交到盛澹的手中,郑重的对他说道:「姊夫,你一定要好好待我阿姊。」 盛澹对小舅子对他的称呼很是满意,他对他颔首,说道:「珍之如命。」 元满的小手被盛澹的大掌紧握,从此以后,漫漫人生路,无论风雨抑或艳阳,她都要和身旁这个男人携手一起走过了。 他和元满一起坐在彩车上,他们靠得很近,她甚至还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清爽的墨竹香,不算浓烈,可却让她有些眩晕。 他们的手还紧紧的牵着,盛澹轻声问道:「涵涵,累不累?」 元满摇头,「我不累。」之前一直顾着紧张了,倒是没想过累不累这种问题。 饶是她这样说了,盛澹却还是用空着的那只手帮她捏捏肩,试图减轻她的疲惫。 阿婆说过了,她当年成婚的时候可是累得不行,在彩车上都差点睡着了。 彩车要绕盛京城一圈,十里红妆,见过的人无不啧啧称奇,一个小村姑居然都能有那么多嫁妆,没有阳陵侯府帮扶肯定是不可能的,不禁让人感叹她的好运气,虽然没能投个好胎,不过却嫁给了位高权重的阳陵侯为正妻,这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第十三章 马车后面一直撒着喜饼喜钱,这时无论人们心中是怎么想的,此刻都表达着对新人浓浓的祝福。 到了阳陵侯府,无数宾客的眼神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元满觉得全身都僵硬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做错事出糗了,到最后连自己做了些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到却扇了。 盛澹一连念了三首却扇诗,在众宾客的起哄声中,元满缓缓的移开了团扇。 她慢慢的露出精致的眉目,倾国倾城的容色。 这时起哄的宾客都摒住了呼吸,生怕惊吓到了这位如花如玉般的新娘子,她既娇且媚,眉宇间又带着一股大气,有海棠的娇俏,也有牡丹的华贵,很难让人相信她只是一个从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小娘子。 有人似乎能明白盛澹为何放着世家贵女不要,反而执意要娶她的原因了。 从元满放下团扇开始,盛澹灼灼的视线就一直盯着她不放。 元满被羞红了脸,这人怎么这样呀,都不知道遮掩一下,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呢。 周围人间新郎如此,都纷纷起哄,盛澹这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 接下来是同牢礼与合卺礼。 同牢礼通俗来讲,就是夫妻两人同吃一种肉,以表达从此夫妇一体,同甘共苦的深意。吃了几口肉之后元满还意犹未尽的看了几眼桌上的食物,这可是今天除了早膳之外吃到的第一样东西呢。 盛澹见了她这副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他悄悄的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她别看了,待会儿他给她吃更多的「肉」。 元满再一次被羞红了脸。 侍女给匏瓜分别斟上酒,元满与盛澹各饮了一半,之后再一饮而尽。由于匏瓜味苦,酒酿香甜,因此有同甘共苦的寓意。饮完合卺酒后,匏瓜会合起来用红线系好,表示夫妻一体永不分离。 最后是解缨结发礼,「缨」是五彩丝绳,女子许嫁以后用它来束发,表明她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妻了,盛澹慢慢解开她头上的丝绳,他低头望着她,她抬头,两人相视一笑。「结发」则是夫妻双方相互剪下一缕秀发,用红丝绳绑在一起,装入锦囊,一世珍藏。从此以后,他们夫妻便血脉相融,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做完这一切之后,在赞礼官的唱声中,礼终于算成了。 众宾客都很识趣的退场了,将空间留给这对新婚小夫妻。 见婚房内已经没有外人了,盛澹做了一件从黄昏之时见到她就想做的事。 他深深的吻住她的唇,辗转反侧,大舌勾住她的小舌不断嬉戏,过了不知有多久,他才恋恋不舍的结束这个吻。 元满早已被他亲得不知今夕何夕。 元满仰躺在大红色百子千孙被上,他单手撑在她的上面,声音有些嘶哑,说道:「我先去外面应酬一下客人,待会儿我让侍女送点东西给你垫垫肚子。」 盛澹要离开的时候元满轻轻的扯住了他的衣角,他不解的回头。 元满红着脸用帕子擦了擦他的嘴角。 上面沾了她的胭脂。 盛澹轻轻一笑,接过她的帕子自己动手擦,而后极其自然的将帕子放入他的怀中便走出去了。 盛澹刚离开就有小侍女端了几样食物上来。 他知道她的胃口大,于是吩咐准备了许多样宵夜,有一碗云吞面,还有一碗小米粥,以及其他几样点心。都是清淡易克化的。 她一边面带笑意一边舀着小米粥喝。 用完宵夜后,元满想叫绿波帮她卸妆,虽然入秋了有些凉意,可是折腾了一天,她总觉得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想卸了妆后再去洗漱一番。 她可是听说了,盛澹特意打通了一旁的浴室,在里面砌了个双燕池,想来在里面洗澡一定很舒服。 刚转身,绿波的名字还没叫出口,她就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 红纱帐外,龙凤对烛刚刚燃尽。 一夜贪欢是要付出代价的。 元满动了动身子,发现浑身酸痛,而罪魁祸首正是这个身后紧紧搂住她的男人。 他还没睡醒,她轻轻掰开他桎梏在她胸前的大掌,她的脸红红的,这人是有多喜欢那里呀,不仅啃了一晚上,就连睡着了也不肯放过…… 此时元满和盛澹都是身无寸缕,原本睡前她是穿了衣裳的,可是半梦半醒间他又要了她几次,最后两人都累得连穿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才肯罢休。 她翻过身,望着他安静的睡颜,用手指虚虚的描绘着他的五官轮廓和好看的眉眼。 他的睫毛长长的,闭着眼垂下来的时候在眼底留下一片阴影,看起来十分单纯无害。可谁能知道,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单纯无害的人,昨晚在她身上征战了大半夜,他作为将军的强势霸道和杀戮果决展露无遗。饶是她是媚骨之体,也有些受不住他的折腾。 盛澹的眼睫毛动了动,他快要转醒了。元满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他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恬静的睡颜,心中溢满了温柔,从此以后,她就真正的成为他的妻子了。 生同眠,死同穴。 一大早就能看见美人,盛澹的心情大好,亲了亲元满的唇角,却发现她的睫毛在微微颤动。 他坏心大起,伸手在她胸前轻轻的捏一捏,说道:「小懒猪,该起床了。」 元满这下也顾不得装睡了,手忙脚乱的拍开他作乱的大手。 两人在被窝里嬉笑打闹,年轻夫妻,又身无寸缕,自然很容易引起火气。 元满清晰的感受到了紧贴着她大腿处火热滚烫的某物,吓得她浑身僵硬不敢再动。 盛澹也知道自己昨天做得太过火了,她还是初次,而他又不知怜惜,想必她昨夜受了不少苦。 他紧紧抱住她,努力平息心中的那股邪火,说道:「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元满:…… 可是他那里抵着她,这让他的话毫无说服力啊! 过了一会儿,盛澹终于平静了下来,元满赶紧把他推开,「我要起床洗漱了,待会还要去给阿婆请安呢。」 可是盛澹一动不动的呆在床上,而她的衣服又不在周围……元满用被子捂住身子,她对盛澹说道:「你、你先闭上眼睛,不对,你先背过身去。」 盛澹将手枕到脑后,气定神闲的说道:「害羞什么,昨晚又不是没见过。」 元满见他不肯合作,气恼的瞪着他,怎么才过了一个晚上,这人的脸皮就变得这么厚了! 僵持了一会儿,元满见他真的没有要回避的意思,气呼呼的掀开了被子,哼,不避开就不避开,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见了,她怕什么! 只是刚站起来,腿间就慢慢的流下了一道淫靡的液体,她瞬间就涨红了脸。 昨夜前两次仔细的清理过了,可是后来他们实在是太累了,最后那一次只是草草的擦了下就睡觉了…… 盛澹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深火热。 元满感受到他的视线,顾不得眼前的尴尬,飞也似的逃进了浴房。 等她洗漱好,盛澹早已穿戴好衣服在一旁等着了。 第十四章 他手里拿着一个白玉小瓶子,见她出来了,他冲她招招手,「快过来,我帮你上药。」 虽然元满不知道上的是什么药,可是直觉她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转身就想跑,被盛澹三两步追上,长臂一身就把她揽入怀中。 「跑什么?只是帮你上个药而已。」 经过了洞房花烛夜之后,元满对他的触碰就更加的敏感了,于是没有什么挣扎的,她很轻易的就被他抱回了床上。 在她的反抗无效后,她的亵裤被他扒下,羞于见人的私密之处在青天白日之下就这么大喇喇的显露在他面前。 盛澹被她腿心那娇艳一抹红给晃乱了心神,他摇摇头将杂念除掉,细心的帮她上药。 幸好只是红了一些,没有破皮也没有肿。 盛澹帮她上好药后,元满早已哭得梨花带雨了,哪怕他们已经成为夫妻了,可是这种亲密程度还是让她觉得羞耻不已。 盛澹被元满哭得心疼无比,搂住她哄了好一阵才好。等元满终于破涕为笑后,他对她说道:「你看你,哭得眼睛都有些肿了,待会儿去请安,阿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元满咕哝道:「本来就是你欺负了我——」不过话虽如此,她还是起身去梳妆镜前看了看眼睛。 摇铃叫侍女进来伺候的时候,元满已经不敢去看她们见到那张凌乱的大床时的表情了。 等他们弄好准备去给盛老太太请安的时候,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元满拉住盛澹的手,快步的往前走,急道:「快点呀,不能让阿婆等太久的。」 盛澹笑道:「你放心,阿婆不会在意这个的。」事实上,她巴不得他们去得越迟越好。 果不其然,盛老太太见到他们的时候,脸上都快笑出了一朵花,她今早可是听吴管事说了,淡竹轩那边昨晚可是闹到大半夜才歇下。 敬过茶后,盛老太太赶紧让元满坐下,目光时不时的扫过她的肚子,似乎那里现在就有她的小曾孙了一样。 元满在阳陵侯府已经住了好几年了,跟盛老太太的感情和亲祖孙都差不多,因此她并没有感受到寻常新妇的那种忐忑,她觉得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同。 若是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她看了看身旁的这个男人,以前他们是一起走回去,然后各回各的院子,现在嘛,是两人一起走回去,也一起回到他们的院子。 回到淡竹轩后,一般来说女主人应该认识一下院子里伺候的人,顺便敲打敲打他们,只不过元满眼底下的疲惫就连厚重的妆容都遮不住了,盛澹暗恼自己昨天闹得太过,于是回到院子后就赶紧让她躺下休息了。 至于见管事和奴仆,反正她是女主人,来日方长,无论什么时候见都可以。 元满听盛澹的话乖乖躺下休息,她实在是太累了,几乎是沾枕即眠。 盛澹见她睡得香甜,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她嫩滑的小脸,惹得她在睡梦中一阵皱眉。 见状他赶紧把手给收回来,不过他想了想,最后还是解下外衣陪元满一起躺在床上。 他将元满拥入怀中,没一会儿也跟着沉沉睡去。 盛澹比元满醒得早,元满醒来的时候,他早已在院子里练了一套剑法。 以前他都是清晨起来练武的,不过如今娇妻在怀,或许他可以考虑把习武时间给改一改。 元满闻着饭桌上饭菜的香味,眼睛还未睁开,鼻子就先动了动,盛澹觉得好笑不已,于是伸出一只手捏住她的小鼻子,被她在睡梦中一爪子拍开。 盛澹:…… 他干脆俯下身子吻住元满,大舌灵巧的钻进她的口腔与她的小舌嬉戏交缠,这一吻就吻了许久,直到元满喘不过气,憋得满脸通红的醒来伸手把他推开。 救命啊,她差点就成为大庆朝第一个被夫婿吻窒息的新嫁娘了! 盛澹轻敲她的脑袋,说道:「醒了没有?醒了就赶紧起来洗漱用晚膳。」 元满揉揉并不痛的额头,冲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又是螃蟹肥美的季节,可是自从那次意外晕倒在他怀中之后,他便严格限制她吃这类寒凉的海鲜河鲜,这也就罢了,他不许她吃,居然还让她帮他剥蟹壳看着他吃! 若不是看在他长得俊美好看的份上,就凭他这种无耻行为他们早就分手了!分手了! 元满眼巴巴的看着他吃螃蟹,盛澹被自家夫人的小眼神看得心有些发软,于是大发慈悲的给她夹了一个蟹腿吃…… 元满:!!! 这日子没法过了,夫君在一旁吃美味无比的大闸蟹,居然只给他的小娘子吃一根蟹腿,这一定不是真爱…… 元满悲愤的夹起那一小块蟹腿肉,哼,有总比没有好。 最后她化悲愤为食欲,晚餐硬生生吃了四碗饭…… 盛澹扶着她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临睡前小肚子还是有些鼓鼓的。 盛澹见此,一件件脱掉他的衣服,元满一下子想到了昨晚的事了,昨晚已经那么多次了,今晚还来? 她捂住胸口连忙往后退,结结巴巴道:「你、你想干嘛?」 盛澹这时脱得只剩下条亵裤了,露出精瘦的上身,慢慢的靠近她,勾唇道:「帮你消食。」 元满惬意的仰躺在嵌螺钿紫檀玫瑰广榻上,上衣掀起来,露出白白嫩嫩的小肚皮,盛澹裸着上身侧躺在她旁边,一手枕在她的脑后,另一只手空出来轻轻的揉她的肚子。 他对她说道:「现在撑得难受了吧?看你以后晚上还敢不敢吃这么多了——」虽然是训斥她的话,可是不难听出他话里的心疼与怜惜。 元满被他揉得舒舒服服的,昏昏欲睡,这时听到他说话,闭着眼睛蹭了过去一点点,爱娇的说道:「人家今天高兴嘛,所以就稍微多吃了一点点。」 盛澹问:「你高兴什么?」 「终于成为了你的妻子,我当然高兴呀。」 闻言,盛澹低头对她笑笑,说道:「我也高兴,但是我并没有多吃。」言外之意就是不要为自己的贪吃找借口。 元满忍不住用莹白如玉的小脚轻轻的踢了一下他,真是不解风情,这个时候他难道不是应该很开心的亲亲她,然后再对她说一些甜言蜜语来哄她的吗? 一点都不按套路来。 她伸出纤细修长的食指点了点他结实的胸膛,问道:「你干嘛不穿上衣?」帮她揉个肚子而已,用得着脱衣服吗? 盛澹道:「热。」一看见她就发热。 金秋时节,凉风习习,明明就很凉爽呀,怎么会觉得热呢?元满奇怪的望着他。 他把她的小手放在他的胸前,说道:「现在感觉到了吧?」 元满感受着手掌底下皮肤传来的热度,有点滚烫灼人,她又往旁边摸了摸,他的胸膛硬硬的,但是又有点滑,就像是丝绸包裹着一块热铁。 她玩心大起,不停的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就连胸前的那两粒小突起也不放过。 盛澹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动作,他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说道:「别乱摸——」 元满睁着澄澈的双眸疑惑的望着他,明明是极妖媚的长相,她却偏偏摆出一副单纯无辜的模样。 第十五章 他被她这副纯真的魅惑惹出了一身的火,他把她的手往下带,握住了火热的某物。 元满瞪大了眼睛,拼命的挣扎,说道:「你、你不能这样子的,刚才你还答应了今晚不碰我的……」 他、他怎么就能轻易的做出这种举动呢?明明成亲之前他还是很克制的,怎么才成婚一天就变得这么豪放了? 实在是太不矜持了! 「好了,你现在不许动。」盛澹抱紧了她,过了一会儿后他才起身把她抱去床上。 他把她塞进被子里,说道:「乖乖睡觉。」 他则是去冲了个冷水澡后才回到房间,刚一躺下,一个柔软带着香气的身子就缠了过来。 大庆朝名门世家的夫妻就算是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都要分盖两床被子的,元满不喜欢这样,她觉得既然是夫妻,就该亲亲密密的待在一起。于是盛澹一回来她就钻到了他的被窝里。 盛澹把她揽入怀中,苦恼的想道,刚刚的冷水澡算是白冲了。 元满趴着他的胸前,小小的打了个哈欠,说道:「夫君,我困了。」 听到这个称呼盛澹蓦地一喜,除了昨晚他把她弄得嘤嘤哭泣时逼她叫的那几声之外,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唤他夫君,让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感。只不过—— 「才刚起床不久,怎么又困了?能吃又能睡,果然像只小懒猪。」他甜蜜的苦恼着,可是他就是喜欢这只小懒猪,怎么办? 闻言元满拧了一下他的手臂,也是硬硬的,都拧不到什么肉,她哼道:「你才是猪,大懒猪!」 盛澹好笑的摸摸她柔顺的长发,说道:「好好,我是大懒猪,然后你这只小懒猪要给我生一窝的小小猪。」 「谁要给你生小猪了,真是不害臊——」她嗔道。 元满的头枕在他的手臂上,靠近他的胸膛似乎能听得到他有力的心跳,她的脸有些红,想象了一下她给他生小猪的情形,似乎……也还不错。 这样想着想着,她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缓,然后进入到梦乡中。 在梦中,她看见真的有一群小猪在争先恐后的喊她阿娘,她一个激灵就被吓醒了。 她拍了拍胸口,幸好这只是一个梦。 看见天色已经大亮,她也睡不着了,干脆先轻手轻脚的起身梳妆打扮。 盛澹醒来的时候就看见打扮得端庄大气的新婚小妻子正坐在床边笑吟吟的望着他。 他睡眠向来很浅,但是这两天却是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元满催促他道:「快快快,夫君快起床。」 盛澹笑道:「今儿是有什么事吗?怎么一大早就这么高兴?」 元满道:「非得有什么事情才能高兴吗?」 盛澹:「……」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她拿过他的衣服伺候他穿上,似模似样的,看起来真的像是一个贤惠的小妻子。 盛澹低头望着她,忽然听得她惊呼一声—— 「哎呀,这个衣带被系成死结了……」 去盛老太太那儿请安回来后,元满就按照规矩见一见在盛澹院子里伺候的下人。 为了在气势上让人觉得威严一些,元满今日特意梳了个飞云斜髻,化上个寿阳妆,插一支累丝嵌宝衔珠金凤钗,带着一副金镶东珠耳坠,高贵大气,穿着一身牡丹凤凰纹浣花锦衫,配月牙凤尾罗裙,既符合她新嫁娘的喜庆,又有身为侯夫人贵气。 其实她本不必这样多此一举的,在淡竹轩伺候的下人都是经过精心挑选,再经过专门的培训,确保了忠心后方能进来伺候,而元满两三年前就被盛澹在淡竹轩明里暗里的宣告了她会是将来的侯夫人。因此淡竹轩的下人早就把她当成了正经主子来伺候。 好吧,其实元满就是想找个理由换种打扮开心开心一下。 一般来说,新妇要过门三个月后才会接手婆家的事,比如说主持中馈什么的,所以她暂时不用担起侯夫人的职责,趁着这个时间,能轻松一下就轻松一下吧,管理偌大的侯府还是很费精力的。 这日小夫妻还是腻在一起,盛澹不顾礼法「白日渲淫」了两次,昨晚让她休息了一晚上,明早要回门,今晚上她是肯定不会让他碰的,所以这个时间点刚刚好。 他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三朝回门,元满早早的就起来打扮了。 这次回门依旧是在靖远侯府,与以往的时候不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这回是以客人的身份回去的,心情自然也不一样。 盛老太太早就准备好了礼品让他们带去靖远侯府,夫家准备的回门礼品的丰厚程度,代表了对新妇的满意程度,而从那满满一大车子的的礼品来看,阳陵侯府对元满这个新媳妇无疑是非常满意的。 盛澹没有骑马,而是与元满一起坐在马车里。马车里布置得非常舒适,元满懒懒的躺在攒金丝弹花软枕上,旁边的小桌子上摆了几碟时令水果,还有几样小零嘴,盛澹则在一旁轻轻的帮她捏着腰,好不惬意。 马车哒哒的往前走,里面时不时的传出女子不清晰的抱怨声以及男子温柔小意的劝哄声。 「……都怪你……害得我腰酸背痛……」 「都是我的错……下次轻点……」 两家侯府的距离算不得太远,没过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元满唤绿波上前帮她整理妆容,绿波进马车里一看,她家夫人今早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已经有些凌乱了,衣裳也不整齐,口脂已经没了,但小嘴嫣红嫣红的,还微微有些肿,看起来极为香艳诱人。 哪怕绿波还只是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她都能猜得到刚刚侯爷在马车里对夫人做了些什么事。 她暧昧的轻轻一笑,元满的脸刷一下的就红了,这下刚好证实了她的猜测。 绿波不敢耽搁,手脚麻利的帮元满快速整理好妆容。 元满刚撩开车帘,就被盛澹拦腰抱下了马车,她刚刚站立好,一抬头就看见景烨、元秀才和元玘正站在门口望着他们。 也不知道他们在那里站多久了,刚刚的事情他们一定都看见了……元满心下懊恼,盛澹先下的马车,他一定看见了他们,居然还抱着她下马车,他一定是故意的! 她伸手在他手臂上重重一拧,只是他皮糙肉厚的,完全不觉得疼,反而顺手把她的小手给握在手心里。 景烨他们站在上面一点,清清楚楚的把他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景烨露出了然的微笑,元秀才深感欣慰,看来女儿和女婿的感情很不错的样子,而元玘则是瞪着他们交握的手,眼睛里都快冒火了,臭流氓,居然敢占他阿姊的便宜! 这时元满也意识到他们在马车旁耽误得太久了,于是和盛澹快步上前向他们行礼。 元玘也不情不愿的唤了盛澹一声姊夫。 几人在门口寒暄了几句后便进府去了,按照规矩先去给老侯爷和老夫人请安后,盛澹与他的两位岳父以及小舅子一同去喝酒谈天了,他算是靖远侯府的半个女婿,又是位高权重的侯爷,于是靖远侯府设宴款待他的时候基本上府里的男主子都去陪客了。 景奚乾也去了。 第十六章 他对元满有朦朦胧胧的好感,虽然他们是名义上的堂兄妹,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盛澹碍眼,再加上他们年纪相仿,两家又是世交,一直都被众人拿来比较,但一个是纨绔子弟,另一个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比较结果可想而知,可以说景奚乾一直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新仇加上旧恨,这次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他非要把盛澹灌得不省人事不可! 元满则是去见侯府里的女眷了,大家一起把新嫁娘打趣得满面通红后才放过她,罗氏就把她拉到一旁去说体己话。 这孩子没有母亲教导,好些事情都不知道,虽然在出嫁前夕她教了她一些事,可到底不够详细,又怕她脸皮薄没把她的话听往心里去,有些事还得说一说才行。 景婉也要跟去听,上次阿姊回门阿娘不让她听,这次元姐姐回门她一定要听一听到底是什么事情那么神秘。 罗氏本来是不许的,可是景婉说道:「阿娘,我都及笄了,不是小孩子的,有什么话不能给我听的?」 罗氏道:「阿婉乖,这是只有成了亲的妇人才能听的,你还未出阁不合适。」她心想这下她该安分了吧。 没想到,景婉居然说道:「阿娘,我明年就要出阁了,早一些听晚一些听不都是差不多吗?」 罗氏无语至极,哪有小娘子大大咧咧的把出阁一事挂在嘴边的,真是不害臊,幸好给她选定的夫婿是她娘家侄子,两人从小青梅竹马,彼此都有了解,不然哪家郎君受得了她这个性子呀。 不过她觉得景婉的话也有一些道理,她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是该提前教教她了,于是便没有反对她跟去。 景婉在心底欢呼一声,亲亲热热的挽住她的手臂去了罗氏的院子。 到了屋子里,罗氏吩咐人沏好茶,再将门给关上,亲手给元满倒了一杯茶后,问道:「满娘,阳陵侯对你如何?」 元满虽然已经是阳陵侯夫人了,但罗氏依旧唤她满娘,一来元满的诰命还没封下来,二来如今她是以家中长辈的身份同她谈话,倒是不用拘这些虚礼。 元满不解其意,答道:「回伯母,侯爷他对我很好。」 罗氏见她不明白,便指了指她的脖子,景婉立刻惊叫了起来,「元姐姐,你的脖子怎么了?好大的一个包!」 元满条件反射的摸了摸脖子,想起了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脸色微红,都怪盛澹,叫他别吸那么上面他都不听,这吻痕又在后面她看不见,绿波她们也不晓得提醒一下她,她顶着这个痕迹走了一路,想必不少人都看见了…… 元满顿时觉得羞愤不已。 罗氏见此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好孩子别害臊,这说明了阳陵侯喜爱你呢。」 景婉不懂,咬了人为什么阿娘还说是喜爱她? 她虽然爱看话本,可是这个时代给这些贵族小娘子看的话本都是那种纯纯的,就连拉个小手都很隐晦的话本,因此她是不懂这些的。 罗氏嫁给靖远侯世子二十载,能把得他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可见是有些本事的。她对床笫之间的事情可不像是一般的妇人那么迂腐,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都是重色的,只要在床上满足了他们,一切都好说了。 景婉在一旁,罗氏也不徇私,一五一十的教导元满御夫之道。 元满听得目瞪口呆,那天晚上的婚前教育只是入门级的吗?现在才是真正的深入讲解……天啦噜,原来古代妇女这么彪悍…… 而景婉则是觉得人生观都被颠覆了,原来嫁人不仅仅是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还要这样那样小娃娃才会跑到肚子里面去……忽然觉得嫁人好可怕,救命啊她不要嫁给表哥了! 之后罗氏又教了元满几种易受孕的方法。 她觉得元满娘家并无势力,而男人的宠爱并不可靠,哪怕如今阳陵侯对元满非常喜爱,可是这份喜爱能维持多久谁都不知道,先有子嗣傍身才是要紧事,就连她也是生下了靖远侯府的嫡长孙之后才挺直了腰杆的。 元满不自主摸了摸小腹,虽然她和盛澹对于孩子都是持顺其自然的态度,不过新婚燕尔的,她看他倒是不想那么快就有孩子。 她暂且先放下这件事情,罗氏又教了她一些管家的方法后,就有下人来禀报说阳陵侯喝醉了,如今正在梅林阁歇息——梅林阁是元满没有出阁之前在靖远侯府住的地方。 元满听了连忙赶过去。 盛澹躺在床上,身边也不要下人伺候,他脸色发红,眼神有些迷茫,但是表现一直都很正常,让人拿不准他到底醉了没醉。 床上的被褥虽然都换了新的,但盛澹觉得这上面依旧有元满身上淡淡的香味,他不由得有些意动。 正好这时元满来到了,见他和衣躺在床上,解酒汤就放在一旁,他也不喝。她让绿波她们退下,亲自端了解酒汤喂他喝,哄道:「喝了解酒汤我们就睡觉,睡醒了就回家好不好?」 盛澹非常听话,几口就把解酒汤给喝完了。 元满非常满意,接下来帮他脱下外衣,刚脱好她就被盛澹给抱住了,她吓了一跳,问道:「你干什么呢?」 盛澹道:「你。」 她还未被他如此简单粗暴的回答给震惊,亵裤就被他给扯下来了,没有前戏,他就这么一挺而入。 元满闷哼一声,倒不是觉得疼,只是微微觉得有些不适。 盛澹含住她的唇,辗转反侧的亲吻着,她很快就丢盔弃甲。 事后,望着一片狼藉的床,元满扶额,她该怎么向别人解释?反观另一当事人,他倒是一派吃饱喝足的悠闲模样,一点窘迫都没有。 元满气愤的盯着他。 盛澹搂住生气的小妻子,亲了亲她的唇角,说道:「好了,别气了,这件事就由我来解决。」 元满狐疑的望着他,他要怎么办?不过他既然说了由他来解决,那她就不管了吧。 实在是太丢人了。 回门之后没几日,元满的一品诰命夫人的请封就下来了。 从一个山野小村姑到一品诰命夫人,元满的人生也算是传奇了,不过有不少人都不看好她能坐稳阳陵侯夫人这个位置,觉得阳陵侯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娶了她为妻,要不了多长时间,等他玩腻之后肯定就会一脚把她踹开的。 甚至还有人私底下设了赌局赌盛澹何时会休了她。 无论外人怎么议论纷纷,这对小夫妻都丝毫不知情,或者说知道了也不会在意,过自己的日子,何必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呢? 更何况他们也是很忙的,忙到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无聊的流言蜚语。 新婚过后三日盛澹就苦逼的要去上早朝了。 才刚成婚,屋子里的布置都还是红彤彤的一片,非常喜庆。盛澹醒来,望着头顶上正红色的纱帐,怀中抱着香软的小妻子,有点儿不想动弹,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良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他暗叹了口气,正想小心翼翼的把手臂从元满的脑袋下抽出来,没想到刚轻轻一动,她就迷迷糊糊的醒来了。 第十七章 虽然刚醒来有点儿迷糊,但元满还是牢牢记住了今早她家夫君要去上早朝,作为贤惠的妻子是要送夫君出门的。 于是她睡眼惺忪的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然后轻推一下盛澹,软软糯糯的说道:「夫君快些起床,我要服侍你更衣。」 她眼睛还半眯着,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脑后还翘起了几根呆毛,盛澹觉得她这副样子真是可爱极了,真是恨不得好好的疼爱她几回,不过很可惜,时间不对,他只能忍下这股冲动,揉揉她的头发,说道:「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你继续睡吧。」 他看她的眼底有明显的黑青,有些心疼,他知道自己这几天是闹得过分了一些,一来朝思暮想了许久的人终于成为了自己的妻子,二来他已经二十有四了才开荤,才刚尝过这等美妙滋味,积攒了二十几年的精力自然尽数发泄在她的身上。 不过看着她疲惫的样子,他觉得自己以后一定要克制一些。 元满可不知他心底的想法,她小小的打着哈欠,盛澹常年习武,身强体壮,需求又异常旺盛,也亏得她体质特殊才受得住他。 她的身体倒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这几天晚睡早起的,有些困倦而已。 元满摇头道:「不了,我也该起床了,待会儿顺便和你一起去阿婆那里请安。」盛老太太倒是没有要求他们天天去请安,不过这几年他们早上都去请安,已经成为习惯了。 盛澹也没有坚持,点头道:「那好吧,不过待会儿请安回来后记得补补眠。」 「好啦,知道了。」真是个爱啰嗦的夫君。 夫妻俩说了会儿话之后,元满觉得自己精神多了。更衣这种贴身的事情他们都不喜人伺候,于是起床后两人便各穿各的衣服,女子的衣物要比男子的繁琐许多,因此盛澹穿好后元满才只穿了一半的衣服。 望着还在和衣服做斗争的元满,他不由得好笑的摇摇头,还说要服侍他穿衣呢,结果现在自己的都还没穿好。 他走过去,帮元满系好腰带,如今这厮脱她的衣服已经是轻车熟路,帮她穿好也是驾轻就熟。 穿好衣服后,元满转过身子,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唇角上轻轻的亲了一下,嘻嘻笑道:「多谢夫君——」 元满平时不喜欢涂脂抹粉,而她又天生丽质,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因此只让绿波帮了梳了个简单的飞月髻便和盛澹一同去荣安堂请安了。 请安回来后她也没什么睡意了,于是吩咐元宵把她的嫁妆单子拿出来看看。 景烨帮她准备的嫁妆有六十四抬,再加上阳陵侯府给的聘礼,一共有一百零八抬,即使是对盛京世家贵女们来说,这也是一笔十分丰厚的嫁妆了。 嫁妆是一个女子在夫家立足的底气,丝毫不可轻忽,哪怕如今她和盛澹浓情蜜意,但女人还是要手中有钱她才能安心。 当初婚期定得有些急,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准备,她要忙的事情也有很多,因此她也只是匆匆的看了几眼嫁妆单子,这会儿得了空,自然是要仔细清点的。 这样做的意思不是信不过景烨阿耶和盛澹,只是自己有什么东西总要知道得一清二楚才好。更何况也难保底下的下人会不会奴大欺主。 景烨帮她准备的嫁妆有古玩字画、金银玉器、绫罗绸缎等等价值不菲的东西,去库房对照着实物清点完了之后,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景烨阿耶的人情,她这辈子怕是都还不清了。 哪怕最开始他们都是因为阿蛮姑姑才对她另眼相待的,可是这些年相处下来的情分也不是假的,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他们对她好,她定然会加倍回报的。 除了库房里的东西之外她还有几个铺子,以及一个小庄子,这些以后的进项也都是归她私人所有,不过管理铺子和庄子的管事们她还不急着见,待她看完了账本心中有数之后再见也不迟。 这些年管家看账本之类的事情她也没少学。 清点完嫁妆之后便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她知道老人年纪大了便特别害怕寂寞,因此特意跑去荣安堂与盛老太太一起用膳,她一张小嘴能说会道,把盛老太太逗得呵呵直笑。 用完午膳后她便慢慢的走回淡竹轩,这就算是消食了。吃饱后她便觉得困了,于是回到院子后她便直奔房间睡起了午觉。 昨晚盛澹要了她好几次,闹到很晚,她觉得差不多到了三更了两人才歇下,如今一躺到床上,她便觉得浓浓睡意袭来,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这一睡直到天擦黑她才醒来,发现盛澹就坐在一旁微笑的望着她。 一觉醒来就能看见自家俊美无比的夫君,元满觉得心情美美哒!于是小两口又在房间里歪腻了好一阵子才去荣安堂陪盛老太太一起用膳。 盛老太太对小夫妻的感情好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她还私底下对燕嬷嬷说过,照这样下去,她的小曾孙就快要出现喽! 元满不知盛老太太心中的想法,她觉得如今她的日子过得可是非常的惬意,白天去陪陪阿婆,看看账本,无聊了就去书房看一些杂谈游记之类的书,晚上就和夫君一起做一些没羞没臊的事…… 咳咳,总之她对自己现在的生活非常的满意。 不过很多事情都是乐极生悲的,没开心多久,她的小日子就来了,还提前了好几天,小腹隐隐作痛,整个人都是焉答答的,就连胃口也变差了。 这可把盛澹急坏了,明明之前她的身体已经被调理得不错了,小日子来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异样了的,怎么现在又变回之前那副虚弱的模样了? 他差点就要下帖请太医,不过被元满好说歹说的给拦住了,哪有那么娇气,若是因为这个就去请太医来,传出去了她以后还要不要见人呀? 这次的月事只来了两天,量也不多,断断续续的,小日子过去后她的身子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因此盛澹虽然憋得难受,但还是克制着不去碰她。 这一日难得元满觉得身体舒服多了,胃口也变好了,中午吃了好几碗饭,盛澹回来后听说了这件事情特别高兴,特意吩咐下人晚膳准备得丰盛一些。 元满一看,晚膳果然非常丰盛,鸡鸭鱼肉一样都不少,有蒜香排骨,杏仁松塔虾,松鼠桂鱼,八宝酥鸭,蒜蓉蒸扇贝,清蒸石斑鱼,蘑菰嫩羊排等等菜,色香味俱全,一看就让人忍不住胃口大开。 盛澹见元满吃得像只小松鼠一样满足,面上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微笑,他用公筷帮她夹了一块松鼠桂鱼到她的碗中,说道:「这是你喜欢吃的鱼,多吃一点。」 她家夫君帮她夹的菜,她自然都是喜欢吃的,笑眯眯的将鱼肉送到口中,但是平时酸甜可口的松鼠桂鱼这次似乎带着极强的腥味,刚一送进口中她就有一种反胃的感觉。 不过盛澹正温柔的望着她,她强压下那股恶心的感觉,把鱼肉吞下,然后对他开心的笑了笑。 盛澹见元满将他夹的鱼肉全部都吃光了,心中也是非常高兴,然后又夹了一块清蒸石斑鱼给她。 第十八章 元满把鱼肉送进口中,发现这次的鱼腥味更浓,她再也忍不住,冲到门口外面「哇——」的一声就吐出来了。 见状盛澹立马冲过去扶着元满,盛老太太急忙吩咐人去找大夫,荣安堂里一阵兵荒马乱后,元满虚脱地躺在长榻上,刚才吐得难受,她紧紧握住盛澹的手,眼里还含着泪花。 盛澹坐在榻边,被她这副虚弱的模样看得揪心的疼,浑身上下直冒冷气,却还是软下声音来安慰她,轻抚着她的后背。 盛老太太也在一旁守着,她想着元满刚刚的反应,怎么觉得像是有孕的症状呢?但是满娘过门还不到一个月,会有那么快吗? 阳陵侯府的下人办事效率高,没一会儿就把大夫给请来了,赵老大夫年事已高,被人一路拉着跑了一路,早已上气不接下气了,只是他还来不及喘口气,就被盛澹冷着脸催他赶紧把脉了。 赵老大夫颤抖的手搭上元满的手腕,闭上眼睛感受了许久脉搏之后,又问了她之前的症状,最后略带犹豫的说道:「侯爷……夫人好像是喜脉……」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盛澹和元满被这个消息震得回不过神来,盛老太太先是一愣,而后是狂喜,她心心念念的小曾孙居然这么快就有了! 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意,确认道:「大夫,这可是真的?您没诊错吧?」 元满这时也回过神来了,不敢置信,「我前几日还来了小日子,怎么可能就有孕了?莫不是您诊错了,也许我只是单纯的食欲不佳呢……」她摸了摸平坦小腹,怎么也不敢相信里面有了个小生命。 盛澹平时一派淡然的神色此刻也有了皲裂,带着些许激动,他望着赵老大夫,期待着他的回答。 被这么多人一起盯着,赵老大夫觉得压力很大,他抚了抚花白的胡子,斟酌了一下,问道:「夫人的小日子可有什么异常?」 虽然赵老大夫是男子,但元满的身体一直都是他负责照看的,而他又上了年纪,因此赵老大夫问出这话大家倒不会觉得尴尬,绿波回道:「夫人的小日子提前了好几天,小腹有些痛感,量也不多,两天就结束了。」 这下赵老大夫更加肯定了自己的诊断,他又摸了摸长长的胡子,面带笑意,说道:「夫人的脉象往来流利,有如盘走珠之圆滑感觉,这是滑脉之象啊,老夫有七成把握夫人这是有喜了。」 虽然元满知道大夫一般是不会把话说满的,总会留上几分余地,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剩下的三成呢?」 赵老大夫道:「时日尚浅,夫人的脉象并不是很明显,若是再过几日,就能完全确定了。」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是谁都知道这差不多是已经确定为喜脉的意思,大家的脸上顿时一片喜气洋洋。 阳陵侯府九代单传,新夫人一过门便有喜,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只不过两位即将升级要当阿耶阿娘的人还是呆呆愣愣的。 元满将手放在小腹上,一阵恍惚,这里真的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吗?她与盛澹的孩子,骨肉相连的孩子…… 盛澹也是难掩激动之情,他要当阿耶了,他就快要当阿耶了! 他已经二十四岁了,身边这个年纪的郎君都有了孩子,说他对子嗣没有期待是不可能的,只是元满还小,他便一直压下这个念头,原本以为还要许久才会有孩子,没想到这一天居然来得这么快。 他心中的喜悦几乎要喷薄而出,然而狂喜过后冷静下来,他却忍不住皱起了眉。 他问道:「那她前几天见红了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有危险?」 赵老大夫道:「侯爷莫急,妇人孕期见红之事其实并不少见,夫人的情况并不严重,卧床调理几日即可。」 听了赵老大夫的话,一干人等提起的心慢慢落下。 接着赵老大夫简单的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说到禁房事的时候元满和盛澹的耳朵根都红了……才新婚,他们闹得的确是有些过了。 盛老太太瞪了一眼孙子,哼,满娘年轻不懂事,他年纪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知道节制些,差点儿就把她的小曾孙给弄没了! 盛澹:…… 盛老太太在房间里陪着元满,盛澹则亲自送赵老大夫出门,顺便详细的问问他一些孕期需要注意的事情。 自从知道了元满有孕之后,盛老太太脸上的笑意就没消过,她本就疼爱元满,如今更是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不错眼的望着。这孙媳妇果真娶得不错,阿和有眼光,这才刚进门就能为他们老盛家开枝散叶了。 能看到小曾孙出世,这辈子也值了,她就算是去到地底下也有颜面见盛家的列祖列宗以及儿子儿媳了。 虽然盛老太太想把元满放到身边亲自照顾着,但这明显不合规矩,于是她只得让盛澹把元满抱回淡竹轩好好养着,一天跑去看她两三回,还把身边的医女分了好几个去淡竹轩——倘若不是盛澹不同意,盛老太太是想叫全部的医女都去淡竹轩伺候元满的。 由于未满三个月,元满有孕一事是不能轻易说出去的,否则会惊动胎神,然后把胎儿送走,于是只打赏了当时在场的几个下人,不过看着主子喜气洋洋的样子,侯府里的下人都在私底下猜测是不是有好事发生了。 元满好像特别容易困,送走了赵老大夫后不久她就躺在长榻上睡着了。怕她着凉了,盛澹抱她回淡竹轩的时候还在她身上加了件披风,他走得很稳,一路上元满都没有醒过。 盛澹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沉香木雕花大床上,她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东西,于是他还塞了个十香浣花抱枕在她怀里。 元满抱着抱枕,小脸还无意识的蹭了蹭。 盛澹坐在床边细细的望着她,心中一片柔软,这是他心爱的女子,她腹中怀着他们的骨肉,十个月后,它会呱呱坠地,然后慢慢长大,会对他们哭,会对他们笑,还会奶声奶气的喊他们阿耶阿娘…… 只要一想到这些情景,他的心中就抑制不住的一阵火热,这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他想亲亲她,可是又克制住了这股冲动,她的睡颜如此美好,他舍不得打搅。 他就这么痴痴的望着她,不知过了多久,元满的睫毛轻轻颤动,悠悠转醒。 盛澹连忙扶起她,问道:「你醒了,现在饿不饿?」 元满轻轻点头,盛澹立刻吩咐下人将一直熬着的鸡汤端上来。 鸡汤已经用文火熬了许久,鲜香无比,上面浮着的那层油已经被滤掉了,丝毫不油腻。 盛澹一勺勺的喂着她,表情很紧张,生怕她会觉得恶心。他可是问过了赵老大夫,有些妇人怀孕前几个月吃东西会觉得反胃,吃什么吐什么,非常难受。再一想到元满之前吐得眼泪汪汪的样子,他的心就忍不住揪了起来。 幸好一碗鸡汤下肚,元满也没有丝毫不适的样子,接着他又喂她喝了一碗温热的小米粥。喂完之后,他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肚子上,问道:「吃饱了吗?还要不要再用一些?」 第十九章 元满摇摇头,待会儿她还要喝一碗安胎药呢,现在吃这么多足够了。 她拉着盛澹的衣袖,轻声说道:「你上来陪我躺一会儿吧。」 闻言盛澹脱了外衣,坐在床上,与她盖着同一床被子,元满则靠在他的怀中,两人都没有说话,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 许久之后,元满才开口道:「夫君——」 「嗯?怎么了?」盛澹低头问道。 「其实我很害怕。」 他亲亲她的头顶,温声问道:「你害怕什么?」 「我害怕很多事情。」她一样一样的对他说,「我还没有准备好,我不知道该如何当一个好母亲。」她才刚习惯妻子这个角色,却又一下子升级成了母亲,她觉得仿佛有千斤重的担子压在她的肩头。 盛澹道:「我也还没准备好如何当一个好父亲,但是我们可以一起学习。」 他知道她在顾虑些什么,他的小妻子还小,连自己都还照顾不好,突然就要成为一个孩子的母亲,担忧是很正常的事情。事实上,他自己都有些忐忑。 「嗯。」元满点点头,说道:「我一定好好学,争取当一个好阿娘。」 盛澹笑道:「我也好好学,争取当一个好阿耶。」 和他说了几句之后,元满觉得自己那种害怕忐忑的情绪少了一些,她摸摸自己的小肚子,不可思议道:「你说,里面真的有小娃娃了吗?我一点儿都感觉不到。」 盛澹也摸了摸她的小肚子,还是平坦的一片,其实他也觉得不可思议,这副娇小的身躯里居然孕育着他的血脉,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元满一向是不爱喝药的,但这次眼都不眨一下就一口气把黑漆漆的药喝光了,喝完之后,睡意袭来,没多久她就又睡着了。 望着元满,他想到赵老大夫之前对他说的「房事太过激烈和频繁」,忍不住俊脸一红,又暗恼自己不知克制,让她受了苦。 她对他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靠得太近他怕他忍不住对她的欲望,于是想去一旁的长榻将就一夜,刚刚一动就发现自己的衣袖被她紧紧攥住了。 若是要扯开势必会将她弄醒,他轻叹了口气,算了,难受就难受一些吧,他忍着就是了。 因着元满有孕一事,盛澹特意告假几日不去上朝,就连一些比较重要的公文都拿回家来处理。 元满本不想让他为了她而耽误自己的事情的,她在家卧床休养,身边又有那么多下人在,真的不必他时时刻刻的看着的,只是盛澹见她前几日见红,有小产的征兆,放心不下,因此坚持要在家陪着她。 盛澹说他自有分寸,而且盛老太太也是一副颇为赞同的样子,因此她也就不再劝他了。 其实有盛澹在她的身边,她还是觉得很安心的。 元满的体质本就不错,卧床休养了几日之后,她的身体就没有什么大碍了,只不过盛澹和盛老太太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她只好在床上多躺了两天。 这日赵老大夫来复诊,这次把脉已经完全确定她有孕了,虽然前几日他们就知道了这个好消息,可是完全确认之后还是激动不已。 尽管赵老大夫说元满的身子已经养好了,现在非常健康,可是盛澹与盛老太太还是把她当成易碎的水晶杯子一样看待,生怕她一不小心就磕着碰着了,倘若不是赵老大夫说孕妇需要适当的走动走动,恐怕她怀胎十月都得在床上渡过了。 其实元满能理解他们这种紧张的心情,毕竟阳陵侯府九代单传,若无意外,她这一胎应该就是盛澹唯一的子嗣了,自然是要万分小心的对待。 从知道元满有孕的那天起,盛老太太就严格的申明了不许她再去荣安堂请安。从淡竹轩到荣安堂的路可不近,万一这路上一不小心出现了意外可怎么办? 她现在的生活可谓是无聊透顶。 绣活不许做,账本不给看,元满觉得她都快闷得发霉了,最后她思来想去,那她去书房找几本书看总可以了吧? 正好盛澹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于是去了前院的书房与一干同僚商议事情,暂时离开了一下她的视线,不然他肯定连书房都不给她去。 禁不住她的要求,元宵和绿波只能小心翼翼的一左一右的扶着她去书房,原本她们只能在月亮洞门处等候的,只是元满如今怀有身孕,她也知道轻重,怕自己在洞门与书房这段路会不小心发生意外,于是破例让她们扶着她走到书房门口。 其实她一直都很纳闷,为什么现代的女性怀孕,六七个月都能正常去上班,而在古代的名门贵族,一些有孕的夫人好像动不动就会流产。 难道怀孕这种事情都有古今差异? 因为书房一向是盛澹的禁地,除了偶尔会有下人来打扫之外,平时都严禁闲杂人等进入,因此她让元宵和绿波在书房门口等着她。 她就是进去拿几本书来看,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元宵和绿波站在门口踌躇着,不敢让她离开她们的视线。元满无奈的瞪大眼睛望着她们,真是的,好不容易走了一个大牢头,结果这儿还有两个小牢头看着她呢。 正僵持着,盛澹急匆匆的赶来了。 元宵和绿波终于松了口气,夫人如今可是老夫人和侯爷的掌中宝,若是不小心出了什么差池,她们可担待不起。 元满则是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盛澹见到她的表情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他有这么可怕吗?一见到他就皱着一张小脸。 他揽住她的细腰,半抱着她进了书房,元宵和绿波则是在门口候着。 他把元满放到紫檀木宽榻上,弯腰帮她脱下绣鞋,问道:「你想看什么书?我去帮你拿。」 她如今是越发的懒了,能躺着绝不坐着,靠在软绵绵的粟玉芯苏绣靠枕上,盛澹还细心帮她盖上了条湖蓝色叠丝薄衾。她歪了歪脑袋,说道:「我现在不想看书,想和你说话。」 闻言盛澹笑了笑,他坐到宽榻边,问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元满皱了皱小鼻子,思考了一下措辞,说道:「嗯……我知道你和阿婆都是为了我好,只是这不许那不行的真的好闷,太束缚了。」 她怕盛澹不相信似的,强调道:「真的,大夫说孕妇心情不好会影响孩子的。」 盛澹定定的望着她,就在她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忍不住有些忐忑的时候,他忽然低低的笑了,揽过她,亲吻着她的唇角。其实她还是个孩子呢,面容虽然艳丽,但还有几分未脱的稚气,但是她却成为了他的小妻子,成为了他孩子的母亲。 他该多体谅她的。 元满被亲得莫名其妙,她正很严肃的说着正事呢,怎么一言不合就亲上了。 盛澹放开她,说道:「好,以后不会再这样限制你了,不过我要在你身边多放几个暗卫保护你,可以吗?」 元满眼前一亮,问道:「是像话本里写的那种暗卫吗?能凭空出现凭空消失,功夫特别高强的那种。」她来了这里那么久,都还没有见识过传说中的暗卫呢。 第二十章 盛澹望着她亮晶晶的眸子,哭笑不得道:「你整日里看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他解释道:「这些暗卫只是隐匿功夫比较好而已,并不是真的如同话本里写的那样能凭空出现凭空消失。」最重要的一点——「我的功夫比他们厉害多了。」 元满抱住他的胳膊,夸张的称赞道:「哇——我家夫君真是厉害!」 盛澹忍不住用轻轻的弹了弹她的额头,居然敢打趣他,真当他现在拿她没办法了是吧? 好吧,她现在有护身符在身,他的确是拿她没办法。不过,等她肚子里这个小家伙生下来…… 元满忽然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她用食指戳了戳他的手臂,说道:「你去拿几本小儿启蒙书过来。」 使唤他使唤得这么顺溜,盛澹心中腹诽,却依旧乖乖起身,拿了几本《增广贤文》、《三字经》、《千字文》以及《声律启蒙》过来。 她说道:「念给我听。」 盛澹明白了她的意思,说道:「可是要给小儿启蒙?」 赵老大夫说过,孩子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可以开始启蒙了,由母亲或者父亲给孩子念书,或者听一些优美的乐音,对胎儿的成长非常有好处。 元满点头:「对。」 盛澹的声音很好听,低沉有磁性,说话时仿佛琴弦微微震动,震得她的耳朵酥酥麻麻的,一直痒到了心里。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盛澹念着念着,一抬头就望见刚刚说要听他念书的人已经睡着了。他失笑的摇摇头,难道他的声音就这么催眠吗? 元满怀孕已经三个月了,盛澹已经将这件喜事通知给了岳父以及小舅子,还有靖远侯府等人也都知道了,只是还没有大张旗鼓的将这件事情给宣扬出去。 只是想知道的人,自然会有方法知道这件事。 这日盛澹刚处理好公务就急匆匆的往家里赶,路上却碰到了顾家兄弟。 顾沅珩笑道:「难怪这些日子总是不见你的人影,原来是家里有喜事发生了。」 顾沅珏则在旁边磨了磨牙,哼,说起来还是他先成亲几个月的呢,没想到居然让他捷足先登当上了阿耶!他不服气,硬是把盛澹拉去酒楼灌了几壶酒。 盛京城已经是入冬时节,寒风入骨,屋里早已烧上了暖和的地龙。 灯火摇曳,元满躺在沉香木雕花大床上,盖着厚厚的蜀绣祥云纹锦被睡得正香。 盛澹夹带着一身风霜刚从外面回来,知道元满睡着了,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轻手轻脚的在浴房里用热水随便的擦了擦身子,去了一些身上的酒味后才敢靠近她。 只是他才刚靠近床边,就看见元满动了动鼻子,然后嫌弃的往里挪了挪。 盛澹:…… 他小心翼翼的爬上床,生怕惊醒了她,只不过他这副担忧明显是多余的,人家睡得正香呢,恐怕打雷都惊不醒她。 渡过了最危险的孕期前三个月,她的怀孕症状变得明显了起来。吃的方面没有什么改变,只要不吃鱼,就不会有出现孕吐,这让盛澹和盛老太太都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其次是变得嗜睡了很多,晚上睡得很早,但是白天又起得特别晚,巳时了才会醒来,中午还要午睡半个时辰……一天几乎有大半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而且过了三个月之后,她的肚子就像吹气似的大了起来,有经验的嬷嬷看了元满的肚子之后,不禁在心里嘀咕,这肚子这么大,该不会是双胎吧? 月黑风高夜,沉香木雕花大床上。 一场情事过后,元满累得气喘吁吁,闭眼躺在盛澹的臂弯里。盛澹一手揽着她,另一只手则轻抚她隆起的小腹。 元满怀孕已经四个多月了,但是肚子看起来却和五六个月份的孕妇的肚子差不多大。 抚着抚着,他的手就渐渐的往上滑去,握住她胸前的小白兔,掂了掂,感叹道:「好像大了一些……」 元满刚刚用手帮他解决了两次,现在累得连把他不安分的大掌拿下去的力气都没有,轻轻扭动了一下身子,她闭着眼睛嘟囔道:「你别乱碰,摸得了吃不着,你不觉得难受嘛……」 闻言盛澹觉得膝盖中了一箭,讪讪地把手移开,只是移开之前还不甘心的重重捏了一下,引来元满一阵惊呼。 元满三个月显怀之后,肚子大得有些不同寻常,于是便请林女医来帮她把脉。 赵老大夫虽然医术精湛,但毕竟是男子,又年事已高,照料有孕的妇人力不从心,于是便举荐了杏林世家出身的林女医给阳陵侯府。林女医擅长妇人之症,又生养过两三个孩子,经验丰富,于是盛澹便花了重金聘请她照料元满的身子。 这林女医的确是有些本事的,略一把脉就知道了元满怀的是三胞胎,只是孩子的性别却是看不出来的,不过饶是如此,也足以让阳陵侯府等人高兴不已了,尤其是盛老太太,简直是乐得合不拢嘴,阳陵侯府九代单传,这满娘一下子就怀了三个,无论是男是女,她都是侯府的大功臣了啊! 盛澹起初也是很高兴的,不过他听说女人生孩子就像是在鬼门关里走一遭,每年盛京城里都会有那么几个世家权贵的夫人生孩子难产去世的例子。这生一个就这么危险,而涵涵一下子怀了三个……盛澹越想越心惊,恨不得元满没有怀孕才好。 但是见元满和阿婆都惊喜不已的样子,他不好将他的忧虑说出来,只好在私底下询问林女医这件事情。 林女医听了盛澹的话倒是对他另眼相待,她也照看过一些有孕的夫人,她们的丈夫都是把女人当成生育的工具,有孕了自然是高兴,赏赐之类的是不吝的,只是担忧自己的妻子或是小妾会因生育有危险的男子却是极少见的。 她不禁在心中感叹,阳陵侯夫人真是好福气,居然遇上了阳陵侯这么好的夫君。 林女医恭敬的答道:「侯爷放心,您刚才所说的那些难产而亡的夫人,身子骨一直都不好,并不适宜有孕,生产之时又缺乏力气,最后胎儿憋死在腹中,母体也承受不住才会一尸两命。而我刚刚看夫人的脉象,脉搏有力,身子骨康健,想来是不会出现这些问题的。」 一些世家夫人难产而亡,除了自身身子本身就不好之外,中了后宅阴私手段的也不在少数。阳陵侯府后宅干净,而阳陵侯夫人身体本身也并不娇弱,光凭这两点,她就有七成把握让阳陵侯夫人平安生产。更何况—— 「敢问侯爷,夫人是否是难得一见的媚骨之体?」 听了林女医的话,盛澹的瞳孔猛的一缩紧,随后又放松下来,看来这林女医的确是有些本事。 他点点头。 林女医的表情放松了一些,严肃平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她道:「既然如此,我便有九成的把握让夫人母子平安。」 林女医也敢不藏私,一五一十的将她所知道的事情告诉盛澹。 第二十一章 她娘家乃是杏林世家,世代行医,珍藏了无数医书典籍,也记录了各种各样的疑难杂症,其中媚骨之体这种特殊体质也记载过几例。 据说拥有媚骨之体的女子自带体香,肤若凝脂,容色倾城,并且天生名器,媚意入骨,未破身之前对男子身上的体味异常敏感,一闻到便会浑身酥软,待到破瓜之后这种症状才会消失。 世人皆以为女子拥有这种体质但最终的受益者还是男人,其实不然,媚骨之体的女子自身修复力极强。 文德皇后也是媚骨之体,当年圣武帝还未称帝的时候,她曾帮圣武帝挡过一剑,当时文德皇后伤势极重,能捡回一条命都是上天保佑,但是后来她却快速的养好伤。她伤了小腹,所有的大夫都断言她此生不能有孕了,可是调理了几年后她还是诞下了仪凤女帝。 林女医初时见到元满,离得近一些便闻到她身上带着一股清幽的香气,她对制香略有研究,知道这不是人工能调制出来的香味。又看元满虽然不施粉黛,但依旧柔媚万分,风情万种,于是便大胆猜测,没想到真的如她猜想的那般,阳陵侯夫人居然是难得一见的媚骨之体! 拥有这种体质,即使是怀三胞胎,风险也会大大的减少。 盛澹听到林女医的话,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之前他问过赵老大夫,三个月后若是孕妇身体无大碍,小心一些便可以行房了,只是现在得知元满怀的是三胞胎,哪怕有林女医担保无事他也是万万不敢碰元满了,只是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让她用手帮帮他解解渴。 他憋了二十几年好不容易才开荤,但一个月还没到呢,就要禁欲差不多一年,倘若没尝过这等美妙滋味还好,但是尝过了却让他硬生生忍上这么久,实在是太不人道。 只不过让他憋屈的是自己未出世的孩儿,有再大的火气那也只能忍着了。 就在他愣神的这么一会儿时间,元满已经沉沉睡去了。盛澹咬了咬她水润饱满的唇瓣,吃饱就睡没心没肺,真是个小懒猪。 元满发现盛澹这段日子忙了许多,每日早早的就出门,晚上差不多半夜才回到家。虽然没有人盯着她比较自由,但是他不在身边,她总是觉得不自在。 这一日盛澹早早就下朝回到了侯府,这时元满躺在靠椅上闭着眼睛惬意的听小曲儿呢,美曰其名是为帮腹中胎儿陶冶情操。 盛澹一进去就挥手让伶人出去了,他们不敢耽搁,行礼过后就赶紧退出去了。 元满听着听着发现没音了,一睁开眼,眼前就是一张放大的俊脸,她心里一阵欢喜,搂住他的脖子撒娇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不忙了吗?」 盛澹将元满抱在怀中,坐到靠椅上,调整好姿势让她舒舒服服的靠着他。 他说道:「嗯,今天不忙了,这几天都有空陪着你。」 他摸了摸她的肚子,问道:「今天宝宝乖不乖?有没有闹你?」虽然他每天都让人禀报她的状况,可是他还是想亲耳听她说。 「宝宝可乖了,一点都没有闹我。」除了闻到特别腥的味道她会想吐之外,她基本上都没有害喜的症状,林女医也说了,这三个孩子将来一定很孝顺,还没出来就知道体谅他们阿娘了。 「对了,」元满特别兴奋的跟盛澹说道:「今天林女医来把脉的时候说了,再过半个月,就能感受到宝宝们的动作了哦!」 这件事自然有人跟他说过了。他也很想与她一起感受孩子们的第一次胎动,只不过…… 他收敛了心神,问道:「涵涵,你害怕吗?」 「啊?」元满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盛澹问道:「肚子里有三个宝宝,涵涵怕不怕?」 元满想了一会儿,才老老实实的说道:「是有一点儿怕的。」即使是在现代怀孕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更何况是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呢?再加上一怀就怀了三个,那就更加危险了。直到林女医告诉了她媚骨之体的事情,她才稍微的安心了一些。 「不过……有你在我就没有那么怕了。」元满笑嘻嘻的说道。 不过盛澹听到这话不仅没有展开笑颜,反而眉头紧锁,他在的时候她就不怕,那他不在呢? 元满没有察觉到盛澹的心情,依旧开心的跟他说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仿佛她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似的。 不过也是,他这几天早出晚归的,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还没有睡醒,晚上回去的时候她又睡着了,她可不是好几天没看见他了吗。 看着元满开心的样子,他不忍打搅她,决定缓几日再将那件事情告诉她。 先帝在位三十余年,荒淫无道,官员贪污,致使国库空虚,百姓怨声载道,外敌屡屡来犯,失掉不少城池。内忧外患,国力衰败。 因此他死后的谥号为「幽」,意为淫德灭国。 及至当今继位,励精图治,实行一系列铁腕政策,挽救颓势,大庆朝才日渐繁荣。 只是幽帝留下来的烂摊子实在是太多了,圣人继位才十几年,并不能一一顾及,有些事情无暇处理。 黎国乃是大庆朝的藩国,然而在大庆朝国力衰败的三十多年里,黎国出了位颇有才能的国主,将黎国治理得井井有条,国富民安。 黎国强盛,而宗主国式微,于是他们便渐渐的不将大庆朝放在眼里,到了幽帝晚年,他们朝贡的礼品越来越少,越来越敷衍。等到了圣人继位,干脆不再朝贡。 圣人继位之时正值大庆朝风雨飘摇之际,荣王勾结外敌欲夺皇位,虽然他被当场处死,但他遗留下来的暗桩与外族奸细不在少数。当时圣人的皇位可谓是坐得战战兢兢,因此并没能顾得上一个小小的藩国的不敬。 后来圣人皇位坐稳之后,专心处理国内要事,而黎国除了不朝贡之外还算是安分守己,圣人便也不再理会此事。 不过前几年黎国更换国主,新王继位,这黎国新王一继位就想搞件大事情,他号称要摆脱黎国藩国的地位,于是不断出兵骚扰大庆朝边境百姓。 但这只是小打小闹,并没有引起圣人的重视,再加上当时炎夏国大举来犯,他自然将心力放在了炎夏国这边,至于一个小小的黎国便让驻守在那边的将士镇压即可。 这几年倒是相安无事,不过最近听说黎国决定集结全国兵力,誓要拿下大庆朝边境的黑河城。 苍蝇虽然没有什么攻击能力,但一直在耳边嗡嗡作响的吵实在烦人,大庆朝一直自诩为天朝上国,对这些藩国也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态度,并不直接吞并它们的国土,但是黎国明显是给脸不要脸,于是圣人决定出兵黎国,将其彻底变为大庆朝的国土。 这事在朝堂上吵了一个多月才决定好,但由谁领兵出征又是一个问题。 本来一开始有人提议由盛澹领兵出征,他虽然年轻,但是战功赫赫,是领兵的不二人选。 第二十二章 只不过安王一派的人并不同意。之前都是燕王与楚王相斗,安王不过是皇子堆里的一个小透明而已,并不引人注目,后来燕王失势,无人与楚王抗衡,安王这才暴露在众人眼中。 燕王自知若是楚王登基,他的下场一定不会好,一咬牙干脆投入到安王阵营中,他手中还有不少势力,能帮安王增加一些夺嫡筹码。而安王此人平时不显山露水的,但其心智手段却是不弱,倒也与楚王斗得旗鼓相当。 在他们看来,阳陵侯府虽说从不参与夺嫡之争,只忠于圣人,只是盛澹与顾家兄弟交好,而楚王又娶了顾氏女,盛澹必定会暗中支持楚王,燕王与盛澹又有不共戴天之仇,这军功更不能让盛澹得到了。 只是他们这一方的将领,无论是在年纪、战绩或是家世等各个方面都远远不及盛澹,于是到最后他们连盛澹新婚燕尔,妻子尚在孕中这种借口都说出来了,气得圣人训斥了他们一顿。 最后仍是决定由盛澹出兵攻打黎国,他虽然也舍不得元满,想看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世,可是保家卫国是他的职责,他无法拒绝。 前段时间他早出晚归,为的就是此事。而他即将出征,却不知如何向元满开口。 盛老太太是知道这件事的,她见盛澹不知怎么向元满交代,便叹道:「此事还是由我去告诉满娘吧,她是个好孩子,一定会理解你的。」 盛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阻止了盛老太太,他说道:「还是我亲自去说吧。」在涵涵怀孕期间,他不能陪在她的身边就已经很是对不住她了,不能连这个消息都让她从别人口中知道。 元满正坐在房间里绣小儿的肚兜,林女医说了,偶尔绣一下是可以的,但是不能绣太久,免得伤眼。她闲来无事,没事便绣上几针。 见盛澹进来,她抬头冲他笑了一下,然后又继续低头绣花样了,这个红肚兜上要绣了几条胖胖的锦鲤,小儿穿起来一定非常喜庆。 盛澹让元宵和绿波出去,然后从她手中拿过小肚兜和针线,元满不解的望着他,说道:「我才刚绣了一会儿……」 「我知道,但是我想和你说会儿话。」 「哦……」元满受不住他这么专注的目光,红着脸,微微低头,问道:「说什么话呀?」 盛澹一路上都在酝酿如何对她开口,只是事到临头他却又不知怎么说了。 最后他直接说道:「涵涵,圣人要出兵攻打黎国,派我领兵出征。」说完后一直紧张盯着元满看,生怕她会有什么不好。 元满望着他,愣了许久,最后眼眶慢慢的变红了,她低头,轻轻的吸了吸鼻子,问道:「什么时候?」 盛澹的手轻轻的捧起元满的脸,看见她的眼眶溢满了泪水,却一直忍着不落下来,他觉得心口仿佛有针在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疼。 元满终于忍不住,泪珠滚滚的往下落。 他轻柔的帮她擦着泪水,最后把她揽入怀中,说道:「这个月的十九出发。」 今天已经初十了,那岂不是只剩下几天了? 盛澹道:「涵涵,我是将军。」短短的几个字便解释了一切,哪怕他有再多的不舍,可是在国家面前,他必须以大局为重。 这些元满都知道,事实上,在她嫁给盛澹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他随时会出征的准备了。她也做过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她改变不了他的死局。只是事到临头,她却又忍不住难过。 她想,一定是因为肚子里的宝宝她才会这样爱哭的。 盛澹尽量在出征前几天多抽点空来陪陪她,经常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说说话,他不能亲眼看见他们的孩子出生,这无疑是无法弥补的遗憾,只能趁着这段时间和孩子们多说会儿话,希望他们能记得住他这个阿耶的声音。 两人黏黏腻腻的待在一起,时间过得飞快,元满觉得一眨眼就到了出征的日子。她虽然觉得心中不舍,但面上还是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怕他领兵打仗的时候还分神记挂着她,容易出现意外。 而且她在心里面安慰自己,小说《重生嫡女荣华》中盛澹是在两年后的一场战役中战死的,不是这次的征战,因此不用担心,这次他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的。 到了十九那一天,元满早早就醒了,这日他出征,她大着肚子没办法送他到城门,但是她一定要送他出府的。 元满本想帮他穿上铠甲的,但她的肚子实在是不方便,于是只好坐在一旁看他换上铠甲。 盛澹的铠甲是用千年玄铁锻造而成,据说坚硬无比,刀枪不入。这个据说是不是真的元满不知道,但这副铠甲闪着寒光,也不知沾上过多少鲜血,让人无端觉得有些寒意。 元满见过盛澹身着滚边礼服,高贵大气的王侯模样,也见过他穿着锦衣长袍,如同风流的世家郎君,但却一直没有机会得见他身穿寒衣铠甲,盛气凌人的样子。 今日一见,他如同一把锋利的宝剑,冰冷刺人,又如同翱翔天际的黑鹰,傲气无比。 很不合时宜的,元满坐在一旁犯起了花痴。 盛澹一回头就看见他的小妻子正双手托腮,眼神迷离的望着他,这让他有些压抑的心情好了许多。 他微微一笑,走过去轻轻的抱了她一下,叮嘱道:「我走之后,要记得按时喝药,不许嫌弃难喝偷偷倒掉。」 元满乖乖点头。 「还有不许吃太多东西,林女医说了,要少食多餐,不能暴饮暴食。」 元满继续点头。 「每天要记得出去走几圈,不许犯懒整天躺床上……」 元满推他出去,说道:「好啦好啦,我都记住了,再不走你就要迟了。」这番话每天都要说上好几遍,她的耳朵都要长茧了。 大庆朝的老百姓还是有些好战的,大军出城之时,百姓们夹道相送,口中还整齐的喊着「横扫黎国,扬我国威。」 元宵转述当时的热闹场面,听得元满激动不已,又有些遗憾,倘若她没有怀孕,她也能亲眼看见这么激动人心的场景了。 盛澹走后的前几天,元满的表现还算正常,盛老太太心中安定了一些,可是慢慢的,她就变得有些焉答答的。 盛澹出征后,元满虽然还是如往常按时吃饭和喝药,每天也会绕着园子走几圈,林女医教她的一些益于孕妇的动作也会照常练,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心不在焉,人虽在,但心早已不知道飞去哪里了。 不过大家都能理解她,新婚燕尔的,正是甜甜蜜蜜之时,还挺着大肚子,丈夫就在外出征,新媳妇魂牵梦萦实属正常。 元满在颓废了几天之后便被一件大事吸引去了注意力——元玘顺利通过了会试,接下来就是准备参加三月份的殿试了。 由于元满怀的是三胞胎,阳陵侯府的人都把她当成易碎的珍宝小心翼翼的对待,给她下的宴会的帖子全都推了,平时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元玘又在认真的准备会试,因此姊弟俩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 第二十三章 得知元玘会试通过的时候,元满因盛澹离去而产生的郁闷消了些,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 放榜之后元玘亲自去阳陵侯府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为了应付会试,他闭门读书了许久,就连阿姊有孕都没来看望过她几次。趁着这次机会,姊弟俩单独聊了许久,也没有什么事情可说,大多是聊彼此的近况。元玘见元满脸色红润,白胖了不少,心中满意,看来阿姊在阳陵侯府过得很是滋润。 盛老太太见元玘来了一趟,孙媳妇脸上的笑容都变多了些,热情的让他经常往侯府来,多陪元满聊聊天。 元玘连连应是,离开阳陵侯府之后又开启了应试模式。 元满每日都吩咐厨房煲一锅补身子的汤给元玘,至于送汤这个艰巨的任务,被某位迷妹小公主很自然的揽去了。 元和十七年三月十五日,上亲策试举人,殿试结果填榜后,圣人于太和殿举行传胪大典,宣布殿试结果,元玘乃是一甲第一名,也就是通称的「状元」。 而后圣人看见元玘年轻俊秀,在一群上了年纪的进士里格外显眼,于是便当场考察了他几个时政问题,元玘虽是第一次见到圣人,但他不慌不忙,沉静的答上了他的题目。 圣人捋捋胡须,微笑的称赞了一句「玉树兰芝美少年」,当下就将他的状元改成了探花郎! 虽然从状元变成了探花,可是谁人不知他这探花的分量可是比状元重多了。 这一事在大街小巷迅速传开,被称为一大美谈。有好事者去扒元玘的身世,结果发现他的阿姊就是从一个小村姑摇身一变成为阳陵侯夫人的元满。 这次嫉妒羡慕恨的人就少了许多,毕竟人家是有状元之才的,又得过圣人亲口称赞,这等荣耀,一般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不得不说,大庆朝百姓对学霸天生就有一种崇敬之情,元玘得了探花之后,连带着对元满的印象也改观了。 什么?你说盛将军是眼瘸了才娶个小村姑当正室?啊呸!人家在外领兵作战保家卫国呢,你居然敢说他眼瘸!而且人家盛夫人的弟弟是新科探花郎呢,想必她一定是有过人之处才让盛将军不顾家世娶她为妻的。 一群宵小之辈,什么都不懂居然还敢在外面乱说! 元满可不知外面的人对她的看法有何改观,她收到一封信,是盛澹报平安的,看完之后她的心情极好,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殿试之后,举行琼林宴的前几日,进士们要骑马游街,届时全城百姓都会前来观看,场面热闹非凡。 元满也有一些意动,状元游街乃是盛京城一大盛况,错过了这次就得再等三年才能看到如此热闹的场景,更何况阿玘中了探花,作为阿玘的亲阿姊,若是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春风得意的场景她没能见到的话,她一定会遗憾很久的。 只是……她摸了摸肚子,里面还揣着三个娃呢,怎么去看呀? 她有些忧愁,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的。盛老太太都看着眼里,自从知道有孕之后,满娘已经好几个月都没出过门了,年轻的小娘子被闷这么久早该闷坏了,只是她是个懂事的,从来不抱怨这些事,也因此,她觉得满娘更为惹人疼。 盛老太太想了想,林女医说满娘的身子骨不错,胎相也很稳,出去看看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她便对元满说道—— 「满娘,你若想去看的话就去吧,不过身边要多带些人护着你才行。」 元满眼前一亮,但随即又摇摇头,说道:「阿婆,我还是不去了,外面人多。」万一不小心冲撞了孩子怎么办?她虽然想看热闹,可是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盛老太太道:「无事的,我让吴管家去清玉阁帮你订个雅间,从清玉阁上也是能看见骑马游街的,人也不多,安全得很。」清玉阁是盛京城里比较有名的茶楼,平时有不少权贵世家爱在那品茗,环境还是不错的。 元满听了连忙放下筷子,挪了两步到盛老太太的跟前,抱住她的手臂蹭了蹭,撒娇道:「我就知道阿婆对我最好了!」 盛老太太被她给吓了一跳,挺着个大肚子居然还敢做这么大的动作,真是该打。她轻拍了两下元满的手臂,佯怒道:「都快当阿娘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当心吓着我曾孙子。」 元满笑嘻嘻道:「不会的,您的曾孙子胆子可大了。」 这时候清玉阁的雅间早已被订满了,只是阳陵侯府的权势滔天,订个雅间并不算什么难事,吴管家很快就把事情办妥了。 第二天一早,元满就兴冲冲的往清玉阁里去了,身后还跟着一大串护卫。 吴管家订的雅间乃是最好的「天」字号雅间,在清玉阁三楼,环境清幽,视野开阔。去到后元满才发现,永嘉也在那里。不过想想也是,永嘉可是阿玘的小迷妹,骑马游街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不到场观看? 永嘉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元满,元满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她原本还以为她不会来看元玘骑马游街呢。永嘉兴奋的叫了一声,然后想冲上去抱住她,但还没到跟前就被元满的护卫给拦住了。 永嘉倒也不生气,想起元满现在挺着个大肚子,她吐了吐舌头,抱歉道:「对不起啊元姐姐,我一时兴奋忘记你还怀有小宝宝了……」 元满笑着摇头,说道:「无妨的,不过永嘉已经长大了,以后可不能再这样毛毛躁躁了。」 「嗯呢!」永嘉重重点头保证道:「我知道了,人家现在可是个端庄贤淑的小娘子了呢。」 元满噗嗤一笑,说道:「哦?是在某人眼里端庄贤淑的小娘子吗?」 「元姐姐!」被调笑了的小公主炸毛了,涨红了脸叫道。 「好好好——」元满安抚她道:「我们永嘉不是某人眼里端庄贤淑的小娘子,而是所有人眼里端庄贤淑的小娘子。」 永嘉:……哼,元姐姐真是太坏了。 见元满也订了一个雅间,永嘉干脆不回她那个雅间了,景婉不久后就要出嫁了,她阿娘将她拘在家中,于是她只能一个人来,无聊得紧,正好碰上了元满,她干脆直接就呆在元满这里了。 骑马游街尚未开始,于是永嘉便先和元满聊聊天。 她见元满的肚子圆圆的,大大的,心里觉得十分好奇,元满察觉到她的目光,笑着问道:「要不要摸一摸?」 永嘉有些犹豫,「……可以摸吗?」宫中的妃嫔有孕,连人家看上几眼都会觉得有危险,更遑论是用手摸这么亲密的动作了。不过她也一点儿都不想摸那些妃子的肚子! 但是元姐姐的…… 看着元满笑着对她点头,永嘉深吸了一口气,把小手轻轻覆上她的肚子。摸了一会儿,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正打算把手放下来的时候,她忽然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的说道:「元、元姐姐……你的肚子,好像、好像动了一下……」 元满摸了摸肚子,说道:「是呢,宝宝们在跟永嘉打招呼。」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她就能感受到胎动了,虽然只是轻轻一动就很快缩了回去,但她却依旧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第二十四章 只是这份喜悦少了盛澹一起分享,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 人声鼎沸,鞭炮声传来,这是进士们骑马游街经过这里了。元满和永嘉都移步到窗口处坐着。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元玘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蟒袍,才十七岁的年轻俊美的探花郎可谓是春风得意,惹得不少小娘子芳心大动,她们放下了平日里的矜持,纷纷冲元玘投掷香包和手帕。 元满不禁感叹道,真是吾家有弟初长成啊,当年那个瘦瘦小小爱脸红的小郎君,如今撩得一手好妹。 永嘉心里甜甜的,但是又有些泛酸,这么好的阿玘,只能她一个人看见的阿玘,如今却被全盛京的小娘子爱慕着…… 两人都看得入神,并未注意到隔壁雅间传来的缕缕青烟。 将迷烟吹入元满所在雅间后,过了一会儿,几个穿着褐色仆服小厮模样的人的推开小暗门,弯腰钻了过去。 侍女们乱七八糟的倒在地上,而元满与永嘉则是脸朝下的趴伏在桌子上,看着晕倒在一旁的主仆几人,他们有些犯难,主子让他们把天字一号雅间的孕妇给带走,侍女不必理会,只是这里明显有两个主子模样的人,那另一个人究竟要不要弄走呢? 纠结了一会儿,反正主子只让他们带走孕妇,几人一咬牙,极度紧张之下,连脸都没看清,干脆直接套上麻袋,把大着肚子的孕妇扛起来,打开一个暗道便走了进去。 迷烟的药效是一个多时辰,等到屋里的人醒来或是门外守着的侍卫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他们早就脱身了。 出了暗道后,他们疾步走向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宅子,走进正厅,他们小心翼翼的将麻袋放在地上,而后向面前这个白色云纹锦袍的男子行礼。 他们单膝下跪,拱手行礼道:「爷,属下已经按您的吩咐,将人带回来了。」 白色云纹锦袍男子转了转大拇指上的扳指,漫不经心的问道:「嗯,没出现什么意外吧?」 「回爷的话,一路上都非常安全,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很好,下去领赏吧。」说这话的时候,他眼中的狠厉一闪而过。 几人惊喜的对望一眼,应了声「是」,而后弯腰退下。 人都退下之后,燕王才转身走到麻袋旁边,嗤笑一声,用脚踢了踢麻袋,轻声说道:「终于让你落到我的手中了。」 自从上次楚王婚宴之后燕王就对元满恨之入骨,几次三番想找机会报复,可惜盛澹将她保护得太好,滴水不漏,他的人根本找不到时机下手。这次盛澹不在她身边,她又大着肚子来了清玉阁,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无人知晓清玉阁是他几年前为了收集消息而一手创办的,每间雅间都有个机关暗道,机关精巧,是他请当世名匠鲁工打造的,一般人是绝对发现不了的,再加上里面都是他的人,元满来到清玉阁无异于羊入虎口。 哼,她不仅害得他瞎了一只眼,还断子绝孙,这个血海深仇他一定会加倍报回来的! 阳陵侯夫人怀了三胞胎这件事情在盛京城无人不知,报复的第一步,就先从她肚子里的孩子开始吧。燕王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阴森的笑容。 阳陵侯夫人无故失踪,阳陵侯府必然会派人寻找,然后他们就会撞见堂堂阳陵侯夫人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与一个野男人苟合,因为用力过猛而导致流产。 到时候会有不少的见证者,这等丑事会在一夜之间传遍大街小巷乃至整个大庆朝,不管元满是否是被陷害的,阳陵侯府都必定会颜面扫地,头上顶着这么一顶绿帽子,也不知那时盛澹还有没有脸面继续在朝中立足。 若是将此事传入盛澹的耳中,或许他会因此事自乱阵脚,导致战败或者不慎战死沙场也说不定。 燕王越想越觉得这是一石二鸟的好主意,他甚至想象出一副盛澹如同丧家之犬跪拜在他脚底下求饶的情景,他不由得放声大笑,就连折磨元满也顾不上了。 他吩咐道:「来人啊,给本王把这个东西关到柴房里去,不许喂一粒米一滴水!」 等他的计划成功,阳陵侯府便再也不足为惧。 引阳陵侯府的人上钩还需要一些时间,不过他已经布好局了,再待在这里容易被人发现,不如先行离开,到时在一旁观看好戏即可。 他再次想了想自己的布局,嗯,非常完美,阳陵侯府是绝对追查不到他身上的。 燕王心情极好的走回皇宫,自从不能人道之后,他心中就从未这么畅快过了。不过他进宫后觉得宫里的氛围有些怪怪的,他也不甚在意,大步走向杨淑妃寝宫。 杨淑妃乃是燕王与二公主的母妃,如今年近四十,但保养得宜,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她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衣物华贵,手上涂着鲜红的蔻丹,看起来妩媚动人。 只不过再光鲜亮丽的外表也掩盖不了她眼底下的疲惫。 看向慢步向她走来的儿子,她揉了揉额头,她生的这一双儿女,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儿子已经不能人道,算是彻底绝了登上宝座的希望,女儿又自大认不清形势,整日里给她惹事。 燕王今日心情好,脸上难得带上笑容,他走过去帮杨淑妃捏捏肩膀,问道:「是何人这么大胆居然敢惹母妃生气?」 杨淑妃叹道:「唉,还不是你妹妹,整日里要吵着嫁给王七郎,真是一点都不懂事。」 王七郎乃是乌衣巷王家嫡支翰林院学士王琅之的嫡次子,王七郎丰神俊朗,素有才名,颇有魏晋名士的风流气质,盛京城里心悦他的小娘子不在少数。 燕王如今与安王结盟,而安王想要拉拢王琅之,凭着王琅之对嫡次子的看重,王七郎将来一定会出仕的,倘若是让王七郎尚了公主,那就等于是绝了他的仕途,王家必定是不会答应的。 更何况就算是尚公主,王家这等百年世家也不会尚个庶出公主的。 对于这个妹妹燕王是没有什么感情的,又蠢又笨,脾气还不好,也不得父皇宠爱,从前不知道给自己拖了多少后腿。燕王不想谈论这个问题,转移话题道:「对了母妃,刚才我看见宫中之人神色匆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哦,这个呀——」杨淑妃不甚在意的回答道:「还不就是圣人的心肝宝贝三公主失踪了,如今正派人满盛京的找她呢。」 杨淑妃十分厌恶永嘉,当年她与皇后先后有孕,但是不管是圣人还是前朝全都把目光投到皇后身上,对她这个怀有身孕的妃子丝毫不关心。后来她生下了二公主,不久之后皇后也生了一位公主。 她心中快意,一个不能生下嫡子的皇后不足为惧,而她有一双儿女,皇后之位迟早会是她的。但是之后的十几年,皇后的位置却越坐越稳。不仅如此,皇后生的三公主远远比她的二公主得宠,所有人都围着三公主转。 杨淑妃不服气,难道只是因为三公主是嫡女,所以二公主就得被她压上一头吗?都说二公主脾气差,刁蛮任性,可是和三公主比起来,她只能算得上是小巫见大巫。 第二十五章 想起三公主的血腥手段,杨淑妃不由得遍体发凉。 永嘉失踪了?这么巧,燕王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试探的问道:「母妃,您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吗?」 杨淑妃摆摆手,示意燕王不用再帮她捏肩了。燕王走到她的面前坐下。 杨淑妃饮了口茶,说道:「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三公主今日出宫去看新进士骑马游街,后来不知怎么地,就有宫人慌慌张张的禀报说三公主不见了。」 燕王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他连追忙问道:「有没有具体说是在哪里失踪的?」 「好像是……那个什么清玉阁里不见的吧,怎么了,你今儿怎么这么关心那个丫头?」 清玉阁……燕王的心猛的跳动,他没有回答杨淑妃的问题,反而问道:「其他府中有没有什么消息?比如说阳陵侯府……」 自家儿子断了香火,绝了皇位希望都是拜阳陵侯府所赐,此仇不共戴天,杨淑妃现在一听到阳陵侯府就没有好脸色,恨不得扒他们的皮喝他们的血。 因此杨淑妃没好气的说道:「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燕王的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急忙向杨淑妃告辞,想赶快回小宅子里确认一下心中猜想。 那麻袋里装着的人的确是有着大肚子,因而他也就很放心的没有打开袋子来看一看。此时燕王极度后悔当时太过自大和兴奋,没有把麻袋打开来看看,若里面真的是永嘉,那他的计划…… 他强自稳了稳心神,安慰自己事情不会这么巧合的,永嘉可能只是一时贪玩不知跑哪里去了而已,与他的事情应当无关,他派出去的人不可能那么废物连个孕妇都认不出来的。 按照他的计划,待会儿元满就会被喂下催情药和打胎药,只待药效发作便可以引阳陵侯府的人前去宅子上演捉奸戏码了。 小厮按照燕王的吩咐将麻袋扔进柴房后,便锁上门一直在门口守着。他们刚出去,麻袋便轻轻的动了一下。 这时房梁上跳下来一个人,把麻袋口给解开,扒拉了几下,一个脸上蒙着白纱大着肚子的人从麻袋里爬了出来。 永嘉一把扯下脸上的白纱,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把肚子上绑着的软枕解开,热死她了,套在麻袋里面那么久,她都快要窒息了。 亏她还特意准备了面纱遮遮脸,结果一个两个的都没关注她的脸,害她白担心了一场。 幸好被抓的人是她,倘若元姐姐没有发现那群歹人的阴谋,没有防备之下被抓了,被套进麻袋里面扛了那么久,肚子里的宝宝一定会受不了的。 不过谁会那么歹毒想要害一个孕妇呢?接下来那些人想对元姐姐做什么事? 还有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好熟悉呀,有点像三皇兄…… 永嘉问立在一旁的黑衣男子,「刚才你可看见了幕后主使?」 黑衣男子长相平凡,让人过目即忘,存在感非常弱。听见永嘉的问话,他面无表情,语气毫无波动的答道:「回禀公主,幕后主使乃是燕王。」 「燕王?你确定没看错吧?」永嘉有些怀疑的问道,不是她不相信他说的话,只是她实在是想不出为何燕王要出手对付元满。元满乃是阳陵侯府当家主母,而阳陵侯盛澹手握重权,这等人物就算不拉拢,一般人也不会蠢得去得罪吧。 当初楚王婚宴上发生的事情元满并没有告诉永嘉,而燕王当然也不会蠢得将这件事情捅出来,因而永嘉并不了解元满与燕王之间的恩怨。 黑衣男子依旧静静立在一旁不说话。 永嘉撇撇嘴,好吧他也没必要骗她,也许是她三皇兄不能人道之后就心理变态,看见元姐姐怀了三个娃心中嫉妒就忍不住想发泄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永嘉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不过已经知道了这事儿是她三皇兄做的,那她现在是应该按照原计划把幕后主使揪出来,还是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呢? 永嘉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中。 另一边,大着肚子的元满从暗道里出来之后,立刻派人将那座宅子悄悄的围了起来。她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暗自庆幸自己知道小说剧情。 起初她只是觉得清玉阁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并没有往心里去,但是在去清玉阁的路上却越想越不对劲,这好像是小说中燕王收集情报的地方啊! 于是她连忙派暗卫去打探消息,让他们特别注意雅间里是否有机关——这些暗卫都是斥候出身,侦察能力一流。 果然,暗卫查探后回禀,清玉阁雅间里的确是装有精巧的机关,倘若不是元满让他们特别注意的话,恐怕他们也发现不了。并且他们还在隔壁雅间里发现了几个形迹可疑的人物,似乎在密谋些什么,而且这件事情还是与他们夫人有关。 听了暗卫的话,元满本是想直接打道回府的,看阿玘骑马游街很重要,但是安全同样重要,清玉阁是燕王的地盘,倘若她进去了那岂不就是那待宰的羔羊? 而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碰上了对她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的永嘉…… 永嘉远远的看见元满一行人走过来,就悄悄躲在柱子后面想给元满一个惊喜,没想到却听到了这一番话。 她被激起了好奇心,非要弄清楚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对阳陵侯夫人图谋不轨。元满自然要拦住她,要不然最后她发现这一切都是她三皇兄做的那可就尴尬了。 哪怕他们再不亲,那也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啊。 只不过永嘉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她决定了的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够动摇的,元满又不能直接告诉她这件事是燕王做的,因而元满坳不过她,只得陪她演了这么一场戏。 隔壁雅间放迷烟的时候,元满早就在暗卫找到的暗道里躲了起来,而永嘉则是扮成她的模样被人掳走。 燕王急匆匆赶到小宅子,命人打开柴房的门,一开门就看见永嘉站在门口笑吟吟的望着他。 他被惊得后退了几步,元满怎么会变成了永嘉? 永嘉扬起小爪子向燕王打招呼,「三兄好巧呀,居然能在这里碰上你。」 不,这一点儿也不巧,这一定是有预谋的!燕王在心中咆哮。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响,燕王回头一看,发现元满挺着个大肚子慢吞吞的走了进来,身边围着一溜侍卫,而他的人已经全部都被制服了。 永嘉歪着头问燕王,「三兄,你难道不该请客人喝杯茶吗?」 去到正厅,元满与永嘉坐在主座上,捧着一杯茶悠闲的品着,而燕王站在一旁,僵硬的笑道:「永嘉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父皇听说你不见了担心得很,幸好三兄找到了你……」 永嘉摆摆手示意他停下来,「三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你还不清楚?」 燕王渐渐冷下脸来,说道:「哼,不管你是怎么来的这里,反正你们现在无碍,就算是告到父皇面前,本王也是不惧的。」左右他现在都已经失去了登上宝座的资格,现在对他来说,父皇的喜好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第二十六章 元满微笑道:「清玉阁遍布大庆朝,眼线众多,其掌握的朝中机密不计其数,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么庞大的一个情报网,幕后主人居然会是燕王。」 燕王听到这里已是脸色发青。 元满又继续说道:「堂堂一个皇子,搜集这么多情报有什么用呢?他究竟有何居心呢?倘若将这件事情禀告给圣人,他老人家应当会很感兴趣。」 永嘉惊讶的望了一眼元满,元姐姐知道的事情怎么这么多?难道是阳陵侯告诉她的? 在小说《重生嫡女荣华》中,燕王虽然是安王推出去帮他转移视线,与男主楚王相斗的挡箭牌,但燕王能与楚王斗那么久,也不是一个没有手段的人。清玉阁算是燕王的一个底牌,凭借从清玉阁收集来的情报,燕王笼络了不少朝中大臣,给男主添了不少堵。 幸而她看过小说,才能揪出燕王的这张底牌。 清玉阁除了搜集一些情报之外,还掌握有不少大臣的把柄,若是这事泄露出去,不必等父皇动手,朝中各个大臣联合起来对付他就能将他打入深渊。 燕王握紧了双拳,一双快要喷火的眼睛狠命的瞪着元满,仿佛要把她撕碎吞下肚。 元满依旧是一副笑意盎然的模样。 最后燕王颓然的松开双手,问道:「说吧,你想要些什么?」她能淡然的坐在这里点出他的幕后势力,应该是对他有所要求。 元满很满意燕王的识时务,她就喜欢和这样的聪明人说话,不用费力气。 她说:「我要三边总督贪墨军粮的证据。」 燕王大骇,她一介妇人怎么会知道三边总督贪墨军粮的事情?不对……她怎么会知道他手上有三边总督贪墨军粮的证据? 他定了定心神,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什么三边总督贪墨军粮,简直一派胡言!」 元满轻笑,「我是不是一派胡言王爷您不是最清楚吗?或许还该问问安王,看他清不清楚。」 三边总督江文节乃是安王的亲舅舅,当年先帝尚未立储,荣王与睿王两位皇子的夺嫡之战已经进入白热化,当时朝中大臣基本上分为三派,荣王与睿王各一派,还有就是一些中立的保皇派,基本上没有人看好当今能继位。江文节当时只是一个小小的九品官,却想方设法把妹妹塞进当时还是皇九子安郡王的圣人的后院。 事实证明,江文节压对了宝,安郡王一跃成为圣人,而他也水涨船高,短短的十几年就从一个九品小官坐到了一品总督之位。 盛澹出征之后,元满在家养胎,闲来无事便看了许多兵书史书,还回忆了许多次小说里的情节,终于让她想到,小说中盛澹战死疆场或许与军中粮草供应不足有关。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从这句话里就可以知道在战争中粮草的重要性。 在小说《重生嫡女荣华》中,盛澹是在西北边境作战,按照地理位置来说,负责督办军粮的应当是三边总督。 小说里安王坚持到了楚王登上皇位一年后才领便当,而列举出来的罪证里其中就有一条是与三边总督勾结多次贪墨军饷,在元和十九年贪墨军饷高达上万两,军粮补给不足,导致龙城边关一役牺牲无数将士。 元满记得盛澹也曾与她抱怨过军粮一事,虽然并没有细说,但她也能猜得出来无非就是贪污之类的事情。再将所有事情联系起来,江文节现在肯定早就开始贪污军饷了。 至于燕王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和安王互不信任,他肯定留了一手以免安王过河拆桥,她猜想应该就是安王与三边总督贪墨军粮的证据了。 倘若猜错了也不要紧,她将此事说出来后,这证据没有也得有。 燕王不知道这女人居然知道这么多事情,他对阳陵侯府的忌惮又高上了一层。 他闭了闭眼,说道:「好,我将证据给你。」 咦?元满有些惊讶,她刚才虽然说得肯定,但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居然还真的有,看来她的运气不错嘛。 出了宅子,永嘉还是有些晕晕乎乎的,刚才他们说的话信息量太大,她有点消化不了。 元满转过头对永嘉微微一笑,说道:「我与楚王妃也算是闺中好友,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她,只是我有孕不方便出门,永嘉可否替我转个话给她,说我想约她到一品居一叙?」 永嘉呆呆的点头。 燕王如约的送来了三边总督贪墨军粮的证据,其实说是证据也不妥当,毕竟若是能这么轻易的被人抓住把柄,那江文节也混不上总督这个位置了。 贪污军饷一事非同小可,江文节势必会将此事做得滴水不漏,因此直接和有效的证据是没有的,燕王手中掌握的证据也只是一些辅助性的证据,以及一些重要线索。 不过对元满来说,光是这些东西就已经足够了。 几日之后,楚王妃顾幼清如约前往一品居与元满一叙。 一品居是前阳陵侯夫人萧氏也就是盛澹母亲的陪嫁茶楼,里面都是盛澹的人,选在这里与顾幼清见面元满十分放心。 顾幼清走进后院,穿过曲折的小道,在一个四面透风的小亭子里看见了正优雅端庄杯子喝水的元满。 此时春寒未消,元满穿着薄荷绿齐胸瑞锦襦裙,领边绣着几朵洁白的茉莉小花,身上还披着一件同色系的披风,看起来清新可人,她头上随意的挽了个朝月髻,只插了根蜜花色水晶发钗,除此之外,身上并无多余的装饰,非常素雅。 元满脸上不施粉黛,可是气色极好,眼角眉梢无不透出笑意,脸颊红润,朱唇粉嫩饱满,既娇且艳,将她身后一丛开得烂漫的杜鹃花衬得黯淡无光。 倘若不是因为她大大的肚子,恐怕说她是待字闺中的娇俏小娘子也是没有人会怀疑的。 她似乎感觉到有人望着她,她一抬头,甜甜的冲顾幼清笑着。 元满站起身来,微微屈膝对顾幼清行礼说道:「楚王妃,您来啦——」她挺着大肚子,晃晃悠悠的看得人心惊胆颤,她身后的绿波不由自主的往前动了一步。 顾幼清快步走过去,双手扶起她,说道:「元妹妹,你现在怀着身子,这种虚礼就不必管它了。」 顾幼清扶着元满坐下,看着她的大肚子,问道:「你现在应该有五个多月的身孕了吧?」 元满点点头,轻抚了一下肚子,微笑的说道:「是呢,都快六个月了。」 她浑身上下洋溢着母性光辉,说不出的好看,顾幼清呆呆的望了她肚子一下,说道:「一下子就有三个孩子,真好。」语气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羡慕与落寞。 她与祁蕴成婚已经有两年了,只是她的肚子却始终没有动静,再这样下去,别说母妃了,可能就连父皇都会让他纳妾。虽说他曾对她发过誓绝不纳妾,可是男人的誓言能有多长久,她的父亲也曾对母亲海誓山盟过,到最后还不是将她气死娶了张氏进门? 就算祁蕴能坚持几年不纳妾,可是他是有野心的皇子,倘若她一直不能有孕,那他又该当如何? 第二十七章 元满听出顾幼清话里的失落,安慰道:「顾姐姐你也别太担心,你与楚王殿下的身子都没有问题,有孩子是迟早的事。」 在小说中顾幼清与楚王成婚三年后才有了第一个孩子,只是现在他们成亲的时间已经改变了,因此她也不敢断言他们何时才会有孩子。 顾幼清笑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问道:「我听嬷嬷说妇人有孕五个月左右就能感觉到宝宝的动静,这是真的吗?」 元满点头,「嗯,是的……」 两人聊了许久,直到顾幼清差不多离去的时候元满才拿出一个小册子给她,说道:「叫顾姐姐特意来一趟满娘心中真是过意不去,这就当是送给你与楚王的礼物吧。」 顾幼清不动声色的将册子收进宽大的袖子里,笑道:「那就多谢元妹妹的礼物了。」 终于将东西送了出去,元满松了一口气,册子里记录了安王与三边总督联合贪污军饷的一些蛛丝马迹,相信万能的男主凭借这点蛛丝马迹应该能找得到切实的证据的。 至于以后他要怎么操作,那就与她无关了。 这应该算是解决了一个隐患吧,但不知为何,她心中依然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回去之后,元满就收到了盛澹给她写的信件。攻打黎国进行得非常顺利,开战之后他一举拿下黎国两座城池,士气大振,从他的字里行间也能看得出他的兴奋之情。 虽然才分开一个多月,但两人往来的信件已经有厚厚一叠了,除了日常的问候就是说一说她肚子里孩子的情况,再不然就是歪歪腻腻的说一些情话。 她拆开信封,上面的开头写的第一句话就是「卿卿吾妻」,倒是没有什么特别露骨的语言,只是从字里行间就能透露出一种缠绵悱恻的感觉。 元满忍不住傻笑,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之后才提笔回信,她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想听听他的看法。两人相距太远,要交流也只能依靠「鸿雁传书」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元满在养胎的日子里过得重复又有规律,林女医帮她把过脉,说她的身子养得很好,只不过由于是三胞胎,早产的可能性很大,让侯府随时都做好准备。 听了林女医的话,元满心中莫名的有些紧张,她似乎是这才意识到,她的孩子再过不久就能出来与她见面了,不是肚子里揣着的小肉球,而是真真切切的小生命。但是,她真的准备好当阿娘了吗? 而且只要一想到生孩子那个场景,她就觉得肚子一抽一抽的疼。 刚开始那几次肚子疼的时候她惊得不得了,以为她就快要生了,把侯府折腾得天翻地覆之后才发现这只是虚惊一场,林女医说这是假痛,并非是真的产前阵痛。 这一日元满正例行去花园里散步,她怀着三胞胎,要是孩子体型过大可能会不好生,因此她需要多锻炼锻炼,顺便增强体质。 走着走着,她忽然觉得肚子有些痛,但是由于前几次的经历,她这次就不敢那么快的喊疼,生怕又是一场乌龙。只是越走肚子就越疼,她让人扶她去亭子里坐着,过了许久,肚子的疼痛还没有消失,反而有规律的间歇性阵痛时,她才艰难的开口说道:「快、快去请林女医来,我这次好像是真的要生了……」一句话还没说完她就满头冷汗了。 元满身边跟着的侍女小厮都是受过专门的训练的,再加上前几次元满的假痛,他们可以称得上是经验丰富了,因而元满的话一出口,他们就快速的各司其职做自己的事情,并没有手忙脚乱。 产房早就收拾好了,产婆也早早的在阳陵侯府住下了,一些脚程快的下人赶紧跑去找产婆,另一些下人则是扶着元满慢慢的往产房走去。 林女医说过,孕妇刚开始阵痛,离真正开始生产还有很久,在此之前孕妇要注意保存体力,因此元满忍着疼痛吩咐下人给她准备一碗荷包面,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才能生产,还是趁着没那么痛的时候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吧。 盛老太太听到消息赶到产房的时候,元满正小口小口的吃面,额头上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 盛老太太看得心急如焚,只是她也是有过两次经验的,知道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急,她深呼了口气,命人把库房里的百年老参都拿出来,问林女医,「您看,这些老参可用吗?」 林女医从中挑出一根品相最好的老参,说道:「将它切成片,以备不时只需。」 元满只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了,她忽然感到身下有一股热流,她摸了摸下面,这是羊水破了。 林女医帮元满把了脉后,严肃的说道:「快,可以进产房里准备了!」 元满被抬进产房里,肚子里的疼痛一波超过一波,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产婆给元满的嘴里塞了白布条,避免她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伤。 产婆看了看她的下面,说道:「夫人,您再忍一忍,产道已经开了三指了。」 元满强忍住没有喊出声,她还要保存体力待会儿用劲把宝宝给生下来呢。 产婆心中满意元满没有撕心裂肺的大喊大叫,她去一些府邸帮人家接生,产道还没完全打开产妇就在那里大喊大叫,到最后真正要生的时候反而使不出力气了,,因此难产的不在少数。 此时大家都接到了元满生产的消息了。 元秀才在元满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就住在盛京城等着了,当年王氏就是七个月早产生下元满元玘姊弟的,因此他怕元满跟她阿娘一样也是早产的,就放下了桃花村的事情早早的住在盛京了。 事实证明他的顾虑并没有错。 盛老太太、元秀才、元玘和景烨四人都焦急的在产房外等待着三个孩子的安全降生。 产房里不断传来产妇凄厉的叫声,几个大男人在外面急得团团转,从他们接到消息说元满要生产,距离现在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怎么还没生下来呢? 元秀才虽然是三人中唯一有过陪产经验的,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的样子,听着自家小闺女一声大过一声的惨叫,若不是有下人扶着,他早已瘫软在地上了。 盛老太太早已按捺不住,走进产房里去陪元满了。 元满的头发早已被汗水给浸湿了,眼睛里控制不住的流下泪水,嘴唇发白,产婆鼓励她道:「夫人您再使点劲儿,已经能看到孩子的头了,再加把劲孩子就能出来了!」 每当元满觉得已经痛到极致的时候,就会有另一波疼痛涌上来,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没有最痛只有更痛,她也想使劲啊,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产房里传出的声音变小了,外面等的人一阵心惊肉跳。 盛老太太用帕子给她擦去脸上的汗水,握住她的手道:「满娘你再坚持一下,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千万别晕过去……」 林女医将参片放进她的嘴里,再用针刺激她身上的穴位,让她清醒一些。 第二十八章 孩子……对,这是她和盛澹的孩子,她要平平安安的把他们生下来!本来元满已经有些昏沉了,但是一想到这里,觉得身上又流回了一些力气,她一个用劲,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她体内滑了出来。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传来。 第一个孩子生下来后,后面两个就顺利得多了,不到半个时辰平平安安的全都生下来了。 元满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自己拼命生出来的孩子,就因为脱力而昏了过去,昏迷之前隐隐约约的听见产婆说什么「三个男孩……」 确定了元满只是一时脱力后昏睡过去,身子并无大碍后,盛老太太才放心的去见她心爱的小曾孙。 把三个孩子都洗干净之后,产婆把他们用不同花色的襁褓包好,并排放在一旁的小床上。盛老太太就趴在小床旁边,不错眼的望着睡得正熟的三个小曾孙,乐得合不拢嘴,盛家总算是后继有人了,还一下子有了三个。 看看这胎发,看看这小眼睛、小鼻子和小嘴巴,简直和他们阿耶小时候一模一样啊! 盛老太太看得入迷,浑然忘记了外面还有三个等得望眼欲穿的男人。最后还是燕嬷嬷提醒,她才记得要把孩子抱出去给他们看一看。 奶娘们小心翼翼的把三个熟睡中的宝宝抱出去,两个外祖父早已等得望眼欲穿,好不容易看到孩子就忍不住想把他们抱在怀中好好的看一看。 元秀才还好,元满和元玘小的时候他没少抱过,因此还算是抱得熟练,但平时在官场上游刃有余的景烨景四郎这会儿却是浑身僵硬,怀中的孩子软绵绵的,仿佛稍微一用力就会伤到他,奶娘不得不在一旁万分小心的看着,生怕这位尚书大人手一抖就把孩子给弄坏了。 元玘之前被满手血出来报喜的产婆吓得浑身发软,这会儿看到了可爱的小外甥也不敢抱,奶娘抱着小外甥,他就在一旁细细的看着,这孩子真的好小呀,眼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也是小小的,他忍不住点了点他的鼻尖。 忽然,小宝宝的嘴巴动了动,元玘以为自己不小心把他给弄醒了,没想到他只是扁扁嘴,吐了个小泡泡之后又继续睡了。 那副萌萌哒的样子瞬间就把元玘的心给俘虏了。 有了这三个小宝贝在,三个人谁都舍不得走,干脆就在阳陵侯府住下了。 元满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摸自己的肚子,她觉得肚子扁扁的,心中一个激灵,呆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已经把孩子给生了下来。 元宵一直守在元满的床边,看见元满醒了,惊喜的说道:「夫人。您终于醒啦!」 元满轻轻一动就感受到了下身撕裂的疼痛,她示意元宵把她扶起来,躺了一天,觉得身子都有些僵了。 元满环顾了一下四周,没看见孩子,便问道:「孩子们呢?」 元宵道:「奶娘刚刚把小郎君们抱出去喂奶了,这会儿应该差不多快好了,奴婢出去看看,待会儿让奶娘把小郎君抱进来。」 这时绿波端着一碗小米粥进来了,笑着说道:「奴婢猜您这个时候也该醒了,林女医说您刚生产应当吃一些清淡的东西,就吩咐厨房的人熬了一些小米粥给您喝。」 元满刚喝了几口粥,奶娘就抱着孩子进来了,她的目光黏在孩子的身上,一动也不动。 奶娘把三个孩子并排放在她的身边,她也顾不上喝粥了,痴痴的打量着,这就是她的孩子啊,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不知怎么地,她竟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林女医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她,见此连忙掏出帕子把她的眼泪擦干,说道:「夫人,坐月子期间您可不能哭,不然眼睛很容易坏的。」 元满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点头道:「嗯,我不哭了。」 她看着孩子,忽然担心道:「他们怎么这么小呀?」就只比她的双掌大了那么一点点。 林女医道:「小郎君们是三胞胎,又是早产,自然长得小一些,不过夫人请放心,小郎君们的身体都并无大碍,再长几个月就能和普通的宝宝无异了。」 元满点点头,这才安心了一些。 元宵在一旁插嘴道:「老夫人说了,小郎君们长得很像侯爷呢,夫人你看看像不像?」 三个孩子小脸红彤彤的,还有些皱巴巴的,像小猴子一样,五官都还没有长开,阿婆是怎么看得出他们和盛澹长得相像的?元满这位新晋的无良阿娘忍不住吐槽道:「他们长得好丑啊——」 话刚落音,孩子们就像听得懂元满的话一样,知道自己被阿娘嫌弃了,最靠近元满的那个用天青色云纹软绸襁褓包着的小娃娃顿时大哭起来,另外两个也跟着一起哭。 元满手脚无措的望着几位奶娘,孩子哭了该怎么办? 奶娘抱起其中一个孩子,做着示范,对元满说道:「夫人,您抱起小郎君哄哄他。」 元满学着奶娘的动作,生疏僵硬的抱起孩子,然后轻轻的拍哄他,小包子似乎是感受到抱着他轻哄的温柔女人是娘亲,抽噎了几下很快停止哭泣了。 另外两个小包子也慢慢的安静下来了。 元满松了一口气,望着怀中的小宝宝,心底一片柔软。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她抬头问道:「这三个宝宝谁最大呀?」 林女医答道:「您怀中抱的是大郎君,他右耳垂处有一颗小红痣,这位用宝蓝色襁褓抱着的是二郎君,脖子那里有颗小黑痣,三郎君则是左脚板那儿有小黑痣。」 元满一一查看他们身上的特征,当阿娘的可不能把孩子给认错了。 她问道:「对了,阿婆他们呢?」 绿波答道:「老夫人与亲家老爷他们一大早就来看您与小郎君们,见您还没醒就呆在西厢房整整看了小郎君们一早上,刚刚才回去用午膳呢。」 她逗弄三个可爱的小包子,问道:「那他们有没有帮孩子取名字?」总不能都是用宝宝来称呼他们吧。 「回夫人,老夫人说小郎君们的大名应当由侯爷来取,至于小名,您是他们的母亲,应该由您来决定。」 元满看着三个小包子,越看越觉得他们萌萌哒,想了想,说道:「民间不是说小孩子取贱名好养活吗?不如就取几个简单通俗的小名吧。」 她点了点怀中大儿子柔嫩的脸颊,说道:「大郎就叫团团,二郎叫圆圆,三郎……叫滚滚吧。」这些名字多萌啊! 众人:…… 不管大家认为这几个小名多么的无理取闹,但是元满身为孩子的母亲,她想取小名什么就取什么小名吧,不过孩子长大后能不能接受这些名字那就不得而知了。 下午孩子们的曾祖母和外祖父以及舅舅来看他们的时候,得知三个小宝贝居然取了这么几个名字,脸色各异。 盛老太太不管她的曾孙子取什么名字都是好的,丝毫不觉得这些名字用在男孩子身上有什么不对,很轻易的就接受了这些小名,当下就对着三个小包子团团圆圆滚滚的亲昵的叫了起来。 第二十九章 景烨、元秀才和元玘:……算了,她开心就好。 三个小郎君一出生就获得了万千宠爱,盛老太太就不用说了,连佛经都不念了,天天守着她的宝贝小曾孙看,景烨、元秀才和元玘也一副常住阳陵侯府的架势。 虽然小包子们现在还看不清人,也还没有丰富的表情,但即使如此,他们吐个奶泡泡或者砸吧砸吧嘴巴都能让他们兴奋一整天。 他们全都拜倒在小包子们的襁褓之下,被小包子迷得神魂颠倒,居然没有人想起小包子们的阿耶还不知道他们出生了! 元满强烈要求要和小包子们住在一起,起初盛老太太是不同意的,怕小孩子晚上哭闹起来会吵着她休息,但是最终还是抵不过她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最后只得无奈的同意了,不过盛老太太也事先说好了,若是真的影响她休息了,她还是会让奶娘把孩子们抱去其他房间的,毕竟女人坐月子可是件大事,不能有半点马虎。 小包子们和她住在了同一个房间,她睡在大床上,小包子们就睡在特制的小床上。 能和自家软绵绵、萌哒哒的小包子们住在一起,元满表示心情简直不能更好,半夜睡不着的时候就能爬起来看团团圆圆滚滚了! 元满也想过要给孩子喂喂奶什么的,但是……她的胸虽然大但是却没有奶水,于是只得无奈的放弃了这个念头,反正每个小包子都有两位奶娘,无论如何都是饿不着他们的。 小包子长得快,没两天身上红通通的颜色就淡了一些,小眼睛也不总是眯着了,偶尔还会睁开眼睛懒懒的看几眼这个新奇的世界。每次他们一睁眼,都会引起无数惊呼,而这时他们就会傲娇的把眼睛闭上。 团团圆圆滚滚三兄弟的性格比较高冷,平时都不爱搭理人,除了吃就是睡,只有在他们阿娘面前才会咿咿呀呀的比划一下,等得到了阿娘真诚的赞美之后,眼睛一闭又呼呼大睡了。 元满忍不住轻轻的捏了捏他们的小手心,就知道吃吃睡睡,真是三只小猪。 婴儿出生后第三日要举行洗三礼,一是洗涤污秽,消灾免难;二是祈祥求福,图个吉利。 阳陵侯府正经主子不多,元满这个女主人正在做月子自然是不能操办洗三礼之事,而盛老太太年事已高,也没有精力大办,再加上三胞胎是早产儿,身子骨有些弱,盛澹也不在府中,因此她们一合计,洗三礼只邀请一些亲近的人家来参加就行了。 距离洗三开始还有许久,永嘉就带着一个大箱子上门了,据说里面都是给团团圆圆滚滚的见面礼。 认识永嘉那么久,元满对她的土豪本质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因此她也就不再推辞,小手一挥就让人把东西抬进库房了。 原本盛老太太让人打了三个小摇篮的,但是团团圆圆滚滚三兄弟也许是在娘胎里一起待了六七个月,感情非常好,一把他们放进小摇篮里就哇哇大哭,三个小家伙非要并排躺在同一张小床上才消停下来。 永嘉一下子就被小床上躺着的三个小奶娃给吸引住了目光,她走过去瞧了瞧,小奶娃们皮肤红红的,还有点皱,眼睛也小小的,不是很好看,她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惊奇发现他们还真的长得一模一样。 她看看元满,又看看孩子,皱了皱眉头,说道:「元姐姐,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你,也不像盛将军。」他们都长得这么好看,生出来的孩子为啥会那么丑? 虽然永嘉没有明说,但元满从她的眼神里就能看得出她在想什么,哼,孩子再丑那也是她生的,于是她没好气的说道:「小孩子刚出生都是长这样的,阿玘刚出生那会儿比他们还丑呢!」 无辜躺枪的元玘:…… 正在这时,圆圆忽然咿呀一声,冲永嘉吐了个小泡泡,刚刚还嫌弃小包子丑的人,立马就被这个小泡泡给圈粉了,一直逗弄着小包子们,想让他们再多吐几个泡泡。 她的心思已经完全的被孩子给勾走了,完全忘记了她今天最主要的目的是来看某人的。 永嘉觉得她还没有看多久,洗三的吉时就到了。 孩子被抱了出去,虽然已经差不多六月了,但屋子里还是点起了熏笼,生怕冻着了孩子。 鉴于这三兄弟一刻也不愿意分开,于是盛老太太命人连夜赶制了一个超级大的大金盆让他们一起洗。盆里注入温度适宜的热水,三个小宝宝当着宾客的面被脱得光溜溜的。 滚滚的衣服一被剥干净,他就瘪瘪嘴大哭起来,团团圆圆两个阿兄听见弟弟哭了,顿时也跟着一起大哭,十分的有义气。 洗三礼时,孩子受凉一哭,不但不犯忌讳,反认为吉祥,谓之「响盆」,因此盛老太太虽然看得心疼,但也还是忍住了没有上前去哄他们。 虽然接近初夏,但是这种天气对于刚出生的娇嫩的宝宝来说还是有些凉的,怕孩子生病,快速的给他们洗了洗之后,便帮他们擦干身子穿好衣服了。 等众宾客都添了洗儿钱之后,就把奶娃娃们抱回了房间,洗三到此也差不多结束了。 元满生的是三胞胎,对身体的损伤比较大,因此林女医建议她坐双月子。 坐月子简直是一种折磨,身边伺候的人什么都不许她做,明明已经是夏天了,可是连澡都不许洗,只能用拧干的帕子擦擦身子,头发更是油腻腻的,她自己闻着都觉得身上有一股怪味。 这时她庆幸盛澹不在她身边,她现在这副邋邋遢遢的样子,她是一万个不愿意让他看见的。 不过小包子们对她这个阿娘是真爱,浑然无视她身上的味道,一见到她就咿咿呀呀的冲她比划,想让她抱抱。不过如果她抱了其中一个包子,另外两个包子就会不满的哼哼唧唧…… 就算是一起在娘胎里待了七个月,但是在阿娘的怀抱面前那也是不能退让的! 宝宝一天比一天长得白嫩,五官长开了一些,眼睛特别大,睫毛长长的,依稀有了他们阿耶俊美无铸的影子,不难想象,十几年后的盛京城将会出现三个把万千小娘子迷得神魂颠倒的俊俏小郎君。 元满对此很是郁闷,为什么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长得不像她,反而和盛澹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不过如果男孩子长得像她的话,元满想象了一下他们长大后那副妖艳的样子,顿时打了个寒颤,算了,他们还是长得像阿耶比较好。 小包子们的满月宴依旧没有大办,只是开了几桌宴请了一些亲戚。他们满月当天,东北边传来捷报,说是盛大将军领兵破了黎国的都城,黎国国君自杀身亡,盛大将军已经将黎国宗室的人全都拘起来了,黎国百姓十之八九都举旗投降。 圣人听后龙颜大悦,又听说今日是阳陵侯府三位小郎君的满月宴,赞了一句「福泽深厚」,当下就赐下无数赏赐到阳陵侯府,让三位小郎君原本低调的满月宴变得高调无比。 本来元满生下三胞胎就已经是个稀罕事了,圣人再来上这一出,盛京城的人顿时就把他们传成是福星下凡等等。 第三十章 阳陵侯府也收到了盛澹大捷的消息,黎国都城已经被拿下了,再做一些扫尾的后续,算算大概一个月左右吧,他应该就能回到盛京了。 而后阳陵侯府的人才想起来,盛澹好像还不知道他已经当了阿耶的消息…… 三胞胎出生的那几日,侯府的人一个个都兴奋得顾不上写信告诉他,等后来想起来了,前线与黎国的战事又进入了白热化阶段,盛老太太怕将此事告诉盛澹会让他分心,想着过一段时间再告诉他,没想到这一拖,他都差不多快回来了。 盛老太太和元满商议了一下,觉得反正他再过一个多月就回来了,那、那就不必写信告诉他了吧…… #全天下都知道我当阿耶了就我不知道# 攻下黎国都城后,还有不少琐事要处理,盛澹先派人将黎国宗室押解回京,他则是留在黎国安排防守的士兵,黎国还有一些落网的宗室,需将他们全都一网打尽不留后患才行。 忙活了大半个月,盛澹终于将事情基本上都处理好了,剩下的事情交由圣人派来的官员处理即可。 他松了一口气,想尽快班师回朝,说不定快一些还能赶上涵涵生产呢! 好不容易出了双月子,元满美美的洗了一个澡,在双雁池里泡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她才舍得出去。 元满月子坐得好,被养得气色红润,丰腴了一些,脸上长了不少肉,白白嫩嫩的,看起来和团团圆圆滚滚的小脸一样幼滑。而且身材不仅没有变形,腰身还是一样的细,胸前反而增大了不少,整个人都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 她洗了头发,三千青丝披在身后晾干,由于是夏日,身上穿的比较单薄,只穿着一条薄薄的漩涡纹纱绣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段。 此时她正抱着团团在室内不停的来回走动,今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三个小家伙一个接着一个的哭,平时这个时候他们应该都安静的睡觉了呀。 团团终于不哭了,她正打算把他放回小床去睡觉,但一回头却看到了倚在门框那里目瞪口呆的望着她的盛澹。 盛澹身穿银光铠甲,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是刚刚才回到侯府的,元满没想到能在这个时候看见他,呆愣了一会儿后满脸惊喜的跑到他面前,问道:「夫君,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凯旋的大军明天中午才会到盛京城吗? 几个月不见,盛澹实在是太过思念她,因此快马加鞭的先赶回来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惊喜没给成,自己反而受到了惊吓。 他指着元满怀中的小包子,平时舞刀弄枪的手罕见的有些发抖,不敢置信的问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怎么说话呢,什么什么东西?元满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嗔道:「这是你的大儿子。」 「你、你什么时候生的——」盛澹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为什么儿子都这么大了,他当阿耶的才知道这个消息? 元满吐吐舌头,糟了,这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他,该不会被事后算账吧?她在心中暗自咆哮,为什么没有下人提前通报一声他回来了,好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呀…… 她走近他,一手抱着团团,另一只手拉了拉他的手指,放软了声音撒娇道:「夫君,您一路赶回来一定很辛苦了吧,有什么事情先进来再说嘛——」 她笑得谄媚无比,把盛澹拉进屋子,然后……盛澹就看见了另外两只躺在小床上大眼睛滴溜溜转的小包子。 他浑身都僵硬了。 元满把团团放在小床上,她看着他略显僵硬的脸色,对了对手指,小心翼翼的说道:「你别生气嘛,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就是怕你分心……」 话还未说完她就被盛澹大力的扯进怀中,他紧紧的抱住她,说道:「笨蛋涵涵,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责怪你吗?」她拼了命帮他生下孩子,他珍之、爱之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舍得责怪呢? 他身上的铠甲有些硬,冰冰凉凉的,抱着不舒服,但元满的嘴角却忍不住偷偷上扬,也紧紧的回抱住他。 过了一会儿,元满推推他,说道:「赶了这么久的路也累了吧,你先去泡个澡解解乏吧。」 盛澹抱住她不肯撒手,说道:「你陪我一起去——」 元满的脸有些红,不过到底没忍心拒绝他,吩咐奶娘进来照看好小包子们后就跟着盛澹进浴房了。 小别胜新婚的夫妻俩到底还是没有在浴房里做一些羞羞的事,原因是元满才刚生完孩子两个月,盛澹怕会不小心伤了她的身子,不过该吃的豆腐可一点都没少吃。 等盛澹洗好澡,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 元满出来看见三只小包子还没睡着,于是挥了挥手让奶娘们先下去。经过刚刚在浴房的缓冲,盛澹受到的冲击已经没有那么大了,不过他还是有一种不真实感,仿佛置身云里雾里。 三个小家伙长得白白嫩嫩的,眼仁像葡萄一样又大又黑,亮晶晶的,此时他们的小手小脚不安分的挥动着,咿咿呀呀的试图引起他们阿娘的注意。 自从这个奇怪的男人出现后,阿娘都不理他们了,好委屈。 元满见盛澹呆呆的望着他们,笑了笑,对他介绍道:「这个耳垂有颗小红痣的是老大团团,脖子有痣的是老二圆圆,滚滚的脚板那里有痣。」 盛澹原本是嘴角含笑听着的,但是听完孩子们的小名之后他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问道:「他们的名字是你取的?」 「对呀——」元满点头笑眯眯道:「阿婆说大名等你回来再取,小名就让我先取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 盛澹木木的点头,「嗯,很好听……」 见他只敢坐在一旁望着小包子,她拉起他的手,说道:「你摸摸他们吧。」说完,她带着他的手碰了碰躺在最外面的团团。 他的手一碰到团团的手心,团团的小手就握住了他的手指,还咧嘴冲他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笑容。 被团团柔嫩的小手握住的食指传来温热的感觉,直到此刻,盛澹才真真切切有了当阿耶的感觉,堂堂七尺男儿,眼眶瞬间就红了。 元满问道:「你要不要抱抱他们?」 抱抱他们吗?盛澹有点心动,但是看着他们小小软软的身子,又有些不敢。 他说道:「还是不了吧,我不会抱。「 元满道:「没事的,多抱几次就好了,阿玘之前也是一抱他们就手抖,但是现在抱起来可熟练了呢。」 元满想把最旁边的团团抱起来,但是圆圆不干了,小脚用力的蹬着,扯起嗓子嗷嗷大叫起来。 元满只得把圆圆抱起来哄了一下,等他安静下来后把他交到盛澹的手中。 明明看她抱孩子很简单的样子,但是一到他手中,他就觉得手脚各种不听使唤。怀中的小奶娃身子软软的,很脆弱的样子,他根本不敢用力抱。 元满慢慢帮他调整抱孩子的姿势,说道:「你的身体不要这么僵硬,放轻松一些,你这样抱孩子也会不舒服的。」 第三十一章 圆圆不知道为何特别兴奋,在他阿耶怀中大力的扑腾几下,差点把盛澹的魂都给吓飞了。 好不容易调整好抱娃的姿势,他终于松了一口气,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水,抱孩子简直比打仗还累。 他抱着圆圆走了几步,忽然脚步一顿,脸色有些怪异。 元满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了?」她的视线移向他的手中,发现他的袖子染上了可疑的水渍。 「哎呀,圆圆尿尿了,你快去换身衣服吧。」她从他手上接过圆圆,吩咐奶娘拿身干净的衣服和尿布帮圆圆换上。 盛澹看着袖子上儿子送给他的「大礼」,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走进浴房里又重新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奶娘帮圆圆换好衣服之后,把他放在床上躺着,元满坐在旁边,轻轻的挠了挠他白嫩的小肚皮,说道:「坏家伙,你是不是故意尿在阿耶身上的呀?」 圆圆咯咯直笑。 滚滚已经很困了,但是被吵闹的二兄弄的睡不着,于是小手一挥,直接打在了圆圆的嘴巴上。滚滚的力气很小,圆圆一点儿都不觉得疼,还以为弟弟是在和他玩,于是笑得更欢了。 盛澹换好衣服的时候,元满正坐在小床旁哼着歌儿哄儿子们睡觉。 在朦朦胧胧的灯光下,元满平日里略显妖媚的美被柔化了一些,再加上此刻她的表情恬静柔和,衬得她灼灼生辉,娇艳动人,柔情似水。 他就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嘴角还噙着一抹笑容。 元满把团团圆圆滚滚哄睡着以后,回头就看见盛澹正望着她,两人相视一笑。 她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轻手轻脚的把他拉出了屋子,去了西厢房。 之前她一直和三个小包子住在正房里,但是盛澹回来了,他们许久未见,必定有许多话要说,吵着他们就不好了。于是他们今晚就暂时去西厢房住。 元满伺候着盛澹帮他把外衣给脱了,盛澹觉得要礼尚往来,于是也帮着元满把她身上的衣服全都脱光光了。 因为刚刚和儿子互动了一下,盛澹这会儿特别激动,于是抱住元满不停的亲吻。 小别胜新婚这句话果真没有错,尤其是小别之前还禁欲了好几个月的男人,两人抱在一起,就如同干柴碰上了烈火,一点即燃。 盛澹亲吻着她的全身,连任何一寸肌肤都不放过,那副发狠的架势,眼角都红了,恨不得把她拆吞入腹。 林女医说过一般情况下产妇出了月子后就能行房了,但元满比较特殊,一下子生了三个孩子,所以即使知道了她已经出了双月子,盛澹还是不敢真正的进入她,只在外面摸摸蹭蹭的解解渴。 元满被他折磨的几乎快要失去理智,哪怕他真正进去也比现在七上八下来得好…… 她脸色潮红,眼神迷离,娇喘的躺在盛澹身下,过了许久,他们才慢慢的平息下来。 盛澹扯过一旁的薄被盖在两人光裸的身上,元满很自然的就靠过去窝在他的怀中。 静谧片刻,夫妻俩谈起了最近的事情。 盛澹想要听她说这几个月他不在她身边时发生的事情,这段特殊的日子他没能在她的身边陪着,她的回忆他一点一滴都不想错过。 然后元满就说起宝宝第一次踢她的时候她产生的悸动,生孩子时候的疼痛,第一次看见宝宝的时候那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当时没有他在身边分享的缺憾,在这一刻终于圆满。 第二天一大早,元满睁开眼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连床单都是凉的,仿佛昨晚的缱绻只是她的一场梦。 是了,昨晚他是偷偷跑回来的,今天他还要领着军队去拜见圣人呢,难怪这一大早的就走了。 想起他出征的时候她没能去送他,这次他大胜回朝说什么她也要去迎接他回来。 安抚了一大早上就找阿娘的小包子们,元满去荣安堂告知了一声盛老太太后就出门了。 虽然大军还没进城,但依旧有无数百姓站在街道旁等着迎接他们了,街边酒楼茶楼都已经客满了,吴管家好不容易才帮她订了一个雅间。 喝了一两杯茶后,忽然外面人声鼎沸,元满走到窗口一看,原来是军队要入城了。 等了一会儿,她就看见盛澹身着寒光铠甲,骑着高大骏马,一脸肃穆的领着军队前进,后面是踏着整齐脚步,神情同样严肃的士兵们。他紧紧的抿着唇,目光锐利,如同一柄出鞘的宝剑,与他平时在她面前温和的模样丝毫不相同。 元满捂住快速跳动的胸口,怎么办,他这副样子她也好喜欢啊!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盛澹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抬眼向茶楼二楼望去,然后嘴角缓缓的勾起一抹笑容。 元满:……血槽已空。 底下的小娘子们被盛澹的这一抹笑容勾得芳心大动,一时之间出现了掷果盈车的盛况。 盛澹不得不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盛澹短短几个月便领兵攻下了黎国,圣人龙心大悦,在宫中举办庆功宴犒劳三军,盛澹作为主角,自然是万众瞩目,在席上被人灌了不少酒。 等他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小包子们已经搬去西厢房住了,因此盛澹回正房之前先绕去西厢房看看他们。 三只小包子并排躺在一起,为了防止他们滚下去,他们的小床外面用栏杆围了起来。三个小家伙已经熟睡。 团团和滚滚分别睡在栏杆旁边,也不知他们在睡梦中梦见了什么,小嘴时不时的砸吧一下,圆圆的睡姿很霸气,两条小短腿分得开开的,霸占了阿兄和弟弟的床位,也不知他这样睡觉舒不舒服。 盛澹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用手把圆圆的腿给并拢起来。圆圆扁扁嘴,像是要哭的样子,他赶紧把手给拿走。 圆圆的嘴巴动了动,继续沉浸在甜甜的睡梦中。 盛澹站在一旁看了他们好一会儿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他闻着自己身上浓浓的酒味,自己都忍不住嫌弃自己,便想去浴房好好的洗个澡。只是要去双雁池需得经过正房内室,他怕动静太大会把元满给吵醒,于是打算去东厢房那边的浴房洗漱。 只是他刚走两步就看见正房的灯亮起来了,一阵响声过后,便看见头发只用一根玉簪松松垮垮挽起来,身穿单薄透气寝衣的元满走了出来。 他皱皱眉,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是他刚刚把她给吵醒了吗? 元满走到他的面前,眼睛亮晶晶的,说道:「我在等你呀。」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成功的取悦到了盛澹,也许是酒意上头了,他不顾在场的下人,揉了揉她的头发,又亲了亲她的脸颊,最后轻轻的把她抱入怀中。 一众下人们红着脸退下,心想侯爷和夫人的感情实在是太好了。 元满红着脸把他推开一些,说道:「你身上酒味这么浓,先去洗个澡吧。」 她将他领到浴房,亲自伺候他脱了衣服,盛澹泡在水中,闭眼等待着他的小妻子帮他擦背,只是等了许久,都不见身后之人有动静,他忍不住睁开眼回头看。 第三十二章 只是这一看鼻血差点儿都流下来了。 元满已经脱下了寝衣,身上只穿着一件绣着鸳鸯戏水的红肚兜,她身上的肌肤莹白如玉,在昏黄的灯光下带了一层淡淡的柔光,怀孕之后胸脯越发的高耸,一件小小的肚兜就快要掩藏不住她胸前风光。 盛澹连忙回头,捂住鼻子,呼吸急促的问道:「涵涵你、你为何要脱衣服?」 元满脸上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说道:「你刚刚抱了我,我身上都染上了酒味,当然也要洗一洗呀。」 盛澹声音里带了一丝隐忍,说道:「涵涵,你这样子我会忍不住的……」 「那就不要忍,」元满不知何时下了浴池,游到他的身边,环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问过林女医了,她说可以行房了,但是你要轻点儿……」 娇媚诱人的妻子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再没有点行动那就不叫男人! 他的喉结重重的滚动一下,而后紧紧的回抱住元满。 这一夜,碧波荡漾,被翻红浪,淡竹轩正房直到破晓前才消停下来。 元满被盛澹折腾了整整一夜,筋疲力尽,果然禁欲了一年多的男人不是那么好喂饱的,她从一开始的热情迎合,到后面的被动承受,最后晕过去了那个男人还不放过她…… 她发誓,她再也不要主动引诱他了! 盛澹这几日还要忙着应酬一些事,于是早早的便起身了,虽然几乎是一夜没睡,但他似乎更加精力充沛了。 他精神抖擞的去了军营,而元满还躺在床上沉睡着,她觉得才刚刚睡下,就听见三个小包子的哭声了。 三个小包子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阿娘,听见了阿娘温柔的哄劝声后才乖乖的去喝奶,只是他们今天已经哭了许久,还是没有听见阿娘的声音,于是他们哭得更加用力了。 奶娘们有些为难,虽然侯爷今天早上走的时候吩咐过不许去打搅夫人,可是小郎君们这样哭着也不是回事啊,于是便硬着头皮抱着小包子们去找元满。 元满睡得太沉,元宵和绿波怎么也叫不醒她,眼见小包子们哭得越来越厉害,于是只得让奶娘把他们抱进内室里去。 三只小包子见到元满果然不哭了,只是为什么阿娘躺在床上不理他们呢?小包子们发出「啊啊——」的声音,小手伸向元满的方向,他们也要去床上和阿娘玩。 奶娘们把他们放在大床上,小包子们兴奋得手舞足蹈,欢快的叫了起来。 元满在睡梦中听到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吵得她不能睡觉,她奋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流着口水的小奶娃。 一群吵闹的小恶魔来了,就算是再困她也别想睡得着了。她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幸好盛澹今天早上出门之前帮她穿上了衣服,不然这会儿可就尴尬了。 她把滚滚抱在怀中,轻轻的拍哄几下,然后让奶娘带他们下去喂奶了,她则趁这个时候去洗漱。 盛老太太可稀罕这三个娃儿了,每天都要跑好几趟淡竹轩来看他们,她见元满陪着他们玩的时候一脸昏昏欲睡的表情,再联系到昨日阿和回来了,她便猜到这对年轻小夫妻昨夜干了什么事。 孙子孙媳妇感情好她自然十分开心,不过看到元满一脸疲惫的样子,她又忍不住埋怨孙子太不懂得心疼人。曾孙子待在这里元满的确是不好休息,于是她便说道:「满娘,不如今日让团团圆圆滚滚去我那儿玩玩吧,等晚上我再把孩子们给送回来。」 元满已经困得不行,听到这话连忙点头,这几个小祖宗太能闹腾了,她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有阿婆接手再好不过了。 于是盛老太太带着活力十足的三个小奶娃走了,元满总算是能消停一会儿了,躺在床上立刻就睡着了。 元满这一觉睡得十分久,就连盛澹回来了她都还没醒,可见是真的累坏了。 盛澹坐到床边仔细望着她的睡颜,睡着了的她乖乖巧巧的,双手规矩的交叠在小腹处,呼吸浅浅的,他的手轻轻的抚上她的脸颊,她无意识的扭头蹭了蹭。 真是乖巧得令人心软,不过很可惜,他要把她从美梦中叫醒了。她已经把午膳给睡了过去,晚膳可不能再错过了,不然对身子不好。 元满觉得只要晚上没睡够,白天无论睡多久都是补不回来的,于是整个晚膳过程中,她都是以一种迷瞪的样子渡过的。盛澹觉得很有趣,于是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夹了许多她平时不爱吃的菜给她,比如说五花肉,比如说鱼皮。 等洗好澡,她又活蹦乱跳起来了,这时玩了一天,累得呼呼大睡的三个小包子被送了回来,她有些遗憾不能陪他们玩亲子游戏,挨个的亲亲他们后就让奶娘把他们抱回西厢房睡觉了。 盛澹这段时间都很忙,导致小包子们对他们阿耶还是半生不熟的。不过幸好圣人体谅他在新婚期间就去打仗了,并且打了个漂亮的胜仗,于是大手一挥便给了他一个长长的假期。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盛澹封无可封,又把他的赏赐全部移送给将士们了,圣人对他的补偿。 盛澹呆在家中,和小包子们相处的时间多了许多,很快的就熟悉起来了。 小包子们被养得好,如今一点儿都看不出是早产儿了,身子骨壮实,和一般的宝宝没什么两样了。三个月的宝宝活泼好动,能自己翻身之后折腾得就更厉害了,三只小包子经常翻着翻着就滚成一团了。 他们最喜欢阿娘的亲亲抱抱,还有这个自称是阿耶的人的举高高了,每次举高高的时候他们都咯咯的笑个不停。 看起来盛澹与小包子们已经相处得非常融洽了,事实上,白天的时候是这样的,但是晚上小包子们就非要和元满一起睡,对这个总抢他们阿娘怀抱的男人一点儿都没有好感,一言不合就哭给他看,元满也乐得在一旁看好戏。 对此盛澹只能无奈的摊手,一个是他心爱的小妻子,还有三个是他亲儿子,他能怎么办? 只能趁着小包子们睡着的时候悄悄的把她给抱走喽! 元满出月子之后,盛老太太就慢慢的将管家的权利移交给她了,她之前学过一些主持中馈之法,阳陵侯府又严格按照军法来管制,纪律严明,又有吴管家的帮衬,她接手以来几乎没出过什么岔子。 三胞胎自出生以来的洗三礼和满月宴都没有大办,这次他们的百日宴说什么也要风风光光的大办一场。 办一场宴会要操心的事情可不少,从拟定邀请名单之时就要开始费心,哪些世家能邀请,哪些人家又被排除了盛京权贵圈之外,这些都要知道得一清二楚,否则若是一不小心邀请了几户不入流的人家,一些宾客们会认为自己被拉低了档次,到时候不小心得罪了一些人家也不自知。 采买一事也非常要紧,要买些什么东西,买多少,预计的花费等等,这些都需要当家主妇精打细算,首先看得懂账本是最基础的事情,幸而元满在前世学的是会计专业,哪怕古代与现代的会计大有不同,但是最基础的东西还是相同的,稍微点拨一下就学会了。 第三十三章 还有拟菜单与安排坐席之事也非常繁琐。拟菜单听起来简单,好像只要把菜名列上去即可,其实不然,首先要考虑举办宴会的时间。比如说百日宴是在九月份举行,俗语云:「九雌十雄」,九月吃雌蟹是最好不过了,因此餐桌上螃蟹是必不可少的菜肴,但螃蟹寒凉,又少不得加上一些温补的食物…… 安排坐席之事要注意宾客的亲戚关系,还有一些人家的恩怨也要弄明白,不然闹出笑话谁的面子上都不好过。 举办宴会是最能考验媳妇掌家能力的事情了,若是这件事情元满办得圆满的话,盛老太太就能完全的放心把掌家权交给她了。 因此元满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恨不得一个人当成两个来用,原本产后丰腴了一些的身子迅速消瘦。 盛澹看在眼里虽然很心疼,但是元满嫁给了他,是阳陵侯府的女主人,这些事情迟早都是要学的,虽然他也能帮她,但他不希望元满仅仅是个依附于他的菟丝花,他希望她能真正的独立,能够撑起侯府。 倘若他哪天不在了,她也能足够坚强,不会像他的母亲那样,追随着丈夫而去。 元满筹办了差不多一个月,九月中旬的时候,三个小包子的百日宴终于到来了。 元满最后确认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遗漏之处便带着三个小宝宝去见客了。 生三胞胎可是件稀罕事儿,尤其都是男孩子,哪怕是之前一直不喜元满,觉得她出身太低的一些世家夫人,在见到了小包子的时候也不由得赞了声好。 三个小包子头上都梳了个小揪揪,穿着款式一样但花色不同的小褂子,脖子上都各带一个精致的长命锁,这是盛老太太特意命工匠帮她的心肝小曾孙打的。 虽然小包子们才三个多月大,但是性格已经初显,团团和滚滚都是比较安静的宝宝,但是团团很爱笑,看到谁都是笑呵呵的,让人忍不住捏一捏他的小脸蛋,而滚滚则是高冷傲娇,你去逗他,他就会把身子一扭,留下个小屁股背对着你。 圆圆和阿兄弟弟比起来活泼好动多了,时不时的挥打着小手,蹬着小短腿,嘴里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而且周围一定要有人捧场,不然他就会哭给你看。 三只萌萌哒小包子在盛京城世家夫人交际圈里受到了极大的欢迎,连带着许多夫人对元满的感官都好了不少,明里暗里的想打听她的生子秘方…… 在一众夫人那里刷足了存在感之后,小包子们便被他们阿耶带去男客那边了。 小包子们在男宾客那里也得到了超高人气,搜刮了他们不少好东西,小小年纪私库就已经颇丰了。 顾家兄弟看着三只白嫩可爱的小包子嫉妒得不行,顾沅珩还好一些,起码他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了,但顾沅珏看着小包子们眼都红了。 明明他比盛澹还早成亲几个月,结果现在人家孩子都有三个了,而他的儿子连个影都还没有……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不过他还算好的,成亲也才一年多,而且世人多把不能怀孕的过错归咎到女方那一边,想到妻子有帮他纳妾的打算,他就一阵头疼。他父亲从张氏的事情之后就不怎么管事了,就这样妻子还战战兢兢的,那身处皇家,两年多未能有孕的妹妹压力岂不是更大? 妈的一定是楚王不行,帽子却全往他妹妹身上扣! 正在一旁帮大舅子斟酒的楚王忽然觉得下半身一凉。 酒过三巡,宴席上吃得正热闹,忽然有下人慌慌张张的来报,说是楚王妃出事。楚王的手一抖,杯子里的酒就这么洒了出来,滴到了身上名贵的衣料上。 楚王却是浑然不在意,急忙问清楚顾幼清的情况,那个下人却是一问三不知,只知道现在她正在客院里休息。 楚王拔腿就往客院跑去,顾家兄弟也赶紧跟上。 在自家府中楚王妃出现问题,于情于理他这位主人也得去看看情况,盛澹向席中各位贵客告罪后便离席赶上去了。 去到客院的时候,一脸焦急的楚王发现自己的王妃正优哉游哉的躺在床上,气色红润,一点儿也不像是有事的人。他心中松了一口气,握住她的手问道:「清儿,你没事吧?」 顾幼清摇摇头,说道:「我没有事。」 楚王还是不放心,「刚才有下人说你出事了……」 顾幼清抿唇不好意思地笑笑,「只是吃错东西肚子有些不舒服罢了,都是大家太大惊小怪了。」 楚王确认道:「真的没有任何事情?」 顾幼清道:「我身边不是有你的人吗?他们都没向你禀报我有事,你还担心什么?」 也对,是他关心则乱了,楚王用袖子擦了擦刚刚跑得太急额头上出的汗水。 顾幼清看着他这副难得凌乱狼狈的模样,心里一软,忽然不忍心再瞒着他了,她低头羞涩一笑,将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腹处,说道:「傻瓜,你就快要当父王了。」 胡叔向元满拱拱手,说道:「侄媳妇不必这么客气,阿和是我从小看到大的,照顾他是应当的。」 他的嗓门有些大,说完之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我老胡从小长在边关,是个糙老爷们,说话声音有些大,侄媳妇你可千万别介意。」 元满笑着摇摇头,说道:「怎么会呢?胡叔这是真性情。」 盛澹问道:「胡叔,您怎么有空回来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自从十几年前他阿耶战死西北后,胡叔就接替了阿耶的位置,镇守西北十几年从未回过盛京,而今他突然回来,想来应该是有什么要事。 胡叔的眼睛瞪得像牛铃一样大,吹着胡子说道:「怎么,没事就不能回来了吗?还是说你小子不欢迎我回来?」 「阿和怎敢这么想呢?当然是您想回来就回来——」盛澹连忙拱手陪不是。 元满在一旁看着盛澹与胡叔的互动,觉得他们的感情是很好的,但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总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怪异感,但是细细一想,却又想不出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 元满摇摇头,暗笑一定是自己最近太累了,所以才这样胡思乱想。 胡叔道:「待我去拜见过老夫人,就去看看我那三个侄孙。」忽然他又嘿嘿一笑,说道:「想我老胡如今也升了辈分。」 盛澹道:「胡叔您若是想升辈分,自己娶妻生子岂不是更好?」 闻言元满有些惊讶,胡叔看起来都四十出头了居然还没成婚?想想同样是未婚的景烨阿耶,莫非大庆朝已经走在潮流尖端,流行不婚主义? 胡叔听了盛澹的话之后连忙摇头,一副十分抗拒的样子,说道:「我可不要娶个母老虎回家管着我,我如今逍遥自在的多好。」 这话说了十几年,盛澹见劝不动他便也随他去了。 接下来他们去荣安堂见盛老太太。 盛老太太对儿子这位生前的同袍印象颇深,她记得这位胡将军就是儿子一手提拔起来的,两人是至交好友,二十几年前的时候他还经常来侯府做客呢,不过后来不知为何,来的次数越来越少。 第三十四章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十七年前与兰卡国之战的时候,还是他将儿子的尸身亲手移交给她的…… 故人相见,盛老太太自然热情的邀请他在阳陵侯府住下,胡叔推辞不了,再加上他在盛京城并无住宅,于是只得答应在侯府住上几日。 见过盛老太太后,盛澹就带着他去淡竹轩看三只小包子了。 正巧三只小包子刚刚睡醒,三兄弟躺在小床上嬉戏着,圆圆在床上滚来滚去,滚到了团团那里,团团突然特别兴奋的「啊噗啊噗——」的叫了两声,喷了圆圆一脸口水。 圆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愣了一下,然后又滚到弟弟那边去了。滚滚不高兴二兄挤他,小手挥打了几下,惹得圆圆更加欢快了,咯咯的在那直笑。 团团躺在最外面,最先看见美人阿娘来了,挥舞着小胖手,「啊啊——」了两声引起她的注意。 胡叔盯着三个小包子的眼神有些复杂,他似乎是有些出神,盛澹叫了他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见他们疑惑的看着他,胡叔打了个哈哈,说道:「我就看看这三个小娃娃是不是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哈哈没想到真的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很多人第一眼看见小包子们都会比较一下他们的样貌,盛澹也没有多想,问道:「胡叔您要不要抱抱孩子?」 胡叔连忙摆手拒绝,说道:「这可使不得,我老胡是个粗人,哪里会抱孩子?」 盛澹道:「无事,抱孩子很简单的,一学就会。」 三个孩子中圆圆是最不怕生的,于是盛澹一把拎起圆圆放到胡叔面前。 圆圆和胡叔大眼瞪小眼。 胡叔的胡子非常茂密,几乎是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从眼角下方到鼻梁那里有一道深深的伤疤,看起来狰狞恐怖。但圆圆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觉得很有趣,伸手扯住他的胡子咯咯直笑。 见此盛澹把圆圆塞进胡叔的怀里,怀中抱着软软香香的小奶娃,胡叔整个人都僵了,一动也不敢动。 圆圆在胡叔的怀中,好奇的伸手扯他的胡子,元满有些担心,现在圆圆的手劲已经有些大了,不小心扯疼了胡叔怎么办? 她示意盛澹去阻止圆圆这个熊孩子,盛澹上前去拍拍圆圆的手,说道:「圆圆莫要调皮,当心扯疼了你胡叔公。」 胡叔咧嘴一笑,说道:「没事儿,我皮粗肉厚的,一个小奶娃能有多大劲把我给弄疼?」 刚说完圆圆手上就一个用力,胡叔再次僵了一下,不是因为圆圆把他给弄疼了,而是因为他的大掌托着圆圆的小屁股,此时手中觉得有些温热,湿湿的感觉…… 这个小家伙居然尿尿了! 奶娘连忙上前请罪,战战兢兢的解释道:「请侯爷夫人和贵客饶命,小郎君刚刚醒来,奴婢刚想帮他换尿布,没想到主子们就来了……」 胡叔道:「不就是一泡童子尿吗?多大事啊,下次小心一点就行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他去净手啊! 净了手之后,胡叔是再也不敢近这三个小家伙的身了,不过他倒是极喜欢他们的,还特意准备了见面礼给他们,是三块小婴儿巴掌般大、未经雕琢过的纯白岫玉。 岫玉质地坚实而温润,细腻而圆融,多呈绿色,而其中以纯白、金黄两种颜色是罕世之珍品。而三块婴儿巴掌般大小的白色岫玉,不用想也知道有多珍贵了。 东西虽然珍贵,但更为贵重的是心意。 当天晚上阳陵侯府设宴款待胡叔,酒饱饭足,宾客尽欢。 胡叔在阳陵侯府住了四五天,想到不久之后的西北战事,元满拐弯抹角的向他打听了不少关于西北边境的消息。 刚开始胡叔以为她是好奇西北边境的风土人情,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后来发现她问的问题比较深入,甚至有些问到了兰卡国皇室,他便经常借故将话题转移,不肯多说。 元满有些纳闷,难道是她不小心问到了什么军中机密吗? 胡叔很快的就赶回西北去了,来去匆匆,盛澹也不知他大老远跑回来是干嘛的,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参加孩子的百日宴? 不论如何,元满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开始翻看一些关于西北边的杂谈游记各种书籍,盛澹也曾去过西北,因此她也缠着盛澹给她讲讲西北边境的事情。 虽然已经将安王与三边总督贪墨军饷的一部分证据交给了楚王,但元满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总觉得盛澹的死局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被破解。 她回忆着小说中的内容,一边结合时政,寻找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迹,期望能从中推敲出小说中盛澹战亡的真相。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倘若她真的没有办法寻出真相,那就将他的结局告诉他,让他有个防范也好。 只不过这样做风险太大了,就连他会不会相信都不好说,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这样做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朝中表面上看似平静无波,但实际内里已经波涛汹涌。 元和十七年冬,西北边境各军队屡有士兵冻伤冻亡现象,虽然有将领将此事上报,但是并未引起上边的注意,毕竟西北冬日严寒,偶尔有几个体质不好的士兵熬不过去也是正常的。 然半个月以后,西北军队发生大规模暴乱,朝廷派出大量人马,花费了差不多一个月才将此次暴乱镇压下来。 纸包不住火,此事终于隐瞒不了圣人,圣人大怒,军队乃是护国之根本,倘若军心不稳,又何以保家卫国?因此特派大都督前去西北边境彻查此事。 大都督叶明乃是保皇一派,从不参与朝中各党派的斗争,因此他是纠察此事的最好人选。 大庆朝刚开国之时,大都督统辖钦察诸部侍卫军及地方镇戍军,从仪凤女帝之后,都督渐为虚衔,但为了彻查西北军队暴乱一事,圣人便下令暂时恢复大都督督视各路兵马这一实权,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为由阻挠大都督探查西北暴乱一案。 元满知道这是楚王在出手对付安王了,虽然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是她心里仍有一些不舒服,这些人所谓的大业都是踏着别人的尸骨一步一步走上去的。 那些无辜死去的士兵不过是他们争权夺利下的牺牲品罢了。 安王是心狠手辣之辈,楚王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白莲花,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虽然她早已知道夺嫡之争最后的胜者是谁,但阳陵侯府不需要躺这趟浑水。 阳陵侯府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当一把圣人手中的利刃,便可在朝中屹立不倒。 元和十八年初春,大都督叶明将督查结果上报朝廷,朝野震动。 三边总督江文节贪墨上百万两军饷,致使西北数十万将士在寒冬里饥寒交迫,冻死了许多士兵,上报朝廷无果后,便干脆奋起反抗,实乃被逼无奈之举。 幸而西北暴乱平反之后,有一覃姓商人捐赠了大量粮食以及棉衣给众将士,解了西北边境的燃眉之急。 圣人大怒,立刻将江文节打入大牢,又命人一层层抽丝剥茧查找他贪墨的上百万两军饷的去处,最后的证据当然都指向了安王。 第三十五章 安王虽然在最后关头自断臂膀,然而有楚王的推波助澜,再加上他本身就做了这些事,因此就算他大喊冤枉圣人也不会相信他的。 圣人是亲历过十几年前的成德之乱的,因此对这种只为一己之私而不顾百姓安危的行为深恶痛绝,他不顾安王母妃江贤妃的求情,撸去他的封号,将他圈禁在曾经的安王府中。并且将那位覃姓商人封为皇商。 至此,在小说《重生嫡女荣华》中与男主斗了到最后的安王,就这么被废了。 燕王得知安王……不,皇六子的下场后,心里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在将小册子交给元满之后,他就有意识的疏远老六,免得惹祸上身,没想到老五的动作够快,兵行险招,将老六一把击败。 他曾经信誓旦旦的以为自己最有能力坐上皇位,但是现在看来,不管是老五亦或是老六,他在他们面前都是不够看的。 索性自己如今已经是半个废人了,老五登基之后,为了显示自己的仁政,也应该不会将他怎样。他以后就安安心心的当个闲散王爷吧。 安王被废后,楚王就是朝中各位大臣默认的储君了。 同年夏日,楚王妃顾幼清为楚王诞下一位小世子,这也是圣人目前膝下唯一的小皇孙,圣人对小皇孙宠爱之极,这也无形当中替楚王增加了不少筹码。 不管朝廷如何风云变幻,阳陵侯府都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盛老太太早就把侯府中馈交给了元满来打理,安心的逗小曾孙们去了,元满也不负她所托,把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倒是让不少世家夫人对她刮目相看。 盛澹虽然已经是三个小包子的阿耶了,但是他有权有势,又长得丰神俊朗,不少小娘子仍对他心存爱慕,觉得能给他当妾也是好的,完全无视阳陵侯府「年过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 按理说一般男人对这种艳福都是来者不拒的,然而盛澹可不是一般的男人,他只对自家娇妻情有独钟,不等元满出手,他自己就先把这些烦人的苍蝇给处理干净了。 当然了,偶尔元满也会因为这些吃吃醋什么的,不过小醋怡情,夫妻间适当的小打小闹也是一种让感情升温的情趣。 三只小包子会爬行之后,简直是一场灾难,也许冒险是男孩子的天性,起床他们先是在铺了厚毛毯的地板上爬来爬去,渐渐的,房间已经被他们全都探索过了,于是他们就将目光投向广阔的屋子外面。 于是阳陵侯府经常可以看见这些情景:三只小包子手脚并用的试图爬向屋门口,总会有奴仆将他们从门口抱回来。但是小包子们丝毫不气馁,孜孜不倦的继续往门口爬,然后又被抱回来…… 盛老太太虽然当过女将军,但是毕竟年纪大了,容易劳累,小孩子精力又非常旺盛,常常才陪他们玩了一会儿她就觉得累了,于是就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玩。 即使如此盛老太太也看得津津有味,阳陵侯府冷清太久了,有这几个小娃娃在,总算是能给侯府带来一些生气。 小包子们一天天的长大,爬行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了,于是元满请匠人帮他们做了几辆简易学步车,方便他们学走路。他们往外探索的空间更加大了。 他们生龙活虎,虎头虎脑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七个月早产的三胞胎。 三只小包子不仅在阳陵侯府极其得宠,就算是在盛京城里,只要他们三兄弟往外那么一站,就有无数夫人小娘子拜倒在他们尿裤之下,哪里还会记得他们阿娘只是个村姑出身这种小事情,他们可谓是无意中帮元满拉了不少好感度。 团团圆圆滚滚三兄弟被夸一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也不过分。 其中他们最资深的迷妹当属三公主永嘉无疑了,她每个月都要来阳陵侯府看小包子,唔……当然了,偶遇某人也只是顺便的事情啦! 不过前一段时间她似乎和元玘发生了一些矛盾,两三个月没来过侯府了。元玘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但是打着看望小外甥的旗号,每天都往阳陵侯府跑,最后干脆就住在侯府了不走了。 元满对这对小冤家实在是无语,阿玘和她一样十八岁了,永嘉也差不多及笄了,两人勾勾缠缠了两三年,再怎么厚的窗户纸也该捅破了呀,怎么他们还是这么不愠不火的? 想当年,她和孩子阿耶可是……咳咳…… 于是趁着永嘉来侯府看小包子们的时候,给他们制造了一次谈话的机会,不管他们是否要在一起,都应该要把话说清楚。 他们谈话的内容如何元满不知道,不过看着永嘉娇羞的表情,还有她嫣红的嘴唇,虽然她一直在遮掩,然而作为过来人元满早就看透了一切。 啧啧……没想到她纯情害羞的弟弟有一天居然也会知道占小娘子的便宜…… 她心中有种莫名的忧伤,又有一丝淡淡的欣喜。 她将这种复杂的情绪告诉盛澹,盛澹望着她一阵无语,好半响才说道:「我看你最近一定是闲得慌才这么爱胡思乱想。」所以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吧。 他翻身压住她,深深的吻住她的唇瓣。 元满伸手推他,口齿不清的说道:「唔……不、不行……现在、现在还是……白天……」 盛澹更加用力的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这么美妙的时刻,除了她的娇喘和呻吟声,其余的他一概也不想听。 成婚两年,盛澹早已对她身上的敏感点了如指掌,在他强势的攻势之下,她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浆糊,身子软绵绵的,只能无力的攀附在他身上,甚至无意识的紧紧抱住他。 她完全忘记了今夕是何夕,也忘记了他们现在正在书房里,更忘记了她是为何进书房的。 他们吻得正动情,盛澹上半身已经光裸,元满也是衣裳半褪。 当盛澹准备更进一步的时候,元满似乎听见了「咯咯」的笑声,她伸手推了推他,他不为所动。 他刚想进入,就听得一声更为清晰的笑声。 这下两人都僵住了,从情迷意乱里瞬间回神,扭过头一看,发现滚滚爬在地上,正睁着大大的眼睛,嘴巴吮着小手,好奇的望着他们。 自从三只小包子会爬行之后,整天想去探索外面的世界,又精力充沛,关键是这三个小包子还爱分头行动,一连串奴仆跟在他们身后都累得气喘吁吁的,这一不留神就让滚滚给爬进了书房。 但是书房乃是禁地,他们这些下人可不敢乱闯,正好侯爷与夫人都待在里面,小郎君进去应当不会有什么事,于是他们便乖乖站在书房外面等着。 只是没过多久,书房的大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衣裳凌乱,脸色铁青的侯爷就拎着滚滚走出来了。 滚滚不知道阿耶生气了,盛澹拎着他后背的衣服,他就像是一只小乌龟一样四肢乱划,还以为阿耶是在和他玩,发出咯咯的笑声,开心得不得了。 盛澹看着傻乐的蠢儿子,忍不住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这要是再多来几次,他一定会被他们吓得不行的。 第三十六章 将滚滚塞进奶娘怀里,他淡淡的说道:「看好小郎君,别让他到处乱跑。」 盛澹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表情,更没有责怪他们,但是他周身的寒气却冷得能冻死人。 等他转身回书房后,一众下人才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等他回到书房后,元满早已经穿戴整齐了,盛澹带着浓浓不满看着她,哦,欲求不满。 他坐在宽榻上,紧紧的抱住她的腰身,脸庞蹭了蹭她柔软的胸前,不着痕迹的吃了豆腐,而后控诉的说道:「涵涵,有了儿子之后,你就一直冷落我……」 「……有吗?」元满觉得她一直都很关心他呀。 「有!」盛澹这次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这段日子她天天都被儿子们缠着,都快忘记他这位独守空房的夫君了。他一件件的把她冷落他的「罪行」数给他听。 「以前我身上的锦囊、腰带、里衣……哪一样不是你做的,可是现在呢,团团圆圆滚滚穿的小肚兜、小裤子、小袜子、小软鞋都是你亲手做的,我一样都没有。」 这么大个人了还和儿子吃醋也真是醉了,她安抚一把年纪还想争宠的男人,拍拍他的胸膛,说道:「要不然我也帮你做几件衣服?」 盛澹瞪她,这是衣服的事情吗? 直到看见怀中女人漂亮的杏眼里藏的狡黠,他才回味过来,她这是在笑话他和儿子吃醋呢! 敢笑话他,必然是要受到惩罚的。 他将她放倒在紫檀木宽榻上,一边亲吻她,一边灵巧的解着她的衣服。 正准备到紧要关头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盛甲的通传声:「侯爷,宫里来人了,说是圣人有口谕,请您尽快入宫一趟。」 盛澹:「……」 元满忍住唇边的笑意,推他起来,而后理了理衣服,说道:「圣人宣你入宫呢,你还是快去吧。」 盛澹强忍住骂人的冲动,恶狠狠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说道:「乖乖等我回来,不许去和那三个臭小子睡。」 元满娇娇怯怯的望着他腿间鼓起的小帐篷,羞答答的点点头。 盛澹被她这副娇媚的样子弄得心火更旺,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用内力强压住那股邪火,然后大步的往外走去。 他大概能猜到圣人这么紧急的叫他入宫所为何事,当初他心心念念想要做的事情,如今有了涵涵与孩子们之后,却是难得的有了犹豫。 然而这份犹豫在穿过朱墙红漆的宫门之后,又化为了坚定。 他与圣人商议了许久,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是月朗星稀了。他负手在身后慢慢的走着,在思索着该如何向元满说这件事情。 回到淡竹轩的时候,正房还亮着灯,看着昏黄的灯光,他的心里不禁暖暖的,仿佛所有的烦恼都不翼而飞。 他进到房间里面,发现元满果然还没睡,她将一头如瀑青丝披散在脑海,正侧身躺在长榻上拿着一本书看。听到门口传来响动,她回过头来看,发现果然是他回来了。 在身旁伺候的侍女们看见侯爷回来后,行了礼便退下了。侯爷与夫人待在一起的时候,是不喜欢有下人在身边的。 元满放下手中的书,走过去帮他解身上繁重的官袍,边解边问道:「怎么回来这么晚?用过晚膳了吗?」 盛澹摇摇头。 她说道:「那你先去泡个澡吧,我让厨房帮你留了饭菜,热一热就能吃了。」 她将官服叠好放进衣橱里,回过头却发现盛澹依旧站在原地。她问道:「你怎么还不快去洗漱呀?」 盛澹抱住她,脸埋在她的脖子上,闷闷的说道:「你陪我一起去。」 元满的脸一红,她当然知道他所说的陪他一起去可不仅仅是陪他去而已,只是他今晚的行为太过反常,让她不忍心拒绝。 在双雁池一阵颠鸾倒凤之后,元满早已累得沉沉睡去,也就没有机会问他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盛澹把她清理过后便将她抱到床上,望着她姣好的睡颜,他叹了一口气,罢了,能推一天是一天,明天再告诉她吧。 桌子上热过的饭菜又凉了,他也不在意,匆匆的扒了两口饭后他便上床抱着元满入睡了。 元满说要帮盛澹做几件衣服,她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帮他做了件里衣。 她坐在榻上缝衣服,盛澹望着她,对她欲言又止。 元满神经再怎么大条,这时也发现了不对劲,她直接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对我说呀?」 盛澹道:「涵涵……过几日我可能要出征。」 闻言元满心里咯噔一下,手指一不小心就被绣花针刺出了一滴鲜红的血珠。 她轻嘶了声,盛澹连忙握住她的手查看伤势,温热的唇舌将血珠吮走,他责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罢了,衣服还是不用做了,免得又伤了你的手。」 元满并未注意到他在说些什么,算算时间,差不多是西北战事起的时候了,她声音有些颤抖的问:「你是不是要去西北?」 她是怎么知道他要去西北的?他记得他从未跟她提过这件事,难道是有人将风声走露出去了吗? 他皱了皱眉,问道:「你是如何得知我要去西北的?」 「这不重要!」元满的情绪有些失控,眼眶也红了,她说道:「你只需回答我是不是。」 盛澹很少见到元满这么脆弱的样子,哪怕当初她怀着孩子得知他要去攻打黎国之时反应也没有这么激烈,他将她抱入怀中,过了许久,才艰难的说道:「是,我是要去西北,三日后秘密出发。」 西北……元满一阵心惊,问道:「你能不能不去?」 盛澹摇了摇头,说道:「不能,这是圣人亲口下的圣旨。」 「那……那你能不能说你生病了,不能去,让圣人换别人去?」元满期待的望着他。 盛澹扶住她的肩膀,望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涵涵,我是将军,保家卫国是我的职责。」更何况——「征战西北是我毕生的愿望,我阿耶就死在那里,倘若我不能踏平兰卡国替他报仇,我这一生都不会真正开心。」 十八年前兰卡国联合西北异族进犯西北边境,他阿耶被部下背叛,中了圈套力战而亡,也让他间接失去了母亲,从那时起他就立志要为父母报仇。 而且当初背叛父亲的那个部下,虽说阿婆已经找出来将他处死了,只是他觉得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当时阿耶阿娘和小姑姑相继身亡,阿婆悲痛过度,许久才缓过来,等想起要彻查时候,许多线索都被抹去了,最终只找出了一个小将领顶罪。 其实盛澹觉得这件事情疑点重重,他阿耶虽然外表看着粗枝大叶,但实际内里是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能够引得他中圈套,想必那人在他心中的分量一定不轻,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将领能做得到的事情。 只是他那时年纪太小,做不了什么事情,等他渐渐掌握了实权,但事情早已过去了十几年,再找出那个人更是难上加难,因此只能趁着这次西北异动看看能否引蛇出洞。 第三十七章 听了盛澹的话,元满沉默了许久,知道要让他放弃西北之行是不可能了的,想了想,她说道:「那我要和你一起去西北。」 盛澹惊异元满说出这句话,他捏了捏她的脸蛋,说道:「我是去打仗,你去干嘛?」 元满理所当然的说道:「我要去照顾你呀!」 盛澹道:「那三个孩子谁来照顾?」 元满道:「当然是阿婆照顾了。」 若是平时他听见这句话肯定非常高兴,这代表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比孩子们高。只是这一刻他心中五味杂陈,难辨滋味。 盛澹道:「涵涵,你照看好侯府就已经是解了我最大的后顾之忧了,不需要跟着我去西北。」 「侯府有阿婆和吴管家在打理,但是你不一样,没有我在你一定会觉得寂寞空虚冷的,让我跟你去嘛好不好?」元满摇摇他的手臂,死皮赖脸的表示。 「……」盛澹顿了顿,说道:「那你跟我去西北了,团团圆圆滚滚想你了怎么办?」 想起三个儿子,元满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变得坚定起来,「没事的,让阿婆多哄哄他们就好了。」虽然很舍不得儿子们,但是儿子阿耶的事情更重要。 即使她现在仍弄不清楚百战百胜,素有「战神」的盛澹为何会牺牲在那场战役中,但可以肯定的是,人为因素占了很大一部分。跟他去西北还有机会弄清楚真相,倘若是待在盛京城,那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重复小说中的结局了。 只要想到他会离她而去,她就觉得一阵窒息,心脏一抽抽的疼。 盛澹仍试图劝说她,「西北偏远寒苦,而且时常有战乱,我怕你去了会受不了。涵涵听话,乖乖待在家里好不好?」 「不要,西北边境也有很多将领家眷在啊,为什么她们能去我就不可以?」元满被盛澹的推三阻四惹急了,干脆威胁他道:「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偷偷的去!」 元满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让盛澹颇为头疼,这女人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只是面前这娇气包又不能教训,骂她自己舍不得,更不用提打了,他对她真是毫无办法,更怕她说到做到自己悄悄溜去西北找他。于是只能无奈点头道:「那好吧,你和我一起去。」 去到西北她住在内城应该不会有危险,到时候他在她身边多放一些人保护她。 得到盛澹的许可,元满眼睛一亮,抱住他劲瘦的腰身,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下巴,讨好的说道:「夫君你真好!」她眯起眼睛,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猫。 盛澹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真是个狡猾的小娘子,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然而他却受用无比。 元满说是要和盛澹一起去西北,但是盛澹是有圣旨在身,三日后要秘密率领大军去西北,出其不意攻打兰卡国,因此元满肯定是不能和他一起出发的。 而且西北一役不知要打多久,应该会在西北住上个一年半载的,两三天也没那么快收拾好东西,因此决定元满七日后再出发,还能给盛澹打打掩护。 元满将她也要去西北一事禀告盛老太太,盛老太太也没说什么,只是轻叹了口气,让她注意安全。 元满抱住盛老太太,依依不舍的说道:「阿婆,您在家要好好的,团团圆圆滚滚他们就托付给您了。」 盛老太太道:「怎么,舍不得我和孩子们啊?」 元满眼里噙着泪水,轻轻的点点头。 盛老太太打趣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去西北了吧。」 元满:「……我要回去收拾东西了,阿婆再见!」 望着元满匆忙离去的背影,盛老太太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根据盛老太太多年上战场的经验,元满抓紧时间在盛澹的战衣的夹层上缝上护心镜,前胸和后背处都各缝了一个,把所有能想到的东西都帮他准备好了。 盛澹看着面前小山堆般高的行李,满头黑线,阻止她收拾出更多的东西让他带走,说道:「我是急行军,带不了太多行李,正好过几日你也要去西北,不如你帮我带去吧,好不好?」 元满想想也是,他领军肯定带不了那么多东西的,反正他们就差几天到西北,她带去也是一样的,于是便没有勉强。 最终盛澹只带了一个包袱就轻装出发了。距离西北边境三座城池的望水城里驻扎着一支军队,盛澹此番就是率领望水城里的精锐军队悄悄绕到兰卡国前锋军后方,与西北军形成夹道包围的形势,一举歼灭兰卡国前锋军。 虽然小包子们平时不是很喜欢这个总是爱和他们抢阿娘的阿耶,可是自从他走后,小包子们都闷闷不乐的,以后就没有人陪他们玩举高高了。 元满望着三只白嫩可爱的小包子,爱怜的亲亲他们,她这一去起码要一年多,肯定会错过不少他们的成长,只希望回来的时候他们不要忘记了她这个阿娘。 元满去西北的那天,很多人都来送她,元秀才、景烨、元玘和永嘉等人都来了。 元秀才早已红了眼眶,他这个小闺女,以前就算家里有些穷,但真正吃苦却是没有过的,如今却要千里迢迢跑去边远寒苦的西北。西北饱受风沙侵蚀,她娇娇弱弱的,可怎么受得了这些苦呀? 只是元秀才仍没有开口阻止她去西北,她要跟着夫君去西北照顾他,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怕他再心疼,那也是没有立场阻止的,更不用说她是铁了心要去的。 父女间也讲究男女有别,因此元满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抱抱他,只是拉住他的袖子晃了晃,说道:「阿耶,您莫要担心,我是在宜嘉城里住的,离前线远着呢,您不用担心我有危险的。若是得空您就多来侯府看看,团团圆圆滚滚可喜欢您了。」 听到三个小外孙的名字,元秀才脸上的阴霾才散了些。 景烨倒是没有说什么,这几日里他早已把该说的都说了,因此这会儿只是嘱咐她路上要小心。 元玘与元满长得有两三分相似的小脸绷得紧紧的,永嘉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的样子。 她走到元玘面前,他身形修长,高了她足足半个头,当年那个小个子爱害羞的弟弟,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元玘的情绪有些低落,他闷闷的说道:「阿姊,真的不能不去西北吗?」自从出了娘胎后,他就没有和阿姊分开那么久那么远过。 元满道:「西北我是一定要去的。」她拍了拍元玘的肩膀,望了望不远处的永嘉一眼,小声说道:「永嘉可是我看好的弟媳妇人选,要是等我回来发现她被别人拐走了,仔细你身上的皮。」 元玘不防她会说这个,脸色红了红,但还是坚定道:「放心吧阿姊,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有了元玘这句话,元满就安心了许多,她还担心阿玘一直会榆木疙瘩下去呢,若是他一直不开窍,永嘉这么好的小娘子,又是最受宠的公主,说不得一眨眼就被人抢走了,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第三十八章 永嘉并不知道他们姊弟俩在谈论些什么,她走过去,眼睛红红的,像只小兔子,问道:「元姐姐,你真的不能不去西北吗?」听听,这问的话都和元玘的一模一样。 元满忍不住笑道:「原来永嘉这么舍不得我呀?」 永嘉出生在勾心斗角的宫中,哪怕她拥有父皇的宠爱,然而天家血脉亲情淡薄,她的阿兄们对她好是为了讨好她的母后,两位阿姊更是与她面和心不和。 景婉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后来认识了元满,虽然一开始只是为了阿玘才去有意结交她的,但是相处下来,她觉得与元满待在一起很自在,她不会把她当成公主去阿谀奉承,也不会故作清高让人以为她与众不同,她就是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邻家妹妹看待,相处时距离把握得很好,让人觉得很舒服。 起码她现在就是真的把她当成阿姊来看待的。 元满捏了捏永嘉婴儿肥的小脸蛋,说道:「我只是去西北待个一年半载而已,怎么你们一个个弄得像是我回不来了一样?」 永嘉连忙「呸」了两下,不高兴的说道:「元姐姐不要乌鸦嘴,你一定很快就能回来的。」 与他们一一道别后,元满恋恋不舍的亲了亲三个小包子,而后一狠心就掀开帘子上了马车。 小包子们似乎是知道阿娘要离开他们了,于是都纷纷哇哇大哭起来。元满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传来的哭声心里一揪一揪的疼,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想叫马车停下来不想再去西北了,只是她狠了狠心,叫车夫快些赶车离开。 离得远听不见小包子们的哭声了,但元满的心里还是空落落的,一闭眼仿佛还能听见他们撕心裂肺的哭声。 此次的西北之行,小包子们的哭声让这次的行程变得不那么美好。 从盛京城到西北宜嘉城,坐马车路上约莫要花费一个月的时间,古代的道路修得并不平坦,再加上马车的防震不是很好,一路上她都是昏昏沉沉的,等到了宜嘉城,她早已经变得焉答答的。 元满刚到宜嘉城就有士兵前来领他们一行人去盛澹早早准备好的府邸,她头昏脑胀的,强忍着不适,问道:「将军在哪里?」 那士兵答道:「回夫人,将军在军营之中,他说了,过几日得空了就回来看您。」 元满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西北如今战事吃紧,他恐怕是没那么多时间陪她的,不过她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让他能陪她。 盛澹帮她准备好的府邸在宜嘉城西龙街,军中一些比较有地位的将领的家眷都住在那里,安全十分的有保障。 到大门前元满下了马车,打量了一下未来一段时间她要居住的地方,虽然府门已经翻新过了,但是依稀还是能看得出破旧的痕迹,那士兵介绍道:「夫人,这以前是何参将住的府邸,不过几年前何参将战死后他的家眷就搬走了,久无人居住才显得有些破败。」 怕元满嫌弃这里晦气,他连忙说道:「夫人您放心,这里已经请大师来做过法了的,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元满道:「何参将乃是大庆朝之英烈,他住过的地方我又岂会嫌弃呢。」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的不情愿,让士兵对这位说话声音温温柔柔的将军夫人多了一些好感,这才是真正有气度的世家夫人,不像那位赵守备的小妾,一听说这里死过人就死活不肯来住,呸,不过是一个妾罢了,还真当自己是块宝了! 元满身子不大舒服,暂时没有什么兴致参观新家,让元宵和绿波收拾好了主卧后便躺下休息了。 元满这一觉睡得很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酉时了,她的脸色有些差,绿波担心她的身子,便问道:「夫人,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给您瞧瞧?」 元满摆摆手说道:「不必了,我这是坐了太久的马车累的,歇上一会儿便好。」她来这里是为了想办法挽救盛澹的命运的,可不想一来到就给别人添麻烦。 绿波见元满坚持只得作罢,她说道:「夫人,奴婢吩咐厨房熬了一锅鸡汤,您从早上到现在都没进食,也该饿了吧?」 元满摸摸肚子,坐马车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一觉睡醒还真是饿极了,于是她便让人传膳。 这一个多月坐马车她都没怎么有胃口,这会儿缓过来一些了,闻到香喷喷的鸡汤,食欲大开,这一锅鸡汤一滴都不剩的全都喝光了。 绿波看着空荡荡的碗底,心中甚是欣慰,她家夫人的胃口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来真是没有生病。 刚用完膳就有人通传杨参将的夫人前来拜访,元满初来乍到也不认识什么人,不过她之前听那个士兵介绍了几句,说她旁边住的是杨参将与赵守备。 既然是邻居,自然是要好好相处的,元满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去见客人也不算失礼,于是便到正厅去接见杨夫人了。 元宵头脑灵活,趁着元满睡觉的时候就派人去打听了一下这周围邻居的情况,这一路上她边走边告诉元满她打听到的事情。 杨夫人是杨参将的原配妻子,两人成婚十几年,育有一子一女,长子子承父业早早的就去军营当兵了,据说如今已经是一名小都统了呢,幼女年方十四,听说已经找好了人家,是杨参将手下的一名得力干将。 不过据说杨夫人是位母老虎,杨参将在她面前战战兢兢的,经常打得他灰头土脸的,曾经有人送了个胡姬给他,结果第二天杨参将的额头上就绑了根绷带,从此再也没有人敢送美人给他了,而杨夫人母老虎的威名也就此远扬。 元宵有些担心,杨夫人这么剽悍,连自家夫君都敢打,夫人这么娇娇弱弱的,和她对上会不会有危险啊? 元满可不知元宵心中在想些什么,她走进正厅,里面有一位中年妇人正在饮茶,见到她来,连忙站起身来向她行礼。 「邵氏见过夫人……」 元满托住她的手将她扶起,微笑道:「杨夫人快请起,不必多礼的。」 杨夫人站直身体,看清眼前眉目温柔,嘴角含笑的女子,不由在心里赞叹,好一个绝代佳人! 她的长相妖媚却不俗艳,目光澄澈,气质干净,长相与气质风格迥异,但却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即使她一向都不喜欢这种妖娆长相的女子都没法儿对她产生恶感。 当初得知盛大将军的妻子是位寒门出身的小娘子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奇怪,像他这等高门大户怎会娶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为妻,如今见到了元满本人,她才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了。 杨夫人尚未到四十岁,只不过常年待在西北,脸上肌肤饱受风沙侵蚀,又不懂得保养,因此外表看起来比真实年龄要大上几岁。杨夫人虽然外貌普通,但眉宇之中含有一股英气,一看就是爽利之人。 杨夫人先介绍自己的身份,说道:「我夫君姓杨,乃是军中参将,家就住在你们隔壁,早就听说夫人您要搬来这里,上午的时候你们刚到,怕贸然上门拜访会打扰您,因此现在才来拜访您。」她也顺便解释了为何自己这会儿才上门拜访她。 第三十九章 她家夫君可是说过了,盛大将军十分看重这位夫人,即使交好不了,也千万不能得罪。 元满并不在意这点小事,她对杨夫人说道:「初来乍到,很多地方都没收拾好,也没什么好茶水来招待您,您可千万别嫌弃。」 杨夫人道:「您真是太客气了,在西北这种地方,有茶水喝就已经很不错了。」 两人聊着聊着,发现彼此还挺投缘的,元满想在杨夫人这里打听一些事情,杨夫人也爱说,一个说一个听,相处得十分和谐,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变黑了。 杨夫人一拍脑袋,说道:「哎呦瞧我这记性,本来是想上门看看妹妹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结果一聊就聊到了现在,没耽误你的事吧?」 元满道:「事情都交由下人去办了,我有什么事情可做的呢?倒是邵姐姐您陪我聊了这么久,是我耽误了您的事情才对。」 相熟了一些之后,元满就毫不客气的称呼她为姐姐了,杨夫人也极为喜欢她这样叫,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娘子叫做姐姐,她顿时感觉自己年轻了不少。 于是两人的关系亲密了不少。 送杨夫人出门的时候,杨夫人悄声的叮嘱她,「赵守备家中的那个小夫人,妹妹你最好不要与她多接触。」她不是多舌之人,只是看在元满讨人喜爱的份上才提醒她一句。 元满还想再问,只是杨夫人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她便不再开口了,左右日子久了她自然会知道,更何况一个小小守备的妾她还不放在眼里。 颠簸了一个月,可不是一个下午就能休息好的,用过晚膳之后,她早早的就上床睡觉了,经过一夜安眠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她就精神抖擞的去参观这个新家了。 这里算不上宽敞,大概和淡竹轩差不多大,不过盛澹经常不回来,她自己住就显得有些空荡荡的。西北风沙大,一些娇贵的花草养不活,再加上这个院子很久没有人居住了,更是显得荒凉。 看着大片的空地,元满皱了皱眉,吩咐绿波:「待会儿你派人去买一些好种的菜种子回来,把这些地方都种满。」反正她也不会在这里长住,养一些中看不中用的花干嘛,还不如多种一点菜来得实在,好歹还能吃。 绿波倒是对这个没什么意见,毕竟侯府里也是种了许多果树的,就连养的鱼都不是有观赏性的那种,而是可食用的。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绿波,自然是不会觉得自家夫人的这个吩咐有多么的奇葩。 刚逛完院子,就有下人禀报赵守备家中的小夫人登门拜访了。 很多武将的正房夫人都在家中侍奉公婆教养儿女,不便跟来边关,,于是他们就会在边关里纳上一两门小妾,帮他们处理人情往来等事。因此小妾登门拜访,这种在世家中十分不合规矩的事情,在边关是可以谅解的。 只是谅解归谅解,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小妾上门,那只能是去偏厅招待。 赵守备的这位小妾姓白,据说是名门之后,因家里失势才阴差阳错嫁给一个比自己阿耶年纪还要大的男人为妾,因此赵守备十分的疼爱她,她自个儿也觉得她与一般的妾是不同的。 赵守备在西北边境十分的有势力,他又分外疼爱这位如花似玉的小妾,因此白姨娘虽然是妾,可是一直都是正房夫人的待遇。元满让人领她去偏厅等着,她何曾受过这等折辱,差点儿就甩袖子愤然离去了。 只是白姨娘还算是有点理智,知道这位将军夫人的身份比自己高多了,并不是边关那些小将的夫人可以比的,因此再生气也只能在偏厅里等着,涂了丹蔻的手指狠狠的绞着香帕。 据老爷说这位将军夫人乃是村姑出身,不懂礼数也是正常的,同时她暗暗鄙夷了盛澹没眼光娶了个粗鄙的村姑为妻,升起了一股她是名门之后的优越感,心中的愤懑才消了一些。 等了许久,元满才姗姗来迟。 她抬眼望去,看见偏厅门口一个身穿白色的莲步裙的女子缓缓走进来,裙角处绣着几株翠绿的竹子,外罩一件绿色的透影纱衣,清新怡人,莲步轻移,婀娜多姿。头上只简单的挽了个发髻,看起来慵懒随意。 那女子身后跟着两个侍女模样的人,想来这位就是将军夫人了,只是白姨娘久久回不过神来,不是说将军夫人只是个山野村姑出身吗?怎么这气度…… 元满从她身边经过,带起一阵幽香,白姨娘身边的侍女不着痕迹的扯扯她的衣袖,她才回过神来,起身向元满颔首问好:「婢妾白氏见过夫人。」竟是连屈膝福礼都没有做。 元满倒是没有在意,轻啜了一口清茶后才说道:「你便是赵守备家中的白姨娘?果然是……天生丽质,难怪他如此宠爱你。」只是这一身素白的打扮可不是她欣赏的类型。 在宜嘉城中,凡是认识她的人哪个不是恭恭敬敬的称呼她一声「白夫人」?这个将军夫人着实可恨,明知道她最忌讳的是妾这个身份,偏偏还故意在她面前叫她白姨娘。 白姨娘觉得她被人凭借身份折辱了,只是她是个不在权贵面前低头的品行高洁的女子,因此越发挺直了脊梁。 元满久不听见她回答,这才正眼望向她,屈指轻敲了一下额头,状似懊恼的说道:「瞧我这记性,年纪大了总是忘东忘西的,居然忘记让你坐下了,白姨娘勿要见怪,快请坐吧。」 元满今年满打满算才十八岁,而白姨娘已经二十又四了。元满这话的意思其实是在讽刺白姨娘年纪大了,连最基本的行礼都忘记了。 白姨娘的脸色僵了僵,这次终于屈膝福礼了,说道:「婢妾刚才无礼,还请夫人见谅。」 「无妨的,」元满摆摆手,说道:「白姨娘自幼家中获罪,后来又被流放到西北,没什么机会学习礼仪也是可以理解的。」 元满一副很体贴的样子,但说出的话却句句扎白姨娘的心窝,她虽然自诩是名门之后,但实际上却是十几年前夺嫡之争时站错位的一个小小世家,后来圣人登基之后首先就被拿来开刀,男丁被发配充军,女眷则被贬为官奴。 她运气比较好,没有被充入教坊,而是进了一户人家去当侍女,后来辗转来到西北,赵守备见她姿色不俗,又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因此就纳她为妾。 赵守备对她宠爱异常,就连大妇也不敢轻易招惹她,更不用说外面那些对她卑躬屈膝想要讨好她的人了,谁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起这段屈辱的过去,而元满居然敢当着她的面提起此事,简直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虽然白姨娘已经怒火攻心,但总算是还有点理智,知道元满身份非同一般,不敢正面对上她,然而心里却想着,待会儿回到家中,定要向老爷告上一状才行。 接下来不知是她太多心,她总觉得元满的话绵里藏针,有意无意的刺她几下,然她又不能发作,只能硬生生的忍着,觉得心口都发疼了。 后来她以身体不舒服的借口告辞,急匆匆的就离开了。 第四十章 元宵觉得奇怪,自家夫人一向都是和气待人的,今儿怎么会如此针对白姨娘呢?虽然白姨娘一看就很不讨喜,傲得眼睛都快望上天了。 元宵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因此心中有疑惑就直接问了出来。 元满笑笑,说道:「这只是其一。」她问元宵,「你注意到了她今日的打扮了吗?」 元宵回想了一下,她只留意到了白姨娘一身白色,就连头上的簪子也是白色的,她腹诽道,哪有人上门作客是一身白去的呢?若是忌讳一些的人家,早就把她给赶出去了,难怪夫人对她这般不客气。 元宵自以为她猜对了,没想到她的脑回路和元满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白姨娘身上穿的衣服,咋一看毫无起眼,但是在阳光下看的话,就能看见布料上的光泽,轻轻一走动,就犹如水波荡漾,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 这种布料名唤「水月锦」,极为难得,整个大庆朝一年也不过只产十来匹,而且十之八九都进贡给宫里了,就连阳陵侯府的库房不过也才一两匹而已,那么问题来了,在寒苦的西北边境,一个小小的守备的宠妾为何能穿得起这么贵重的料子呢? 光是穿的就已经这么贵重了,更不用提她身上戴的首饰了,虽然称不上是价值连城,但上千两肯定是有的。 她已经命人仔细打探过赵守备的家世了,在西北这一代算是个大家族,然而自从赵守备的父亲去世后,赵氏家族就渐渐没落了,年轻一辈中最出彩的竟然只是赵守备。 而在往前数几代,也不见得赵家有多么的富贵,虽然在西北这地区看起来比较繁荣,但若是放在盛京城,连个破落世家都比不上的。 因而元满觉得,赵守备很有问题。她时时刻刻都记着自己来西北的目的,所以一丝线索她都不愿错过。 她此次接待白姨娘,言语中对她多有轻慢,看着白姨娘十分傲气的样子,她必定会咽不下这口气,肯定会将此事告诉赵守备,若是赵守备真的如同传言里那般疼爱白姨娘,他必然会有所表示的。 她也好趁机试探一下他的深浅。 她还得将此事告诉盛澹,让他有个准备,万一赵守备在正事上给他下绊子怎么办?毕竟强龙难压地头蛇,他虽然是阳陵侯和主将,但是他才刚到西北,军中势力又错综复杂,赵守备在西北经营了二十几年,人脉资源肯定要比他广,下个绊子什么的不是件难事。 虽然她相信他会有办法解决,但总归废精力。 这样一想,元满觉得她做得还是有些鲁莽了,应该和他商议了再做打算的。 不过做都做了,也不必再反悔了,她吩咐暗卫去暗中监控白姨娘,看看能否从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有的时候,千万不要小看内宅妇人。 接下来元满又吩咐侍卫去附近比较靠谱的牙行,买几个粗使婆子回来,她带来的人手明显不够用,过几日还得细挑几个会伺候人的侍女…… 处理了一些琐事之后,天色就有些黑了,忙了一天,元满也累得紧,用过晚膳后就早早的上床睡觉了。 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舔她的脸,她觉得痒痒的,忍不住歪了歪头。然而温热的触感一直在她的脖颈间流连不去,她勉力睁开困倦的睡眼,在昏暗的光线中看见一个俊美的男人在她的胸前啃来啃去。 察觉她醒了,男人勾了勾唇,说道:「醒了?正好我们可以做些有意义的事。」 这时元满早已清醒过来了,看见盛澹回来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了这句话。 元满:「……」 她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坐直身子,抱住他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说道:「夫君,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过几日才有空的吗? 盛澹顺了顺她披散在脑后的长发,笑着说道:「事情处理好了,便赶回来看看你。」 虽然自家夫君心中惦记着她,她觉着很是开心,不过看看天色,现在都已经是五更天了,军营离宜嘉城有些距离,快马加鞭也需要两个多时辰,他应当是三更天就出发了的。 元满忽然有些生气,等天亮了再赶回来不行吗,非得赶夜路,这黑灯瞎火的,万一出了事情可怎么办? 不过生气归生气,看着盛澹难掩疲惫的样子,她还是十分心疼的,她问道:「你一个人回来的吗?用过晚膳了没有?」 盛澹视线游移着不敢与她对视。 元满倒吸一口气,原本她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没吃!她瞪着他,大半夜的自己一个人赶回来就算了,居然还是空着肚子,真当自己的身子是铁打的啊。 她越过他爬下床,盛澹拉住她的手,问道:「你要去哪儿?」 元满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去让人给你准备吃的。」这人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难怪之前的胃病那么严重,这几年好不容易养好了一些,可不能再让胃病再加重。 睡前留着那盏灯的灯光已经很微弱了,她又点燃了两根蜡烛,屋子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她这才看清他满脸憔悴,胡子拉茬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风流郎君的样子。 守夜的绿波听见元满屋子里的动静,在门口敲了敲,问道:「夫人,您有什么事情吗?」 绿波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听得元满唤她进去。她撩开门帘,发现里面多了个人,她连忙行礼,「奴婢见过侯爷。」 虽然很诧异为何会在这个时辰看见自家侯爷,不过绿波更是懊恼自己的失职,她就在外面守着,结果居然连侯爷是何时回来的都不知道。 元满让她起来,吩咐道:「你去让厨房的人烧几桶热水,再做一些易克化的食物端上来。」 绿波退下之后,元满嘴上一直都在数落他不爱惜身体云云,手上却是没闲着,在衣柜里翻出一套刚帮他做好的里衣。 小母老虎发威了,盛澹自知理亏,不敢和她顶嘴,无奈的摸了摸鼻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厨房里一直熬着羊骨汤,是第二天煮面用的汤底,因而厨子很快就下好了一碗羊骨汤面,香喷喷的面上撒了一把葱花,还有两个煎得十分漂亮的荷包蛋,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开。 盛澹差不多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这时面前摆着一碗热腾腾的面,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当下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元满在一旁看得十分心疼,帮他倒了一杯热水,说道:「你别急,慢点吃,当心噎着……」 盛澹口中吃着东西,没法和她说话,只不过吃面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饶是如此,一大碗面很快就被他吃得精光了,连汤都不剩一滴。 元满问道:「还饿吗?厨房里还有,要不要再用些?」 盛澹摇摇头,说道:「不必了,这些已经足够了。」 下人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元满又吩咐人端了一盆温水,还有几条干净的帕子上来,她说道:「你看看你,多久没打理过自己了,胡子都长这么长了,真丑,我帮你刮一刮。」 第四十一章 盛澹笑笑,抱住元满的腰说道:「是不是我变丑了涵涵就嫌弃我了?」 「对呀,特别嫌弃你。」 虽然元满口中说着嫌弃,但还是轻柔的用小刀帮他刮胡子,她的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弄伤了他。 下人已经在浴房备好了热水,元满帮盛澹刮好了胡子之后就领着他到浴房洗漱。她帮他脱掉衣服,仔细检查了一下他的身子,嗯,没有什么伤口,对此她表示非常满意。 盛澹泡在浴桶里,元满则站在他的身后用小手帮他梳通头发,他的头发已经打结得不成样子,也有很多灰尘,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清洗过了。 将头发理顺后,元满往他头发上抹了一些自制的香露,然后力度适中的帮他清洗和按摩。 盛澹惬意的享受小妻子周到的服务,热水舒缓了他一身的疲惫,再加上元满手法老到的按摩,让他有些昏昏欲睡。头一次他觉得让元满跟来西北是一项正确的决定,在疲惫的时候有人对你嘘寒问暖,无疑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洗好澡之后元满用干帕子帮他绞干头发,他侧着头枕在她的大腿上。自从从盛京出发来西北,他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为了赶来见她,他又将许多事情堆积在这几天全都处理好了,即使精力再旺盛也有一些吃不消了,此时闻着她身上熟悉的香气,困意袭来,他很快就进入梦乡。 元满听到他绵长的呼吸声,低头一看,这才发觉他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她放柔了动作,将帕子放在一旁,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他的头挪到枕头上,也躺下来和他一起睡觉了。 下人们不敢打扰他们,于是这夫妻俩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元满醒来的时候看见盛澹正眉目温柔,嘴角含笑的望着她,一大早就能看见夫君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她笑得眉眼弯弯,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角。 盛澹按住她的头不让她离开,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旷了一个多月的小夫妻天雷勾动地火,很快就沉浸在一片迷离之中。 等两人穿戴好,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在餐桌上元满边吃边与盛澹说最近发生的事情,当说到赵守备之事时,盛澹明显沉默了一下。 元满边吃饭边悄悄抬眼打量他,他怎么不说话呀,还皱着眉,难道她这事做得有问题?不对呀,在外人看起来她充其量就是欺负了一个守备的宠妾而已嘛…… 盛澹正在思索一些东西,没想到一转头就看见元满正心虚的偷瞄他,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不由得让他觉得好笑,他又没说什么,她为何一副做错事情的样子? 只是盛澹觉得她这个样子实在有趣,于是摆出一副很严肃的面孔,果然,元满更加焉答答的,连吃饭都没什么胃口了。 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他实在是不忍心再逗她,夹了一筷子青菜到她的碗里,笑着说道:「真是笨蛋涵涵。」他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而责怪她呢? 元满呆呆的望了眼碗里的青菜,又看了看他带笑的俊脸,终于反应过来他刚刚是在逗她了。趁着她还没炸毛,盛澹赶紧说道:「关于你刚刚说的赵守备之事……」 听到盛澹说正事,刚想发脾气的元满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她眨眨眼,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盛澹道:「此事你不必插手,交由我来处理便好。」 之前他的势力一直都不在西北,哪怕在这里安插有暗钉,所掌握的消息也不够齐全,如今他出征西北,战事吃紧,也没精力去留意一个小小的守备。若是真按照元满所说的,这个赵守备应该是有问题的,他的人手比较充足,查起来更方便。 这个元满没什么意见,她又问了他在军中的一些事情,盛澹从来不会当她是无知妇人,有一些不涉及机密的事情还是会同她说的。 他刚来的时候的确是有很多人不服他,认为他年纪轻轻,又从未在西北待过不了解形势,又如何能够带领他们打仗——军队也是个很讲究资历的地方。虽然他此前已经打过不少仗,但在一些老将眼里他还是太嫩了点。 不过他领兵击退了几次兰卡国的进攻后,军中质疑的声音一下子少了很多——军队讲究资历,但更看重实力。 元满听了毫不吝啬的夸奖他,迷妹脸说道:「哎呀夫君,你真是太厉害了!」 盛澹:「……」你还能再浮夸一些吗? 一顿饭夫妻俩吃得黏黏腻腻,磨磨蹭蹭的,等吃完饭都差不多丑时三刻了。元满挽着他的手臂和他在院子里消食,一边和他说着院子应该怎么布置。 盛澹含笑的听着,时不时的点个头,她说一些家常琐事的样子很美好,他一时之间竟然升起了岁月静好的念头。 过了许久元满才想起来问道:「对了,你是什么时候回军营去呀?」 盛澹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大概寅时初就得走了。」 「这么快?」那岂不是只剩下半个时辰了?元满不开心的说道:「那你回来只待了半天。」 盛澹沉默不语,事实上,前方战事吃紧,就连这半天时间都是他挤出来的。 元满也不是那等不识大体的女子,虽然觉得相处的时间有些短暂,但还是没说什么挽留的话。 差不多寅时的时候,元满送盛澹出门,下人早已将他的战马牵到大门前。 两人走到战马面前,盛澹转回身望着她。 元满之前已经把该叮嘱的话都说过一遍了,这会儿也就不再多说了,只把一个小包袱递给他,里面装着一些肉脯和伤药。听说军营里的伙食不是很好,虽然他不重口腹之欲,但偶尔用些解解馋也好,还有这人小伤小病的一向不放在心上,也不去看大夫,因此她帮他准备一些伤药,放在身边自己还能动手处理一下。 盛澹接过包袱,不顾有许多下人在场,捧住她的脸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而后才翻身上马离开,留下元满一个人在原地脸上火辣辣的。 虽然在现代的时候在街上亲吻的情侣不少见,吻额头更是算不上什么出格的举动,然而或许在这个时代呆久了,她的思想都有些被同化了,一个纯洁的亲吻都让她脸红心跳无比。 她拍了拍发烫的脸,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回去,没想到一回头就看见隔壁赵府的白姨娘甩帕子离开,然后大门「砰——」的一声就被大力关上了。 一头雾水的元满:……她和自家夫君秀恩爱哪里惹到她了? 这厢白姨娘回到房中,气愤的砸着屋子里的摆设,凭什么一个村姑出身的小贱人能嫁给有权有势年轻俊美的将军,而她堂堂世家贵女却只能嫁给一个年过四十的老男人当妾! 凭什么! 砸了之后还不觉得消气,恶狠狠的拧着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的侍女朵儿的手臂。朵儿被拧得钻心的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然而她却不敢呼痛,因为这会引来白姨娘更加恶毒的打骂,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忍忍就过去了。 第四十二章 拧够了朵儿之后白姨娘心中的郁气总算是消了一些,她用白帕子擦了擦白玉无瑕的手指,半靠在长榻上,不甚高兴的说道:「我今儿想吃酒酿圆子了,快去让人给我送来。」 朵儿正悄悄的搓了搓手臂,试图减轻一些痛感,乍一听见白姨娘的吩咐,她反射性的把手藏在身后,愣了一会儿后才说道:「夫人您不是前天才刚吃过酒酿圆子吗?怎么……」 被白姨娘瞪了一眼,朵儿缩了缩脖子,连忙退下去找酒酿圆子了。 酒酿圆子是白姨娘家乡的一种特色小吃,以果料为馅,滚包糯米粉的小圆子与酒酿同煮而成,酒酿味浓甜润,圆子较糯,馅甜香。白姨娘每次思乡的时候都要吃上一碗酒酿圆子,但她吃的并不是府中厨子做的,而是相隔两条街外的李娘子家中做的酒酿圆子。 李娘子是个寡妇,个子高挑身形粗壮,还被烟熏坏了嗓子,也就一张脸勉勉强强能看得过眼,一些地痞流氓都不稀得去骚扰她。据说她与白姨娘来自同一个地方,白姨娘说她做的酒酿圆子最有家乡的味道,因而时不时的就吃上几回李娘子做的酒酿圆子。 李娘子送酒酿圆子上门,白姨娘大部分时候都会留下她促膝长谈回忆故乡。赵守备素来宠爱白姨娘,这种小事他当然不会放在眼里,因而李娘子在赵府中算是来去比较自由的。 朵儿请来了李娘子后,白姨娘照例留她下来聊天,朵儿很自觉的像往常一样退到院子门口守着。 赵府的事情暗卫都事无巨细的禀告给元满,元满有些奇怪,这白姨娘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与「粗鄙妇人」聊天的人,怎么单单就对这个李娘子这么特殊? 之前她已经让人打听过白姨娘的身世了,她的外祖家好像就是姓李的,莫非这李娘子是她外祖家的人? 可是也不对呀,若李娘子真的是白姨娘外祖家的亲戚,为何她们要遮遮掩掩的,凭着赵守备对白姨娘的宠爱程度,庇护她的一个亲戚根本算不上是什么事,白姨娘也没有理由要瞒着他啊 元满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干脆让暗卫继续盯着白姨娘,这回李娘子那里也要注意着。 自从十几年前兰卡国联合西北各异族进犯大庆朝,被大庆朝以极大的代价打了回去之后,双方都元气大伤,而大庆朝和兰卡国经过十几年的休养,慢慢的恢复回来了,而一些小部落仍是对当年的战争心悸不已。 这次兰卡国与大庆朝再次对上,很多异族部落都不像以前那样与兰卡国结盟了,而是在一旁观望。 战局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了,冬日来临,双方都暂时进入休整状态,盛澹回宜嘉城的次数和时间也变得多了起来。 然而元满却没有因此开心多少,这个冬日比往常更冷,越是往兰卡国的方向,天气就越是严寒,气候恶劣是兰卡国想要取代大庆朝的其中一个原因。 而在恶劣的天气下,兰卡国的士兵不是被严寒打击得士气低落,就是在严寒的鞭策下一鼓作气攻占西北,让自己的生存环境变得好一些。 而从小说《重生嫡女荣华》中来看,兰卡国的士兵无疑是选择了后者,那也就意味着盛澹的结局…… 元满知道,能给她找出奸细的时间不多了。 她越发的着急,再没有了一开始的从容,寒冷入骨的冬日她的嘴角居然还上火长了几个小水泡,然而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着对方露出马脚。 就在她火急火燎的时候,被她派出去盯着白姨娘的暗卫忽然回禀了一个让她极为震惊的消息。 ——那李娘子压根不是什么寡妇,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元满听说此事的第一反应是难怪李娘子长得那么粗犷,第二个想法就是赵守备被戴绿帽子了! 若说白姨娘不知道李娘子是男的,这个打死她都不信,而他们两人在一间小屋子里单独待了那么久,肯定是有见不得人的秘密的。元满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她先派人去打听「李娘子」的真实身份,接下来她所能做的事只有等待了,所幸她没等多久隔壁白姨娘就又要吃「酒酿圆子」了。 赵府,白姨娘房中。 一个皮肤黝黑,妇人打扮的「女子」正坐在白姨娘上方不断征伐起伏着,而白姨娘则浑身赤裸的躺在「她」的身下,脸上潮红,目光迷离,时不时发出淫荡的呻吟声…… 元满趴在门外听了一会儿,脸色有些发红,不过她是成了婚的妇人,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还在接受的范围,但是她身后的两个侍女都还是黄花闺女呢,脸上都快热得冒烟了。 听见里面的动静变小了元满才淡定的敲了敲门,要是趁人家办事的时候闯进去,把人家吓出点好歹可怎么办呀?果不其然,里面传来一阵慌乱的响声,接着白姨娘强自镇定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是谁在外面……」 元满没有回答她,等了一会儿之后便直接让暗卫把门给弄开了,开门之后,只见房间里面空荡荡的,白姨娘一个人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白姨娘看见是元满,惊得瞪大了眼睛。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接着又大怒,「堂堂将军夫人居然敢私闯民宅!我一定要将此事禀告给我家老爷……」 话还未说完就听得元满吩咐道:「去床底下把人拖出来。」 听到这话白姨娘刚才强装出来的镇定立马消失了,她慌乱的说道:「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再不走我可就叫人了!」 元满微笑,「你叫呀,反正你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她就是看准了白姨娘不敢真的喊人,所以才这么的有恃无恐。 暗卫们从床底下拖出下半身赤裸的「李娘子」的时候,白姨娘已经浑身瘫软了。她现在只觉得天旋地转,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发现了,她发现她私通的事了!她要完了…… 李娘子……哦不,应该叫做李通,是白姨娘的表哥,当年李家也受到牵连,只不过下场比白家好一些,只是被抄了家产,人倒是没有什么事情。不过李家的后辈都不争气,不多时就分崩离析,各房分了家,各过各的的。 李通父母双亡,家里没有一个人愿意抚养他,于是他小小年纪就跑出去混了,无意中发现了小表妹在一户小户人家里当侍女。久违的亲人重逢当然是分外激动,而后不久两人就这么勾搭……上了。 若是白姨娘能禀告主人家此事,安安分分的成婚了的话还能赞一句天赐良缘, 可是他们偏不,卷了主人家的财产之后就逃跑到了宜嘉城,两人都不是节省的性子,而且两人都没什么赚钱的法子,本就算不上多的钱财一下子就被挥霍光了。 这时李通就动起了歪脑筋,自家表妹姿色还算不错,而据说宜嘉城的赵守备有点男人都有的毛病,那就是好色…… 起初他将计划告诉白姨娘的时候,她是拒绝的,虽然她已经没有了节操,但贞操还是要的。然而也许她对李通是真爱,他卖了几句惨后她就心软的同意了。 第四十三章 他们设了一个算不上高明的局,然而赵守备却轻易的上钩了,不过这也许是因为白姨娘长得还不错——在西北一众被风沙摧残过的女人里,皮肤娇嫩的白姨娘更为突出了。 就这样白姨娘成为了赵守备的妾室,至于她的身世除了当侍女私奔逃跑那一段给隐瞒下来了,其余都一五一十的告诉赵守备了,西北地处偏远,交通不便,赵守备也不会特意为了一个女子大费周章的打听她的背景。 白姨娘的手段还算高明,这几年把得赵守备独宠她一人,至于李通就男扮女装扮成一个寡妇,等赵守备去了军营里两人就找机会见面。平时他们都是很谨慎的,但是由于前段时间白姨娘被元满气得狠了,因此找李通的次数就多了一些,这才让元满抓到把柄。 李通蜷曲着身子,双手捂着脸,口中不住的求饶,「夫人饶命……小人不是故意的,都是白、白姨娘她勾引我的!」之前他躲在床底下,又因为太过紧张没听清她们的对话,只隐隐约约听见「夫人」二字,便误以为元满就是赵守备的原配夫人。 白姨娘与李通好歹是做了几年夫妻,感情多少也有一些,这会儿听见李通把所有事情都往她身上推,整个人都惊呆了,等回过神后就扑上前在他身上不断的撕扯着。 「你胡说!你这个敢做不敢当的乌龟王八蛋!」 李通倒是想还手,但是他下半身没穿裤子,只能一边蜷曲着身子一边挡住白姨娘的厮打,好不狼狈。 元满冷眼旁观了一会儿,才让人把他们分开。白姨娘固然惹人讨厌,但是李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朵儿在院子外面放风,忽然听见白姨娘房中有声响,她本来想走过去看一看的,不过她想起白姨娘说过不管听见什么响声都不要过去看,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收回了脚步。 隐在一旁的暗卫松了一口气。 白姨娘此刻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得像个疯婆子,完全没有了往昔的风采,她狼狈不堪的趴在地上,除了对表哥的背叛感到伤心外,她更怕的是元满将她的丑事抖落出来。 她比谁都清楚背叛赵守备的下场……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元满缓步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白姨娘抬头看她,忽然产生了自惭形愧的念头。她之前厌恶元满,除了因为她样样压过她一头之外,还嫉妒元满不过是村姑出身,却活得比她更干净。 之前她用清高的姿态伪装自己,而现在,她的面子里子全都被扒下来揉碎了被踩到地底下! 她恨元满,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恐惧。 元满蹲下身子,白皙如玉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说道:「我可以不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白姨娘猛地点头,说道:「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不把她的事情说出去,让她做什么都行。 元满道:「我也不用你为我做什么,你只要把赵守备的事情告诉我即可。」 白姨娘眼神闪了闪,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见白姨娘如此反应,元满更加确信赵守备必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她站起身来说道:「既然白姨娘不愿意说,那我就去问问赵守备通奸该如何处……」 话还没说完,白姨娘就抱住她的大腿说道:「不要……我说,我什么都说……」 白姨娘之前虽然是当侍女的,但是那户人家对她不差,家中女儿念书识字的时候会让她在一旁旁听,久而久之她也学到了不少东西。成为赵守备的妾侍之后,不同与一般西北女子的谈吐学识更是让赵守备对她着迷不已。 也因此赵守备将一些事务交由她来打理,因此她知道的秘密不少。 赵守备负责管理军队总务、军饷、军粮,他利用职位之便在暗中与兰卡国商人进行交易,牟取暴利。赵守备在西北经营了二十几年,虽然职位不算太高,但是人脉十分的广,而且他十分的会来事,军中上下都打点得十分好,因此虽然朝廷明令禁止与兰卡国交易,但很多人都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元满皱眉想了想,虽然赵守备和兰卡国那边有联系,但是他的职位不高,接触不到上层机密,因此当初害死公公以及未来可能会害死盛澹的奸细是他的可能性不是很高。 白姨娘见元满紧皱眉头,以为她是对自己透露的信息不够满意,便绞尽脑汁继续想一些对她有用的事情,忽然她眼前一亮,对元满说道:「我记起来了,除了我家老爷之外,还有一位军爷也参与了地下交易。」 还有一位军爷……元满眼神亮晶晶的,问道:「那你知道那位军爷是谁吗?」 元满发亮的眼神把白姨娘给吓了一跳,她摇摇头,说道:「我也不认得,那位军爷只来过一回这里,我还是不小心瞧见的,当时我见我家老爷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就知道那人的来头不简单,因此一直把这件事情藏在心里。」 元满稍微有些失望,但还是问道:「那你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吗?」 白姨娘回忆了一下,说道:「那人长得十分吓人,高高壮壮的,满脸络腮胡,脸上还有一道疤……」 络腮胡,刀疤脸……元满心中一惊,白姨娘描述的人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胡叔呢?不过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脸上有疤留着络腮胡的男人,军营里多了去了,那人也不一定就是胡叔,更何况盛澹曾说过胡叔与阿耶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从前也对他多有照顾,他怎么可能会是奸细呢?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她心中隐隐的还是有些不安。 她让白姨娘将赵守备的账本还有一些重要信件偷出来,白姨娘虽然有些不愿,但是奈何元满手中握着她的把柄,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几日之后,白姨娘提心吊胆的将账簿和信件送来了,元满翻看着账簿,忽然发现白姨娘一直站在原地。 她抬眼望着白姨娘,淡淡道:「你怎么还不走,莫非还要我留你吃顿饭么?」 「不不不……」白姨娘连忙摆手,将军府的饭她可不敢吃,她绞绞手指,吞吞吐吐的说道:「东西我已经交给您了,不知您何时能把我表哥给放出来?」 元满勾勾唇,说道:「白姨娘果真是至情至性之人,与表哥撕破脸皮了都还想着他,当真是情深意重啊,我等俗人实在是拍马不及。」 白姨娘被元满三言两语挤兑得脸色发青,她与李通以前虽说是有过感情的,但这点不值钱的感情早就被生活磨光了,这些年与他暗中来往,不过是因为赵守备年纪大了,而她又正风华正茂,耐不住空虚罢了。 两人是单纯的银货两讫的关系,若说她向元满开口要人是为了之前的那点情分,这话说出来鬼都不相信,她无非就是想将李通灭口罢了,好来一个死无对证。 然而这些事情被元满用暗含讽刺的话语说出来,让她有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只不过再生气也无用,如今她可谓是完完全全的受制于人。 第四十四章 元满可不理会白姨娘精彩的脸色,她道:「等我的事情办完自然会将人交给你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把人交给我!白姨娘在心中呐喊着,只是终究不敢问出来,带着满心的憋屈离开了。 元满翻了翻账本,看着里面巨额的数字,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年的纯利润都有几十万两白银,果真是暴利啊,难怪圣人下令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打通兰卡国这条通道,倘若最大的障碍兰卡国被收服,便可与西边各国进行贸易往来,到时候给大庆朝带来的利润必定是无法估量的…… 元满又拆了几封信件,里面的内容都是用兰卡国语言书写的,她看不懂,这些东西只能等盛澹回来再处理了。 进入冬日后,时不时来偷袭的兰卡国士兵变少了,于是盛澹肩上的事情也少了许多,等他从军营回来的时候,元满就将账册以及信件交给他,并一五一十的将白姨娘的话复述给他听。 盛澹沉默了良久,而后拍拍她的肩膀,说道:「涵涵,此事交由我来处理便好。」此前他已经查出了一丝蛛丝马迹,而她给出的信息,无疑是让他的怀疑加深。 说完他疲惫的揉揉太阳穴,如同匆匆回来那样,又匆匆的离去了。 此后盛澹一直都很忙,一连大半月都没有回过宜嘉城。而局势也益发的紧张了,不少百姓都纷纷收拾细软离开宜嘉城了。 而盛澹在此期间也只回来了一次,嘱咐她这段时间不要轻易的出门,并留下许多侍卫守护府邸后便又要急匆匆的离开了。 元满在她离开之前拉住他的手,问道:「你知道了那个人是谁吗?」 盛澹望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元满没有问那个人是谁,放开他的手,站在他面前深深的望着他,说道:「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盛澹用力的抱住她,而后策马疾速离开。 城中兰卡国要攻陷宜嘉城的谣言愈演愈烈,越来越多的百姓都出逃了,守城的官兵也不阻止,只是城中只许进不许出,出去了的百姓就回不来了。 与此同时元满也派人帮忙将散布的人给揪了出来,严格审查之后发现这些人果然与兰卡国有关。 将谣言从源头上遏止了之后,宜嘉城中果然平静了许多,然而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不久之后,酝酿了许久的战争终于爆发了。 这次兰卡国几乎是以举国之力进攻前线,与兰卡国相比,西北大军足足少了十几万兵力。双方兵力悬殊,而比起大庆朝军队,更适应西北恶劣的天气,因此一开始的时候西北军是节节败退。 西北军终于后退到了宜嘉城。宜嘉城背靠险峻的金环山,西临湍急的青江,可谓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只要守住了城门,兰卡国就没办法从别的地方攻进来。 敌我双方实力相差悬殊,盛澹早早就派人去请援兵了,而不知为何,一个多月差不多过去了,却迟迟等不得援兵出现,盛澹推测,要么是求援信件在半路上被人给劫走了,要么就是朝廷派来的援兵在路上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 只是不管是哪种情况,现在他们的情形都非常的不利,兰卡国是铁了心要将他们困死在宜嘉城,他们已经被困了一个月之久,军粮都差不多快被吃光了,而城中的老百姓们家中也早已没有存粮,整座城里人心惶惶。 而兰卡国的士兵却在城门外喝酒吃肉,更是惹得已经一个多月没吃过肉的大庆朝士兵们浮躁不已。 他们已经没有时间等待援兵的到来了,再等下去也只能是坐以待毙,如今也只能是背水一战了。 兰卡队似乎也想到了这点,于是平时在城门外喝酒吃肉的场景消失了,个个都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几日后的一个夜晚,盛澹下令打开城门,出城迎战。 对于大庆朝士兵来说,这是决定生死的一战,若是不能击退兰卡队,那么就会失去这座城池,而宜嘉城若是被兰卡国得到了,那就相当于西北的门户被打开了,到时候大庆朝危矣。 而对兰卡国来说,这一战也同样重要,若是能夺得宜嘉城,挥兵北上指日可待! 这一战打得十分的胶着,大庆朝士兵保家卫国以命相博,而兰卡国则派遣了大部分的精锐士兵出战,誓要将宜嘉城拿下。 正打得难分难舍之际,天边突然出现火光,而且越来越盛,将半边天都照亮了。 一位兰卡国士兵忽然惊叫道:「将军,我们的军营!」 吉尔纳回头一看,那火光果然是从他们军营那里燃起的,他睚眦俱裂,狠命的的瞪住盛澹,用不甚熟练的汉语大声吼道:「该死的大庆朝人!此事是不是你们的人所为!」 盛澹微微勾唇,一记回马枪挑落了吉尔纳手中的大刀,震得他手臂发麻,而后一枪干净利落的刺进他的胸膛,鲜血喷涌在他的脸上。 这时城中出来大批士兵,与火烧营的援兵前后夹击兰卡队,兰卡队瞬间从胜局输得一塌涂地。 吉尔纳眼眶爆裂,至死也不明白为何被他们绊住的援军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为何一瞬之间就局势颠倒了…… 吉尔纳倒下之后,兰卡队已成败势,再加上源源不断出现的大庆朝士兵,兰卡队立刻树倒猢狲散,举旗投降的人越来越多,后来就如被传染了一般,全军都投降了。 经过一夜激战,盛澹已经疲惫不堪了,幸而有率领援兵前来助阵的楚王帮忙处理后续事务,他才能尽快赶回府中休息。 他回到府中的时候,浑身是血的样子着实把元满给吓了一大跳,只是他实在是累得紧了,一个多月紧绷的神经在一瞬间放松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疲惫,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躺下床去便睡着了。 盛澹睡得沉沉的,但元满的小心肝都颤了颤,伸出小手试探了他的鼻息之后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见他连铠甲都没脱,她皱了皱眉,这样睡觉怎么会舒服呢?于是她动手帮他解开铠甲,只不过有些地方被他压着不好脱,又怕不小心把他给弄醒,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才将铠甲给解下来。 解下铠甲后一看,他里面的衣服也沾满了血迹,不知杀了多少人这血迹才能染得这么深…… 不过此时她完全感不到害怕,她更担心的是他身上会有伤口,想了想,她干脆把他身上的衣服全都给脱光检查一遍。 盛澹这一觉从早上一直睡到了深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光溜溜的,怀中还抱着位睡得正香甜的佳人。 这一个多月来元满也是累得狠了,本来她帮盛澹处理好身上的伤口后,是在床榻前守着他的,但没想到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后来迷迷糊糊的就爬进了被窝。 盛澹低头亲了亲她,而后小心翼翼的将手臂从她的脑袋下抽出来。他看了看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伤口都被处理好了,他不由得微微一笑。 拿起放在一旁的干净衣服,他穿上之后便走出去让下人烧一桶热水,虽然元满已经帮他擦过了身子,但他还是觉得身上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闻起来令人作呕。 第四十五章 幸好元满之前吩咐过让厨房一直备着热水,好让盛澹睡醒来便能洗漱,所以没一会儿下人就抬着热水进浴房了。 盛澹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脱了衣服便进浴桶里泡着了,仿佛只有在白腾腾的水汽里才能去掉那恶心的血腥味。刚处理好的伤口碰到热水又开始流血了,刺痛感让他清醒了一些,倘若涵涵知道他让伤口沾水了,恐怕又会对他使性子了。 这样想着,他无奈的起身擦着身体,但嘴角却诡异的挂着一抹笑容。 元满是被一阵饭菜香气给弄醒的,眼睛都还没睁开呢,人就已经爬起来了。 虽然有专门用膳的饭厅,但盛澹不想去那里吃,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多没意思啊,于是他就吩咐下人将饭菜摆到卧房去。果不其然,刚才还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甜的美人闻着香味晃晃悠悠的就走过来了。 盛澹抱住元满,捏捏她的鼻子说道:「小懒虫,快醒来。」 元满不开心的拍开他的手,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她还是好困啊,可是肚子也很饿了,这一个多月来她担惊受怕的,根本没怎么好好吃过饭,此刻盛澹呆在她的身边,她就觉得又困又饿。 她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盛澹,撒娇道:「你喂我吃好不好?」 盛澹被她蹭得心软得不行,她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更何况只是喂饭这种小事。 于是他一手搂住元满,另一只夹菜,元满全程闭着眼睛,只有盛澹把饭菜送到她的嘴边,她才张口吃饭,就像是小鸟喂食一样。于是两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的把桌上的饭菜全都解决掉了。 这边夫妻俩吃顿饭都甜甜蜜蜜的,而另一边形单影只的楚王却没有那么好过了,除了要处理盛澹丢给他的事务之外,斥候上报原西北将领胡世兵叛逃兰卡国了。 胡世兵也就胡叔,当初盛澹的密函上说他是兰卡国奸细,其实楚王一开始是不相信的,毕竟胡叔也算是大庆朝的名将了,击退过不少次异族来犯,战功赫赫,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奸细呢? 只不过和胡叔相比,他更相信盛澹,他不是信口开河之人,既然敢说胡叔是奸细,那么他就有了一定的证据。 于是他和盛澹干脆将计就计,告知胡叔的行动计划七分真三分假,援军其实早已悄悄的潜伏在了西北,而兰卡队拦截的那支军队,不过是他们的障眼法罢了。 至于军粮早已让覃姓皇商——也就是景奚乾,打着做生意的旗号偷偷的运进了宜嘉城,覃皇商一直在西北有贸易往来,所以此事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他运进来的军粮别说一个月了,就是两三个月都都士兵们吃的,粮草不够这种谣言是盛澹特意派人传进兰卡营里的,为的就是让他们放松警惕。 前段时间西北军队节节败退当然也是故意的,目的是集中吸引兰卡国大部分兵力,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一直没对胡叔采取行动,只派人暗中盯着他。只不过兰卡国后方军营着火了之后,他立马就察觉出了不对,知道自己可能暴露了,当下就想逃走。 虽然盯着胡叔的暗卫立马拦截他,可是胡叔能安然在大庆朝军队里潜伏了那么多年,哪能没有一些真本事呢,十几个暗卫全都折在了他的手中,而他也逃回了兰卡国。 楚王虽然震怒但却又无可奈何,此人逃回兰卡国,必定会成为他们的劲敌,看来大庆朝和兰卡国还有一场恶战要打。 这事本该立马通知盛澹的,但此刻胡叔人已经逃回了兰卡国,告诉他也无济于事,更何况他也辛苦了许久,楚王心道,还是让他过一两天安生日子吧。 第二日一大早,盛澹就接到了楚王的信函,他面无表情,目光沉沉的,让人猜不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看着他这副样子,元满心里有些担心,问道:「怎么了?发生何事了?」才刚打了一场胜仗,为什么他却看起来心情有些沉重。 盛澹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将手中的信函给她看。元满一目十行的扫完这封信,心里的震惊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 虽然之前心里早有猜测,但真正确认了胡叔就是兰卡国奸细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盛澹与他的关系十分要好,盛澹曾说过,胡叔对他来说亦师亦父,而这么一个让他信赖的人,却是敌国奸细,害死自己父母的凶手…… 元满不敢想象他当初知道这件事的心情,他会是多么的愤怒,又会是多么的难过。 她只能紧紧的抱住他,拍拍他的后背,对他说道:「没关系的,你还有我。」 经过了几个月的沉淀,盛澹其实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然而就在元满抱住他的那一刹那,他又想起了当初知道父亲战死的消息时的伤痛,母亲自杀时的绝望。 他多么希望,那时候有人能够紧紧抱住幼时的他,轻声细语的抚慰他。 直到现在,心中的那份伤痛才真正被抹平。 他心中有一股奔腾的情感想要宣泄,却找不到出口,只能狠狠的吻住她,用尽全力的抱着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 元满被他弄得发疼,可是望着他受伤的眼眸,她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去推开他。 这一日盛澹不知折腾了她多少次,最后她实在是受不住了便晕了过去。 她睁开眼,天色已经大亮了,她脸色有些发红,看这天色,她应该是从傍晚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身边的人不在,被褥早已经发凉了,这说明他应该是早就离开了。元满也没有在意,他应当是去军营了。动一动身子,已经没有那种浑身酸痛的感觉了,看来媚骨之体的修复能力还是很不错的,而且下面感觉清清爽爽的,应该是他昨夜帮清理过了。 穿好衣服后,元满唤人进来伺候她洗漱打扮。绿波在她身后帮她梳头,她问道:「你可知将军是何时离开的吗?」 绿波道:「回夫人,天刚擦亮将军就走了,走之前还吩咐不许人进去吵醒您呢。」 元满嗔道:「就你话多。」 她抬眼望向水晶镜,镜子里的女子分明粉面含春,腮若桃花。 盛澹这一去军营又是许久没有消息,元满也不甚在意,毕竟兰卡国兵力都折损了大半,又知道了谁是奸细,想来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更何况,还有有男主光环的楚王在一旁助阵呢。 但元满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与盛澹再次见面是在一个月之后,他浑身是血,被人用担架抬着回来。 元满望着胸口还不断流血的盛澹,脑中已经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她踉踉跄跄的跑到担架前,脚一软扑通一下就摔下去了,元宵和绿波连忙扶起她。 她顾不得自己的狼狈,发抖的双手想碰他,但又不敢,生怕轻轻一碰就会把他弄坏。 她声音颤抖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大夫呢,快让大夫来救他!」说到最后,元满几乎是声音嘶哑的吼着出来的。 第四十六章 为什么,明明她已经那么努力的想要改变他的命运了,为什么他还是会受这么严重的伤?难道宿命真的无法改变吗? 脑中刚浮起这个念头,又被她强压了下去,不,她已经改变了他的命运,他没有爱上女主,他还和她成亲了,还有了三个可爱的小包子,所以他也一定不会死的! 楚王站在一旁,神色愧疚,他低声说道:「盛夫人,盛将军伤势太重,根本没办法止血……您请节哀。」 与兰卡国这一战,兰卡队是由胡叔带领的。胡叔不愧是良将,哪怕兵力只有他们的一半,却依旧能与他们打得势均力敌。 后来盛澹与胡叔交上了手,两人武力相当,打得难舍难分,后来盛澹不顾胡叔刺来的长剑,直直的迎上去,而他的长枪也直接穿透胡叔的心口。 他受他一剑,算是还了他的教导之恩;他刺他一枪,十几年的恩怨终于在这一刻了结。 由于失血过多,盛澹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元满握住他的手,冰冰凉凉的,没有了平时滚烫的温度。 元满将他的手放在脸上不住的摩挲着,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来,哽咽的和他说道:「盛澹你快醒醒,你一定不能有事,你还有我,有三个孩子和阿婆要照顾呢,你忍心让我们伤心难过吗?」 她跪在地上,回头对楚王哀求道:「殿下,您快让大夫救救他啊!」 楚王叹了一口气,心带不忍的说道:「我们已经尽力了……」盛澹的胸口被一剑捅了个对穿,伤口又接近心脏,军医用了各种办法都止不住血,再这样下去,他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盛澹在还有意识的时候要求他们把他送回宜嘉城,楚王想,也许他是想见元满最后一面。 盛澹在飘飘浮浮中听见女人的哭泣声,这声音哭得他心口一阵阵发疼,他想告诉她莫要哭,他想抱住她,安慰她,只是他用尽全力都走不到声源处…… 元满绝望的跪坐在地上,难道、难道她真的要永远的失去他了吗?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她的心就如同被人硬生生的剜去了一块,疼得窒息,满世界都陷入了荒凉的黑暗之中,再没有一丝生气。 不,不可以!他绝对绝对不能抛下她! 她靠近盛澹的耳边,轻声的说道:「你要是敢死,我上黄泉下碧落都会跟着你。」神情里带着一丝绝望的疯狂,看得别人心惊,她是绝对能说得出做得到的。 元满深吸了一口气,对一旁的军医说道:「大夫,请您再试一次,无论如何都要再试一次,求求您了,救救他。」 军医心里暗叹,他哪里是不想救,只是盛将军伤势太重,他用尽一切办法都不能止住血,但是看着元满眼里无尽的悲伤,他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于是他对元满道:「那……我就再试一次吧。」 「多谢您,真是多谢您了!」元满用袖子擦擦眼泪,而后起身退到一旁给军医让位。 军医先将金针插在伤口周围的穴道上,用以止血,只是看着周围不断晕染的血迹,止血效果并不大,而后他用剪刀剪开已经被鲜血浸透的绷带。 元满在一旁看得手心都冒冷汗了,她一边在心中祈祷,将满天神佛都求了遍,愿以她的寿命换回他的平安。 另一边她想着自己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忽然她想到她带来不少百年老参来,而且收拾行李的时候阿婆曾给她一个小白玉瓶,说是上好的伤药,只不过当时她已经带了很多金创药了,因而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只是现在她忽然就想起了那个小瓶子,她心头一跳,立马吩咐绿波将东西拿来。 绿波动作很快,很快的就将参片以及白玉瓶拿了过来。 元满问过军医后将一片薄薄的参片放进盛澹的嘴中含着,而后她将白玉瓶交给军医,问道:「您看这瓶药能不能用?」既然军营里的伤药没有用,不如试一试其他的金创药。 军医打开瓶口,先是闻了闻,而后又倒了一点出来看了看,眼前一亮,说道:「可以,可以!」 他将药粉小心翼翼的倒在盛澹的伤口上,药粉一碰到血就迅速融化,渗透到了肉里,也许是因为这药粉的药性太强了,一直在昏迷状态的盛澹手指忽然轻轻的动了动,虽然动作很细微,但是逃不过一直细致观察他的元满的眼睛。 希望如同春日里嫩尖尖的芽儿一般在元满心中萌发。 将药粉撒在伤口后,军医用白色绷带将伤口包好,屏息等了一会儿,白色绷带上并没有渗出血迹。 血真的止住了! 所有人都送了一口气,尤其是元满,她刚刚就是靠着一口气强撑着的,如今得知血已经止住,心神一放松下来,腿一软差点又摔倒在地上,幸好一旁的元宵和绿波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军医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对元满说道:「恭喜夫人,将军的伤口暂时止住血了。」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措辞,而后说道:「不过……这并不能代表将军已经无性命之忧了,今夜将军可能会发高烧,倘若能挨过去,便无大碍了,若是熬不过……」后面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大家都懂得他的未尽之意。 元满严肃的点点头,对军医说道:「那就要麻烦您在这里多住几天了。」 军医道:「不麻烦不麻烦,盛将军保家卫国乃是大英雄,我不过只是尽了本分罢了。」 当夜,将军府灯火通明。 果不其然,就像是军医说的那样,刚入夜盛澹就发起了高烧,元满连忙让人将刚煎好的药端上来。 药还很烫,元满舀起一汤匙的药,慢慢的把它吹凉,而后将药送到盛澹的口中。只是盛澹牙关紧闭,刚送进口中的汤药立马就流了出来。 元满无法,只得先将药含在口中,而后用舌尖撬开他的牙齿,一点点将药渡给他。汤药黑乎乎的,又苦又臭,但她似乎浑然不觉,就这样一口口的把药给喂完了。 一整个晚上,元满都在寸步不离的照顾盛澹。擦干他身上的汗水,时刻注意着帮他换帕子敷额头,还一直握着他的手和他说话。 下人们已经被她打发到了外间待着,在寂静的深夜,空荡荡的房间里,元满一遍遍的对他诉说着自己的害怕无助,让他在昏迷之中都不能安心。 元满用小手抚平他皱着的眉头,轻声说道:「你是不是放心不下我?放心不下的话就快些醒过来吧,你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不可以反悔的。」 盛澹似乎是能听得到她在说话,手指轻轻的动了一些,像是在回应她。 直到三更时分,盛澹的高烧才退了下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元满照顾了盛澹差不多一宿,绿波请她先去歇一会儿,她想了想便同意了,他的伤一时半刻好不了,后面需要人照顾的日子还长着呢,她可不能在这个时候也跟着倒下了。 只不过她不愿离盛澹太远,干脆让人搬了张睡榻在他的床边,好让她一睁开眼就能看见他。 第四十七章 元满不敢睡得太熟,有一点点响动就能醒来,爬起来看看他安然无恙才安心的躺下继续睡。 也许是太累了,后来睡下之后直到阳光洒进来她才转醒,她一醒来就想到盛澹,一骨碌的爬起来就往床上看去,惊喜的发现盛澹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睛望着她呢。 看着元满,盛澹对她微微一笑,只是她呆愣了一会儿,突然就哭了起来。 她不是默默流泪我见犹怜的那种哭法,而是像孩子那样的嚎啕大哭,她边哭边爬下榻,连鞋子也顾不上穿就跑到了床边。她不敢碰他,只是揪着被角,哭得不能自己。 「呜呜呜……你终于醒了……你知道吗,你真的要吓死我了……」 元满仿佛要把这段时间的伤心和害怕全都哭出来,哭得十分没有形象,但是在盛澹的眼里,她苍白的小脸上挂满了泪水,让他的心都疼了。 「涵涵……」他虚弱的唤了一声。 听见盛澹叫她,元满连忙止住哭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还是你饿了?大夫说过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 盛澹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涵涵,你低一下头。」 元满虽然不解,但依旧依言低下了头。 盛澹艰难的抬起手臂,手指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说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之前他虽然陷入了昏迷之中,但他的意识还是清楚的,他听见了她悲伤的哭泣,还有昨天晚上她对他说的话,一切的一切他都知道。 元满小心翼翼的把他的手放回原处,责怪道:「你被捅了一个大窟窿呢,可不能随便乱动。」然后才对他笑了笑,说道:「没关系,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我什么都不在乎。」 她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你再睡一会儿,我去看看你的药煎好了没有。」 盛澹望着她的背影,眼中一片温情。 接下来照顾盛澹的事情,元满全都亲自动手,不假手于他人,没过几天,她就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最后在盛澹的坚持下她才不情不愿的将事情分了些给下人做。 西北的环境不好,而且又缺少许多药材,不利于养伤,因此盛澹养了大半个月,伤势稳定了一些后他便提出了回盛京养伤。 如今兰卡国大势已去,剩下的只是一些简单的扫尾工作,楚王完全能够应付得过来,因此便同意了他的要求。 阔别了一年的盛京,他们终于要回去了。 由于有伤患盛澹在,因此马车行驶的速度非常缓慢,力求平稳,然而即使如此,元满还是华丽丽的晕车了,吐得天昏地暗。 盛澹看得心疼,于是让马车的速度一慢再慢,时不时的还会停下来歇一会儿,在这种龟速下,原本只要大半个月的行程却硬生生花了一个多月才回到盛京。 他们现在停在距离盛京城不远的十里亭,元满难受得紧,实在受不住了才让马车停下来歇一歇。 踩在平稳的土地上,元满觉得头重脚轻,像是踏在棉花上,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绿波看见元满这副踉踉跄跄快要跌倒的样子,连忙跑过去扶住她。 经过差不多两个月的休养,盛澹的伤口愈合得很好,盛甲搀扶着他,慢吞吞的移动到元满的身边,望着她有些发青的脸色,担忧道:「我还是让大夫来帮你看看吧。」 哪有人晕车晕那么严重的呢,这一路上都是吐着回来的,原本她的身子只是看着单薄,但是现在身上真的是一点肉都没有了,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都能把她刮跑,但就是这样了她还是不肯看大夫。 元满双手抚着难受的胃部,虚弱的说道:「不必了,我没事的,缓一会儿就好了。」要是因为晕车而去看大夫,这传出去还不得笑掉别人的大牙? 盛澹看着她变得尖尖的小脸有些无奈,但是心中却是打定主意等回到侯府就让大夫来帮她把把脉。 阳陵侯府这边众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明明信上说了早上就能回到的,怎么差不多晌午了都还没见人影呢? 在大家的翘首以待中,缓慢行驶的马车终于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盛老太太微微的蹲下身子,刮刮他们的小鼻子,高兴的和三胞胎说道:「马上就要看到阿耶阿娘,你们开不开心呀?」 团团圆圆滚滚已经两岁多一点了,他们非常的聪慧,已经能很流利清晰的表达他们的意思了。虽然这一年元满和盛澹都不在他们身边,但是盛老太太和伺候的下人经常在他们面前提起,因此三胞胎对他们的阿耶阿娘还是有些印象的。 得知经常寄东西给他们的阿耶阿娘要回来,三个小家伙兴奋得一夜都没睡好,一大早上就扯着盛老太太在大门口等着了。只不过等了许久都没见人,都变得有些焉答答的,也没有之前的那种兴奋感了,不过看到几辆马车哒哒的向他们驶来,他们又开始手舞足蹈起来了。 圆圆最活泼,他扯着盛老太太的袖子,指着马车欢快的问道:「太婆太婆,阿耶阿娘是不是就在里面?」 他这一问,另外两个小豆丁也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仰头望着盛老太太。看着三张一模一样的白嫩小脸,盛老太太心软得不行,抱起嘴最甜的圆圆,慈爱道:「对,你们阿耶阿娘就在里面,太婆带你们去找他们。」然后便抱着圆圆走下了台阶。 见状景烨和元秀才也赶紧抱起另外两个小宝贝跟上盛老太太,一年未见,他们也想这对小夫妻想得紧,听说盛澹还受了重伤,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后面没得抱小外甥的元玘和永嘉,只能无奈的对视一眼,只要这三位长辈在场,他们就没有机会抱抱他们。 永嘉悄悄的拉住元玘的手,在他耳边小声的说道:「阿玘没关系,以后我会给你生很多很多小娃娃。」就不用一直羡慕元姐姐的孩子了。 元玘的耳根立马红透了,怎么永嘉越来越不矜持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连这些话都敢说出口,他面上一派严肃的对她道:「不许胡说!」 永嘉有些小委屈,怎么就是胡说了?她说的明明就是事实。不过她很快又甜蜜起来,因为看起来十分正经的阿玘反握住了她的手,在宽大袖子的掩盖下两人手拉着手去迎接许久未见的阿姊和姊夫了。 他们刚走下台阶,马车就行驶到了他们的面前。 元满先下的马车,一下来就看见盛老太太他们抱着三个孩子站在台阶下等着他们。望着三个已经长大许多,样貌也变了不少的孩子,元满的眼眶有些湿润,当初她离开的时候他们才那么一丁点儿,如今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她怔怔的望着三个孩子,连给盛老太太他们行礼这件事都忘了,不过他们也理解元满此刻的心情,再加上他们不是注重这些虚礼的人,因此并不在意。 这时盛澹也从马车上下来了,元满连忙回过身去扶住他,这一会儿的时间已经让她冷静下来了,与盛澹一同问过好之后,她说道:「我们先进去再说话吧,夫君他身体还没好,吹不得风。」 第四十八章 盛老太太在信中得知孙儿受了重伤,但具体情况还不了解,这会儿望着盛澹明显消瘦的脸庞,满心的担心,连忙点头道:「对对对,我们先进去再说。」 进到大厅,一行人坐了下来,三个小家伙被放了下来,他们排排站着,咬着手指好奇的望着元满和盛澹。 元满被他们看得心都快融化了,蹲在他们面前,摸摸这个的小脸,又捏捏那个的小手,她问道:「我是阿娘,你们还记得吗?」 只是三个小宝贝望向她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和陌生,当初的亲昵和依赖已经荡然无存,她走之前三个孩子的哭声仿佛还回荡在耳边,元满的眼神黯淡下来,是了,当时她走的时候他们还那么小,怎么可能还会记得她呢? 见此盛老太太对三胞胎说道:「你们之前不是说很想阿耶阿娘的吗?怎么现在都不说话了?」 团团圆圆滚滚不好意思的躲在盛老太太的身后,又忍不住偷偷探出小脑袋打量元满和盛澹,那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让在场的人忍不住捧腹,元满心中的难受也散去了,这么小的小孩子能指望他们记得住什么事呢?反正她以后都会陪在他们身边的,感情总会培养回来的。 盛老太太体谅他们赶了许久的路,便说道:「你们先回院子里歇着吧,今晚我们设了宴帮你们接风洗尘,有什么事今晚再说吧。」 回院子之前,元满笑着对躲在盛老太太后面悄悄望着她的团团圆圆滚滚说道:「你们要不要和阿娘一起去睡觉觉呀?」 三个小家伙连忙害羞的跑开,盛老太太忍俊不禁,道:「这三个娃儿平时皮着呢,这会儿见到你们才会害羞。」 元满望着他们躲躲闪闪的背影,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 之前怕长辈们担心,因此盛澹并没有提元满身体不舒服的事情,如今一回到淡竹轩他就让人去请大夫,被元满给拦住了,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什么问题,请什么大夫呀。 她轻盈的转了个圈圈,对盛澹说道:「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之前就是因为坐马车给闹的,现在不坐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你就是喜欢大惊小怪。」 盛澹看她的脸色的确是比之前的好了许多,这才勉强同意不请大夫。 盛澹身上有伤不能沐浴,只能用帕子擦擦身子,而元满却是美美的泡了一个澡,然后又美美的睡了一觉,醒过来的她觉得自己精力充沛,她总算是又活过来了! 之后他们便去饭厅用晚膳了,晚膳的菜单是盛老太太亲自拟的,都是大补之物,他们一个受了重伤,一个瘦巴巴的,那可不得好好的补一补吗? 除了景烨、元秀才和元玘之外,永嘉也在场,她和元玘已经定了婚约,等元满和盛澹从西北回来就完婚,因此这会儿她虽然还没真正的和元玘成婚,但已经厚着脸皮的把自己当成元家人了,于是毫不客气的参加了阳陵侯府今晚的家宴。 团团圆圆滚滚也一起上桌吃饭了,他们已经会自己用调羹了,坐在特制的椅子上,自得其乐的玩着小碗里的饭菜。 盛澹胸口的伤太严重,以至于手臂现在都不能用力,这段时间都是元满喂他吃饭的,今晚也不例外。关键是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时不时指示元满要这个菜要那个菜的,一副娇弱林妹妹的样子。 除了三只小的,在场的单身狗都表示辣眼睛,还没有完全脱离单身的永嘉觉得自己也受到了伤害,她也想这样喂阿玘!于是她在心里暗暗的盘算着,得让父皇把婚期提前一些才行。 除了盛澹,元满也没有忽略团团圆圆滚滚,时不时的帮他们夹菜。 团团最靠近她,虽然他还不懂得什么叫做礼尚往来,但是这个叫做阿娘的温柔漂亮的女人帮他夹了好多他喜欢的菜,他觉得他也应该帮她夹回来才对! 于是团团站在椅子上,身体往前一倾,小汤匙就伸向了面前的鱼头炖豆腐,大家都想看团团在干什么,于是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滑了几次之后,他终于成功的舀起了一小块豆腐。 团团小手抖抖的把豆腐递给元满,元满起先愣了一会儿,而后才反应过来,心里不断的冒着喜悦的泡泡,团团这是要喂她吃东西啊! 团团要喂东西给她吃呢! 这个认知让元满满心欢喜,毫不犹豫的就张口吃下了豆腐。只不过刚入口她就觉得有一股浓浓的鱼腥味,那种头晕眼花想要呕吐的感觉又来了。 不行……这是团团喂的豆腐,说什么也要吃下去。 于是她强忍着恶心把豆腐给咽下去,然后若无其事的对团团笑笑,夸奖道:「我们团团真棒!」 圆圆滚滚见阿娘对阿兄笑得开心,于是都争先恐后的用小汤匙喂阿娘,元满简直受宠若惊,虽然胃还是有些不舒服,但是儿子们的心意她可不能拒绝啊。 于是元满一一的吃下他们小汤匙里的菜。 盛澹在一旁看着,虽然很高兴儿子们终于亲近元满了,但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酸溜溜的,三个儿子光知道喂阿娘,怎么就把他这个受伤的阿耶撇在一旁呢? 忽然他看见元满眉头一皱,捂住嘴巴就跑去门口大吐特吐起来,他心里一惊,急忙叫人去请大夫,然后他快步跑去门口帮元满顺顺后背。 他轻抚着她的后背,问道:「怎么样,现在还难受吗?来,喝口水漱漱口……」 元满接过他手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清茶去掉了口中的异味之后才觉得好受了许多,只是眼中还泛着泪花。 一旁的三个小包子被这个变故给惊呆了,他们不明白阿娘为什么突然就跑掉了,还一副很难受的样子,难道是阿娘不喜欢他们喂的菜菜吗? 他们扁扁嘴,险些就要哭出来。 虽然元满吐得很难受,但还是一直关注着团团圆圆滚滚,见他们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她觉得自个的心都被揪疼了。于是她向他们招招手,温声道:「团团圆圆滚滚,快到阿娘这儿来。」 之前元满吐得厉害,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了,倒是忽略了几个小宝贝,这下见到他们委屈哒哒的样子,个个都心疼得不得了,只想把他们的心肝宝贝搂在怀里好好的哄一哄。 只不过团团圆圆滚滚现在可没空理会几个长辈渴望的眼神,听见阿娘叫他们,他们互看了一眼后,迈着小肥腿就噔噔噔的跑了过去。 元满分别在他们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轻声细语的解释道:「团团圆圆滚滚别怕,刚刚阿娘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才会这样的,吓到你们了吗?」 被阿娘亲了一口,团团圆圆滚滚都红着小脸不说话。 在场的人都被他们这副害羞的模样给逗笑了,只有盛澹在一旁皱着眉头,涵涵刚才的情形,怎么那么像刚怀上团团圆圆滚滚之时的样子呢? 大夫很快就来到了,他的手搭在元满的手腕上,先是眉头紧皱的思考了一会儿,而后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最后摸摸胡子,面上一片欣慰。 第四十九章 大家都被他这多变的表情给弄糊涂了,这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最沉不住气的永嘉忍不住问道:「元姐姐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别整天故弄玄虚。 大夫收回手,向他们拱手,一脸喜意道:「恭喜侯爷,恭喜老夫人,夫人这是有喜了啊!」 有喜了……大家都有些发愣,还是盛澹最先反应过来,急忙问道:「我夫人坐了一个多月的马车,舟车劳顿,这会不会对她的身体有影响?」 大夫道:「侯爷您放心,夫人脉象平稳,身体康健,没有任何问题。」 听到这话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大夫又说道:「看脉象夫人应该怀孕差不多三个月了,为了保险起见,满三个月之前夫人最好还是卧床休养,待会儿老夫就开方安胎药给夫人服用。」 元满摸摸肚子,三个月……那岂不就是宜嘉城之战后的那一天怀上的?她回忆了一下那天激战的情景,生了三胞胎后平时欢爱盛澹都是射在体外的,唯独那一天情绪太过激动就留在了她身体里…… 盛老太太满脸笑容的送走大夫,并给他封了一个大红包,直到回到客厅,她脸上的笑意都还没褪下来,今儿可真是双喜临门啊,不仅阿和与满娘平安归来,老盛家又要添丁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高兴归高兴,但盛老太太还是忍不住责怪道:「都是当过阿耶阿娘的人了,怀孕都快三个月居然还没发现,真是粗心大意。」 元满面上一副乖乖受教的样子,但转过头就对盛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自从去到西北之后,她的小日子就不大准了,再加上那时盛澹受了重伤,她哪还有心思去想这些问题呀。难怪回来的时候吐得那么厉害,她还以为是自己的晕车状况变严重了呢。 得知元满有喜,众人都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样子,唯有三个小家伙还是懵懵懂懂的,见此永嘉忍不住摸了摸他们嫩滑的小脸蛋,问道:「你们要当阿兄了,开不开心呀?」 团团道:「我已经是阿兄了。」 圆圆也道:「我是滚滚的阿兄。」 滚滚扁着嘴不想说话,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元满有孕被强制躺在床上休养,于是夫妻两个一个养伤,一个养胎,过上了悠闲的日子。 也许是血缘天性,团团圆圆滚滚很快就和他们亲近起来,天天在他们面前腻着,阿耶阿娘的叫个不停。元满看着他们打闹的身影,又摸摸肚子,只觉得幸福无比。 在盛澹养伤期间,不少人家都递上拜帖求见,阳陵侯此次立下大功,日后必定恩宠无限,不趁着此时拉近关系,那要等到何时? 盛澹嫌烦,除了几户亲近的人家之外,其余的一律不见。景奚乾觉得他应该算是在亲近人家之列,于是大摇大摆的带着妻子儿子上门了。 景奚乾虽然很久之前对元满有过一丝心动,但随着元满嫁人,他娶妻生子,那份年少时萌生的好感早就烟消云散,他如今是真的把她当成亲妹子来疼。 亲妹子亲妹夫从西北大老远的回来了,他这个做阿兄的当然要来看一看。 前几年景奚乾和秦氏为了他做生意的事情闹得很僵,但后来秦氏发现了一件更为严重的事情——那就是自家儿子一把年纪了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 和这件事情比起来,秦氏觉得儿子做个纨绔也没什么了,毕竟盛京城世家的纨绔子弟一抓一大把,但这把年纪连个儿子的纨绔却是一个都没有的。 和传宗接代比起来,秦氏觉得什么事情都不算事了。 于是秦氏和他各退一步,他娶妻生子,秦氏则不干涉他的生意。而秦氏也说到做到,自从他有了儿子之后,秦氏的心神就都扑在孙子的身上,连个眼神都不带给他的。 只不过做商人在世家眼里仍是下九流的勾当,景奚乾为了靖远侯府的脸面,对外就使用化名做生意,和外祖的姓同音,姓「覃」。 后来他又暗中做了几件大事,但这些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他心里憋得难受想找人来倾诉,思来想去,这最合适的人选还是他妹夫盛澹。 西北之事他也有份参与,说起来和盛澹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同袍之情」的,于是一顿饭过后,很快的就抛弃了对盛澹的那点成见,与他称兄道弟起来。 临走之前还不忘财大气粗的留给他三个外甥已经还没出世的外甥几份厚厚的礼物,盛澹看了看,忍不住对元满打趣道:「若是二兄多上门几次,我看儿子们就会成为盛京城最富有的小郎君了。」 时光匆匆,元满怀孕五个多月的时候,元玘和永嘉终于成亲了。身为元玘一母同胞的亲阿姊,元满无论如何都是要到场的。 公主下降,盛京城里张灯结彩,十里红妆,热闹非凡。 按大庆朝律法规定,公主下降,驸马须得先在公主府至少住上三天,因而婚宴是在公主府举行的。 元满挺着个大肚子到场,是除了一对新人之外最引人注目的存在。当初不看好元满嫁进阳陵侯府的人此时也不得不同意,她的确是个有福之人。 嫁进侯府第一年就生下了三个嫡子,现在据说又怀了三胞胎,光这一点就是盛京城头一份。她弟弟又是新科探花郎,还娶了公主,也算得上是半个皇家人了,有了这层身份在,再也没有人敢说她出身低微了。 哦对了,人家现在不是侯夫人了,而是国公夫人。 盛澹收服黎国,打通西北要塞,将兰卡国将领全部斩杀,等兰卡国恢复元气,至少也要三十年,为大庆朝发展西北贸易创造了有利条件,立下不世奇功,圣人特意将他的爵位提升至国公。 而此时明觉大师对元满「福泽深厚」的批语也流传出来了,这下再也没有人说她配不上盛澹了,家世低怎么了?人家有福气啊! 参加了弟弟的婚宴后,元满高兴得睡不着,她躺在盛澹的怀中,摸摸肚子,对他说道:「夫君,这三个孩子不拘男女,我们都叫他们平平安安康康好不好?」 平安康健,这世上再没有比这些更重要的了。 盛澹亲亲她的发顶,柔声说道:「好,就叫平平安安和康康。」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经过几个时辰的撕心裂肺的疼痛,元满终于平安生下三个男宝宝。 盛澹不顾产婆的劝阻,生产时始终陪在元满的身边,他望了眼三个皱巴巴红通通的小家伙,轻轻的帮她擦干额头上的汗水,握住她的小手,眼中溢满温柔,说道:「涵涵,谢谢你。」 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给予我温暖,免我一世孤苦。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夫宠满满 上》作者:白鹿 2、《夫宠满满 下》作者:白鹿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