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恶毒女配该怎么破?》 第1章 对男主下药了 童司韶穿过来的时候,男主已被下药。 她站在床前,一脸懵圈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张大床,以及床上那位少年。 坐在床头的少年,长着一张俊美的脸蛋,此刻明亮的凤眸却蒙着一层红雾,抿着双唇,正死死地盯着童司韶。 童司韶以为自己在做梦,抬手揉着眼睛与他莫名对视着。 直到那位少年冲着她怒喊,“给我滚出去,童司韶,别再让我看到你,不然……” 这人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童司韶脑袋里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可能性。 她不会应了那个同名穿书的乔段吧。 童司韶喜欢穿书文,昨晚读过的《怎么才能治好霸总的过敏症》里,就有一个恶毒女配与童司韶同名。 看到那位同名女配给男主下药,并最终害死自己时,把童司韶气得在心里直骂娘。 还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为什么不是与女主同名,而是与恶毒女配同名呢。 难道就因为这几句抱怨,她也被打发穿书了吗? 童司韶试探地问了一声,“裴意然,是你吗?” 少年挺着尾脊死死抵在壁板上,双臂环膝,用一种抵御的姿势面对着童司韶,从唇齿间冷冷迸出一个字,“滚!” 童司韶又问,“你是不是被人下药了?下了那种药?” 少年难受得十趾都蜷缩了,他恨恨地盯着她,“无耻!” 童司韶心里凉透了,真特么的倒霉透了,系统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让她穿过来啊? 下药之后穿过来,明摆着让她背黑锅嘛。 童司韶记得,在原着里,十五分钟后,她那个便宜姐姐童丽颖便会找上门来。 将童司韶抓了个现行,并把她带回童家折磨,直至死亡为止。 不管了,逃命要紧。 童司韶快速跑到门边,手握门柄正要拧开。 “啪”地一声,物体落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童司韶一时没忍住好奇心,回头望了一眼。 离床两三步远的地方,趴着一个人。 脸朝下,四肢无力摊着。 像条无法翻身的咸鱼。 要死人了。 原着里,裴意然犯有严重的洁癖过敏症,受到刺激时,会呕吐昏倒,甚至心肌梗塞。 万一裴意然就这么死了,房间里又只有童司韶一个人,裴家发现后,岂不是要拿她偿命? 童司韶迅速权衡利弊。 那边裴意然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喘声,再这样下去,他会因不满足而暴毙的。 童司韶一咬牙,当即折回去,抢将到裴意然身边,蹲下来看他。 裴意然虽然烧得浑身发痛,但是一看到童司韶靠近,便向她怒斥道,“滚开,别碰我。” 他火气还挺大的嘛。 裴意然像是被人架在火上烤着,喷出来的气息都能灼到童司韶。 现在碰他,确实只会让他加剧病症。 童司韶一边在心里狂骂寄主无脑残忍,对这样一个洁癖症患者也能下那么重的药, 一边转动着脑袋想着一些不靠谱的方法。 童司韶平时不但喜欢看言情小说,也极喜欢看耽美小说。 耽美小说里关于这种情况的解救办法,倒有几种,其中一种似乎可以尝试。 虽然有些粗暴,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你别担心。”想定了,童司韶举起双手摇了摇。 “我不会趁人之危。但我有一办法,既可解你的燃眉之急,又不会损坏你的清白。 “你让我试一下好不好?” 裴意然不理会她,双手紧攥身下的地毯,十指全抠了进去。 他的嘴巴,就像被钓上岸的鱼一样,开开合合,开始吐泡泡。 这人真生的一身好皮囊,皮肤冷白,凤眼狭长,细腰长腿,气质干净。 沾湿的碎发贴在额头上,汗珠湿着侧颈往下流淌,由于正承受着煎熬,他眼里蒙上一层水雾,仰着天鹅颈苦苦支撑着。 都这样了,看起来,却带着倔强又脆弱的破碎感,真是美极了。 “我没有骗你,你就信我一回,你让我试一下嘛。” 童司韶知道再拖下去,裴意然的性命可能不保。 而她自己也难逃一死。 不免急红了眼,连语气都带着哽咽。 裴意然快要烧糊涂了,突然听到童司韶哀求的声音,娇娇软软又像带着把钩子,钩得他心里又痒又酸。 裴意然从小就显露天才本色,痴迷于科技研发和赛车,为人纯粹执着。 到了青春期也不近女色,实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裴意然定神看过去,暖黄的灯光下,童司韶皮肤白净光滑,新鲜得像刚挤出来的牛奶。 双眸盈盈如水,左侧梨涡漾起一个小甜圈,那神情像一只受了委屈,正在撒娇的小白兔。 因为过敏的关系,裴意然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必须留在家里治疗。 他没办法跟同龄人一样去学校上课,也没有兄弟姐妹可以陪伴他。 就连宠物也不能养。 裴意然不羡慕别人有兄弟姐妹陪伴,也不羡慕那些人有学上,只羡慕那些人可以养宠物。 如果他也能够养一只宠物的话,他就不会那么孤独了。 现在,裴意然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只宠物,她睁着圆溜溜的双眼,眼巴巴地看着他,让他忍不住想伸手撸她一把。 裴意然的气突然卸了,心软成一片,说不出拒绝的话。 童司韶看得明白,大喜过望,马上伸手按向裴意然的气海俞穴。 别看裴意然平日身手矫健,空手道擒拿手样样出众。 但天妒完美,却给他留个阿硫克斯之踵。 他腰间气海俞穴位比常人虚弱,一触就会让他像植物人一样。 但是现实给童司韶打了脸,裴意然这里那里都像植物人了,唯一最该像植物人的地方反而更精神了。 童司韶实在没办法,心一横,按书上所描写的,慢慢给他做起按摩来。 一开始,童司韶做好准备,如果裴意然产生强烈的过敏反应,她就只能给他放倒在凉水里。 要生要死听天由命。 她的手一伸过去,正在狱火焚身中苦苦挣扎的裴意然,只觉得脑袋里有根弦一下子断了,他的身体仍在炼狱里,但魂儿被带往天堂,天堂里有丰厚软绵的云朵,还有越来越浓的烤蜜汁香味。 他就这样在天堂与地狱之间往返徘徊,无法自救。 来来回回折腾了一小时,裴意然才终于平静下来。 事后,他像是被人从水里捞了出来,疲惫不堪躺在那里。 童司韶拎了条热毛巾帮他擦了擦身子,扶他躺好,自己才走进洗手间,捯饬一番。 她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眼神明亮,满脸嫣红,透着那种好像被人办过事的娇羞。 童司韶赶紧低头用冷水扑脸,她毕竟也才十六岁。 尽管阅书无数,亲自上仗的感觉还是大相径庭。 累! 太累了。她的手酸得快断了。 不过这样也算把男主救下来了吧,而且过了一个小时,女主角还没有出现。 说明,因为童司韶的穿越,剧情产生了蝴蝶效应。 或者,她还来得及逃跑。 童司韶调整好心态,抬头看到裴意然满脸疲色靠在床头。 裴意然听到她走近的声音,斜睨了她一眼。 此刻他表情清冷,双眸透着冷峻敏锐的光芒,仿佛刚才那个热情又脆弱的人儿根本不是他。 童司韶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眼,药效过了,裴意然估计要找她算账了。 她清了清嗓门,“你没事了,我该走了。” 裴意然挑起眉头,惊诧地看着童司韶。 那表情仿佛在说,“对我做了这种事,你觉得你今天走得出这道门吗?” “裴意然,你不要忘恩负义,我刚救了你。”童司韶提醒他。 童司韶希望他确如原着所写,过二十二岁才黑化。 现在虽不至于单纯得像张白纸,但也别像个腹黑霸总。 果不其然,裴意然神情微妙地看着童司韶,喉结抖了一抖,却没有立刻反驳。 童司韶理直气壮地,“药不是我下的。你没证据,不能冤枉我。” 原着里没写寄主是怎么给裴意然下药的,童司韶估摸着,裴意然一时半会也查不出来。 裴意然闻言,蹙起眉头,似乎在判断童司韶话语的真伪。 童司韶也挺着脊背,表情无辜地与他对视着。 她不能露怯,只要能说服裴意然相信不是自己给他下的药,她就能逃过这一关。 裴意然有很奇怪的感觉,眼前之人分明是他所熟悉的童司韶,偏又觉得陌生。 但这种陌生感又很新颖,让他既兴奋又无所适从。 裴意然张了张嘴,但没发出声音。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威胁她,还是安慰她? 让她离开,还是让她留下? 好像都不合适。 童司韶心想,趁裴意然神智还没有完全恢复,还是赶紧溜吧。 等他把一切想明白了,就来不及了。 童司韶往唇边竖起食指,向裴意然“嘘”了一声。 “你放心,今天的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会说出去的。我这就走了,你好好休息。晚安!” 童司韶边说,边快步走到门边,正想拉开房门,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在问, “意然哥,你在里面吧,裴妈妈说你今晚什么都没吃,让我送一碗寿面给你。” 第2章 她是来捉奸? 童司韶一听到这娇滴滴的声音,头都大了。 童丽颖是童司韶同父异母的姐姐,虽然比童司韶大上两个月,不过她才是三儿的孩子。 因为她们俩的父亲童爱国,在与童司韶母亲商业联姻的同时,劈腿了。 婚后童爱国金屋藏娇有数年之久,直到数年后童夫人缠绵病榻,童爱国才向她坦言了这件事。 童夫人出于大局考虑,同意将童丽颖接回童家抚养,后来不得已又默许小三林春晴住进童家。 三儿出身的童丽颖不但长得一副漂亮面孔,魔鬼身材,还是一名样样出色的学霸。 她正在凭借着这些优点,逐渐替代童家正牌大小姐童司韶,成为童爱国的心头宝。 她的母亲李春晴也因为母凭女贵,最终逼死童氏元配,夺位成功。 这也为童司韶,噢,是为寄主扭曲的性格和不幸的命运埋下伏笔。 裴童两家是世交,童丽颖与寄主一样,从小就喜欢裴意然,两人不知为此明里暗里撕逼了多少回。 昨晚恰是看到这段描写后,童司韶替与自己同名的寄主不值,大骂作者偏心,因而招来穿越之祸。 童丽颖不愧为寄主的死对头,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关键时候出现了。 童司韶回过头,打算在裴意然呼救之前,堵住他的嘴。 没想到对方表现得很平静,只是五指攥紧了褥单,默默盯着房门看着。 差点忘了,发生这种屈辱的事,裴意然应该比她更不想让童丽颖知道。 谁会希望让自己白月光知道自己被人强了呢。 意识到这一点,童司韶决定静观其变,等发现不对再对裴意然下手。 稍顷,童丽颖没听到回应,有些着急了,“意然哥,我实在不放心,我这就推门进去了。” 如果让童丽颖进来了,今晚之事很难善了。 童司韶倒不是怕童丽颖会借着此事闹腾起来,把自己的名声搞臭。 她怕的是,她的出逃计划因此而流产,最终死于非命。 这正是原着里寄主的下场,童司韶可不想重蹈她的覆辙。 童司韶低声说道,“快阻止她,别让她发现。” 裴意然诧异地抬头看着童司韶,她难道不想利用这件事打击童丽颖? 一直以来,童司韶可都是为了这样的目的才接近他,讨好他的。 现在机会来了,她终于有资本在童丽颖面前炫耀一回,却要放弃? 童司韶被裴意然盯着莫名其妙,正寻思着,莫不是那药有副作用? 要不然裴意然的反应怎么会这么迟钝。 可童丽颖没心情等他们俩猜哑谜,同是对裴意然心怀不轨的二八少女,她很清楚,童司韶一直在找机会与裴意然亲近。 她还知道童司韶搭她表哥的路子,买了那种药。但童司韶不知道的是,张宏利哪有门路买那种药,是她童丽颖在背后当了一把推手,才让张宏利买到的。 裴意然有严重的洁癖症,到了青春期也不近女色,不怪裴妈妈曾开玩笑说,谁能先攻克裴意然的洁癖症,谁就是她的儿媳妇。 可裴意然的洁癖症太严重了,除了走那种路子,谁还能靠近他? 童司韶打了前锋,童丽颖想渔翁得利。 现在童丽颖怕被童司韶捷足先登,既然房门推不开,她赶紧掏出手机打电话。 搁在裴意然枕边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裴意然与童司韶对视一眼,默默接了起来。 童丽颖一听到裴意然声音,就问他是不是在房间里,还问童司韶有没有来找过他。 “lisa,太晚了,我已经休息了。你也去休息吧。”裴意然哑着嗓子,没有正面回应。 童丽颖坚持要见裴意然,声称裴妈妈交待过,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吃一口长寿面。 裴意然对那种粘粘乎乎坨成一团的面条素来没兴趣,每年生日,都是被他妈妈逼得才吃几口。但童丽颖都这么说了,他又不想让她失望。 裴意然拧起眉头,正在作难。 童司韶深怕裴意然把童丽颖放进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门外童丽颖还在想方设法说服裴意然。 突然,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闪过脑海,童丽颖来的时候也太巧了,仿佛掐着时间点来抓奸。 要说,就凭寄主的鼠胆,她肯定不敢向裴意然下药。除非有人怂恿她。 童司韶越想越有道理,她忍不住凑到裴意然另一侧咬耳朵,“你不觉奇怪吗?童丽颖她出现的时间也太巧了。她似乎知道我在你的房间里,才非要进来看一看。” 裴意然与童丽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甚是亲厚,压根不相信她的说辞,冷冷说道,“别把每个人都想得像你一样卑劣,她不像你,没你那么卑劣。” 童司韶后悔自己失了口,就凭寄主干过的那些蠢事,她说的话裴意然怎么会相信。 “好吧,算我多心。那你赶紧告诉她,反正已经过了十二点,明天再吃长寿面也一样。生日是可以补的。” 裴意然又觉得意外,童司韶好像变得善解人意了,居然能猜到他的心思。 他想了想,此刻让童丽颖进来也不可能,就照童司韶的意思说了。 童丽颖失望地走人了。 外头没了动静。童司韶抓紧时间实行计划。 一穿过来,没给她一点时间适应,就连着碰到两件糟心事,接下来还要面对性命之忧,谁有她倒霉,谁有她累。 童司韶一边暗自吐槽,一边抖擞起精神,看着裴意然,干巴巴笑了一声,“那个,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能不能借我一些现金?” 身为女配的寄主,今晚翻墙的目的是为了拿下男主,奈何太蠢太怂,结果被男主三言两语唬住错失良机不说,还为此埋下隐患,惹下杀身大祸。 历史可能会重演,但让童司韶穿过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逆天逃命嘛。 她得逃啊。 可是逃命需要钱,她没钱,就算银行里有些钱,她也无法动用。 随便一查就会被查到。 裴意然抬眉看着童司韶,觉得她胆儿越来越肥。 可是她哪里来的胆量,原来那个只会唯唯诺诺的童司韶,又是怎么蜕变成现在这种有勇能谋的模样? 童司韶被裴意然看着有些脸儿红,她也知道自己提出这个要求太厚颜无耻了,但逃命要紧。 她压根没指望裴意然同意,知会一声后,快速抽出床头柜的抽屉,从里头拿出一大叠的现金,塞到自己的包里。 穿越的唯一好处,就是偶尔会开挂,未卜先知。 微信支付宝虽然已经大行其道,偶尔出去玩,不想被家长盯着,还是需要现金来备用。 感谢裴少的想法与她一致。 裴意然一动不动看着她行事,既没出声阻止,也没出手阻拦。 童司韶也有些百思不得解了。 他也,今晚的裴意然也太好说话了。 怎么说都是手握男主剧本,呼风唤雨不可一世的裴少。 而且自小就长相出众,智商超群,受尽世人的追捧。 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童司韶收拾整齐后,走到门口,背后太安静了,让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裴意然微微前倾,用膝盖支着下巴,蜷缩着身体,眼神萎靡地看着她。 一想到他也实在无辜,上天送给他十七岁生日的伴手礼是如此得不美好,童司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她的目光在裴意然带点不正常绯红的脸上兜了一圈后,带着歉然说道,“得罪了,今晚的事真不能怪我。反正你也不差这些钱。就当我借了吧,以后有机会还给你。” “你想逃离童家?”裴意然眯着眼睛问道。 “嗯。”被他看穿了,童司韶坦然说道,“我总不能留下等死吧。” 裴意然不快地拧起眉头,他不喜欢听她提“死”字。 “你逃不掉的。”裴意然肯定地说道。 童家那些破事,他早有耳闻,但是根本没兴趣掺和。 生在富贵之家,免不了要碰到这些事。 反正童司韶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不过,她一个毫无背景毫无能力的16岁的姑娘,能往哪里逃? 童家也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总得试试看嘛。理想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童司韶乐观地说道。 “拜拜!”童司韶推门而出,往前走了两步,忽觉有些不对劲。 又折了回去,推门而入。 裴意然改变了姿势,横卧在床上,轻轻喘着气,似乎在承受着什么痛苦。 第3章 一回生,两回熟 这药效真是太厉害了。 居然回了一波。 童司韶在走与不走之间迟疑了下,终究觉得不忍心,关上门,重新走了过去。 一回生,两回熟。 两人默契地沉默着,期间,裴意然睁开双眼,偷窥着童司韶。 他看出童司韶出逃的决心,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返回。 童司韶低着头,很认真地帮他,她在帮他解决痛苦,她希望他从中得到快乐。 这些从她真挚的眼神,温柔的动作里一点一点流露出来。 今晚的她,处处出人意料。 裴意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头一次觉得童司韶真是漂亮。 长长的卷睫下,闪烁着一对灵动的眼睛,皮肤细白光洁,泛着一层柔滑的光泽。 一阵头昏目眩,心跳得厉害,裴意然抓紧床沿。 一定是因为药效,才让他产生这种错觉。 感觉到手底下的热情,童司韶加快手速。 裴意然眼中的光彩聚了又散,散了又聚,终于有两滴眼泪从红红的眼尾处落了下来。 童司韶洗净双手,出来看到裴意然抱着双膝,病恹恹的,一副事后美人模样。 实在可人得很。 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玩心,她吹了声口哨。 “裴少的身材真不错,宽肩细腰大长腿,再过两年练出腹肌,这身材加上你的盛世美颜,那真要祸害天下了。” 裴意然眸色沉沉地看着她,这人,明知大难临头,还这么没心没肺。 童司韶拎起背包,向裴意然洒脱地挥了挥手,快步向门口走去。 临近门口,忽听到一声古怪的轻响。 接着眼前一暗,转眼看到一道又轻又薄的玻璃门,从她眼前落了下来。 童司韶眼皮直跳。 好家伙,这就是传说中的防弹玻璃门吧。 “裴意然,你在开玩笑吧?”童司韶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着裴意然。 裴意然把玩着手中的摇控器,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说过,你逃不掉。” “你这是非法拘禁,是违法行为。”童司韶色厉内荏地说道。 “你向我下药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是违法的?”裴意然挑着眉毛说道。 “我说了,不是我下的药。”童司韶说着,快速向他跑过去。 趁裴意然药效未退,抓住他,胁迫他送她出城。 “砰”地一声,童司韶撞到另一块玻璃墙上。 她跑得太急,反撞的力度,几乎将她掀倒在地。 她一时也顾不上疼,翻身而起。 “你这是怎么做到的?”童司韶吃惊得都忘了自己的处境。 从卧室中央落下一扇玻璃墙,将她与裴意然隔成两处。 两面防弹玻璃,两面实墙,隔出一块空间。 童司韶等于被单独囚禁在这块空间里。 裴意然丢下摇控器起身下床,看到童司韶趴在墙上拼命喊话。 “裴意然,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刚刚救了你,你就这么报答你的恩人的……” 裴意然觉得很吵,切断听筒。 拿了换洗的衣物,转身进浴室,打开花洒。 温热的水流,像女孩一双纤细而温柔的双手,沿着他的颈部往下流淌。 裴意然仰着头,阖着双眼,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关了花洒,擦干净身子,走出浴室。 看到禁室里的情景时,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总得未雨绸缪。 这幢别墅里每一间卧室都筑有这样的临时逃生室。 逃生室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童司韶看起来比刚才冷静多了,她在墙体背后,找到了一台塞满食物的冰箱,一张折叠床,一条毛毯,还有一小间活动浴室等。 现在,折叠床已经靠着墙壁拉开辅好,枕头竖着充当靠枕。 童司韶坐在折叠床上,背靠靠枕,一手拿着牛奶瓶,一手拿着白吐司面包,正在大啖。 与裴意然打个照面时,她举起了手中的牛奶瓶,向他做出干杯的动作。 裴意然面无表情坐回自己的床上,拉灯,睡觉。 被折腾了一个晚上,他太累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裴意然睡着并不安稳,梦里老有一双眼睛瞅着他,老有一双小手骚扰着他。 醒过来才凌晨六半点,裴意然翻身起床,打开壁灯,往逃生屋里看了一眼,忍不住又勾了勾唇。 薄纱窗帘被人拆了下来,用一根小绳子绕着吊在顶灯上,摊开垂下,正好变成蚊帐,罩在折叠床上。 透过薄帐,朦朦胧胧可以看到一条人影,面朝外,背对着他,正在睡觉。 她的睡相不算很好,褥单都被她卷成一团了。 裴意然打开听筒,一阵轻微的均匀的呼吸声有规律地传了过来。 她的心可真大,都到了这种境地了,还睡着那么香甜。 不知该称她勇敢,还是糊涂。 裴意然洗漱一番,去健身房健身。 正在晨练的老管家看到他,赶紧迎过来。 “早餐吃长寿面。”裴意然说道,“还有,叫刘医生二个小时后过来。” “少爷哪里又过敏了?”老管家紧张。 少爷的体质与众不同,动辄过敏,尤其周围人多的时候,还找不到病源。 “没事,就是例行检查。” 裴意然健完身,吃过早餐,刘医生掐着点就来了。 裴家有四位家庭医生,轮班制,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 血液检测,尿测,各种指标都正常。 过了好几个小时了,药效过了,也检测不出来了。 上楼的时候,老管家跟在后面汇报,“刚刚lisa打电话过来,问我们有没有看见她妹妹,说她妹妹昨晚没回家,不知跑哪里去了。” “噢。”裴意然漠不关心地继续上楼,“没事,你忙你的吧。” 老管家略有所思地看到裴意然从另一个方向走进卧室,他打了一个激灵,把一些杂想抛到脑后,手脚麻利地转身下楼了。 童司韶已经起床了,床辅也收拾整齐。 不知她从哪里找到一张靠背椅,正坐着椅子上津津有味吃早餐。 热咖啡加三明治,挑得不重样。 看到裴意然,照例举杯致意。 裴意然不管她,走到工作台旁,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一天的时间,邮箱里已经塞满了邮箱。 能回邮处理的,直接处理了,有一些比较棘手的,进行视频会议。 忙活完,接近中午十二点了。 看过时间,裴意然才觉得肚子饿了,回头看了一眼。 童司韶已经在吃午餐了。 柠檬汁配三文鱼刺身。 裴意然突然觉得这个游戏不那么好玩了。 他困住童司韶是想吓唬吓唬她,让她以后收敛些。他想看到她哭泣求饶,而不是过得比在自家还安逸。 她把他的家当宾馆了吗?吃吃喝喝乐不思蜀。 她怎么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心? 她怎么还能冲他笑出来? 笑得开开心心,看起来比他还高兴。 她肯定是个白痴。 她是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白痴。 裴意然用手抚了抚额头,冷静,冷静下来。别再被她牵着鼻子走。 他当然不可能困住童司韶一辈子,也不可能真对她怎么样,现在倒有些骑虎难下了。 裴意然下楼吃午饭,身穿制服的女佣端来一盘三文鱼刺身。 裴意然突然火起,“谁大中午的吃这个,没别的吃了吗,做来做去,就只会做这些菜?” 厨房里的厨师莫名打了一个喷嚏,天凉了。 老管家笑眯眯地问道,“那换成芝士焗龙虾?或者法式红酒鹅肝?” 裴意然坐到那里出神,不知想到什么,抿唇一笑。 “两样都要,回头你让他们端上来,顺便带一张木桌上来,走西门。” 大家都知道少爷的卧室有两门,看少爷高兴开哪门,就是哪门。 木桌靠右侧摆好,两道大菜,再加上开胃菜,甜点,香槟等,搞得满满一桌。 感觉像是一个人的派对。 管家和女拥都走了,裴意然去掉电子反照障眼法,露出玻璃防弹墙。 童司韶正蹲在窗棂上,试图用小刀凿开窗棂,找到埋在里头的电线。 逃生室里有不少武器。各种手枪,手榴弹,军刀等,不过那些都被锁在墙壁柜里。 没有密码打不开。 童司韶只找到吃饭用的刀叉,她就拿着小刀凿。 真有愚公移山的精神。 凿了半天,有些累了,靠着窗框休息,顺势看过来。 裴意然想起她举杯的模样,有样学样,举起酒杯,唇形显示:cheers. 之后,童司韶的视线一直绕着他的大餐转。 期间,还一直吞口水。 逃生室里的食物越方便越好,可没有现做的大餐好吃。 她连着吃了好几顿速食,腻了。 裴意然吃相优雅,一举一动都显示出良好的教养。 童司韶却只觉得他幼稚又可恶。 用这种方法报复她,太损了。 童司韶跳下窗棂,走到玻璃墙后,用手指在墙上划出几个字母。 裴意然一开始只是好奇,看她又在玩什么。 待看清楚那几个字母后,瞳孔一缩。 童司韶一直紧盯着的裴意然,迅速捕捉到他紧张的眼神。 更加确定,这几个字母对裴意然确实有非凡的意义。 她就用手势做出通话的模样,示意裴意然与她交流。 裴意然放下刀叉,正要起身,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第4章 交易 裴意然拿起手机一看,是童丽颖。 他接通的时候,看到童司韶站在对面好奇地看着他。 裴意然立刻拉上具有障眼法的电子帘子,谢绝童司韶旁观。 “意然哥,昨天你太累了,今天休息好了吧?”童丽颖虽然满腹心思,但声音一如既往的甜美。 “嗯。” “那吃了长寿面了吧?”童丽颖关心地问道。 “嗯。” 童丽颖高兴起来,裴意然还挺重视对她的承诺的。 “告诉你一件事,我挺担心的。我家那个二妹昨晚不知跑哪里去了,夜不归宿,今天还不见人影。” 今天打这通电话,就是为了这件事。 童司韶昨晚没回家,谁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童丽颖派人出去找了一通,也没有眉目。 童丽颖想起昨晚的事,越想越担心。 “她都这么大了,偶尔找朋友玩一玩很正常。找不到,再多派人手找就是了。”裴意然声色不动地说道。 童丽颖听裴意然的口气那么平静,放下心来,顺势说道。 “我是怕她又去骚扰你,你知道她的,从小就爱抢我的东西。看我喜欢什么,就抢什么。” 童丽颖接受的也是精英教育,人前总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每逢碰到童司韶有事,她都以姐姐的身份,摆出一副痛心疾首,大义灭亲的模样,来取信于人。 裴意然吃她一套,有多喜欢童丽颖,就有多讨厌童司韶。 裴意然想起在监控里看到童司韶右肩上的伤疤,顿了一顿,“lisa,她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什么伤?”童丽颖大惊失色,敛住心神说道,“她受伤了吗?没听她说过,会不会自己摔的?” 当然不会是自己摔的。 那是童丽颖叫人打的。 因为童司韶居然敢偷偷摔碎她父母挂在客厅里的结婚照相框。 童丽颖便暗自叫人狠狠揍了童司韶一顿。 但是童丽颖有交待,不许打在显眼的地方,要打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出门之前,童丽颖还特地观察了一下童司韶,没发现她有什么异样。 “自己摔的?看起来不像。”裴意然皱起眉头。 “意然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经常自导自演,然后裁赃嫁祸给我。”童丽颖的声音越说越低,“意然哥,难道你不相信我?” 裴意然想起童丽颖以前所吃的“苦”,心里软了几分,“没事,那可能是她自己摔的吧。” 裴意然挂断电话后,再次调出下午的监控。 画面里,童司韶力持镇定,推开被撞坏的车门,从车里爬了出来。 一位保镖粗暴地搜着她的身子,她一边举着两手配合,一边嘴里还在说着什么。 裴意然放大了音量,恰巧听到童司韶说道,“两位大哥别紧张,我身上什么都没带,我会很配合跟你们回去。我把一袋钱丢在前面两米处的榕树下,你们赶紧去捡吧。还有我提醒你们一声,这里有监控,裴家绝不希望今晚的事出现在热搜上。” 裴意然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一声。 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个丫头这么会装腔作势 呢。 分明自己脸都吓白了,还在那里狐假虎威,花言巧语。 裴意然又把自己卧室的监控调了出来,来来回回看着那段视频,越看身体越热,最后不得不模仿童司韶的手法处理。 等裴意然处理好一切,再拉开窗帘时,整个人都吓了一跳。 玻璃墙面上贴着一行字: “提前预祝狂龙1型火箭16号凌晨发射成功。” 用纸巾搓成细条贴成字型的。 裴意然盯着那行字看了一会儿,同时打开听筒话筒。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早在3年前,裴意然自创一家航空公司名为flyd,自行研发液体运载火箭,经过三年摸索之后,第一架名为狂龙1型的火箭定下个月16号试射。 由于裴意然还没有正式接手裴氏,他自创公司研发火箭这件事对外是保密的. 如果试射成功,再对外公布,那时裴氏的股票肯定会应声大涨,如果试射失败,由于是秘密进行的,也不会波及裴氏。 这件事除裴意然极信任的人以及flyd高层外,就连青梅童丽颖都不知道,就别说主动告诉童司韶了。 一向愚蠢的童司韶是怎么知道这件事? “我不但知道这件事,我还知道,播音公司的竞标价。” 原着里,裴意然在生日的第三天飞往哈宾,参与国家宇航局的招标,如果签署成功的话,未来十年内,将由flyd向国际空间站运用航天员。 可惜这次竞标,flyd败北了,裴意然用了五年的时候,才弥补了这个遗憾。 播音公司是flyd此次竞标的竞争对手,国家宇航局最终会在这两个公司之间选出一家合作,而这两家公司的技术水准相差无几,最关键就看谁的出价低。 裴意然的表情严肃起来。 如果说童司韶知道火箭试射的时间有可能是一种巧合,但是播音公司的竞标价连他都不知道,童司韶怎敢大放厥词? 裴意然问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你别管我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反正这消息可靠。你只要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告诉你。” 裴意然扬着眉问道,“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没有!”童司韶干脆地回答,“但是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小人,你不会威胁我,不会强迫我。” 裴意然笑了,“那我现在在干什么,圈养你吗?” “只是想恫吓我一下。没有恶意。”童司韶自信地说道。 被人看穿的感觉,不是很舒服。裴意然重新打量了一下童司韶,“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那如果我能说出你们的竞标价,你会相信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裴意然沉着脸说道,“想吓我。你还嫩了点。” 童司韶张嘴说出一组数字。 裴意然眼睫一颤,“嗤”地一声笑了,“胡说八道。” 童司韶直视着他的双眼,“那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裴意然敛了笑,不自觉垂下眼眸,避开她的视线。 童司韶说的是对的。她居然说中了他们公司定下的竞标价。 再隐瞒也没什么意思了。 裴意然沉吟,“如果你不说出消息来源,我根本不可能与你合作。” “我还能从哪里知道呢。前几天我到书房找我爸爸,他不在,电脑打开的,我就看到了这个消息。”童司韶胡诌了一个比较靠谱的理由。 裴意然听了以后面色更加凝重,比起童司韶,童爱国盗取商业秘密的可能性比较大,但对其来说危险性也更大。 裴意然没想到,童爱国居然把手伸到他公司里。 别的不说,估计这次竞标他也掺和了。 童司韶瞧准机会,“裴意然,我们做个交易吧。” 裴意然慢慢抬眉,简洁说道,“把你的筹码亮出来。” * 傍晚时分,童司韶终于从所谓的逃生室里被放了出来。 裴意然让她准备准备,晚上带她飞往哈宾。他们约好,如果她所说的属实,flyd打败播音公司,竞标成功,那么,裴意然就既往不咎,放她一条生路。 童司韶想了想,“我想剪头发。” “什么?”裴意然以为自己没听清。 “我想剪头发。”童司韶咬字清晰地说道。 “你发什么神经?”裴意然斥问。 谁都知道童司韶爱发如命,留着一头及腰长发,长秀被她保养得挺好,并漂染成粟红色。 她身上也就这一头的秀发可以与她姐姐童丽颖的相提并论,所以她格外珍惜,在一切可以显摆的场合,从不错过与童丽颖争锋。 童司韶不耐烦地说道,“我就嫌它碍眼,我不想要长发了。你家不会连个理发师都找不到吧,找不到我自己剪好了。” 裴意然被她吵得头疼,把家庭理发师叫来让她自己折腾。 过后,他忘了这件事,他太忙了,在书房里开了两个视频会议,又把资料重新过一遍,直到助理提醒,晚上登机的时间快到了,他才让人把童司韶找来。 裴意然单手插兜,助理拎着公文包,两人下了电梯,出了大门,向后院的草坪走去。 偌大的草坪中间开出一条跑道,一架银灰色私人飞机停在跑道中央,舷梯已经放下,两旁站着私人机长,乘务员,以及管家和童司韶。 裴意然眼前一亮,脚步顿了一顿。 少女剪着一头俏丽的短发,浅亚麻色的颜色衬着v型小脸更加白嫩细致,额头拂着一缕青丝,两旁的秀发捋在耳后,露出白净的耳廊。 童司韶穿着一件白色针织衫,圆圆的领口托出一片优雅的天鹅颈,在水磨色修身牛仔裤包裹下,更显出她的翘臀与长腿,外面披着一件水蓝色风衣,二八青春少女的气息迎面扑来。 以前留着及腰长发,经常如爆布般披下来,童司韶的脸本来就小,被遮去一半后,更显得小家子气。 这一剪,倒真把她剪活了。 助理在旁提醒,“裴总,明二少还没有到。” 话音刚落,只听到一阵急促的跑车声由远及近,在离他们十米远的地方紧急刹车。 一位与裴意然年纪相仿的男孩推开主驾车门,跳了下来。 “bingo,我及时赶上了。”他快步走到裴意然身边,笑道,“我就说我能赶上吧。” 童司韶一看到这个人,立刻觉得大势不妙。他来了,那童丽颖肯定也来了。 明皓,明家二公子,与裴意然是发小。 他们玩的那个圈子里,裴、明、童三家都在顶尖那一拨里。 三家是世交,裴意然,明皓,童丽颖三人年龄相仿,又都是学霸型人物,走得比其他人更近些。 童司韶(寄主)由于性格偏激,又是个学渣,老早被他们排除在圈外。 有句话说的好,不是同时间一起长大的,都叫青梅竹马。 也有可能成为黑月光。 童司韶就是他们的黑月光。 以前,明皓没少帮童丽颖欺负寄主,在知道寄主喜欢裴意然后,也是他第一个开始称呼寄主为舔狗,嘲笑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果然,童丽颖从副驾开门走了出来。 “意然哥,明皓哥说你们要去哈宾玩,我也想去,就缠着他带我来了。” 明皓走到裴意然身边悄悄说道,“lisa听说我们去哈宾玩,也想跟来,我不好直接拒绝。反正她也不知道,我们忙活完了,再带她一起去玩。” 裴意然没搭话,不动声色地说道,“先上机吧。” 竞标的事对外是保密的,但是既然童司韶知道了,童丽颖肯定也听说过。她跟来,大概是想探听他们的底细。 裴意然不觉得童丽颖能搞出什么花样,他们太熟了,他太了解她了。她暂时还没有能力搞花样。 裴意然率先上了舱梯,明皓在一旁开着玩笑,眼神无意识往旁一瞥,突然发现了新大陆。 “然子,那位美女是谁?你新聘来的空姐?挺新鲜的啊。” 明皓虽然年纪才比裴意然大一岁,但他兴趣广泛,胃口极佳,荦素不忌,见识过各式各样的美女。一见美女,就想搭讪。 裴意然嘴角一勾,嘲讽似地看他一眼。这人的眼睛什么时候开始瞎的。 童丽颖突然惊道,“那不是我二妹嘛?” 她往下跑两步,到童司韶面前,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童司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童丽颖,她索性把球往裴意然那边踢去。 “你问他吧。” “意然哥?我二妹怎么会在这里?”童丽颖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明皓比她还大受打击的模样,“她是童舔狗?” 一夜之间,她怎么从丑小鸭蜕变成白天鹅的。 裴意然没理会他们,径直走进舱门。 过了五分钟,飞机沿着跑道疾速行驶,在越来越轰鸣的响声中,前轮终于离开地面,飞机起飞了。 童司韶坐在后面角落里,头枕椅背若有所思看向窗外,耳边听着前面三个人开心闲聊。 她失算了,原以为未成年的裴意然好拿捏,没想到,裴意然直接开启了霸总模式。 坐在右窗旁的的明皓好奇地问裴意然,“怎么回事,你平时不是最烦她的吗?这次怎么把她给捎上了?” 裴意然交叠双腿,低头休闲刷着平板,不接明皓好奇的眼神。 童丽颖坐在过道对面,她已经从打击中回过神来,善解人意地说道,“是不是二妹出了车祸,心情不好。所以意然哥顺便带她一起出来散散心?如果那样,那就太感谢意然哥了。” 坐在后排的童司韶冷笑一声,顺便?童丽颖,你才是顺便被捎上的那个。 明皓才不相信这些说辞,低头给裴意然发微信。 尽览天下美女:“怎么回事?你换口味了?” 裴意然看了一眼跳出来的对话框,输入。 裴:“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拿她打趣我,明皓,你是不想活了吗?” 尽览天下美女:“那你怎么把她捎上了?” 裴:“有点事,你先别问,问了也不会说。” 裴意然说有事,就是有事。 明皓耸耸肩,他就知道会这样。连大美女童丽颖都没让裴意然下凡过,何况小家碧玉呢。 明皓有些恶趣味地想道,往前往后,再也没有一个女孩比童丽颖更接近裴意然了。如果连童丽颖也没有机会,那裴意然就只能顶着处男的身份活一辈子了。 裴意然处理完公务,关上电脑,偏着头,看着窗前清楚勾勒出来的那个头像。 阳光和灯光交织在她脸上形成细瓷般的光泽,娇娇萌萌的,让人想俯身吻她。 裴意然意识到自己的念头后,赶紧阖上双眼闭目养神。 无论她看起来多么无辜干净,她向他下药的事却是千真万确的。 他绝不能对她心软。 第5章 夜聊 私人飞机的服务堪比星级酒店,午饭提供海鲜,牛排,鲜果等,童司韶吃完一客牛排,靠着椅背打了个盹,飞机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下机后,他们一行人直接前往裴氏集团旗下一家白金五星级酒店入住。 获悉消息的经理带着一群人迎到门口,她早在顶楼预留了两间套房,在稍低的楼层预留了三间套房。听说临时在顶楼要加开一套,面有难色。 旅游旺季,除了事先预订,基本没有空的房间,就算太子爷驾到,也无能为力。 “没事,那让她们一间,我们一间吧。”明皓无所谓地说道。 偶尔他们也会碰到这种情况,大套房里都有几间房间,各占一间还绰绰有余。 三人都没异议,只有童司韶脸色有些难看。让她跟童丽颖住一间套房,估计没什么好果子吃。 裴意然偏着头听着童丽颖说话,眼线扫到童司韶脸上,感觉到她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去。 太明显了。蹙起眉尖,凝着眼神,嘴角也抿紧了,像只警惕的小狐狸。 出电梯后,童司韶的脚步更滞了。裴意然与明皓的房间先到,服务生帮他们打开了房门。 童司韶随童丽颖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问裴意然,“你那个房间是不是能看到冰上乐园,能让我进去观赏一下吗?” 听到童司韶的问话,裴意然转过身子,抬眼看她,眼神漆黑,看不出情绪。 童司韶向他走过去,童丽颖连忙伸手拉住童司韶的右手腕,笑道,“二妹,从我们的房间也一样可以看到冰上乐园。” “偏了。角度偏了。”童司韶固执地向裴意然伸出另一只左手,带点恳求的意味,“只有从你的房间才能看到全景。” 童丽颖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在她的记忆里,童司韶从不会用这样撒娇的口吻对人说话,更别提对人媚眼如丝了。 童司韶骨子里带着阴郁执拗,又蠢又怂,总是拿斜眼看人,表面上是一副看不起别人的模样,实际是不敢与人对视,怕被人看穿。 像今天这样当面勾引裴意然的事,童司韶以前从未干过。 裴意然的视线落在那只悬在空中的小手,白白净净,指尖圆润。 就是这双不起眼的小手,作起恶来,温柔而又动感十足,一下子搅得他目眩神迷,跌向了令人迷醉的深渊。 一闪而过的回忆,让裴意然沿着脊背轴沁出一层热汗。 他喉结滑动一下,正想开口,明皓却在这个时候抢先说道,“这一排房间都可以看到冰上乐园,居高临下360度无死角,无所谓偏不偏。” 童司韶的心沉了下去,明皓为童丽颖帮腔,她更没有理由进他们的套房了。 明皓说完,就往房里走去,裴意然也转过身子往里走。 童丽颖脸沉下来,低声说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这时,裴意然突然顿住脚步,回头带点不耐烦地口气问道,“不是说要看风景吗?还傻愣着干什么?” 童司韶趁机甩开童丽颖跑过去,甜甜说道,“意然哥哥,你可真好。” 其实她知道,裴意然之所以会同意,最主要还是想隔开她与童丽颖。 童司韶把知道竞标价这件事甩锅给童爱国,童丽颖也就进入了裴意然的怀疑圈。 裴意然再信任童丽颖,也难免会生嫌隙的。 童司韶眼神一扫,发现他们的套房里总共有三个房间,两间大的,一间小的。 裴意然和明皓的行李分别被人推到两间大房里,还剩一个小房间。 童司韶快速从服务生手里抢过自己的行李箱,直接拖进那间小房间。 童丽颖跟进来问道,“二妹你这是干什么?不要这么没礼貌 ,走吧,跟我回自己的房间去。” 童司韶身子一闪,躲过童丽颖,“意然哥哥答应我住这里了,我今晚就住在这里。” 明皓走过来看热闹,诧异地问道,“还开始得寸进尺了?” 裴意然天生高冷,不怎么与人亲近,像这样的行为已经侵犯到他的隐私,明皓觉得,他不把童司韶直接丢出去就算仁慈了。 童丽颖拉下脸来,冲童司韶喝道,“二妹,你不要太过分。自己跟我走出来,别让人看笑话。” 言下之意,她要把候在门外的保镖叫进来。 “可是意然哥哥都没说什么,你急什么?” 裴意然回头,对童丽颖说道,“她想住就让她住吧。反正房间也是空的。别闹腾了。肚子饿了。赶紧让他们送餐上来。” 童司韶欢天喜地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进了客卧。 童丽颖看着裴意然,呆住了。以前只要她开口,裴意然都是站在她这一边的。现在他不帮自己,反而帮着童司韶? 明皓也在旁问道,“然子,怎么回事?” 裴意然决定的事,向来不需要向别人的解释的,“一间房间而已,你们好奇什么?” 最终也没有解释。 晚饭过后,童司韶回自己的房间,洗漱过后就躺下休息。 这几天她提心吊胆,吃不好,睡不好,好不容易有个属于自己的安全空间,她的精神放松了些。 航天局明天召开现场招标会,当场投标,当场开标出结果,当场定标签合同。 虽然裴意然始终没有正面答应童司韶的条件,但是从他愿意带童司韶到哈宾来看,如无意外,明天之后,他应该会放童司韶离开。 童司韶打算今晚好好睡上一觉,为亡命天涯的做准备。 可能是睡得太早,也可能经神崩太紧了,童司韶睡到凌晨一点左右,起来上完卫生间,就在床上辗转反侧,再也无法入睡了。 她站在窗前,冰上乐园灯火通明,照得如水晶宫一般。 从客厅阳台看过去,应该可以看到欧式冰堡。 童司韶披了件外衣,摸黑跨进阳台,倚在阳台右侧的人惊讶地回过头,把童司韶吓了一跳。 “你怎么躲在这里也不开灯啊?”童司韶摸到开关按扭,打开了筒灯。 亮光打过来,裴意然的眼睛有些不适应,没应,转过身去,望着高高耸立的塔尖出神。 他穿着单薄的家居服,手上拿着一杯咖啡,这个形象落在童司韶眼中,莫名觉得萧索。 这么晚还不睡,是在为明天的合同担忧吧。 12岁开始创研,努力了这么多年,就看明天的了。 万一不成功,多年的心血打了水漂,那该多伤心失望 。 更何况当初裴母支持裴意然创业时,逼他签了一个对赌协议。 无论成不成功,等他到了十八岁,都要回去接手裴氏集团。 区别在于,成功的话,他还可以继续搞自己的副业,不成功的话,别说搞副业,当玩票都不成。 前几天他刚过完17岁的生日,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裴意然多喜欢搞创研啊,如果让他放弃,终身都会觉得遗憾的吧。 生在富贵之家,也一样有烦恼啊。 童司韶暗自叹了口气,“别担心,你稳操胜券,明天一定会成功。” 裴意然身子一僵,回过头凝视着童司韶,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看着。 “说你命好吧,你命还真好,含着金汤匙出生,赢在了起跑线上,多少人羡慕不及。 “可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你肩膀上承担了几十万人的生计,压力也挺大的。” “换成是我,一辈子忙忙碌碌,却过不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一定也会郁闷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人与人之的感觉会亲近些,童司韶沉溺于自己的想法里,不免絮叨起来。 拜伦.凯蒂说过,永远不会有人理解你。认识到这点就是自由。 裴意然从别人的眼光里,得到最多的就是:羡慕妒忌恨。 每逢难过失望时,他总是拿拜伦.凯蒂的这句话来安慰自己。 现在不用自我安慰了。 握在咖啡杯上的手收紧了,那一点热量沿着指尖蔓延到心尖,暖融融的,驱走了惶恐不安。 “嗯。” 童司韶还以为裴意然不打算搭理她,自觉话多了,正要打住。 突然听到裴意然“嗯”的一声,感觉有些怪怪的。 露天阳台变得不那么开阔了,两人呆在一起有些局促。 “夜深了,快回房休息吧,你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童司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有点没话找话的味儿。 没想到,裴意然竟回答道,“好!” 怎么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童司韶简直有些“受宠若惊”愣在当地了。 裴意然走了几步没听到她的动静,回过头说道,“你也早点休息吧。” 童司韶清醒过来,胡乱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走回自己的房间。 孤男寡女果然不适合夜深独处,什么事都没有,也能整出一点暧昧的气氛。 还好明天之后,大家各奔东西,之前的事权当没发生过。 后半夜只打一个盹,太阳刚露了点亮光,童司韶躺不住了。 收拾整齐后,往早餐部打了个电话,订了两碗长寿面。 今天一切要顺利啊。 童司韶以为她起早了,走到客厅时,忍不住笑了。有点巧。 坐在沙发上的人抬头看她一眼,端起茶几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这么早又开始喝咖啡,你不要你的胃啦?”童司韶在裴意然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不过现磨的猫屎咖啡真的很香,这家的西点厨师显然对少东家的口味了如指掌,知道他除了这种咖啡,其他不喝。 裴意然没理会她,隔会儿才说道,“想喝,自己倒。” “不喝,我要留着肚子吃早餐。”童司韶还不买他的帐。 裴意然没说什么,继续慢慢喝着咖啡。 刚才他脑子里一遍遍地过着许多细节,弦拉得比较紧,现在一下子放松了,说不出来的舒适。 他很享受这样的时光。 餐车推进来,除了日常早点外,还多了两碗面。 童司韶看到裴意然皱着眉头放下咖啡杯,打算起身回房间。 她赶紧将其中一碗面端到他面前,小心翼翼说道,“太平长寿面,很好吃,你要不要尝一尝?” 裴意然扯扯嘴角,“你自己吃吧。” 他最讨厌长寿面,还没煮好就开始坨,吃到嘴里软扒扒地,恶心。 吃太平长寿面也是童司韶老家的风俗,是讨个吉利的意思。 逢年过节,庆生祝寿,或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就吃一碗太平长寿面,寓意逢凶化吉,心想事成。 童司韶这个人没什么特别的信仰,但是她对这种传统很尊重,也许是因为被原世界里的奶奶从小灌输到大,养成习惯了。 “是我欠你的。就当给你过迟来的生日。也算讨个吉利,祝你今天心想事成。” 裴意然目光落在拉着自己衣襟的手,拒绝的话卡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第6章 我死了,你们也拿不到那10%股份 童司韶一夜没睡好,本来想等裴意然和明皓出门以后,再睡到回笼觉。 却接到童丽颖约她逛街的电话。 约她逛街? 是想把她弄到没人的地方再打她一顿吧。 毕竟酒店里有监控。 换上衣的时候,童司韶站在镜子前瞧了瞧。 她的背上数道伤口都长出了新肉,青青紫紫,横七竖入,看起来挺可怕的。 这是前几天被保镖抓回去的时候,童丽颖用正在吃饭的刀叉刺的。 童司韶换好衣服,反锁着房门,坐在阳台上看风景,但是很快,她就听到房门从外面被人打开的声音。 接着童丽颖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怎么会有这道房门的房卡?”童司韶大惊失色,很快,她想到一个原因。 “我来很多次了,跟前台很熟,他们知道我是童大小姐。只要说一声,就把房卡送上来。”童丽颖笑道。 “这里有监控,你不要乱来。”童司韶警告。 “你难道不知道吗?没有意然哥的允许,他的套房是不许开监控的。”童丽颖冷冷说道。 童家两位保镖无声无息走到童司韶两侧,轻易拿走她的手机。 童丽颖走过去,拍拍童司韶的脸蛋问道,“现在怎么不说话了,刚才意然哥在的时候,你不是挺横吗?” 童司韶偷偷看了一眼电视柜上的果盘,上面搁着她削水果的小刀。 见童司韶垂下眼去,童丽颖给了她一个耳光,“说吧,又给意然哥灌了什么迷汤,居然让他带你来旅游。是不是装可怜了?你还真是死性不改,离了男人就不能活。” 童司韶原本长得挺秀丽的,因为行为乖张,总是用鬼鬼祟祟的眼神看人,所以给人一种贼眉鼠的感觉。 但是今天她的眼神始终明亮清澈,看起来少女感满满的。 童丽颖一想到,也许童司韶就是用这种态度迷惑住裴意然,心里万分嫉妒。她那只长着长指甲的手指伸入童司韶的衣领,随便一刮,在她背上刮出好几道伤痕。 “就凭你这张脸,也学别人当小三,你配吗?” 当初童丽颖的母亲李春姨当小三的时候,整天招摇过市,觉得自己靠男人上位是一种本事。 童司韶忍着背上火辣辣的疼痛,呵呵一笑,“我当然不配当小三,我只配当个人。” 童丽颖突然觉得她这张脸碍眼极了,以前再怎么讨厌她,也没想过要毁掉她这张脸,可此时,她心里的恶意满满,几乎控制不住。 童丽颖回过头,对保镖说道,“你看你家童二小姐,我当姐姐的,好好找她聊天,她却有被害妄想症,突然与我推搡起来,摔到地上,把自己的脸划破了。” 她这是在暗示保镖,让他们动手毁了童司韶的脸。 保镖虽然是童丽颖的走狗,但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发出这样的命令。 趁他们发愣的空档,童司韶冲童丽颖喊道,“你若敢伤害我,意然哥哥知道后,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刚落,两位保镖就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童家姐妹,一个在裴意然眼中像个宝,一个像颗草。 现在像颗草那位,却拿裴意然的宠爱威胁像个宝那位,这不是个笑话嘛。 童丽颖也“嗤”地一声笑出声来,“说得好像意然哥很在意你似的。你是什么货色,他会在意你?” 为了拖延时间,童司韶使劲挖掘话题。 “他以前是不在意我,不过经过那晚,”童司韶提到“那晚”时,顿了顿,朝童丽颖做了个彼此心照不宣的表情,“现在不一样了。意然哥哥现在喜欢的人是我,所以才带我来旅游,才让我住进这间套房。” 保镖不知道所谓的那晚是怎么回事,越听越觉得好笑,像看小丑似的看着童丽颖。 童丽颖想起这两天裴意然的反常举动,脸色微微变了,“胡说八道。意然哥最讨厌你。他才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童司韶倾身向前,把脸怼到她面前,“意然哥腰窝下处有粒红痣,你见过没有?” 夏天大家经常在一起游泳,童丽颖并没有看到裴意然身上有什么红痣,她得意地笑了,“意然哥腰窝处那有什么红痣?就你那智商也想蒙我?” 童司韶呵呵一笑,“我说的是腰窝下处。”她随手一指,“在这个地方有一粒红痣,我不但见过,还摸过。意然哥哥还承诺,从今以后,除了我,谁也不能摸。” 童司韶随手指的地方是臀部,大家经常打针的地方。 “你真下流。”童丽颖不愿相信,但直觉告诉她,这事是真的。童司韶不但见过,还摸过。 一看童丽颖气得浑身发抖,猛地扬起巴掌就想拍下来,童司韶马上仰脸说道,“让你打,等意然哥哥看见了,你的真面目就藏不住了。” 童丽颖在外人面前,尤其在裴意然面前,总是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大家都不知道她手段毒辣,一步步将愚蠢的寄主逼上绝路。 童丽颖美丽的脸上露出凶恶的表情,“就算你死在这里也没人知道,更没人在乎。”转瞬之间,她却又笑道,“但是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受罪。” 她伸入童司韶衣领的手指狠狠向下插去。不过,就在这时,童司韶突然扭身闪开了。 反而童丽颖的下颚处传来一阵疼痛。 一把水果刀抵在她的喉咙处。 “都别动。一动,就割断她的动脉。”童司韶冲着醒悟过来的保镖喊道。 他们刚才笑得太疯了,看戏看的太入迷,手劲放松了,也没注意到童司韶偷偷摸了把小刀藏在身上。 “你疯啦?”童丽颖怒道。 “别动,不然死了人,就不能怪我了。” 童司韶快速将童丽颖抵在前面,用没拿刀子的手勒住童丽颖的脖子,冷冷说道。 童司韶拿刀的模样可不像在开玩笑,两位保镖僵在那里了。他们疏忽了,没想到一向胆小的小女生突然变样了。 童丽颖见保镖僵在当地,怒道,“别听她的,她不敢杀我……嘶……”声音戛然而止,转成了一声痛呼。 童司韶用了点力,刀尖切入锁骨,伤口不大,但拉锯的疼痛感会很持久。 这下保镖真不敢轻举妄动了。怕童司韶失手,真的杀了童丽颖。 童司韶冲他们说道,“我才是童家大小姐,你们再敢动我,等我爸爸出差回来,我就告诉他,你们想害死我。” 这话其实没什么杀伤力,谁都知道,童爱国偏心,喜欢小三的女儿,讨厌原配的女儿。 原配死后,童司韶在家没少受童丽颖的欺负,童爱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过问一句。 童丽颖不顾脖子的疼痛,怒道,“我才是童家大小姐。你算什么东西?你们别听她的。快来救我。” 童司韶收紧臂弯,把童丽颖勒得脸红脖子粗,呵呵一笑,“我手头有10%的童氏集团的股份,把我逼死了,这10%的股份就要拱手让给国家了。届时童氏就会变成国有控股企业,集团是不是还姓童,那就不好说了。” 元配童夫人早就料到童爱国不可靠,三年前建了个信任,等自己死后,童司韶可以继承童氏10%股权。 但童司韶若在未成年之前死去,这笔股份将会捐给政府。 童爱国知道这个信托后,气得发疯,他瞒着童司韶跑了两回维京群岛,希望通过人脉改掉信托内容。 可是这种信托就是靠信用运转的,合同签订后,没人可以改变。 所以童爱国就一直瞒着寄主,不让她发现这个秘密,想等她十八岁的时候,再骗她转移股权。 这件事童爱国私下过告诉过童丽颖,让她欺负归欺负,不要真逼死人命。 “……你,你怎么知道的……咳咳……”童丽颖大惊失色,她没想到童司韶会知道这件事。 “我妈临死前告诉我的。”童司韶说道。 其实童夫人是被人害死的,临死的时候,来不及交待这些,就走了,所以寄主并不知道。 童司韶紧勒着童丽颖说道,“我现在若死了,爸爸知道了会气疯的。我就不信,爸爸不稀罕那10%的股票。” * 那天的竞标果然很顺利,一切正如童司韶所说,明皓看着屏幕投放出来的合同书上面的竞标价,目瞪口呆。 这竞标价什么时候改的? 那么凑巧,恰好比播音公司出价少十元。 播音总裁看到结果后,脸都青了。 将合同书收进囊中后,明皓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坐进车子后,明皓迫不及待地说道,“然子,你改了竞标价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当时看到播音公司出的竞标价时我吓得差点尿裤子了。我以为我们输定了。” 明皓既是flyd的股东,也是此项目的策划人之一。 裴意然淡淡回明皓,“公司有内鬼,我们原先的竞标价漏露出去了。为以防万一,我临时改价,谁都没有通知。” 明皓惊得坐直身子,“查到是什么人干的吗?” 裴意然摇摇头,“还没有,不过就那几个人,缩小范围排除一下应该不难找到。” 裴意然打开平板,把公司高层名单调了出来,与明皓两人研究了一路。 末了,裴意然用触屏笔在屏幕上圈出两个人名。 “明皓,先不要声张,你回去慢慢接手他们手头的项目,把他们俩调到无关紧要的项目环节去,观察一段日子再说,免得打草惊蛇。” “这件事要不要与裴妈妈商量一下?”明皓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用。这是flyd内部的事情,与裴氏集团无关,我自己会处理。”裴意然连想都没想一口否决。 最近一年,裴意然与裴夫人在管理裴氏集团的时候,经营理念上产生较大的冲突,母子两人偶尔会闹得不愉快,裴意然不希望他妈妈染指他自己建立的私人公司。 明皓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童舔狗跟这件事有关吗?” 童司韶舔裴意然众所皆知,大家便送了她一个绰号,童舔狗。 明皓这个人机灵反应快,裴意然知道他迟早会猜出来的。 不过有关童司韶的事,裴意然不想与明皓分享太多,他含糊其辞,“发生点意外,她也知道了竞价标,怕她乱说话,就先把她带着身边。现在看来,内鬼的事与她无关。” 明皓道,“与葛郎台有关?” 童爱国嗜钱如命,圈里的人送他一个绰号:葛郎台。 裴意然点了点头。 明皓又问,“那lisa知道吗?” 第7章 绿茶伎俩 裴意然观察了两三天,觉得童丽颖应该不知道这件事。 但她也许跟童司韶一样,隐藏得很深。 “lisa很聪明,很多事我们不能看表面现象。” 明皓若有所思,“你这两天把童舔狗留在我们的套房里,就是为了隔离她与lisa?” 明皓一口一个舔狗,裴意然以前听了没感觉,现在觉得挺不舒服的。 “明皓,别瞎叫,人家有名字。”裴意然说道。 明皓突然看了他一眼,“你不会对那个童,童司韶真的产生兴趣了吧?我怎么听说你生日那天她在你房间里待了很长时间,lisa去找你还被你拒之门外,她伤心地跑下楼去。” 童丽颖跑下楼的时候恰好被明皓看见,童丽颖虽然语焉不详,但明皓根据前后文大致猜着了原委。 明皓不想插手裴意然的私事,但是童丽颖才是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明皓不偏心很难。 裴意然没应,心不在焉地看向窗外,他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吃完太平面的感觉却挺好,腹部暖暖的,精神也很好。 如果童司韶不作妖,不老是给童丽颖下绊子,她身上似乎也有可取之处。 合同也顺利签下来了,裴意然理应很高兴才是。可是仿佛还有什么事没有解决,让他提不起十分的劲头。 裴意然适才收到米国心理医生的电话,对于他所提供的情况,心理医生做出部分诊断结果,并且建议裴意然到米国进行全面检查治疗。 心理医生怕那种药有后遗症,因刺激而产生对某人的依赖性。 他们打开房门走进去,看到童丽颖童司韶亲亲热热一起坐在沙发上聊天,他们的保镖正在帮她们烧咖啡。 明皓诧异地说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们这是干什么?上演姐妹相亲相爱的戏码,什么时候你们俩这么好了?” 童司韶暗暗收起了小刀,松开童丽颖,童丽颖若无其事地起身说道,”二妹功课太差,老师找上门来,我爸爸让我问问是怎么回事。“她转过脸对正在回自己房间的裴意然问道,”你们事情办完了吗?“ ”嗯。“裴意然脚步没停,走到房门口时,听到童司韶赶过来问道,”这么说一切顺利?” 裴意然看她急不可待的模样,心里升起一股烦躁,没应,径自推门而入,在童司韶想要进一步确认时,当着她的面把房门关上。 童司韶不知道这位大少爷又在发什么脾气,转而向明皓问道,“明皓哥,你们的事情办得顺利吗?” 明皓打开冰箱门拿出一瓶add运动饮料,拎开瓶盖喝了几口,回头笑着问童司韶,“你这么关心是希望顺利,还是希望不顺利?” “当然是希望你们顺利。”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这种事了,我还以为你除了男色,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明皓不无嘲讽,说完拿着冷饮也回自己的房间了。 童丽颖看她到处吃瘪,似乎很是爽快,带着两位保镖走了。 童司韶坐在客厅里等着,他们仨约好到当地一家着名的私人厨房共进用餐,在那之前,她希望逮住裴意然问个个清楚。 不一会儿,童丽颖又敲门而来。 她换了一件双层高领毛衣,很好地遮住颈项上的伤痕。 童司韶就知道,童丽颖那么爱面子,打死她也不想让人知道她反被废柴威胁了,更加不会主动把这件事告诉裴意然,免得破坏在他心中的形象。 裴意然也很快也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 他换掉西装,穿着白色毛衣,黑色休闲裤,外面套着一件羽绒服。 这个人是人行衣架,行走的荷尔蒙,什么衣服到他身边,都能穿出一番味道。 “走吧。”裴意然领先往外走。 明皓刚打开房门,大叫道,”等我一下,我还要拿个眼镜。” 裴意然没理会,径直往外走,明皓笑骂着,跟童丽颖两人跟上去。 看着那一行人往外走,童司韶只能干瞪眼。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像这样如朋友般一起吃饭游玩的事从来轮不到她。 其他三人也习以为然,说说笑笑径自下了电梯,坐车到达私人厨房。 他们被安排在二楼一间雅致的包厢里,开窗便可看到楼下的小桥流水,喷泉瀑布。 菜也上得快,老火狮子头,烤奶汁鳜鱼,鸳鸯大虾,口福肘子,葱烧海参等,一看就让人食欲大振。 为了应景,他们喝上了玉泉酒。这种东北酒口感醇厚,后劲很大。但他们每个人兴致看似都很高,喝了不少。 喝到最后,童丽颖有些醉了。她这个人好强,但凡裴意然擅长的,她都尽量跟上。 她喜欢时尚,爱好设计衣服,因为裴意然打算念商科,她也打算高考时报名商科。 她本来喜欢烟熏妆,穿太妹裙,裴意然说过不太适合她的气质后,她就不敢再那样打扮了。 因为裴意然喜欢打牌,童丽颖也练出一手牌技。 现在裴意然喝上了白酒,她也舍命陪君子。 喝到最后,童丽颖站都站不稳,一个劲往裴意然身上靠去。 “明皓,你过来扶她一把。”裴意然按住童丽颖的肩膀,撑住她不让她倒向自己。 明皓醉眼朦胧地看着他发笑,“我自己都走不动了。怎么扶。你先扶着吧。” 童丽颖醉成那样,丢给保镖太粗暴了。同样隔着羽绒服,裴意然一手抓住童丽颖手臂,一手揽过她的肩头,将她架到座驾后座。 回头就看到明皓上了副驾,裴意然没吭声,打开另一侧车门,坐了进去。 在车上童丽颖似乎睡着了,下车的时候,她醒了下,坐电梯上楼时,她两手挽着裴意然。 走到门口时,童丽颖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模样,抬头说道,“意然哥,我好难受,我好难受。” 裴意然下意识往后仰了仰头,他不喜欢与别人靠得太近,更遑论吸呼交缠,还能闻到对方的酒气。 “啪”地一声,隔壁的房门打开了,童司韶走了出来,东张西望,看到他们交缠在一起的身影时,露出好奇的表情。 裴意然皱眉,用冷眼示意她过来,“你姐姐喝醉了,还不过来帮忙?” 童司韶露出不甘愿的表情,她掏出手机操作一番,走过来,将屏幕举到裴意然面前,让他看。 里面是打开的备忘录页面。 “你确定她不是想借酒行凶非礼你?” 裴意然无语。她的脑袋瓜里除了这种事,就不能想点有营养的东西。 童丽颖好歹也是大家闺秀,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偏偏这时,童丽颖发出一阵呢喃声,踮起脚跟仰起头,亲向裴意然的喉结。 童司韶,“……” 裴意然,“……” 裴意然将童丽颖往外推了推,阻止她进一步靠近自己,“lisa,你醉了。你的房卡是不是放在包里?” 童丽颖满脸绯红,垂着脑袋还想往裴意然怀里钻,一边喃喃道,“意然哥,我喜欢你。” 裴意然侧眸,想叫童司韶帮忙翻一翻lisa的包包,看看房卡在不在里面。 视线一移过去,脸色顿时黑了。 童司韶在旁乐开了花,笑得双肩都在发抖,面对他怼过来的眼神,还挑衅地扬了扬眉。 看吧,让她猜中了,今天是为自己聪明喝彩的一天。 但是童司韶还是按照裴意然的指示,从童丽颖的包里翻出房卡。 拿到房卡后,童司韶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又打开手机按了一通。 裴意然也没有摧她,站在一旁耐心等着。这一回童司韶又要说什么?她脑袋瓜里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让人琢磨不透。 童司韶很快写好了,下方多了一个问句。 “你确定她不会借醉扣留我?” 裴意然没搭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仿佛在用眼神鄙夷童司韶的无聊。 童司韶心想,再无聊也比不上童丽颖。 刷开房门后,童司韶站在门边,不打算进去。 裴意然却将童丽颖往她身旁一带,“一起扶进去。” 没办法,童司韶只好与裴意然两人一左一右合力将童丽颖扶进主卧室。 一番闹腾之后,童丽颖似乎清醒了些,主动靠着床头坐下,开口说道,“口好渴。我想喝水。” 童司韶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递给她。 童丽颖喝了两口,用手摸着额头说道,“我有点难受,二妹,你今晚留下来陪我吧。” 童司韶在心里冷笑,果然,留不下裴意然,就想留下我。 她刚才两次将屏幕展示给裴意然时,都刻意避开童丽颖的视线。 这会儿,童司韶没搭话,抬头盯着裴意然看。 裴意然心里升起一丝烦躁,怎么又让童司韶猜中了? 在他心目中,童丽颖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耍这种心机,更不屑于与其他女人?竞。 现实似乎在打他的脸,还是童司韶拉来的巨掌。 “二妹,”童丽颖见童司韶没回应,伸手就去抓她。 童司韶一闪身,避开了,转过身子,在童丽颖看不见的角度,给裴意然倒竖大姆指。 又被我猜中了。你服不服? 裴意然两旁太阳穴青筋直暴,咬咬牙,拿出自己的手机,向总台拨了个电话,让他们派个女服务员过来照顾童丽颖。 少东家开口,这就不是个问题。 女服务员很快被派了过来,裴意然交待几句,转身走了。童司韶赶紧跟上。 背后传来童丽颖委委屈屈的声音,“意然哥。” 到底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听童丽颖叫得这么委屈,裴意然有些心软。 由于各方面原因,与裴意然相处得来的朋友并不多,明皓算一个,童丽颖算一个。 童丽颖人长得漂亮又聪明,从小就很懂事,裴意然和明皓一直把她当成妹妹般看待。 童丽颖很少向他们提什么要求,今天是个例外。也许是因为醉酒的缘故。 裴意然顿住脚步,转过身子,跳入视野的是,两根朝下竖着的大姆指。 童司韶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转身,早早抬着两胳膊,夸张地向下竖着大姆指。 裴意然气得头昏脑涨,再也不看她一眼,大踏步往外走去。 第8章 换你们懂事点成吗 裴意然用房卡刚刷开房门,童司韶迈腿就要进去。 裴意然转过身子,将童司韶卡在门框处,前倾着身子,挑眉问道,“你刚才那么激动干什么? “我料事如神,你不服气是不是?”童司韶眼底藏不住得意。 裴意然眯了眯眼,没什么表情地笑了笑,向她附耳道,“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言毕,没等童司韶回应,直起身子,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坐在客厅里正在喝啤酒的明皓,有些惊讶起身,走到裴意然身边问道,“你靠她那么近不怕过敏吗?” 刚才裴意然与童司韶说话时,嘴唇几乎贴到她的耳廓上。 明皓下意识地看了看裴意然的下巴,该出红疹的地方一片平静。 不科学,太不科学了。 那厢,童丽颖让服务员替她去买醒酒药,待服务员一走出房门,童丽颖便从床上翻身而起,她压根没醉。 童丽颖走进洗手间,看着镜中的自己。 明明自己就比童司韶更漂亮,更性感。 之前裴意然虽然没有公开承认喜欢自己,但是童丽颖知道,他对自己比对别人包容。 裴意然不喜欢与人亲近,但是他容许童丽颖在他身边打转。 一起参加宴会时,也容许她挽着他的手臂,尽管需要隔着衣物。 为了能站在裴意然身边,童丽颖几乎放弃了露臂装,她的礼服全是带袖子的。 以前裴意然对童司韶也不假辞色,转变是从他生日那晚开始的。 童丽颖一想起那晚,心里就充满了怨毒,她就去晚了一步,被童司韶捷足先登了。 她洗了脸,镇定了些,走回床边,拿起手机,给一个微信名为张宏利的人发了一条留言。 “把你之前拍得贱种的照片发几张给我,就是在酒吧狂欢的那几张。” 第二天临到是中午,童丽颖到隔壁找他们一起吃饭。他们约好今天去冰上乐园游玩。 助理一一记好他们点的菜式,正要收笔打电话到餐饮部,就听裴意然转头对童丽颖说道,“问一下你二妹,她中午吃什么?” 童丽颖走过去敲门,没人回应。童丽颖又走回来,“可能在睡觉,让她睡吧,我们自己先吃。” 裴意然皱起眉头,起身走到童司韶房间门前,用了点劲敲门,“童司韶,如果还有一口气在,给我开门。” 童司韶正在做噩梦,被惊醒了。 她迷糊地下床,赤脚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裴意然心口一窒,眼前这个女孩脸色雪白,双眸含泪,抬头看向他那瞬间,神色惊慌,带点委屈。 他从没试过自己的心会软得像海绵,多落一滴泪,就多一分柔绵。 逆着光,童司韶看清眼前这抹高大的身影后,轻懈下来,往门框一靠,笑道,“是你啊,裴意然。” 莫名地,裴意然的心情也放松了,“做噩梦啦?脸色这么差。” 童司韶脑袋放空,怔怔地看着他。 裴意然忍不住用手揉了揉她零乱的头发,笑道,“真是只懒虫,都中午了还不起床。快去换衣服,出来点餐。过时不候。” 明皓坐在沙发用手支着下巴远远看着他们,回头视线落在童丽颖脸上,童丽颖用手捂着嘴巴,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吃过午饭,他们整装待发。 童司韶心里挺哀怨的,这两天裴意然他们老要外出,她都找不到机会单独与裴意然聊一聊。 裴意然换好衣服,看见童司韶还坐在客厅里,表情呆呆的。 像只被人遗弃的小动物。 他脚步一顿,语气不是很好地问道,“还不去换衣服?我可不等人。” 童司韶一听,立刻起身说道,“我就拿一件外套,很快的。” 明皓说道,“带去一起玩可以,你千万别再作妖。“ 以前童司韶太闹腾了,吃个烧烤都能引起火灾。 “我可没有作妖。”童司韶反驳道。 其他三人不约而同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以前你可没少作妖。 “以前我不懂事,现在不会了。不信,你们等着看吧。”童司韶信誓旦旦。 鹤林的冰上乐园玩得东西还挺多,除了长道滑雪,还有雪地摩托车,马拉雪撬等项目。 车子到门口,一眼就看许多人正在广场上滑冰。 他们有预约,不用排队,直接被领到贵宾室里换上厚厚的外套,戴上头盔,防目镜等。 童司韶不会滑雪,她站在走廊上,裹紧大衣,把脸半埋在衣领里,看着他们很溜地从山上滑下来。 不运动,身体越来越冷,童司韶往山下走去,逛来逛去,找到一家买热饮的地方,坐下来喝珍珠奶茶。 从窗口俯瞰下方,一艘艘冰帆正在冰面上摇摇晃晃,缓慢航行。 喝了小半杯,抬头看到一抹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 裴意然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点了一杯咖啡。 “为什么这么爱装逼,未成年就别喝咖啡了,以后肯定胃不好。”童司韶小声嘀咕。 原着里裴意然的胃确实不好,有一次喝多了,还吐血。 裴意然用手点了点她的桌面,“你抱怨什么,大声点。” “你别一直喝咖啡,也别一直熬夜,会熬出胃病的。年纪轻轻得胃病可不好。”童司韶冲他大声说道。 裴意然笑了, “这么关心我?” 他眼眉弯弯的,自带几分多情,更具少年气。 童司韶看一眼,乐了,更加没皮没脸地说道,“我不是一直都是你的舔狗嘛。” “舔狗是舔狗,以前你可不会这么细心。”裴意然开口之前,是过了脑子的。 童司韶以前只会做出许多“惊人”之举,希望引起他的注意。 但不会劝他吃太平面,也不会劝他不要喝咖啡。 以前的童司韶不会有这么细致体贴的一面。 “人总会长大,总会开窍的。”童司韶有些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 咖啡送过来,香喷喷,热腾腾,裴意然拿起来轻轻抿了一口。突然觉得这咖啡也不是那么好喝。 也许确实应该少喝点。 放下咖啡,抬眉看到童司韶一脸纠结地盯着他看。 裴意然挑眉,“我脸上有字?” “有。”童司韶肯定地说道,“它上面写着,今晚帮童司韶逃走。” 裴意然脸色微变,他莫名觉得童司韶之所以这么急于逃走,是因为不喜欢留在他身边。 他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帮你逃走?” “因为我帮了你啊。你要实现自己的诺言。”童司韶说道。 “谁说签约成功了?”裴意然挑着眉问道。 “没成功,你哪有心思出来玩?”童司韶反问。 如果没签下来,裴意然肯定急死了,明皓也不会那么轻松。 裴意然没应,往后靠着椅背,视线停在童司韶的脸上。 他原本很烦这张脸的,五官不算精致,斜斜看人的时候更让人讨厌,就像被老鼠盯上似的。 现在却有些挪不开眼。 杏仁似的眼睛亮亮的,一笑顾盼生辉,整张脸都生动了。 裴意然不自觉搓了搓手指,一股子热气窜上脊背。 “你为什么一定要走?”裴意然将目光挪向窗外,漫不经心地问道。 “留下来干嘛,天天被童丽颖欺负,被你们嘲笑?我又不是受虐狂。”童司韶反问道。 裴意然回过头,不以为然地说道,“只要你不惹事,没人嘲笑你,lisa也不会欺负你。” 童司韶明白他的看法,在他们那拨人眼中,只要她惹童丽颖生气,都算惹事。 她不能因为童爱国偏爱小三的女儿生气,因为那不懂事。 她不能因为童丽颖怂恿童爱国将他与母亲的婚纱照全部收进杂物间而生气,因为那是不识大体。 她更不能以牙还牙,摔坏童爱国与小三李春晴的婚纱照。 在他们看来,她所遭受的痛苦全是自作自受。 如果她懂事些,大度些,就没这些事了。 这些人,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就因为童丽颖更出色些,他们就更愿意共情于她。 共情一个更出色的人,可以让他们少许多负担。他们不想知道真相,他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真相。 寄主没长嘴,可不代表童司韶没长嘴。 “惹事?明皓始乱终弃,把人姑娘搞成抑郁症了,你怎么不说他惹事?” “童丽颖逢人就说,她妈妈跟童爱国认识在先,是我妈横插一脚时,你怎么不说她尽撒谎惹事?” “还有你,”童司韶用手指指了指裴意然,“就因为你会过敏,但凡靠近你的人,都不许洒香水,你不觉得你也挺惹事的吗?” 以裴意然的身份,从小到大,除了他母亲外,几乎没有人敢这么抢白他。 这种体验对他来说还挺陌生的。 他也从未试过从这个角度看问题,一时还答不上话来。他蹙起眉头,“这就是你所谓的变懂事了?” “我在强权之下被迫懂事,追责的不应该是你们吗?”童司韶反应很快,根本不给他反击的机会。 “……”裴意然。 这时的气氛几乎可称得上两人相顾无言凝噎了。 正当童司韶想趁胜追击的时候,裴意然的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他打开看了一眼,脸色全变了。 第9章 你是个卑劣小人 照例是凌晨一点多,飞机沿原路返回,童司韶逐渐从沮丧中恢复过来。 这么看来,她就算向裴意然泄露了竞标价,也没能改变原着的剧情线。 裴意然丢了合同,接下来,她又要被童家抓回去了。 童司韶窝在沙发上,一遍遍回想着原着的剧情。 有一个细节不同了。 这段时间男主不应该回来,而是直接飞往米国,与另一家航空公司签下协议,并将事业的重心移到了米国。 也就是说,后续剧情线还是随着童司韶的行动发生点变化。 如果她继续努力的话,或许真会发生蝴蝶效应。 还有什么把柄可以拿捏裴意然的,除了洁癖强迫症外,他这个人几乎没有什么缺点。 原着里,寄主就算给裴意然下了药,也没有得手,裴意然靠毅力撑到医生到来,打了针,缓解了症状。 而那晚童司韶是靠手帮他解决的,也许她可以用气海喻穴的秘密与裴意然交换她的人生自由。 童司韶想到这,眼睛一亮。 “又想打什么鬼主意?”休息室的门开了,裴意然倚在门口问道。 一上飞机,裴意然就以童司韶晕机的名义,将她单独隔离在休息室里。 明皓与童丽颖本来就不待见她,自然没有异议。 现在这间休息里,只剩下他们俩。 童司韶抬起头看着裴意然。 从窗外闪烁的星光,不断照亮裴意然的面孔, 他那双漆黑的双眼被夜色染上几分朦胧的柔和,看起来没那么淡漠。 本来已经对他没抱什么期望了,可是在这样一张年轻而干净的面容面前,很难把他归类于见死不救,心肠冷硬那类商人里。 “裴意然,你能放我走吗?你知道,我这一回去,可能就出不来了。”童司韶恳求道。 裴意然没想到她就这么直白的恳求,就像把他当成一个可信赖的朋友。 裴意然不由地挪开视线,避开童司韶的眼神,心头升腾起无力感。 这感觉太诡异了,让他不由想否认。 也许心理医生顾虑的对,这是被下药的后遗症。他应该尽快飞去米国进行全面检查,摆脱她带给他的负面影响。 裴意然低头,划开手机屏幕,从与童丽颖的对话框里,点开那张照片。 照片里一个画着烟熏妆的女孩,正轻挑着朝一个男孩吹着烟圈,她一脸的物欲横流,一心想勾引那个男孩。 这张照片上机前童丽颖发过来的,底下配着一行字,“意然哥,你现在还相信二妹她只喜欢你吗?” 不可否认,看到这张照片时,裴意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这种感觉太荒谬了,所以他很快就调整了情绪。不过是一个讨厌的人,没必要这么在乎。 裴意然将手机倒扣在矮几上,带点冷冷嘲讽说道,“别卖惨了,只要你自己不作妖、不害人,没人会害你。” 她终究是童爱国的亲生女儿,童爱国再生气,最多打骂几句,还能怎样。 就凭她之前所作所为,回家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当童司韶又听到“你不作妖就没不会有人害你”这样pua语时,一股子的委屈突然涌了上来,童司韶抬头问道,“你说的容易,我不作妖,我能不能活下去还不一定。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会滑雪吗?因为童爱国有钱送童丽颖去瑞士学滑雪,而不肯送我上国际学校。 “你知道我为什么学习不好吗?因为如果我表现得比童丽颖出色,李春晴就会不高兴,她不高兴就在童爱国面前挑拨是非,童爱国就会觉得我什么都要跟童丽颖争,小肚鸡肠。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就是觉得你对谁都一样鄙视,没有特别鄙视我。” “打住!”裴意然立刻向她挥了一个手势。 裴意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会那么难爱。童司韶每一句话都像针似地一点点戳着他,不是剧痛,但痛感明显而持久。 在他们这样的家庭里,优胜劣态太正常了。他们所受的教育告诉他们,他们只尊敬强者,鄙夷弱者。 失败是原罪,不值得同情。 然而这几天,从感官到三观,他都被童司韶颠覆了。 她贪人钱财,但她珍爱生命,有清醒的意识。 她行事卑劣,但她不忍见他受苦,为了他耽搁了行程。 她身上的矛盾太多了,却杂糅出一股甜而不腻,甘苦中带着余味的味道来。 “你向我下药,这是个事实。”裴意然一字一顿地说道,仿佛用了这种语气就可以下定决心似的。 童司韶恨恨咬住嘴唇,真是冤死了,她什么都没干,寄主那些黑锅却由她来背。 傍晚在滑雪场的时候,裴意然几乎已经被她说动了,后来看了一条微信后,气色都不对了。 “傍晚是谁给你发微信?是童丽颖吗?是她说了我什么坏话了吗?”童司韶试探地问道。 裴意然用小勺搅得咖啡,没搭话,他不愿意把糟糕的心情归咎于童丽颖发的那张照片,他宁愿相信自己是因为讨厌童司韶而不想帮她。 “你不回答,那就是默认了。你老说我卑劣,童丽颖人好,如果真是那样,那她为什么要在你面前说我的坏话?”童司韶瞪着他问道。 裴意然很轻地回答,“她与我是朋友,不愿看我上当,所以才知无不言。” 换言说,他与童丽颖之间有这样的情分,而童司韶你算老几啊,在我面前说她的坏话。 裴意然对童丽颖的偏爱从来都没有掩藏过,童司韶撬不动。 裴意然看着她气得咬出来的那一排苍白的牙印,心里又是一阵烦燥,不禁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说道,“松嘴。” 在童司韶吃惊抬眉望他的目光中,他意识自己干了什么,马上松开手,带着几分羞怒说道,“太丑了。本来就丑,越咬越丑。” 童司韶看裴意然转过身子,打算离开,无暇顾及他怪异的举动,抢到他身前说道,“要不然这样,我再给你一个信息,你可以亲自验证我所说话,如果是真话,你就放我走,好吗?” “说说看。”裴意然顿住身形,敛了神色,不太感兴趣似地说道,“看我感不感觉兴趣。”他的视线忍不住又落在她脸上,她这一副不亢不卑的神情究竟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 如果是装出来的,她现在的演技也太好了。 这个女孩与之前判若两人,甚至影响了外表。 以前是怎么看怎么蠢,现在是怎么看怎么聪明。 到底是他之前没有真正认真过她,还是她变了。 “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那晚我可以接近你?” 童司韶先卖个关子,果然裴意然看过来的眼神凌利了。 “因为你气海喻穴那个地方天生就比别人敏感,一摸就像点中穴位一般,会浑身发软。不信,你自己试试看。” 裴意然的脸色变了,他好不容易强压下那句问话,冷着脸说道,“胡说八道。” “你试试看。如果我说错了,随便你处置。”童司韶急道。 飞机已经在缓缓降落了,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裴意然眼神冷冷地看着她,“准备下机,跟lisa回去。” 童司韶不明白裴意然连试都不想试,论理,经过那晚,他应该知道她说的话可信度很高。 飞机停稳了,童司韶磨磨蹭蹭起身,离开沙发时脚软了一下。 裴意然听到动静,回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又将视线移开。 童司韶心里觉得怪异,快走到门口时,突然问道,“裴意然,你那份合同真没有签下来吗?” 裴意然身体一僵,接着快步走向机舱门,耳边传来童司韶咬牙切齿的声音。 “裴意然,你真是个卑劣小人。” 这句话在裴意然耳边爆开,轰隆的声音还在不断回响。 明皓打开车门,坐进后座。他没回家,坐裴意然的车直接去裴家,还有一些合同上的细节要跟裴意然讨论。 口袋里传来微信提示音,明皓拿出来看了一眼,笑道,“今晚丽景开业,翔宇约我们今晚去玩。” 李翔宇也是个富二代,丽景是他们家开得第二间私人会所。 没听到回应,明皓抬头看了看,又循着裴意然的目光往窗外瞧了瞧。 童家姐妹正在上车,一人一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两人的表情都挺僵。 明皓若有所思地说道,“是不是觉得童舔狗比以前长得好看?没想到她的身材这么玲珑有致,长腿又白又直,可惜了,如果她不是站在lisa身边,她肯定也是一位美人,可惜她碰到美人中的极品,只能变成lisa的陪衬品了,难怪她一直恨lisa,一山不容二虎。” 他这段话说的很有艺术性,明褒暗贬童司韶,还满足了身为男人指点江山美人的恶趣味。 裴意然收回目光,平静地打开平板电脑。从机场回裴家主宅大约需要一个小时,他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处理一些商务邮件。 但是今天他的效率很慢,精神无法集中,时不时的就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 “裴意然,你真是个卑劣小人。” 裴意然退出登录,用手揉了揉发疼的额角。 回家同明皓两人在书房里讨论了两个小时,把细节都敲定了。 明皓将打印出来的附件放入公文包,刷着手机伸着懒腰说道,“走吧,翔宇摧 了好几遍了。” “我让司机送你先过去。我这还有点事。”裴意然坐在书桌前没动。 明皓见他坚持,只好答应他,他们再好,也很尊重彼此的隐私。 等书房的门重新关上,裴意然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那天撞车的情况查得怎么样啦?” 对方向他汇告一通,裴意然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这几天继续盯着,有什么情况马上向我汇告。” 第10章 裴夫人的晚宴 随童丽颖坐进车子之后,童司韶还在肚里问候了裴意然祖宗十八代,没想到裴意然竟是个言而无信的人,早知道,上回就不救他了。 将车窗摇上之后,童丽颖才转过头冷冷问童司韶。 “这几天过得快活吗?” 童司韶回过神,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童丽颖这是打算秋后算账的节奏,前几天她一直与裴意然混在一起,童丽颖不好动手,现在无所顾忌了。 童司韶随身携带一把水果刀,不过如果她不能镇住保镖的话,区区一把水果刀毫无威胁力。 “拜你所赐,我过的挺快活的。”童司韶回道。 “是你自己犯贱,不要那么谦虚,我可承受不起。”童丽颖冷笑。 “若不是你帮忙,我可买不到那瓶药。所以我应该谢谢你的成全,不然意然哥哥也不会碰我的。”童司韶往童丽颖微微前倾,一脸认真的表情。 寄主的药是童丽颖的表哥张宏利帮她买的,不过以张宏利的身份,根本接触不到那么好的进口药。 所以童司韶大胆猜测,张宏利是通过童丽颖搞到这瓶药的。 童丽颖出现的时间那么凑巧,难保这个局就是她设下的。 童丽颖先是让张宏利怂恿寄主向裴意然下药,然后她自己再适时出现,救了裴意然。一举两得,既绝了寄主这个后患,又可让裴意然不得不“以身相许”。 童丽颖的脸一下子僵住了,眼底闪过一丝惊慌,童司韶看得分明,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 但是童丽颖很快就回过神来,她知道童司韶没有证据,便道,“你这个贱种,又想冤枉我,可惜意然哥不会相信你的。” “他虽然现在不相信我,但也未必就相信你,要不然,他也不会强调,让我们都参加下周裴妈妈举行的晚宴。”童司韶气定神闲地说道。 裴夫人每月至少举办一场私人晚宴,邀请的都是当地的名媛淑女,是最高级别的名媛社交活动。 童丽颖和童司韶今年刚满16岁,前几天,她们第一次收到裴夫人的正式请柬。 童丽颖希望利用这个机会在宴会上大出风头,顺便捕获裴意然,当然不希望童司韶出场。 前两天明皓与裴意然谈起此事的时候,裴意然还提了一嘴,说裴妈妈准备了成人礼送给她们俩。 童司韶在暗示童丽颖,如果到时她缺席的话,不但会惹人非议,更会引起裴意然的怀疑。 这些年,为了在贵族圈搏得一个好名声,人前童丽颖总是表现出一副大方得体的模样。她断不会让自己在这个关键时候掉链子。 果然到家以后,童丽颖只是让保镖禁足了童司韶,还有就是搜走她的手机电脑等通讯工具,断了她与外界的联系。没有像以前一样,对童司韶进行打骂虐待。 童丽颖打算等参加完宴会以后,再狠狠对付童司韶。 她跟还在维京岛的童爱国已经商量好,要不择手段,夺回童妈留给童司韶那10%的股份。 一开始,童丽颖还怕童司韶自残,寄主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寄主以为自残之后,可以博取大家的同情,殊不知,大家对此已经不感冒了。自己都不爱自己的人,又怎会获得别人的爱呢。 这次童司韶的表现出乎童丽颖的意料,她不吵不架,也不作妖,每天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写字,把之前落下的功课一一补上。 周六,中午吃过午饭,童丽颖带着李妈走进童司韶的卧室,一见童司韶坐在床头看书,便冷笑道,“你是应该用功了,上次考试排名全班倒数第二,再不用功,就要倒数第一了。” 童司韶抬头看她一眼,又垂下眼帘看起书来。 童丽颖吩咐李妈,“你去帮你家小姐打理化妆,穿上这件晚礼服,再教她一些礼仪规矩,别让她丢脸丢到了裴家。” 李妈是童爱国的远房亲戚,在童家服侍了将近二十年,她擅长烧家乡菜,手艺很得童爱国的喜欢。 让李妈帮童司韶化妆穿衣,明显是乱点鸳鸯谱。 李妈自己结婚的时候,拍了一套影楼风的婚纱照,她最喜欢的,就是一张两颊点着胭脂的丫头妆。 再看看衣架上的那件俗不可耐的大红晚礼服,童丽颖什么心思都昭然若揭了。 不就是想让童司韶穿着这一身艳俗的衣服出丑嘛。 童司韶拿起衣服时,转身问童丽颖,“你打算站在这里看我换衣服?” 童丽颖冷着脸说道,“别想搞鬼。” 等童丽颖出去后,童司韶转过身对李妈悄声说道,“李妈,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声张。” 傍晚,车子开进裴家车库。门童帮她们打开了车门。 童丽颖身着一袭鹅黄色晚礼服从里头钻了出来,一进门,就让人眼前一亮。 她长着一张精致的鹅蛋脸,上半身发育良好,水仙花似的衣服款式衬得她如同美神阿芙罗狄忒。 相形之下,跟在她身后穿着大红晚礼服的童司韶,活脱脱就像个从乡下来的新娘子。 在众人有意无意掠过来的目光中,童司韶都懒得去想被李妈强行点在额心里的朱砂痣了。 裴夫人一见童丽颖走过来,便招手让她站到自己面前,对着身边的儿子说道,“你们都长大了,今晚的舞会,就由你请lisa领跳吧。” 童司韶向裴夫人问好后,很识相地退到不起眼的位置上。 席间,童司韶盯着桌上的佳肴,尽量做到每盘都吃一口,而又不显得失礼。 一个小时后,童司韶去洗手间解决生理需求。 出来时,童司韶没有马上回到大厅,而是走向另一方的走廊尽头,打开一扇木门,走到露台上。 雾台有人捷足先登,听到响声,转过身看她。 童司韶显得犹豫一下,还是走了进去,“里头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裴意然又将头转了回去,看着底下的花园,没有搭理她。 “听说你要出国了?”童司韶试探地问道。 “你听谁说的?”隔了半晌,裴意然才应道。 “我刚听姐姐说的,她还说,她也想出国。”童司韶说道。 今晚童丽颖果然大出风头,童家有女初长成,日后必定会成为社交界的一颗新星。 裴夫人更是对她另眼相看,还鼓励她有机会也出国留学。 一位算命大师说,今年是裴意然的桃花年,错过了,还要再等二十四年。 作妈妈一听,再等二十四年可怎么行。应该速战速决! 童丽颖与裴夫人一拍即合,她早有陪裴意然出国留学的打算,还没请示过童爱国,自己就一口应承下来。 原着的剧情虽然有所变动,关于男主的事业线却并未受到影响。 裴意然会按剧情出国留学并发展自己的事业。 裴意然的眼光落在童司韶清瘦的面上,两周不见,她又憔悴了。 刚才在宴席上,她虽然尽量表现得大方得体,但也掩饰不住一脸的馋相。 她这是饿多久了。 据悉,自那天童司韶被抓回家后,就一直被关在卧室里。 难道除了失去人生自由,她还会被肉体虐待? 不应该的吧。 童爱国就算再不疼爱自己的女儿,也要顾及她所继承的遗产。 恍恍惚惚中,耳边传来童司韶带着歉意的声音。 第11章 胁持他 童司韶在裴意然身后幽幽说道,“合同的事,我可能误会你了。我之前还以为你骗我说没签下来,原来真没签下来。 “如果签下来了,宇航局早就对外宣布了。” 裴意然搭在护栏上的十指忍不住握紧了。 在商场上尔虞我诈很正常,但诚信也是双方建立合作的底线。 “今晚能出来真是开心。”童司韶俏皮地朝裴意然笑了一笑,“好了,我得进去了,不然我姐姐得来找我了。” 童司韶转过身子,突然踢到门槛,一个站立不稳,整个人朝地面摔下去。 裴意然如果伸手,可以抱住她,免得她摔倒在地。 但裴意然就那样看着,没有援之以手的打算,等到童司韶摔到地上,才问了一句,“一直搞这种把戏你也不厌吗?” 倒霉,狼被寄主利用了太多次,失去信用了。 童司韶哼哼两声,挣扎着先是跪起来,接着再摇摇晃晃站起来。 “嘶”地一声,背部的拉链开了。 裴意然眼光落下时,从鄙夷变成震惊。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由地上前一步,用手摸着那些伤痕。 那些疤痕纵横交错,仿佛有人用小刀随便刮刺的。 大多都是旧伤,已经结疤了。但看着就觉得疼。 “不小心摔的。”童司韶毫不介意地说道,“过去了,都过去了。现在不疼了。” 裴意然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受伤的时候她一定很疼吧。 所以那晚,她总是反复安慰他,不难受了,很快就不难受了,是因为她经常这样安慰自己吗? 童司韶想伸手拉上背上的拉链,她的手指在伤疤上面左右摸索。 可是够不着,反而把伤疤摸得更显眼了。 她只好小声说道,“请你帮我拉上去。谢谢。” 裴意然的手仿佛被冻僵了,冰凉无比,拉了两回才帮她拉好。 “谢谢!”童司韶笑着走了出去。 “等等。”裴意然急促地说道。 童司韶转过脸,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她皮肤白,大红颜色衬得她脸色更白净了。月光下,看他的那对眼眸莫名发亮,泛着水光。 裴意然张了张嘴,说道,“没事,你先走吧。” 童司韶却朝他笑了起来,用很柔和的声音说道,“你别担心,你的努力一定会获得回报。这次虽然让播音公司赢了,但是如果他们的产品不够硬核的话,五年后的竞标,赢得就是你们。” 别人都认为天才不需要努力,每次裴意然获得比同龄人更好的成绩时,别人要么说,他是老天爷赏饭吃,要么说,他赢在起跑线上。 没有人肯定过他的努力,没有人告诉他,你的努力一定会获得回报。 “你也想出国读书吗?”裴意然微怔片刻后,哑着声音问道。 别人的家事,裴意然真的不想掺和,不过,如果童司韶只想换换环境,或者他可以帮点忙。 好歹童司韶也帮过他。 童司韶有些意外,裴意然居然主动提供帮忙? 她很快思考一下出国的可能性,如果还在童家的势力范围,改变命运的可能性不大。 “再说吧。”童司韶说完,突然用手按住肚子,皱着眉头问道,“能不能请你帮个忙,我有点不舒服,你能送我回家吗。我不想惊动我姐姐,打扰她的雅兴。” 打开车门,看着童司韶坐进驾驶室时,裴意然的大脑还有些发蒙。 他怎么突然就同意童司韶的请求了? 也太荒唐点。 没嗤之以鼻就不错了,心软的话,派个司机送一送也算是仁至义尽。 踩下油门之前,裴意然定了定神。 就当是客人吧,主人亲自送一送也没什么。 裴意然拼命正常化自己的行为,结果童司韶却在反证。 车子就要拐入开往童家的那条主干道时,他的腰间突然一麻。 “往右开。”隔着衣衫,童司韶轻轻摸着他的气海俞穴说道。 裴意然浑沌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侧眸看她。 “看前面,认真开车。我只想逃命,不想伤你性命。但是你若是动一动。我就不敢保证了。” 裴意然没有挣扎,按照童司韶的吩咐将车子拐了个弯,沿着出城的方向驶去。 半路上,童司韶一直很警惕地盯着裴意然,确保他不会轻举妄动。 裴意然倒很自觉,途中没有任何反抗,沉默地将车子开到城外。 离长途汽车站百来米的距离,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童司韶命令裴意然停车。 “不好意思啊。我也是实在找不到其他办法了。” 童司韶没什么诚意的道歉,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细绳,将裴意然身子绑在了主驾上,接着又将他的两只大姆指绑到一块。 刑侦剧看多了,一直希望能派上个用场。 愿望实现了,原来是这么种感觉,还有点新鲜。 距离这么近,她的发梢在裴意然脸上,侧颈,轻轻拂来拂去,还可以闻到一抹若有若无的椰奶味的体香。 以前童司韶总是擦很浓的香水,闻之令人讨厌,不像现在,什么都不擦反而散发出好闻的香味。 童司韶忙完之后,忽然发现,事情太顺利了。 就算裴意然动不了手,也可以动嘴啊。 至少应该大骂她一顿,或者威胁恫吓她一下,让她住手。 她已经做好这方面的心理准备了。 现在人家不骂,她反而心虚了。 “你怎么不骂我?”童司韶诚心发问。 “有用吗?”裴意然挑着眉头问道。 “没用。”童司韶坦白,“无论如何,今晚只能请你委屈一下。” 裴意然待低头看着绕在自己身上的细绳,轻轻问道,“童司韶,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童司韶没应,推门下车,打到后备箱,果然看到两套备用的衣衫。 她打开一件西装,套在晚礼服外面。 朝后看了一眼,那辆路虎一路跟到这里,见他们停了,也隐在十几米外的阴影之中。 童司韶回到车上,拿过裴意然的手机,让他拨给他的保镖。 “告诉后面那辆路虎,就说你有要事要办,让他们先离开,三十分钟后,到这里找你。” 第12章 逃走 裴意然皱眉,“这方法挺蠢的,他们一听到我这样说,就知道我被人挟持了。” 童司韶马上恍然,果然不能跟天才比智商,会暗自神伤的。 “其实让他们相信,也不是不可能。”童司韶想到了一个主意。 裴意然意识到她话里的含义,指尖颤了颤,耳尖也红了,侧过头看向窗外。 那晚的事不期然跃入脑海,下一秒,身子开始发热。 童司韶却认为这是一种反抗的姿势。 嗯,让裴意然这样心高气傲的人自导自演是不可能的了。 童司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别说,还真有些技痒。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驾轻就熟。 裴意然生的实在好看。 皮肤白晳而泛着冷光,宽阔的额头,刀削出来的挺鼻,眼尾微勾的凤眼,含着唇珠的唇瓣,修长的天鹅颈,精致的琐骨; 他今天打扮得很正式,童司韶替他解了领带后,看到领带夹上镶着白钻,不敢大意,小心地摆在中控台上方。 袖扣、皮带与领带夹是配对的,全镶着同一形状的白钻, 皮带好解些,衬衫不好脱,得一手环在他的腰上,将他撑起来。 裴意然的手腕撑在扶手上,骨节分明的五指摊开,抵抗性地微微用力。 童司韶扶在他腰间的手一使劲,他一下子向前倒进她的怀里。 之后,他认命地由她摆布,不再反抗。 袖扣、皮带全部解下来后,与领带夹放在一起,怕丢。 童丽颖曾经说过,这些小饰品有时比成衣还贵,裴意然所用的饰品,每样都是百万起步的。弄丢了可赔不起。 童司韶一不小心,把话说了出来。 裴意然看了那些饰品一眼,原来,他这一身人人艳羡的万金之躯,还不如那些小饰品。 对他,童司韶手下可没留情过。 接下来是挺括的胸肌,人鱼线分明的腹肌,腰以下全是长而直的双腿,脚踝的形状也很可爱,让人禁不住想摸上一把。 高岭之花就这样落到了童司韶这个假公济私的涩女手里,生生被采撷下来。 裴意然微微颦着额,抿着唇,表情屈辱又隐忍。 这次他没被人下药,清醒地看着自己怎么被人欺负。 接下来的事让他渐渐失去自控,他的脑袋在座椅靠背上辗转反侧,脸颊泌出细汗,快到极限却又总差临门一脚,让他呼吸急促,双眼模糊。 终于在高空再次跌落时,他颤抖地屈服了。“够了!” 童司韶把号码拨了出去。 路虎里,坐在主驾上的保镖快速接通。 那边没有声音,认真听,可以听到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裴少才来指示,声音沙哑,说得很慢,期间停顿了两次。 这个保镖混过风月场的,他看到童司韶下车翻后备箱,前后一联系,自觉懂了。 没想到裴少看着禁欲,玩起来花样也挺多的嘛。 可惜脸皮还是太薄,车震都车震了,还怕别人看出来。 路虎很快消失在视后镜里。 童司韶打开车门之前,又回过头查看一番。 车窗没有关严,留着一条缝。凌晨了,车里的温度降低了。 童司韶想了想,从后座拿过一个抱枕,解开,变成薄薄一条毛毯。 盖上去时,裴意然没说话,目光在毛毯与童司韶的脸上转了一圈,最终,又停在童司韶的脸上。 余韵未消,裴意然的面颊还留着红晕,眼睛也湿漉漉的,浑身软绵靠在那里。 童司韶犯罪感爆棚,深怕自己心软,期期艾艾地说道,“就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你就自由了。” 下车前,她悄悄将裴意然的手机推到他可以够得着的座椅角落。 就在她关上车门前的瞬间,裴意然突然急切地开口,“童司韶!” 童司韶迟疑地顿住,转过身子,将上半身探了进去,“哪里不舒服吗?” 衣服全部帮他穿回去了,绑得也不是很紧,并没有勒到骨肉里。 他可能怕她就这样走了,把他丢在危险中? 她又保证,“你放心,我上了车,就通知你的保镖。” 裴意然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许是留在体内的快乐还没有完全消除,他竟脱口说道, “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会帮你说服你爸爸,让你跟我出国读书。” 童司韶意外得微张着双唇,怔怔看着裴意然。他刚才说什么?带她出国读书? 他肯帮她?竟有这等好事。 但,冷静,冷静,这也解决不了她的安全问题。 就算一起出国读书,童丽颖也不会放过她的。到了十八岁,童爱国也不会放过她的。 童司韶摇摇头,“算了,救急不救穷,我不能一辈子都靠你。你只要回头不追杀我,我就感激不尽了。” 她手握门把,站直身子,回头看了一眼公路尽头的茫茫黑夜,以及头顶上闪耀着点点碎光的星空。 这一刻,自由既意味着孤独,也意味着自己向往的未来。 裴意然循着她的目光,看到的却只是空旷的,寂寞的夜空。 “这一走,你会失去一切。我告诉你,你会后悔的,童司韶。” 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可惜他们俩都没有察觉到。 童司韶摇头,“我后悔什么?我留下来,才会失去一切,包括自由和生命。” 裴意然觉得她太杞人忧天了,“我跟我出国,我保你平安。难道你不信我?” 童司韶盯着他瞅,“你会帮我对付童丽颖吗?” 裴意然叹气,“不关童丽颖的事,你不要把一切都怪在别人身上。只要你不作妖,没人欺负你。” 童司韶就知道他的反应是这样的,裴意然对她的偏见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消除,对童丽颖的偏爱也不会因她的一顿话而消失。 童司韶笑了,“你看,你压根就不信我。那我又凭什么信你?凭什么把自己的性命托付到你的手中?” “你现在离开,一样很危险。”裴意然警告,“童家不会放过你的。” “但我至少可以博一回,博输了,我也认命。”童司韶斩钉截铁地说道。 裴意然静静看着童司韶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侧眸,收回的视线落在身侧那部手机上。 她挺细心的,什么都为他想好了。 他没张指去够那部手机,而是勾开衣襟,点开藏在扭扣里的微型话筒。 “护她出城,别让童家的人找到她。” * 次日傍晚,闽城一个边陲小镇,一辆红色车子在一幢红砖独栋的别墅前停了下来。 李春晓正在用遥控开门,从另一头拐过一辆现代,主驾一眼看到坐在副驾上的陌生姑娘,手一滑,差点拦腰撞过来。 李春晓大吃一惊,冲着现代主驾骂道,“李向荣你干什么?不会开车不要开,路这么宽你非得往这边撞。” 李向荣恍若未闻,一直盯着童司韶看,“晓春姨,你家来客人啦?” 李春晓嫌自己的名字绕口,自报家门时,将两个字对调,变成:李晓春。 混用久了,有时她也忘了,自己是叫李春晓呢,还是李晓春。 李春晓显然不待见这个李向荣,“你不是个神算子吗?自己算算吧。” 李春晓心想,我的外甥女,我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能算得出来算你本事。 李向荣大约二十五六岁左右,长得一对桃花眼,带着几分轻佻,却束着发冠,穿着一身红色道袍,仿佛刚从哪个道场走出来,或从电视剧里走出来。 李向荣煞有介事地说道,“此人命格被换,比别人多出一魂一魄,春姨,你若收留了她,恐怕多生祸端,日后凶吉难料。” 李晓春本来没想那么远,受到李向荣这么一激,大笑出声,“你真是说对了,我就是要收留她,我倒想看看,到底会出什么祸端?” 第13章 洁癖症患者回国 李春晓原本也是为了斗气随口说说的,但在获知了童司韶出逃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李春晓不得不认真思考这件事。 李春晓是个女权主义者,手头有些闲钱,身边也没有什么亲人。 一段时间与童司韶相处下来,觉得她性格乖巧,心思细腻,有头脑,也有主见,是个好处与的人,也就有了收留童司韶的念头。 人与人的好感基本都是互相的。 寄主在童司韶穿过来之前,已经联系上李春晓,童司韶暂时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只能先按原定计划执行。 本打算站稳脚跟后,随时开溜,谁知与李春晓相处几天后,也觉得这个小姨有个性,通情达理,是个能处的人。 有栖身之处总比四处漂泊来得好,也就在这个小镇蛰伏了下来。 由于寄人篱下,童司韶非常自觉,打一开始就给自己一个很低的定位,可执行可实现的目标。 小镇生活比较简单,除了旅游旺季,其余时间都宅在家里。童司韶一边跟在李春晓身边跑腿,帮她打理民宿,一边上网报了两门课程,费了老劲的学习。 功夫不负有心人,五年后,童司韶就自考过金融管理和旅游管理两门专科本科学历。拿到证书那一天,李春晓特地请童司韶下馆子,帮她庆祝。 街口的湘菜馆不但菜式传统好吃,装饰也比较传统,大厅里还搁着一台电视机,正在播报午间新闻。 为了突破与西方的对峙,摆脱对石油的依赖,近几年,国家正在大力发展新源能,尤以新能源电动车为重中之重,现出台了许多激励计划。 “咦,司司,你那个便宜姐姐上电视了。”李春晓诧异地说道。 就在一周前,童氏集团对外宣布向研发新能源电动车的sus斥资20亿,支持发展新能源电动车。 画面里,新上任的执行总裁童丽颖身穿一套职业装,满面春风地正在接受记者采访。 李春晓愤愤不平地说道,“那童爱国果然偏心,这位置本来是你的。” “那也不一定。”坐在邻桌的人突然转过头说道。 李春晓一看,当场拉下脸来,“李向荣,你这个兔崽子又想胡说八道些什么 ?” 李向荣笑嘻嘻地举起杯子,“晓春姨,别生气,我先自罚一杯。” 李春晓突然想起一事,抢白道,“李向荣,你以前说过,司司命格被换,凶吉难料,现在呢?几年过去了,她不但没事,还越活越好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向荣不应李春晓,反朝童司韶问道,“司司,易经看完了没有?” 李春晓是小镇里为数不多真正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自然不信李向荣那套说辞。 但是作为穿越者的童司韶却知道,李向荣有两把刷子。 不然怎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出惊天之语,说断言她命格被换。 可不是嘛,穿越者不就是命格被换了。 所以在与李向荣比较熟了以后,三番几次向李向荣试探,他所说的多出来的一魂一魄究竟是什么回事。 李向荣仍然装腔作势,只说天机不可泄漏。 让童司韶自行思索“魂不守舍,寄人篱下”这八个字的含义。 童司韶本想借学习易经,弄清穿越之理,回穿到原来的世界。 可能是她学技不精,次次试验皆以失败而告终。 童司韶摇了摇头,“看不懂。” 李春晓说道,“那种古董书看不懂有什么关系,你现在毕业了,可以专心帮我搞民宿,将来赚得钱不会比这个神棍少。” 吃过饭,童司韶陪李春晓到柜台结账,路过李向荣那一桌时,向他打了声招呼,然后挪动双腿走了。 天气热,童司韶穿着一条白色牛仔短裤,露出她又白又直的双腿。 李向荣盯着那双腿失神了好一会儿,突然起身,追上走到门口的童司韶。 “司司。” 童司韶转过身,李向荣清晰地看到她额间浮起团黑云,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不划算,让人心动的美女比比皆是,没必要为一个不相干的冒险。 童司韶看出李向荣有话想说,但每次都欲言又止。 知道李向荣怕她连累了他,童司韶微微有些失望。 不过她很快想通了,非亲非故的,人家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没什么好抱怨的。 坐在副驾驶座上时,童司韶还在走神。刚那情景李春晓也看到了。 “对李向荣有意思?” “什么?”一开始童司韶没听清楚,很快便明白李春晓的意思。 连忙摇头。 童司韶发愣是因为接近李向荣的时候,耳边有人仿佛在说话。 “快拉住他,别让他走了。” 真的非常奇怪,只要碰到李向荣,童司韶的内心总会涌起一阵波动。 仿佛有另一个自己跳出来,老想怂恿她接近李向荣。 不见李向荣,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童司韶很清楚,自己对李向荣没意思,偶尔联系,就是想向他请教易经。 实在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种古怪的事情。 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童司韶很快把这些杂思抛之脑后。 * 米国,一家高级私人诊所。 弗奇医生正在给一个病人进行催眠疗法。 他已经为这个病人治疗五年了,但收效甚效。 病人有很强的抵抗意识,弗奇医生用尽各种方法,也无法进入病人的潜意识。 弗奇医生是这方面的专家,碰到这自控力这么强的病人,算是砸了自己的金字招牌。 这次弗奇医生换了一种音乐,可病人依旧浅眠,转个调的功夫,就醒了过来。 弗奇医生只好继续说好话安慰他,病人看起来心平气和,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病人不说费话,抬起腕表看了时间,点点头。 “睡了半个小时,可以了。今天多睡了五分钟。” 弗奇医生暗自恼怒,这是在内涵他没本事吗? 但他不屑回怼。医生得有医生的素质。 而且,弗奇看了看年轻俊美的病人,采取了最简单有效的精神胜利法。 就算出身名门,能力卓越,年轻英俊又多金,那又如何? 还不是一辈子只能与自己的右手相依为命。 治不好你的洁癖症,你以为是老子的损失? “医生,这段时间谢谢你。” 病人临走之前,突然向他告辞。他打算回国了。 弗奇叹了口气,好吧,也是老子的损失,失去了这株摇钱树。 病人边向停车场走去,边接起电话。 “裴少,童爱国果然相信那些选妃的传闻,已经把童小姐抓了回来。” “好。”裴意然说道,“继续监视童家的动静,别让她出事。” 第14章 被抓了回来 流水一别后,浮云五年间。 童司韶没想到重回a城,居然在这么诗意的年份里。 更没想到,是在被她那便宜得来的老爷子逼婚挨揍的时候。 拿到双证后,童司韶乐不思蜀。 开启了磕书,追剧,玩游戏,以及学习《周易》的宅家贵族生活。 直到前晚,童司韶在逛完超市回家的路上,被人套了麻袋。 才结束了她如神仙般的逍遥生活。 大意了,超市推出支付宝刷脸购物大酬宾的促销活动,童司韶一时贪心,刷脸了。 再说过了五年,童司韶警惕心再强,也难免开始松懈。 哪会想到还有人这么惦记着她。 翌日一睁眼,童司韶发现自己回到了童宅,正躺在寄主原先的房间里。 被抓回来了? 摸摸口袋,好在手机还在,童司韶想先给小姨报个信。 号码是拨出去了,却一直提示没有信号。 发微信,也显示无网络。 童司韶越想越不妙。 她走到门边打开房门,却看到两个身材魁梧的私人保镖像门神一样站在她卧室门口。 见童司韶瞪着他们,他们也回瞪着她,彼此都觉得陌生。 童司韶心一慌,失手甩上门。 童司韶低头正在思考对策,安保人员是新雇佣来的,佣人早在晴姨母女入住的时候已经被换得差不多了。 当初童宅只留下一个老人李妈,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是童爱国的远房亲戚,会烧童爱国的家乡菜。 不过李妈很疼爱寄主,一开始就侍候过童夫人坐月子,看着寄主长大的。 相对于后来夺宫成功的李春晴母女,李妈对童夫人母女的情感肯定更深更亲切。 童司韶正在思忖,房门突然打开了。 她那便宜姐姐童丽颖站在门口。 上天真是厚待童丽颖,她长得越发的美丽了,转眼成了天下男人初恋及性幻想对象。 童丽颖倒也没有多余的客套,冷冷说道, “下来吧,爸在楼下等你吃饭。” 童丽颖叫爸叫得比童司韶还顺口,毕竟小三的女儿比原配的还早出生一个月这种事情发生在豪门里,也是见怪不怪的。 童司韶趿拉着一双拖鞋下楼了。 网络信号被屏蔽,窗户加了防逃网,楼下的保全也全是陌生面孔。 看看这阵仗,用膝盖想也能明白,童家已经做好万全准备,短时间里童司韶是无法逃出生天的。 童司韶思忖,那就不如摆出随遇而安的模样迷惑他们,先让他们放松警惕,再做打算。 置身于富人区的童宅,外表按童爱国爆发户的口味建的,比较中式喜庆。 近几年内部应该重新装修过,变得相当西化。 壁上挂上了油画,单跑楼梯也改成双跑楼梯,还添置了室内电梯。 这些应该都是按童丽颖的喜好修缮的。 童司韶不走电梯,从楼梯上踢踢踏踏走下来,挑了个离他们较远的位置坐下,爽快地朝童爱国叫了声,“爸”。 童丽颖的亲娘李春晴也在,童司韶也不吝啬冲她抿嘴一笑,甜甜叫声,“晴姨。” 见童司韶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他们显得很惊讶。 他们还以为会看到一个被吓得哭哭蹄蹄的童司韶。 “先吃饭。”童爱国摆出大家族家长的气势。 一声令下,大家都埋头苦吃,餐桌上的气氛显得相当压抑,放眼望去,没有一个人的表情是轻松的。 童司韶心里纳闷,静以观变。 剔完牙,童爱国突然开口。 “司司,你因为思念亡母过度,跑去南方找你小姨,希望从小姨身边找到妈妈的感觉,这种心情爸爸可以理解。 “所以这几年爸爸就由着你任性。不过,你现在长大了,爸爸也老了,你该回来帮助你姐姐一起承担家族责任了。” 童司韶心想,这个开场白还挺新鲜的,几年不见,童爱国说话艺术有进步。 童司韶还没来得及开口,有人等不及了。 “只怕人家心里不愿意,可不是谁都像颖儿那么孝顺的。” 李春晴在一旁冷言冷语。 这个女人一想到把童司韶抓回来的目的,胸口就像被人泼了硫酸,酸痛得不得了。 童司韶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样子不像与那10%的股权有关。 也许童家国闹腾几年终于明白,国外的信托头很铁。 除非信托亲眼看到继承者在精神正常的情况下自愿签署放弃遗嘱声明书。 否则你再有关系都是白搭。 果不其然,童爱国又说道,“其他事你先放一放,过两天你随你姐姐去童氏上班。” “上班?”童司韶太惊讶了。 费那么大的劲把她抓回来就为了安排去童氏上班? 在童爱国早就打定主意让童丽颖接手公司的情况下!!! 童爱国以为童司韶不愿意,脸拉下来,“听话,就去做做样子,反正你什么都不会,不指望你。” 童司韶是个识时务者,“爸爸,我当然愿意,能为童氏效劳,是我的荣幸。” 李春晴的眼睛像淬毒似的盯着童司韶,童丽颖则装出大方的模样应了一声好。 这一切童司韶都看在眼内,看来这一家子背后藏着一个谜团,抓她回来另有目的。 去童氏上班果然是个幌子,不过多换几处地方囚禁童司韶。 进了童氏,童司韶也只会被困在一间休息室里,等童丽颖下班了,再带童司韶一起回去。 期间照样不能打电话,不能与外界联系。 过了几天,童爱国突然吩咐童丽颖带童司韶参加周末的一次小型非商务晚宴。 到场的全是当地名媛,她们打扮入时,话题时尚。 童司韶虽然插不上嘴,但听得兴致勃勃。 童司韶有一种直觉,在今晚的宴会上她会打听到一些她想听的。 这些名媛看起来与普通人也别无二致,聚在一起难免喜欢八卦。 童司韶喝多了果汁,多跑了一回洗手间,回来听她们又换了一个话题。 话题是由一个刚结束蜜月旅游的新娘子提起来。 “你们几个听说了吗?裴夫人手头有一份选秀名单。” 第15章 重逢 听到选秀单时,大家的表情不一,有人说道,“听说是听说了,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也有人假装不知道开口打听,于是又有知情人在那里解释。 据说圈里有位大师向裴夫人断言,裴意然的桃花运就在今年,如果错过了,还要再等二十年。 裴夫人一听急了,她怕黄花菜都凉了还抱不上孙子。 裴家想娶媳妇,想联姻的消息一放出去,上门做媒者(毛遂自荐者)络绎不绝。 经过各种筛选,最后留下八个候选人。裴少奶奶即将在这八人之间诞生。 有好事者突然插嘴,“我一直以为lisa与裴少早是一对儿,敢情lisa都追到国外陪人家了,还是没舔上啊。” 好几个人嗤嗤笑起来,有刻薄者说道,“你不知道啊,lisa她妈是小三上位的,人裴家看不上。人家要的是名门闺秀,不是三儿。” 又有人提醒,“难说,听说候选名单里有一位姓童。裴童两家是世交,lisa平时也招裴夫人疼,也许已经内定好了。对外来一波,就是为了做广告。” 那位刻薄者应道,“童家有两位女儿,谁知道是哪一位。你没看到,童家已经把另一位女儿找回来了。今晚坐在lisa旁边的那位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原来童爱国突然把童司韶抓回来,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如果童丽颖落选了,童司韶可以顶上去。 难怪这几天晴姨每次看到童司韶都阴阳怪气。 而童丽颖对童司韶的态度也没之前那么嚣张。 就算童爱国不在,童丽颖也不敢对童司韶恶语相向,动用私刑。 万一童司韶还有利用价值呢。 童司韶怎么也没想到这么荒唐的事情会落到自己头上。 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应该找机会与裴意然私下聊一聊。 童司韶不相信受过精英教育的裴意然也认同选秀这一套。 大清早亡了。 童爱国对这件事挺上心的,一直交待童丽颖多带童司韶参加圈子里的聚会,好让童司韶混个脸熟。 裴家选秀的事启发了童爱国,联姻的时候,女儿越多,机会越多。 东家不联还可以联西家,总有一家会上当。 过几天,童爱国打听到圈里年轻人常去的那家俱乐部举行开业八周年庆典,届时有头有脸的大少小开都会去捧场。 于是他吩咐童丽颖带童司韶一起去见见世面。 那天很快到了。 傍晚时分,载坐着童家两位小姐的车子在一家装饰低调的俱乐部门前停下。 普通人肯定料想不到,这么低调的装饰却是一家高级俱乐部。 会费百万起步,入会审核条件还很严格。 会员不光得有钱,还得有身份。 圈里流行的至理名言:有钱未必是名流,也可能是暴发户。 停车场里一溜全是豪华跑车,按序开出去可以当成一个车展来观摩。 门童领童家姐妹进了宴厅,里面红男绿女,热闹非凡。 她们一露脸,就吸引来不少目光。 大伙本着八卦之心,就想看看昔日那位人人讨厌的童二小姐长大以后会是怎么一副模样。 童丽颖身着一袭紫色晚礼服,露出她白嬾莹亮的雪背,看起来容光焕发,高不可攀。 与美艳性感的童丽颖相比,童司韶不是第一眼美人。 但童司韶眼神水灵,身材高挑,静立时如一竿修竹,行动时若花枝微颤,倒也可以形容成眼下流行的高级美。 像这样的场合,男人是来看美女的,有美女看就开心。 而女人是来看热闹的,没热闹可看,心里就不舒服。 “lisa姐,你这几天怎么都没出来玩?”一位染着红发的女孩走过来向童丽颖打招呼。 童丽颖仰着下巴对童司韶说道,“你自己找地方玩吧,我要招呼我的朋友了。” 童丽颖在童爱国背后留了一手,不管童丽颖带童司韶去哪里,都不会把童司韶正式介绍给她那个圈子里的人。 往往一进门,就把童司韶丢在犄角旮旯里,让保镖看住童司韶。 童丽颖则混自己的圈子去,到点了,再带童司韶一起回家。 童司韶离开的时候,听到那位红发女孩在身后诧异说道,“那不是你的衣服吗,怎么她穿来了?” “老爷子不给她买,我见她可怜,送给她了。”童丽颖一副施舍的口吻。 切!倘若不是童夫人陪童爱国打江山,哪轮到你们小三母女坐享其成? 现在拿着残羹剩饭喂人家的女儿,还觉得自己高尚。 太特么恶心人! 童司韶一人坐在角落里,不敢喝酒,就点了杯芒果汁。 适时环顾四周,物色了几位借手机的对象。 可惜还没等童司韶开口求助,两位保镖用眼神制止住她:若敢轻举妄动,直接押送回家。 童司韶百般无聊,只得借着尿遁避走洗手间。 这样他们两大男人总不好进女洗手间监控她吧。 童司韶正在洗手,门外走进一个女孩,童司韶故意拖延时间。 等那个女孩净手的时候,礼貌地向她开口借手机。 结果那个女孩冷漠地看了童司韶一眼,嗤笑一声,转身而去。 童司韶并不气馁,再接再励。 究竟是寄主的人品太坏,还是童家曾经向圈里人交待过。 反正,接连几次,均告败北。 无人愿意援之以手。 童司韶慢吞吞走出洗手间,站在过道里发呆。 有人突然从背后亲狎地搂过她的肩,“表妹你回来啦?怎么看见哥也不喊一声。” 童司韶头也不回,直接用手肘撞开那个。 回头一看,直呼晦气。 她不想与这个獐眉鼠目的人打交道,转身就要走开。 张宏利是李春明的内侄,童丽颖的嫡亲表哥。 张宏利以前曾利用来童家做客的机会,私底下骚扰过寄主。 寄主为了从他嘴里打听消息,也曾虚与委蛇。 提起来,两人确实有过一段渊源。 张宏利抢先两步,用手轻挑地挡住了童司韶。 “司司,见到老相好不打声招呼吗?” 童司韶不想与他多做纠缠,回眸一笑。 “表哥你说笑了。我姐在大厅里等我,有空再叙旧。” 灯光下,明眸皓齿,巧笑嫣然。 张宏利忍不住呆了。 他这个人花心,几年不见,本来对童司韶已没什么印象了。 没想到,今晚一见,有些被惊艳到了。 “丝丝。”张宏利往前赶了两步,这次热乎很多,再次伸手去拉童司韶。 童司韶往左闪了一下,警告地说道,“张宏利,请你自重点。” 张宏利才不管这一套,他料定童司韶不敢跟他翻脸,就又伸手来抓。 两人正纠缠间,一声冷哼传来。 童司韶抬头一看。 转弯处的月洞下站着一个人。 数年不见,裴意然长开了,气场也开了。 一双黑漆漆的眼晴,讳莫如深,眼神冷淡地从童司韶脸上一掠而过。 他站在那里,像王者般地居高临下,等着他们让路。 他的气场过于太过强大,背对着他的张宏利也警觉到了,转过身子,看见是裴少,连忙打招呼。 裴意然没搭理张宏利,面无表情地向洗手间走去。 童司韶借着这个机会,向裴意然喊道,“裴意然,好久不见。” 裴意然侧眸,待对上童司韶来不及收回的直勾勾眼神,马上掉转视线,恢复了清冷至极的模样。 欠扁的模样。 他直接进洗手间了。 第16章 被群嘲了 这下九匹马也拉不走童司韶了,她索性站在过道里等着。 她得跟裴意然谈一谈。说不定这一次裴意然也愿意帮她。 好歹他们之间也有过那么一点过命的交情嘛。 张宏利看在眼里,忍不住讥笑。 “我说妹妹,你还喜欢裴少啊?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裴少才看不上你。只有哥哥我才看得上你。” 说着,轻佻地伸手摸向童司韶的脸颊。 “啪”地一声,被人打在脸上。 张宏利没防备,童司韶又尽了全力,他一下子被打得头昏眼花,整个人都呆了。 还没有等张宏利发作,裴意然从洗手间出来,照旧旁若无人的模样,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一进入大厅,到处都有人向裴意然打招呼,走不了几步,身边就围着不少人。 无论别人怎么献殷勤,裴意然也只是淡淡致意,不辜负他那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被人群星捧月般簇拥着,更显华美矜贵。 “裴意然,裴意然。” 童司韶摆脱张宏利的纠缠,追了上来。 喊得太急太大响,吸引了许多人惊讶的目光。 谁敢连名带姓喊裴少,是想天凉王破吗? 裴意然又转过头,斜睨童司韶一眼,冷淡勾唇,“没礼貌。” 童司韶疾步跟上,边走边说,“裴意然,你越长越帅了,之前只有六块腹肌,现在都有八块腹肌了吧。” 裴意然年少英俊又多金,从小到大,没少被人表白。 但是像童司韶这么简单粗暴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他两耳根都可疑地红了。 童司韶这么一操作,围在裴意然身边的熟人堆里,有人认出了她。 有人惊呼,“咦,那不是童舔狗吗?她还有脸回来?” 有人好笑,“哈哈,她贼心不死,对裴少还是那么舔。” 有人从卡座上站了起来,向裴意然招手,让他过去。 童司韶腆着脸也跟了过去,朝他甜甜笑道,“意然哥哥,我回来了。首先,恭喜你心想事成,其次,我还有一些秘密想说给你一个人听,你想不想听?” 经过五年实践,flyd公司已经帮航天局开发了数种可重复使用的运载火箭,这项秘密合作也因前两年第一架载人的私人飞船试飞成功,而公开了。 童司韶看到这个新闻后,对着屏幕大骂裴意然是言而无信,厚脸无耻的宵小之辈。若不是怕暴露行踪,她都想发朋友圈了。 裴意然知道童司韶意有所指,视线落在她白净秀丽的脸蛋上。 她仰着头看他,眼神清澈灵动,犹如冰雪初融,不带一点杂质。 裴意然嘴角一勾,爽快地说道,“我不想听。” 童司韶做梦也想不到,裴意然拒绝得这么彻底,一时接不上话了。 待她回神,那群人已经走进大卡座,开始喝酒闲聊。 裴意然一个人坐在中间那张沙发上,刚拿起一瓶人头马,就见女孩悄无声息溜了进来,乖巧地伸手握住那瓶酒。 用她清脆悦耳的声音,讨好地说道,“意然哥哥,我帮你倒吧。” “不用。”裴意然很高冷地挪开手臂,给自己倒了一杯。 “那我陪你喝酒?”童司韶拿过另一个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烦不烦,童司韶?”裴意然抬眸,声音清淡地问道。 “美色当前,我一点都不烦。”童司韶面不改色地说道。 在座的都是一个圈子里混的,要么知道童司韶,要么听过童司韶的恶名,现在全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在旁取乐。 有人调侃,“漂泊数年,归来依旧是舔狗。” 有人凑趣,“可惜还是舔不到。” 童司韶趁着众人起哄,凑到裴意然耳边说道,“意然哥哥,五年前,你言而无信,骗了我。” 热气熏在裴意然侧颈耳根,让他的头皮瞬间发麻。 又熟悉又陌生。 从来没有一个女孩能带给他这样的感觉,迅速唤起那晚被海浪冲击包围的记忆。 裴意然连着喝下两杯酒,以掩饰红透的脸庞脖颈。 注意到童司韶盯着他瞧,裴意然清了清嗓门说道,“就算是又如何?难道你还想报复我?” “那我应该当众恭喜flyd的总裁吗?”童司韶带点挑衅地问道。 flyd一向低调,即使是业内人士,也鲜少有人知道,裴意然才是flyd的最大股东和执行总裁。 当年是怕flyd公司搞不起来,影响裴氏的股价,所以低调。 现在又怕flyd搞得太好,影响裴氏的股价,所以更低调。 五年不见,这丫头越来越大胆了。裴意然转过头,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说道,“试试,你可以试试看。” 童丽颖走进卡座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样一幅画面。 童司韶倚着扶手与裴意然两人交颈而谈,裴意然的目光懒洋洋停留在童司韶的脸上,眼神发亮,透着兴趣盎然。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在起哄,他们以为这是裴少玩的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唯有童丽颖的心暗暗发酸发沉。 这一幅俊男美女的画面对别人是养眼,对她是刺眼。 裴意然年纪越长,过敏症也越严重,有回童丽颖偶然触碰到他的裸颈,都吃了他一记过肩摔。 但童司韶靠他那么近,他却没有起疹子。 童丽颖吸了一口气,迈着婀娜多姿,走到裴意然身边。 接着摆出长姐的模样,对童司韶斥道,“二妹,别当众撒疯,快回你自己的座位去。” 童司韶深怕错过这个机会,更难与裴意然搭上线了,连忙说道,“姐姐,就让我在这里待着吧。又不妨碍你什么。” 童丽颖沉着脸说道,“你老这样缠着意然哥,已经妨碍到意然哥了。” 童司韶索性装傻充愣,“我怎么妨碍意然哥哥啦?他都没说什么,你急什么?” 童丽颖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这样与她对线,既拉下了自己身份,又讨不到好处,赶紧改变方向,“意然哥,我二妹一向任性无礼,你大人有大量,别与她一般见识。我这就让她走开。” 说完,童丽颖居高临下,对着童司韶说道,“你还要继续坐在这里让人看笑话吗?跟我出去。” 在众人眼中,这样的言行举止,无一不体现童丽颖的识大体,只有童司韶在心里狂骂,一个人茶到一种境界,真是无敌。 童司韶垂死挣扎般地看着裴意然说道,“意然哥哥,那晚的事是我不对,但是我好歹也算帮过你,算是老相识了,咱能不能叙叙旧啊。” 可惜她用错了方法。 裴意然秒懂童司韶的弦外之音,揪然变容,目光森然,幽幽说道,“童司韶,不想活,你直说。” 裴意然当众这样表态,无疑让童司韶的处境更加雪上加霜。 为了不使自己变得更加难堪,她只能随童丽颖走出去。 童丽颖不无得意,带她回卡座后,警告她,嘲讽她。 “别再做这种蠢事了。你明知道意然哥讨厌你,还一直缠着她不放,你就这么没有自尊,这么贱吗?” “你不也一样?还有脸说我。” 童司韶被她搅了局,心里正难受,回复起来也没客气。 一句话踢中童丽颖的命门,她气得伸手挥向童司韶的脸蛋。 这一巴掌打下来,童司韶半边脸都要保不住了。 童司韶早年与童丽颖对打输得很惨,近几年拳不离手,不敢懈怠。 八卦掌以慢制快得以奏效。 一下子扣住童丽颖的脉膊。 童丽颖是练过柔道的,一时只觉对方五指如爪,死扣在她脉膊上,竟无法挣开。 童司韶冷冷说道,““若不是你没本事,怎会轮到我做妖?童丽颖,你不想丢脸,就别当众做这种事。” 童司韶说完之后,放开了童丽颖。童丽颖有两个保镖加持,她没有胜算。 没胜算的事,除了触犯到童司韶的底线,否则她是不会轻举妄动。 童丽颖攥紧拳头,到底不敢那么轻敌了。 五年不见,这个战五渣也有点能耐了。 “给我看牢她。” 童丽颖吩咐保镖盯紧童司韶后,自己回裴意然那边去了。 第17章 裴意然出手 童丽颖前脚刚走,张宏利就钻了进来,用手摸着肿起来的脸颊说道。 “你这个贱人!给你脸你还不要。居然敢打我,我今天就要让你好看。” 童司韶放下手中的芒果汁,靠着椅背淡定坐着。 抬着眉头,不屑地说道。 “你算什么东西?没有童家的提携,你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瘪三而已。” 一句话,直接击中张宏利敏感的自卑心。 张宏利原本就是一个小混混,李春晴搭上童爱国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但这种人永远进不了名流圈,张宏利也知道大家只把他当成童丽颖身边的一条狗而已。 被童司韶当面揭了老底,张宏利恼羞成怒。 他一脸猥琐地说道,“表妹,我们以前该做的都做了,你现在装什么清高?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货色,就枉想攀上裴家?” 果然是条疯狗,见人就咬。 什么叫该做的都做了?寄主没那么傻,除了些许甜头,大块头他也没啃下。 童司韶转过头,伸长脖颈张望。 对面的卡座里,裴意然拿着酒杯,轻轻呷着。 时不时抬起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童丽颖。 仿佛感觉到童司韶的目光,抬眸看了过来,很快又挪开了。 张宏利也注意到了,“贱人就是贱人,怎么没男人你会死吗,这么想勾引人?” 童司韶将手一扬,泼了张宏利一脸的芒果汁,“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张宏利没想到童司韶敢当众撒野,害自己丢脸,一下子火起来,兜头也想给她一个耳光。 还真不愧是童丽颖的表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连出招的方式都如出一辙。 童司韶早有防备, 马上踩上沙发跳到卡座外,破口大骂。 “你这个畜生,除了会欺负女人外,还会干什么?” 张宏利也是被怒火冲昏了头,忘了这是个什么场所。 “你这个贱人,今天老子不打死你,就跟你姓。” 张宏利扑过去,想扑倒童司韶。他这个人下流,招术也下流。 * 童司韶这边动静闹得这么大,引起对面卡座里的人的注意。 大家纷纷看热闹的时候,童丽颖却暗暗关注着裴意然。 裴意然仿佛没有受到影响,依旧抿着红酒,与人轻松闲谈。 童丽颖轻了一口气。 也许是她多心了,裴意然怎么会喜欢童司韶呢。 当时童司韶意外失踪,也没见裴意然表示出一丝一毫的关心,一转身,马上出国了。 五年来,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女人,只有自己。 童司韶算什么东西,不过仗着那点身份,就想爬到她头上。 做梦去吧。 有人提醒童丽颖,“你妹妹那边好像出了点状况。” 张宏利正在纠缠童司韶,童司韶凭借灵活身手,两次都将他甩回沙发上。 不过在旁观者的眼中,一时分不清两人是在调情纠缠,还是女方被人性侵了。 童丽颖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轻飘飘地说道,“我妹妹一直挺喜欢我表哥的。两人也不知闹什么别扭。” 一句话,将一场性侵直接定义为调情。 “啪”地一声,众人看去,裴意然将酒杯重重搁在桌面上,酒水溅了一手背。 童丽颖赶紧抽出纸巾,想帮他揩拭。 裴意然抬起手臂闪了一下,起身,一言不发走出卡座。 他生性虽然傲骄,但教养极好,很少让人下不来台。 童丽颖与裴意然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平日对她更是照顾有加。 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童丽颖愣住了,其他人也愣住了。 他们这边卡住了,那边越演越烈。 童司韶脱下高鞋狠甩了张宏利,并趁机人群中跑去。 张宏利一心只想抓住童司韶,看她往人群一钻,赶紧也挤了过去。 于是蒙头蒙脑,把一个人撞了。 那人直接一个过肩摔,将他丢了出去。 再冷冷问身边的人,“david,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被他质问的人,赶紧向旁一招手,喝道,“你们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 张宏利立刻被两位俱乐部里的保安给按住了。 当张宏利看清他所撞的人时,脸色变得煞白,嚣张的气焰一下子不见了。 他点头哈腰,“裴少,对不起,你那件衣服我来赔。” 裴意然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目光落在被童家保镖押回来的童司韶身上。 保镖保镖,不是用来保护主人,是来关押主人。 裴意然悠闲地倚在卡座外围,抬起眼皮,表情冷淡地看着俱乐部老板。 俱乐部老板会意,转头问张宏利,“你把我这里当成什么啦?说说看怎么回事?” 张宏利知道他们的手段,哭丧的脸说道,“我是她表哥,只想跟她开个玩笑,没想到她像泼妇一样闹起来。这件事真不怪我。” 俱乐部老板劈头给了张宏利两个巴掌。 “一个玩笑,你tm的一个玩笑就搅了老子庆典,你现在想想该怎么赔?” 裴意然皱起眉头偏过头看向童司韶,状若不经意地问道,“你们是在开玩笑?” 开玩笑?只有男人才会把性侵女人当成是一场玩笑。 童司韶冷着声音说道,“他想非礼我。” 张宏利立刻大叫道,“你这个八婆胡说八道什么,分明是你勾引我的。表妹,你替我做证。” 童丽颖皱眉看着童司韶,“二妹,表哥他固然惹你生气了,但你也别撒谎害表哥。你们以前那么好,念在旧情的份上,原谅表哥吧。” 寄主有黑点,被童丽颖拿捏得死死的。 裴意然不知想到什么,眯起双眼,搭在扶上的双拳攥得死紧,看向童司韶的眼光漆黑冰冷。 童司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寄主与张宏利虚以委蛇时,还是个十五六的女孩子,那时犯的错,可以推诿给中二期,现在若坐实了,她在名媛圈的名声可真就毁了。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待见她了。 而且童司韶怀疑,张宏利突然出现,并当众纠缠她让她出丑,是童丽颖使得诡计,她更不能让童丽颖得逞。 童司韶转过身子,对童丽颖认真说道,“张宏利在性侵我,这是一个事实。姐姐你也是一个受过精英教育的女性,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在你眼皮底下发生? “而且姐姐你这样子说,不是在毁我声誉吗?” 童司韶不容她张口反驳,用手一指裴意然,转头看向俱乐部老板求证,“要勾引,我也该去勾引裴少这种有钱有颜优质大帅哥,而不是只会打女人的瘪三,你说是吧。” 童司韶说的这么形象, 俱乐部老板一直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满脸笑意地应道,“有道理。” 除了当事人,在场的人不禁暗自好笑。 这些人好会,一个比一个会拍马屁。 童丽颖见童司韶寥寥数语之间,转换了形势,当即说道,“二妹你别开玩笑了,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你说你喜欢表哥,喜欢跟他在一起。” 童司韶大声抢白,“姐姐,谁年轻时没犯过中二病,十五六岁小孩说的话你也当真?再说,我当时第一次喝酒,喝酒了,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表白错人很正常。 “我现在成年了,又没眼瞎,怎么可能喜欢你这个缺德表哥?” 有些事寄主确实做过,死不认账会让人觉得童司韶撒谎成性,这样一解释,反而站得住脚。 “你……”饶得童丽颖再擅长辩论,一时也语塞了。 裴意然不期然想起多年前看到过的那张照片,那时的童司韶确实看起来神智不清,也许真的是喝醉酒了。 他定定盯了童司韶看了片刻,侧头脑袋问张宏利, “童小姐,也是你能污蔑的?” 第18章 就狐假虎威了 看似无关紧要一句怼人的话,让周边的人都变了颜色。 上次,被裴意然用这种语式怼过的人,正在吃牢饭。 童丽颖刚接手童氏时,由于经验不足,曾被一个富二代坑过,那位富二代觊觎她的美色,以此事要挟想要潜规矩她。 后来由裴意然出面替她摆平,那时,裴意然也是用这种语式怼人的。 也就是从这件事开始,童丽颖是裴意然白月光的传闻甚嚣尘上,为童丽颖的事业打通了不少捷径。 当时裴意然说道,“童家小姐,也是你随便可以坑的?” 张宏利肯定也想起这件事,想起那位富二代的下场,看出势头不对,马上见风使舵。 “裴少,我刚才全是胡说八道,童小姐是个好姑娘,怎么会做那种事。是我糊涂了,全怪我这张嘴巴。” 张宏利抬起手,打了自己几个耳光。他对自己下手也够狠的,几巴掌下来,脸都肿了。 裴意然半分眼神也不分给姓张的,转过头对俱乐部老板说道,“david哥,你现在出息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你地盘撒野?” 俱乐部老板微微一愣,不由地看向童丽颖。 张宏利是童丽颖的表哥,他还以为,裴意然会看在童丽颖的面上,对张宏利手下留情。 但裴意然现在明显在给童司韶撑腰。 实在让人大跌眼镜。 童丽颖的心一直往下沉,谁都知道张宏利是她的表哥,他如果当众受罚,打得就是她的脸。 裴意然不会不明白这一点的。 童丽颖转头看向裴意然,目光带着乞求。 乞求他像以前那样,站在自己这一边,给自己留面子。 但裴意然似乎没接收到她的信息,从口袋里抽出一条手帕,默默揩着手背。 他这个脑回路有点长,酒都蒸发干了,他才记得擦手。 “意然哥。”童丽颖拉了拉裴意然衣袖。 裴意然回头看她一眼,轻声说道,“你如果觉得累,先回去休息吧。” 童丽颖垂下头去。 裴意然擦完手,径直看向俱乐部老板。 俱乐部老板会意,冷着脸对保全人员说道,“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还不马上把他请出去?” 裴意然一听笑了,在没有点烟的情况下,突然“嚓”地一声点亮了打火机,对着明火仔细观察了片刻,又“啪”地一声熄灭了。 周边弥漫着淡淡的烟火味,米灰色的灯光映在酒杯上,泛着迷蒙的反光。 嚓地一声又亮了,接着啪地一声熄灭了,如此有节奏地周而复始,全场静默,把这一声声并不嘹亮的响声衬得格外清晰。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每个人心上轻轻挠着。 俱乐部老板久经沙场,什么场面没见过,原本看在童丽颖的份上,打算放张宏利一马。 现在清楚裴意然的意思了,自然晓得轻重。 “公了还是私了,你自己决定吧。” 张宏利已经吓得面如黄土,开口求饶,“裴少,我真的就跟童小姐开个玩笑,没有别的意思。这样吧,今晚你们的酒我请了,大家过得开心,就不要与我这样的小人物计较了。” 俱乐部老板笑了,“你倒是很大方,搞得像我们就缺你这点钱似的。自己说说看吧,你刚才往那杯子里下了什么东西?” 姓张的哭丧着脸,“我什么都没干啊,你们不能冤枉我。” 俱乐部老板朝两旁的人笑了笑,“他认为我冤枉了他,你们觉得我冤枉了他吗?” 随着话落,他一声令下,几个保安人员过来,按住姓张的,开始搜他的身。 这种俱乐部,许多人玩嗨了都会磕药,查起来干净不了。 问题还不在于干不干净,而是,有人金口已开,一言九鼎,你今天不拿出点诚意交待,这个坎就过不了。 张宏利面色惨白,抖如筛糠, 最终被两个人拖了出去,拖出去时四肢健全,拖回来时右手折了,鼻青脸肿,哭得涕泗横流。 俱乐部老板想拉拢裴意然,有心表现,吩咐手下下了狠手,张宏利又疼又怕,什么都顾不上了,一个劲地向裴意然道歉。 裴意然坐在那里不动,眸子冷冷的,“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你又没有得罪我,该向谁道歉就向谁道歉。” 张宏利明白过来,赶紧向童司韶鞠躬道歉,“童小姐,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了。” “你不是一直骂我贱种吗?一个贱种可没那么大的量。”童司韶走到张宏利面前,左右开弓,让他的脸开了酱铺,锦上添花。 张宏利忍不住瞪圆了眼睛。 童司韶的表现一再刷新张宏利的认知,以前被他踩在脚底的人,现在却敢正面刚他,张宏利一时真适应不了。 童司韶冷笑道,“看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狐假虎假?你是不是心里很不服气?” 张宏利眼神垂下头,藏起恶毒又羞愧的眼神,童司韶却看得一清二楚,她扬眉吐气地问张宏利。 “你有什么不服气的?你不一样也是狗仗人势,靠我们童家发展起来的?如果你不是顶着我童家表哥的名号,你能进得了这家俱乐部?” 这种落水狗最不值得同情,就该狠狠痛打。 好久没这么痛快了,看着张宏利灰溜溜的滚走了,童司韶心里更是痛快。 今天过后,张宏利休想再踏进这个圈子半步。 童司韶随便抄起桌面上的一瓶红酒,倒了一杯,走到裴意然面前。 “意然哥哥,刚才多谢你救了我,这一杯我先干为敬。” 不止是谢他帮她惩罚张宏利。 而是给了她十足的尊重和面子,以后,她可以正式用童家小姐的身份“出道”了。 谁知裴意然伸手直接抢过童司韶的酒杯,拿在手中晃了晃,又很不给面子地说道。 “你想多了。裴童两家是世交,童家受人欺负,裴家的面子也过不去。我是看在童世伯的面子上,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童丽颖在一旁听了,心里却不是滋味,裴意然明显是在含沙射影。 “意然哥,这事是个意外,你知道我不会让二妹受外人欺负的。” 裴意然这才抬眸看了童丽颖一眼,“不关我的事,不用跟我说。” 第19章 找上门来 没想到童司韶还没有向童爱国告状,晴姨倒恶人先告状起来。 晴姨在童爱国面前哭泣,说童司韶为了报复自己,故意在晚宴上勾引张宏利,又陷害他,害他被人打得半死,晴姨求童爱国为她作主,好好教训童司韶。 若成以前,自然是没问题,不用别人动手,童爱国解下自己的皮带,亲自上阵狠抽童司韶一顿。他是暴发户出身,没受过高等教育,又有大男子主义,觉得打女儿天经地义,打死活该。 不过现在情况特殊,教训张宏利的是裴意然,童爱国知道,倘若责罚童司韶为张宏利撑腰,等于刷裴意然的面子,与裴意然做对。 童爱国只能一反常态,斥责晴姨一味纵容内侄,让他欺负到自己女儿头上。 晴姨在家闹了两天,更明白一个道理,绝不能让童司韶嫁进裴家,否则自己没好果子吃。 殊不知这个时候,童司韶并不想嫁进裴家,她一心只能逃离此处,回到南方。如果不是童家仨各怀鬼胎,也不会一步步将童司韶逼向了裴意然。 但是童爱国经不过晴姨一再吹枕边风,也觉得童司韶在外招摇惹事,故意给自己添乱。他不能明着惩罚童司韶,只能把她禁足在家,等她被驯服了,答应不再闹事了,再让她参加社交活动。 * 明皓去太湖玩了几天,带回几筐螃蟹,他一回来,自己家还没回,就带着那几筐螃蟹杀到裴家主宅去。 那天是周末,裴意然回主宅陪父母吃饭。 明皓是裴家的常客,裴家父母看着他长大,待他如家人,他基本来去自由。 明皓又很健谈,席间逗着裴父裴母大笑了几回。 吃过午饭,裴父裴母都去午休,他们晚上有个小应酬,裴意然和明皓则去自家室内泳池游泳。 连续游了一个小时,裴意然上岸喝水,明皓早坐在沙滩椅上休息了。 明皓是个享乐派,别看他声色犬马,但玩起来都很适度,不会给自己找罪受。 不像裴意然,喜欢什么,做什么,都很投入,非要做到极致不可。 明皓一边喝着乌托邦斯啤酒,随口闲聊,“听说童舔狗回来了?还在你表哥的俱乐部里大闹了一场?” 明皓听说这件事后,悔不当初,早知道会错过这样一场好戏,他就不去太湖了。 裴意然躺在另一张沙滩椅上,喝着矿泉水,懒着应他。 圈子里的朋友虽多,但真正能聊得来很少,明皓算是一个。 许多事他会与明皓分享,唯有童司韶这件事,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与人分享,包括明皓。 明皓侧过头看了面无表情的裴意然一眼,一种久违的感觉又出现了。只要事情关系到童司韶,裴意然的言行举止就很怪异。 拿五年前那件事来说,裴意然对童司韶的态度简直可称大起大落,从冷漠到关切,又从关切到愤怒,复又归于冷漠。 明皓怀疑,童司韶的无故失踪与裴意然有关系。 他不止一次向裴意然打探过童司韶的下落,裴意然对此却三缄其口。 时间久了,对这件事的好奇,也就不了了之。 现在明皓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我听说童老头把童舔狗抓回来,就是为了与你联姻,我真是奇怪了,他哪来的那么大的信心,要轮也先要轮到lisa吧。舔狗比lisa差远了。” 裴意然眯了眯眼,用不甚愉快地口吻说道,“与谁联姻,我自己说了才算。谁都别操这份心。” 多年好友,明皓一下子听出来,裴意然虽没有承认什么,但也没有否认什么。而且他并不喜欢明皓对这件事的试探。 明皓赶紧点到为止,笑道,“我是听说几年不见,童舔狗变漂亮了,虽然不是惊艳型的仙女,却是个耐看型的美人。我挺好奇的。只可惜童老头把她禁足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把她放出来。” 那口矿泉水已经流进食道了,不知怎地还会呛了出来,裴意然被呛着坐了起来,咳了好几声才止住了。 明皓本来想组个局,晚上一起去俱乐部。裴意然却说自己临时有事,让他自己玩去。 明皓想了想,还是先回自己家去了。免得大哥知道了,又要被大哥说。家也不回,就知道玩。 裴意然站在镜前换衣服,西装太正式,黑色太老气,前两天刚剪的发型,看起来有些不自然。 折腾了半空,还是穿上白衬衫黑裤子。 刘老管家看他下楼,赶紧过来问他是否要出门,晚上不留在这里吃饭吗。 “不吃了。我要回森域。”裴意然整理下袖扣,顿了顿,“明皓带来的螃蟹还剩多少?” “一筐半。”刘老管家不解何意,但仍快速答道。 “拿一筐放我车上,我要带走。” 刘老管家吩咐其他下人装车时,心里还在奇怪,少爷平时不怎么爱吃螃蟹啊,这回怎么改口味了。 * 童爱国的家乡有个风俗,人一生下来就背负着一个罪名,通过念经才能消解超渡,念到一定数量后,死后才可以上天堂。 童爱国年轻时不管这些,老了身体走下坡路后,就变得迷信了,每逢初一十五,只要有空都会带着晴姨和童丽颖上山吃斋念佛,直到傍晚才回来。 家里只留童司韶一个人。 午睡醒来,童司韶从书房拿了几本书,坐在床头阅读。 她阅读的口味极杂,从严肃文学到通俗文学,再到小黄书,上下五千年,纵横沟壑里,都是她的涉猎目标。 她刚翻了几页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就听到敲门声。 管家站在门口,请她下去招待客人。 “老爷夫人小姐都不在家,只能请你下去了。” “什么客人?这个时候来?”童司韶站在门边不动,心想,说不定是张宏利来找她挑事。她可不能上当。 “裴家少爷。”管家堆着假笑说道。 若不是裴意然突然到访,在听说童爱国他们外出之后,又询问“家里还有什么人”,管家才不会上来请童司韶。 管家已经暗自向童爱国汇报了这种情况,但是他们就算飞车赶回,也要一个小时。 裴意然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悠闲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与管家聊着天,时不时还提到童二小姐。 听裴意然的口气,他知道童司韶在家。家里有主人,却不下楼接待客人,这是一种怠慢。 管家又暗自请示过童爱国,得到童爱国的首肯后,才上楼请得童司韶。 童司韶很意外,不过她很快就明白,这是一个机会。她匆匆换了套衣服,就随管家下楼。 童司韶下楼的时候,裴意然正在喝咖啡,听到动静,一边放下杯子,一边回过头来。 童司韶也才睡醒不久,两边脸颊带着清新的红嫩,染出几分酣样来。 她越来越诱人了。 “意然哥哥,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玩?” “偶尔得了两筐太湖蟹,吃不完,就顺便送一筐过来。没想到,童世伯不在家。”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尽聊些没营养的话。 童司韶看到管家丝毫没有离场的意思,心里着急,说话都开始不利索了。 裴意然恍若未觉,抬眸望向童司韶,直接吩咐,“来这么久手还没洗呢,童司韶,你带我去洗手。” 不待童司韶回答,裴意然迈开长腿旁若无人往楼梯口走去。 童司韶正愁没机会与他单独开聊,赶紧跟了上去。 但是管家也陪着笑脸一路跟到童司韶房间门口。 裴意然在门口停住,看了管家一眼,又看了那两位门神似的保镖一眼,问道,“怎么,怕我带童小姐私奔?” 管家二话不说,带着那两位保镖下楼了。 裴意然倒一点都不见外,真是来洗手的。洗完手,还斯条斯理拿着童司韶的手巾慢慢擦着手。 看着裴意然鸠占鹊巢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童司韶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可裴意然完全没有那种已经得罪别人的自觉,把自己捯饬干净后,继续无视童司韶的存在,闲庭信步般走到房间中央。 他先是打量着房间,然后仪态优雅地走到古董架旁,从容地从兜里拿出一件小干扰器,随手搁在架子上。 这才转过头来看着童司韶,淡笑地问道,“当初你决定逃走之时,没想到会有今日吧。” 当初裴意然曾经劝告童司韶,童司韶坚持要走。现在旧账重翻,想来裴意然对被胁持之事还是耿耿于怀的。 童司韶说道,“当初我已经走投无路了,离开童家是唯一的选择。如果你还为那件事生气,我可以向你道个歉。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计较。” 换成别人这么说,裴意然也许不会感觉到意外,但是童司韶突然转了性,让他不禁多打量她几眼。 “你还是想逃走?”他猜测地说道。 “当然。”童司韶并不避讳他,她自己没能力与童家力争,仍然需要借助他的力量。 她坦诚地说道,“我希望你能帮我,你帮了我,也等于帮你自己。” “帮自己?”裴意然笑了一笑,果然她又把如意算盘打到他头上,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招,“我没看出帮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上次我倒是帮了你,得了什么好处没有?没有,这次,请你赐教。” “我走了,你联姻候选人里就少了一个拖后腿的,这样可以提高你候选人的水准。” “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裴意然嗤笑,“直接把你pass不就得了,何必那么麻烦呢?” “那童丽颖呢?如果我不走,就是你跟童丽颖之间的绊脚石。”童司韶只好搬童丽颖。她就不信,他与童丽颖之间这五年里还没有磨出感情。 “绊脚石?你会不会太看得起自己了?”裴意然很不给面子的问道。 “对,这样想就对了,那你们俩直接联姻吧,何必拉上我呢。”童司韶激动地说道。 裴意然的脸沉了下来,“你搞清楚,强迫你联姻的是你家老爷子,不是我。”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联姻?”童司韶只能使用激将法了,“我没想到堂堂裴少,竟也要靠卖身才能发展事业,让我大开眼界了。” 在童司韶看来,古代靠和亲,当代靠联姻,才能保住事业的男人,都是些吃软饭的男人。说什么大局为重,全是屁话。你又不能每次有事,就去联姻。 裴意然闻言敛了表情,望向童司韶的眼神冷飕飕的。 第20章 身体检验员 童司韶希望裴意然有点意气,对她高傲地说一句,“我裴意然还不至于此。” 那么童司韶就可以顺水推舟与他解除婚约了。 然而裴意然沉默半晌,却说了这样一番逻辑自洽的话。 “我更没必要靠不联姻,来证明自己不吃软饭。 是不是吃软饭的,我自己心里清楚,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 还是说你只是想用激将法,达到你自己的目的?” 童司韶至此也不得不承认,裴意然这种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认真自信的气质,看起来实在让人心动。 如果裴意然不给她挖坑就好了。 童司韶在心里组织一下语言,诚心诚意发问。 “裴意然,那你究竟怎么想的,好歹给一句话啊。 我们这样相看两相厌,绑在一起一辈子有意思吗?” 裴意然看着童司韶,绷着唇线不说话,他的眼眸黑漆漆的,像化不开的墨色,唇瓣被抿得发白,满是隐忍的表情。 童司韶搞不懂裴意然这副委屈的表情所谓何来,可能当惯了天子骄骄子,字典里就没有“被拒绝”三个字吧。 倘若换个时候,看在美色的份上,童司韶也愿意哄哄裴意然。 可眼下这种情况只能让童司韶选择快刀斩乱麻,她希望裴意然帮她搞定这个烂摊子。 裴意然仿佛就是为了与童司韶作对似的,硬憋了半晌不再开口。 待把童司韶搞得有些火大时,他又冷笑道,“若不是我妈下了最后通牒,你以为我愿意?” 童司韶心里一声骂,好家伙,没想到,他还是个孝子。乍一听,连声音里都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苦涩。 原着确实有这事,到了适婚年龄,由于裴意然洁癖难治,不近女色,裴妈妈唯恐他孤独终老,天天着急上火到快高血压了。 可童司韶在另一个世界里受过平权教育,是轻易能被人道德绑架的吗? 她马上抓住机会反驳道,”咱们能不能讲点道理,你自己的老妈你自己孝顺,拉上无辜的人当垫背算哪门子的事?“ 裴意然像是早就猜透了童司韶的心思,轻轻松松反手一枪,“你自己的老子自己搞定,赖我,又算哪门子的事?” 童司韶暗呼,救命,他怎么那么聪明,反将她一军的逻辑简直无懈可击。 一个人真不该与天才比划智商,伤不起。 到这个时候,童司韶不想亮底牌也不行了。 “裴意然,有件事实不相瞒,我虽然是童氏夫妇的女儿,但由于我爸偏心 ,我实际上能拿到的童氏股份并不多。 算起来统共也只有10%。 而且这些股份现在都掌握在我爸手里,如果他不肯放手,我一分钱也得不到。” 童爱国与原配虽说是白手起家,当时还是借了不少原配家族的势力,原配死时握有童氏集团40%股份。 依法继承的话,童司韶可以坐拥童氏10%的股份。 然而看童氏一家人的表现,童司韶想拿到真正的股份比登天还难。 裴意然皱着眉看着童司韶,用一种傲慢的口吻说道,“童氏还有很大的下降空间,你觉得我会把这10%放在眼里吗?” “……”童司韶又说道,“但是我不但没有里子,也不能带给你面子啊。你如果娶了童丽颖,那可是面子里子都有了。” 裴意然笑了一笑,笑意完全不达眼底。 “谢谢你的建议,不过,我更喜欢看你吃瘪。 但凡所做的事能让你不开心,那我一定竭尽所能,为你效劳。本来你只是候选人之一,现在恭喜你,你成了唯一的候选人。” 童司韶上下打量裴意然一眼,觉得他小时候没挨过千刀万剐,能够顺利长大,那一定是祖上烧了高香的。 “裴先生,我真为你的未来担心啊,你对你即将面临的危险一无所知。” 裴意然也笑了,“彼此彼此。” 这句话为这场谈判划上了休止符。 港真,通过这番谈话,童司韶对自己即将当联姻的牺牲品的命运已经很明确了。 但她更清楚的知道,她不能就此气馁,如果连她自己都放弃自己,那就真的没人帮她了。 不就是联姻吗? 童司韶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心里盘算。 谁怕谁啊,至少裴意然躺在床上的样子还是很可人的,她肯定不亏。 至于裴少给不给吃,那要试过才知道啊。就算暂时难以脱身,她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小媳妇。 更别想让她俯首称臣。 童司韶这个人心思活络,不但想象力丰富,而且擅长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只见她先是抱了个拳,“这样看来,裴先生,以后请多多关照了。“ 然后又笑吟吟说道,”还有,如果裴先生也不介意的话,我想先研究研究我婚后的待遇究竟如何。” 言毕,童司韶抱着舍生忘死的决心,毅然决然摸向裴意然的腹肌。 裴意然没想到童司韶说动手就动手, 他陡然僵住的表情在童司韶眼里更显得诱惑,绷紧线条的腹肌在童司韶手上触感也更好了。 童司韶满意地说道,“看来我婚后的待遇不错,这里,那里,都不错。” 裴意然终于抽出气来,温热的手掌一把抓住童司韶的手腕,咬牙说道,“童司韶,不拿手的事你别试……” 估摸着裴意然又想问她生死与否之类的选择题,童司韶连忙一口打断。 “你既然与我童家联姻,那你就是我童司韶的人了,我提前梭巡我的领地,享受我的待遇,有什么问题吗?” 他自己给的逻辑,跪着也得听完。童司韶一把将他抵到墙角,开始壁咚他。 可惜裴意然个子太高,童司韶踮着脚跟也只能亲到他的……脖颈。 那里白皙干净,带着木质体香。 裴意然被童司韶亲得周身一颤,喉结上下滑动,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失神来形容了。 他攥着童司童手腕的手松开了,顺势滑下,扶着她的腰肢。 那是一双干燥温热的手掌,隔着薄薄的衣物向童司韶传递着热量。 * 接到管家的电话后,童丽颖开着快车独自赶回家去。100分钟的路程被她压到65分钟。 童丽颖把车停在庭院前,将钥匙往迎到门口的管家手里一丢,急着向管家打听情况,听说裴意然进了童司韶的闺房,脸黑得让管家都不敢直视。 童丽颖三步并做二步走到童司韶卧室门前。门是关上的,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反锁。她拿出手机调出监控,监控被人黑了,麻花一片。 裴意然不想让人知道的时候,有监控等于没监探。 童丽颖手按门手把轻轻旋开了一条缝。 一道压抑的男性呼吸声轻轻传了出来。接着,童丽颖看到了她宁可死掉也不愿看到的情景。 那个如天神般的男人被人按在墙上壁咚,脸上带着隐忍而脆弱的表情,随着对方的动作,羽睫不停地轻颤着。 童司韶明显经验不足,生猛地把他的唇瓣给磕破了。裴意然有些吃疼地睁开双眼,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丝。 尝到甜腥味后,裴意然竟轻轻舒了一口气,沾染了情色的嗓音喃喃道,“原来是这种感觉,跟梦里的感觉不太一样。” 童丽颖突然用手抚住嘴唇,捂住自己的哽咽声。 她清晰地记得,她曾看见过相似的表情,在不同的情景中。 裴意然20岁生日的时候喝过了头,下半场被人扶回房间休息。童丽颖瞄准机会潜进裴意然的房间,她打算把自己当成生日礼物送给裴意然。 童丽颖想这样做已经不止一天两天了,但裴意然清醒的时候她压根没有机会,她所有的暗示全被他无视,而表白也被他明确地回绝了。 裴意然表情冷淡地说道,“两家是世交,我只当你是邻家妹妹。这话以后别提了,免得大家尴尬。” 童司韶曾向童丽颖说过,她摸过裴意然腰窝间的红痣,童丽颖心想,那晚裴意然肯定也是喝多了,所以才让童司韶得手。 裴意然躺在床上,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模样,蹙着眉,面颊带着淡淡红晕,微张着双唇,呼吸略重,衬衫的扣子被解开了两粒,他用手不断挠着自己的锁骨。 童丽颖走过去,低下头,献上自己的红唇。 童丽颖的回忆被里头的声音给打断了。 “你别太过份了。” 童司韶不知怎么突然恼火起来,再次将裴意然按到墙上。裴意然忍无可忍,把头一偏,哑着声音忍耐地说道。 裴意然人高马大,做出这种动作,真是可爱的超标。童司韶一时没忍住,吧唧一声啵上他嘴边的小梨涡。 “你长的可真好看,姐姐爱了爱了。来,叫一声姐姐听听。” 裴意然抿着唇,眼神复杂地瞅着童司韶。 “来嘛,叫姐姐,赶紧叫姐姐,姐姐给你发糖。”童司韶还在那里纠缠。 裴意然就那么眼眉柔软地看着童司韶,模模糊糊叹息。 “你这人怎么一会儿一个样,你究竟有几种模样,究竟……” 他的话没能制止童司韶小幅度扯开他领口的动作,随着领口的逐渐敞开,慢慢露出他精致的锁骨。 童司韶被勾得实在心动,不由地看向他领口第二粒纽扣。 裴意然意识到童司韶的意图,磨牙道,“你敢!” 其实童司韶是不太敢,但打肿脸充胖子这道题她熟,不外乎就是豁出脸继续……啃他。 脑门一热之下,童司韶力道没控制住,把裴意然的下巴咬出一道牙印。 裴意然忍着痛没出声,只是将童司韶稍微往外一推,掌心仍贴在她的腰际处,让童司韶有劲也使不上。 这一番闹腾下来,他们俩都蒸出一身薄薄的热汗,肌肤相亲的地方粘糊糊的,如胶似漆,仿佛越过衣物贴在一起。 童司韶不服气地说道,“我还没检验完呢。” 裴意然眉一拧,一点也不客气地说道,“你技术太差,当检验员还不够格。” 这简直是赤果果的侮辱和诽谤!童司韶摊了摊手,尖牙利嘴地说道,“是什么给你这种错觉?难道不是你不够格吗?” 裴意然眨了一下眼睛,抬起一只手,捏着童司韶的下巴,轻声说道,“那换我试试?” 炽热的气息随着这句话迅速朝童司韶扑过去。 “不行……”童司韶发出软弱的抗议声。 裴意然定定地看着童司韶, “为什么不行?男女平等!你已经验过我了,现在轮到我来检验你的身体了。” 第21章 傻瓜 童丽颖再也看不下去,捂着嘴往后退了两步,碰到一个人,管家端着一盘大闸蟹站在她身后。 管家低声说道,“小姐,你一向擅长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次也不应该例外。” 管家的话激起了童丽颖的斗志,童小姐只能一个,此生不把童司韶摁在地上踩踏,她都不配姓童。童丽颖将眼泪一擦,接过那盘大闸蟹,振作精神,推开了门,“意然哥,你和二妹谈好了没有,谈好了,我们来吃……” 听到声音,正俯身热吻的裴意然猛地一转身,背对着门口,将童司韶护到胸前,伸手将她的衣领整理好。 真是该死,童司韶脸红得像染了醉,俏生生的让人恨不得咬一口。 “深呼吸。”裴意然吩咐童司韶,“不许探头。” 裴意然的体质真是神奇,刚才还热火朝天的,只那么一瞬间,便清凉如水了。 连站立的姿势都没发生变化,可那个高冷的裴少回来了。 裴意然若无其事把童司韶仍搭在他锁骨的手拿了下来,握在手里。 另一手随便拢了拢自己衣襟后,挽过童司韶的腰肢,转过身子,两人并肩一同默默看向童丽颖。 童丽颖先盯着他们十指交握的双手,又打量着那只挽在童司韶腰际的胳膊,却含着笑问道,“意然哥,你来找二妹是为了张宏利的事情吗?张宏利之前确实骚扰过二妹,不过,他已经向我保证过,以后绝不会再骚扰二妹了。” 对于童丽颖的疑问,裴意然避而不答,反而有些不悦地问道,“lisa ,你刚才敲门了吗?这时候进来,有事吗?“ 童丽颖回过神来,意识到裴意然是在质问她,顿时羞红了脸。 她讪讪说道,“对不起意然哥,我以为你们聊好了,我妈妈让我来给你们送大闸蟹,我才给你们端进来的。” 童司韶在心里暗啐,没想到童丽颖也是甩锅的一把好手。童司韶的心突然被一对矛盾的想法所折磨,既想趁机拉拢童丽颖,好使自己脱身,又想借势与裴意然秀恩爱,气气童丽颖。 天人交战中,童司韶发现自己比想象的没底线。 可是转念一想,无论如何,现在与童丽颖争风吃醋这行为实在太幼稚了,还是早日摆脱这个怪圈,飞出牢笼是正经。 “其实我们也没聊什么,联姻这件事……“ 童司韶正琢磨着如何把童丽颖绕进来,让她与裴意然把话挑开,然后自己以局外人的身份把自己摘出去。 如意算盘正打着叮当响,却天不从人愿,中途被截胡了。 只听裴意然轻笑一声,“联姻这件事已成定局,确实没什么好聊的。所以现在,我与司韶正在培养感情。 是吧,司韶,你刚验过货,对你婚后的福利可会满意?” “……”童司韶无语地望着裴意然。有必要这么睚眦必报吗? 但童司韶摸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看着裴意然嘴角下巴都还留着她做案的证据,也有点做贼心虚,不敢正面硬刚他。 童丽颖脸色白了,勉强笑道,“对不起,意然哥,打扰你了,我先到外面等着,等你们商量好了,下午陪我去买礼物好不好?” 不等裴意然回答,童丽颖转身撤出去。 这段时间童司韶一直忙着逃走的事,到现在才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你现在相信我了吗?”童司韶略带困惑地看向裴意然,她还记得,五年之前,裴意然还很相信童丽颖,他觉得童司韶有被害妄想症。 裴意然看出她的想法,淡然说道,“你别多想,lisa这几年其实过得也挺辛苦的。你这次回来,正可以帮帮她。” 裴意然和童丽颖都是在年少的时候,就承担起家族企业的重担。 由于年纪相仿,背景相似,他们一起摸爬滚打,互相借鉴,积累经验。 在这方面的默契感受,确实是童司韶无法理解和介入的。 童司韶在心里冷笑,童丽颖可不需要她的帮助,她只希望她消失掉。早该知道,裴意然不可能相信自己。 “没想到你还是个渣男。”童司韶突然觉得不爽。 “渣男?”这对裴意然来说,是个新鲜的说话。 “不主动,不拒绝,不承诺,渣男无疑!” 裴意然挽了挽衣袖,冷静地反唇相讥。 “键盘侠,不明真相的时候,不要以正义之名,试图爬上鄙视链顶端,你这刷存在感的行为与盗匪何异?” 很好,童司韶的胜负心被他激起来了。 连童司韶自己没意识到,在裴意然面前,她的应激反应比平时快得多,胜负心也比平时强得多。 “裴意然,你可要想清楚了,哪怕是联姻,也不会影响我对婚姻的看法,彼此忠诚是底线。要是你敢婚内出轨,你就要有随时被我捅一刀的心理准备。” 裴意然清咳一声,勾起一边嘴角说道,“童司韶,这一点,你尽管放心,我的人品再差,与你相比,那也是小巫见大巫。我的底限只会是你到不了的天花板。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童司韶牙痒痒地冷眼看裴意然一副臭不要脸的模样,心里早就问候上了。 他说他不是天生一副欠扁找抽的模样,他自己敢信吗? 一想到裴意然天生洁癖,一般人近身不得,肉体出轨的可能性确实不大,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 童司韶觉得自己亏大了,她马上想到,要想扳回这一局,那得比精神洁癖。 童司韶冷笑一声,“精神出轨也是出轨,在我的床上若敢肖想第二个女人,我照样捅死你。” 童司韶生怕裴意然跳不过那个圈子的魔咒,与童丽颖一样,不把自己的幸福当成一回事。 商圈思考问题的方式对自己不公允,对别人更不公允。 与这样性格的人相处久了,日子会变得很无聊,除了盲目地一往无前外,没有其他的乐趣。 是以,童司韶要把丑话说在前头。 裴意然却皱了皱眉头,骂了一句,“傻瓜。” 在某个方面,童司韶是个自信的人。 她也感觉到,裴意然骂她傻瓜时,含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但“傻瓜”这个词却是晴姨和童丽颖私底下交流时经常用来形容寄主的。 寄主听到这个词所产生的生理反应就是气得浑身打颤,恨不得乱枪打死眼前人。 童司韶分明没觉得自己动怒,却突然脑门一抽,指着门口说道。 “我今天就做件好事日行一善吧,告诉你,门外倒有个聪明的。她明知道你即将与别人联姻了,还对你恋恋不忘。她确实看起来不像个傻瓜,与你更般配。 裴意然,你可不要一错再错,错过了这天赐良缘。” 就这么一句话,也不知哪里惹怒了裴大少爷,比刚才直接骂他还让他生气。 裴意然先是一阵愕然,接着脸色一冷,狠狠甩开童司韶的手,大踏步向门口走去。 关门的时候,也不忘狠狠地甩上一手。 似乎想借着这接二连三的狠劲,把童司韶这个人甩出九霄云外似的。 童司韶立在当地,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裴意然扬长而去。 等童司韶收拾好心境下楼时,裴意然已经陪童丽颖买礼物去了。 童老爷子也带着他的填房出门去了,估计是去裴家讨论联姻的具体事宜。 这些消息都是李妈照应童司韶吃午饭时向她刻意透露的。 末了,李妈端来一盘大闸蟹,谨慎地看了一下四周,才向童司韶耳语。 “小姐,你终于要熬出头了。” 李妈大概以为童司韶还是五年前那只舔狗,真心为她高兴。可李妈没想到,裴意然如果真的两边钓着童家姐妹,说他渣男并不冤枉。 童司韶对渣男可没兴趣,更不想让拿自己当垫脚石的童氏一家称心如意。 童司韶兴致缺缺看着大闸蟹,对李妈说道,“李妈,我不想吃,你拿去吃吧。” 虽是心头所好,但不想吃嗟来之食。 李妈以为童司韶醋了童丽颖才赌气不肯吃,便絮絮叨叨安慰了许多话。 无非就是劝童司韶改了性脾,好好伏低做小,日后为裴家生下一男半女,便可高枕无忧了。 因为知道李妈出于一片好心,童司韶才耐着性子听她唠叨。不过听到李妈说母凭子贵时,童司韶终于忍不住反驳。 “李妈,你这个思想太落伍了,他都不喜欢我,凭什么我要给他生孩子,他若不愿意,离婚好啦,谁怕谁啊。” 李妈用看陌生人一样的眼光诧异地看着童司韶,喃喃说道,“小姐,你这次回来变得好奇怪,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你以前可不敢那么顶撞老爷,对裴少爷更是百依百顺,不敢有一点逾越的地方。” 童司韶忽觉不妙,自知失言,因为觉得李妈亲切,在李妈面前不免多说了几句,却忘了一件事。 她的人设转变太快,别人尤可,李妈是看着寄主长大的老人,比别人更了解寄主的性格,难免会觉得怪异。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哪怕再过十年,寄主也不可能转性成童司韶这样无法无天的。 童家至今没人注意到这个疑点,那是他们与童司韶相处时间太短,也因为他们原本与寄主就不亲,没有对比,有些细节容易被忽略掉。不过,等童家与童司韶相处时间久了,迟早也会发现的。 童家狠辣,对于骨肉至亲尚且毫不留情,更何况对童司韶这个冒牌货。万一让他们知道了真相,不得把童司韶碎尸万段才怪。 童司韶本想动用李妈这条资源,借李妈的嘴向小姨通风报信,此刻改主意了。她不敢轻举妄动,万一事情曝光了,不但害了小姨,也害了李妈。 但童司韶立刻想到,既然裴意然那边说不通,李妈这条路也走不通,只有从李春晴这对母女这方面入手了。总之,越快离开这是非之地越好。 在童司韶细心解释下,又拿许多小时候的事作为例子,终于让李妈打消疑惑,高高兴兴端着大闸蟹回厨房了。 第22章 爸爸会信你吗? 童司韶也回了自己房间,坐下来想了一个下午,决定要从童丽颖身上打开突破口。 毕竟童丽颖也是个受过教育的人,不像李春晴,根本没办法讲理。 但让童司韶没想到的是,自那天童丽颖与裴意然一起消失后,接下来二三天都不见人影,晚上也不回家过夜,联系无门把童司韶急得都上火了。 童司韶下楼吃早餐时碰到李春晴,彼时餐桌旁只有她们两个人。 童爱国已经吃过早餐上班去了,李春晴面前也已经杯盘狼藉,正在喝饭后咖啡,看那样子,她似乎专程在等童司韶。 童司韶向她点头致意后,坐下来直接开吃。她虽然没睡好,但不影响胃口。 李春晴在旁看了一会儿,笑容越来越淡,忍不住想给童司韶插刀。 于是她拐弯抹角暗示童司韶,近几年裴意然与童丽颖走得有多近,对童丽颖有多慷慨宠爱,裴家早就把童丽颖当成儿媳妇来看待了。 “裴夫人说过,她会把晓颖看成自己的女儿,不会亏待晓颖的。” 童司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低头扒拉自己的饭菜。 李春晴说了半天,童司韶一个眼神都不给,她恼羞成怒,气呼呼地离开了。 真是个眼皮子浅的女人。 李春晴的目的就是想刺激童司韶,殊不知童司韶现在没有心思八卦。 因为童司韶发现,哪怕她答应了联姻,童爱国也摆明了态度,不管童司韶怎么软语哀求,非要把她禁到举行婚礼的那一天不可。 所以童司韶就更急得见到童丽颖了。 童司韶认为,身为女人,无论怎么要强,爱情迟早都会成为她的软肋的。 既然童丽颖那么喜欢裴意然,与其做她的情敌,不如成为她的助攻,不失为两全其美的好计策。 还好童丽颖当晚回来了,不过她似乎只想回来换套衣服,然后去参加什么晚宴。 童司韶赶紧趁这个空档,去敲她的房门。 门一开,见到是她,童丽颖神情了然地笑了一笑,仿佛胸有成竹,看得童司韶有些毛骨悚然。 童丽颖已经换好礼服,她整理了一下胸前的挂链,开口问道,“童二小姐有何贵干?” 童司韶对她讽刺的口吻不加理会,直言不讳。 “咱们直接把话说开了吧,想联姻的是你,不是我。不如你帮我一把,让我脱身,我会写下遗产放弃声明书,放弃童氏的股份。以后我也再不回来了。” 原着里,寄主死于逃亡的路上,由于童司韶穿了过来,才使这个躯壳存活下来。 既然寄主在这个时候都死于非命了,童司韶这么做,也不算对不起寄主。 童丽颖有些意外,眯着眼睛带着探究的味道。 “你舍的?你不是一直说,童氏是你妈的心血,没有你妈就没有童氏。我以为你有多孝顺,原来你这么自私,什么都可以抛弃啊。” 不想跟童丽颖做无谓的解释,童司韶只想尽快达成协议,逃出此地。 “一句话,你同不同意?” “不同意。”童丽颖一口回绝。 童司韶大感意外,“你怕裴家责怪你们?应该不会吧。” 接下来她又向童丽颖分析。 “一来裴意然喜欢你;二来现在联姻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我一走,裴家骑虎难下;他们就算再不甘愿,也只能同意与你联姻,大家都能如愿以偿,岂不是三全其美?“ 童丽颖上下打量童司韶两眼,轻笑。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跟你一样的恋爱脑?我会因为一己私情而影响裴童两家的联姻?”童丽颖最后发话,“还是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我的事,轮不到你操心。“ 童司韶这种建议可不是恋爱脑能够提出来的,但童丽颖说这句话的时候,显然没想到这一层。童丽颖以为,这些都是童司韶欲擒故纵的手段。 童丽颖虽然搞不清楚童司韶在打什么算盘,但她打心眼底里瞧不起童司韶,根本不屑于理解她。 不然,以童丽颖的聪明,早该看出童司韶身上的疑点了。 童司韶也有点看不清童丽颖,她知道童丽颖是喜欢裴意然的,她不理解,童丽颖为什么不不努力争取一下。 童丽颖表现得这么云淡风轻,童司韶却没打算让她这么自在。 “是你吧,是你让张宏利来挑事吧。” 童丽颖好心性,跌份的事她不会回应,听完这句话,眼睛都没眨一下。 从化妆包里拿出一枝口红,当着童司韶的面对着镜子在那里描,童丽颖有个习惯,喜欢在抹完口红后再画唇线,然后用小手指搔搔眼尾,才出声道,“没凭没据的事劝你别乱说,别等被人告了诽谤才后悔。” 童司韶笑道,“当初也是你让张宏利来诱惑我的吧。” 趁童父童母两人忙着内讧夺权无暇分心照顾寄主之际,让一位与她年纪相仿的男孩上门接近她,引诱她,最后再逼迫她,使她走上毁灭之路,日后再也没有能力与童丽颖抗争,这招的确恶毒,可又无把柄可抓。 童丽颖冷笑一声,“自己蠢,就不要说出来丢人现眼。” 童司韶挑着眉头笑道,“做骗子害人就这么值得骄傲吗?” 童丽颖“嗤”地一声笑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说这句话时,童丽颖特地摸了摸胸前的钻石项链。 听说这条项链是裴夫人送给童丽颖十八岁的生日礼物,等于正式承认了童家小姐的身份,若当时童司韶没有因种种劣迹行为而被她排斥的话,这条项链就是童司韶的。 “那鸿鹄知道银行存款和银行借款出现双高是很不正常的现象吗?”童司韶慢悠悠地问道。 童丽颖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童氏所公开的财务报表表明,尽管近几年童氏集团在经营管理方面出现很大问题,导致企业利润逐年下降。不过,仍有盈利的空间。 但是由于报表上出现货币资金和货币借款双高的现象,使童司韶怀疑,童氏集团的财政状况远比向外披露的糟糕得多。 而且凭借童司韶对童丽颖的了解,童氏集团如果不是亏损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童家,尤其是童丽颖,绝不会出下下策把抓她回来联姻。 试问,哪个正常的女人会愿意看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娶了别的女人? 除非她走投无路,别有所图。 于是童司韶借机敲打一下童丽颖,看她有什么反应。 “我就是觉得奇怪,为什么童氏明明有大笔的现金存在银行里,却要通过贷款还债呢?”童司韶盯着童丽颖问道。 “这事还轮不到你来管,你少操这份心。”童丽颖冷冷斥道。 “那爸爸管得着吗?”童司韶挑衅似地问道。 “你少来威胁我。管理层的事你一窍不通,你以为爸爸会信你说的话?”童丽颖嗤笑,本来以为童司韶真的抓到什么把柄,原来抱着打报告的主意。 童丽颖才不怕童司韶到童爱国那里打小报告,童司韶不在的几年,童丽颖深得童爱国的信任,童爱国对童司韶的亲情越发的淡了。 若不是裴家放出联姻的风声,童爱国压根想不起他还有一个亲生女儿。 童丽颖关上房门走了,童司韶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 盘腿坐在床上,盯着那粒裴意然留下的干扰器,童司韶的脑子里一遍一遍过着当初在网上查到的近几年童氏集团公开的年度财务报告。 看童丽颖的反应,童氏财务报表背后确实存在着猫腻。 但仅凭自己几句话估计说服不了童爱国,还要列出更具体的数据才行。 与裴意然接手裴氏后大展鸿图的走向相反,童丽颖接手童氏后,不但没有助童氏更上一层楼,反而使它的股价持续下跌。 童氏的现状或许已经让一些股东开始质疑童丽颖的管理能力,如果童丽颖不能借助裴童联姻之风力挽狂澜,恐怕ceo的位置就坐不稳了。 为了顾全大局,童丽颖一狠心忍痛割爱了。 也只有这样的理由,才能够解释何以童司韶动之以利的计划会失效。 就像裴意然所说的,童氏还有很大的下降空间,童氏的股票若继续大幅度缩水,就算拿到10%的股票作用也不大了。 更何况实际上,这10%股票还掌握在童爱国手中。 接下来的几天,童司韶都躲在自己房间里整理数据,希望能找到另一个突破口。 奈何李妈更加关心她的私人生活,深怕她放弃裴意然这棵大树。 一天,李妈将一本车企杂志塞到童司韶手里。 “小姐,你别信小太太说的话,大小姐这几天根本没跟裴少爷在一起,听说她投资了一个项目,这几天都在公司忙着跟人家商谈呢。” 童氏斥资20亿与sus合作,持股20%,正式升起进军新能源电动车市场的旗帜。 童丽颖作为新一代女性精英代言人,深受许多追求独立个性解放女性的吹捧,热搜里把她夸得神乎其神。 童司韶看过杂志之后,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第23章 我有错也只能你来罚 童爱国年轻时纵欲过度,身子被掏空了,过了五十基本不行了。但他这个人好面子,明面上照样在外头花天酒地,私底下请中医看病吃药强撑,还偷偷躲在书房做深蹲运动,妄想恢复体力,再展雄风。 那晚童爱国刚做完深蹲,觉得自己体力恢复有望,心情愉快地捧着参茶在喝。 有人敲门,童司韶走了进来。 童爱国脸上露出厌烦的表情,以为童司韶是来哀求哭诉的。他觉得这个女儿真是讨债鬼,当初就不该让她问世。 童司韶没给童爱国开口让她滚的机会,走过去将几张纸摊到他的书桌上,“爸爸,你看看。” 身为董事长,童爱国文化程度并不高,始终不习惯正式的财务报表,他有一套自己的流水帐计算法,他的财务为了配合他的习惯,每次在出具正式财务报表后,还会给他个人出具一份流水帐。 童司韶制作的几张报表都是流水账式的,旁边还用文字备注了,童爱国看过之后,脸沉了下来。 “你给我看我公司的报表干什么?这些报表每年都通过审计,对外公开的披露的,我心里比你清楚。” 童司韶指着报表上的应付帐款和现金两个帐户说道,“爸爸,我知道你现在不能接受现实,但是,我们学财务的都知道,这两个帐户的余额很少成正比的,有现金了,为什么不还款?” 童爱国脸色很难看,“张宏利污蔑你的事与你姐姐无关,我没想到你这么恨她,为了这点小事报复她,陷害她。” 看来童丽颖捷足先登,在童爱国面前颠倒黑白,向童司韶泼脏水,而童爱国一一如既往地相信她,一开口就习惯pua童司韶。 “那好。”童司韶继续平静地说道,“爸爸,也可能是我错了,但是你可以让财务把银行对帐单给你看看,或者,你可以让财务打开电子银行,让你看看电子对帐单。我想,你应该从没有见过电子对帐单吧。” 童爱国毕竟也是见过大风浪的,他靠卖废品起家,没上过几天学,后来经历了商海沉浮,固然也附庸风雅起来,但那一身土气却是洗不掉了。 正因为如此,童爱国才偏爱一出生就自带贵族女主光环的童丽颖。 童司韶觉得只有靠这个女儿才能光耀门楣,相衬之下,对带点破落户味道的寄主,也就横竖看不顺眼了。 童司韶刚失踪的时候,童爱国也派人找过她,但是经不住晴姨这对母女挑拨,以为童司韶离家出走就是为了与他作对,渐渐地,对童司韶更恼恨了。 因为少了这个女儿在眼前碍眼,他们一家三口倒过得更自在了。 女儿失而复得,身为亲父的童爱国,既没有愤怒地斥责女儿当年无知的行为,也没有心痛她在外浪迹的艰辛,更也没有表现出失而复得的喜悦。 只有为了一己之私,童爱国迫不及待强迫童司韶成为商业联姻牺牲品的野心和手段。 童爱国对寄主还有几分亲情可想而知,想从他那里得到理解和善待,简直是痴心妄想。 但童爱国贪财如命,讲究实际,童司韶讲的那么有理有据,难免让他动了疑心。而疑心一旦种下,就像野草一样,碰到雨水就会疯长。 童爱国仍然在摆家长架子,“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以后少动这些歪脑子。有那时间,还是想想怎么讨好裴家那小子吧,我看那小子对你有点意思。” 上次裴意然被童司韶气走的事,裴意然好像没跟别人提起,童司韶也不会傻得自己说出来。在童爱国的那里,童司韶还是有机会的。 童司韶问道,“爸爸,就算我在选秀名单上,但我与裴意然相处的时间太少了,竞争那么激烈,你要多给我机会,我才有胜算。” 童爱国见童司韶自己知道了选秀这件事,也不觉得意外,反正童司韶迟早都要知道的,童爱国只是怕她反抗,才没主动向她提起姻联的事。 童爱国不以为然地说道,“机会是靠自己争取的,学学你姐姐,自己主动争取吧。” 童司韶嘟囔道,“可就算她争取到机会又如何?最终还是没把握不是吗?不然也轮不到我了。” 童爱国一听这话,不怎么高兴了,“你姐姐是运气不好,吃了出身这个亏。这是爸爸亏欠她的。”说这话时童爱国脸上露出懊恼的神情,他是在遗憾,占了这么大便宜的人是童司韶,而不是童丽颖。 童司韶问道,“如果你给我机会,我也许能做到姐姐做不到的。” 若在半个小时之前,童爱国压根不会考虑这个建议,但他的目光落在那些报表上,有些犹豫。这些报表做得太合童爱国眼缘了,深入浅出,一眼就看明白。童爱国最讨厌那些充满专业术语又看不懂的报表。 童爱国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女儿,感觉很陌生,不知道童司韶是长大了,还是在外历练了几年,总之,她比以前聪明得多。 童丽颖接手公司后的表现,并没有达到童爱国的预期,童爱国觉得,童丽颖应该受点刺激,才能发挥出更好的水平。 最好的权力架构,既不是让手下一党独大,也不是让手下一片团结,而是让他们良性竞争,互相牵扯,为了博得上司的信任和嘉许,而斗的你死我活。 童爱国这会儿变得好说话了,“说吧,你需要什么机会?比起你姐姐,你能做些什么?” 童司韶心想,原来这条老狐狸也没想像中的难应付。 又过了两天没滋没味阶下囚生活,童司韶深深忏悔自己所错失的良机。 但凡童司韶更聪明点,那天裴意然来这里的时候,即使色诱,也该说服裴意然把她带走。 只有裴意然才是童司韶真正的契机。 可恨童司韶她自己见色起意,色令智昏,白白错过了机会。 吃了这个亏,童司韶接受教训,心想,下次如果再让她碰到机会,就算空手套白狼,也会拿下裴意然的。 上床之前,童司韶走到古董架前,越看越觉得这个小干扰器有意思。 小物件做得相当精致,金属质感,磨砂硬壳,十孔配置,侧面还闪烁着一抹绿光,气质与它的主人如出一辙,美观是美观,硬核是硬核,就是太高冷,不够亲人。 童司韶研究不出所以然,忍不住对着干扰器唠叨。 “看不出来,你家主人这么一个高冷的人,竟然玩左右逢源,享齐人之福。 还自吹自擂自己是个有底线的人。 我看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渣男。有种让他一辈子别来见我,否则我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说完,童司韶等了一段时间,那干扰器始终没有变化。 待童司韶失望地将它放回原处时,有那么一瞬间,闪烁的绿光变成了红色。 可惜还没等童司韶反应过来,又恢复了正常,让她以为是一种错觉。 如此又挨过几日,终于到了周末,早晨起来在自己房间里练了一遍八卦拳。 吃过早饭,百般无聊,看书累了,睡了个回笼睡,十一多的时候,听到门外有动静,童司韶连忙一骨碌翻身起床。 打开房门一看,果见李妈站在门口,向童司韶竖起暗示性动作的食指,童司韶立即会意,像打了鸡血似的飞奔下楼。 一出庭院,远远的,童司韶看到一抹颀长的身影悠闲地倚着车门而立,双手抱臂,侧仰着头,正远眺某处。 听到声响,裴意然掉过头看着一路狂奔过去的童司韶,挑起眉梢,收紧下颌线,并警惕地站直了身子。 童司韶一口气跑到裴意然身边,满腹激情湍流化为一阵猛咳,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正懊恼间,有人轻轻用手拍了拍她的脊背,淡淡问道,“跑这么快干什么?” 童司韶喘过一口气,心急火燎地看着裴意然,“急着问你一件事,今天可以带我奔现吗?” 裴意然似乎被呛住了,微顿过后,无奈地问道,“童司韶,你一定要这么语不惊人死不休吗?” 童司韶连忙摇头,“不,请相信我这句话的诚意。既然已经决定联姻了,不如大家都把婚后该享有的待偶提前享有吧。成年男女该有这方面的自信。“ 裴意然微眯着双眼看她,勾着嘴角说道,“我怕自信过头了,变成狂妄自大。” 童司韶伸手握住裴意然的手,委婉地鼓励他,“你是裴少你怕谁,怎么狂妄都是应该的。” 裴意然垂眸看着他们交握的双手,一抹恍惚之后,抬眉轻笑,“我怕的是你——自信过头了。” 童司韶双手合拢,揉搓着那只清凉的手,思忖着,这个小孩太欠虐,也不知在闹什么脾气。 不过没有马上甩开她的手,看来有戏。 童司韶尽量真诚地说道,“可就算我有错,就算我有罪,也只有你才有权利责罚我,不该让童家来僭越,这可是你自己亲口说过的。” 裴意然扯扯嘴角,扇形睫毛扇了两扇,仍然是一副懒得理会童司韶的模样。 第24章 谁的初吻 童司韶呢,一边道歉,一边色心又起。 这特么的手感太好了。他的手骨节分明,骨肉匀称,被她揉来搓去,渐渐变得温热。 裴意然试着抽回手去,可是被童司韶抓得太紧了,没能如愿,便抿了抿唇,盯着童司韶说道,“不是很讨厌与我联姻吗?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童司韶理直气壮说道,“我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既然先撩了你,自然要承担责任的。” 裴意然气得磨了磨牙,“你这么差劲,我还需要你负责?” “可我需要你负责。那可是我的初吻,不能让我白吃这个亏不是?” 裴意然噎了一下,视线落在童司韶的嘴唇上,重复问道,“那是你的初吻?” “如假包换。” 裴意然的眼睛亮了好几度,抿着嘴,又默了一默,“为什么吃亏的是你,而不是我呢?你自己也说,是你先撩的。” 童司韶不屑地看着裴意然,“说的好像那也是你初吻似的。” 裴意然偏过头躲过童司韶灼灼的眼神,轻声嘟囔,“谁说不是呢?“ 童司韶虎躯一震,菊花一紧,双目炯炯发出虎狼之光。 童司韶坦然说道,“那更好,我孤寡,你单身,这下咱可都凭实力脱单了。” 这下可真赚了,没想到她随便一嫖,竟嫖到裴少的初吻,传出来,肯定惊悚一时啊。 裴意然不为所动,还在那里翻旧账,继续打童司韶的脸。 “我记得上回有一个人信誓旦旦对我说过,我与童丽颖乃是天作之合,她愿意成全我们。“ 他顿了一顿,挑着眉梢问童司韶,”我的记忆力不太好,你好好帮我想想,那个人姓甚名谁?” 行路难,人生有难题要上,没有难题,创造难题也要上。 诚实勇敢到童司韶这种程度的,难上加难更要上。 童司韶果断狡辩,“此一时彼一时,你值得更好的,她不肯为你抢亲,我可以向你提亲,谁更适合你,结果不是明摆着嘛。” 裴意然终于绷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一目了然地问道,“你啊,是不是被关怕啦?” 童司韶赶紧收起色心,可怜兮兮看着裴意然,“怕!” 裴意然心情很好地看着她,揶揄道,“叫一声哥哥听听。” 看裴意然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童司韶忍不住指控,“你这是趁人之危。” 谚语说的好,天才的另一面是白痴,不如此互补,很容易慧极必伤,英年早逝。 裴意然心里肯定住了个幼稚鬼,否则解释不了他为什么活着这么好。 裴意然耸了耸肩,无可无不可地说道,“那就随便你啦。” 形势咄咄逼人,童司韶不能不屈服。 她恨恨想着,就让这混蛋小人得逞一回,反正叫声哥哥也不掉块肉。 不过为了恶心裴意然,童司韶硬着头皮学着童丽颖的口吻,嗲声嗲气地叫道,“意然哥,意然哥。” 果不其然,裴意然不甚满意地挑了挑眉,“试试叠音。” 真能得寸进尺,如果眼刀能砍人,裴意然应该被死无全尸了。 这个想法刚从童司韶的脑袋里冒出来,就看见裴意然迈开大长腿,一副打算转身进屋的模样。 如果这次裴意然再被童丽颖拐走的话,童司韶不知还要被困到何年何月。 家族联姻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一般先公后私,双方先谈妥商业上的合作条件,再来谈论婚礼事宜。 谈个一年半载是常事,而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童司韶一天都不想再过了。 性命攸关,哪里还顾得上尊严啊,早死早超生吧。 童司韶赶前两步,抓住裴意然的一条手臂,撒娇似地唤道,“意然哥哥,意然哥哥,我的好哥哥,我错了,你就饶过妹妹这一回吧。” 裴意然顿住脚步,没有立刻掉过头来,耳根隐隐发红了。 还没有等童司韶琢磨出什么,裴意然转过头来,眼睛贼亮,从鼻孔里哼出一句,“以后还敢自称姐姐不?” 童司韶嘴里求饶,“好哥哥,再也不敢了。”心里却想,这个可由不得你,你这辈子就只有叫我姐姐的命。 她的口是心非,裴意然尽收眼底,看破不说破,只是莞尔一笑。 童司韶正想着如何进一步说服裴意然时,一辆红色奥迪跑车沿着车道开到他们身边。 摇下车窗,童丽颖把同色系的太阳镜往下一拉,探首对裴意然笑道,“意然哥,可以出发了。” 童司韶紧张地抓住裴意然的手臂不放,低头小声哀求道,“带我去吧。” 裴意然答得倒是挺快的,想都没想就说“好”。 童司韶内心雀跃一声,生怕裴意然反悔,赶紧说道,“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下,我换件衣服就来。”她刚才跑得太急,身上还穿着家居服。 童丽颖探出身子惊讶地说道,“带她去干什么?她又不懂赛车。” “赛车?”没想到他们今天要去赛车,但是现在就算裴意然说裸泳,童司韶也会扒着他身体下水。“不懂没关系,我最喜欢看帅哥赛车啊。” 一侧头,看着裴意然正扬着眉头看她,童司韶马上更正,“我最喜欢看意然哥哥赛车了。肯定又帅又拉风,迷死人了。” 裴意然浅浅一笑,低头刷了一下手机。 童司韶没得到裴意然强有力的保证,还是不放心地抓住他的手强调道,“你一定要在这里等我,不能言而无信。” 童司韶的患得患失取悦了裴少,让他不禁又莞尔一笑,出声保证。 “你要是再这么啰嗦下去,我可不敢保证。别磨蹭,快去换衣服。” 童司韶再不迟疑,快速跑上楼。身后的童丽颖还在问道,“意然哥,她没见过世面,胆子小,容易被吓着。我看还是不要带她去了吧。” “我看她胆子挺大的。”裴意然淡淡说道。 童司韶打开衣橱,手脚麻利地从一堆样式时髦的衣服里,扒拉出一套运动型休闲服,拿在手里看了看,还算顺眼。 童司韶这次是被抓回来的,一件换洗的衣服都没带,没办法,她只能向童爱国伸手。 晴姨却说家里的衣服多得是,然后抱了一堆童丽颖穿过的衣服给童司韶。 还好童司韶虽然比较清瘦,身高却与童丽颖相仿,穿起来不算太走样。 揽镜自照的时候,童司韶觉得自己挺精神的。 尽管童丽颖在各方面都压她一头,童司韶对寄主的长相气质倒没什么意见。 巴掌大的秀丽脸蛋,红润健康的肤色,1.65米的苗条身材,105斤的正常体重,再加上四肢细长,身材比例良好。 整体看起来也算是一个秀美高挑的小家碧玉。 唯一的缺点就是胸小了点。 如果不跟童丽颖这样的波霸相比,其实也还好,像两粒小小的水蜜桃。 虽然不那么吸引人眼球,但童司韶挺知足的,起码穿上衬衫会秀出高级美。 不过也能理解寄主为什么那么满怀怨气。 如果真是一点资本都没有,认命躺平就是份内之事。 但有长相,有身份,偏偏却活成了万年老二,不憋屈才怪。 把自己收拾妥当后,童司韶下意识走到窗前往楼下看一眼。 童丽颖下了车,跟裴意然一起站在他那辆宝石黑法拉利拉法旁,两人似乎聊得挺开心的。 童司韶正打算转身离开窗口, 裴意然恰巧侧过身子,仰起头,往她这个方向看过来。 童司韶赶紧退后一步,把身子缩回来。 有一个念头突然从她脑际闪过,刚才看到裴意然的时候,他也是倚着车门微仰着头朝这个方向张望——这个对准她房间的方向。 难道这也是一种巧合? 那两位像狗皮膏药似的安保人员一路跟着童司韶走到地面泊车位,见到裴意然有些为难地说道,“裴少见谅,老爷他……” 童丽颖也帮腔道,“这些都是爸爸的意思,他说二妹在外野了几年,要留在家里好好收心,我看他很生气,也不敢劝。” 裴意然面无表情告诉他们不必为难,当着他们的面,裴意然亲自给童爱国打去电话。 童爱国一听裴意然开口求情,在那头忙不迭地应承了,两位保全也只好放行。 童司韶手握门柄,正要打开蝴蝶形车门,童丽颖突然向她招手,“二妹,坐我车子。” 童司韶婉拒,“不用,我坐意然哥哥的车子就好。” “二妹,你别不懂事,没人坐过意然哥的跑车,会弄脏副驾的。”童丽颖急道。 裴意然有洁癖,他的车子除了他家人,确实没有外人坐过。 童丽颖看到童司韶手握门手柄还在犹豫,亲自下车逮人,把童司韶拉到自己的车上去。 裴意然这时又变得不爱说话了,无视她们的举动,打开车门,自顾自地把车开走了。 第25章 林公子 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出了闹区,进入山道后,一直沉着脸的童丽颖抬眉瞧着视后镜说道,“几年不见,你勾引男人的本事变强了。” 童司韶的眼睛一直盯着前面的车子,换了种更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地回答,“过奖了。” 童丽颖侧过头仔细看她一眼,“你上次车祸留下的疤不见了。真是结了伤疤忘了疼。” 这就威胁上了。童司韶将自己的短发捋到耳后,露出耳廓处一道浅浅的印痕,“还在呢。” 童丽颖突然踩了一下油门,童司韶差点被安全带勒到皮肉里,她吃痛地抓住头顶上的扶手,稳住自己。 童丽颖笑了一声,“长点记性,不是你的东西,你别碰。” 童司韶侧过脸骂道,“你真是个绿茶婊,又当又立。一边要立女强人的人设,做出一副顾全大局不要恋爱脑的模样,一边又暗搓搓地破坏别人谈恋爱,妄想霸占着虚位不放。” 童丽颖没想到童司韶会直接开骂,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不假思索就想给童司韶一个耳光。 童司韶早有防备,偏头躲了过去,反唇又骂了一句,“好好开车,你想死吗?” 童丽颖正想踩刹车,听到童司韶又问道,“还是说你想让你的意然哥看到你的真面目?” 童丽颖当然也不傻,一时冲动之后,马上镇定下来。现在不是与童司韶撕逼的时候,她看出童司韶是抱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心理,闹开了把自己拉下水,童司韶没面子可丢,自己亏大了。 童丽颖冷笑,“激将法?太幼稚了。别以为你说服了爸爸,就可以欺到我头上。意然哥对你不过一时图新鲜,别痴心妄想了。” 童司韶笑道,“那你怕什么?” 一辆兰博基尼从旁边超过去,主驾上的人向童丽颖挥了挥手,一溜烟往前追那辆黑色拉法拉利了。 那人是明皓,多年不见,依旧那么爱出风头。 童丽颖这下没心思与童司韶耍嘴皮子,赶紧调了一下方向盘,加大油门,朝前面两辆车追去。 童丽颖死咬着明皓,明皓死咬着裴意然。三辆车按序滑进一座私人赛场。 赛场修建的相当豪华,有看台,有休息区,有娱乐场所,全部按顶级赛车场的要求修建的。 当然,能进入这个赛场的全部是豪华跑车,主人也是非富则贵。 裴意然将车停稳在第一排第一位上,明皓一看,第二个车位已经停了一辆卡宴了,只好顺势插入第三个车位里。 明皓下车绕过去,走到拉发旁敲车窗,裴意然不耐烦地摇下车窗。 明皓好奇地问道,“怎么不下车?” 裴意然没应,用手指划动着仪表盘上的控触屏,正在调整着数据。 明皓又用嘴朝旁边的卡宴努了努,“林公子来了,直接把车停在那里。” 林公子是刚刚走马上任一把手林郡长的儿子,一来就打入富豪圈,毫不掩饰自己拉拢人心,建立人脉的野心。 能来这里参赛的都知道什么叫规矩,首位是裴意然的,就算裴意然没来,谁也不敢占那个车位。 明皓是裴意然的铁哥们,紧邻的那个车位也会识相地留出来。 现在被林公子堂而皇之占去了。 裴意然抬眉看了一眼卡宴,尽管车窗紧闭,却给他一种车里有人的感觉。 裴意然说道,“你先忍忍。” 明皓问道,“你今天要下场吗?” “看情况。”裴意然不耐烦地回答。 明皓觉得裴意然这几天的情绪不对劲,整个人的情绪很暴躁,还动不动就走神,就像女生来大姨妈一样。 今天来的人不少,车位很吃紧,奥迪转了大半圈,才找到一个空位。 童司韶拉开车门,走了下来。 明皓远远地看到她,立刻伸长了脖颈。 “然子,你看,今天童舔狗也来了,是不是又追你来啦?” 裴意然没应,不耐烦地开门下车,径直往金月湖旁的休闲区走去。 明皓说道,“lisa也到了,等等她吧。” 裴意然径直往前走。 明皓不明所以,只得跟上去, 过了片刻,明皓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 童丽颖碰到她的闺蜜莉莉,两人手挽手停在那里闲聊。 童司韶无聊地到处张望。 刚才裴意然不下车,难道是在等童司韶? 明皓侧首看了一眼裴意然,这事真是处处透着古怪。 南半山建有一大片富豪别墅区,年轻的富二代热衷于赛车,集资在金月湖旁筑了这个拥有全国最长赛道的赛场。 但凡有活动,各家轮流做东。 赛车一般定于晚上八点之后,白天东家安排节目,大家自由活动。 休闲区带点英伦风,在金水湖上建了一座小岛屿,四面环水,上岛只能通过活动的护河桥。收起护河桥,便成了孤岛。 银杏树、女贞花、大喷泉,再加上一身制服的高级安保人员,一股既财富又时尚的气息迎面扑来。 裴意然和明皓到得不算早,视野最好的临水亭里已经坐着几个人,正在喝啤酒吃烧烤。 身穿白色制服的厨师站在架子后熟练地翻着肉串,烤肉的香味溢了过来。 他们进去的时候,几个人都伸手打招呼。 语气显得特别熟稔是林公子。 “裴少,明少,这里坐。”林斌指了指身边刚刚腾出来两张靠背椅说道。 明皓一看,得了,站在新能源风口上的猪都到齐了。 这位林郡长的儿子林斌,正在帮郡长跑新能源项目。 而腾出位子那一位,则是创投圈的新宠魏维。 提起戴维,自然也不是省油之灯。 戴维是国内第一个提出共享经济理念并为之创业的b大高材生,没过几年时间,他创建的sus公司就完成a轮,a+轮两次融资,融资额高达五十亿元,一跃而成为了国内风头最劲的独角兽,没有之一。 鉴于海外新能源电动车以及共享理念,都获得的巨大成功。 国内的创投圈自然不肯白白错过刚刚崛起的新能源电动车行业,童氏表现得最为积极,之前就斥资20亿成为sus除其内部管理层外的最大股东。 现又化身为皮条客,打算在第三轮融资中为sus争取到100亿元的融资。 这两人一起出现,标志着新能源已经撕开一道口。 裴意然和明皓坐下后,林斌又说道,“今晚的赛车就看你们俩了,一定要让兄弟我好好见识见识。” 在这里的可都是明眼人,知道这位林斌林公子,想争本地第一少。 不过大家对这种情况也见怪不怪了。 都说一流人才在政界,二流人才在商界,改革开放后,形势大有逆转之意,口风变成,一流人才在商界,二流人才在政界。 凭林公子的出身,不服气是正常的。 几年前,一位也是刚随老爹来上任的张公子,很想打破a城富豪圈现有的格局。 张公子一来,就在赛车场上挑衅裴意然,接着又与明皓争风吃醋,最后闹大了,还公然开车撞残两位旁观者。 出事后,那位张公子还不怎么把它当回事,以为受害者只不过是当外围的模特,照例只要赔点钱,再威胁威胁受害者的家属,就可以摆平了。 几天之后,张公子被人告上法庭,任凭他父亲怎么托关系,走后门,法庭还是做了公平判决。由于犯罪情节严重,张公子被判了十年,并一次性赔偿两位受害者合计五百万元。 但此事没完,过了三个月,张公子的父亲贿赂威胁法官的事情也曝光了,于是被摘了乌纱帽,从此再没翻身。 自那以后,大家都知道,在这里若想加官晋爵安享太平,就得先读懂护官符。 林公子也知道这件事,那位张公子就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死党。 他们在老家一起横行惯了,张公子吃了亏,等于打了林公子的脸,让他也对裴明两家怀恨在心。 他爹知道他心里憋着一口气,上任之前,还再三警告他不能惹事。 林公子表面答应,心里更不服气,总想逮个机会挫挫裴明两家的威风。 裴意然知道林斌在挑衅,淡淡一笑,不予理会。 裴意然这个人就这样,干什么凭自己的兴趣,激情来了,谁也劝不住。 不想玩的时候,激他也没用。 他不吃这一套。 在场的其他人,既怕做池鱼殃,又想壁上观。 说不定这位林公子背景硬后台强,才非要坐上第一少的宝座,这谁能知道。 这时候,坐山观虎斗才是明智之举。 这时明皓出面打圆场,明里吹捧张斌,实际上还是在抬裴意然。 十二点的时候,几个模特上t型台走秀。 喝酒聊天找乐子了,话题也就逐渐移到了美女身上。 那边童司韶跟童丽颖上岛以后,在靠右的烧烤台附近挑了个地方坐下。 她对烤肉串不感兴趣,但对烤牛排很感兴趣,尤其喜欢看厨师当场烤牛排。 厚切牛排在铁板上发出滋滋地响声,热气上升,香味也随之弥漫开来。 现在临水亭里坐着满满的人,童丽颖也插不进去。她的闺蜜莉莉挽着她坐在离童司韶不远的地方。 莉莉是童司韶的同门学妹,大学还没有毕业,她家也是暴发户,有了钱,又想拥有名流的身份。 莉莉喜欢明皓,最近一直在追他。 明皓当她是炮友,不怎么上心。莉莉曲线救国,热心巴结童丽颖。 莉莉有些小聪明,对雌竞的套路了如指掌,颇得童丽颖的喜欢。 童司韶回来以后,莉莉看出童丽颖的担忧,觉得应该帮她一把。 今天终于等到这个机会。童司韶也来了,还坐在附近。 莉莉闲聊几句,掏出手机打开一张微信照片,问童丽颖。 “lisa姐,这是你跟裴少上次滑雪时拍得照片吧?看不出来裴少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第26章 新能源电动车 冰天雪里,两人一起大笑着并肩滑起来,谁看了不说一声般配养眼呢。 童丽颖笑道,“其实意然哥比我滑得好得多,他本来都滑走了,见我快摔倒了,又滑回来,陪我一起滑下去。” 莉莉笑道,“别撒狗粮了,这里谁不知道,除了你,裴少没跟别的女孩好过,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你一个能陪在他身边。” 童丽颖低头笑道,“也不能这么说。” 莉莉瞪眼道,“我这是实话实说,为什么不能说。去年你过生日,裴少本来在米国谈生意的,连夜赶回来替你庆祝,看到十二点前他出现在你家门口,把我羡慕死了。你看我就没有这种福气。他啊。” 莉莉转头,一边向明皓招手,眼神却不经意地划过童司韶的面庞。 “一有事才不管我生日不生日的,千叮咛万嘱咐的,还是没回来替我庆生。” 明皓这个人花心,但对女人保持着绅士风度。 见自己被cue到,便出来与莉莉她们打招呼。 他知道莉莉在替童丽颖打抱不平,希望借此镇压半路杀出来的童司韶。 人见人嫌的童舔狗回来了,居然还攀上裴少。 选秀名单的事又拿来炒一遍,有知情人放话,最终胜出的可能就是这位童舔狗。 当事人不在,许多人向明皓打听情况,虽然都是发小,那也分亲疏,一直以来,真正能在裴意然面前说得上话的,只有明皓和童丽颖。 这群人顾及童丽颖的颜面,只能去逮明皓。 明皓八面玲珑,比较好说话,可是这次,他们也没能在明皓嘴里挖出什么。气得他们直呼明皓不讲义气。 其实他们错怪明皓了,这次明皓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明皓这段时间一直在赶一个项目,前两天才把手腾出来,发生在俱乐部的事,事后他听了个七七八八,他打了几个电话约裴意然出来喝酒,都被裴意然拒绝了,明皓也不甚在意,以为裴意然有事在忙。 直到现在,明皓才感觉到不对劲。 裴意然不像其他富豪喜欢应酬,纵情声色犬马,他闲暇时除了旅游运动,就是与几位圈内发小,泡泡吧,喝点酒,分享休闲时光。 明皓自问,作为常年与裴意然厮混的发小,对裴意然的动向有一定的发言权。 然而这次童司韶回来了,裴意然在明皓面前一句都没有提过。就连现在撞上了,也一副不打算解释的模样。 明皓心里也很郁闷,而且也没打算掩饰。 人之常情,站在顶层的人,更容易抱团,不喜欢有人轻易打破界线,乱了规则。 因为是女人的事,男人不方便搞小动作,不过乐得看女人搞。 滑雪的时候明皓也在场,是他帮他们拍得照,发朋友圈的时候莉莉将这些照片也一起发到九宫格里。 莉莉翻出许多老照片,把许多人叫过来分享。那些女人正愁没机会搞事,现在全在那里叽叽喳喳。 “莉莉你别酸,人家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又有同门之谊,他们这份感情谁也比不上,咱们就不自寻烦恼了。” “可不是嘛,裴少和lisa就算各自结婚了,那也是彼此心里的白月光,这份感情不是谁都可以比拟的。” 一群人围着照片说笑,把童司韶当成透明人,笑哄之间,还把童司韶挤到一边。 童司韶看得明白,借势离开,往音乐喷泉方向去了。 刚才坐车路过音乐喷泉的时候,童司韶注意到在喷泉背后,开着一扇偏门。 她找了十分钟左右,果然找到那道偏门,门前就对着一条有公交路线的公路。 找到了,童司韶不敢多做逗留,马上沿原路返回,在岔路口听到一个人爆粗口。 “资本就是傻逼,啥都不懂,就会装逼,我差点一拳干到他脸上了。” 尽管压着声量,但火气不小,一句爆一次粗口。 童司韶看过去,这个她也认识,最近经常出现在电视上,刚刚还坐在临水亭里。 戴维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剃着青皮,全身带着几分清高和不驯,怎么看都像一个怀才不遇满肚郁闷的人。 戴维转过头,也看到童司韶,眉头一皱,露出鄙夷的眼色,收了线,赶在童司韶前面回临水亭了。 林斌刚刚被明皓灌了十几瓶酒,有些醉熏熏的。 看到戴维来了,用眼眉暗示他,削一下明皓。 戴维向四周扫了一眼,旁观者都在起哄,这些人首鼠两端,谁赢了占谁,现在只管看热闹。 sus是新郡长签下的第一个与政府合资建厂的新能源车企,林斌负责这个项目。 他与戴维既是甲方与乙方的关系,又是共同利益体。 在这样的场合,他不出面力顶林斌,以后在这个圈子混不下去。 再说,他也看裴明两人不顺眼,把他们俩当成靠祖宗积德,不用自己努力坐享其成的富二代。 早就想教训他们了。 在戴维眼中,靠拼酒碾压对方是低级的,只有靠智商才是高级的。 他话风一转,缠上明皓,聊起新能源来。 他跟上电视时一样健谈,一张口就聊不停,而且谈得都是关于三电系统这样的专业知识。 新能源现在站在风口上,各家都有兴趣掺和一脚,其他话题中断了,就听戴维一个人高谈阔论。 明皓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表现出对这个项目颇感兴趣的样子。 童丽颖听到他们正在聊这些,也走进亭子里,一些人往旁边腾出位子给她。 一不小心腾多了,童丽颖招手,让童司韶也坐进来。 与戴维一样,童丽颖认为,自己在专业方面的积识,也绝对可以碾压童司韶。 明皓听了一大通后,问道,“我只关心你们的新车什么时候可以量产面市啊?” sus的前身是一家科技公司,专门研发共享单车,两年前与一位从米国回来的海归合作,共同投资收购了本地一家濒临破产的小车企,经过重新整合以后,变身为研发生产新能源乘用商用电动车的车企。 半年前,sus首都举办了一次车展,展会上亮出四款风格迥异,造型新颖的四辆新车,一下子吸引了许多投资商的关注,短时间里顺利完成了a,bg两轮融资,一时风光无两。 魏维说道,“快了,最迟明年年底。” 制造新能源电动车的门槛很高,三年之内能够量化是件了不得事。 明皓问道,“不过我在一家车企论坛上刷到,有两位车主买了你们在车展上亮相的e2款电动车,才使用半年,就觉得电池衰减严重,续航里程率降到50%,你们看过这个新闻吗?” 上回车展,sus总共卖出10辆车,全是e2款的,交付以后有客户回溃,用户体验并不是很好,不过这样逆向的杂声,很快就湮灭在为新能源汽车造势的各种利好消息里。 魏维尚未听完整句,便带着不屑的表情马上说道,“这些都是道听途说,是我们的对家放出来特地黑我们的。在电池方面,我们使用的是具有高新技术的猛酸锂电池,低温性能好,可不是那种污染严重的铅酸蓄电池,电动机方面,采用的也是交流异步电动机,耐用又可靠,又不是什么直流电动机,市面上的电动车企没几家拥有我们这样的高新技术,明二公子是个内行人,应该最了解这种情况了,不是吗?” 明皓的眼神变了变,不过他很快又掩饰性地笑开了,“戴总过奖了,我可没有截总内行。 自从听说童氏与sus合作后,童司韶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终于察觉出原因了。 明氏集团以制造国产汽车而发家的,早年得到过zf的扶持,生产的燃油机乘用商用车都在本省一枝独秀,国家加入wto以后,由于技术落后,竞争不过外企,开始江河日下。 几年前,明氏应顺潮流,投入大量财务物力研发生产新能源电动车,可惜第一代电动车一面世就残遭淘汰,问题就出在电池和电动机身上。 当时明氏采用的就是循环使用能力差的铅酸蓄电池和直流电动机,这样高成本安全性能低的电动车自然得不到市场的青睐,明氏也因为这次失败而使企业陷入泥潭,一厥不振。 由于新能源电动车研究门槛太高,近几年老牌车企惨遭失败者比比皆是,大家面临的困境差不多,谁也没有心思笑话谁。 没想到,今日却被戴维当众拿出来奚落,明皓面上不说,心里肯定不痛快。 但那个戴维受世人青睐已久,心气很足,居然还在那里笑道,“谁不知道明二少是当年高考的省状元,我可不敢在明二少面前装内行。我也知道猛酸钾电池不如三元锂电池,交流异步电动机不如永磁电动机,不过,三元材料和永磁电动机因受稀有矿物的制约,无法产量化,所以到目前为止,sus电动车应该是市场最好的选择。” 看到戴维一副居高临下旁若无人的模样,明皓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忍不住说道,“你的视野就这么窄,以为目前的猛酸钾材料和交流异步电动机就是电池和电动机的天花板吗?你……” “明皓,”一直在一旁不吭声,默默剥着提子皮的裴意然突然出声,“你口渴吗?要不要吃点提子?” 第27章 风口上的猪 明皓脸色又是一变,就像一锅即将烧开的水,突然被人丢了一块冰进去,迅速平静下来。 戴维却抢着说道,“裴少你别客气啊,除了明二少,我也想听听你的高见。” 听了戴维挑衅性的问话,裴意然继续低头剥着提子,稍顷,慢慢问道,“那戴总认为,相比其他同行,在三电系统方面,你们还有什么核心竞争力?“ 魏维之前见过的资本也都问过他这个问题,所以回答起来很熟练。 “第一,我们正在研发更高效的车载系统,使共享理念可以横向扩展; 第二,如果研发出来,租赁费用也会再度下降,打起价格战毫无压力。” 裴意然微微眯了眯眼,轻声说道,“这些都不能算核心竞争力。 据我所说,你们的竞争对手moto正在研发太阳能电动车,他们的团队里有两个成员,都曾经参与米国太阳能电自动车研发,具备相当丰富的经验。 如果让他们先研发出来,对打你们,你所说的这两点究竟有多少胜算?” 但戴维并没有把这个竞争对手放在眼里,一听到裴意然提到它,脸上就掠过一丝鄙夷之色,“他们的电动车续航能力跟我们差不多,价格却比我们贵多了。” 裴意然和颜悦色地提醒,“但他们已经研发出快充技术,比较受消费者欢迎。” 魏维却脸露不忿之色,“快充容易损耗电池,而且我们正在研发换电技术,换电技术一旦成熟,比快充更方便简捷。” 裴意然笑了一笑,“也就是戴总你有这个自信,即便是企讯介入,也没办法做到这些?” 众所周知,c国企业的模仿能力很强。 尤其是企讯,除了数种特殊的高精尖科技外,几乎就没有它模仿不了项目。 而且企讯财力雄厚,擅于营销,常常不计后果,用劣币驱逐良币,就算扰乱了市场,也能全身而退。 对付这样的竞争手段,除非你拥有自己的核心技术作为壁垒,否则迟早要被击垮的。 魏维头一昂,相当自信地说道,“那是自然,就算企讯加入,也已错失先机,他们至少要花三年的时间研发,才会达到我们电动车的效果。” 明皓神色已经恢复自然,笑着接口,“那就祝你们来年赚得盆满钵满啊。” 魏维一身正气地当场表示,“等到了新车量产上市,我打算发射一枚卫星作为庆祝。赚钱嘛,就是为了花钱,花得越多,赚得越多。” 明皓仍是一副欠欠的口吻笑道,“是个有梦想的人啊。“ 魏维用傲骄的口气说道, “当然,资本如果不懂得尊重创业者的梦想,就不会理解这种做法。” 被教育了的明皓仍然笑得畜生无害,打着太极,“那是自然的,没有梦想,谈什么创业,然子,你说是吧?” 童丽颖又逮住一个拍马屁的机会,“意然哥自然是赞成的,意然哥可得过年纪最轻的青年企业家的称号。” 他们说的热闹,裴意然压根不接话,微微一笑,“别提这些有的没的,还是吃提子吧。” 王之蔑视,不战而屈人之兵。 魏维这次来,抱着过江龙的心态,特地准备了一身行头,身上穿的戴的全是名牌,还事先准备了一堆腹稿,希望以自己丰富的专业知识,充满前瞻性的见识,舌战群儒,一战成名。 没想到眼前这些人,一副纨绔子弟懒散的模样,只知道吃喝玩乐,对赚钱连个正经心态都没有。 魏维一想到,自己堂堂b大的高材生,创业公司的老总,为了一点融资,就要丢掉傲骨来奉承他们,心里很觉得羞耻,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童丽颖的心理变化比魏维更复杂。 一边是裴明两家,一边是合作者。 投资sus是她的主意,戴维也是她看好的合作者。 她当然巴不得戴维和林斌力压群雄大出风头,正可以证明她的眼光和实力。 但长期对于裴氏的仰仗,又让她习惯站在裴意然那边。 之前矛盾没有深化,可以忽略站队问题,今天的情景却提醒她,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很快就要做出取舍的。 林斌比她沉不住气,发现戴维没占上风,更加心浮气躁。 他父亲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想升起新能源的战旗。 属于房地产和互联网黄金时代已经结束,前后呈现颓势,能不能完成上头规定的gdp,那得看新能源这块能不能燃起来,成为下一个风口。 而裴意然摆明了没把本市第一个新能源项目当一回事。 明皓那么圆滑,还为这件事争得面红脖子粗,说明还是在乎的。 裴意然呢,从头到尾声色不动,连争都懒得争。 这是多瞧不上这个项目,多瞧不起他林斌啊。 林斌越想越气,今天非得争出一口气。 他趁着醉酒,撒起酒疯来,旧话重新,非要裴意然陪他赛一程。 拿着酒瓶,伸手去抓裴意然,“裴少,你不比就太不给我面子了。” “面子这玩意,大家都没必要看得太重。我今天没心情,不想比而已。”裴意然懒洋洋地说道。 就凭林斌,还不足影响到裴意然的心情。 可是林斌却觉得裴意然看不起他。在别的地方,他也是被人吹捧惯了,一时接受不了这种落差。 林斌继续挑衅道,“难道裴少怕输?” 他刚买了新车,今天志在必得,当着众人的面,一心想拔得头筹,好压下裴少。 眼看两人僵起来,童丽颖赶紧出面当和事佬。 “不就是比赛嘛,时间还没有到。来,我这里烤了几串羊肉串,你们吃吃看好不好吃?” 她递了一串给林斌,转身又递了一串给裴意然。 童丽颖这一处理,确实大方得体,给了双方一个台阶,免得闹僵起来,都不好看。 林斌被人扶着坐回原位,他吃着羊肉串,看到裴意然拿着羊肉串,却不打算吃。 他存心不让裴意然好过,“裴少,我的面子你不给就算了,你不会不给美女面子吧。” 裴意然挑眉看他一眼,举起羊肉串,正要往嘴边递。 突然,他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意然哥哥,我肚子好饿,想吃你手里那羊肉串。” 裴意然回首,看到童司韶走到他眼前,众目睽睽之下,向他伸出手来。 童丽颖有些紧张,赶紧说道,“二妹想吃,我这边还有,你都拿去吧。” 童司韶不为所动,坚持站在裴意然面前说道,“用蜂蜜烤得羊肉串我还没有吃过,就想试试意然哥哥手上这串。” 裴意然垂眸看了一眼羊肉串,又抬眸看着童司韶。 这羊肉串闻起来一股孜然味,没想到,是抹蜜蜂烤的。 他吃蜂蜜不会过敏,但如果和羊肉一起吃,就会过敏。 他对羊肉不会过敏,但如果沾了蜂蜜,就会过敏。 过敏的性质也不一样,皮肤不会出红疹或起泡,但是会腹痛腹泄,难受一个晚上。 这件事挺保密的,只有家人和家庭医生知道。 但看起来知道这件事的人比他想象的多。童家姐妹似乎都知道。 裴意然伸手,将手中那串羊肉串递给了童司韶。 这串羊肉串裴意然在嘴边沾过的,现在居然递给了童司韶。 这举动相当的亲密,再加上原先那些传言,再次勾起大家的好奇心。 刚刚腥风血雨的,大家的神经都绷得挺紧,好不容易找到乐子,赶紧起哄。 明皓倒成了第一次向童司韶发难的。只要把乐子搞大,林斌才闹不起来。 毕竟也是本市第一公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林郡长的来头肯定比前任大,看架势就知道。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只好牺牲童司韶。 明皓长袖善舞,搞气氛是小把戏。 他假装臭着脸问童司韶,这几年都去哪里啦?见了熟人怎么不打声招呼?倘若没人说穿,是不是假装不认识他们? 童司韶莫名其妙,这些人真是装糊涂的一把好手,早就清楚她童二小姐的身份了,碍于童大小姐的面子,一直没打算套近乎。现在又来这一手。 明皓更是直接转入世交模式,“童司韶,你是认生啦,还是不待见我,以前你可是一口一个明皓哥地叫我,现在见了明皓哥就闷不吭声?” 为了不太快崩原主人设,童司韶不得不甜甜叫了一声“明皓哥”。 结果不知怎么又惹到裴意然了,他侧过头,有点恶狠狠地对童司韶说道,“你可真行啊,我让你叫的时候,你推三阻四,现在为什么又那么听他的话?不许叫他哥哥。” 童司韶一脸黑线,这人究竟有什么大病啊,这一身傲骄的臭脾气谁惯出来的,能不能回炉重造啊? 明皓看热闹不嫌事大,嬉皮笑脸地问裴意然,“那她应该叫我什么啊?明明?皓子?还是直接称呼‘明皓’?” 第28章 你心疼? 在这个圈子里,论资排辈凭的不是年岁,而是资历。 所以只要是同侪,见了裴意然都恭称他为“意然哥”。 关系更为亲密的,才用昵称或小名。 就像明皓称意然为然子。 没有小名昵称的,直呼名字的,也算一种昵称。 童司韶一样挺好奇,裴意然会怎么回答这个难题。 与明皓不约而同,两双眼睛灼灼盯着裴意然瞧。 裴意然没搭理明皓那挑事儿,只逮着童司韶一个人怼,“都不许叫,不许理他。” 被晾在一旁的明皓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然子啊,你为了一个女生跟我割袍断义?你这样恩宠太过就不怕害了她?” 旁人还以为这只是玩笑话,没人明白明皓这话半真半假,话里有话。 童丽颖见状,脸色白了一白,失魂落魄地看着他们。 裴意然对蜂蜜加羊肉过敏的事,童丽颖是从他的家庭医生那里无意间得知的。 出于某种私心,她一直没有向裴意然求证这件事。 往羊肉串上抹蜜蜂的时候,童丽颖是抱着侥幸心理的。 万一裴意然过敏了,她也可以推说她事先不知道。 童丽颖确实也没有害裴意然之心,只不过想帮林斌一把。 现在没帮成,反而要露馅了。 期间裴意然什么都没有说,明皓却感觉到,他生自己气了。 裴意然高冷,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却也不是那种动不动就发脾气的人。也许因为值得他关注的人或事太少,也就没什么值得他动怒的。 裴意然又是个自律的人,很少为别人破例。但是今天,他已经为童司韶破例两回了。 以前,从不和女人分享食物的裴意然,分享了。 现在,从不为女人与明皓生气的裴意然,为了童司韶生他气了。 明皓虽然心里郁闷得很,可他不是那种情绪化的人,很快调整了思维,决定亡羊补牢。 最好的办法,就是帮童司韶融入这个圈子,顺便也点破裴意然的心思,打消隔阂。 果然,裴意然拉长了脸说道,“别胡扯了。” 明皓惊了,“然子你心疼了。” 裴意然声音发沉,眼光带着一抹暗芒,警告道,“明皓。” 难得抓到调侃裴少的机会,明皓当然不想放过,既然一个人搞不定,忙站起来,冲着那班兄弟说道,“快过来,咱轮流敬童二小姐一杯,让她日后关照关照我们。听我的,准没错。” 本来童司韶突然出现在不近女色的裴意然身边,就已经是爆炸性的新闻了。 再加上童家也是望族,与这个圈子里的人多是世交。 若不是因为童丽颖的光芒遮住了寄主的身影,那些人也不至于人一走茶就凉,对童司韶一点印象都没有。 现在听说童司韶回来了,又攀上裴意然,裴童两家联姻的传闻再次甚嚣尘上。 惊讶者有之,失落者有之,嫉妒者有之,但更多的人是带着看好戏的心情凑这份热闹。 在明皓带头之下,那些人拎着酒瓶子过来了,说一定要当面敬童二小姐三杯。 童司韶知道这些人都是事儿逼,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恭敬,肚子里坏水,却一个赛一个多。 这个圈子里的人谁不是看人下碗碟的。他们就是想溜溜童司韶,看她是驴还是马。 劝酒也分对象,这些人如果敬的是童二小姐,童司韶不喝,便是怠慢这些人。 童司韶是个无肉不欢,滴酒不沾妥妥的干饭人。 一喝就过敏,脸上身上不定哪里长痱子,严重了,还会发烧进医院,那今晚就什么事都干不成了。 所以她才会那么同情裴意然的洁癖过敏症,因为同病相怜啊。 童司韶瞟了一眼裴意然,圈子里的人都忌惮他,如果他能为她开个金口,这些麻烦事就可以省了。 可惜像裴意然这样的身份,只有别人为他挡酒的,没有他为别人挡酒的。 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看着那些人围着童司韶,裴意然一时还没有琢磨过来。 等童司韶那急于求助的眼光投过去后,裴意然却一下子转开了视线。 童司韶刚才向明皓甜甜一笑的表情看着太扎眼,裴大少爷余气未消,他需要别人哄哄。 童司韶黑眼珠一转,笑着对那些人豪气地说道,“好,你们要喝,那就吹瓶,我喝不惯你们这些葡萄酒,得换成啤酒。” 明皓看热闹不嫌事大,赶紧让人扛来几箱啤酒,笑嘻嘻地说道,“我这里别的不多,就是酒多,嫂子尽管喝,白的红的黄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喝不到的。” 童司韶简直怀疑明皓早有预谋,一见她要来,早就挖好坑等着她跳。 这实在不能怪童司韶多想,谁见过在这样豪华别墅里拼啤酒的,遑论招待的还是不速之客。 童司韶暗自又瞟了一眼裴意然,裴意然倾身坐着,偏着头望着左侧的一株樱桃树出神。 明皓把一切看在眼里,更想把火拱起来,向那帮兄弟说道,“你们别挤,一个个来,童二小姐是很豪气的。” 除了几个眼力劲特好的,其他人没什么思想觉悟。 看童司韶一副邻家妹子的模样,而裴少又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有一两个小开真就拿着酒瓶子上来了。 明皓亲自动手,用开瓶器打开一排酒瓶。 童司韶再没迟疑,纤手一伸,伶利地抓过一瓶,仰起头,做出吹瓶的动作。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臂蓦地从童司韶身后伸过来,一把握住她举起的手腕。 同时裴意然带着悻悻然的声音在童司韶耳边响起,“不要命啦,忘了上次进医院的事?” 寄主过十五岁生庆,被一群人怂恿劝酒,喝到当场进医院,成为圈子里的笑话。 大家不定记得这件事,但看笑话的心情肯定一样。 童司韶转过头,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顺势将下巴抵到裴意然上臂,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量说道,“意然哥哥,那你帮帮我。” 裴意然低头看着伸到自己眼皮底下的脑袋,乌黑柔顺的碎发,红嫩细致的面孔,娇娇软软的神态,像一株盛在玉碗里的雪莲花,干净又俏丽。 裴意然吸了一口气,闻到她的嘴里还留有孜然的味道。 童司韶看着没心没肺,其实心很细,很软。 他被下药了,童司韶本可以一走之了,可她还是返回来帮他了。 担心他心里不舒服,童司韶小心翼翼护着他的自尊,因而延误了不少时间。 结果被童丽颖抓回去遭了不少罪。 计划逃走的时候,始终顾虑他的安全,临走前,她将手机放在他能够得着的地方。 这次又帮了他,公然站在童丽颖的对立面,回到童家指不定又有什么苦头等着她吃。 童司韶总是这样,谋事时小心翼翼,遇事时百无禁忌。 真是头疼。不知该说她缺心眼呢,还是事儿逼。 总之,有童司韶在,最平淡的日子也变得鲜活起来。 之前怎么那么傻,就那样放她逃走了呢。 裴意然勾起唇角,揉着童司韶的碎发,悄悄问道,“以后还敢叫别人哥不?” 真的好过分,热气直接就吹进童司韶的耳蜗,吹得她脸蛋更红了。 “不敢了。”可现在不是高风亮节的时候,童司韶乖觉地摇了摇头,抬头看他的眼神特别明亮。 裴意然心里明白,她这个人阳奉阴违得很,在这种情势下做出的承诺未必可以当真。 但他就是忍不住,想逗逗童司韶,“那以后怎么称呼那个混蛋?” 童司韶强自歪了歪头,不会吧,这人不会被她那几声“姐姐”给整pdst了吧,精神状况实在堪虞啊。 这还能难倒她? “gerry。”童司韶说出明皓的英文名。 在母语是英语的人群中间,互呼英文名字或许会显得更亲近。 但在母语是华语的人群之间,情况就显得模棱两可了,全看当事人自己如何定义。 可以当成彼此间的昵称,也可以表示公事公办的生疏客气。 像这种情况,当然是后者。 裴意然满意地笑了一笑。 唯有明皓多事,简直没话找话。 “然子,你太不厚道了,你的洁癖强迫症呢,你对得起那些被你过肩摔摔过的人吗?” 明皓就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没养成习惯之前,不知被裴意然摔过多少回。 明皓一边说着,一边故意伸手用力按住裴意然的手背。 裴意然马上敏感地甩开明皓的手,低头看着手背。 就两秒钟的时间,被明皓接触过的手背渗出几粒小红点。 明皓也看到了,叹了口气,“差别太大了,只能自认倒霉。但是然子,童二小姐都回来几天了,也不出来与大家见个面,大家罚她不算过份吧。” 裴意然淡淡说道,“不关她的事,今日童老爷子才放她出门。她酒量浅,你们别为难她,我来替她领罚吧。” 有人开始吹口梢起哄,“她是谁?谁是她,裴少又以什么身份替她领罚,赶紧说清楚啊。” 玩这个圈子的,对男女之间的事大抵是没什么道德底线的。 为了利益没感情联姻的,婚后大家各玩各的多的是。 之前他们见裴意然比较待见童丽颖,他们自然也吹捧她,现在见裴意然比较待见童司韶,他们自然也一视同仁地捧场。 这个社会就这么现实,谁占高位,他们就巴结谁。 童丽颖便被冷落到一旁,她又不想放下身段与大家一起捧童司韶的场,又怕被人看出她恼恨的心思,只能默默退到无人注意的角落里。 第29章 赛车 冷不丁从旁边伸过一个小果盘,上面盛着新切的日本黑皮西瓜。 “lisa,吃点水果吧。”戴维眼中是藏不住的怜惜。 童丽颖是戴维眼中的白月光,学霸出身,谈吐优雅,大方美丽,新锐精英。 看她受到冷落,黯然神伤,戴维更是为她抱不平。 童丽颖不动声色接过果盘,道了声谢,不过态度并不热络。 她虽然落难,但也轮不到戴维来安慰。 如果得不到裴意然,林斌林公子才是童丽颖的新目标。 童丽颖感觉到林斌对她似乎也有点意思,她不希望林斌误会。 童丽颖偷偷看了林斌一眼,林斌没察觉到,他现在的注意力全在裴意然身上。 对一起混圈子的兄弟,面子不能不给。裴意然自罚三杯,算帮童司韶把事儿揭过了。 那帮兄弟纵然心有不甘,也不敢再闹事。 这圈子里有些规矩是裴意然定的,君无戏言,想混圈子,大家都得遵守。 有些约定俗成的,裴意然不当一回事的时候,没人能勉强他。 比如现在。 那群人都是人精,可见高,可踩低,可架桥拨火,可落井下石,但绝不会做不合时宜的事情。 那丢得可是自己的脸。 同样被冷落一旁很久的林斌越看越窝火,裴家根深蒂固,一时难以撼动,他什么时候才能为他的兄弟报仇。 他觉得今天一定要灭一灭裴意然的威风,否则以后在这个圈子里,他永远只能当老二。 他不甘心,约定俗成,他才是本市第一少。 林斌站了起来,借着醉意,把酒瓶子重重往地上一甩。 “啪”地一声,哄笑声戛然而止,大家都回头看着林斌。 林斌一把攥过身边的童丽颖说道,“裴少怂了,不敢陪我赛车,你来陪我赛车吧。” 童丽颖刚要开口,林斌怒道,“不会连你也瞧不起我吧,今天这里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敢跟我赛车的吗?” 童丽颖知道躲不过,拍拍林斌的手说道,“行,今天我舍命陪君子,咱们俩赛一场。” 童丽颖这句倒不是玩笑话,林斌虽然初来乍到,也已经在赛车场上亮相过两三回了。 他是个疯子,赛起车来不要命,喜欢横冲直撞,把人逼得翻车了才开心。 之前已经撞毁过两辆豪车了,大家都不愿意跟他比试。 看童丽颖应承下来,心里也不好受,又为她的义气勇气暗自喝彩。 不愧为童丽颖,很懂得如何捕获人心,挽回颓势。 也算凭实力成为众人的白月光。 林斌还怕童丽颖返悔,兴奋地拽着她往外走去。 “等一下。”裴意然突然开口说道。 所有人的心又提了一提,满怀期待地看向裴意然。 终于到王见王的时候? 裴意然站起身,拿出手帕不紧不慢地擦了擦手,慢吞吞说道,“我跟你比吧。” 比起刚才,大家的期待值一下子提高了好几倍。 他们知道裴意然不怕受人要胁,此时出头,是因为有担当。 林斌大笑起来,“好,好,你给我面子,我会记在心上的。” 众人簇拥着他们走到停车场,林斌一路拉着童丽颖,这时打开副驾驶,让童丽颖坐进去。 童丽颖略一犹豫,坐了进去。 林斌更高兴了,得意回头说道,“裴少也挑一个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不用!”裴意然打开自己的车门,正待坐进去。 林斌将头探出窗外,冲着裴意然喊道,“听说你的副驾上从不坐女人,他们说你还是个处男,你不会不行吧。” 不能说的秘密,被当众问了出来。 现场静了一瞬,大家都竖起耳朵,一脸八卦。 男人最听不得“不行”两字。 裴意然顿了一顿,打开车门,正要下车。 童司韶突然拨开人群,大踏步走过来,站在裴意然的车前说道,“行不行,比了才知道。不比,我也知道。” 言毕,她一把拉开她早就想拉开的那扇蝴蝶门,坐进副驾驶座。 “……”裴意然语塞。 林斌的脸一下子沉下来了。 他一直逮着裴意然赛车,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拿裴意然不近女色的事开玩笑。 事关面子,男人嘛,最在乎这种事。 而自己有美女坐在副驾上为自己撑面子,赛车的刺激加倍,赢了更爽。 林斌喜欢波霸美女,原本就对童司韶这样的元气少女无感。 又看童司韶站队裴意然,三番两次下他的面子,心里更是恼火。 他转头冲童丽颖说道,“你这个妹子挺会来事的,懂得怎么讨好男人。我看你的男人就要被她勾走了。” 童丽颖这时倒挺沉得着气,“我跟意然哥只是朋友。你千万别多想。” 这话合着林斌心意了,他讥笑道,“那是,他那方面不行,除了朋友,还能当什么。” 林斌探出头,用手拍着车门,“喂,今天谁来吹哨,可以开始了吗?别磨蹭了。” 明皓走到裴意然的车窗前,轻轻敲了敲车窗。 裴意然没理会,侧眸盯着童司韶,“想清楚了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童司韶拉过安全带系好,抬头想了想,“其实我的车技也不错,你怕的话,就让我试试吧。” “童司韶!”裴意然沉着声音说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也不是在开玩笑。”童司韶瞧着他认真地说道,“我挺讨厌那个林公子的,他也肯定看我不顺眼。一想到让他这种人赢了,我就觉得郁闷。你给我争点气,不要让我后悔。” 什么话都不用说了,裴意然坐直了,摇下车窗,向明皓颔首示意。 明皓嬉笑着目光掠过他身边的童司韶,后者正抬手试了试右上方的手把柄。 裴意然转过头去拧眉问道,“怕了吗?” 童司韶微微侧着头,“你给我开稳点,我怕吐到你的车上。” 裴意然勾着嘴角,斜睨着她。 明皓的笑容渐渐少了温度,从吃烤肉到陪赛车,童司韶的表现无一不是在裴意然心尖上按摩画圈,她简直就像照裴意然的理想描绘出来的。 裴意然这样的人,从小被人吹捧着长大,大家都拿崇拜羡慕的目光看他,却不知道他真实的需要。 他需要平等的相处,关心爱护怨怼责骂,而其他人要么因惧怕而敬之,要么巧言巴结之。 就没有一个能够把他当成正常的朋友来对待。 童司韶太勾裴意然了。 而这显然不是件好事。至少对裴氏集团,以及一心希望儿子通过联姻再上一层楼的裴夫人。 但是那边童丽颖却已经上了林公子的车,这件事连个转还的余地都没有。 明皓知道童丽颖也是受了裴意然联姻的刺激才做出这样不明智的举动,心里却不无懊恼,这童丽颖做事也太欠考虑了,裴妈妈不是还没有表态嘛,何必这么快就放弃裴意然呢。把机会直接给了童司韶。真是蠢。 这条私人赛车道素有小纽柏林的美誉,具有赛车道的基本指标,跑道长且又险峻,对车手和车辆都是考验。 童司韶听说过这条车道,一直以为那只是传说,今日亲身体验,真是刻骨铭心。 从0加速到100公里只用4.5秒这个形容速度的概念,童司韶是被突然扫到眼前的山景树色惊吓到以后才有所理解的。 接下来的30分钟,心脏狂雷,双耳发鸣,神智在腾云驾雾,童司韶唯一的想法就是,还好早餐没吃,不然肯定会吐个底朝天。 一开始两道小车并驾齐驱,接着不断过弯抢道超车,最后那辆奔驰紧紧咬着拉法拉利的屁股,倒数第二弯的时候,两辆车拉开了距离。 拉法拉利顺利进入主干道,往市区方向开去。 等车子平速前进后,童司韶手脚发软,还瘫在副驾上。 裴意然突然伸手捏着童司韶的下巴说道,“松开,咬那么紧干什么,都快被你咬出血了。” 裴意然说的对,不管紧张还是开心,童司韶都会咬唇。 “我们不用等他们?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向那个挑衅者竖竖中指。” 童司韶虽然被吓得七荦入素的,心里还是不甘愿,熬了这么久,不是为了最后出一口气。 “你是女孩子,别说这种话。”裴意然从柜子里拿出保温壶,递给她,“喝。” “真的不要等林斌一下?”童司韶不死心地问道。她真的很讨厌那个仗势欺人的醉鬼。很想当着他的面,看他狼狈不堪的模样。 “穷寇莫追。”裴意然应道。 “好吧。”童司韶不得不承认,果然经常赢得人,不那么意气用事。 裴意然刚才站出来,也是为了保护童丽颖吧。 他嘴里不说,心里还是有点喜欢童丽颖的吧。 这么想着,童司韶内心不自觉闪过一丝妒忌。 喝完热水,调整了下心境,童司韶笑意盎然地问道,“意然哥哥,下午我们去哪里玩?” 裴意然脚一打滑,熄火了,饱含威胁的眼光砍了过来。 童司韶连忙识相地闭嘴。开玩笑也要有限度,身家性命要紧。 裴意然把车子停在一家装饰奢华又低调的粥铺前,有时候,裴意然的心真是挺细的。 知道刚刚吃得太油腻,需要吃点清淡的东西。 中午喝粥还是太早,空荡荡的大厅里没什么人。 他们俩简直是来为粥铺开张,顺便包场子似的。 他们挑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下,裴意然帮童司韶点了一份莲藕蟹肉粥,自己则泡了一壶茶,他在家里吃过早餐了。 童司韶中途去了一趟盥洗室,打开手机看了看,还是没有信号。 第30章 与小姨的对峙 童爱国和童丽颖都够狠,把她的路堵绝了。 坐回去后,童司韶一直心神不宁,不知怎么开口向裴意然求援。 如果裴意然不肯配合,童司韶可能把小姨也暴露了,这是童司韶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 真是进退两难,童司韶越想心情越烦,烦到裴意然的视线从茶杯挪到她的脸上,她都没感觉到。 裴意然的视线落在童司韶紧抿的唇角上,吃了几口粥,她的唇色终于没那么淡白了。 但她烦躁的时候硬抿出来笑靥深深的,不怎么甜。 他皱着眉问道,“如何?不是说爱吃蟹肉粥吗,怎么才吃这么一点?那换种试试?” “不用了,我吃饱了。” 童司韶的视线不由地停在裴意然放在桌面的手机,心想,如果他上盥洗室的时候忘了带它就好了。 裴意然顺手拿起手机刷着,随口问道,“想好了没有,下午想去哪里玩?” 童司韶有些不得劲地回道,“随便吧。”放风固然好,但是一想到马上就要回到牢笼里,童司韶又高兴不起来。 裴意然刷了一会儿,突然把手机递到童司韶眼前,“打吧,别盯着看了,它都要冒烟了。” 童司韶明知故问,“打什么,让我打游戏?” 裴意然似笑非笑睨她一眼,不再理会她,自顾自地沏起茶来。 童司韶掂量了一下现状,眼下除了信任裴意然,别无选择。 当着裴意然的面,童司韶拨了小姨的号码,小姨那么个凉薄的人,听到童司韶的声音时,都哽咽了。 李春晓已经飞过来找童司韶一个星期了,又不能名正言顺上童家讨人,又不敢报警,只能偷偷摸摸躲在四周打探消息。 听到小姨的声音,童司韶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穿过来以后,全靠小姨的庇护,这五年来童司韶才能过得这么无忧无虑。 原以为两个凉薄的人之间无法相互取暖,谁也没想到,她与小姨会在各方面如此默契,这种情感比亲情更可贵。 电话里,童司韶安慰李春晓一番,尽量美化自己的处境,但还是瞒不住李春晓,李春晓非要见她一面,才能放心。 童司韶为难地看向裴意然。他可不是那种别人想见就见,可以随便共坐一堂闲话家常的人。 没想到,裴意然答应得很干脆,收线后,童司韶不禁感激地向裴意然致谢。 “谢谢啊。” 裴意然撑着胳膊肘支着脑袋,头也没回,口气慵懒地说道, “别客气,这里没你什么事,我纯粹是出于对你小姨的好奇,想看看她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你这么个薄情寡义的人,一直惦记着。” 童司韶,“……”好好一帅哥,干嘛要长嘴哟。 向李春晓发送了位置共享,坐等小姨的时候,裴意然拿过童司韶的手机随便扒拉几下,又把它推还给童司韶。 童司韶打开一看,神奇了,网络终于不再屏蔽,通过卫星分享,自由联网了。 不过一打开手机,短信留言瞬间蜂涌进来,提示音响个不停。 微信好友也多了一个人,备注:意然哥哥。 这人好自大,不过童司韶现在心情好,不与裴意然计较,先翻看消息。 大部分消息都是李春晓在童司韶失踪期间留下的,还有一部分是李向荣留下的。 李向荣竟然对童司韶的失踪也显出几分关心来。 李向荣这个人倒蛮有意思的。名义上,他是个小财务,实际上,他精通卜卦算命兼风水之术。 据说李向荣的手艺还是祖传的,传到他这里已经有十几代了。 第一次见到童司韶时,李向荣就向童司韶断言,说她这个人命运多舛,魂不守舍,寄人篱下,前程黯淡。 这番胡话把李春晓气得差点用乱棍将李向荣打出去,而且一赌气,真的就收容了童司韶。 童司韶心里有数,知道李向荣这段话也不全是胡话,她见李向荣似有几分本事,闲了向他请教周易占卜。 不过李向荣这个人与所有的窥探天机者一样,非常谨慎保守,要么避而不谈,要么满嘴忽悠,最后都不了了之。 所以李向荣与童司韶充其量还只能算是近邻,属于泛泛之交,他不知怎么竟也关心起童司韶的去向,留言很积极,一直追问童司韶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祸福难料,童司韶自己都没个准数。 不过看在李向荣颇为关心的份上,只好回复说,家里有事,已回老家,等事情解决了,再回南方去。 李向荣仿佛盯着手机似的,消息一打过去,他的状态立刻显然正在输入中,很快打出几排字。 那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你家里究竟有什么事啊? 你小姨到a城找你了,你见到你小姨了没有? 凭他们眼下这种不淡不咸的关系,童司韶怎么可能告诉李向荣实情,但也不想欺骗李向荣,只能正常敷衍了一句“没事,请别担心。我手头有点事,回聊。” 锁屏后童司韶把手机往兜里一揣,视线上移,意外地对上裴意然的视线。 看他专注的表情,显然已经偷窥挺久的。 被童司韶发现后,裴意然也没挪开视线,只是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你交友挺广阔的嘛,一开机,就有这么多消息进来。” “我是被人抓回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个大活人突然不见了,就算只是泛泛之交,也会觉得奇怪的吧。”童司韶抱怨道。 “说的也是。”裴意然点点头,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他拿起茶壶,帮童司韶倒了一杯茶,转了话题,“尝尝,挺香的。” “我可以拿些凤爪啃吗?”童司韶喜欢啃爪子,刚才事情没处理好没心情,现在眼馋得很。 “当然,这还用说。”裴意然笑了一声,把盘子挪到她面前。 童司韶一啃就停不下来,她一个人啃又觉得难为情,啃完一只就向裴意然推荐 一次。 裴意然本来没兴趣,看她啃得那叫一个香,吃得眼睛都笑弯了,忍不住食指大动,也拿起一只啃了起来。 两人你一只我一只,啃到第三盘时,门口终于有了动静。 李春晓披着一件风衣,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推门而入。 童司韶连忙站起来向小姨招手,同时意外地看到裴意然也跟着站了起来,微笑致意。 因为之前已经彼此报过平安了,亲眼看到童司韶的时候,李春晓显得很平静,与裴意然之间的寒暄也很从容。 “你好,我是童司韶小姨。”李春晓没等童司韶介绍,主动伸手,自报家门。 童司韶知道裴意然有洁癖,轻易不与人握手,刚想说句什么圆个场。 裴意然却已经伸出手去,大大方方,“小姨你好,我是裴意然。” 这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在掂量对方的态度和立场。 落座后,裴意然让人收拾桌面,撤了旧残肴,换了一壶新茶,几盘零嘴糕点上来。 李春晓一上来就开门见山,“裴先生,虽然刚见面,但我觉得你这个人可谈,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你也知道,司司这个孩子命苦,生父是个浑蛋,娘亲又死得早,我这个作姨姨的没本事,只能看她被人欺负。裴先生,你能帮她一把吗?”言毕,她哽住了。 李春晓来之前通过李向荣的人脉,已经把童司韶的处境打听得差不多了。 童司韶在电话里向她报喜不报忧的谎言,她也不揭破,就等着亲自上门会一会裴意然,看看能不能帮童司韶争取到一线生机。 裴意然抬眉,看了童司韶一眼。 童司韶的惊讶溢于言表,她压根不知道李春晓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也没料到李春晓一上来就出大招,当面向裴意然求情。 李春晓的话虽然没有挑得很明,但求裴意然放过童司韶一马的意思很明显。 裴意然收回视线,微微笑着,帮李春晓把茶杯续满,放下茶壶后,才淡淡开口,“小姨,我跟童童青梅竹马,她又曾经帮过我的忙,你今天就算不开这个口,她的事,我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他平时都连名带姓直呼童司韶,现在却把“童童”这个昵称叫得这么顺口亲密。 其实司司才是寄主的昵称,而童童却是童司韶未穿越之前的昵称。没想到裴意然随口一说,就叫对了。 李春晓马上笑道,“我都差点忘了,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肯定比别人好,你当然是会帮司司的。” 裴意然笑着看向童司韶,“你回来这么久了,我怎么不知道你需要帮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想让我帮忙,至少让我知道原因吧。除了犯法的事不干,其他事我肯定帮。” 第31章 心动 聪明人闻弦歌而知雅意,裴意然不讲之讲不但童司韶听懂了,李春晓也听明白了。 彼此就没必要说穿了,免得连台阶都没得下。 童司韶随口应了几句,把这个话题岔开了。 李春晓的注意力也转移到裴意然身上。就像普通长辈见到准女婿,把人家的祖宗八代,事业感情线全都问了个遍。 裴意然对李春晓似乎也颇具好感,没拿鼻尖对她,真把她当成长辈一样尊敬,问一句答一句,显示出很好的教养。 期间李春晓与裴意然两人互加了微信,童司韶实在忍不住好奇,两相窥屏一回。 见小姨把裴意然备注为“小骗子的贵人”。 而裴意然则把小姨备注为“小笨蛋的家人”。 童司韶本来挺惆怅的心情,都让他们俩打个稀碎。 她这认识的都是什么人啊,这都叫什么事啊。 童司韶打开微信,忿忿地将小姨备注为“不完美天使”,将裴意然备注为“学不乖的小奶狗”。 可那还没完。 小姨看完童司韶的神操作后,含笑对裴意然说道,“司韶这个人小心眼是小心眼了些,嘴欠是嘴欠了些,懒散是懒散了些,磨人是磨人的些,但除此之外,倒也没其他什么大毛病了,裴先生,你大人有大量,以后就请多多担待些,多多照拂些。” 裴意然抬眸看了童司韶一眼,也含笑回应,“小姨,你别见外,叫我然子就好。这几年多亏小姨照顾,她才活得这么自我,这么滋润,小姨辛苦了,谢谢小姨。” 李春晓真就不见外了,张口直呼其名,“然子啊,听你这意思,是怪小姨我把她惯坏啦?” 裴意然微微一笑,“小姨惯没惯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本身就已经够折腾人了。” 李春晓立刻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触,叹道,“小姨我终于沉冤得雪了。不过然子啊,她再怎么刁钻古怪,也逃不过你的五指山。所以呢……” 李春晓微微一顿,裴意然低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以后没必要惯着她,她若闹狠了,你就适当给她点教训,让她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凡事不能任着自己的性子来。不然依她这个性子,终究要吃亏的。” 听得有些抓不到头脑的童司韶更加茫然了。 ……小姨,你究竟是哪一方阵营的?怎么看怎么像叛徒啊。 裴意然偏过头瞥了童司韶一眼,满脸笑意地说道,“恭敬不如从命,既然小姨开口了,那以后我肯定会好好约束她的。” 喂,你们能不能说点人话啊,都这么装,不累吗? 童司韶已经懒得理会他们了,抱着手机死命刷朋友圈,把这一周的欠缺全都补回来。 李春晓与裴意然继续相谈甚欢,完全不把童司韶的抱怨当回事。 要走的时候,李春晓忍不住又紧紧拥抱了童司韶。 确认过眼神,知道司韶还是那个屡战屡败却还活蹦乱跳的小米虫后,李春晓打算抽身而去。 李春晓这次来,就是想与裴意然见个面,看看她还能做些什么。 现在,李春晓看明白了,她什么都做不了,童司韶能不能转危为安,一切都取决于眼前这个男人的决定。 像李春晓这么洒脱的人,根本不屑搞哭唧唧那一套。 李春晓自知没本事救童 司韶于水火之中,留下来也只能成为童司韶的软肋,只能祈祷童司韶能够逢凶化吉,另有一番造化。 童司韶当然也不希望小姨蹚这趟这浑水,以她们的背景能力,多一个少一个都只能以卵击石,实在没必要再拖累一个无辜的人。 李春晓临走前对童司韶耳语,“随缘,保重!” 裴意然原本打算亲自开车送李春晓到她所住的酒店,但是李春晓却说,她有一个老同学就住在附近,约好为她践行。 小姨离开之后,童司韶双手插兜,攥紧里面两样东西,心不在焉盯着门口。 直到裴意然蹙着眉,捏着她的耳垂威胁她说,如果童司韶再这么无视他,他就打算把她丢回童家喂蛇。 童司韶抬头,撞上那双漆黑发亮的瞳仁,突然说道,“意然哥哥,你陪我去打羽毛球好不好?” 心血来潮的一句建议,脱口而出后,童司韶即刻后悔了。 在他们的圈子里,网球,高尔夫球显得有多时尚,那么羽毛球乒乓球就显得有多老土。 得多没见过世面,才有勇气拿这种运动与网球叫板啊。 童司韶这才意识到,人一旦受了点偏爱,难免会恃宠而骄,总想尝试挑战对方的底线,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但她没想到自己也不能免俗。 可裴意然压根没有给童司韶机会收回这句话,她的话音刚落地,裴意然已经掏出电话,吩咐管事人员预备场地和所需要的配置了。 这里到环球俱乐部的车程只要 15分钟,路上没做多少耽搁。 他们到的时候,羽毛球这边的场地基本没什么人。 童司韶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打羽毛球,心里很紧张,一紧张不免下手就狠。 可怜毫无经验的裴意然,前几场被童司韶虐杀得只有捡球的份儿。 不过他看起来心情没有受到影响,仍然不急不躁挥舞球拍,安心做个陪练。 中场休息的时候,两人坐在长凳上喝水,童司韶看起来十分兴奋,运动让她的脸更加粉嫩水灵。 她不断地向裴意然补充介绍打羽球的规则和技巧,时不时朝他开心笑着。 裴意然侧过脸看着童司韶,被她的神态勾勒得有些恍惚。 童司韶跟裴意然记忆里五年前印象有些不同,那时童司韶眼角眉梢更锐气些,现在的她更俏皮些,不过同样生动和充满了生命力。 “你啊,待会儿一定要记住 ,当球高的时候,直接向下压,不要等,它又不是网球,又没有弹性。”童司韶向裴意然示范了个手势。 “你的羽毛球向谁学的?平时都跟谁一起打?”裴意然突然问道。 “噢……”童司韶拉长了声音,“我跟我小姨学的啊,平时当然都跟小姨一起打啦。” 其实小姨的羽毛球也是童司韶教的。 童司韶穿过来之前,每年都参加校体育会,在羽毛球和长跑两项运动上从小到大拿奖拿到手软,小姨村子里的人基本都不是童司韶的对手。 裴意然松了一口气,嘴角又勾起那种含意模糊的笑意,“你这么难缠,小姨肯定被你烦得不行,巴不得把你脱手。” “哼。”童司韶十指交叉,活动着手腕,耀武扬威瞟着裴意然。 她的意思是,你就会耍嘴皮子,还不一样是我的手下败将。 还好裴意然体能绝佳,运动细胞丰富,又有打网球的经验,渐渐地,下半场童司韶打得就没那么顺手了。 双方都发泄完多余的精力,淋浴之后,童司韶走出休息室,两相顾盼,没看到裴意然的人影,她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也许现在正是时候,如果她手脚利落点…… “干嘛站在这里发呆啊?” 裴意然的声音突然从童司韶身后冒了出来。 童司韶连忙一转身,裴意然那带点笑意的温柔眼神就这样猝不及防撞入她的眼帘。 刚刚沐浴过的裴意然,上身穿着米白色的棉质t恤,下身穿着同色系的休闲裤,微风吹过,随着布料的轻柔拂动,勾勒出充满张力的优美轮廓,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透着难以言喻的青春性感。 是这般温柔缱绻的表情,是这般年轻美好的身体,是这般芝兰玉树般立于光阴之中。 一股无以名状的滋味蓦地涌上童司韶心头,倘若他不是裴少,倘若他只是一位邻家哥哥,或是同院系的一位学长。 倘若那样的话,就算裴意然不想追她,她也会拼了老命追他。 “……怎么好像眼圈都红了?”裴意然凑近了,大拇指的指腹轻轻刮着童司韶的眉骨。 “饿死了。”童司韶夸张地抱着肚子说道,“饿得都控制不住生理反应了。” 裴意然笑得唇边梨涡隐现,随即问她中午想吃什么,童司韶随口说想去吃麻辣烫。 裴意然没料到还有这么一说,这都不在他的选择范围之内。 他憋了十秒,才回童司韶说,那是垃圾食品,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咱还是换种选择吧。 听裴意然这样说,童司韶莫名觉得开心,原来有钱人也知道什么叫垃圾食品,看来也没那么不接地气。 她与裴意然站在电梯口还在讨论究竟吃什么好的时候,明皓来电。 一接起来,就听他噼噼啪啪抱怨。 裴意然暗示童司韶去休息椅那边坐一坐,他自己走到人少的地方。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小子,连开磁阻电动都不知道,当着我们的面就敢充老大,真是不知死活。 “关键还不是这点,你不觉得奇怪吗?换电技术的局限性他好像一点都不知道。 “这一回还真有的瞧,童大小姐做引荐人,许多人感兴趣得很,企讯的装逼王和柏兔的剪刀李都动心了。” “得了吧,装逼王哪有什么决定权。”裴意然冷笑道,“你以为童氏为什么那么着急拉人投资sus,企讯马霸王早已拍板决定投资moto了,并提供技术支持,再加上这段时间sus客户日活量急剧下降,童氏才急起来了。” 明皓若有所思地说道,“要是你现在入场投资sus,这个赛道就有一场大战可看了。” 裴意然没兴趣,“我现在入场有什么好处,一个不小心,就成了接盘侠。让他们自个儿斗去吧,没心情理会那些。” “别啊,咱这圈子很久没这么热闹了,走过路过别错过啊。” 裴意然沉吟了下,发话了,“明皓,你去打听打听黄骁林在米国时的情况。” “黄骁林?”明皓愣了一下才想起,这个人就是sus的大股东,从米国回来的海归,由于黄骁林为人低调,基本不出现在公众场合,简直像个隐形人,使明皓缺乏记忆点。 “你怀疑……” 等裴意然聊完电话,已经过十五分钟了。 他一回头,没看到童司韶。 偏偏这时又接到电话。 “老板,童小姐在南方五年的相关资料都传到你邮箱了。” 第32章 被抓,强吻 这时童司韶正在加紧脚步往主干道跑去。 这个点打的是难上加难。 不过问题也不大,沿着大道徒步下坡,大约走上一千公里的路程,路边会有个直达机场的公交车站,末班车应该刚刚从起始站开出来。 童司韶边走边掏出手机看微信留言。 除了小姨,道友李向荣也给她留言了,还在固执地追问,怎么一夜之间,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一直联系不上,她究竟什么时候。 李向荣这种态度让童司韶觉得怪异,他们之间的交情好像没这么好吧。 童司韶既没时间,也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他详情,匆匆回了一句客套话,打算就这么交待过去。 谁知李向荣一反常态,热情地告诉她,他过段时间会到a城来办点事情,顺便也来看看她。 童司韶心想,到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人在哪里呢。她没时间再理会奇怪的李向荣,打开小姨的留言。 “要不要再观察一下,我觉得,他这个人靠得住,也许事情另有转机?” “好吧,你是个有主见的人,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做选择!” 童司韶知道小姨不太赞成她的出逃计划,因为她以为童司韶最大的危险莫过于被迫联姻,见过裴意然后,她觉得这个联姻对象还挺靠谱的。 与裴意然联姻,再怎么碰磕,总好过童司韶独自一个对抗童家。 但小姨不知道的是,寄主的母亲,也就是她的亲姐姐当年真正的死因不是心脏病突发,而是被人下毒,她死于一种无色无味的毒剂。 如果童司韶留下来联姻,难免还会与童家发生摩擦,那时说不定,就会步上“她母亲”之后尘。 童司韶之所以瞒着小姨,也是为了小姨的安全着想。 不过,即便小姨不赞成,还是尊重童司韶的意愿帮她买了机票,如果一路顺风的话,童司韶赶在凌晨前抵达机场,就可以与小姨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童司韶一路哼着歌状似溜达地往坡下疾走,可刚刚走到第一个路灯下,就听到身后有车子起动的声响。 童司韶掏出手机照镜子,镜子里,有一辆长型保姆车从右侧停车场里缓缓开了出来,她一边镇定地继续往前走,一边观察着镜子里的动静。 出了停车场,车子开始加速,车牌号也映入童司韶的镜子里。 这个车牌号童司韶认识,就是原着里寄主被抓回去时所搭的车辆,从此寄主就被关到童家地下室里直至死亡为止。 车子缓缓经过童司韶的身侧,车窗摇下,坐在驾驶座里戴墨镜的男人冷冷说道,“童二小姐,请上车。” 童司韶连忙后退两步,怒道,“滚!” 后车门打开,又有一个戴墨镜的男人似乎想下车抓人,这时,百米前的拐弯处有辆车打着转弯灯上来了。 墨镜同款人犹豫了一下,一脚踩在地面,一脚还卡在车里,顿住了。 打着转弯灯上来的那辆劳斯莱斯直接停在保姆车旁下,驾驶室那侧的车窗摇了下来。 司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满脸和气笑着对童司韶说道,“童小姐,裴少让我送你回去。” 那两位墨镜同款人听了这话,再瞧了一眼那辆车的型号和车牌,不吭声,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这款型号的车辆全市只有一辆,这样的车主肯定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童司韶绕过去,打开车门时愣了一下,后座上还坐着两位身材魁梧气场吓人的保镖。 车子开进别墅在路边停了下来,童司韶打开车门正在下车,司机又关切地交待一声,“童小姐,裴少正在原来的地方等你。 “ 童司韶没回应,头也不回走了。 因为小说看一半停电了,刚才那辆保姆车究竟是童老爷子派来的还是晴姨派来的,童司韶无从得知。 但童司韶不敢再冒险了,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经过喷泉时,正好播完一首音乐,一下子安静了,有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很清晰地传进童司韶的耳道。 “……你的意思是,如果意然哥与那个女的不先结婚,丽颖姐更没有机会。” “离婚后再娶,就没那么讲究门第了。” “所以意然哥必须先与那个女的结婚,再离婚,丽颖姐才有机会。你确定是这样吗?” “听说是裴意然妈妈亲口说过的。” …… 八卦天上落,心里日了狗,八字还没有一撇的婚礼,就已经被人当成垫脚石了,说好的逆天逃命改人设,原来在被绿的路上渐行渐近。 一想到童丽颖的晴姨就是这么上位的,童司韶还真有点不淡定了,这种事不怕被贼偷,就怕被贼惦记。 水幕落下去了,那两个八卦者隔空看到童司韶,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 童司韶盯着手机屏幕,埋头走过去了。 除了生死,没有大事,能够成为别人的谈资,大概也是一个人有幸贡献给社会的礼物。 谈到生死,终究要回到原处找裴意然。 童丽颖回来了,正站在裴意然身侧,俯着身子向他说些什么,看起来神情有些激动。 裴意然表情漠然,对童司韶所讲的事情似乎无动于衷,最后开口不知讲了两句什么,把童丽颖打发走了。 童丽颖走掉之后,裴意然一向挺直的背部突然垮了塌了,脑袋也垂下来,小臂随意搭在双膝上,下巴无力地贴在手背上,一副满腹心思无法排遣的模样。 四周树影婆娑,月光将他的侧影拉得很长,衬得他有些孤寂。 童司韶径直走到裴意然身边,他仿佛没察觉到,然而童司韶当面喊了他一声后,裴意然还是垂着头一动不动。 过会儿,他才抬起头,与童司韶对视着,他的脸色略显苍白,目光安静隐忍,身子也呈防御性地僵硬着。 被裴意然用那种眼神定定看着,仿佛有一根刺在童司韶心头戳了一下。 童司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裴意然的脑袋,就像摸一只因她而受了伤的大型忠犬。 裴意然停在那姿势里没动,脑袋顺势贴着童司韶的手心,拢上双眼,依旧默不作声。 两人保持着那种姿势定住了,稍顷,童司韶一个侧身,坐上裴意然的双膝。 裴意然睁开双眼瞅着她,眼神里有模糊的阴影,带着审视意味。 山上昼夜温差比较大,一阵凉风吹过,童司韶脖颈生寒,索性往裴意然怀里一缩,将脑袋伏入他的胸膛。 自然也避免了与裴意然漆黑的瞳孔对视。 离裴意然心口近了,童司韶发现,裴意然的表情有多冷静,心跳就有多紊乱,仿佛平静的冰山下正酝酿着海啸。 童司韶惴惴不安,就像窥视到裴意然某种秘密似的,不由地将上半身悄悄往后挪了挪。 裴意然突然伸出手臂,将童司韶揽紧,他的手顺势滑入童司韶的衣兜,摸到里头的东西。 他顿了顿,把东西掏了出来:一张身份证和一叠现金。 身份证是从童家带出来的,童家也许觉得童司韶插翅难飞,当初并没有特地扣押她的证件。 现金是小姨临走前塞到童司韶口袋里的,小姨来见他们之前特地到银行取了大量现金,为了就是给童司韶以防万一。 铁证如山,这下穿帮了。如今除了跑路的人,谁身上会带着这么多现金呢。 况且童司韶还是个有前科的人。 裴意然的手一下子凉下来,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他抿紧嘴唇,盯着那叠现金看着,渐渐地,从眼角到鼻尖都红了。 隔着衣物,童司韶都能感觉到一种愤怒的情绪控制着裴意然,使他身体紧绷,微微发抖。 童司韶心跳如擂鼓,绞着双手,还来不及说点什么,做点什么的时候,裴意然突然低头凶狠地吻向她的唇瓣。 那热切的动作具有一定的占有欲,但又饱含着苦苦克制。 裴意然的吻比想象中的炽热持久,与其说他在满足自己的欲望 ,不如说在表达深沉的情感。 童司韶被吻得目眩头晕,有点难以招架,心里觉得这样继续下去不行,可是浑身无力,难以自控。 当浑身都要烧起来的时候,童司韶费力睁开双眼,看着那张离自己非常近的脸。 她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情景,裴意然失去了平时高冷的模样,双眼微阖,眼睫轻颤,剧烈喘息情动不已。 童司韶不由也闭拢双眼,再度沉溺下去。 若不是童司韶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也许他们之间该发生的事会提早发生。 即使这样,铃声也无法响醒裴意然的沉迷。 铃声锲而不舍地响着,迫使童司韶强行推开了他,随即看了一眼跳到屏幕界面的名字。 一看到“童爱国”三个字,童司韶登时清醒了。 童爱国这么快就知道童司韶的手机被破解了,看来盯她盯得很紧。 童司韶一阵心烦气躁,猛地一摁关机键,到了这地步,接与不接没两样了。 裴意然将头抵在童司韶的肩膀调整气息,隔了半晌,沙哑着声音问道,“就这么讨厌我?这么急于摆脱我?那为什么要对着干扰器向我求救?” 第33章 你信任她,就是对我的伤害 那只干扰器果然另有用途,是他留给童司韶的一个联系通道,童司韶聪明地猜到了。 其实童司韶并不讨厌裴意然,甚至还有些喜欢,不然不会放纵自己轻薄于他,也不会让他怎么随便地靠近自己。 只是他们之间隔着太多的利益关系,如果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在一起,越往后面越不好收场。 万一被裴意然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呢? 万一裴意然真正喜欢的是寄主,而不是她呢? 万一她中途穿回去了呢? 只要随便戳中其中一条,对她,对他都是一场悲剧。 童司韶心一横,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要摆脱的不止是你,而是童家,我留在这里不安全,我当然要逃。” 裴意然搂着她的手收紧了,“那你还向我求救?” 童司韶挣扎了两下,没挣脱掉他禁锢的手臂,咬咬牙,“因为我感觉到你对我没有恶意。” 裴意然一亮,正想说些什么。 童司韶却马上接下去,“但你不信任我,所以我不能将未来托付给你。五年之前我已经说过了,我的看法依旧没变,决定也不会改变。” 裴意然听她说得这么斩钉截铁,心口就像被什么堵住似的,喘不过气来。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问道,“因为lisa?” “对!”童司韶毫无顾忌地说道,以她现在的身份,本不该去挑明这个话题,但是她的情绪再也压不住了。“就是因为她。所以我不能接受你。” 裴意然望着她解释,“我跟lisa之间真的没什么,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童司韶直视着他说道,“但是你信任她,超过信任我。” 裴意然刚一动唇,她便打断,“你先不要解释,先听我说。” “我跟你说过,向你下药这件事,是童丽颖在背后布局。我不否认自己有错,但是童丽颖也逃脱不了干系,你相信吗?” 童司韶当初跟裴意然提起时候,他没放在心上,后来童司韶逃走了,他就刻意将与之有关的事情统统忘掉。 “还有,我讨厌童丽颖虚伪,什么识大体,什么懂事,她就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童司韶用力翻起后衣襟下摆,让他看看她背后的伤疤,虽然已经很淡了,还是可以看出当初受伤有多重。 “看到没有?这些都是童丽颖用刀叉刺的,她第一次用刀刺我时,我们都才11岁,班上有个同学说她妈妈当小三,她就说我才是小三的女儿,回家后用刀在我背上刺了‘小三’两个字。你相信吗,一个十一岁的女孩会对自己妹妹做出这种事?” 裴意然五年前见过这些伤疤,当时心里就很难受,现在的感觉跟第一次见到时一样。 他伸手轻轻摸着那些伤痕,安抚,“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我可以保证。” 童司韶推开他的怀抱,将自己的衣襟放下来,“但是,你还会把她当成朋友,一旦她有事,你还会做她的庇护伞。” “我……”富豪圈里见怪不怪,大家角度不同,又利益为上,没有人会为这种事与朋友绝交。 童司韶把裴意然的表情看得一清两楚,笑了一声,“对,我知道这种事在你们看来很正常,成王败寇,只能怨自己技不如人。所以我不怪你,也不怪其他人,但是我可以选择离开,不与你们为伍,这样就不用看到童丽颖伎俩得逞时的小人嘴脸了。” “如果你想要我留下来,那么我不能容忍,她继续享有受你保护的那份殊荣。你对她提供这份殊荣,就是对我的伤害。” 一吐为快后,童司韶不期待裴意然做出别的反应,毕竟他跟童丽颖多年好友的关系,不是她三言两语可以说动的。 但是裴意然的沉默还是让她有些难过,她还以为他多少有些怜惜她的。 童司韶再次挣扎着要从他怀里起身,这一次裴意然没有强行将她搂在怀里,而是也跟着她站了起来。 他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给我点时间,让我理理头绪。” 童司韶叹息,“你也别再挣扎,你们相识那么久了,你根本没办法放弃她这个朋友。” “我会!”裴意然对上她的视线,一点都不闪躲,“如果这对你是一种伤害,我会。我分得清谁亲谁疏,孰轻孰重。” “但是,你得给我一点时间,厘清我与她的关系,就算我与她不再是朋友,裴童两家联姻,后续会有许多合作项目,我们不可能不见面的。” “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再让她欺负你,更不会向她提供所谓的殊荣。” 裴意然放下身段,对自己妥协到这种程度,是童司韶始料未及的,也很难不心动的。 她实在不明白,也想一问究竟,“你为什么一定要选我,明知道我各方面条件都不算优越,你想找,大把的白富美等着你。” 联姻不是理由,裴家想正经联个姻,有的是家世背景更匹配的人儿,还轮不到童家。 就算轮到童家,也轮不到童司韶。 别拿嫡的庶这些过时的观念当借口,傻瓜才信。 利字当头,这些全特么的都是浮云。 裴家这么做肯定另有所图,但从自己身上又能图到什么呢。这正是童司韶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被当面戳穿,裴意然声色不动,只是垂眸看着她,眼里多了几分谨慎的表情。 停顿片刻, “想跟你试试看。” 诡异之处就在这里,童司韶再次追问,“为什么选我?” “不要说你这么做是因为喜欢我,以前你很讨厌我,后来有所改观,但也只相处短短几天而已。” 裴意然“噢”地一声,“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确实发生了,除了家人,我的洁癖强迫症只对你没有产生物理反应。” 他说话的语气平常得像在聊天气。 给童司韶的第一个感觉,就像在说冷笑话。 当初裴意然的洁癖过敏症确实挺严重的,不过由童丽颖陪同,到国外治疗五年后,已经痊愈了。 如果她没看过原着,还真会被他忽悠了。 “不是治愈了吗?” 裴意然摇头,“谁跟你说的?我的医生都没说过这样的话。“ 凭着良心,童司韶有话好好说,“如果你还没有治好你的洁癖过敏症,应该找医生继续治疗,而不是找我。” 她又不是医生,找她也治不好他的过敏症。 结果裴意然却说,“但是我只对你一人免疫,医生建议,应该找你试一试。” 免疫?搞得她像病毒似的。试什么?她又不是白老鼠。 看来米国医生也不靠谱,尽出馊主意。 童司韶心里有一万种吐糟,只敢问一句,“你不觉得医生的建议很不科学吗?” 裴意然没说话,只是看着童司韶。 他居高位久了,专注看人时,不怒自威。 童司韶被他看着有些毛骨悚然,举了举双手,“我绝对没有向你下过蛊,你可别冤枉人。” 裴意然“嗤”地一声笑了,清贵的眼眉弯弯的。 “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如果你暂时不想联姻,那就先不联姻。我的要求很简单,我们先当男女朋友处着,找找我的病源。” 这主意听起来就不错。 当男女朋友处着,相互不限制自由,日后不合适,想分就分,比离婚容易多了。 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与男女朋友也差不多。该亲的,亲过了,该触的,触过了。 就凭裴意然那长相,怎么说,她也吃不了亏的。 就是还有一个问题,万一他治不好,那她不是要一辈子陪着他? “那个……”直问太伤人自尊。 不问,还是问吧,她可不能做亏本的买卖。 童司韶咳了两声,尽量挑温和的字眼,“有交易期限吗?” 终于。裴意然的后颈已沁出热汗。 最近两年,他的事业上了轨道,谈判桌上数亿的交易也没能让他如此紧张了。 “1年。”他沉吟着,然而眼神却很快地瞥了一眼童司韶。 她会嫌期限太长吗?也许应该减成半年。 童司韶没应,似乎正在考虑。 裴意然把筹码送到她手上,“你有什么条件也可以提,总不能让你吃亏。” 事已至此,童司韶知道逃跑无望,别说裴意然不肯,就算他放她一马,她也逃不了。 她现在有利用价值,童家也不会放过她的。 在这种情况下,裴意然所提的交易,变得可以接受。 “一年之后,如果我离开,我想带着那10%变现的股票离开,并且希望日后童家再也找不到我。”童司韶慢慢说道。 裴意然马上点头同意,“没问题。那咱们这就算成交了?” “成交!”童司韶举起手,等着与他拍掌签约。 “你没有其他条件了吗?”裴意然试探道。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趁机要求他帮她把童丽颖赶下台,自己上位童氏? “没有了!就一个条件,希望你言而有信。”童司韶拉过他的手,强行盖章。 童司韶也想过夺回童氏的可能性,但她不能完全相信裴意然。 她依稀记得,原着里,童氏在投资sus项目后第五年,因其曝出丑闻受到连累,导致资金链断裂,童氏濒临破产清算。 裴意然出手相救,投入大量资金重组童氏,才使它换种方法得以重生。 童司韶没看完原着,不知道五年后sus所曝出的丑闻究竟是什么。 她打算先弄清楚这件事,再决定要不要夺回童氏。 或者直接走人更爽。 一想到,一年以后,她可以拿着巨款远走高飞,心情大情,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我再确认一下啊,你的意思是,你得了一种病,除了我,你碰不了别人。现在把我当药引,帮你治病。是这个意思不?” 第34章 拳头硬了 别墅书房里,家庭医生刚刚帮童丽颖处理好手臂和大腿的擦伤,有人送进来两杯茶,一盘糕点。 林斌赛起车来不要命,完全不顾副驾的安危,横冲直撞,童丽颖被碰伤了不少地方。 车品也不好,比赛输了,又逼着其他人跟他比赛,闹了一通,才放人。 明皓看到童丽颖受伤了,亲自把她送回家。 家庭医生走后,明皓对童丽颖说道,“林斌这个人有点疯,你以后自己注意些。” 童丽颖哪里会不知道,带点苦笑,“我怎会不知道。现在不是要和他合作嘛,不顺着他一点,以他这个人的脾气,sus的补贴不会批得那么爽快。” “这种项目,关系各方面的利益,谅林斌也不敢乱来。”明皓喝着茶说道。 “还是把他哄好点,以后大家都好合作。我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自己赛起车来,比这伤得重得多。”童丽颖大度地说道。 童丽颖的知性从不让人失望,这番话让明皓回了暖,但他心里还有一个疑问,“lisa,你今天是故意递给然子那串羊肉?” “是啊,意然哥不是爱吃羊肉嘛,有什么问题?”童丽颖假装不知情,一脸坦然。 明皓皱着眉头说道,“lisa,我知道然子喜欢童舔狗的事,让你觉得憋屈。连我都觉得憋屈。圈里那些人,有谁不憋屈的?好好的一颗大白菜,被童舔狗给拱了。 “但是然子犯傻,却不是我们伤害他的理由。你以后别犯这种错,那是给童舔狗送机会。” 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明皓能理解童丽颖的伤心。 自己倾心那么久的人,突然喜欢上自己妹妹,心态难免会崩。所以他才选择包容。 被明皓揭穿,童丽颖不敢反驳,眼圈红了,低头说道,“可我真的很不甘心,我究竟哪里不如她,意然哥为什么非她不可?” 明皓暗叹一口,没有说话。 童司韶以前的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人见人厌。 明皓也很讨厌她。 然而今天明皓对童司韶的印象开始改观。 关键时刻,童司韶站在裴意然身边,下了林斌的面子。 这一手玩得漂亮,明皓当然开心。 他回想起童司韶一把拉开车门,跳入副驾时的英姿飒爽。 童司韶或者什么都不如童丽颖,但有一点却是童丽颖所不及的,那就是不按牌理出牌。 童丽颖就是太理性了,凡事都从利益出发,看似生活很精彩,实则少了一点真正的激情。 明皓点燃一根烟,默默抽着,片晌后说道,“然子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他心里有数。感情的事,旁人也不方便插手。” “这些我都懂,明皓哥,我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童丽颖咬着嘴唇,忍着泪说道,“但是明皓哥,你没有感觉到吗?自从我二妹回来以后,意然哥变得好奇怪,他不但跟我变得生疏,他对你也有所保留了。” 明皓想起白天被裴意然警告的事情,心里也有点不舒服。 裴意然从没有因为女人与自己隔阂过。尽管性质不同,可明皓确实也产生了危机感。否则白天的时候早就阻止莉莉挑衅童司韶了。 “你说,我二妹会不会仗着意然哥对她的宠爱,离间意然哥和我们之间的关系?”童丽颖抬起头,泪光闪闪,担心地问道。 明皓笑了一声,“怎么会?然子不是那样的人。 “而且商业联姻没那么容易,最终还要看裴妈妈的意思。” 裴母如果不同意,这件事成不了。所以童丽颖还有机会,只要她向裴母多下功夫。 听到他的暗示,童丽颖却说道,“我听说,意然哥为了这件事与裴妈妈闹翻了。” 明皓低头弹了弹烟灰。这件事也让明皓心里有些膈应,发生这么大的事,裴意然居然对他只字不提。他还是从裴夫人一位内侄那里听说的。 涉及到那个童司韶的事情,裴意然的口风都很紧,对明皓也不例外。 明皓心里闷闷的,却笑着说道,“你别多想了。然子为人怎样,我们还不知道吗。对了,我真要走了。你该去休息了。” 明皓下楼去了,他从侧门走了,没碰到候在小书房里的戴维。 戴维站在窗前,看着明皓的车子开出大门。 佣人进来,将戴维带往二楼的会客厅。 童家装饰风格带点张扬,正合戴维的口味。 他觉得自己像过关斩将的王子正,闯入城堡,前去营救他的公主。 * 问完那句撩拨的话,童司韶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只能假装挠头,把脸转了一个方向。 裴意然捏着童司韶的下巴把她的脸扳正了,格外贴心地说道,“是不是觉得很得意?得意就笑出来,别憋着。” “……我不是笑你,我单纯觉得这件事好笑,有点像医学上的疑难杂症。” 童司韶解释道,“这事搁谁哪里谁都想笑,跟素质教养欠缺啥的扯不上关系,实在是太离奇了,大多数人一辈子碰不到一回,那事实越过大脑直接触动了我的笑细胞。” 人家都那么有风度了,在气质上,童司韶得拿捏得住。 裴意然扯了扯嘴角,手指配合着在童司韶额心弹了一下,“要不要照个镜子,看看你自己的表情?” 他的视线不禁又落到她表情生动的脸上,她自己应该不会注意到,她忍笑的时候会皱起眉头,脸部会起到戏剧性的变化,两边眼尾微微吊起来,梨涡若隐若现,表情亦庄亦邪看起来有点像小巫女。 意识到裴意然的表现比她想象的自在得多,童司韶也不想多费唇舌解释了。 她支吾着,终于把脸埋进裴意然的肩窝,闷声大笑起来。 嗯,按照裴意然自己的说法,倒是可以解释为何那晚童司韶捆绑并轻薄他时没有遭到他强烈的抵抗。 裴意然当时应该对自己的反应也很懵逼。 再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在那之前,裴意然有没有勃起过? 童司韶笑得太猖狂了,裴意然无奈地拍着她的肩膀,“悠着点,别笑抽了。” 这段时间她过得紧张压抑,难得有这样开怀大笑的时候,他希望她多笑笑。 裴意然这个人有与众不同的地方。他喜欢什么,在乎什么,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判断。而且他本人也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要说裴意然孤高自傲,不与人为伍吧,那也没有,他所带领的团队的创造力和凝聚力在商圈是有口皆碑的。 他在社交圈也有一些狐朋狗友,一路相处下来,并无格格不入让人诟病的地方。 但是裴意然的特立独行又是不折不扣,有目共睹的。 他眼野开阔,有先见之明,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最有高瞻远瞩性的判断。 所以许多看法都走在别人的前头,往往在别人没有察觉的时候,他已经做好抓住机遇的准备。 而且裴意然不但能抓住机遇,还能创造机遇,对于自己蓄谋已久的事情,更会层层布局,步步推进,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所以就算裴意然按兵不动,大家对他还是相当忌惮,另眼相看。 “这么说你跟童丽颖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童司韶认真地问道。 “……”裴意然抚着额头,“够了,童司韶,不要太得意忘形。” “这能怪我吗?难得我有一样超过童丽颖,不得问清楚原因吗?” ”你真的想知道?“裴意然突然一本正经地问道。 ”嗯。“ “我没拿你跟童丽颖比过,也没拿童丽颖跟别人比过,在我的思维模式里,只有一种对比方式,一边是我,另一边是其他所有人。” 说到这里,在童司韶的目瞪口呆中,裴意然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义无反顾地问出了一直横亘在他心里的疑问。 “所以我就不明白了,有我在,你们彼此还瞎比划个啥,都是屋檐下打篮球,床铺底下踢毽子,有什么意思?” 童司韶好半天才搞懂裴意然的言外之意。 他的意思是,对他来说,孤独求败才是他的痛苦所在,其他人不过是芸芸众生。 尔等凡夫俗子除了对他高山仰止外,还能做些什么,既然再努力也无济于事,何必白费那些劲。 童司韶的拳手硬了。 智商歧视还表现得这么明目张胆,这事搁谁身上忍得了? “我说裴大哥,水涨才能船高,地球固然是靠天才推动的,但也是靠普通人顶住的。 没有先驱者的开疆扩土,没有普通人的任劳任怨,就不会有产生天才的土壤,而没有那片土壤,天才也会泯然众人也。 这一点,你总该承认吧。” 今天又是童司韶为自己高情商喝彩的一天! 碰到裴意然这种装逼的,脾气再好也得见一次打一次,打得他满地找牙。 也只有像她这么有涵养的,才能耐着性子循循善诱,诲人不倦。 裴意然摸着下巴,似乎在琢磨童司韶的谆谆教导,末了,慢吞吞地来一句。 “所以嘛,你这是在变相承认,所有人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天才的诞生,如果天才不能诞生,那普通人所做的一切都没什么意义,对吧。” 没有亲身体验过被智商碾压的人,很难理解童司韶的感受。她火速总结出一条宝贵的人生经验,往后余生,屡试不爽。 这天太难聊了,与天才讲什么逻辑道理啊,直接耍流氓吧。 这才是她的制胜法宝。 “喂,你说话客气点,我现在可是你的药引子,把我惹毛了后果自负。” 有把柄不用,过期作废。 也许裴意然终于意识到他的把柄落在人手上了,不敢再显摆,抿了抿唇,识相地闭嘴了。 童司韶反而乘胜追击,直勾勾盯着裴意然的唇瓣问道,“这么说,我真撷走了你的初吻?” 兴许她那副样子太情色了,裴意然长睫毛扇了一扇,低头笑了,“没完了你,这事能不能让它翻篇?” 之前他那样说,童司韶还觉得他有玩笑的成分,并不那么当真,现在的感觉大不一样了。 “不能!谁让我是个普通人呢。“童司韶嘻嘻笑道,“咱普通人就是靠这种事刷存在感的。” 裴意然仔细看她一眼,“伤自尊啦?” 童司韶笑道,“你多虑了,咱普通人,连自尊都没有,谈何伤害?” 裴意然见她怼得欢,笑笑,“看来真伤自尊了。我的本意不过……” 他的话被铃声打断了,他掏出手机看了看,对童司韶做个接电话的手势,转身走开些,等走出童司韶耳力范围,才接起来。 第35章 裴意然自我攻略 “老板,杨春晓改签了航班,往后推迟了两个小时。她还在候机厅里。” “盯着她,一定要亲眼看到她登上飞机为止。”裴意然冷淡吩咐。 “好的。” “再查一下,她搞民宿赚了多少钱,还有没有其他的投资收益。”裴意然想了想又说道。 李春晓对童司韶的影响很大,裴意然得确保,她没办法提供足够的能力帮忙童司韶。 有人打电话进来,屏幕上跳出“妈妈”两字。 裴意然切换电话。 “妈。”他又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一棵大树的阴影下,在这个角度,只要转过身子,就可以看到童司韶。 裴母问道,“刚才打你电话怎么没接?” 裴意然翻看记录,果然有一个来自妈妈的未接电话。 想起自己适才在忙什么,裴意然清了清嗓门,“刚才,有点事。” 裴母问道,“听说你带童家那个小丫头去赛车啦?” 裴意然赛车不带人,这回带上,算是半公开了。 “嗯。” 裴母说道,“现在也跟她在一起?” “嗯。” 裴母沉声问道,“你真的决定选她,不选lisa?” 裴意然又“嗯”了一声,又补充说道,“我一直把lisa当朋友,你是知道的。” 裴母说道,“你值得更好的,然子,就算不选lisa,你也还有更好的人选。” 裴母派人调查近几年童司韶的情况,并将那份她认为不尽如人意的调查结果放到了裴意然面前。 但令裴母没想到的是,裴意然表现得前所未有的坚决,不顾裴母软硬兼施,非要坚持自己的选择,母子两人因此大吵了两架,至今未有破冰迹象。 对于母亲旧调重弹,裴意然皱起眉头,“妈,她最适合我。” 裴母知道他的意思,不就是洁癖过敏症嘛,医生一直强调,那是心理疾病,只要能跨过自身的心理碍障,就能克服。 她的儿子是个天才,她相信他有能力克服,她更不允许他因此自暴自弃,娶一个配不上他的妻子,破坏了他的完美。 “但她不喜欢你,接近你是为了利用你。”裴母的语气带点不容情的冷酷。 裴家家大业大,却人丁单薄,继承人候选者只有一个。 裴母比任何人都怕裴意然变成纨绔子弟,对他的教育一直很严格。 她自身性格强势,也希望儿子强大到无坚不摧,能够经得起任何打击。 有时都过于严苛了。所谓教导,都带点变相的打击。 就像现在这样。 利用他吗?裴意然探头出去,童司韶可能觉得冷,正在跳绳御寒。 目前为止,童司韶对他的利用,都只是想方设法离开这里,离开他。 刚才那么好的机会,她完全可以趁机向他提要求。 比如助她夺回童氏,或者敲诈他一大笔“试验费”。 童司韶似乎连个想法都没有。 能够活命,不再受制于童家,她就满足了。 裴意然倒巴不得童司韶多提点条件,至少证明他还有其他的利用价值,离开他的时候,多少有些顾忌。 这话不能告诉裴母,她不会信,就算信了,也只会认为那是因为没见过世面,比较傻的缘故。 裴母压相不相信有人接近裴家会没有目的。她见过太多有所企图的人,早就不相信人心了。 利益至上,才是正常的。 “然子,你要想清楚,她只有童氏10%的股权,而且还不知道童爱国那只老狐狸会不会放手。 除了童家,她也没有其他的背景人脉,帮不了你什么,而且她看起来性格又很拧巴,将来肯定会给你惹麻烦的。 以你的条件,你要什么样的没有,为何非要吊死在她这棵树上?” 裴意然心里明白,童司韶持股10%,是把双刃剑。 童氏经过多次融资稀释,到现在童爱国只剩34%份额,童丽颖努力多年也只持股5%。另外还有两位大股东各自持股10%和15%。 童司韶如果阵前倒戈,与那两位股东联手的话,童氏有可能大权旁落。 这是为此巧取豪夺争斗一生的童爱国死也不愿意见到的。 历史早就证明过了,嫌隙一旦上升到利益冲突层面,哪怕是骨肉亲情,也要反目成仇兵戎相见的。 大抵这就是让童爱国最寝食难安的原因,他不会轻易放手的。而童司韶方面,无论放不放手,都挺棘手。 裴意然收了线,往原路返回。 童司韶感觉冷,背对着他,正在模拟跳绳的动作。 她双手握紧,摇动着手臂,双脚配合着有规律地弹跳。 圆月挂在头顶上,她迎着光线,就像一步步跳进月光里。 裴意然忍不住笑了笑,别人觉得冷了,会缩到角落里,也只有她才想得出虚拟跳绳。 童司韶回头看他一眼,嘴里继续数道,“198,199,200”,停下来,喘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有强迫症啊?”裴意然好笑地问道。 “跟你的洁癖症比起来都不是件事。”童司韶也笑着回道。 他们自己可能没察觉到,他们相处起来很自然,针锋相对也好,开玩笑也好,水乳交融,该顾忌的,不该顾忌的,在这样氛围里,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恋爱中的人都这样。 “走吧。”裴意然挽过童司韶。 “等等,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童司韶停下来,认真地看着裴意然。 其实童司韶心里一直很明白,童家与她之间的恩怨迟早都要解决的,与裴家联姻与否没有必然的关系。 “我……妈妈她死得不明不白,她根本没有心脏病,她应该是被毒死的。” 这件事童司韶对谁也没有说过,怕传出去会被人灭口。 就连小姨,童司韶也守口如瓶,一开始是不信任小姨,后来是不想把小姨卷进来。 毕竟这种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毕竟这种秘密,许多人知道了,都宁愿装作不知道,怕麻烦,更怕惹祸上身。 毕竟这种秘密,不说出去对当事人也更安全,不管怎样,生死都只能自己一个人在扛。 将心比心,如果她是裴意然的话,她会假装没听清楚,或假装没听懂弦外之音。 然而裴意然瞳孔收缩了下,呼吸重了一些,“不会,我不会让你像你妈妈一样。” ——不然他也不会向童家要求联姻,让童家知道童司韶还有利用的价值,那样即便他们先找到她,也会权衡利弊,不会一下子痛下杀手。 夜晚一刻比一刻清凉,到了这个点,吹过来的风已经带了寒意。 童司韶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吹得冰凉一片,但裴意然的怀抱很温暖。 裴意然挺着脊背,为她挡住了大半寒风,与裴意然身体相贴的地方也暖融融的,熨着人从头到脚都很舒适安心。 裴意然又摸了摸她的额头,似乎想抚平看不见的伤痕,小心翼翼说道, “这件事,我会请人暗中调查,尽早还你一个公道的。” 童司韶赶紧摇头,“不用了。我……妈妈临死前一再叮嘱我,远离是非,好好生活,她说,死对她来讲,是一种解脱,让我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应该为她的解脱而高兴。所以,不管真相如何,都让它随她而逝吧。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就好。” 寄主的母亲像许多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一样,临死之前,看透了生死本质,除了担心女儿的安全外,别无所求。 但童司韶知道,寄主虽然为了让母亲安心离去而答应不再追究此事,其实她从未放下报仇的念头,哪怕只有一刻。 否则,当童司韶熟睡时不会经常做那些奇怪的噩梦,梦里充满了与她自身经历无关的生活片段,诅咒怨念等等。 也许寄主执念太深,使这具身体保留了她的记忆。 如果易地而处,童司韶可能也与寄主一样,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过杀母仇人。 现在童司韶只能庆幸,遭遇这种事情的不是她,余生她也不必背负这样的深仇大恨活着。 童司韶之所以向裴意然透露这件事,只是想提醒他,让他小心行事,免得遭人毒手,并没有借他之手手刃“仇人”的意思。 裴意然有些意外童司韶的决定,眼睛眨都不眨盯着她。 童司韶再次强调,“我不想违背我妈的遗愿,这件事我不得不放手,你也不要插手。再说童家也不是什么善茬,让他们猜到我知道了这件事,你还在调查,肯定会有反应的。咱在明处,他们在暗处,对付起来费劲。算了吧,算了啊。” 裴意然像老僧入定一般,定定瞅着童司韶,数秒钟之后,突然像小孩似的高兴地笑起来。 不用再证明了,她的确是在关心他! 比起为她母亲报仇,她把他的安全看得更重要。 “你笑什么?”童司韶莫名其妙。 她正在谈的好像是一件正经事吧。还是说,在裴意然的脑回路,她在开玩笑? 裴意然的目光落下,停在童司韶的手中。 她紧张地抓着他,为了向他强调,不希望他为了她冒险复仇。 裴意然搓着她微凉的双手,含笑说道,“就是觉得,你这个人有时也挺别扭的。” 关心他,就好好说,不要总是若际若离,让他费猜疑。 童司韶一头雾水,“我别扭什么了?” 难道裴意然以为她正话反说,心里希望他帮她报仇,而嘴里却说不要? “裴意然。”童司韶反向握住裴意然的双手,郑重地说道,“我是认真的。我妈妈的事,你真的不要插手。” 裴意然突然倾身,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吻。 “知道了。我们回家吧。”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缠绵,带着一点温顺感。 童司韶无端觉得心安。 第36章 跟他回家 路旁停着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副驾上下来一个人打开后座车门。 上车后,中间挡板缓缓落了下来,隔出私密空间。 兵慌马乱的一天,过得像坐云霄飞车,忽上忽下,让童司韶体力精力都透支了,好不容易松懈下来,精神也一下子萎靡了。 裴意然的怀抱温暖结实,双手搂抱的姿势充满保护欲却又含着一定的克制,让童司韶彻底放松了心境。 打了个呵欠,童司韶索性把脑袋埋入裴意然胸口,默默数着他的心跳,直到它渐渐变得沉稳有序,才意识涣散,困顿过去、 她似睡非睡间时,觉得有人不断亲吻她的脸颊,那吻缠绵粘湿,带着辗转的叹息声。 不知为何突然惊醒过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童司韶的脑子里搅了一下。 童司韶睁开双眼,窗外的景色快速闪过她的眼前,她发现,车子正拐入一座地下车库。 寄主临死前悲惨生活的记忆突然复苏,让童司韶惊慌失措脱口而出,“放开我,我不回童家。” 有人紧紧搂住童司韶扑向窗口的身子,一声声哄道,“不回童家,司韶别怕,我在。” 童司韶定下神来,这才看清楚,她还坐在裴意然怀里,只不过从树墩换成劳斯莱斯曜影的后座。 童司韶松了一口气,问道,“这里是哪里,灵山?” 一想到马上要面对裴意然那对位高权重的父母,她心里又有点发怵。 还好裴意然柔声应道,“不是,在铜盘,我在这里有一套公寓,平时都住这里,周末有空了才回灵山。” 太好了,那就不用提前见家长什么的,童司韶又满血复活了。 “你一个人住?” “之前都是一个人。” “那你怎么向童,我爸爸交待的?” 好家伙,裴意然居然回答,“就说你想先试婚,我同意了。” 果然人不能认怂,认一次怂就会被人爬到头上撒野。 一句话又激起童司韶的斗志,伸手捏向裴意然的下巴,“帅仔,你为啥对我这样好?难道对我动了真情?” 裴意然轻蔑地哼了一声,“就你,少臭美了。” 因为心情很好,童司韶有点肆意了,“给我暖床前,你要想清楚啊,姐姐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提起裙子不认人的主啊。” 裴意然阴恻恻看她一眼,“这就吹上啦?别把牛皮吹破了,摔得会很惨的。” 正好车停住,童司韶自己拉开车门,跳了下去,笑道,“也不见得,你看现在就摔不着我。” 裴意然也下了车,转身往电梯口走去,眼底藏着戏谑,“行,看你的本事。” 童司韶没想到裴意然真走了,而且走得很快,只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她想提裙子跟上去,却发现找不到路口。 这座沿斜坡开凿出来的停车场非常宽敞气派,采用全玻璃内墙,上下左右都被一格一格隔断,放眼望去,停放在里面的豪车犹如模型玩具一样整齐地排列在隔间里,营造出十足的氛围感。 突然置身于科幻感十足的空间里,童司韶茫然回头,正好看到司机下车,与她大眼瞪小眼。 司机很快笑了,对童司韶说道,“这么巧,童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突然想起来这个人有点面善,童司韶冷哼一声,“巧吗?” 这款型号的劳斯莱斯本市就只有一辆,一个晚上就让童司韶偶遇了两回,她说得有多巧。 司机向她欠了欠身子,“童小姐,正式介绍一下,我叫林晓晨,是裴少的司机,你叫我小林司机好啦,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 童司韶也欠了欠身子,“你好,我叫童司韶,以后也请多多关照。不过,我想请问一下,你所说的多多关照,是怎么个关照法?”跟童家那伙人一样,只要见她有出逃的迹象,立刻开车堵截? 也许童司韶的眼光太过专注,小林司机误会了她的用意,立刻向天表忠心,“童小姐,我英年早婚,成了死股,而且我对裴少忠心不二。童小姐晚安!”说完,滋溜一声火速闪人。 童司韶:“……”难道她做腐女练就的这一双好色眼神已经这么具有压迫感了吗? 不能吧! 货比三家,童司韶倒宁愿相信,裴家司机比她能作能吹。 于是偌大的停车场又只剩下童司韶一个人,好像被人抛弃在一望无际的旷野里。 童司韶沿着通道往前走了几步,正要掏出电话向裴意然服个软,突然听到左侧响起脚步声。 裴意然不知从哪里拐了出来,一把抓过她的手恶人先告状,“这么点路走了这么久,你是不是路痴啊,一错眼,人就不见了。” 童司韶念在一个年轻人记忆力这么不好的份上,原谅了他。 随裴意然走过来的还有两个安保人员,他们的表情像是失去了管理,还好这些人还挺敬业,知道表情管理也是职责所在,连忙低头盯着自己的鞋面,目不斜视,不敢再看像是被鬼上身的霸道总裁。 跟着裴意然乘专用电梯直达顶楼,向来口齿伶俐的童司韶突然沉默了。 童司韶外表看起来开朗乐观,作风大胆,对男女之事的态度仿佛很随便,实际上,她性格内向,有贼心没贼胆。 在这之前童司韶连一个男朋友都没交往过,与男性朋友打交道的经验也少得可怜。 童司韶平时互动最多的就是那位李向荣道友,不过他们之间也仅限于对于易经之类经书的讨论,频率也很低,都没有达到社交圈的普通程度。 裴意然对童司韶来说是一个例外,童司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裴意然自来熟到那种程度,第一次见面就敢对他“上下其手”, 也许因为童司韶在阅读原着的时候,暗暗意y过这个角色,见到真人,就直接代入了。 但童司韶对裴意然的调戏也只是照本宣科,按照书上的知识即举表演一番,并无实际作战经验托底。 还好裴意然在这方面也只是菜鸟,两只菜鸟低层互啄,没有赢家,不然童司韶也不敢大胆作死。 童司韶一走出电梯,就看到旁侧窗外耀眼的星空下,架着一座拱桥,桥下是波光粼粼的江面。 君临森域被誉为本市最好的高级公寓,即使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江景房中,也属于首屈一指。 小区提供专用电梯、专属保安、帮忙购物的营销员,保洁人员等一流设施和服务,在世界级物业管理公司的打理下,显得豪华舒适又安全,折射出人间富贵的味道。 裴意然豪气,一口气买下整层复式型顶楼。 顶楼设为休闲区域,建有小型游泳池,健身房,网球场等各种休闲运动场所。 楼下设为生活区域,六房三厅两影像室,生生打造成独门独户的私人公馆。 裴意然牵着童司韶走到大门前,用掌静脉进行隔空识别,很快,,两扇大门自动拉开了。 看着两扇徐徐拉开的大门,童司韶紧张得攥紧双拳。 她知道,一旦走进这道门,她的生活就不复从前那么简单,她与眼前这个男人的关系也不一样了。 第37章 裴意然让她选房间 没等童司韶把情绪酝酿起来,裴意然已经拉她走进玄关。 裴意然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放到她面前。她换好后,随他走进厨房。 “先洗手。”裴意然自己用纸餐揩手的时候,还算镇定地问道,“想喝点什么?” “矿泉水。” 童司韶跑来跑去忙活了一个晚上,其实肚子有点饿,不过实在太晚了,她不想麻烦裴意然。 裴意然听了明显挑了一下眉毛,“你先到内厅去坐坐吧,我马上就来。” 这里的格局是飞机户型的,三面朝南,内厅在中间,落地窗外,大片星空闪烁而幽静。 童司韶坐在沙发上发着呆,后知后觉发现,这间公馆除了她与裴意然,竟然没有一个外人。 没有御用管家、手巧的厨娘,以及机灵的佣人等这些富豪家庭理应配置的成员。 但茶几上摊开的书本,显示充电完毕的平板电脑,和脚边扔有碎片的纸篓,又无不显示出单身贵族的生活气息。 童司韶希望借着外人的存在缓冲尴尬的愿望落空了。 就这么跟裴意然回家了,面对男女那点破事,童司韶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但既然都跟裴意然回家了,坚决不从,似乎又显得矫情。 成年男女决定同居时,迟早都要面对这种问题,如果可以,童司韶希望再缓上一段时间。 等两人有了进一步的接触和了解后。可童司韶也知道,这一点都不符合圈里速战速决的风俗,裴意然未必有耐心陪她玩家家。 童司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裴意然喜欢波霸的话,她的身材就不够看。 不过由于童司韶经常运动,皮肤弹性和身体的柔韧度也还过得去,裴意然要求不那么高的话,或许还能凑合。 她对裴意然的身材倒不担心,经过几次接触,该验过的都验过的,是个极品。 想到裴意然这个人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就算真发生点什么,她也不吃亏,童司韶的焦虑有所缓和。 童司韶还没有做完心理建设,裴意然已经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视线在她脸上扫了扫,落下来,又瞥了一眼她的手。 童司韶顺势低下头,视线里,见到自己的双手绞着死紧,手背青筋都暴了起来。 裴意然瞅着她,像是能洞悉她的情绪。 童司韶赶紧松开抿紧的双唇,舒展着手臂,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双腿,打了个假呵欠。 “太晚了,有点困。” 裴意然给她端来一杯双皮奶,一碟芒果蛋糕,双皮奶上还撒着蜜红豆。 童司韶伸手接过双皮奶时,差点脱口说出“谢谢李妈”。 就连味道也跟李妈做的如出一辙。 裴意然自己倒只喝矿泉水,童司韶客气地将蛋糕让了让,他又推回来。 “你在节食?为了保持好身材?”童司韶吃完一块后随口问道。 “晚上没有吃宵夜的习惯。”裴意然笑道。他手心发热,喝了半瓶凉水都镇不下去。 一般在童司韶食欲被勾起,又被满足的情况下,她的情绪会更乐观,头脑会更灵活,说话会无厘头,做事会更古怪。 眼下童司韶就处于这种状态中,脑袋里的小九九飞速转起来。 童司韶寻思着,只要气势做足,摆出一副他虽然引狼入室,但她会做怀不乱,绝不会做出恩将仇报,唐突恩人之事的高姿态,或者今晚还能应付过去。 结果还没有等童司韶编排好说辞,裴意然捏着矿泉水空瓶,头一抬问道,“左边第二间是次卧,对面两间都是客卧,你想挑哪间?” “挑哪间?”童司韶有些发蒙。 没这样简单吧,童司韶都还没有出招,裴意然这么处理法,反倒显得她之前的想法有些自做多情。 这让童司韶怎么接受? 裴意然看了看呆呆的童司韶,指了指主卧直奔主题。 “难道你想挑这一间?跟我一起睡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先讲好,一来你不能打呼噜,二来你手脚得老实些,不要随便抬腿压着我,第三……” “打住,停!”童司韶指着离主卧最远的那间客卧说道“就那间了。” 怎么她好色的形象这么深入人心了吗?人人都当她是女色狼? 都怪这些男人太不懂行情了,她只是腐女,不是狼女。 裴意然顺着童司韶的手指看了看,很干脆地答应了,“好,你就睡那间。” 裴意然拾掇好后,带童司韶走到那间客卧门前,随手一推把门推开。 至此他算是尽了地主之宜,然后打了声呵欠,说声“好困,晚安吧”后,径直转身向主卧走去。 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童司韶不由地挠了挠头,她所担心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发生。 事情未免太顺利了吧,顺利得让童司韶觉得不真实。 “喂,”童司韶冲着裴意然的背影脱口而出喊了一声。 裴意然动作稍顿,回过头时,保持淡定的表情看着童司韶。 “记得门要反锁。”童司韶木然着表情友情提醒。 裴意然扑哧一声笑了,扬起眉,向她竖了竖小拇指。 童司韶摆出更酷的姿态,拧转门手柄,大步走进房间,反手就是一个关门。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自带专属bgm。 定下神后,童司韶背着房门,放眼望去。 这间卧室挺大的,自带盥洗室,衣帽间,配置比她在童家那间豪华齐全得多了。 童司韶先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大半城市的风光尽收眼底。 印象中许多标志性的高楼大厦,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都没有那么宏伟壮观了。 真有点,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凉风徐徐吹来,比中央空调那不死不活的冷气舒服多了。 童司韶走到床头找到空调开关,关了空调。她站在窗前吹了会风,打算洗澡睡觉。 直到童司韶走进盥洗室,才后知后觉发现,她的卧室是挺大,装修也很低调奢华有层次,可惜就是找不到一件可以换洗的衣服。 总不能让她洗完澡再穿上这一身粘乎的衣服睡觉,裸睡这种事童司韶也干不出来。 灰溜溜的,童司韶只得去敲主卧的门。 裴意然慢悠悠来开门,他似乎也准备冲淋了。 裴意然头上沾了些水,上衣的大部分扣子已经解开,旖旎春光部分外露,全身氤氲着一股热气。 暖色的灯影里,一粒晶莹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滑落到喉结,再往下消失在隆起的胸肌处。 第38章 童司韶找裴意然借内裤 童司韶不由咽了咽口水。 这种性感不同于平时,氛围感来自介乎男孩与男人之间半满未满的性张力。 长期过单身生活,对着活生生的美男没什么抵抗力。一瞬间,童司韶很有化身为狼女的冲动。 裴意然倚着门框,一边用手巾擦着湿发,一边偏着头,挑着眼尾问她,“有事?”又警惕地往门手柄一瞥,“我记得反锁了。” “……”童司韶轻咳一声,克制住自己的不轨之心,“我需要换洗的衣服。” 裴意然轻嗤,“到我家里找女生的衣服?” “这里附近有没有什么24小时营业的商店?” 他回答得很干脆,“没有!” 童司韶只好象征性地指了指他的衬衣,努力尴尬又不失礼貌地说道,“那没关系,男生的也行,今晚先凑合着穿。” 裴意然低头看了看,从善如流解下身上的衬衫递给她。 他的声音沉哑,也有别于平时,“给!” …… 裴意然明显是故意挑衅,可童司韶怒不起来,连眼睛都有点挪不开。 裴意然的胸肌比腹肌还有料,也让童司韶的手更痒痒。 为了不显得太没见过世面,童司韶努力坐怀不乱,“我的意思是,给我两件干净的家居服。” 这样的她比白日更诱人,眸子如燃起的并排喜烛,勾勒得人心荡漾。 裴意然眉峰微拢,没有说话,将人往旁边一让,给童司韶自行其事的空间。 裴意然的衣帽间就像时装展览会,拉开一个个方形橱窗似抽屉,左一排冬衣,右一排衬衫,再来一排睡衣。 但童司韶无心观赏,伸手拉出一个个抽屉时,只觉芒刺在背。 裴意然就站在童司韶身后,双手抱臂,投射过来的目光仿佛具有实感,灼得童司韶后颈热烫烫的,热度沿着脉络往四肢延伸。 童司韶随手挑了两件白色睡袍,两件白色衬衫后转过身子,直面着裴意然。 还有一件事必须让他知道。 童司韶特别郑重,特别认真,特别严肃地告诉裴意然,“内裤,我还需要内裤。” 并且往裴意然腰际瞥了一眼,暗示明显。 这一回,你也要自解罗裳,与侬同袍吗? 裴意然心态崩了,手一抖,毛巾滑到地上,肉眼可见,耳根腾地红了。 童司韶暗自笑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么,还敢撩姐斗。 她格外体贴地说道,“不用担心,我还不至于抢你身上现穿的。劳你老人家指个方向,我可以自己拿。” 裴意然以手抚额,咬牙一字一顿道,“童司韶。” 童司韶无辜地看着裴意然,不用一直叫她名字,她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只是不知道,他的内裤到底放在哪里。 看裴意然没有要帮她的意思,童司韶环视一下明亮的四周,正好看到半掩的浴室架子上放着一条干净短裤,应该是裴意然拿来预备换洗用的。 童司韶直白地指着那个方向说道,“如果不方便,那条也行。我想我也能凑和着用。“ 姐不是个随便的人,但随便起来也不是人。 裴意然终于端不住,“砰”地一声,逃离险境,并关上房门,以防童司韶入室抢劫。 童司韶习惯性地摸摸鼻子,裴意然居然抵死不从? 没想到,裴家一族,上上下下,满门忠贞,都这么有节操。 但那又能怎样呢,能阻止她这个土匪翻箱倒柜自力更生? 童司韶终于在一侧透明的抽屉中,发现了自下而上码得整整齐齐的内衣。 她挑走几条未开封的,质感极好的四角裤,还顺手拿了两条皮带,临走前特地走到浴室门前向裴意然道谢。 “意然哥哥,谢谢你慷慨解衣,我就不客气,全拿走了。” 姐就是这么一个有教养的人。 然后童司韶很淡定地听着里头传出来手忙脚乱打开淋浴开关的声音,哼,就知道他一直在偷听外面的动静,半晌都没有传出流水声。 走出来时童司韶还很礼貌把门轻轻带上,也许太得意了,她刚走两步,左右脚互拌了下,一头刮到墙上。揉头的时候,童司韶被挂在墙上的一张摄影吸引住了。 这是一张传统的黑白照片,拍得是五十年代的乡村风景。 正面是一幢半椭圆型的庄园,中央并排的两扇窗户都挂着卷了一半的白色窗帘,下半部分黑洞洞打开着,让两扇窗户看起来就像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 从底框入画与之形成对称的,是一抹高大的老年人的身影,左侧斜插过来的十字架阴影如同一把剑指向她的腰部。 童司韶恰巧也是这位拍摄者的粉丝,拍这张照片的摄影师,名叫:薇薇安.迈尔,生前是位不起眼的保姆。 在薇薇安.迈尔死后,生前所拍得几万张照片才流传出去,世人才知道,他们几乎错过了一位杰出的街头摄影师。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张照片居然会挂在这里。 童司韶知道富豪喜欢收藏艺术品,甚至许多富豪都是货真价实的艺术鉴赏大师。 但他们收藏的基本都是价格不菲的艺术品,诸如梵高或葛饰北斋等这样的名家名品,既可以提高自身品味,又无形中增加了自己的财富,通过物质富裕实现精神富裕。 很少有人会将“一文不值”的艺术品摆在门厅最显眼的地方,这似乎有些“配不上”裴意然的身份。 但裴意然似乎并不介意,大大方方将这张摄影挂在门厅里。 因为这张摄影,童司韶对裴意然的好感度又加了三分。她觉得自己以前看裴意然时戴着有色眼镜,对裴意然太不公允了。 童司韶一度以为裴意然是个目中无人的霸总,却不想,他还蛮尊重体贴人的;曾经以为裴意然是个唯利是图的买卖人,没承想,他还有点艺术品味。 真是个不走寻常路的霸道总裁。 洗漱后穿上裴意然的衣服,童司韶往床上一躺,心里还在琢磨着今天发生的事。 童司韶刚穿过来的时候,直呼倒霉,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欺男霸女了,好不容易轮到她穿越了,都能穿到恶毒女配身上。 可如今好像时来运转了,说不定她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今生才碰到裴意然,不但救她于危难之中,而且还给了她一份足够的尊重和安全感。 未来的生活比她想像的应该会好很多吧。 男人的四角短裤穿起来比女生的三角裤舒适多了,童司韶心情放轻松了,在大床上舒展着四肢,她打算把这几条短裤私吞了,留着以后慢慢穿。 可惜童司韶的心情在开机后一落千丈,有十几通来自童爱国的未接电话。 知道童司韶这块筹码现在变成人家的了,童爱国真急了。还破天荒地发了一条短信:不想要你妈留给你的遗产了吗?快给我回电话。 童爱国连手上最大的筹码也抛出来了。 第39章 回童家再谈判 童司韶本来对那些遗产没什么觊觎之心,谁知道什么时候系统又发神经让她穿回去。 别说这些身外之物,就算这具身体,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不再属于童司韶,就算让她得到这笔遗产,那也是纸上富贵,又有何用。 但现在形势变了,童司韶的想法也变了。 童司韶现在顶着童家二小姐的身份与裴家联姻,这份遗产也变成了裴童两家必争之地。 更成了童司韶安身立命的一个依傍,所以与童爱国谈判是迟早的事,不过现在,童司韶得先给小姨打电话报平安。 果然,电话刚响了一声,李春晓就接起来了。李春晓果然改签了,飞机还有半个小时才起飞。 直到现在,有些细节童司韶也没打算向李春晓透露,免得小姨为自己担心。 就让李春晓以为她改变了心意,决定与裴意然先婚后爱,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知道童司韶被裴意然捡回家了,李春晓确实松了一口气。 她鼓励童司韶,“先婚后爱,更为浪漫,咱们这才叫逆潮流而为之。”。 这也是童司韶最喜欢小姨的地方,她从不把自己的理念强加于人。 尽管如果让李春晓碰到这种情况,她也许会为她独身主义的理念而战,绝不妥协。 但童司韶不具备那种昂然的精神,她总喜欢挑一条安全的路子走,哪怕有时需要做出挺大的妥协。 相处十年,她们俩彼此了解,互相尊重,三观和而不同,从不真正干涉对方的私生活。 真正的亦亲亦友。 这晚,是童司韶被抓回a城后,睡得最香甜的一晚。 一夜无梦,睡到翌日过午,还是被尿憋醒的。 坐在马桶上刷手机,看到裴意然给她发了一条微信留言。 “回家一趟,可能会到很晚。帮你留了一份早餐,用微波炉热一下。如果不合口味,打电话给刘小管家,让他为你准备。我已经交待好了。”末了留了个电话号码。 留言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 “刚看到。好的,谢谢。”再添加一个可爱感激的表情。 刷了一下裴意然的朋友圈,真是乏善可陈,为数不多的信息全是有关科研讨论的。 倒是李春晓更新一条朋友圈,下机时在机场拍的。 裴意然点了赞,童司韶顺手也点了赞。 与裴意然对话框没有动静,童司韶丢了手机,起身梳洗一番,仍穿回自己的衣服。 童司韶昨晚已经从淘宝下单,从内到外买了几套适合自己的衣裳,估计过几天就会到了。 肚子饿了,先去厨房找吃的。 昨晚又累又紧张,没注意到,厨房相当宽敞,是开放式的,与客厅相连。 右侧有一张餐台,台面摆着插着鲜花的花瓶,面对面放着两张木质餐椅,看起来挺有情调的。 餐台上果然摆着一份早餐,一盒牛奶,一份虾排三明治,一粒煎蛋,一块慕斯蛋糕。 牛奶未开封,其他三样全用保鲜膜包的。 不用热,就已经让人胃口大开了。 早饭午饭一起吃过以后,童司韶走到阳台看风景。 这时节,江边的沙滩上,有些人正在组织野餐,和游泳。 童司韶看了一会儿,打开手机微信阅读,再次重读伍尔芙的《达洛维夫人》。 意识流小说不像通俗小说那么好读,但读进来,也有一种空灵感。 童司韶每陪一段时间,就会读一些意识流小说给自己充电。 到了傍晚,她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刘小管家打来的。 他看童司韶没有联系他,主动打电话提供服务,晚餐想吃什么,还有什么需要的。 童司韶不想麻烦他,客气地婉拒了。 中午那份虾排三明治份量很足,她只吃了一半,留一半当晚餐。 过了十一点,裴意然还没有回来,童司韶自己睡去了。 第二天,童司韶不敢贪睡了,睡到七点起床,发现裴意然早就起来了,正在露天阳台做俯卧撑。 童司韶也不打扰他,就站在旁边看着。 帅哥谁不爱看啊。 裴意然穿着健身用时宽松的背心短裤,手臂和大腿的肌理细密均匀,动作敏捷有力,像只跑动的猎豹。 裴意然做完规定的次数,起身擦汗的时候,问她,“好看不?” “好看。” 两人相视一笑。 吃过早饭,裴意然正常上班。 童司韶上网整理了一些资料,准备下午用。 吃过午饭,童司韶换了一身衣服,出门站在路边,打开软件,准备叫车。 一辆车从路边的泊车位开了过来,缓缓停到童司韶面前。 小林司机摇下车窗问道,“童小姐想去哪里,我送你去。” 裴意然是有说过,童司韶出门可以吩咐小林司机接送。童司韶以为小林只是随叫随到,没想到,竟是随时待命。 待遇太好了,童司韶有点受宠若惊了。 小林司机挺敬业,跳下车,开了后车门,做了一个标准的“请上车”的动作。 童司韶探头看了看,副驾驶上坐着一位戴着墨镜,身着黑色西服的魁梧大汉,右后座上也坐一位同款保镖,看起来煞有介事。 “额!”童司韶收住脚步,对小林司机说道,“我就是回童家拿点东西,没必要这么隆重。” 裴意然用行动正式向童家打了招呼,将童司韶纳入他的羽翼之下,相信童家暂时不敢动童司韶。童司韶心想,她还是低调行事,不要这么招摇的好。 小林司机站着不动,脸上的笑意扩大了些,“请童小姐放心,裴少吩咐过,童小姐的安全最重要。我们一定幸不辱命。” 唉,看小林司机执着的样子,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童司韶只能恭敬不如从命。 待童司韶系好安全带后,小林司机又客气地询问,要不要升起阻断驾驶座与后车舱,以及后车舱左右座之间的两块挡板,童司韶思忖着,如果那样的话,你们倒不像来保护我的,倒像来囚禁我的。 下车后,小林开车进车库,两位保镖随童司韶走进大门。 客厅里,这个点该在的,不该在的,整了一堂,入眼就是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 看到童司韶来了,讨论声戛然而止,气氛一下子变了。 “怎么才回来?”童爱国开口,“坐吧,愣着干什么?” 童丽颖吩咐管家招待两位保镖到小客厅坐坐。 两位保镖站在童司韶身后,动也不动。 童丽颖的表情尴尬起来,她认得这两位保镖,他们以前待她都挺客气的。然而现在他们却像不认识她似的。 童爱国面色不豫,看了童司韶一眼。童司韶低声说了两句,保镖无声无息走出客厅,不过他们也没去小客厅,而是站在窗外可以看见童司韶的地方。 李春晴磕了一粒瓜子,张嘴“哟”地一声,“老头子,我刚就说了,你老了,你的话不管用了,人家现在翅膀长硬了,回个家都带着人来示威。” 童爱国爱面子,李春晴就喜欢拿这种话挑拨离间他们父女,屡试不爽。 寄主恨李春晴入骨,又不敢正面顶撞,就只能暗中使绊子,一来二去,弄臭了自己的名声。 童司韶不接话,也抓了一把瓜子往嘴里磕着。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童爱国没有发火,“搬到那边住得还习惯吗?” “还行。”童司韶淡淡回道。 李春晴“嗤”地一声,“过得行不行,女人看衣服。她身上还穿着晓颖的衣服,这次回来为了收拾衣物吧。”她叠声叫道,“李妈,你把晓颖不要的衣服都整理一下吧,送给你家二小姐。” 童司韶网上邮购的衣服还没有寄到,裴公馆楼下那些商场里的东西她又买不起,今天出门,只好穿回原来穿去的休闲服。 童丽颖看起来挺得意的,“意然哥怎么不帮你买几套衣服啊?你这样穿出门也太寒酸了点。” 不等童司韶开口,李春晴又说道,“不想花钱呗,男人都这样,很抠的。只有看得上眼的,才肯一掷千金。有些主动送上门的,只能用来暖床,男人未必肯花钱。” 童丽颖倒贴了这么多年,裴意然最终却选了童司韶,这对母女心气不平,现在抓住这个机会大肆奚落童司韶,出尽心中闲气。 童司韶面无表情听着,继续磕着瓜子,无动于衷。 童爱国咳了一声说道,“好啦,她好歹也是童家人,不能太让人看不起,晓颖那些衣服也不要了,就让她带回去吧。” 他施恩似地说完,起身,对童司韶说道,“跟爸爸来书房吧,爸爸有话对你说。” 两人到书房落座,佣人送来茶水。 童司韶刚拿起茶杯喝一口,就听童爱国说道,“司司,爸爸答应你的,爸爸已经做到,你答应爸爸的,打算什么实现?” 第40章 童爱国让她当奸细 上次在这间书房里,童司韶与童爱国达成了一个协议。 童司韶答应到裴意然身边当商业间谍,等拿到裴氏核心机密机会成熟了,童爱国放童司韶自由。 要不然童爱国哪会那么容易松口,让裴意然直接带走童司韶。 亏本的生意童爱国才不会做。 来这里之前,童司韶再三想过,她必须稳定童爱国,不能马上与他翻脸。 童家固然不可靠,却也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裴意然身上。 说到底,裴意然也是个利字当头的商人。 上回他不是差点就言而无信了吗? 倘若一年之后,裴意然不放她走,或顾忌童丽颖而不帮她,到时她真要死翘翘的。 一切还是要靠自己。 童司韶喝了一口茶,“知道的。不过爸爸,我刚到裴意然身边,他肯定会防着我,一时也给不了你有用的信息,你别催我,免得被他发现了。” 她推脱的话早就想好了,可童爱国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这件事爸爸不逼你。”童爱国说道,“但是另外一件事,你可以帮忙。 “今天你姐姐不是向裴意然引荐了sus的执行总裁,听说裴意然对投资sus不感兴趣,有点可惜了,这么好的项目,大家有钱一起赚,有什么不好的?你劝劝裴意然吧,尽快让他加入这个项目。” 唯利是图的童爱国会有那么好心,打死童司韶也不相信。 童司韶放下茶杯,假装惊讶地。 “这又是为什么?据我所知,童氏集团为了拿下这个项目花费了不少心思,现在为什么要把这杯羹分出去?” 童爱国没料到童司韶会反问他,愣了一下,这孩子变得越发的心细了。 不得不花点心思编些合理的解释。 “裴意然那小子简直就像个吉祥物,手气顺得不得了,这几年干啥啥就赚钱。被他看上的项目,没有不赚翻天的,拉上他,就是为了沾沾他的运气。” 也不算全编。童爱国确实也想沾沾裴意然的运气。 童司韶在心里直吐槽。 迷之操作,不过,这倒不能归咎于童爱国的文化程度,因为,不管受教育的程度有多高,一旦进入这个圈子,就没有不变得迷信的。 更何况童爱国还有比别人更愿意相信迷信的理由,他那一代人,总是更愿意相信成功既来自于丛林法则弱肉强食,也来自于对“厚黑学”学以致用的程度。 对于天才式或匠人型的成功,这些暴发户既无法理解其背后的奥秘,也无法认同那样的观念。 所以在童爱国眼中,裴意然始终是个毛头小子,只不过运气比别人好而已。 当然,其中也不排除童爱国拿这套玄学忽悠童司韶的可能性。 童司韶来了个反忽悠。 “爸爸,在商言商,对这样一个业界人人看好,人人争抢的项目,没必要拐弯抹角大费周章分销出去吧,显得掉价,正好裴童两家正在加强项目合作,不如你把它列入合作项目之中,这样就四角俱全了。” 果然,童爱国听到她这个建议后激动起来,唾沫横飞地说道,“你以为我没想过吗?小颖也向裴家那小子建议过好几回,他就是软硬不吃,咬死不松口,也不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这么有潜力的项目横竖就是看不上。” 原来是没招了,才把算盘打到她这里来,那她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爸爸,我又不懂这些事,白眉赤眼怎么说?裴意然他又不是傻子,我一开口,他闻着味儿就知道是你们在背后挑唆我的,他怎肯上当? “你这不是暴露我吗?以后我怎么为你当卧底开展工作? “你不想知道他的商业秘密了吗?” 童爱国又变得好说话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只管说开了,看那小子有什么反应,你再把他的反应告诉我。” “噢。”就这么简单?希望通过裴意然的反应来判断? 还没等童司韶松口气,童爱国开始转入正题。 “他家是不是有间书房?” “嗯。”这年头有点小钱的人家都有书房。 “你找个机会溜进去,拍几张照片给我。” “拍什么照片?”童司韶面上疑惑不解,心里明白了几分。 “有什么拍什么,书桌上应该有什么跑车模型,或关于豪车之类的设计图案,也可能要么项目计划,要么合同协议,总之,看到什么就拍什么,统统传给我。” 童司韶本想敷衍童爱国,拖段时间后,就说裴意然从不把工作带到家里来,她无能为力。但童爱国又不傻,一下子指向方向。 到裴意然的书房去,总会找到蛛丝马迹的。 童爱国完全不顾童司韶的个人安危和前景,逼迫她充当商业间谍,真是薄情寡义得一点也不让人失望。 童司韶说道,“爸爸,那是裴意然的家,到处都装着监控,你现在就让我干这件事,太冒进了。你总得为我想条后路吧。” “你已经住进那小子家里了,能进他的书房不是很正常吗?假装好玩拍几张照片,还能有什么危险?” 童爱国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继续哄骗,童司韶看着他不语。 童爱国默了几秒,放平语气,“我看裴家那小子挺喜欢你的,这几年为了找你费了不少心思,实在找不着,才松口答应联姻的,他应该不会伤害你的。” 白手起家的童爱国当然不是傻子,就算裴意然不动声色将那份心思瞒得死死的,还是被他看穿了,只不过之前一直在装糊涂,等待机会最大化。 装傻谁不会,只要有底气。 童司韶拿起茶杯,啜了几口,放下后,笑着说道, “爸爸,你想哪里去啦?你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材料你还不知道啊, “就我这一废材,裴意然他喜欢我什么? “他就是个妈宝男,他妈妈希望他老婆孩子热坑头,他照做而已。 “而且你见过哪个商人见情忘利的?如果让他知道我存有异心,照样生吞活剥了我,那时候,我落了个人财两空,可真活不下去了。” 逼她来当牺牲品,他们坐享其成,甚至连一杯羹都不分给她。哪怕是为了给自己出口气,童司韶也要膈应膈应他们。 童爱国在心里冷笑,真是个白眼狼,养了她这么多年,叫她做点事,她却在那里斤斤计较,你以为老子在乎你,老子早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了。 若不是看在童司韶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童爱国才不会这么耐心与她谈条件。 “司司,你也不用拐弯抹角了,你有什么条件就提吧。” 童司韶说道,“第一,我想参与与sus的合作项目。” 只有参与进去,她才能找到sus的幕后黑幕。 童司韶现在还没有想清楚,知道sus丑闻内幕后,她应该怎么办? 是马上揭露内露,让童氏提前出局呢,还是拿这个把柄威胁童爱国,从此反制于他? 不过想先拿个把柄在手上,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了。 “好!”童爱国不疑有他,他既然希望童司韶说服裴意然,对sus这个项目,童司韶总不能一无所知。 童司韶接着提了第二个条件,却触动了童爱国的底线。 “爸爸,我想进入董事会,成为董事。” “司司,你跟爸爸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童爱国怎么可能让童司韶进入具有决策权的董事会,那不是给自己找绊子吗。 “我没有爱玩笑。”童司韶盯着童爱国一字一顿地说道。 “可是你什么都不懂,进董事会只会让人耻笑,你要相信爸爸,爸爸都是为你好。 你妈妈留给你的钱足够你花一辈子了,你就安心当你的裴家少奶奶就好,别胡思乱想了。”童爱国觉得自己在讲道理,他对这个不肖的女儿已经非常容忍了。 其实寄主小的时候,尤其寄主妈妈与童爱国的关系没闹得那么僵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童爱国对寄主也保留着几分父女情份,而寄主对父亲也满怀孺慕之情。 现在提起这些事,童爱国假戏真做,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了,童司韶从小被他pua大的,他不相信童司韶能逃得出他的掌心。 童爱国讲第一句的时候,童司韶就知道他又想pua她了,她静着心听完,抬眉正视童爱国,“爸爸,我没跟你开玩笑。如果你答应了,我就照你的吩咐办,如果你不答应,我也不勉强,咱卖买不成仁义在,何必翻脸呢。” 童爱国勃然大怒,他的权威受到女儿前所未有的挑战。 他“轰”地一声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被拖曳出一米多。 “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以为你有裴家撑腰,翅膀就硬了。 告诉你,我是你爸爸,就算你嫁进裴家,我也一样可以收拾你。” 童司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抬着头看着他,一副“你还想怎么收拾我”的眼神。 童爱国气得脑袋嗡嗡作响,他觉得自己跟与童司韶这个白眼狼讲条件,已经是很宽容了。 结果却让童司韶得寸进尺。这下不发威都不行了。 童爱国拿起身后的椅子就想向童司韶砸过去。 这种事他以前也不是没干过。 打女儿,天经地义嘛。 童司韶也抓紧了身下的椅子,冷笑道,“爸爸,你不想与裴氏做生意了?” 童爱国愣了一下,今时不比往日,童司韶若带伤回到裴家,裴意然不可能不过问的。 门突然开了,童丽颖走了进来。 “爸爸,你别冲动,咱们好好跟二妹说。” 童丽颖走到童爱国身边,接过他手中的椅子,放到地上。 又劝了童爱国几句,转身轻斥童司韶,“爸爸身体不好,你就不能不气他吗?” 童司韶笑道,“你在外面偷听很久了吧?干嘛早不进来?” 童丽颖还没有说话,童爱国又想发火,童丽颖抢着说道,“二妹,爸爸面前,你能不能说话不要这么夹枪带棒?你能不能好好谈?” 童司韶站起身,一副要走人的模样。 “没什么好谈的,我的条件你们又不接受,为了不气爸爸,只好走人了。” 童丽颖在她身后提高了声音,“二妹,你不要无理取闹。 “你没进过公司,不知道公司运转流程。进董事会,需要召开股东大会,须经出席股东大会的股东所持表决权的三分之二通过才能变更章程,爸爸一个人做不了主。” 第41章 裴意然的车跟在后面 童司韶转过身来,往前走了两步,直面童丽颖。 “当初爸爸怎么说服他们帮姐姐你上位的,现在也怎么说服他们呗,暗箱操作这一套,可难不到爸爸。” 还把她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以为靠三言两语的威迫加哄骗就可以镇住她。 童丽颖接任ceo初期,董事会里还有童夫人提拨的几枚硕果,在大清洗过后,全部走人了,董事会成了童家天下。 童爱国成了一言党。 怪只怪童丽颖太不争气,把一手好牌打烂。 自童丽颖接手公司后,每年都在减损股东的权益。把这帮人逼急了,现在才有人发出一些异声。 可能操作起来,会比以前困难些,不过童司韶有身份加持,想进董事会,不是太成问题。 童爱国和童丽颖双双怔了一下,这事办得这么隐密,童司韶怎么知道的。 童丽颖拉下脸来,“二妹,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种事也能乱说的吗?传出去,对股票影响多大你知道吗?” 童司韶挑眉,“你们也知道做这种事对童氏影响不好啊,当时你们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暴露吗?” 童爱国又在那里拿椅子,童丽颖又在那里赶紧劝他。 童司韶趁乱之际,转身出了书房。 转过楼梯一眼看到李妈拖着两个大行李箱,站在李春晴身边说话。 李妈看到童司韶下楼,高兴地打招呼,“小姐,我帮你整理了两大箱衣服,都是lisa小姐没怎么穿过的,这几年你都不用愁了。” “……”童司韶不想打击李妈的善意,“谢谢李妈。” 幻影出大门进入主干道后,童家对面泊车位上一辆保时捷突然启动,很快跟上幻影,之后就不紧不慢一路跟在后面。 车子开过一幢公寓大门口时,童司韶突然喊停。 不等保镖替她开门,童司韶自个儿拉开车门跳下车,拖出那两个大行李箱,把里头的衣服全部塞入捐赠箱里。 她低头查看行李箱的牌子,知道都是李妈的,把空箱子拎回车里。 童司韶拍拍手,一身轻松地说道,“开车。” 小林司韶看了下出现在窗外后视镜里的保时捷,抖了几下手,笑着跟童司韶说道,“童小姐,再缓几分钟,我的手突然麻了。” 坐在保时捷主驾上的裴意然低头看着与小林微信交流的界面。 小林,“老板,那两箱都是lisa小姐送给童小姐的衣服。” 裴意然费解地:“什么意思?当做嫁妆?” 小林发了一张尴尬脸,“不是,那些都是lisa小姐穿过不要的。” 裴意然更加费解,“所以让司韶顺便拿出来丢掉?” 小林实在想不出更体面的回复了,只得说道,“老板,那是lisa小姐送给童小姐穿的。” 自己穿过不要的衣服送给别人穿? 裴意然消化片刻,才理解了背后意思。他的手一下子攥紧方向盘。 听说童司韶突然回了童家,裴意然处理完手头的急事后,赶紧驱车赶往童家。那时他满脑子只担心一件事:童司韶后悔了,不愿与他试婚。 快到童家的时候,裴意然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把车子停在童家斜对面的泊车位上,打算等上一阵再说。如果吃过晚饭,童司韶还不离开童家,那他就闯进去把她接回去。 还好童司韶出来挺快的,裴意然觉得自己疑心重了,不好意思让她知道,开车默默尾随着劳斯莱斯。 小林眼尖,知道自己老板跟在后面,当然把车开得更稳,让老板可以毫无压力跟上。 早知道老板听说这件事会不开心,小林心里也挺难受。不过,小林看了一眼室内后视镜,暗忖,童小姐应该会因祸得福的。 童司韶没注意到小林的注目,她正在接童爱国的电话。 “司司,你不要跟小颖比,小颖会的你未必会。你听爸爸的话,爸爸答应你,以后把你妈妈名下的那两幢别墅都过户给你。你有了股份,有了现金,现在还有不动产,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这些话估计是童丽颖教童爱国说的,童司韶走后,这对父女俩也清醒了。 不能就这么放童司韶走人,正如童司韶想稳定他们一样,他们也想稳住童司韶。 然而听到这些话,仿佛触动了童司韶的记忆碎片,她的反应变得有些迟钝。 童爱国继续语重心长,“司司,爸爸告诉你,做人应该知足常乐。等你成长了,就会明白爸爸说的话了。” “……” “你看,小颖就像爸爸,无论碰到什么挫折都想得开,就是因为懂得知足常乐,不然,就你对她的态度,她还不得跟你闹翻天。” 童司韶忍不住笑了,就你们这样还算知足常乐?你对这个成语究竟有什么误解啊。 “爸爸,我妈妈倘若泉下有知,我无偿帮助才不配位小三的孩子,肯定要气得掀棺而起的。”这句话不知怎地,就从童司韶嘴里冒出来了。说完以后,她自己也愣住了。 豪门恩怨的电视和小说看得太多,对他们之间利益与感情纠葛不容易共情,童司韶的观念里充满了不是东风吹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吹倒的东风的世故感。 五年来,除了明哲保命外,童司韶对童家往事都抱着冷漠的态度。 这句话背后的情绪来历不明,仿佛不是她丢出去的,而是被她身体里藏着的另一个人(格)丢出去似的。 原配和董事会都是童爱国的禁忌,一个晚上童司韶就犯了他两个禁忌,瞬间让他破防,顾不得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一点父女情份,破口大骂。 “没想到我竟养了一只白眼狼,阿晴之前就说你无情无义,我还不太相信,原来……”童爱国又气得口不择言了。旁边有人劝了他一声,话语戛然而止。 又来父慈女孝这一套,童司韶都看厌了。 寄主没长嘴,可不代表童司韶没长嘴。 “爸爸,那你去问问晴姨,如果你们的小颖有机会嫁进裴家,晴姨敢不敢让小颖冒这个险? 爸爸,你再问问你自己,敢不敢让你的小颖冒这个险?” 童爱国仍然恬不知耻地胡诌, “为什么不敢,小颖为了童家什么都愿意牺牲。不像你那么自私,只想着你自己。” 童司韶打断他,“爸爸,听说你在维京群岛建了个信托,将你的资产一分为二,一半留给了姐姐,一半留给了晴姨,是不是这样?” 富豪们为了保障自己的资金,逃避遗产税,或离婚时被另一半分割财产等诸如此类的纠纷,纷纷建了信托,提前对资产做了安排. 建了信托以后就算不立遗嘱,不做婚前财产公证,那些资金也可以按委托人的意愿留给他指定的受益人。 童爱国早在八年前就已经建了信托,做了万全准备,一分钱也不打算留给童司韶这个“忤逆”的女儿。 童爱国大吃一惊,没想到事情办得这么隐秘,居然也会被童司韶知道,他连忙否认,“根本没有那回事,你别听人胡说八道。司司,这事是不是裴意然告诉你的?” 裴意然就算没有查到这件事,童司韶也知道,因为原着里关于信托的事写得很详细。 但童司韶打算吊一吊童爱国,让他有所顾忌,所以她没有回应,等于默认了。 童爱国一下子沉默了。 让裴家知道了这份信托的存在,以后就算联姻成功,裴意然在合作项目所能做的让步也是有限的。难怪这次sus事件一样,裴氏拒绝起来完全没给童家留面子。 既然已经被裴家知道了,童爱国知道再否认也无济于事了,只能继续想办法圆自己的谎。 电话那头,童爱国连咳了几声,“司司,爸爸也不是想瞒你,之前你不是离家出走下落不明嘛,爸爸才建了这个信托,你那份就托付给你姐姐保管,你放心,该你的就是你的,你姐姐只是帮你保管而已。” 童司韶笑道,“那现在我回来了,你就再建一个信托,把我的那份还给我就好。” 她一脚踢中童爱国软肋,让童司韶没有招架之功。童爱国气得立刻变脸,pua语迭出。 “你……”童爱国简直忍得要吐血了,“你本来是个好孩子,出去跟人学坏了,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不懂事? 你也不想想,男人有几个不好色?有几个不变心? 天下乌鸦一般黑,裴家那小子就算再喜欢你,玩一阵子也会腻,到时,你还得哭哭啼啼跑回来求爸爸出面,为你作主,你……” 童司韶再次轻快打断童爱国,“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你现在先考虑清楚,反正不管怎样,董事会我是一定要进去的。我的话如果没有效力,那么爸爸,我让裴意然出面与你协商如何?” “你……” 开玩笑,她这个人童司韶可不是那个被童爱国冷落还眼巴巴渴望亲情的小女儿。 童爱国以为只要拿几分亲情施舍施舍,童司韶就会像寄主一样,一边任他威胁,一边听他使唤? 都什么时候了,还做这种美梦。 童司韶轻松地挂断电话,被童家pua了那么久,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不好好怼回去怎么对着起自己。 童司韶相信,童爱国还会来找她谈条件的。 现在陪在裴意然身边的可是她,而不是童丽颖。 童爱国怎么舍得放弃她这条大鱼? 时间还早,回家后童司韶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假寐补午觉。 但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迷迷糊糊之间,有道声音仿佛响在耳边。 “童夫人死得不明不白,一定会有证据留下来的,去找何伯,他会帮你的。找到了,你就可以摆脱童家了。” 童司韶满头大汗惊醒过来,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靠着床头,惊魂未定。 莫名穿越以后,类似这样的噩梦童司韶不是没做过。不过那些梦都只有零乱的片段,含糊的话语,没有一次给童司韶的感觉这么鲜明,这么清晰。 这次明显感觉不一样,那声音仿佛来自身体内部,直接钻进耳道的。 第42章 童丽颖笑她没好衣服 南方擅长易经的李向荣曾经说过,童司韶向丰比别人多出一魂一魄,他以为那是童司韶前世的残魂残魄,但童司韶自己心里有数,她怀疑那是寄主的残魂残魄被封在躯壳里。 此刻仿佛万籁俱静,暮光照进房间,更显阴冷。 童司韶拥着褥单,依次回想她所做过的噩梦,尤其是回到a城以后所做的,觉得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她翻身下床,打开衣橱,对着全身镜里的自己认真看着。 十年期间,童司韶尝试过无数种方法,希望能与寄主交流,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让她们各自归位,结果却总是失望。 童司韶隐约觉得,如果两灵一体,她们之间本该可以沟通,有所联系,为什么寄主对她投出去的橄榄枝就是没有反应呢? 难道是因为寄主有心无力,无法与她交流?还是说寄主因不相信她而拒绝与她交流? 童司韶咬破指头,挤出鲜血,在镜面上写下几行字。 “你的魂魄是不是被困到这具身体里了?” “那些话是不是你对我说的?” “你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你回来?我不想占有你的身体,我也想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写完之后,童司韶一直盯着镜子,但镜子里没有发生任何异常变化。 没有人理会童司韶,没有人回答她的疑问,她只看到镜子里自己惊慌失措的面孔。 童司韶伸手拍拍自己的脸蛋,“没事,没事,镇静点。” 她抬头对着镜子说道,“我不能保证什么,我尽量按你所说的去打听一下,希望能打听到真相,让你安心。” 大概没有一个穿越者像童司韶这么倒霉吧,一开始给她的就是一副烂牌。连穿越都穿得不彻底,让她莫名与寄主共享了身体。 不过就按寄主所说的,找那个何伯问个清楚,也是好事。问清楚了,自己也有了对付童家的把柄,不算是什么亏本的生意。 童司韶想定后,靠在床头打起盹来。没睡多久,又被尿憋醒了。 她走了趟洗手间,看看时间,该做晚饭了,她打着哈欠推开门,一阵谈话声从门口传了过来。 裴意然站在门厅红木沙发前,与两位打扮入时的女士正在闲聊,听到声响 ,几个人全看了过来。 童司韶后退一步,正想回屋。无奈裴意然马上向她发声,“司韶,过来。” 童司韶上身穿着衬衣,下身穿着短裤,全是裴意然的衣服。她还翻了半天抽屉,找到几支可能是装修时留下的夹子,将衣袖挽至肘处,用夹子固定住。 不过在自己家里,看上去也穿戴整齐,没什么不好见人的。 双方致意之后,裴意然指着沙发上那一排纸袋子说道,“你去试一下这些衣服,看看合不合适。尺寸不合适,还可以换。” 随便看一眼都知道,那些全是顶奢品牌,价格不菲。 从内衣到外套,童司韶一连试了八九套,尺寸大致合身,穿起来很衬她的气质,娇俏又大气。 品牌店经理赞不绝口,“童小姐气质真好,把暗色的衣服都带亮了。别人是衣穿人,童小姐是人穿衣。” 品牌店经理傍晚接到裴少电话时,难以置信,裴家是他们的常客,不过平时都是由助理联系。这回裴少亲自出码,给出尺寸,让他们挑出合适的女士衣物马上送去,简直不可思议。 看到裴意然脸色越来越愉悦,经理知道,这笔大单稳了。 站在经理身边的设计师走过去替童司韶量尺寸,心想,这位小姐若再穿上高定,相貌虽略逊于童大小姐,但气质却可能更胜一筹。 等品牌店经理和设计师走后,童司韶累瘫在沙发上。 裴意然坐在她身边,“这就累了?不是说女人试衣服从不会累吗?” “那是超人,不是女人。”童司韶伸着懒腰说道,她还是喜欢穿他的内裤,舒舒服服贴在身上,一点都不勒。不过她不会告诉他的。 抬眸,看到裴意然将一张黑卡放到她手心。 “密码是我的生日,只要你记得,你就可以刷,这张不限额。”裴意然笑吟吟看着她。 “不是应该是我的生日吗?裴少,你这样太没诚意了。”童司韶顺手拿过来看了看。他不给,她不会开口要。但是他给了,她就拿着。 “你想改也可以,但得先记起我生日才行。”裴意然不在意地说道。他十七岁生日那晚,见识到不一样的童司韶。他觉得,那应该是她的新生,他们的生日可以一起过。 裴意然还想说什么,门铃响了。今晚来不及做饭,刘小管家带着新来的厨娘送饭菜来了。 刘小管家是刘老管家的儿子,刘老管家为裴家服务了三十年,子承父业,他十八岁时去诺兰德学院进修,回来后被派来照顾裴意然的饮食起居。 刘小管家与寄主自然也是打小就相识的,不过他去英国学习的时候,寄主年纪尚小,还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他对寄主的印象比较模糊,没有先入为主的坏印象,所以对童司韶的态度很是尊重客气。 接下来的几天,童司韶总是接到品牌店的电话,要不说订制的风衣到了,要不说订制的睡衣到了,电话接到手软,试衣试到腿软。 周五的时候,小林送童司韶去一家顶奢品牌店,裴意然替她订的高定到了。 她试穿的第三套最好看,是一件镶钻薄纱晚礼服,迷雾般烟青色衬得她美仑美焕的。 童司韶正站在镜子前照着,门开了,进来两个人,被她的背影吸引住了。 “lisa,你看那套衣服。” 镜子里,童司韶与童丽颖打了个照面。莉莉面上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二妹,你来这里买衣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这里我熟。”在外人面前,童丽颖总会扮演好姐姐的角色。 “可是她买的起吗?她之前一直捡你不要的衣服穿。”莉莉小心咕嘀,但又恰道好处可以让店员听到。她跟童丽颖很熟,知道上回童司韶参加烧烤活动的时候穿得就是童丽颖的衣服。 “说的也是。二妹,上回你带了两大箱我穿过的衣服回去,不会这么快就不能穿了吧。”童丽颖笑道,“如果需要,我还可以送你两大箱。” 第43章 裴意然怼她 伴着朗笑的声音,童丽颖把话说得带点开玩笑的意思。 让听到的人都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如果你恼羞成怒,那是你自己没有教养,恩将仇报。 原本童司韶不想当众与童丽颖撕逼,但是这次她过分了。 童司韶笑了笑,“可以穿的,但是意然哥哥不让我穿,说你的衣服有味道,他不喜欢,他就喜欢我身上的味道。” 一招毙命,童丽颖脸色骤然铁青。 童丽颖是个骄傲好强的人,从小到大,实力一直碾压寄主,随时可以把寄主撂倒在地随便踩踏。 然而赛车那天,裴意然当众带走童司韶,隔天又传出两人同居并即将联姻的消息,简直一石激起千层浪,圈里都沸腾了。 宁可与废柴童二小姐联姻,也不愿选卓越的童大小姐这件事,让童丽颖在圈里人面前丢尽颜面。 童丽颖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童司韶当众羞辱。 门口候着两个正在吸烟的男人,其中一个站在一边正在打电话,另一个无事可做的注意到店里的情景,马上推门而入。 “哎,这不是童二小姐嘛?”林斌嘴里叼着一根烟走了过来,“也来买衣服?” 林斌语气轻佻,一副挑事的模样。 童司韶不想与林斌起冲突,耐着性子微笑致意后,转身正要走向收银台。 上次去裴公馆送衣服的经理刚接完一个单,正好走到前台,她一眼看到童司韶,赶紧打招呼。 “童小姐,这几套衣服穿得合适吧?昨天又新到了几个款式,您要不要看看?” 童丽颖是这家品牌店的常客,与这位王经理打过多年交道,见她称呼“童小姐”还可以她叫自己,就应道,“正打算试试,你多拿几个款式出来。” 王经理看到童丽疑,微微一愣,马上笑道,“哎,巧了,今天lisa小姐也在,小张,你赶紧带lisa小姐到处瞧瞧,挑几件她满意的。” 王经理第一次见到童司韶是在裴意然的家里,她不知道童司韶与童丽颖的关系。 还以为两人撞姓了。既然她已经称呼童司韶为童小姐了,只能改口称童丽颖为lisa小姐。 童丽颖面色变了。她以三儿的身份进入童家,最顾讳别人不把她当成童家大小姐。 “你叫我什么?”童丽颖仰着头,冷冷地问道。 莉莉也在一旁帮腔挑拨,“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童大小姐是你们长期的vip 客户,你就用一个普通店员来打发我们?” 全程旁观的店员赶紧悄声提醒王经理,王经理微微一欠身,改口说道,“对不起童大小姐,是我口误了。这样吧,我带您到那边看一看,昨天刚到几款欧式风格的风衣,也许您会喜欢。” 童丽颖脸色稍缓,转头对莉莉说,“咱过去看看。” 莉莉很高兴,得意洋洋朝童司韶看了一眼。 童司韶无语:“……” 一个称呼而已,她怎会放在心上? 童丽颖也是童家的女儿,称一声童大小姐,似乎也没什么。 童丽颖之所以这么计较,无非是因为这个身份来历不正罢了。 林斌看到童司韶毫发无损地向收银台走去,心里更气了。 那天赛车输了的事一直让林斌耿耿于怀,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就只能拼命找借口迁怒于人。 林斌觉得,若不是童司韶主动站出来乱了他的计划,那次输得肯定就是裴意然。 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削童司韶一顿,既然碰到了,那能白白放过? “干嘛还要另找啊,我看那两套就不错。”林斌所说的,就是裴意然为童司韶定的那两套高定。 王经理连忙陪笑解释,“这两套是童小姐预定的,童大小姐喜欢的话,也可以预定。这两天有更新颖的款式。” 王经理以为,在这样的场合,就算再有权有势,也很少有人无理取闹。 偏偏她错了。 林斌就是个被人骄纵惯了的蛮不讲理的疯子。 “你说预定就是预定的?别忽悠老子,老子不信。我看这两套衣服,童二小姐压根买不起,包起来,给童大小姐吧。”林斌猖狂地说道。 林斌前两天找人打听过童司韶,知道她不受童爱国待见,在童家没有地位。 最近是攀上裴意然这条高枝,不过,也许裴意然只是贪个新鲜,找童司韶玩玩而已。 男人不都这样嘛。 联姻就该找个门当户对实力相当的,小家碧玉适合当情人玩玩。 林斌自己是那种人,以己度人,以为裴意然也是那种人。 理所当然认为,裴意然只把童司韶当成小情人来养,不会花太多心思。 王经理面有难色,正在考虑说辞。 林斌已经走上前,强横地命令店员,把包好的衣服袋子给他。 面对仗势欺人的林斌,小人得意的童丽颖和莉莉,以及手足无措的王经理和店员们,童司韶扬了扬眉,从包里掏出一张黑卡,递给店员。 “买单。” 收银员伸手拿卡,被林斌怒气冲冲扫过一眼,吓得手一滑,咔嚓一声,黑卡掉到柜台上。 童司韶不想为难收银员,拿出手机,划开屏幕。 “你不用怕。预定记录,网上都有。我收到短信后,你们还给我打了电话。”她翻开短信息,亮给收银员。 收银员在王经理的示意下,快速收款,确认时,她报了八位数。 每套都几百万,三套超过一千万。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童司韶。 不可能吧。 但那张泛着光泽的黑卡又是实实在在的。 只有裴家才有这样的实力。 童丽颖和林斌未必拿不出这笔钱,但是这远远超过他们的消费水平,属于透支消费,压力巨大。 童司韶接过手提袋的时候,莉莉突然说了一声,“靠男人上位有什么好炫耀的,还不如……”一个妓女呢。 “还不如什么?”一道冷冷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 莉莉回头一看,顿时怵了。 “你不是说有事不来?”童司韶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你不会溜班了吧?” 男人眼眉冷淡,步履从容地穿过侧门的通道,径直走到她面前,“知道你缺个壮丁,就过来了。” 裴意然若无其事地说着,殷勤地伸手,从童司韶手中接过手提袋,抬起手臂,示意童司韶挽进来,“走吧。” 童丽颖上前一步正想打招呼,没想到,裴意然视若无睹地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童丽颖脸色苍白,呆住了。 林斌走了过去,伸手搭向裴意然的肩膀,状似亲热地说道,“裴少也有时间逛街?” “林少!”裴意然顿住脚步,朝林斌看了一眼,淡淡笑道,“我家司韶没见过多少世面,若是说话做事得罪了林少,还请林少海涵。” 裴意然分明轻声细语,但那一眼,却让林斌心里突了一下。 这人年纪轻轻的,哪里来的这么大上位者的气场? “不要说的这么见外。”林斌不由软了口气,打着哈哈,“大家都是兄弟,怎会计较这些。” “林少,你若想计较,也是人之常情。但是找我好了,别欺负女人。” 裴意然云淡风清地说完,挽着童司韶向门口走去。 徒留林斌怔在当地,气得面红脖子粗。 男人最怕两件事,一被说“那方面不行”,二被说“只会欺负女人”。 等于在说,简直不是男人。 童丽颖回过神来,上前一步,半拦着裴意然。 “意然哥,刚才莉莉只是跟二妹开个玩笑,你别生气。我替她赔礼道歉。” 童丽颖说话很少给人留把柄,恶毒的话全是莉莉说的。 要不然以她的身份,何必与莉莉结交。 谁不喜欢身边有个嘴替,专替她刻薄人? 裴意然这才抬眉,拿正眼看童丽颖,“lisa,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人。但你今天聪明过头了。” 言外之意,他是看透了童丽颖那些心思,却又不点破,让她无从狡辩。 莉莉却听不明白,她见童丽颖红着眼说不出话,赶紧笑道,“意然哥,其实……” 裴意然连一个“你是谁”的眼神都没给莉莉,侧眸直接怼童司韶。 “在我面前你不是挺横的吗,怎么,到了别人那里就怂啦?就这么任人欺负着?” 童司韶:“……” 童司韶觉得自己无辜中枪,谁想被人欺负,人穷志短啊。 王经理和店员们却觉得被强塞了一嘴狗粮。 这哪里是怼啊,这是当众秀宠爱吧。 “你啊。”裴意然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开口教训。 “下次碰到这种情况,直接顶回去,你是我的人,有事我兜着。听明白了吗?”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在场的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明白了。”童司韶知道他在给自己撑场子,乖巧地回答。 到底她还不习惯被人偏爱,也不想越扯越大,挽着裴意然走了。 王经理带着店员把他们送到门口。 “然子,你们也来买衣服?”明皓打完电话,正想进门,冷不丁看到裴意然挽着童司韶走出来,高兴地迎上去。 “看好你的女人,明皓,别再让她舞到我面前。”裴意然冷冷地说道。 “……”明皓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就抽了一根烟,打了一通电话而已。 明皓透过大门往里瞧了一眼,有些明白了,“然子,是不是莉莉她说了……” 裴意然不理他,带着童司韶径直上车走了。 第44章 斗嘴和鱼子酱 小林把车开过来,看到老板和童小姐手挽手亲密走出来,还觉得今日份狗粮即将到位。 但等两人坐进车里后,气压变低了。 后视镜里,裴少的脸敛着眉,不是很开心的表情。 狗粮吃得太撑,有些嫌腻,吃不到狗粮,又让人害怕。 小林小心询问,“咱这是要直接回森域?” 裴意然没应,倒是童司韶笑着回答,“嗯,今天意然哥哥帮我买了很多衣服,都拿不动了,直接回家吧。” 这句话不知怎地,好像取悦了裴意然,小林立刻觉得车里的温度回升,气压也正常了。 档板不用马上落下了吧。 “噢,对了。”童司韶突然扒拉了一下挂在靠背钩子上的手提袋,看到自己穿去的衣服,被店员装好放在一个袋子里。 她走得太急,来不及换回衣服,身上还穿着那件高定。 裴意然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回到她的身上,蓝色将她白净细滑的皮肤衬得更加柔腻而富有光泽。 她穿高定真好看,秀丽而又不失其元气满满的一面。 裴意然眨眨眼睛,吩咐小林将温度开高一度。 童司韶偷偷把手伸进他的手掌里,与他十指相扣。 裴意然侧过头,挑着眉说道,“被人欺负了,为什么不找我?” 若不是他一时心血来潮去接她,她是不是也打算瞒着他? “我有反击回去啊。”童司韶蛮不在乎地说道,“有反击回去,就不算被人欺负。以前反击不了,那才叫被人欺负。” 旧事重提,裴意然心里仿佛被刺了一下。 童丽颖与裴意然一块长大,在裴意然表现得知书达礼,裴意然一直把她当成明皓一样的铁党发小,邻家妹妹。 他以前总以为童司韶是妒忌童丽颖比她优秀,才处处作妖害人,害人不成,又怨天尤人,属于自作孽,不可活的类型。 即使心软放童司韶逃走了,又因为特殊原因将她放在身边,也从未正视过她与童丽颖之间的关系。 这几天,算是刷新了认知。 回想以前种种,生起几分的愧意。 在经历了那些以后,童司韶又是怎么保持现在这种乐观开朗的心态的? “现在与以前不一样了。你现在是我的人。有什么事应该跟我说,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裴意然瞅着她说道。 “万一童丽颖欺负我呢?”童司韶带点挑衅地问道。 “童司韶!”裴意然警告似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想说,童丽颖心地善良,她不会无缘无故害我,你是不是想让我懂事点,别尽给你添乱?你是不是还想说,你与童丽颖之间就是纯拥被子聊天的关系,让我别多想?”童司韶连珠炮地发问。 “童司韶!”裴意然气得脸色发青,她这个脑袋瓜里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吧,逗你玩的。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讲这些渣男语录的。”童司韶笑嬉嬉地说道,“好啦,开心点,你说的我全知道。我明白了。” 小林一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看,你看,咱俩斗嘴,让小林师傅看笑话了。”童司韶马上接了这茬。 小林马上灵机地说道,“童小姐,你心地好,你千万别拿小林开这个玩笑。” “没开玩笑。”童司韶一本正经地说道,“两人斗嘴,没人看笑话,那也忒没意思了。” 裴意然抚额,是真拿她没办法了。 两人一回家,就看到刘小管家站在门口,旁边站着两个人,她们是来送鱼子酱的。 刘小管家看到他们回来了,很是意外。裴意然早上的时候吩咐他预订了一家私房菜包厢,以及两张《维罗妮卡的双重生命》的电影票。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刘小管家赶紧迎过去,并带着歉意解释道,“……是我的失误,让他们今天来。” 刘小管家以为至少下午可以腾出半天的时间,于是让那些私人供应商送货上门。 送鱼子酱的玛丽认识裴意然,赶紧带着女儿过来打招呼。 裴意然颌首致意,带着童司韶就要进屋。 童司韶脚步微顿,好奇地看着玛丽女儿手上捧着的木雕盒子。 那一盒应该是传说中的鱼子酱吧,她只在书里见过。 裴意然看了她一眼,停下脚步,示意玛丽,把鱼子酱端过来,让童司韶试吃。 试鱼子酱时,裴意然先拿出一个带喷嘴的白色瓶子,按住喷柄朝童司韶右手的手背喷了喷。 喷上去的液体清凉,无色无味,很快自动干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玛丽揭开女儿手捧着的木盒盖子,露出里面满满一盒的黑色鱼卵,用一把金灿灿的小金勺,舀了一勺倒在童司韶手背上。 童司韶没有这样生吃过鱼卵,怕被异味熏着,迟迟不敢抬手。 裴意然含笑帮童司韶抬起手腕,把鱼卵送到她嘴边,鼓励她试吃一回。 “新鲜的鱼子酱,试试看。”裴意然摸摸她的脑袋继续鼓励。 为了尽一尽友邻之情,童司韶只能张嘴。鱼卵入口破裂后,带着咸味的腥味。 裴意然又问道, “怎么样?喜欢吗?” 这味道童司韶以前没吃过,只觉得新鲜,谈不上喜欢。 玛丽从裴意然脸上的表情意识到这桩生意有悬念,尽力朝童司韶兜售,“我们卖的都是正宗鲟鱼的鱼卵,味道肯定比别家好,你再回味回味。” 玛丽的女儿更是用眼巴巴的眼光看童司韶,玛丽刚才让她介绍这些鱼卵来历时,她结结巴巴的,玛丽只好向他们解释说,她女儿刚从学校毕业,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这次玛丽带她女儿出来就是为了让她见见世面,希望以后买家们多多照拂。 第一次搞推销是挺难开口的,最主要拉不下面子,以前童司韶跟小姨跑到旅游公司游说他们进行合作时,童司韶也是这样坐立不安难以启齿。 鱼子酱很贵,一般人享用不起,童司韶之前没吃过,没办法给出建设性意见。 末了,裴意然让玛丽留下一小盒鱼子酱,刘小管家把玛丽母女送到电梯口。 玛丽母女下了电梯后,刘小管家并没有回到屋里,而是站在电梯旁与那两位保全人员闲聊起来。 裴意然觑着童司韶问道,“一直盯着人家看什么?” 童司韶向刘小管家努了努嘴,“他长得很像他爸爸,但刘老管家年轻时更风度翩翩,他差点意思。” 裴意然勾了勾唇,往门厅里走了几步,突然对着空气喊道,“关门,消毒。” 更莫名的是,大门自动合上,门厅天花板应声喷出一阵水雾,笼了下来,把童司韶吓了一跳。 “没事,马上就好。”裴意然按住童司韶的肩头,不让她跳开。 水雾散去后,空气里还弥散着淡淡薄荷味。 看来与那白色带喷嘴瓶子里装着的不是同一款消毒水。 数豪门阵仗,还是你多。 童司韶抬头打量那片现在又严丝合缝的天花板问道,“你在这里居然设了个消毒区,那为什么这几天你都没有启用,也没给我消消毒?” 裴意然偏过头看着童司韶,一本正经回答,“有啊,这几天我都用唾液帮你消过毒了。唾液消毒的功效比所有消毒液都更好。不相信的话,没关系,我可以再帮你消毒一回,检验一下效果。” “……”童司韶苦思冥想,也想说出一句俏皮的话反击他,但徒劳无功。 反而被他贴着热吻的场景闪过脑际,他灼热的舌头伸进她口腔里,一遍遍…… 童司韶重重咳了一声,“那个,鱼子酱应该放入冷冻吧。” 两人进厨房,裴意然打开一个独立小冰柜把鱼子酱放在右边最顶格,童司韶看到旁边还摆着两盒同类型图案的盒子。 “那也是鱼子酱吗?”童司韶拿起盒子包装看了看,“这是yi朗进口的,yi朗进口的好吃吗?” 裴意然掀起盒盖,翻过来,摘下贴壁上一个小贝壳勺,同样舀了一勺与比刚才那盒颜色更晶莹透亮的鱼卵喂到童司韶嘴里。 童司韶边品尝边说,“好像比刚才那一款好吃些。” 裴意然笑了一笑,将那盒鱼子酱放到琉理台上,“那中午就吃这款吧,拌个生菜沙拉。” 童司韶倒是不解了,“你明知那款没这款好吃,为什么要留下那盒鱼子酱?” 裴意然把冰柜门拉上,从冰箱里拿出一粒结球甘蓝放在案板上,边切成丝边慢条斯理说道,“因为有个笨蛋啊,为了不让人家难堪失望,分明不爱吃,憋着不敢说。我怕这个笨蛋憋坏了,就发发善心啦。” “……” 老虎不发威,只当是病猫,饭都没吃呢,三番两次撩她,真当她没脾气? 童司韶一言不发转身出厨房,站在门厅研究天花板。 “消毒,消毒。”她喊了好几声,上面纹丝不动。 电梯口适时又响起提示音。 往镶嵌在门墙上的监控屏幕瞧了瞧,这一回来的是一位青年男子,手里也拎着一个储物箱,童司韶没控制住好奇心,走在门边看热闹。 青年男子第一眼看到童司韶时,闪了下神,按照惯例堆满的笑容,险些失去了控制。 刘小管家向他介绍,“这位是童小姐,以后少爷外出的时候,有时鲜好货也可以直接送过来,童小姐会帮忙验收的。” 少爷虽然没说什么,但刚才他的举动已经表明了这个意思。 少爷爱吃鱼子酱,对此类产品的挑选最为严格,但是这次,却因为童小姐,挑了自己不喜欢的口味。 恋爱脑啊恋爱脑,没想到一向清冷禁欲的少爷也变得如此恋爱脑。 不过这样也好,刘小管家暗搓搓地想到,如果以后买来的东西不合少爷的口味,有童小姐可以顶锅了。 “裴少日安啊,这位是,也日安啊。”日式青年赶紧向童司韶鞠了一躬,又向走过来的裴意然鞠了一躬,才把已经被刘小管家验过货的小箱子递给裴意然,细声细气地介绍,“这次全是3号罗拉产的奶。” 日式青年很识相,看他们收了货,都门都没进就走人了。 童司韶抢在裴意然前面对着空气喊道,“消毒!” 第45章 她只能做特助 天花板还是纹丝不动。 童司韶又冲着门口喊道,“关门。” 大门也纹丝不动。 刘小管家好涵养,一脸淡定地折回到电梯口,又和那些保全人员闲聊去了。 童司韶向裴意然含沙射影抱怨,一吐所受过的恶气。 “真不赏脸!生在富豪家,连家具都懂得眉高眼低,怠慢我这样的底层人士。你说气人不气人。” 冷眼看她表演的裴意然扬了扬眉,拎着小箱子径直去了厨房。 童司韶无可奈何跟他进了厨房,无聊地看他打开箱子,拿出酸奶,装入冰柜。 为消除尴尬,她没话找话。 “你刚才打电话到楼下超市叫酸奶啦?服务还不错嘛。她说什么3号罗拉,难不成这酸奶还是用人奶造的,人奶造的你还敢喝?“ 说了半天笑话,裴意然也不捧场,依旧挂着清冷的面具,抠出一盒酸奶递给她,“给。东西都在这里,以后想吃自己拿。” 童司韶摇头,“人奶造的我可不敢喝。” 裴意然用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什么啊,又淘气了,罗拉是我家养的奶牛的名字。” 童司韶忍不住乐了,“你家不会为了喝酸奶,特地养了一头奶牛吧。” 想想都不可能啦。 童司韶喝着酸奶,独自乐呵了半晌,裴意然却没半点回应,还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瞅着童司韶。 童司韶被裴意然的眼光看着直发毛,她直觉自己说错话了。“干嘛这样看我,我说错啥了?” 裴意然没说话,因为门口又有人送东西来了。 接下来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像排好队似的,每隔十分钟左右,就来一拨人,一拨接一拨,有送牛肉的,送鲑鱼的,送矿泉水的,送水果的,送鲜花的等等,不一而足,大多都是生活必需品。 裴意然的洁癖症使他不相信任何人,只有亲自过目所有吃的用的,确定干净卫生后,才会放心。 至此,童司韶才真正明白,什么叫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原来上流社会的富豪们,基本都有自己的私人供应商。 这些供应商向他们提供市面上极难买到的顶级货色,形成隐形的奢侈品供应链。 供应商们还会按照雇主的吩咐在固定的时间把东西送上门。 为安全起见,像牛奶酸奶这样的饮品,一般都是富豪们托供应商自养奶牛,再加工成奶制品的。 裴家应该在某个农场寄养了三只奶牛,编号为1、2、3号,罗拉是第3号奶牛的名字。 童家也是通过这条由私人供应商构成的网络购买必需要品的,只不过因为价格的问题,拿到手的货色会次些。 寄主即使再不受宠,出身在那样的家庭里,也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只能怪原着小说没有提供这些细节,让她说出那种傻话。 裴意然肯定对童司韶的身份起了疑心,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还好穿越这种事太过离奇,没真正经历过的人,一般不会往那个方向猜测。 只要童司韶编个什么大病一场失去部分记忆的谎言找个机会告诉裴意然,兴许就能把这件事搪塞过去。 “怎么站在这里发呆?面壁思过?” 一只手掌在童司韶面前挥了挥,童司韶想得太入神了,都没留意到裴意然已经烤好了白面包。 童司韶吸了吸鼻子,闻到粥香和面包香二股混合成的特殊味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幸福的味道?” 裴意然朝她抬抬眉,“盛饭,端到餐厅去。” 他们走进一间摆着红木长餐桌的房间,房间一整面都是落地玻璃窗,数朵干净柔和的白云清晰地挂在湛蓝色的天空中。 餐桌上已经摆好四样小菜,清蒸银鱼,雪菜冬笋,山药炒丝瓜,鱼子酱拌结球甘蓝,一看就勾人食欲。 童司韶充分利用了食不言,寝不语的传统习俗,努力喂饱自己,好在裴意然似乎也不怎么想打扰她,一直等她停箸后才开口,“吃得还习惯吧?” 当然,以童司韶的好胃口,吃什么都习惯,即使只是尝鲜。以后如果只吃西餐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这些做起来比较便捷些。”裴意然看透了童司韶的心思,“等下你列个清单,写上自己喜欢的菜品,我让人送食材过来。” 童司韶本想客气客气,一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太客气了反而不利于发展,“好!” 裴意然看了看童司韶的脸色,现在才问她,“刚才在厨房的时候,为什么眉头皱成一团?哪里不开心?” 童司韶“坦白”说道,“那个,我在想,你家好像什么都用声控,那我怎么办啊?你不在的时候,我岂不是既进不了门,也出不了门?” 裴意然一听笑了,他这两天笑得频率比较高,童司韶隐约觉得他的高冷人设要崩了。 还好裴意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来听几句后,把眉一皱,脸又沉回去了,说道,“通知工程部,二点准时开视频会议,全员必须到位。” 接着,裴意然给明皓挂去电话,“人在哪里?引擎测试结果出来了,实际过弯道时比数据模拟时慢了三秒,原因在于重心后移,必须马上调整数据,两点上线开视频会议,准备一下。” 明皓在那边哀嚎一声,似乎车子正在高速公路上。 裴意然不理会明皓的卖惨,“自己想办法,过时不候。” 收线后,裴意然起身来对童司韶快速说道,“我有点事,要先去书房,可能需要呆两三个小时。洗碗机,消毒柜你会用吗?如果不会用,这碗碟就留着我来收拾,你自己找点事玩,楼上有游泳池和健身房,影像室里有各种老片,你都可以自便。” “噢。我应该会用。你先忙吧。” 裴意然已经走到门口了,想起什么,又回头看着童司韶,放缓了声速,“声控的事,晚点帮你录。别担心,不会把你困在这里的。” 他说完,接起又在响的手机,转身往书房的方向走了。 被困在童家那一周,实在无聊的时候,童司韶跟着李妈学会了使用洗碗机,消毒柜等厨房电器,现在用起来堪称顺手。 收拾好一切,童司韶看到冰箱里有一粒黑皮西瓜,想到裴意然饭后匆匆忙忙没有吃饭后水果,就拿出那小粒西瓜切成小块拼成果盘,准备给他送过去。 快走到书房门口时,童司韶听到裴意然的声音隐隐约约从里面传了出来,听起来带着几分怒气,她不禁止住脚步。 童司韶想了想,这瓜田李下的,避嫌最好。她蹑手蹑脚折身返回,自己站在灶台边吃了两块小西瓜,剩下的用保鲜膜包好,放在琉璃台上。 照着锃亮的琉璃台整理衣袖,拉好衣摆。裴意然的衣物质感都很好,穿一个晚上再加一上午了,低头闻一闻,还能闻到他特有的男性体香。 穿着裴意然的衣服,莫名给童司韶添加了安全感。 早上睡饱了,午后也很精神,童司韶一个人坐在客厅茶几旁,认认真真想着菜单。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满足超强的倾述欲,这里笔墨纸张随处可见。 童司韶从茶几上抓起一只钢笔,洒洒脱脱写下大半页的菜品。 如佛跳墙这样的大菜占了五道,糖醋排骨这样的小菜占了十道,写完后她又觉得意犹未尽,正在绞尽脑汁添加瓜果疏菜和甜品。 童丽颖就是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童司韶顺手接起来,童丽颖问她方不方便接电话,她反问童丽颖有什么不方便的。 童丽颖迟疑地问道,“你跟意然哥回家了,难道意然哥不在家?” 童司韶扭过身子往书房方向看了一眼,“在啊。” 童丽颖不放心地追问道,“意然哥现在哪里?” 童司韶知道她在想什么,答道,“上顶楼健身去了。说吧,你究竟有什么事?” 不可能是因为今天的事向她赔礼道歉,估计是关于她参入董事会的事情,考虑了那么多天,他们也该讨论出结果了。 果不其然,童丽颖告诉童司韶,童爱国答应帮她进入董事会,但有一个附加条件。 “你要说服意然哥投资sus,只要裴氏加入,爸爸就会帮你进入董事会。” 切! 加一个她不可能达到的条件,等于拒绝嘛。 不过这个结果并不出乎童司韶的意料,童爱国如果那么轻易让她进入董事会,那他就不是那个狡猾成性的童爱国了。 目前就算让童司韶进入董事会,也不会有所作为的,她之所以提出来,只是想为难一下这对恶心的父女。 当务之急,应该着手调查sus那件丑闻的内幕。 童司韶假装犹豫片刻,答应了。她又问童丽颖,她什么时候可以去上班。 sus的合作项目时间挺赶的,她得赶紧去了解情况,也好尽快说服裴意然。 童丽颖让童司韶下周一到公司报到,届时童丽颖会把有关sus项目的资料交给童司韶过目。 “之前都有谁负责啊,我怎么与她接洽?” “你不用与任何人接洽,你直接与我对线,只对我负责。” “……”童司韶觉得自己想简单了,看起来童丽颖连sus这个项目也不会让她参与的。 “不是说,让我参与这个项目吗?这样怎么让我参与?” “你不用参与,有什么事直接问我。”童丽颖简断地说道。 这下事情严重了,绕了半天圈子,还是回到了原地。 董事会进不了,也摸不到sus的真实资料,白闹腾一场。 “这也不让我碰,那也不让我碰,你们这么没诚意,还有合作的必要吗?合作取消吧。”童司韶直接收线,不给对方一丝机会。 过了十几秒钟,手机响声再次响起。 童司韶晾了它两通,才接起来。 “这回又怎么说来着?废话不要多说,免得浪费彼此的时间。”童司韶一接起来,直接怼。 童丽颖心都梗了,以前的童司韶她是想骂就骂,想打就打,怎么想到会有今天。 “童司韶,你不要太过份……” “我就过份了怎么啦?你是不是还想打我啊?想得美。”童司韶又掐断了电话。 这一回,过了十五分钟,童司韶才把电话接起来。 “想清楚了吗?有话快说,有p快放。”童司韶趾高气昂地说道。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她以前挨过的耳光,受过的苦,会让童丽颖还回来的。 “你以特助的名义负责处理与sus的相关项目,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参与sus的合作项目了。”童丽颖忍着气回答。 童丽颖现在不能与童司韶硬碰硬,但是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个贱人为她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特助?” “是的。ceo的特助,我的特助。” 第46章 塑料姐妹互相套路 难怪童丽颖会答应童司韶的条件,原来是想在这个地方挖坑等着打脸童司韶。 以小三女儿的身份,童丽颖要名正言顺以胜利者姿态告诉所有人,自己才是人生赢家。 她真要恶心坏童司韶了。 寄主可能会觉得羞耻,童司韶可不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 反正今天已经让童丽颖喝一壶了,见好就好。 她无所谓地说道,“成。不过,我不需要天天上班吧?” 童司韶去童氏上班的事还没有与裴意然商量过,不过童司韶有预感,裴意然不是很乐意她把时间都花在他不看好的项目上。 童丽颖说道,“跟所有人一样,一周五个工作日。” 童司韶,“我只负责一个项目而已。” 童丽颖说道,“你领了工资,就得跟别人一样正常上班。” 童司韶一时语塞,这个理由她给满分。 “好歹你也是童家的女儿,既然那么想进童氏,就得以身作则。” 这个话题让童丽颖重新又变得强势。 关于童丽颖的工作态度,谁也不能否认,她进入童氏以后,确实兢兢业业,恪尽职守。 能力是一回事,态度是一回事,不能因为前者而否定后者。 童司韶收敛了,“那行。别人怎么上班,我也怎么上班。” 抢回部分江山的童丽颖,“说了,你是童家人,你应该比别人更尽职尽责。 童司韶,“……” 童司韶的问题在于,她从没把自己当成童家的女儿。 无论爱也好,恨也好,寄主的情绪不可能像童司韶这么冷淡。 如果换成寄主,估计早就急不可待前往童氏总部一探究竟,看看她妈妈当年呕心沥血打造出来的江山,究竟变成啥样了。 而不是像她这样,拿童氏当筹码,换取自身的利益。 童丽颖忍不住说道,“你这次回来,变得很奇怪,就像换了个人,一点都不像你了。” 童丽颖笃定的语气听得童司韶更是后颈一凉,童丽颖起疑心不要紧,万一什么风吹到裴意然这边来,那就糟了。 如果让裴意然知道,童司韶只是个冒牌货,他所爱的本尊不知所踪,这一急起来,不知会不会将童司韶碎尸万段。 童司韶慌乱地应道,“哈,我只是觉得你们太心急了点。” 童丽颖冷笑,“不是你太心急了吗?一天就跟男人回家了。” “……”明白了,童丽颖打破醋缸了。 童司韶明智地换回话题,“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下周一去上班。” 童丽颖笑了一声,“你的命可真好,什么事都不用做,一回来就坐享其成拿工资了。” 童司韶心想,我根本就不想回来啊。是你们强迫我回来,强迫我干这些事啊。 这还能怪我来着? 大家立场不同,反正与童丽颖都是谈不拢,童司韶不想多费唇舌,她打算挂断时,童丽颖又急切地叫她“等等”。 童司韶以为童丽颖心痒难骚,想进一步了解自己与裴意然的同居生活,那童司韶肯定不会让她失望,一定会尽心描述,让她死心。 没想到,童丽颖问了一个奇怪问题,“刚才意然哥打电话给明皓了吗?” 由于太过惊讶,童司韶一下子站了起来,五指紧紧握紧机身。 从刚才裴意然接电话的严肃程度到明皓接电话的紧张程度,这个视频会议对他们俩都至关重要。听内容似乎与汽车引擎有关。 之前靠近书房时,童司韶隐约听到视频里传来明皓的声音,谈论八级减速箱什么的。 明氏集团以制造国产汽车而发家的,早年风光过,如果想咸鱼翻身,扭转的办法只有一个,必须尽快找到一个拥有先进技术资源,并且资金雄厚的合作对象,帮助它度过难关,东山再起。 所以近几年明氏一直在寻找与外企合作的机会,既想引进资本,又想引进技术,但由于受到许多条件的限制,最终都无疾而终。 业内有传言,咸鱼翻身无望的情况下,明氏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打算步童氏之后尘,从实业转型到创投,目前正在与moto商谈合作机会。 然而,如果这些都只是明氏对外放出的烟雾弹呢,目的是为了转移竞争对手的视线,以便自己和合作对象争取到更多的时间,至少在新项目搞定之前,不受其他干扰。 放眼创投圈,有实力扶持明氏的屈指可数,愿意冒着风险帮助明氏的更是廖廖无几,数来数去,同时具备这两种条件的,非裴氏莫属。 童司韶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童家对裴意然书房超乎常人的好奇心也有了合理解释。 这样一来,童丽颖这个普通的问题就变成一种试探。 兴许由于这三家之间特殊的关系,童家凭着嗅觉已经察觉到什么。 童丽颖既然还不确定,那么肯定不是当事人之一告诉她的。 也一下子排除了他们电话被追踪的可能性,以童家的本事,还没有能力,也没有胆量追踪裴明两家的电话。 童司韶漫不经心反问道,“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随便问问。” 童司韶带点不满的语气抱怨道,“姐姐,你说咱们以后怎么合作啊?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一点都不信任我,连这最简单的问题都想骗我,却要我事无巨细都要向你汇报,这也太不公平了。” “骗你什么,说你小家子气还真不冤枉你。这种事有什么好骗你的?”童丽颖口气傲慢地说道,“我们这群人本来一起走高速的,明皓哥接到一个电话后,马上抛下我们,从下一个路口直接走了。” 童丽颖对明皓所接的一个电话都那么敏感,可见,裴意然不在的时候,她的眼睛确实是盯着明皓的。 别墅烤肉那天,童丽颖是不是想趁裴意然不在的时候,借机将戴维引入创投圈,通过试探明皓的反应,投石问路? 童司韶一边思忖,一边敷衍,“这有什么,也许明皓自己有急事呢。” “你看,跟你说了也白搭,你除了会哄男人喜欢外,还会什么?”童丽颖毫不客气抢白。 童司韶懒得怼童丽颖,心想,你用尽心机连个男人都哄不好,你又会什么? “……那我挂了!” 送走瘟神,心情轻松,童司韶哼着歌补全了那张菜单。接着将身子往后一靠,看到茶几第二层倒扣着一本摊开的书,她弯腰顺手捡了起来。 居然是科塔萨尔的短篇集《万火归一》,页面摊开在《克拉小姐》的故事中间。 《克拉小姐》是《万火归一》这部短篇集里的一篇短篇,写一个患病的青少年在住院期间对照顾他的护士克拉小姐产生了暧昧不明情感的故事。 科塔萨尔用了一种轻快的,充满喜剧性的,多视角推进故事的技艺,描写了少年临死前那段纯真懵懂的情感,就是这种即将绽放却又枯萎的鲜活生命,如流星的陨落而发出来的光芒,让人哀而不伤。 童司韶前后翻了翻,有人在页眉处写了一行字。 “创作就是面向自我,却从未抵达,背离读者,但终未远去。” 应该是裴意然的笔迹,与早上签单时的字体是相似的。 有些富豪喜欢附庸风雅,读书只是一种姿势,就算真心阅读过,多半也只当成故事来猎奇,不见得有这么好的鉴赏力。 但是培养鉴赏力不止需要时间,更需要与孤独为伍的心灵。 通往灵魂的自由之路,往往都是通往孤独之路。 坐在偌大的空间里,童司韶望向窗外宁静而辽阔的天空,想象,当金色的阳光渐渐落了下去,幕色肆无忌惮笼罩过来时,裴意然一个人躺在沙发上阅读小说的情景。 他的表情看起来应该既惬意又忧郁,他的形象显得既自由,又孤独,而克拉小姐必定如幽灵般飘荡在这里的每个角落里。 当童司韶打起磕睡的时候,心里还充满了诗意的念头,他的怀抱结实又温暖,他的吻炽热又奔狂,他的…… 事情看来比裴意然预估的还要棘手,到了傍晚,书房那边还没有任何动静。 童司韶走进厨房,冰箱里大多数都是做西式菜肴的食材,她一个人的时候,乱炖乱煮浪费好食材没关系,今晚裴意然也在,她可不敢乱试。 找了一圈,凑齐了一块牛肉,一包通心粉,两粒鸡蛋,三颗青菜,然后系上围裙,挽起袖子正式开工。 童司韶对下厨并不讨厌,以前住小姨那里的时候,小姨总是很忙,而且小姨很讨厌厨房里的油烟味,一个人的时候很少开火。童司韶不一样,即使只有一个人,她也喜欢自己动手炒几样家常小菜,吃起来开心,也能满足成就感。 厨房天然就是她的领地。 虽然第一次弄通心粉,但看它的外形,与本地粉丝相仿,那就按本地粉丝来处理吧。 先在锅里放入少量的油,干煸过牛肉,再炒上鸡蛋,然后才加入凉水,等水半开时,通心粉就可以下锅了。 也不知道裴意然喜欢什么口味的,童司韶直觉他是喜欢清淡的,调味的时候,不敢放太多盐。 乱炖一通后,童司韶顺利关了火,窗外,天已经黑透了。 又到了华灯初上万家灯火的时节,一簇簇灯光温暖明亮,也不知灯下的故事是否也一样温暖明亮,让人有所希冀。 几天之前,哪怕想象力再丰富,童司韶也不会料到,短短几天之后,自己会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点燃一盏灯,等一个男人一起吃饭。 也不知道裴意然忙完了没有,不过再忙也要吃晚饭吧,打扰就打扰吧,身体要紧。 童司韶拿出手机给裴意然发了条微信,结果身后却响起了提示音。 第47章 你玩够没? 童司韶回头一看,裴意然意态舒适地倚在门框旁,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划拉着屏幕,微微垂眸看着信息,因为气质轩昂,身材修长,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也做出让人心动的味道。 一眼扫完后,他不辞辛苦认真回了一条。 “嗯,已经忙完了。顺便说一声,你拿刀的模样真得不要太漂亮,横刀立马,挥斥方遒,一派侠女风范。” “……”童司韶走过去问道,“你偷窥多久了?” 裴意然眼眉温柔,勾着嘴角笑道,“没多久,从你围上围裙时开始的。我从没想过,你站在厨房里竟是这样一种模样。” 童司韶竖起眉头,“什么模样啊?包租婆的模样?” 裴意然抬头看看她一副“别狗牙不吐象牙”警告表情,思量再三,“贤……良……专注的模样!” 算他识相,童司韶很傲骄地说道,“哦,我这个人只有一个优点,就是做事情比较专注,对闲杂人等一律不关心。” 裴意然一点都不生气,伸手摸着她的耳垂说道,“谢谢你。” 童司韶摸摸腹部说道,“最主要怕你没时间帮我录声控。走吧,去盛面,快点吃,吃完了录声控。” 但事与愿违,正想转身的她一下子被人压到门框上。 细密的吻落了下来,额头,面颊,鼻尖,甚至耳廓处都不放过,最后才落到唇瓣。 裴意然吻得极为专注极为耐心,似乎将自身投入到一项伟大的事业之中。 感觉到自己被吻得心尖直颤,身体发软,童司韶莫名觉得羞怯,裴意然不会以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他的怜爱吧? 一咬牙,童司韶猛地揪住裴意然的小衣领,返身将他重重按到墙上。情势逆转之后,童司韶的底气一下子上来了。 裴意然被抵在墙上,没奈何叹口气,“你技术不行,别逞强了,还是让我来吧。” 童司韶才不理会他,继续啃,他嘴唇柔软,下巴坚硬,喉结灵活,锁骨精致…… 一回生,两回熟,这一回技艺明显成熟了些,就是站着比较吃力。 盛情难却,抱怨无效后,裴意然咕哝两声,索性把童司韶抱起来,让她挂在自己身上被抱到客厅沙发上。 虽然裴意然好像被童司韶压制着,任她将他按在沙发扶手上继续轻薄。 但童司韶却觉得有些东西不对劲了,裴意然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破笼而出,与她内心深处的某种渴望互相撞击。 裴意然渐渐又取得控制权,童司韶又开始慌张了,她不喜欢被人控制住的感觉。 在这个方面,童司韶喜欢享受虐人的快感,而不是受虐于人的快感。 趁裴意然吻得相当投入的时候,童司韶恶从胆边生,她突然快速从腰间解下带子,把裴意然两只手腕拉拢并绑到了一块。 面对突发状况,裴意然有点儿措手不及,一脸懵逼地看着童司韶行事,都忘了反抗。 男人情动时果然好对付多了。 直到童司韶满意地停手看着自己的杰作时,裴意然才回过神来。 裴意然不知道童司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还以为她这么做只是出于自卫心理,抬头讪讪说道,“这事我们可以商量,其实没必要绑着我,如果你不想的话,我肯定不会……,” “我想!”童司韶边心痒地说道,边低头吻住裴意然,然后大胆地把手伸进他的衣内,趁机肆虐。反客为主后,她的动作更加大胆了。 “……” 别看裴意然一身冷白皮,其实长期健身让他的肌肉坚韧又有弹性,胸肌发达,胸外沿扬起一条漂亮的弧度,腹肌曲线分明,宽肩细腰大长腿。 真的…… 裴意然忍耐会儿,终于喘息咬牙,“童司韶,玩够了没有?” “没有。”童司韶捏着裴意然的下巴,像情场老手调戏良家妇女一样轻薄着他。 裴意然歪了歪头,嘟哝道,“童司韶,你别玩火自焚。” 童司韶边亲边撒娇,“意然哥哥,我们将十年前没有干完的事继续干完好不好?” 当童司韶的手徘徊在裴意然黑色绵裤边缘的时候,一粒汗珠沿着裴意然青筋暴起的一侧太阳穴落了下来,让他凭添几分性感。 童司韶原本还有点举棋不定,一看到那粒汗珠,如同看到了定海神珠,立刻打定了主意。 天底下哪有这等便宜之事,到嘴的鸭子怎么也不能让它飞啦。 “不好!”裴意然久居上位惯得了,人前人后总是一副冷静自恃从容不迫的模样,尤其从未在人前失控过,察觉到眼下这种情况,自己的反应还那么真实,未免感到羞臊和狼狈。 他动了动身子,打算起身。 童司韶立刻张开四肢八爪鱼似地缠着裴意然,像小猫一样拱他,“意然哥哥,你就当帮我实现我的理想嘛。” 裴意然压抑着某种情绪问道,“什么理想?” 童司韶掩着嘴悄悄在他耳边一诉衷肠,“有朝一日,从街上抢回来一个花美男,五花大绑绑了,丢到床上,然后xxyy任意虐他。” 她终于说出梦寐以求的愿望,整个人都放飞了。 裴意然不知是太过吃惊,还是气得发晕,憋了半响憋出一句,哑着声音说得还挺中肯,“你还挺坦然的,但……” “你还记得十年前的事吗?那一晚,我就忍不住假公济私,趁机吃你的豆腐。”童司韶不打自招,还一副食髓知味的模样在那里回忆。 “……” “你不用这样看我啊,你实话实说,十年前那晚,是不是被我摸硬啦?”童司韶凑近些,看着裴意然的眼神问道。裴意然慌忙避开视线,心乱了。 那晚童司韶手指触摸到他身体的那种磨人的快感历历在目,他现在还清晰地记得他的身体就被过电似的,动弹不得,被迫感受着童司韶纤细的手指滑过他的腰际,最后停在腰窝里。裴意然只觉得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让他极度渴望童司韶进一步的动作,他还想将童司韶搂进怀里,狠狠吻住她柔软的唇瓣。 那时裴意然脑袋晕成一片热浆,根本不知道童司韶与童丽颖在较量着什么,他只知道,他不想让童丽颖进来打扰他们,不想让童司韶就那样走掉。 童司韶看裴意然的表情猜到了几分,继续好奇地问道,“后来,有没有想过我的手?” “……” “意然哥哥,我们再试一回好吗?这回肯定比上回舒服,我会很用心的伺候啦。就这样绑着再试一回,就当记念我们初次见面好不好嘛?”童司韶抱着裴意然的身体撒娇地蹭着。 “……好你个头,童司韶你……”裴意然勉强出声。 听完前半句童司韶放心了,后半句一看就是多余的。她果敢打断了,并且保证,“意然哥哥,如果你让我一偿夙愿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去祸害别人了。” “你,还有以后……”裴意然倒吸一口气,冷下脸盯着她。 还有以后?一想到她那纤纤手指也会摸上别人的身体,那种娇媚俏皮的模样也会被另一个男人看到,裴意然的胸口就被像被什么堵得死死的,呼吸变得很困难。 童司韶眨眨眼睛,“理想就是用来实现了,无论如何都要尽力去实现的,不然还能叫理想?” 童司韶混迹腐界大半个青春了,好男色耍无赖那都是与时俱进磨练出来的本领,像裴意然这种高冷型的小处男那能比得过? 早年圈内有不少男男女女慕他权势贪他美色,为了接近他,勾引下药无所不用其极,却无一得逞,理由太简单了,裴意然洁癖到人神共愤的地步,只要有人近身,他就会狂呕不止。 裴意然固然洁身自好可爱到爆,但在这方面也缺乏与人打交道的经验,不懂得怎么对付像童司韶这样不法之徒,他本想反驳几句什么,可胸口透不过气,只能哑口无言任童司韶胡作非为。 不过他们俩都知道,那条绳子只是一种形式,绑不住裴意然的。裴意然学过擒拿法和反擒拿法,十三岁被绑架时是凭本事单枪匹马逃出来的。 相比十年前的青涩,童司韶的手技更娴熟了。 他们之间的恩怨纠缠,变成了恩爱纠缠。 像十年前那样,童司韶仍然没有遭到太多抵抗,裴意然呼吸粗重,带着认命的沉默,仿佛将这辈子的耐性都凝聚这一小段时间里。 一如那晚。 第48章 同居合约 裴意然的身材真的好,宽阔的肩膀,劲瘦的腰部,挺翘的臀部,修长的大腿,连脚踝的线条都很漂亮。 童司韶亲眼瞧着一粒粒汗珠从他额头,鼻尖,下巴,颈项,锁骨处冒出来,汇成一片。 裴意然正在热浪里蒸腾,攥着扶手的手指节全部泛白,握得紧得不能再紧了。 这次没下药,他的臣服还给童司韶带来精神上的快感。 就像她的掌中物,被她随意拿捏。 这种凌虐掌控别人的感觉真的不要太好。 尤其还是把高岭之花拉下神坛。 童司韶凑过去,一边用劲按摩,一边用最温柔地声音安抚他。 “嗯嗯,就当是在治你的洁癖强迫症,你再忍一会儿,不然,没效果。” 裴意然的脑袋辗转个不停,又忍了十几分钟。他难受的眼尾发红。 这时,童司韶却突然松开了。 裴意然的眼眶全润了,“你……” “我看医书上说,洁癖强迫症患者用满灌疗法最有效。”童司韶无辜地说道。 她这也不是打逛语。 她真的看过治疗洁癖症的心理书籍。满灌疗法确实是治疗洁癖症,焦虑症常用的行为疗法。 这时哪怕来一粒灰尘也能让裴意然原地爆炸。可他只能咬牙隐忍。 童司韶看到他太阳穴上的青筋跳得太厉害了,于是不忍心,低头细细亲他。 等到裴意然感觉舒服些,童司韶又松了劲。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 她越热心地帮裴意然治病,裴意然越生不如死。 他最后把脸狠狠埋入沙发里。 把人治哭啦? 童司韶良心发现,又好好伺候他一番,终于让他舒服了一回。 事后,童司韶讪讪地帮裴意然解开绳子,裴意然起身,一声不吭去了洗浴室。 童司韶追在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要我帮你?” 他眼圈鼻尖耳根都还红着,她干的真不叫人事啊。 裴意然没理她,拿着自己换洗衣物,走进浴室。 “如果你觉得累的话,我可以帮忙,真的只是帮忙,不干别的。”童司韶用手撑着门,诚意满满地说道。 裴意然忍无可忍,“童司韶,放手。” “好,那你有事叫我,我在外面,随时待命。”童司韶热情地说道。 不说还好,这一说,把裴意然气得脸色发白。 裴意然当着童司韶的面,直接把门关上。 童司韶灰溜溜地摸着鼻子。 什么嘛,她只是不想做渣女啊。 把人折腾惨了,拎着裙子就跑,不是她的风格。 她要当个负责任的人。 为了当个负责任的人,童司韶又去了厨房,用牛奶煮了一碗燕麦。 原谅贫穷限制了童司韶的想象力,在她的认识里,牛奶属于最有营养价值的食物。 裴意然一打开浴室的门,就看到童司韶捧着一碗牛奶燕麦,站在门口。 “你口渴了吧,先先吃点甜品润润喉,补补身子。”童司韶殷勤地说道。 裴意然的脸一下子黑了。 他走到床边坐下,童司韶端着奶制品像个小媳妇儿似地跟到了床边。 “……”裴意然。 “我加了蜜蜂,吃起来味道特好,你先尝一尝。”童司韶献宝似地,又把碗递了过来。 “童司韶,你究竟想干什么?” “就想帮你治病啊,没什么坏心眼。”童司韶指天发誓。 裴意然冷笑一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随口念道。 “同居合约 甲方:裴意然; 乙方:童司韶。 甲、乙双方本着友好协商的一致原则,达成如下协议: ……” 童司韶一听大惊失色,该死,她随手写着这份合约怎么就到裴意然手里了。 这份合约受了裴意然“上床约法三章”的启发才拟的,当时童司韶只觉前景不明,就想着要跟裴意然订个君子协议,免得寄人篱下,终究要吃亏。 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这过两三天时间,这份合约内容就过时了。 当务之急,得把这碍事的合约先抢回来再说。 裴意然自然不会如童司韶所愿,他干脆站起身子,躲开她伸来的魔爪,把手举得高高的,继续往下念: 甲、乙双方本着友好协商的一致原则,达成如下协议: 第一;同居期间,甲乙双方应该相互尊重,不能以任何理由限制对方的自由; 第二;同居期间,甲乙双方不能以任何方式强迫对方发生性行为; …… 念到这一条时,裴意然扬眉看着她,“你草拟这两项条款时自己信没信我不知道,反正我信了。” “……”童司韶干瞪眼。就凭童司韶刚才所作所为,已经没有立场再说什么了,无论再说什么,都只会越描越黑。 童司韶咬咬牙,决定以和为贵,尽量化干戈为玉帛,“你看,这种条约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念你是君子,才想立约。” “防君子,不防小人?”裴意然斯条慢理重复着,笑了,“说的还挺对,这些合约是防得了君子,防不了小人。” 裴意然撩起眼皮看了童司韶一眼,目光停留在她面上几秒钟,然后嘴角漾起莫名的笑意。 童司韶被他笑得有几分心虚,麻的,小气鬼,哪有人这样纠着人家小辫子不放的。 裴意然打量着童司韶直到觉得她有了自悟之心后又问道,“那么一方如有违约,又该如何处理?” 送命题越来越多,有点穷于应付,童司韶含混笑了两声,打个哈哈,“这不,我也觉得这份合约不靠谱,正想撕毁呢。” 裴意然嘴角一抿,睨着她笑,“我觉得这份合约还挺靠谱的,只是不够完善。为何不写下赔付的违约金呢?” 童司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赶紧亡羊补牢,“咱们之间,谁跟谁啊,就你侬我侬那些,互惠互利,谈不上违约吧。” 裴意然居高临下看着童司韶,“那可不一定。” 瞧他那副样子,好像真吃了亏似的。 “是吗?”童司韶拉起裤管,让裴意然看看她的实力。她的双腿又直又白,曾是寄主最引以傲的,“这样你就不会觉得亏了吧。” 没想到,裴意然也拉高裤管,抬了抬他的大长腿,不屑地看着童司韶。 “……” 面对裴意然的挑衅,童司韶不甘示弱,连忙伸出她的手臂,让她的香肩若隐若现。 谁知裴意然也不甘人后,直接揭开领口,露出他的性感锁骨。 额! 童司韶继续往上看了看裴意然目如点漆,肤白如雪的俊美脸蛋。 再看看他宽肩窄腰大长腿的身材。 其实平心而论,裴意然话糙理不糙。 再比下去,童司韶也只会自取其辱。 在智商被碾压之后,连她的相貌也被无情地碾压了! 童司韶气急败坏,找这种男人当男朋友有什么安全感?这种小事也要跟她卷。 她正要反驳,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她的朋友不多,只有小姨经常与她在微信上交流。 “你怎么突然离开小镇?现一切可安好?”童司韶仔细看了一眼头像,竟然是李向荣的。 除了讨论易经这类的奇经怪谈,童司韶与李向荣平时联系的不多。突然被他这么问候一句,只觉怪怪的。 “这是谁?你朋友?”裴意然一眼瞥见,又是这个头像,警惕地问道。 “道友!”童司韶思索后说道。她的心思全在与裴意然理论上,看李向荣也没有什么正经事,放下手机,打算等会儿再回李向荣。 “什么道友?”裴意然不动声色地问道 第49章 李向荣 “就是一起讨论怪力乱神之说的人呗。”童司韶随口应道,见裴意然不再提起合约的事,她也乐得不提,起身收拾碗筷。 与裴意然同居了几天,童司韶渐渐摸到裴意然的脾气。 裴意然有洁癖,比较重视私人领域的安全性,尽管管家厨娘保洁一大堆人等着伺候,有些事,他还是喜欢亲力亲为。 童司韶有同居互助的自觉,既然住裴意然的,吃裴意然的,用裴意然的,眼下在经济方面她不能提供什么帮助,那只能在家务方面多付出些。 有空的时候,童司韶就亲自下厨,小打小闹的卫生也自己动手搞定,能不麻烦管家佣人,尽量不麻烦。 鉴于她心思细腻,执行力度强,才磨合几天,各方面都上了轨道。 裴意然突然把从童司韶手中抢过碗筷说道,“你还是先回信息吧,我来洗碗。” 感觉到裴意然手上的力道,童司韶莫名看了他一眼,这人又怎么啦? 说他发大少爷脾气嘛,倒也不是,裴意然只要有空也会帮忙做家务。从他烧饭的手艺来看,独居不忙的时候,他也会自己下厨。 说他温柔体贴吧,那他又常常发点无聊的小脾气。 比如现在,他拿着碗筷起身走了两步后,又回头问道,“怎么还不回微信?不怕人家等急啦?” 童司韶懒得与他计较,扒划开屏幕,给李向荣回复。 “有事回了a城。一切都很顺利。” 李向荣回复得很快,就像拿着手机等她回复似的,“听说你要与裴家联姻?” 童司韶愣了一下,李向荣的语气也太熟稔了。 从私交来看,他们之间的交情没到这种地步。 从裴童两家联姻这件盛事来说,虽说富豪圈众所周知,但普通人一般不知道,也不可能用这种口气提起来。 裴意然绕了回来,盯着那行字,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是的。”童司韶本想问李向荣,是不是小姨告诉他的,不过觉得回头问小姨比较好。免得问来问去,越聊越深。 童司韶不是诸事喜欢与普通朋友分享的人,她连朋友圈都很少发。 童司韶的冷淡似乎并没有影响到李向荣,“婚姻大事,不同儿戏,你见过裴少吗?了解他吗?” “……”童司韶。 手机突然被人抢了去,裴意然很快敲出一排字,“见过裴少,对他一见钟情,愿意与他结为秦晋之好。” “……”童司韶。这娃莫名吃什么飞醋。 李向荣界面状态显示一直在输入中,两分钟后,输入中状态消失了。他没有再回复。 “裴意然,手机该还给我了吧。”童司韶向他伸出手去。 裴意然盯着手机大约有五分钟,然后把手机还给童司韶。 “裴意然,你就没话要向我说的?你侵犯我的隐私,是不是要向我道个歉啊。”童司韶支着手肘,抬头看他。 裴意然垂眸,片晌之后,轻轻说道,“对不起。” “不过,这个人明显想向你骚聊,你下次能不能拒绝他啊。” “我正打算拒绝,你自己就把我手机抢走了。”童司韶怒道。 裴意然马上阴转晴,笑道,“那是我做错了。” “裴意然。”童司韶凝着眼看他,“你要学会尊重我,信任我。” “好!”裴意然低声说道,“我下次不这样了。” 转眼又到周一,裴意然出门上班前叮嘱童司韶,周一周四这两天是刘小管家大展神威的日子,他会带着专业保洁人员上门,将屋里屋外全部清洁一遍,如果童司韶嫌吵的话,可以躲在自己房间里,但没事就不要出去打扰他们了。 “你如果在刘小管家搞卫生的时候惹他,后果会很严重的。”裴意然如是说。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裴家上上下下就没一个正常人,这一点童司韶懂。 她一脸了然地说道,“明白,大概率会像你一样会突然抽风,然后拿着消毒液像机关枪一样乱洒一通。” 裴意然像受了一万点打击,抚着额头走了。 可是当童司韶告诉他她与童家的约定时,裴意然首先不是气愤童氏的目的,担心自己被出卖,而是担心童司韶进童氏后会被童丽颖全方面碾压。 童司韶自己倒无所谓,“她是总裁,我是特助。碾压不是很正常吗。我也不过是去混混日子,麻痹他们,不用那么担心。” 裴意然知道童司韶没在大公司呆过,不知道被人看轻,被人边缘化是何等的滋味。 经过几天的接触,以及他所调查到的资料,裴意然观察到,别看童司韶貌似游手好闲,其实她从没有间断过自我学习。而成功者最基本的素质之一就是擅长自学。 童司韶资质和能力都是上佳之选,在商业数据方面具备一定的潜力,她也许只是缺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裴意然不希望等童司韶醒悟过来时,她已经失去了在童氏翻身的机会。 要在短时间内把童司韶培养成一个商业奇才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让专业人士告诉她一些潜规则,让她尽量走少弯路,却未尝不可。 所以裴意然紧急调派在裴氏担任培训部总监的miss李,请她帮忙对童司韶进行一些针对性培训。 童司韶一听说,立刻意识到,这个建议非常合自己的心意,也许她之所以苦巴巴向裴意然提起受童家胁迫这件事,潜意识里就是想向裴意然讨点这样的资源。 作为一个部门的负责人,miss李自己几乎是拨冗抽空对童司韶进行了两天的视频培训,然后让自己手下的一个主管接替了这个工作。那位主管讲解起来针对性更强。 童司韶是个好学生,认真听讲,认真做笔记,课后还模拟现场,反复琢磨,确保自己可以举一反三,活学活用。 裴意然见童司韶学得那么入神,有时还会后悔,万一她真成了事业型女强人,没什么时间陪自己了,自己岂不是亏大了。 “我不会成为事业型女强人的。”童司韶自己倒是很肯定,“资质不够,而且也没有那样的志向。但我可以搞一个项目,把它做好,同时还可以拥有些闲暇时间,干些自己喜欢干的事。” 童司韶有自知之明,也懂得扬长避短,对自己该过怎样的生活定位一直很清晰,不太受周边环境的影响。 裴意然越与她相处,越觉得舒心。当然,并不排除经常被她气得七窍生烟的时候。 第50章 刘小管家 裴意然前脚刚走,刘小管家后脚就带人来打铃了。 二十位保洁人员分成两组,一组在本层,一组上顶楼,刘小管家自己则去了影音室,然后一躲就是三个小时。 保洁人员走后,刘小管家过来敲童司韶的房门,问童司韶需要不需要订午餐。 本地一家着名的海鲜馆很快送来两碗海鲜什锦面,童司韶招呼刘小管家去餐厅共进午餐,刘管冢说他不习惯坐着吃面,拎着食盒独自去了厨房。 不偏不倚下午一点整,门铃又响了,刘小管家开门之前向童司韶报备,“装饰公司来人了,过来修剪花草的。” 这批人衣着时尚,除了修剪花草,调弄盆栽外,还用鲜花装饰客厅,走廊等家庭公共地方。 童司韶现在与刘小管家有些熟悉了,不免向刘小管家打听,“是什么节日快到了吗?要装饰得这么花团锦簇?” 刘小管家微笑说道,“少爷说,童小姐来了,家里不该那么没人气。童小姐如果不喜欢这些鲜花,可以换成其他的,蓝色妖姬也不错。” “我不是这个意思。”童司韶说道,“鲜花不持久,很快会枯萎的。”等这些人都走了,还不得她来扫尾啊。这项工程太大了,童司韶不想浪费时间。 刘小管家笑道,“童小姐不必担心,三天以后,他们会过来更换掉这一批,换上新鲜的花朵。” “……”这万恶的资本,童司韶有些尴尬地,“我是怕花瓣掉落一地,扫起来会很困难。” “这个童小姐可以吩咐小然小韶打扫。” 童司韶还以为刘小管家提的是两个佣人的名字,心想,那多麻烦啊,为了扫几朵花瓣特地让人上门跑一趟。 刘小管家突然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他把童司韶带到顶楼的一间储物间门口,一边打开房门,一边对童司韶说道,“小然小韶都在里面,我把他们叫出来。” 只见刘小管家冲里面喊了一声,“小然,小韶。” 黑漆漆空间里突然响起一阵机器开启的声音,先是照出两道亮光,接着有两条人影从里面并排滑了出来。 童司韶紧张地往后一步,“那是什么?” “童小姐别怕,这是少爷自己研发制造的两个智能机器人,专门用来扫地的,比市场上卖的先进得多。” “噢!”童司韶看清那两个机器人模样后,老脸有些发烧。 刘小管家还笑眯眯地介绍,“这个高一点,男孩模样的就叫小然,那个女孩模样的,就叫小韶,名字也是少爷起的。” 这两个仿真机器人与市场上所卖的那些笨拙机器人相比,简直有云泥之别。外型按真人的比例制作,面孔用了仿制人皮,乍一看,等于是真人的山赛版。 童司韶看着那个与自己相似的机器人,哑然失语。 在刘小管家别有用心的吩咐下,小然小韶携手进行扫地大表演。高精尖的技术,使它们可以进行细微的工作,捡饭粒,扫地,拖地板等等,只要一声令下,它们就忙开了。任务完成后,还会向主人汇告,然后两人,手拉手一起回到储物间。 童司韶向刘小管家建议,“让他们到楼下待着吧,方便使唤。” 刘小管家笑眯眯地说道,“以前它们一直在楼下待着,少爷每晚回来,都会使唤他们扫地,这两天少爷忙,可能忘了叫他们下楼了。” 童司韶非常确定,刘小管家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为了看她笑话,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一身油腻,简直没救了。 刘小管家对自己此次的任务完成度却非常满意,临走之前向童司韶汇告一下工作,说除了书房和次卧外,所有的地方都已经清洁装饰完毕,她可以替少爷验收他的工作,如果发现一粒灰尘,都可以拿他治罪,扣他工资。 童司韶看着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房间,笑着向刘小管家说道,“这卫生搞得,我如果再提什么,那真是罪过了。” 刘小管家解释道,“书房是禁地,用的是声控锁,除少爷外,别人不能擅入,就连老爷夫人过这边看少爷,也不会擅自进入书房,我们就不敢了。这间裴公馆是少爷自己的领地,少爷作主。” 有钱人家的规矩就是多,都直面相对过了,这些小事还要摆谱让管家来说。 路过次卧时,刘小管家看了一眼,倒什么都没说。 不知不觉,陪刘小管家一起走到门厅,刘小管家打开墙边那块嵌入式触摸屏,指着桌面一排电铃式的图案说道,“童小姐,如果你记不住我们的电话,也可以直接按职务名称揿电铃,我们的手机也会收到。” 童司韶心想,没什么事,她可不想使唤他们。他们比她有钱有气派得多。 刘小管家弯腰换鞋,从他的口袋里突然飘出一张纸儿,飘到童司韶脚边,童司韶捡了起来,随眼看到上面的字儿,整个人愣了一下。 刘小管家接过来的时候,讪讪说道,“这生辰八字是童老爷子送给我们夫人用来替少爷与您合婚的,您看我糊涂的,都忘了给我们夫人了。” 那上面写得正是寄主的生辰八字。童司韶没想到,都商业联姻了,裴家还搞合婚这种迷信。 “既然童小姐也看到了,那童小姐看看,这是您的生辰八字吧,没错吧。”刘小管家又把纸片递到童司韶眼前。 裴家担心得也没错,真正知道寄主生辰的童夫人死后,童家没人记得寄主准确生辰了,童爱国和晴姨为了交差,写了个相仿的时辰。裴家应该查出时辰不符,才打发刘小管家来向童司韶验证。 童司韶纠正了下时辰,刘小管家非常高兴,把纸条收起来。看样子,童司韶所说的时辰,与裴家调查出来时辰对上了。 刘小管家交待完了,又站了一会儿,慢慢说道,“少爷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忙起来不要命,经常错过饭点,所以看着身体结实,胃肠却有些不大好。少爷呢,从小呢又不爱喝牛奶酸奶,不爱吃软烂的食物,以前养在老爷夫人身边,夫人亲自照料着,还好些,后来搬了出来,没人照顾,身体便差了许多。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只是不大与外人说吧了。现在童小姐既然搬了进来,照顾少爷的起居饮食,夫人知道了,肯定很开心。” 刘小管家年纪轻轻,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活生生就是他爸爸的再版,真让人扼腕叹息。 童司韶没照顾过人,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裴意然,不敢夸下海口,只好笑而不语,让刘小管家自己猜去。 礼貌周全又好拿捏的女孩刘小管家看过不少,但那样的女孩既然容易被一个人拿捏,相应的本事也就不大,也就容易被另一个人拿捏,能帮上的忙也就很有限。眼前这个女孩,是因为没本事才没脾气,还是说天生性子温婉,那得试试才知道。 稍顷,刘小管家又说道,“少爷这个人,从小就很聪明,又很争气,童小姐,不怕你笑话,这世上的难题,只有你问不出来的,没有少爷答不出来的。而且文武双全,干什么都很出色,搞企业管理,玩高科技,练空手道,还有赛车,没有一样不精通的。” 说到这里,刘小管家稍停片刻,他看到童司韶若无其事站在一旁耐心地听他吹嘘,脸上恭恭敬敬地带着笑。刘小管家也笑了笑继续往下说道。 “但是赛车这件事,刺激是刺激了,但很危险。少爷玩起赛车来又不要命,他自己开着快车没感觉,亲人在旁看了真得会吓破胆,替他担心。有一回,现场看完,夫人当场吓哭了。老爷就安慰夫人说,男人都这样,等以后交了女朋友,让女朋友管管他,他也就老实了。” 得,童司韶这下明白了,这个刘小管家讲话有艺术,拐弯抹角了半天,原来是替人传话来着。 这回童司韶可不能再装哑巴了,连忙笑道,“我这个人宅得很,也不知道意然哥哥能不能习惯这种生活,日后他要是嫌弃我了,刘小管家也帮我美言几句啊。” 刚才路过次卧时,刘小管家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现在却指着次卧笑道,“有机会童小姐自己进去看看,就明白答案了。” 刘小管家走后,童司韶在次卧门口逛了一圈,又回自己的卧室里去。她可不想再看到什么替身机器人跑出来吓她。 一天,童司韶拎着垃圾袋走到玄关处换鞋,看到裴意然靠着玄关柜笔直站着,欲走不走,一脸纠结的表情看着她。 童司韶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如果裴意然想来个吻别的话,那她不介意送他一地鸡皮疙瘩,“有事?” 裴意然拧着眉,身子半拦在门口,“你今天打算出门?” 其实童司韶只想到货梯口丢个垃圾而已, 但她顺口答道,“是啊。” 裴意然眉心跳了一跳,“下周才开始上班,你今天打算去哪里?” 童司韶抬头想了想,即使没上班,她也有很多事情要做。 小姨突发奇想,说厌了南方老家,想要在a城开民宿,让童司韶帮忙打听当地的行情。 a城历史悠久,有几处上千年的名胜古迹,旅游业很发达,确实适合发展民宿这个项目。 童司韶之前打听过,这两天想去踩踩点,不过她没把这件事告诉裴意然。 裴意然有人脉,开开口也许事情简单很多,但小姨跟童司韶都不想麻烦裴意然。怕越欠越多。 童司韶扬着头,半真半假地说道,“今天十五,我去寺里烧个香。以前逢初一十五,有空我都会去烧香。” 香火旺盛的地方,基本也都是旅游景点。 裴意然蹙眉,“你就穿这一身去?” 童司韶低头打量自己一眼,才意识到他在烦心什么。 童司韶今天穿着昨晚从裴意然那里顺来的黑色八字宽领长衬衫,休闲短裤,她随随便便将上衣摆往腰里一扎,用皮带系好,凑出一身简洁的行头。 第51章 小姨气她不下手 裴意然给她订购的衣服都太女性化,有时,童司韶就想穿着英姿飒爽点,她现在偷他衣物穿都上瘾了。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她折腾。 童司韶抬起右腿,试试舒适感,衣摆跟着飘出来,掩映着又白又直的长腿。 “这件穿着还行,风一吹,清清凉,透心凉。” 裴意然的身子绷紧了,他舔了舔唇角,哑着嗓子纠结道,“你今天不要出门,等周末我陪你去烧香。” 他舍不得叫她把衣物换掉,又舍不得让她这样出门。 每次看到童司韶穿着他的衣物,坐在他的地盘上,走动,吃饭,嬉笑,玩闹,他心里就充盈着幸福的感觉。 要让她成为自己人的渴望也越来越强烈。 童司韶“哦”地一声,明天就是周末了。 裴意然陪她扔了垃圾,她顺脚陪他走到电梯门前。 专用电梯就停在顶楼,门开了,裴意然走进去,童司韶朝他挥手。 裴意然站在电梯中间,表情淡定地看着她。 然而在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他突然伸出手臂,电梯门感应到后又徐徐打开。 童司韶被抓进电梯里。她靠在他的胸前,表情茫然地看向他,微张着双唇,像一个邀吻。 裴意然低下头,狠狠吻上去。 在一个半开放的陌生地方接吻,会增加刺激感,他们转了一圈后,童司韶被按到墙板上,他的手臂垫着她的背,手掌托着她的后脑勺。 滋滋的濡湿声伴随着彼此的心跳声,让人有些把持不住。一阵缠绵的长吻以后,童司韶缺氧了,喘不过气来。 “真没用。”裴意然侧身靠着墙,仍将人圈在怀里,“不是说看过许多小黄书吗?就这水平?” 他勾着嘴角,满脸愉悦。 童司韶歪着头,诚恳问道,“要不我多找几个人练习一下?” “童司韶!” 童司韶搁口袋里的手机发出提示音,裴意然眼神暗了暗。 这几天李向荣给童司韶留言次数有些多,不过话题都很正经,要么转发一条关于易经的解释,要么谈上一段关于魂魄的见解。 李向荣要是像上次那样继续踩线话题,童司韶肯定早已拉黑他,但是以道友的身份分享一些童司韶关注的话题,童司韶若拉黑他,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顶着裴意然发沉的视线,童司韶把聊天记录翻出来,“你看,就是一普通道友,大家对这些有兴趣,偶尔分享一些经验观点。” 裴意然让人查过李向荣,知道他的身份没那么简单。李向荣是私生子,有阵子整顿风气,他父亲怕影响仕途,将他母亲和他送到他外公家寄养。李向荣的外公是个风水大师,李向荣耳濡目染,再加上有些天赋,年纪轻轻闯出一些名堂。 这几年童司韶与李向荣虽然联系不多,不过,李向荣却是除小姨外,童司韶在南方结交的唯一朋友。 每次想到这一点,裴意然都气闷得很。 他非常在意,他在童司韶生命里缺席的这五年。 有时裴意然也会后悔,当初送童司韶到她小姨身边是一个错误。 不过当时裴意然的事业正在起步期,他没有时间照顾陪伴童司韶,留童司韶在童家只有死路一条,他只能狠心将她送走。 当时,裴意然还以为自己仁至义尽了,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不会再影响到他。 没想到,过了五年,他还是忘不了那个晚上,忘不了童司韶在那几天里给他带来的冲击。 真是现世报。 童司韶有些发怵地发现,裴意然脸色相当难看,她心想着,要是他发霸总脾气,让她拉黑李向荣,那她就抗争到底。 他不能限制她交友的权利,这是底线。 在裴意然伸手抱她的时候,她向后跳了一步,然后头“咚”地一声磕上墙壁。 “怕什么?”裴意然咬牙,帮她揉了揉被磕的地方,“就是这么毛手毛脚,这几年在南方也不知怎么过活的。” “好了好了,不怎么疼了。”童司韶心虚地说道。 “童司韶,你有交友的自由,我不限制你,但是如果那个李向荣对你有觊觎之心,让他趁早滚蛋。”裴意然低头亲着她的额头,带着不情不愿的口吻说道。 “哦。你杞人忧天啦,人家对我根本没兴趣。”就是这段时间发了神经而已。 童司韶认为最大的可能是,因为朋友突然离开了,情绪受到触动,有了八卦之心,即使只是普通朋友。 “他最好没有。”裴意然闷闷说道。 关于这场联姻,从之前的抗拒到现在的妥协,童司韶计较更多的是自己的未来,而不是与裴意然的未来。 她也预测过多种结局:出逃成功,谈不拢,死于非命。 最坏的结局也就是死于非命,童司韶连这个都有心理准备了。 独独没想过,会被人珍爱。 裴意然会想她之所想,爱她之所爱,愿她之所愿。 童司韶把这些天发生的事细细聊与小姨听,她现在太需要与人聊聊这些事,不然她觉得情绪太满了,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出来。 小姨越听越为童司韶开心,听说她被裴意然摆了一道后,还在那头笑得不亦乐乎。 “一开始,然子可能只想逗逗你,让你着急。”小姨向童司韶分析道。 童司韶忍不住说道,“他就是个幼稚鬼啊。” “后来看见你穿着他的衣服,心里美得很,就不想让你穿回自己的衣服了。” “……”如果真如小姨所说,那裴意然真是太幼稚了。 “你们俩就像小孩在过家家,裴意然外表看起来挺稳重的,没想到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他看起来哪里稳重啦,他比我孩子气多了,心眼也小多了。” 小姨鄙薄童司韶,为裴意然撑腰。 “童司韶,你还以为你自己心眼有多大。再说了,男人只要那方面不小,其他都是小事。怎么样,这两天他还好吗,没被你生吞活剥了吧?“ “……”差点忘了,小姨也是腐书爱好者,在男色方面与童司韶志趣相投。 小姨与童司韶的闲聊经常是从美男的锁骨开始,讨论到脚裸为止。只不过碍于童司韶没有临场经验,小姨有所克制,现在以为童司韶有了实战经验,就开始百无禁忌了。 见童司韶没有给予应有的回应,小姨很惊讶,“美色当你,你居然没下手?“ “……” “还是说,下手了,但没得手?” “……” “童司韶,出去千万别说你是小姨我的人,我丢不起那脸。” “……” “书到用时方恨少,可见你看得腐书还是太少,要不小姨亲自教你几招?” “……” “那你是嫌他有铜臭味,不喜欢他?” 童司韶知道,小姨一谈起这个话题没完没了,赶紧打岔,“那倒没有,小姨,他好像比我们想像的有品味。”她赶紧把裴意然所看的书,所喜欢的摄影一一道给小姨听。 小姨听说后也很意外,她很为自己的眼光自豪,“我就说了,然子看起来与纨绔子弟不一样。” 在听说了童司韶与裴意然的约法三章后,小姨在那头饮恨自责,怪自己没把童司韶教好,到现在都不懂得诱惑男人。 不过玩笑归玩笑,童司韶知道小姨是在关心她,小姨觉得她如果失去了裴意然的庇护,自己是应付不了童家的,所以小姨希望她把握机会,把裴意然牢牢抓在手中,免得后悔不及。 当然,更重要的是,小姨觉得裴意然是个好对象,良人可嫁。 童司韶心想,小姨也开始老了,只有老人才总希望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别人。 小姨还交待童司韶,等裴意然晚上回来了,不要一直拿这件事取笑他,免得他难堪。 “男人总爱面子的嘛。” 第52章 碰到裴夫人 其实李春晓多虑了,裴意然那个人有时候面皮薄得很,但有时心又大得很。 他晚上回来,看到童司韶就跟个没事人似的。就连童司韶饭后吩咐小然小韶打扫地板,他也波澜不惊的模样。 周末到了,裴意然果真带童司韶到本地一家着名的道观里烧香,下山后陪童司韶逛了超市,买了一些童司韶喜欢吃的零嘴。 周日晚上裴意然拉着童司韶看鬼片,原本是想吓唬她,好让她往自己怀里钻,没想到,童司韶一点都不怕,倒把他自己吓得够呛,最后把童司韶搂在怀里压惊,弄来弄去两人都勒出一身汗。 后来惹火了童司韶,一狠心咬了他几口,一来二去,差点擦枪走火,还好关键时刻童司韶理智回笼,赶紧喊停了。 刹是刹了,颈侧那些证据短时间里却消不掉了。 周一童司韶出门前,站在镜子看着那些证据烦心不已。 裴意然走过来,看她一会儿拿丝巾系来系去,一会儿拿出首饰戴来戴去,但无论怎么努力,也掩饰不住他留下的痕迹。 他心情颇好地说道,“别自寻烦恼了,谁没事关注这些。就当吃东西过敏了吧。” 童司韶怒道,“你当别人瞎啊。让你不要太过分,你就是不听。” 裴意然扬起眉,指了指自己颈窝处那片痕迹,“谁过分?” 又抬了抬腿,露出脚踝处的那片勒痕,“谁过分?” 童司韶这个人是有些怪僻的,关键时候,喜欢绑人。 裴意然又身娇肉贵,敏感得很。 把人绑结实了,再一点点的撩人,听他发出难以抑制的声音。 摧残高岭之花这种事,童司韶一向当仁不让。 童司韶自知理亏,不敢与裴意然再对线,低头继续折腾自己衣领。 裴意然伸手,替她系着那条掩耳盗铃的丝巾,“走了,我送你过去。” 虽然并不顺路,但裴意然希望童司韶第一次去童氏上班的时候,自己能够送她到公司,为她壮壮声威。 “你又不顺路,没必要那么麻烦,我让小林送我好啦。” 童司韶婉拒了裴意然的好意,她另有打算,不想第一天上班就被人指指点点,她现在只想低调行事,摸摸童氏底细再作打算。 裴意然停顿片刻,到现在,他也摸不准童司韶真实的想法。 碰到这种事,基本只有两种解决方法。要么骨肉反目成仇,一定要争得你死我活,不死不休,要么一个人完全退让出去,直接认输摆烂。 无论哪一种,裴意然都替童司韶想好了应对的策略。 可直到现在,童司韶也没有给裴意然一个很明确的态度。 昨晚他们再次谈到这件事,裴意然见童司韶对到童氏上班那么烦恼,便安慰道,“不想去就不去了吧,他们现在勉强不了你,你就说,我不想让你上班,实在不行,我来打这个电话。” 童司韶又说道,“不行,童氏毕竟是我妈一辈子的心血,被他们这样生生糟蹋,上天都看不下去,派我回来收拾他们。” 裴意然凝着眉,“你想扶持童氏?” 如果童司韶想扶持童氏,那他就不得不换种策略。 童司韶却一口否定,“不!我没那么傻,为他人做嫁衣裳。除非我对童老头也有继承权,否则想都别想。不过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顺便摸摸童氏的底细,如果能抓住什么把柄更好,以后就不容易被他们拿捏了。” 她说的是真话,没有说透的真话。 童司韶不可能告诉裴意然童氏在未来要爆的雷。 万一裴意然对童丽颖余情未了,出手帮童丽颖呢。 童司韶得在所有人察觉之前,找到那颗雷,才能化被动为主动。 之前吃过的亏,童司韶不想再亏。 但是童司韶再笨也知道,她能有利用价值,全凭狐假虎威,没有裴意然加持,她啥也不是。 眼下的安逸生活也全是裴意然给的,只有裴意然过得好,她才能过得好。 所以童司韶也不可能拿裴意然的秘密去换取童爱国童丽颖的信任。 至于她向童家父女漫天要价,那只是为了让他们相信,她有背叛裴意然的私心目的。 像他们这样习惯以己度人的人,童司韶越是向他们表现出贪婪的欲望,他们就越相信她会为此不仁不义。 做戏就得做全套,不然没效果。 听了童司韶的话,裴意然的手顿了一顿,又若无其事拿过丝巾扣,替童司韶扣好。 裴意然隐约觉得,童司韶对他有所隐瞒,并没有向他全盘托出她的打算,这使他多少有些沮丧,不敢进一步向她交心。 而且裴意然比童司韶看得更明白,童家父女根本不可能让童司韶进入管理层,就算让童司韶进童氏上班,也无济于事,反而借机打压童司韶,让她知难而退。所以裴意然才托下属培训童司韶,让她尽量适应职场生涯,以及迟早要面临的打压。 但裴意然又怕说得直白,伤了童司韶的自尊心和积极性,只好随她去了。 童司韶没有裴意然想得那么深远,她只想自保,所有的打算也都还保留在自保这个层面。 只有当自保成为不可能,童司韶才会醒悟,此是后话。 现在有了全副武装,有了进入童氏的钥匙,童司韶就很高兴了。 不然 ,她唯一能装的出门行头还是童丽颖施舍她的,那种情况下,自觉就矮人一等。 各自上车前,童司韶很爽快地给了裴意然一个告别吻,钻进后座后,还回头调侃:“晚上回来再一起看恐怖片。” 裴意然勾唇一笑,挥手让小林开车先走。 小林司机开车十分稳当,穿过车水马龙的闹区,童司韶手中捧着喝的牛奶也没受到多大波动,从君临森域到童氏总部大约需要50分钟的车程,童司韶是掐着点出门的,等她看到童氏醒目的招牌时,看看时间,比预定的提早15分钟。 童司韶正想开口夸一下小林的车技,小林突然一踩刹车,解了安全带,一句没解释匆匆开门下车。 童司韶把头探出去,看到一辆宾利停在童氏大门前的广场旁。小林走到后车窗,向里面的什么人致意。 车窗缓缓摇下,隐约可以看到后座坐着一位贵妇人,盘着发髻,端庄的身影隐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她的身侧还坐着一个人,身形看起来挺熟悉的。 那个人是童丽颖。 童司韶心头一动,问旁边的保镖,“那位是裴夫人吧?” 保镖略微犹豫,微微点了下头。 童司韶想了想,也下了车,快步走到小林身边,朝车窗里的人微微欠了欠身子,“裴妈妈,好久不见。您最近可好?” “是你啊。”裴夫人端坐在那里,抬眉看了童司韶一眼,口气平淡地问道。 “什么时候回来的?” 童司韶微微有些脸热,知道裴夫人在打她的脸。 童司韶一回来,应该找个机会前去拜访裴夫人,哪怕裴夫人不接见,那她也算尽了晚辈对于有名望长辈的心。 她又不能撒谎,只好解释,“回来有一个多月了,但是身体一直抱恙,没找到机会去拜访您,真是抱歉。” “噢。原来是身体抱恙。”裴夫人口气略带嘲讽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是嫌我这个老人家烦,所以才不来呢。” 童司韶笑道,“怎么会呢,岁月从不败美人。裴夫人您风华绝代,是没有年龄限制的。是我失礼在先,挺对不住您的。” 符合事实的马屁让人愉悦。 裴夫人微微侧过脸,正眼打量了童司韶一眼。 嗯。这态度还算不亢不卑,五官长开后,人看起来也挺聪慧秀丽的。 难怪然子现在被她迷惑了。 裴夫人笑道,“你现在嘴巴倒是变甜了。今天怎么不让然子送你来?” 童司韶脑袋里警铃大作,这话里有坑,等着埋她。 “意然哥哥很忙的,一早就赶去上班了。我熬了几个小时的排骨汤,他差点都忘了带。” “排骨汤?然子不会嫌油腻吗?”裴夫人漫不经心地问道。 “瘦肉排骨汤不油腻的,意然哥哥胃不好,饭前可以先喝一小碗,暖暖胃。”童司韶说道。 裴夫人皱眉,看向旁边的小林,“少爷这几天没犯胃病吧?” 小林赶紧答道,“没有,听说少爷这几天吃得好,睡得也好,精神比以前还足。” 裴夫人又细细询问,裴意然这几天的饮食起居,小林就像一个监视器,把他所知道的情况都汇报给裴夫人。 裴夫人略感意外,目光移到童司韶脸上,“你懂得养生?是你劝然子喝养胃汤的?” 那是自然的,有童司韶这么一个懂养生的人在身边,裴意然不好都不成。 裴意然体热,喜欢吃冷餐,再加上三餐饮食不定,作息时间没有规律,熬起夜来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长此以往,伤了脾胃。 现在不一样了,童司韶喜欢喝汤,无论中餐还是西餐,饭前她都会喝一碗热汤暖胃。 最近,在童司韶的“威逼利诱”下,裴意然也开始喝养胃汤,睡美容觉了。 童司韶不敢在裴夫人面前露出半点得意之色,免得以为她邀功。 她只是笑着答道,“意然哥哥胃不好,又喜欢吃冷食,只好先劝他喝点热汤,免得伤胃。” 裴夫人淡淡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种作用。你懂得多,然子以后就托你多照顾了。” 即使这话里有话,仿佛把童司韶当成保姆来看待,童司韶也不能与裴夫人争锋相对。 “裴妈妈言重了,我照顾意然哥哥是应该的,毕竟,意然哥哥也很照顾我。”“毕竟”这两个字,童司韶咬音重了些。 裴夫人当然也听懂童司韶的意思,她不能自降身份与一个小女孩置这种气,转头向童丽颖问道,“你打算安排她到童氏上班?” 童丽颖一直安静地坐着,手上捧着一个礼品盒,应该是裴夫人送给她的礼物,看起来像香水。 童丽颖在裴夫人面前更加要表现自己的懂事,从不让裴夫人失望。 “爸爸的意思是,让她进童氏锻炼锻炼,免得什么都不会,贻笑大方。” “嗯。你爸爸想得周到,可就是难为了你这个孩子。”裴夫人的口吻带点宠爱的味道,就像一个慈母看到自己心爱的孩子受委屈,忍不住为她抱不平。 裴夫人简直可称得上语调掌控大师,也不知她这个调子怎么转的,分明一样的声量,一样的表情,听起来却各有滋味。 对童丽颖说话,看起来像个慈祥的长辈。 到童司韶那里,听起来又像个高不可攀客气而疏远的贵人。 裴夫人示意副驾上的特助,到后备箱里拿来一盒礼品,送给童司韶。礼品包装得跟童丽颖手上拿着的那个一模一样。 “这是我从巴黎带回来的娇兰新款,应该挺合适你的。”裴夫人说道。 出名的奢侈品,高档的礼物。 童司韶接过礼盒,不亢不卑道了谢,又问道,“裴妈妈要不要到楼上喝口茶?今天这天气,最适合喝牡丹花茶了。意然哥哥的车上,正好有一盒牡丹花茶,听说是用宫廷方式炒制而已,别有一番滋味,裴妈妈是个品茶高手,正可以验证一下。” 裴夫人微微一愣,又抬眉看了童司韶一眼。 第53章 裴母不待见童司韶 牡丹花茶可以调理人体气血,活络人体经脉。裴夫人气血旺盛,喜欢喝牡丹花茶。 裴意然前段时间特地托人购了几盒新品,自己留下一盒,其余的都送给了妈妈。 童司韶今天出门前,裴意然让她捎上那一盒,上班泡着喝。 童司韶这个时候提起这个话题,挺意味深长的。 当母亲的,巴不得天下人都知道她的儿子对她有多么孝顺。 也不想放过任何可以炫耀儿子的地方。 如果说,刚才童司韶的马屁是明着拍的话,现在可算是深度按摩了。 “不用了。”裴夫人沉吟了下, “以后老老实实跟着你姐姐学习吧,别再出什么乱子了。” 虽然是教训的口吻,但口气明显亲切多了。 像裴夫人这样的人,只要她肯对你开口,纵然是教训,那也是一般人排队都轮不上。 童司韶软语应了声,她往回走了两步,听到童丽颖对她说道,“你先上去吧,我要陪裴妈妈喝早茶,没那么快回来。” 童司韶在车上等了会儿,小林才回到车里。 “让您久等了。” 小林等到那辆宾利开走了,才发动机子。 刚才裴夫人向小林询问裴意然的近况。 裴夫人对裴意然的近况了如指掌,就这么一个儿子,放养之后,身边没少安插她的人。 不过许多琐事,还是忍不住要问个仔细。 确认过裴意然上周又赛了一场,裴夫人叹了口气,“这孩子,赛起车来不要命,本以为身边有个人可以劝住他,现在倒好,越玩越疯了。” 小林低着头,不敢吭声。他知道,裴夫人帮少爷选秀,最中意的是童丽颖。 偏偏裴少却像中了 邪似的,非要废柴童司韶不可,母子俩这段时间闹得挺不愉快的。 正值少爷喜欢赛车,赛起车来又很疯狂。裴夫人劝又劝不了,没少为这件事担心。 本来已经迁怒童司韶了,哪想到,童司韶四两拨千斤,轻轻化解了。 看来也不能小觑这位童小姐。能被裴少看上的,应该也有点本事。 小林将车开进大门。童司韶夸小林车技真好,一百八十度的弯,没太大感觉。 小林司机却自谦地说道,是这辆车子的性能好。 还说,裴少亲自挑了这辆性能最好,安全系数最高的车子,用来接送童司韶。 “从没有看过裴少对谁这样上心过,裴少对童小姐真的很好。” 童司韶笑着说道,“也不是啊,裴少对我姐姐也挺好的。他以前是不是经常来童氏啊?” 要不然那些保安怎会只看到车型和车号就放行了。 小林司机一边轻车熟路将车开进地下车库,一边给出天衣无缝的答案,“童小姐,这个我真不太清楚,因为裴少不怎么坐我的车。裴少平时喜欢自己开车,除非有正式的应酬,才让我们接送。不过我曾经送裴夫人到这里过,所以保安认得我。” 童司韶不无羡慕地说道,“那裴夫人与我姐的关系可真好。” 今日裴夫人是专程路过安慰童丽颖的吧。 裴意然公然带童司韶回家,联姻的事尘埃落定,裴夫人这个时候带童丽颖在社交圈里亮相,那是为童丽颖撑腰。 明摆着告诉众人,就算童丽颖不能成为她的儿媳妇,也不影响她们之间的感情。 在名嫒圈里,裴夫人享有极高的知名度,是个犹如教母般存在的人物。 她雷打不动,每月在自己的别墅里例行举办一次晚宴,有幸收到她请帖的,要么是本地非富则贵的名媛,要么就是新晋富豪女,除此,别无他选。 这么说吧,裴夫人的晚宴相当于名媛资格认证会,只有在她的宴会厅里正式露过脸的,才算通过认证,可以在圈子里立足。 否则,纵然你富可敌国,也无法挤进那个圈子。 这是名媛圈里人尽皆知的不成文规定。 千金难买裴家贴,也是一众新晋富豪暗自腹诽时共同的心声,为了不被人视为粗鄙的暴发户,他们就算打破脑袋挥金如土,也要破裴门而入。 童丽颖之所以这么受圈内人的吹捧,与她能讨得裴夫人的欢喜不无关系。 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小林司机再次表现了他万无一失的谨慎能力,笑着说道,“童小姐有所不知,我们裴夫人面慈心善,对世家晚辈皆颇为爱护提携,童丽颖小姐只是其中的一位。b国还有一位公主,也深得裴夫人欢喜,公主参加生日宴会时身上那一套行头都是裴夫人送的,那才叫一掷千金。” 真是守口如瓶训练有素啊,难怪小林司机能在裴意然身边一干就是八年。 裴意然这个人特别注重隐私,容不下多嘴多舌的人。 同时,裴意然自己也不是个多嘴多舌的人。 所以当裴意然昨晚接到她妈妈来电时,特地避回房间接听,事后,也没有向童司韶提起这件事。 不过童司韶看裴意然的脸色,觉得这通电话并没有让他高兴。 再迟钝,前后联想起来也应该明白了。 以裴家人脉之广,消息之灵通,裴夫人早在十几天之前已经知道童司韶回来了,但她却迟迟没有下贴,邀请童司韶参加这周末她举办的晚宴。 这固然让童司韶松了一口气,却也让童司韶明白了裴夫人的态度。 裴夫人公然向童司韶表明了立场,她不赞成这桩联姻,只是拗不过裴意然,才保持沉默。 裴夫人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想警告童司韶,让童司韶不要仗着裴意然的宠爱肆无忌惮,她若不松口,童司韶照样进不了圈子。 总而言之,裴夫人相当不满意童司韶这个准儿媳妇,联姻八字才一撇,就已经赏她个下马威了。 童司韶现在寄人篱下,全要看别人的眼色行事,裴意然既然想粉饰太平,她也乐得装糊涂。 反正双方友好协商的结果,同居合约的期限已经延到了婚后,在童司韶力争之下,裴意然同意加了一项条款,此合约生效地点只限于签署地,离开签署地此合约作废。 也就意味着即使成婚,他们仍然自立门户,不会搬回灵山主宅与他的父母搞什么婆媳一家亲。 那么裴夫人即使再想给童司韶小鞋穿,机会也很有限。 童司韶又不是个非得混圈子的人,身无长物,孑然一身,不混圈子对她的生活没影响。 就是裴意然夹在中间难做了点,但这些都是他身为一个男人该去承受,该去化解的。 生活永远不会让人左右逢源,总有一些事情不尽如人意,除了忍受,别无他法。 裴夫人如是,童司韶亦如是。 被神恩宠的裴意然自然也难逃尘网。 两位保镖随童司韶下了车,笔直站在她身后。童司韶摸了一下鼻子,转过身笑着对他们说道,“两位大哥贵姓啊。” 两位同声回答,但听得还挺清楚,一个姓杨,一个姓郑。 童司韶告诉他们,她上班的这段时间,他们俩可以自便,到点了到车上集合就好。 奈何两位保镖尽忠职守,不管童司韶怎么游说,就只有一句话:我们俩拿钱办事,差事办不好是要扣薪水的,童小姐别为难我们了。 本来不想在上班时间打扰裴意然,现在没办法,童司韶拿出手机,打算先给裴意然发条微信。 正要急急点开他的头像,头像却突然动了起来,视频通话的要求跳上界面。 就像心有灵犀似的,不过应该不是心有灵犀。 镜头里裴意然眼眉朦朦胧胧的,口吻也比平时温柔,“到了吗?” “刚到。”童司韶朝镜头开朗地笑了一笑。 姑娘笑起来,光风霁月,隔着镜头也觉得养眼,让人一下子提起精神。 “听说你在路上碰到我妈了?”裴意然漫不经心似地问道。 “嗯,碰到裴妈妈了,她应该是来看lisa的,凑巧碰上了。” 自从与裴意然谈开后,在裴意然面前,童司韶都是直接童丽颖的名字,不再称其为姐姐了,但现在有外人在场,不好显得没教养,所以也随俗称她为lisa。 “我妈妈……”裴意然踌躇了下,“她跟你谈了什么?” 童司韶知道,他本想问,裴妈妈为难她了吗。 看来不但裴夫人在裴意然身边安插了耳报神,裴意然也在她身边安插了耳报神。不然裴意然不会那么快收到消息。 “没谈什么,就是打个招呼。”童司韶摇头,“嗯。裴妈妈看起来越发的漂亮了。她是个没有岁数的女人,真让人羡慕。” 裴意然没有吭声,一直定定地看着她。 童司韶又朝他笑了笑,露出藏在右上面的小虎牙。 第54章 小三母女各有各的招术 眼见从童司韶那边再也掘不出情绪,裴意然艰涩地开口,“我妈妈她可能对你有些偏见,以后我会尽量化解她的这些偏见。日后我们结婚的话,就按我们约定,你不必考虑太多。” “嗯。”童司韶重重点了一下头,“我之前做错好多事,裴妈妈没有刁难我,就算很好了。我知道她心里更喜欢lisa,但是没关系,以后我努力些,在她面前争取好好表现,改变她的印象。”她说。 人家不喜欢你,那是人家的权利。 可以凭本事争取别人的欢心,也可以不理会别人。 但犯不着与人家动怒。 寄主不懂这个道理,所以越作妖,越讨人嫌,自己也越痛苦。 童司韶原本不想理会裴夫人,但是看到裴意然这么为她着想,不由心软。 那以后就做点事讨裴夫人欢心吧,反正有利无弊,自己也没损失。 裴意然像是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头,眉宇间明显开朗了。童司韶趁势向他提出要求,让他撤掉贴身保护这条命令。 得知童司韶的要求后,裴意然面色不愉。 他的容忍是建立在童司韶安全为前提的基础上,一旦触及到这个底线,他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 “我们这种家世,出门带两个保镖很正常。lisa出门也带保镖。你不要大惊小怪。” 童司韶叹了口气,“你们是总裁,不奇怪,我是小助理,也带着两位保镖上班那就奇怪了。” 裴意然不为所动,“你是裴氏少夫人,这排场不能少,免得别人以为我欺负了你。” 童夫人就是在童氏总部出的事,这层窗户纸两人都不想揭,但都心知肚明。 裴意然最近正在加紧对这件事的调查,越调查越觉得后怕。 童司韶能平平安安站在他面前,真是奇迹。 裴意然希望自己能保护好这份奇迹。 童司韶心里明白裴意然在顾虑什么,感动归感动,话还是要说的。 “你别担心,童丽颖我还能应付,你看之前,我不是也能应付得很好吗?” 裴意然见童司韶说的那么乐观,忙提醒她,“童丽颖在经商这方面,吃的是纸上谈兵的亏,但并不缺乏心机与手段,其实咱们没有必要与她正面交锋,徒增烦恼,要是你在家嫌闷的话,等我忙完这几天,陪你去旅游,好吗?” 童司韶知道裴意然为她着想才起了这番顾忌之心,但那不更说明了,在裴意然心里,童丽颖比她聪明能干,与童丽颖交手,她只有挨欺负的份嘛。 童司韶带着一丝不爽重重“哼”一声,抢白道,“难道我就缺心机与手段了吗?如果你这么看重她,那你就去警告她,让她别靠近我,免得什么时候栽到我手上都不知道。” 念在青梅竹马的份上,也出于一份绅士的礼貌,裴意然几乎不怎么在童司韶面前谈论童丽颖。 但 裴意然知道这对姐妹积怨已久,水火不容,以前她们俩把他当成胜利品,一较高低的事情,裴意然心如明镜,但是他从未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裴意然讨厌寄主对他所使的那些手段,对她不假辞色,落在旁人眼中,就成了偏爱童丽颖的证据,裴意然也懒得向人解释。 之前裴意然的心思全部放在事业上,对男女之事无动于衷,对别人的看法更不在意。 现在他顺口说的那几句话是出于对童司韶的关心,没想到倒遭致童司韶的不满,这种感觉对他挺新鲜的,别有一番滋味可以细嚼。 有人不像裴意然那么克制,控制不住扑哧一声笑了,童司韶快速转身,回看身后。 尽管两位保镖极力保持住面瘫脸,不过童司韶还是捕捉到小杨嘴边一闪而过的弧度。 “别找了,是小杨。”裴意然对着视频笃定地说道,“我听得一清二楚,他居然目无王法,嘲笑雇主,一句话,要不要扣他工资?” 小杨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心里直骂娘,你们俩为什么不在家里调情,反而跑到这公众场合来撒狗粮,难道不知道单身狗虐不起吗。但小杨尽量维持住面瘫冷脸,希望借此维持住微薄的薪酬。 果然,童司韶转过身子对着视频说道,“得了,你别转移话题了,是你先开得头,要扣工资也要从你开始。现在,让我们言归正传。” 讨论的结果双方各退一步,保镖可以不用贴身保护童司韶,但童司韶要一直与他们连着线,不能落单。 “成交!”童司韶冲着视频挥着手掌。 进了办公楼大门,童司韶向前台说明来由,“你好,我姓童,跟你们童总约好了下午两点见面。” 前台听说她姓童,扫了她一眼,只觉得这个人不过是想凭借着沾亲带故的关系来找工作,先看一下预约薄,没发现预约记录。 但也不敢太过怠慢,向24楼挂了个电话,24楼那位同事也讲不清楚,只交待前台放人。 收线后,前台随手向右一指,“电梯口在那里,你自己上去吧。” 电梯是刷脸打卡的,童司韶只得折回前台,前台又给24楼挂了个电话,上面下来另一位前台,将童司韶带到24楼,把她交给一位秘书,由这位秘心带着童司韶上了二十五楼。 这一串神操作下来,很明显,童丽颖给童司韶烧得第一把火,就是把她当成上门求助的三门子穷亲戚来对待。 童司韶从电梯一出来,迎面就看到一幅童丽颖的大型巨照挂在墙中央,取代了寄主母亲的画像。 这是童氏企业文化之一,将对公司有贡献的领导人的照片悬挂在聚光处,好让员工顶礼膜拜效仿学习。 童司韶视若无睹地走过,心里却在叹息,当初寄主之母为其老公的事业厮杀时,肯定没想到更新换代这么快,亲爱的老公会一点旧情都不念,连一张画像都不肯留下。 秘书走出办公室,将童司韶领往会客厅,让她在里头等童丽颖。 童司韶刷了一个小时的手机,还没见到童丽颖人影。她窝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假寐,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被一阵嚷嚷声惊醒了。 “……你就爱跟我唱反调,我当时就教你了,别管那个贱种,让她在外面自生自灭,你只管给裴少灌迷汤,男人就吃这一套,迷汤灌久了,他就离不开你了。 “当初你爸爸就是这样被我降伏的。你不听,非得跟我争什么心上人,眼中人什么的,现在怎么办? “让那个贱种进了裴少的门,你看裴少还理你吗?男人都是吃肉动物,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脱光了也要把他抢回来……” 李春晴对童司韶来说一直是个模糊的存在。 在童司韶印象中,李春晴除了谄媚着脸巴结童爱国,带着讥讽的笑怼她以外,就是一普通女人。 但听完李春晴这番长篇大论,童司韶感觉她倒也不像没脑子的,粗俗是粗俗了点,然则这份工于内媚的热辣辣的劲儿也挺务实的。 今日恰逢十五,李春晴应该刚从庙里回来。也不知她在烧香礼佛时受到什么刺激,专程跑来警告童丽颖。 李春晴气冲冲沿着走廊往电梯方向走来,一眼扫到走到门口童司韶,脚步不由滞了一滞。 听完刚才那番话,童司韶可没打算搭理李春晴,她淡定地掉过头,看向会客室。 送李春晓出来的秘书见怪不怪,微微向童司韶点头致意,示意前台送客。 李春晴踌躇了几秒,当着外人的面,确实也拉不下脸向童司韶再套近乎,一径去了。 现在她连“慈祥”的后母也装不下去了。 秘书泡了茶,在会客室里陪童司韶闲聊了十分钟左右,才领着她去了ceo办公室。 ceo办公室置于秘书办公室后面,在童司韶走向办公室的时候,她的两位保镖不知用什么办法也被安排到会客室里休息。 秘书拉开办公桌前的法式仿真皮靠背椅,请童司韶坐下,又给她端来一杯热咖啡,然后关门走人。 童司韶从金色的办公桌后抬起眼睛冷淡说道,“先坐一会儿,我五分钟就好。” 童丽颖丢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后,埋头批阅文件,不再搭理童司韶了。 童司韶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打量着办公室。 房间采用贵族金色调,每个物件都显得繁华富丽,金光闪闪。 衬着办公桌后面的童丽颖更像个公主。 一个高贵又勤劳的公主。 整个房间寂静得只剩下童丽颖翻阅纸张和批签文件发出的声音,童司韶无聊地打了个呵欠,心里直嘀咕,这都过了十五分钟了吧,我知道你很忙,忙到让我看着你忙。我要不要打个盹呢。 “啪”地一声,一只牛皮袋突然丢在童司韶眼前,她打开一看,全是关于裴意然的生活资料,细致到诸如喜欢吃三分熟的牛排,讨厌黑橄榄,不喜欢穿燕尾服等小嗜好都记录在案。 童司韶好笑地问道,“你派人调查裴意然?” 童丽颖更好笑地说道,“我还用得着派人调查意然哥吗?他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就算请个侦探特地调查也没有我自己知道得清楚。这些都是我亲自整理打印的,不多,一共也才八张,你把这些记熟了,以后就懂得怎么讨意然哥的欢喜了。” “……”童司韶无语了,童丽颖哪有这份好心,早不给,晚不给,单等童司韶被裴意然金屋藏娇了,才故意亮出来。只不过又一次向她立下马威罢了。 这下马威还立得没完没了得。 从前台到秘书,自童司韶进门起,童丽颖就开始安排打压童司韶的士气。 有了裴夫人的支持,童丽颖恢复了自信。 她拿出自己的优势向童司韶示威,童司韶笑着领情了,把牛皮袋一扎,“谢啦,我会认真看的。” 没达到预期的效果,童丽颖有些失望,“你可以在这里看,看完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童司韶摇摇头,谢绝童丽颖的好意,“没事,反正我与裴意然住一起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研究这些。”她被童丽颖这一顿操作弄得有些心气不平,话里也带刺了。 这刺虽然软绵,但刺对了地方,就很要命,就像鱼骨头一样,如梗在喉。 连着几次口头交锋,童丽颖大概也看出来了,童司韶与以前不一样了,至少口齿比以前伶俐多了,自己就算可以占上风,也讨不了太多便宜。 威逼利诱童司韶为他们做奸细,其实是童爱国的一厢情愿,童丽颖从一开始就不赞成,她觉得,童司韶没有那种智商翰转于童氏与裴氏之间,万一败露了,只会连累童氏。 但是童爱国却说,再聪明的男人,也过不了美人关。除非裴意然不是男人,否则总要在枕边栽一回。童爱国有信心,自己的女儿最终会向着自己。 毕竟寄主是被童爱国pua大的,养成一边恨着父亲,一边又渴望得到他认同的执念,她活着的时候压根就没飞出过童爱国的手掌心。 把童司韶叫来之前,童丽颖还没有把她当对手,只想挫挫她的锐气,让她在自己面前不要太器张。现在,童丽颖改主意了。童司韶既然比以前聪明些,那就把她拉进局,陪她玩几招。玩得越大,才能摔得越惨。 童司韶打开牛皮袋子,抽出项目可行性研究报告一目十行看完后,问童丽颖,“尽调报告呢?” 童丽颖微微一怔,“你说什么?” 早知道童丽颖会忽悠她,但令童司韶没想到的是,童丽颖会把她看得这么扁,连忽悠都不上心。好歹造个假,也算是对她的一种尊重。 第55章 对线:我白莲,你绿茶! 面对童丽颖的惊讶,童司韶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么大笔的投资项目,董事会不可能不要求做尽调报告,那有关sus技术财务法律背景那四份尽调呢,我想看一看。” 裴氏李总监专门针对这四份报告,给童司韶上了半天的培训课。童司韶现在不得不感谢裴意然的先见之明,否则她真会被童丽颖忽悠过去。 童丽颖手头也有一份童司韶在南方十年的生活调查,童司韶这十年除了帮她的小姨搞搞账目,跑跑业绩外,生活乏善可陈,并无任何过人之处。 童丽颖在调查清楚后,才同意童爱国的建议,拿童司韶当棋子,逼她与裴意然联姻。 童丽颖看着童司韶那张青春自信的面孔,心里一片苦涩。 没有受过高人提点,童司韶不可能知道这些业内才知道的知识。 这才几天的功夫,裴意然对童司韶的偏爱已经如此明显了。 裴意然的思维比较直男,对男女情事不大开窍,近几年童丽颖一直耐心地陪着他身边,希望成为他第一个女人。 裴意然却始终没有逾越朋友的界限。 童丽颖不明白,为何童司韶什么都不用做,却轻而易举地赢得裴意然的心。 还有裴夫人,今天的表现也很让人捉摸不透。 裴夫人迟迟不给童司韶下帖,不是打算在圈子里封杀她吗? 怎么今天又礼节性地送了童司韶一瓶香水? 难道裴夫人想给童司韶一个机会? 不,童丽颖绝不允许。 她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 童丽颖快速调整心态,带点不屑,“你连可行性研究报告都没有认真看,或者根本就看不懂,有没有尽调报告有什么区别?” 童司韶针锋相对反驳道,“由对方提供的可行性报告做得再华丽,参考性终归不如我方所做的尽调报告。 “怎么难道你手头没有? “是董事会没有要求,还是人力资源部无法出具第三方调查报告? 如果这样,你治下的内控也太差劲了。” 请将不如激将! 这番话让童丽颖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冷笑道,“我是怕你看不懂。” 童司韶淡定地瞅着她,不言不语,一副“我看你表演”的眼神。 结果童丽颖不得不从抽屉里拿出那四份报告,扔在桌面,“如果你看得懂就拿去看吧。” 童司韶不管别的,先抽出技术尽调。她隐约记得,sus曝出的丑闻似乎与技术有关。 sus共享电动车公司三年前才开始创业,前后发展不到四年时间,发展模式走的也是先画饼,再集资铺车,接着资本加入,通过融资壮大声势,达到一定规模后,申请上市,然后就可以割韭菜的套路。 只不过现在sus才走到第二轮融资的程度,离上市尚有一定距离。 发展时间不长,可供参考的资料并不多。 童司韶很快看完了,暂时没找到技术性方面的漏洞。 是太不专业她看不懂,还是说这份报告本身就有问题? “看得懂吗?”童丽颖“嗤”地一声问道。 童司韶困惑的表情童丽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专业的知识不是几天的临时抱佛脚就能摸透的。 童司韶想跟童丽颖斗,还是太嫩。 童司韶没应,放下技术尽调,抽出其他三份。 法律尽调也属于专业领域,她直接略过了。 背景尽调乏善可陈,不比网络上能查到的更多。 只有财务尽调,童司韶仔细过了一遍,再结合市场调查,她心里有了谱。 sus吸引资本的噱头一共有两点,一是新能源科技;二是共享经济。 这两种概念确实比较新颖,也符合时代需求。 但追本溯源,都是换汤不换药。 一是故意模糊了“科技“两个字的边界,二个是对租赁业务的偷换概念,整体来讲,性能与规模不匹配。 不过童司韶也明白,投资这种事要尊重的是市场意志,有时对错不重要,只要你跑得比别人快就行。 不是有那句话吗,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 不过这些只能说明sus懂得抓机遇,搞营销。 与童司韶想查的黑幕没有太大的联系。 看来从童丽颖这边很难找到突破口,她得想想其他办法。 不过,童司韶也不想被童丽颖看扁,她作势翻着那些报告,一句一顿地说道。 “不敢说全部看懂了。但你没发现吗?这四份报告都有不清不楚的地方。 “尤其对sus产权(实际控制人)的归属声明并不清晰。 “税务状况与营业收入也并不匹配。 “所谓的高科技也是一种噱头。 “总之一句话,从它发展规模和前景来看,不值得童氏花费那么多心思投资与扶持。” 言毕,半晌,都没有听到童丽颖的回应,童司韶不耐烦地抬起头来。 童丽颖的目光落在她的侧颈上,眼神既痛苦又愤怒。 童司韶低头一看,一枚红印从领口半露了出来。那是裴意然盖章的。 纵然能如数家珍似地说出裴意然所有的生活习惯又如何,怎敌得过她颈上抵死缠绵的一片青紫。 童司韶拉了拉领口,清咳了一声。 童丽颖回神,知道自己失态了。她烦燥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烟,丢了一根到童司韶面前,自己点燃一根,慢慢吸了起来。 童司韶看着那根细细的香烟,摇摇头,又把烟丢了回去。童丽颖自顾自地又将打火机丢了过来,这一回,童司韶接过来后,兀自放在手中把玩。 童丽颖吐出第一个烟圈后,看着童司韶问道,“为什么不抽?” “不会抽。” 童丽颖冷笑一声,盯着童司韶看了一会儿,“我记得你以前抽得很凶,一晚能抽掉一包烟。” “噢,”童司韶淡定地说道,“生了一场大病,戒了,现在不会抽了。” 童丽颖把烟从嘴边挪开,带点嘲讽意味地问道,“你头发也是因为生了一场大病才剪掉的吗?” 原来童丽颖心里什么都清楚,知道寄主为了与她较劲,处处模仿她。 抽烟,留长发,穿吊带裙,但凡中二少女能作的,寄主都作了。 但寄主不知道的是, 童丽颖作起来更见妩媚,是因为她的美过于周正,染上几分邪恶的气息可以增加她的魅力。 而寄主的东施效颦,反而是拿自己的缺点掩盖自己的优势。 光说长相吧,人家童丽颖长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长发飘飘,平凭几分韵味。 寄主脸型小,耳垂到下巴垂直长度小于2.25英寸,剪短发能衬得她五官更立体,更娇俏。 可寄主偏要留成长发,把脸遮掉一半,把精气神都遮没了。 真不带这样作践自己的,所以童司韶一逃到小姨那边,第一件事就是把长发剪了。 童司韶抚了抚齐耳短发,笑道,“那倒不是,我嫌碍事,剪了。 “你要知道,时间能改变一切,五年河东,五年河西,谁也不能料事如神。 “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日理万机,怎么突然关心起这种小事了?” 童丽颖没回应童司韶的揶揄,吞云吐雾,看着烟圈聚了又散,散了又聚,看够了,换了一副声调,“你又没去过sus工厂,怎么知道他们没有最先进的技术?” “他们的车型虽然轻快,但没有质感,一看就知道没经过高级压膜的,铝皮要经过高级压膜,才会薄如纸张,又坚如钻石,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童丽颖下意识地问道,“你进过意然哥的书房?” 童司韶半真半假说道,“没有。书房用声控锁,只有裴意然自己可以开。” “那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童司韶说,“我向他打听过,他向我解释的。”这倒没有说谎。 “意然哥没起疑心?” “没有。可能觉得我只是好奇吧。” 童丽颖慢慢吐着烟圈,不知想到什么,自嘲笑了一声,“枉我聪明一世,却小看了你。你不但比以前聪明多了,也比我想像的善于利用机会。你一直在扮猪吃老虎,我低估了你。” 也许人与人之间的感觉有时微妙得既让人觉得陌生,又让人觉得有共振性。 今天不但童司韶的表现让童丽颖觉得陌生,与之相对应的,童丽颖的表现,也让童司韶觉得怪异。 童丽颖给童司韶的感觉一直像漂亮的衣服架子,能干的精英架子,会来事的花架子。 然而今天的童丽颖却让童司韶觉得她像一个人了,一个有感情,会受伤的女人。 抽完一根,童丽颖又续上第二根,默默抽了几口,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意然哥会吃你这一套?” 童司韶反问,“我属于哪一套?你又属于哪一套?” 是不是想录音啊?把她捧起来,趁她洋洋得意的时候,录下她吹嘘的话,好放给裴意然听? 童司韶心想,这种手法也太小儿科了,想天真了吧。 这个倒有点冤枉童丽颖了,童丽颖真只是好奇,毕竟觉得自己输得冤枉。 童丽颖冷然说道,“别装蒜,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童司韶笑道,“我还真不知道。愿闻其详。” “你不就是趁意然哥生病软弱的时候,给他安慰,又标榜自己对他并无所求,欲擒故纵,让意然哥对你念念不忘吗?”童丽颖吐了一口烟圈说道。 童司韶扬着眉说道,“方法你都知道了,你自己为什么不照做?” 安慰也需要技巧的,不是所有的安慰都会让人接受,有些安慰适得其反。 欲擒故纵?一走五年叫欲擒故纵?谁敢下这么一大盘棋?不怕回来黄瓜菜都凉了吗? 童丽颖鄙夷地说道,“这些事我不屑去做而已,我不像你这么白莲。” 童司韶赞成,“嗯。你是绿茶,就想以好朋友的身份呆在他身边,想近水楼台,可惜没成功。” 放开了撕逼,她也是长了嘴的口才代言人好吧。童丽颖那点机锋,还不放在童司韶的眼里。 当童丽颖言之凿凿表示要“顾全大局牺牲小爱”的时候,可能没有想过,裴意然的洁癖在童司韶面前会失去效力。 童丽颖以为,他们的联姻不过是个形式,即使童司韶站到了裴意然身边,也仍然是个无足轻重的工具人。 童丽颖仍然会是裴意然心里最特殊的存在,是他身边最无可取代的女人,所有人也都会看到这一点,她的殊荣无人可以撼动。 童丽颖想求的是两全,而不是所谓的牺牲。 童司韶一针见血戳穿了童丽颖。 童丽颖气得将烟头一下子挤熄了,“你少得意。意然哥只是没见过你这种类型的,一时被你迷惑,但他很聪明,迟早会看穿你这些把戏的。” 除了缺一点自知之明外,童丽颖真没有白喜欢裴意然那么多年,对他基本还是了解的。 生在豪门,就像生在龙潭虎穴。 为了活好,更为了活命。 诸如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深谋远虑兵不血刃此类的技术活,都是打小就开始熏陶培养练习的。 裴意然只是比普通人优越太多,高手寂寞,压根不必自己费心争取什么。 裴意然不是单纯到可以任人摆布。 而是许多机会除了他,别人不敢要,也要不起,以至于许多手段都够不着他。 而且裴意然身上所特有的纯粹是一种罕为人知的稀有品质,尤其对高位者来说。 这也正是许多天才能够成功的秘诀之一。 纯粹不是说,他们没有丝毫的名利之心,而是说,当他们认定目标时,就不允许自己受到其他的干扰,包括他们自己的名利心。 在童丽颖看来,童司韶身上简直没有任何优点独一无二到足以吸引天才裴意然。 论家世,论相貌,论学历,上流社会里样样都比童司韶好的多了去了。 童司韶只是走了狗屎运,但她的运气不会永远那么好。 第56章 夺舍用的佛珠 秘书在外敲门,报告sus的ceo突然来访。 撕逼的收尾来得猝不及防。 童丽颖走进盥洗室,漱了一下口,整理了妆容,精神抖擞坐回那张大办公桌前。 “既然戴维来了,你也见一见吧,反正你们就要开始合作了。” 童司韶暗自腹诽。 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啊,牛鬼蛇神全部出动。 不要告诉她,这都是巧合。 一个是巧合,二个是巧合,第三个还是巧合? 小说都不敢这么编。 戴维大踏步走进来,手里捧着一束红玫瑰。 “在街边看到了,觉得非常适合童总您,便买来了。” 童丽颖从戴维手中接过鲜花,秘书将旧花拿起来丢掉,童丽颖亲自将新花插到花瓶里。 童丽颖请戴维到沙发就坐,自己也坐了过去。 秘书坐在一旁开始彻茶。 “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童丽颖交叠双腿,姿态休闲地问道。 戴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红底擦金邀请函,双手递给童丽颖。 “公司三周年年庆,还请童总赏光。刚刚童董已经答应参加了。” 戴维刚才去童爱国办公室坐了半天,貌似童爱国挺看重他的。 童丽颖接过邀请函,放在桌面上。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头对仍坐在办公桌前旁的童司韶说道,“过来这边坐啊。也认识一下sus的戴总。” 童司韶坐着不动,笑了一声,“上次不是见过戴总了吗?” 上次在赛车会场那里,两人只是打了照面,并没有正式认识。 但童司韶直觉,戴维挑今天的日子过来请邀请函,不无打自己脸的意思。 她才不会去自讨没趣。 果然,戴维说道,“原来是童二小姐,怎么,今天裴少没来保驾护航?” 戴维刚冒出来没多久,都还没有进入核心创投圈,不知道里头的水有多深。 年纪轻轻,功成名就,难免带点少年得志的味儿。 童司韶笑道,“意然哥哥管理那么大一个集团公司,很忙的。哪有空陪我在这里闲聊。” 戴维被刺了一下,一时找不到话语反驳,脸就拉了下来。 童丽颖看在眼里,暗忖,都拉他混圈半年了,他还是这种喜怒上脸的脾气,偏偏又自诩清高,听不得劝,他这种人迟早要把人得罪光的,林斌虽然脾气也暴,但关键时候,却能沉得住气,比他圆滑多了。 若不是念在戴维还有利用价值,对自己爱慕有加,童丽颖早就不想与他合作了。 童丽颖笑道,“我看你们还是再认识一下吧。以后合作起来,更方便些。” 大家确实也都不是小孩子了,提到公事,都拿出专业态度。 童司韶坐过去,与他们一起喝茶。戴维与她交换了名片,寒暄了几句。 但只字不提邀请函的事。 如果参加周年庆对童司韶调查黑幕的事有用,或者童司韶会主动开口,向截维讨要一张,不过,那种酒会一般只是用来结识贵人,拓宽人脉的。 没有人会在这种场合谈些不合时宜的话题。 戴维今天大概就是来向童丽颖表忠心的。 对童丽颖是一口一个童总,对童司韶是一个口一个童特助。 高低贵贱,亲疏远近,分得清清楚楚。 倒是童丽颖的态度很含糊,对戴维始终不是很热络。 秘书出去一趟,回来提示童丽颖看手机。 童丽颖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对戴维说道,“抱歉,我失陪一会儿。” 戴维见她有事,怕打扰她,直接告辞。 等童丽颖和戴维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童司韶火速打开粘在衣领上的微型听筒和话筒问道,“这次又是谁来找童丽颖?” 保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气急,“童小姐,你怎么出尔反尔,把听筒关了?” 童司韶装傻充愣,“关了吗?没有啊,你们不是听见我说话了吗?” “童小姐,你这样做,我们在裴少面前很难交待。” 想打小报告?童司韶站起来,脚步拖拉地走到窗口,“喂,喂,我走到窗口了,现在你们听到了吗?刚才估计信号被屏蔽了,我想这间办公室肯定装有干扰器,专门用来屏蔽信号,真是太悲催了。” 那边一片沉默,丁点捧场的意思都没有。 童司韶继续唱独角戏,“不过没关系,你们可以定位到我手机,感受到我的心跳和体温,还怕什么啊。别纠结这件事了,快来满足我的好奇心。小郑?小杨?” 没办法,她这个人最大的长处就是,宽容、厚道、积极,乐观。 那边终于发声了,“我是小杨。是童夫人去而复返。” 果然有妈的孩子像个宝,看到童司韶出现在这里,晴姨不放心,走了又回来叮嘱她女儿一番,教她如何对付童司韶。 童司韶对着微型话筒小声问道,“你们能听到她们俩说话吗?” “……”小杨清咳一声,“听不到。” 童司韶满怀希冀,“那你们应该受过这方面的培训吧,可以在不被人发觉得情况下偷听壁角。” “……童小姐,我们的职责是保护你的安全。” 童司韶俨然把自己当成boss,大度说道,“没关系,我支持你们带薪摸鱼,上班不摸鱼,还不如咸鱼。”反正赚的也不是她的钱。 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童小姐,我们是有职业操守的,不要侮辱我们的人格。” “……”说实话,童司韶现在对电视剧上演的豪门剧情全无好感,它们告诉她保镖是万能的,特么的都是瞎编的。 不大功夫,话筒那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说话声,分不清是小郑还是小杨,“童小姐,lisa小姐往办公室去了,她妈妈给了她一串避邪念珠,并再三吩咐她,要对着你的面门照上几照。” “……”童司韶不知是被这个消息打击到了,还是被递消息的人打击到了。 说好的人格呢?这世界太让她失望了。 诚如小杨所言,童丽颖回来的时候,手腕上果然多了串红宝石佛珠。 晴姨这个人迷信得很,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到本市最出名的寺?烧香礼佛,她常年配戴的观音玉坠项链就是经那家寺庙的主持开过光的。 这串红宝石佛珠也是开过光的,奈何童丽颖嫌它太土气,一直不肯戴,晴姨急起来,还与童丽颖闹过一阵子的脾气,骂她不知好歹,有眼不识金镶玉,等日后吃了苦头,就知道它的好处了。 没想到过了十年,这对母女还在为这串佛珠闹心,不过看来是言和了。 童司韶一边托大地想还是我面子大,一边暗暗又把麦切断了。人心太险恶了,别指望诚信两字。亲爱的保镖,生而为人,她很抱歉。 秘书送来两杯热咖啡,把冷的撤掉了。 端起咖啡杯的时候,只觉得有道光猛地刺入童司韶的眼睛,那一瞬间,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蓦地闪现了。 童司韶似乎站在一间手术室门口嚎啕大哭,身边站着一个叫何伯的男人,他一边流泪一边安慰我,“小姐,你先别哭,副总命大福大,一定会度过难关的。” 她问何伯,“我妈妈怎么会突然发病?” 何伯用恨极的口吻说道,“是他们害的,都是他们害的。” 然后场景又跳换了,那个叫何伯的人,开车送童司韶到灵山裴家别墅前,临下车前他说道,“小姐,裴少如果不肯帮你,你也一定要搭机离开,别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 童司韶抬头,看见童丽颖的视线死死盯牢在她脸上,眼神像毒蛇一样闪着冷酷的光芒。 “你没事吧,脸色怎么那么苍白?” 童丽颖笑着问道。 童丽颖是故意的,喝咖啡时支着手肘,让佛珠的反光对着童司韶的眼睛晃动。 当初为了穿回自己的世界,童司韶也曾读过一些易经,向道友李向荣讨教八卦的用途,还到寺庙试过一些办法,结果都失败了。 熟读易经,精通八卦的李向荣,三番两次玩把戏企图逼出童司韶的真话,都无疾而终。 李春晓玩的这些把戏那是小巫见大巫,想镇吓童司归还早着呢。 倒是那些记忆碎片搅得童司韶脑袋不舒服,里头仿佛要炸裂开来。 童司韶想起裴意然昨晚对她说的话,现在他在干什么? 如果裴意然现在抱抱她就好了,在他暖融融的怀抱里,好像一切的烦恼都会烟消云散。 好想现在就回家啊。 童司韶定了定神,笑着说道,“没事,就是资料看太久了,有些头疼,你知道我与书本没什么缘分,以前课本拿久了,都会头晕目眩。你刚才想说什么?” 童丽颖垂下眼帘,掩饰住失望,切回原先的话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说服裴意然投资sus,想过怎么说动他吗?” 一辈子都不可能。sus就是一个坑,迟早会出事,裴意然对童司韶那么好,她才不会拉裴意然下水。 童司韶闲聊着,“为什么那么着急啊,童氏有自己的实业,并不一定非得靠投资才能赚钱。碰到合适的就投,不合适的就算了,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sus?” 童丽颖冷笑道,“迷惑男人你在行,这你就不懂了。现在是创投圈的天下,资本垄断哪里,哪里就有韭菜割,老老实实做实业,只会越来越萎缩,直到自取灭亡。你看明氏企业不也朝不保夕,一日不如一日了?” 童司韶说的也不无道理。 三十年前,裴明童三家企业各自都是业内的龙头老大。 裴氏拥有全国最多的五星级连锁酒店和房地产,随着旅游业的全球化,地产业的升温,顺理成章成为本国首富。 之后在许多传统以及高科技领域的投资都有建树,比如石油,天然气,化工,电信,电力等。 明氏正如之前所说的,是本地首个靠制造汽车起家的经销商,凭借当地zf多方扶持,当初的业绩也是蒸蒸日上的。 童氏则是建筑业最受瞩目的水泥供应商,房地产的兴起,使它一下子进入快速车道,像泡沫一样快速增长。 然而世事变迁,伴随科技的进步和人们消费观念的改变,如今的创投圈,已经被电竞电商这样的新兴行业所占领,许多传统实业渐渐被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中。 而作为唯一翻盘成功的裴氏集团,之所以能够依旧站在创投圈的顶峰,完全仰仗新一任继承者全面化的改革。 裴意然利用自己所擅长的it优势,采用模拟信息数字化的管理模式,另一方面推出适合新生代的消费理念,两者整合,重新布局,三年之内大获成功,市值翻了近四十倍,再度成为业内神话。 明童两家就没那么幸运了,失去了zf的支持,又不能引入新的资金,创造不出新的产品,靠吃老本,地盘越缩越小,一不小心,很快就要被那些不讲武德的后浪推倒了。 不然,童氏也不会看上刚蹿起没几年的新浪sus,想从它那里分得一杯羹。 因为现在只有新能源电动车才能得到zf的支持,获得补贴。 童司韶心念一动,声东击西,“前两天吃烧烤的时候,我看明皓对投资sus挺有兴趣的。你何不拉他一起投?” 第57章 裴意然劝她不要意气用事 童丽颖不屑地说道,“这还用你说?早试过了,不管用,明皓现在唯意然哥马首是瞻,意然哥不动,他也不敢动。” 明皓看重裴意然的前瞻性不假,但也不至于那么没主见,童丽颖太过轻视明皓,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明氏是由明大公子掌权,明皓晚生了两年,只能当个千年老二。 明皓其实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浑噩混世,他眼底时不时就透出对人事的洞察,对世事的讥讽。这样的人,都会抱着一点怀才不遇的想法,只要有机会,就会向世界证明自己。 也许正是因为童丽颖始终把明皓当成裴意然的跟班,没有表现出对明皓个体的足够尊重,才让明皓对童丽颖存在着一种隔阂,在理应以朋友的身份为童丽颖与裴意然婉惜的时候,他却很快就祝福了童司韶和裴意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为童丽颖打抱不平的想法。 童司韶立刻换了话题,不打算就这件事继续提醒童丽颖。 “那我总可以问问,万一对赌不成功,童氏所投的资本可以顺利逃离吗?” 童丽颖已经不想与童司韶对线了,带着疲倦的神情说道,“说了,你不懂,不要操这份闲心。资料你看过了,你先回去吧。等有了意然哥的新消息,再联系我。” 到了这步田地,童丽颖的爱情和事业都面临着巨大困境,童司韶无法想象是什么在支撑着童丽颖继续往前走,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野心吧。 难道真的应了那句名言,野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也或许,裴夫人给了童丽颖什么承诺,才让她这么有信心? 童司韶起身,但没有立刻走出去,而是站在原地等了片刻,直到童丽颖抬头不耐烦地看着她。 童司韶问道,“我的工位在哪里?就算只负责一个项目,工作时间是弹性的,我也需要一张办公桌吧。” 童丽颖抬头看着童司韶,心里的那份焦虑变成笃定,这里是她的王国,她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可以尽情陪童司韶游戏,看着童司韶四面楚歌,直至一败涂地。童丽颖不相信,到那时裴意然的眼光还不能掠过童司韶看到她。 裴意然是个强者,他不会接受一个失败者做他的妻子的。 童丽颖让秘书带童司韶先去人事部那里报个到,再安排童司韶到24楼与几位秘书混用一间办公室。 童丽颖的打算很简单,但很有效,从工位安排上最能打压一个人的士气。 童司韶被带到人事部做入职手续,经办人听秘书草草介绍后,一脸莫名其妙,不过既然是ceo让人带过来入职的,她也就按秘书的指示办理了。 职位:普通助理; 岗位内容:协助办理sus项目; 酬薪:照新入职的普通助理的待遇; 工位:安排在四楼行政部门,与几个行政文员在一间办公室。 拿过童司韶的职工入职登记表看了一眼,经办人心里笑了一声,果然也姓童,这公司专招皇亲国戚,就不知道这位姓童的隔着几个表亲。 经办人让童司韶稍等片刻,她自己拿着那张入职表进了主管办公室。主管听说是ceo亲自面试,又是姓童,笑了起来。 “张宏利这几天来上班了吗?” 经办人也笑了一声,“听说还没好,还要再休几天。” 童司韶一听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最近事多,她简直快忘了这个人了。 张宏利贪财好色,眼高手低,他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恃强凌弱当帮凶倒有一手,早年就跟在童爱国身边,阿谀奉承外加为虎作伥,颇得童爱国的看重。 童氏做大以后,童爱国本想裁培张宏利,希望他能助童丽颖一臂之力,但是张宏利实在不是做销售的料子,反正常常与财务部闹意见,因为财务部不肯报销他那些来路不明的发票。 后来童爱国看张宏行实在不行,便调他去了保安室做经理,希望他物有所用。 去了保安室,由于捞不到很多油水,张宏利心里不平衡,时不时的怠工,有时还会影响公司的运作。 但也不知道是张宏利抓住童氏父女什么把柄了,还是说他这个人对童氏父女还有其他的利用价值,总之,童氏父女的态度很怪异,同时选择视而不见,对他包容得离谱。 上次张宏利被裴意然教训一顿之后,老实很多。知道童司韶今天要来童氏上班,自动避嫌了。 不过避得了初一,避不了十五。以后在一个公司上班,碰面是少不了的。 裴意然是不是早料到这个茬,才坚持帮她配了两个保镖? 怕她像以前那样受欺负? 她倒好,不但不领情,还怪他小题大做。 汗!晚上回去好好学芝士焗大虾,讨好讨好他。 等童司韶拿过自己的工作卡时,问经办人,“我这张工作卡只能去四楼,对吗?” 经办人笑了,“当然。那你还想去哪里?” 赏罚不分明为管理者之大忌,特别容易被下属诟病。人事部将童司韶当成第二个张宏利,自然对她没有好印象。 童司韶也不解释,起身走到门外,摸出手机给童爱国打了个电话。 那边响了几声才接起来。童司韶一开口就带着笑意,“爸爸,我刚去姐姐的办公室面试过了。姐姐让我暂时在4楼行政部上班。” 童爱国很意外,没想到童司韶会主动与他联系。他还以为,童司韶因为这件事更加恨他入骨,不肯再搭理他了。 童爱国因童司韶的态度改变措手不及,带着尴尬急促说道,“那就好,以后你安心在这里上班,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你姐姐,她会教你的。” 童司韶带着撒娇的语气说道,“爸爸,我以前误会你了,以为你一点都不疼我,所以对你态度很不好,但是现在我想明白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是我亲爸爸,怎会不疼我呢?就凭你给我带来的这桩婚姻,就够我幸福半辈子了,也抵消了以往所有的不幸。” 童爱国傻住了,这个女儿很久没用这种口吻与他说话了,以前寄主总是带着恨意不甘,一说话不是抱怨就是哭泣,这次童司韶回来则老是梗着脖子冲撞他,总之,就是让他不痛快。 像这样心平气和撒娇似的语气,还是头一遭。 童爱国毕竟是个父亲,而且他也急于与这个飞上枝头的女儿搞好关系,“司司,你这样说爸爸太高兴了,你是爸爸的女儿,爸爸怎么会不疼你,你现在想通了,真是太好了。” 童司韶赶紧说道,“爸爸,我想去25楼找你说说话,也想看看你现在的办公室有多大。” 童爱国没想那么多,一向忤逆的女儿突然变得懂事,他当然乐于接受,“好啊,你直接上来找我啊。” 童司韶就等他说这句话,“可是爸爸,我的门禁卡只能到4楼,你让人事部帮我换张可以去所有楼层的吧,这样方便些。有时间的话我还想去拜访一下李叔叔,和张叔叔。” 李叔叔和张叔叔都是当年随童氏夫妇打江山的三朝元老,童氏夫妇内斗的时候,这两个人都站在童爱国那边,所以留在了童氏。撇开幕后恩怨不讲,他们也算寄主的世伯,童司韶既然回到童氏,于情于理,都要向他们打个招呼。 童爱国沉吟的时候,童司韶又说道,“爸爸,裴意然还让我带了一坛1979年原坛古井贡酒送给你。” 送礼的事裴意然昨晚交待刘小管家安排一下,今早刘小管家亲自去主宅酒窖取了来,掐准时间与其他礼物一起送到楼下,小杨已经下楼拿去了。 童爱国喜欢喝白酒,尤其喜欢古井贡酒,2013年专场拍卖会上,他花了800万抢购了一坛1989年的古井贡酒,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品尝之后只觉美如甘露,更为自己没有拍到1979年的而感到遗憾。 1979年原坛古井贡酒被一位神秘嘉宾以天价拍走,没想到如今竟落到裴意然手里。 喜欢喝酒的一听说美酒都是耐不住,就像女人看到适合自己肤质的脂粉一样,童爱国立刻让童司韶把电话给人事部的经办人,吩咐她妥妥地办好这件事。 经办人第一次与董事长对话,激动得都有点握不住手机了。主管也有些跌破眼镜,心想着,自己是不是有眼不识泰山了。现在外面都是疯传,这位才是与裴氏联姻的童家正牌小姐。 童司韶本想低调行事,奈何童丽颖正如裴意然所料,借机打压她。童司韶知道自己来这么一出,不明真相的旁观者会拿有色眼镜看她,但是童司韶现在没办法,如果选择老老实实从基层做起,用自己的行动改变他们的印象,那实在太费时间了,童司韶没有时间耗在这里。 明摆着有终南捷径,童司韶只能捷足先登,至于其他人对她的印象,希望会随着她日后的行为而有所改变吧。 童司韶带着小杨和那坛美酒去了二十六楼董事长办公室,事隔多年,父女俩头一次不再兵戎相见,而是心平气和聊了一阵子。 童司韶专挑让童爱国开心的事聊,先是夸他一个人撑起童氏,并将童氏搞出这样的规模真心不容易,如果妈妈泉下有知,必定也会为他自豪的。 提到当年与自己同甘共苦的原配,童爱国一下子也有些恍神。 童夫人不比闲在家里的晴姨,当年公司不景气,童夫人可是亲自跑单拿下不少的业务,说她撑起童氏半壁江山也不为过。 童爱国那时觉得被妻子压了一头,伤了大男子主义,所以贪恋晴姨小女人的温柔依赖。 可是时过境迁,在原配已经做古十余年后,在公司江河日下面临资金链断裂之后,童爱国偶尔也会想起原配的好处来,如果原配还在的话,他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童爱国是个旧式男人,他一直信奉在家国旗不倒,在外彩旗飘飘,糟糠之妻不下堂的传统观念,当初,如果原配没死的话,那么无论晴姨怎么闹,他也不会与原配离婚的。 也许就是童爱国的这种观念,反倒害死了童夫人。 与童爱国搞好关系这件事,也是裴意然提醒童司韶的。 “既然去童氏上班,就没必要再去冲撞你家老爷子了。此一时,彼一时,你与他搞好关系,在童氏的日子会好过些。” 童司韶一开始是不领情的,“是不是男人容易理解男人,觉得一个男人三妻四妾,让小三带娃欺上元配门来,打压元配的女儿是一件很正常,可以理解的事情?” 裴意然劝道,“我只是认为,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童司韶竖着柳眉说道,“你们为什么都认为,争取女性平等的婚后权利,是属于意气用事呢?归根结底,你们的意识形态还是男尊女卑的。如果女性没有为自己争取的话,像你们这些既得利益者,是不会做出让步的。” 裴意然觉得自己很冤,他一个洁身自好二十几年的处男,也被无辜卷进油男圈了。 裴意然赶紧换种说法,“我们需要历史性的看问题,历史遗留的问题暂时无法得到解决的,先保留意见,眼下要抓紧时间解决实际问题。” 童司韶这个人有时偏执的要命,但有时又很容易听取好的建议。 童司韶心里明白,进了童氏上班,如果她与童爱国的关系还这样继续僵化下去,对她毫无益处,而如果她想改变策略,转逆境为顺境,与童爱国搞好关系势在必行,至于最终他们还会不会反目成仇,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58章 童丽颖设计 当务之急,还是先摆脱被童丽颖控制的局面。 “爸爸,以前我不懂事,以后有机会,我会尽量帮衬姐姐的。” 童爱国听了眉开眼笑,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还能跑出自己的手掌心不成。 童司韶哄好童爱国后,提着大包小包去了财务部。 财务部也在25楼,董事长办公室对面。当年只是小会计的李叔叔已经成了今天的李总监,他早就听说联姻之事,但是他没料到,童司韶还记得他,并且还特地过来拜访他,所以表现得比较激动。 “我记得李叔叔喜欢抽大中华,这次换了新包装,看起来更喜庆了。” 李总监简直爱宠若惊,“你有心了,叔叔不知道你今天来,没准备礼物,等你结婚了,送你一份大礼。” “那我先谢谢李叔了。” 见童司韶表现得谦和有礼,落落大方,与以前判若两人,李总监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突然觉得,裴家非选她来联姻也不是没道理,作为女人,童大小姐太过强势了,不如童二小姐看起来乖巧顺眼。 作为下属,李总监不可能没受过总裁童丽颖的气,平时没办法不去想,但一旦出现可以与之对比的对象,难免会重新思量,偷偷吐糟,发泄怨恨。 童司韶与李总监闲聊了好一阵子,谈到自己这几年学过一些易经,也能简单替人算个命时,李总监立刻把手一伸,让童司韶帮忙看看掌纹。 童司韶仔细看过以后告诉他,“生命线一通到底,除了小病小痛外,活到九十岁没问题。事业线碰碰磕磕,前十年不顺利,中间十年跃上高位,平平稳稳又过十年。” “怎么说,混到退休没问题?”李总监今年五十三岁,还要混几年才到退休。 童司韶笑了笑,指着似断非似的事业线说道,“这里断了又续上,估计会有一些波折吧。但是我也算不准。” 这句话算是说到李总监心坎上了。他之前也请人算过命,算命先生警告他,他的事业线虽然长,但在三分之二的时候断过一次,让他这几年做事小心点。 童司韶最后加了李总监的微信,还说会把一些消灾避难的方法分享给他。李总监一高兴,在碰到童爱国时,委实在他面前夸了童司韶几句。 然而童司韶的销售部之旅却不顺利,因为销售部的主管告诉她,张总监亲自到外地谈一桩重要的项目,下周才会回来。 童司韶只得遗憾地离开15楼,她本来还想转回董事长办公室找童爱国一起吃午饭,刚走出电梯就碰到了童丽颖。 童丽颖从专用电梯走出来,一个照面后,挑着眉头带着嘲讽的笑容说道,“你一个上午都在各处溜达,自己的工位屁股都没坐热吧,你这个人真是无事忙。” 童司韶知道在这件事上自己一理论起来,就站不住脚,上司可以以势压人,下属只能凭规则办事。 童司韶笑笑说道,“那我回自己工位了,麻烦你跟爸爸说一声,让他不要等我了。” 童丽颖等到那两扇电梯门完全闭合了,才往另一方向走到走廊尽头一个靠窗处,她默默抽完一根烟后,拿出手机向张宏利拨了一个电话。 正压着情人摸大腿的张宏利一看到名字,马上推开情人接了起来,“童总,我也正想给你打电话,这几天我一直觉得恶心头痛,医生说脑震荡症状还会持续一段时间,所以我想再请几天病假。” 童丽颖假装没听到他气喘吁吁的声音,“你确实也不用那么着急回来上班。不过等你痊愈了,我有件事想交待你,你趁这段时间好好整理思路,想出一个办法来。” 张宏利听完童丽颖所说的事情后,很是惊讶,“那个贱种竟然敢这么挑衅你们?还到姑父面前去告状?那姑妈不得被她活活气死。” 其实这几年张宏利由于工作能力的问题并不受童丽颖待见,张宏利这个人又是个不分是非薄情寡意之人,对童丽颖也不无怨恨,两人之间本就浅淡的表兄妹之情早就所胜无几。 但是张宏利一听说童司韶回来了,并且成为童丽颖的绊脚石,立刻嗅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他的老本行就是为虎作伥,落井下石,一想到这次只要重操旧业,就会再度受到童丽颖的倚重,张宏利简直喜不自胜。 于是在俱乐部那一次,张宏利公然羞辱童司韶,他与童丽颖都认为,只要当众说出这种事,像裴家这种地位的人,压根不会接受有这样丑闻的女人进入家门。 没想到裴意然不但护住了童司韶,还不顾童丽颖的面子,将张宏利逐出圈子。 张宏利报复不了裴家,就把账全算在童司韶身上,一听说童司韶到童氏上班,觉得机会又来了。 “告诉姑妈,让她放心,这种贱种就算攀上高枝也成不了气候,我张宏利就是替上天专门来收拾这种贱种的。” 童丽颖有些不情愿地说道,“她这次回来有了一些见识,你不要太低估她了。” 张宏利说道,“表妹,上次是我大意了。也怪那个裴意然偏心护着她。但那贱种到了童氏就不一样了。童氏是你我的地盘,她迟早要栽在我们手上的。” 张宏利情人在电话那头也听得七七八八,看到张宏利挂断电话后激动地直搓手,心里有些不乐意了,“你这是要跟老情人约会去了,所以才这么高兴吧。” 张宏利见情人吃醋了,更沾沾自喜了,“你才是我的老情人,我见谁都没有见你高兴。”说着,他凑过去抱着情人一阵乱亲乱摸。 情人拉着脸说道,“你别瞒我,你以前追过那童家小姐一阵子。现在她回来了,你又想勾搭她了。” 张宏利兴致来了,就想哄她情人开心,“那贱种我怎么会看得上?当时就是姑妈让我帮忙,缠着那贱种,不让她碍童丽颖的道。不然大爷我会花时间陪那种女人玩?那女人一点风情都不懂,每次一找她玩,她就装腔作势,恶心不死我。” 情人听了也觉得他太损了,“你从你姑妈那里得到不少好处吧?这叫牺牲色相,卖身求荣。” 张宏利没啥礼义?耻之心,反而觉得是一种光荣,哈哈笑着把情人推倒了。 那厢童司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危机,吃过午饭,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班。 这里办公室里原本就放了六张办公桌,临时打横拼凑一张,就是童司韶的工位。看起来她不像个特助,倒像给行政部的几位文员当前台的。 公司内部八卦网最灵通,就这么半天的功夫,大家都已经知道童司韶的身份了,童家姐妹之间的矛盾也通过嘴巴传播,听起来就更具有传奇色彩了。 大家都在心里掂量着怎么好好处理与童司韶之间的关系,与童司韶走太近了,怕招来童丽颖的猜忌,得罪掌权人的后果谁也不想承担,但如果对童司韶的态度太过疏离,又怕得罪裴家准少奶奶,错过良机。 天上掉下一个童妹妹,却愁煞了这些旁人。 童司韶知道与这些人打交道不能操之过急,所以只与他们礼仪一番后,就坐回工位,认真干起活来。 大家观察了她半天,觉得她温婉有礼,处事不亢不卑,倒不像个难相处的厉害角色,渐渐地,也待之平常心了。 下班后童司韶与同事一起搭电梯到一楼,然后趁人不注意拐入楼梯走到地下停车场。 司机,保镖,车子已经准时待命,童司韶坐进车内摇下车窗,车子默默从后门而出,没人注意到她坐在这辆豪车里。 回到君临森域,已经差不多七点了。童司韶用掌静脉开了门,换好鞋,站在门厅里发呆。 前两天裴意然帮她将声音录入声控系统时出了点状况,现在但凡需要声控解锁的,童司韶都只能干瞪眼。 裴意然在厨房里煎牛排,听到门口有动静,以为她很快就会进来,可是过了好一会儿,发现外头又没动静了。 裴意然走到过道一看,忍不住笑了,童司韶抬着头对着天花板念念有词,仿佛在念咒语。 “别念了,今天已经把声控系统送去维修了,过两天修好了就可以帮你录了。不用那么着急。” 裴意然走过去,帮童司韶喊了一声消毒,童司韶消好毒就往厨房里钻去。 “我闻到牛排的味道了,你是不是在煎牛排?” 车子拐入森域大道时,童司韶给裴意然打了个电话,裴意然算准时间,已经煎好了一块菲力牛排。童司韶眉开眼笑,向裴意然直竖大拇指,“法式大厨!” “别拍马屁了,快去榨果汁。” 童司韶却从冰柜里先拿出两杯酸奶,然后榨了一杯芒果汁,一杯橙汁。她想起包包里还装着童丽颖写的有关裴意然的点点滴滴,心里有些不爽。 第二块牛排已经下锅,裴意然正在耐心地往面上撒油,腰间突然一紧,多出两条手臂。 裴意然赶紧把火关小,警告道,“快把手收回去,别被油溅到了。” 童司韶把脸贴在他背上,没说话,裴意然感觉到她的依念,他的心突然变得很软,他轻声问道,“第一天上班是不是不习惯,觉得累?有没有人给你眼色看?” 童司韶吸了一口气问道,“裴意然,当初你为什么帮童丽颖也不帮我?” 裴意然诧异地“咦”了一声,怔了一怔才回道,“那时我虽然没帮过你,但也没帮童丽颖对付你吧。” 童司韶把脸往他衣服上蹭了蹭,有些不甘愿地问道,“那你为什么偏爱她?” 裴意然一回家就脱了外套,在衬衫外面套了一条围裙,童司韶像猫一样蹭着脸,隔着薄薄的衬衫,让他背上一阵发麻,更让他心尖发颤的是童司韶对他自然而然的亲近。 他清了清嗓门说道,“我也没有偏爱她吧,我说过,大家都是世交,在一个圈子里玩,就是不讨厌而已。” “那你以前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啊。”童司韶有些委屈地问道。她没注意到,她此刻代入的是寄主的感受,而不是她自己的感受。也许真心开始扮演一个人,不免会自动代入角色。 第59章 童司韶打算整绿茶 “你自己以前干过什么好事啊,你还好意思说。”裴意然见到童司韶向自己敞开心扉撒娇,心情更好,边笑边把火关了,将牛排起锅,放在木托盘上。“好啦,可以吃饭了。” 童司韶带着怨气把脑袋抵在裴意然的背部一动不动,裴意然洗过手,转过身子将她搂在怀里,哄人他没有经验,只好有什么说什么。 “就你以前干过的那些事,总不能指望我赞成吧?不过,你现在比以前出息多了。” 裴意然对童司韶的感觉很分裂,分成那晚之前,以及以后。十年前那晚之前的童司韶带给他的印象厌恶又模糊,那晚之后,却是新鲜充满活力的。 就像童家姐妹分析的那样,裴意然喜欢从纯粹的角度看事情,在确认了自己的感情之后,他马上接受了穿越而来的童司韶(尽管他并不知道她是穿越而来的),对于之前的印象,他也不打算改观,直接粗略掉。 童司韶想起寄主干过的那些傻事坏事,突然觉得没劲,“当时我向你下药的时候,你是不是气得想杀了我?” 这是寄主干过最蠢的一件事,从此被裴意然列入拒绝往来户,因而也被逼出了圈子。 童爱国觉得颜面无光,埋怨原配管教无方,与她公然决裂,并正式将童丽颖带进童家。 从上次两人谈心把彼此的心愿说穿以后,裴意然对往事早就既往不咎了。裴意然看得出童司韶比以前有思想有主见,也有原则和底线,也看得出童司韶正在努力适应新的身份,做出相应的行动。 “以前的事谁还记得啊,都忘了。但是你记住,以后不要向我下药,别多此一举。”裴意然微笑着伸手揉了揉童司韶的头发,眼中暧昧莫名,“我早说过了,只要你不说梦话,不磨牙,欢迎随时来爬我的床。” 童司韶听乐了,莫名觉得脸上烧得慌,她稍微定了定神,“切”了一声,“我还以为裴少是个有原则的人,原来就这?就这?” 见她精气神又来了,裴意然忍不住逗她,“怎么才上一天的班,就变得这么情绪化?被人塞到四楼,感觉到落差了吧?觉得憋屈的话,这班我们还是不上了吧?” 童司韶平时也没这么矫情,今日有些情绪化了,想想也怪不好意思的。 她双手叉腰,“上,肯定要上,凭什么不上?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把我怎样?我可是打不死小强。” 裴意然笑道,“好。小强虽然是打不死的,但会被饿死了。吃饭吧,小强。” 隔天去童氏上班,童司韶的情绪已经恢复过来。她一整天都坐在工位上,反复研究sus的资料,又上网查了一些国外在新能源方面的发展战略和所取得的成就。 下班前半个小时,童司韶才到董事长办公室逛了一逛,陪童爱国闲聊一会儿。 有件事很奇怪,童司韶从闲聊中发现,热衷于搞sus项目的童爱国对新能源电动车研发既一窍不通,也缺乏信心,他只想拉裴氏下水,大家一起赚钱。 但童爱国既然对新能源研发缺乏信心,凭什么笃定这个项目一定能赚钱,又为什么非要拉着裴氏一起赚钱? 童司韶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在心里存疑。 每周虽然只上两天班,不过童司韶需要恶补的东西实在太多,她忙来忙去,不知不觉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 又到了周末,吃过饭洗过澡后,裴意然没有像往常一样把童司韶圈在客厅沙发上闲聊,而是特地带她去影像室,指着新式的声控系统朝她微微笑着。 难怪裴意然进门时无声无息,原来他是想给童司韶一个惊喜。 但说真格的,童司韶只能报以惊吓。 其实之前他们已经录过两三回了,屡败屡试,再试再败。 实在丢脸得很,不管童司韶怎么努力卷着舌头,还是不卷舌头,念出来的词语,一律过不了。 他家的声控识别不了童司韶的声调,裴意然一开始还以为系统出了bug,联系了声控厂家,并亲自参与系统研发升级。 只有童司韶知道,根本不是系统的问题,而是这个平行世界里压根没有她母语入声的喉塞韵尾和独立调值。 今晚依旧没有半分进展,童司韶的声量在声波图里呈一字型,就像人死之后,心电图呈直线状似的。 看着那诡异的图形,裴意然瞬间瞪大眼睛,开始怀疑人生。 或者,由于机器与系统的关系比人与系统的关系更为密切,它识破了童司韶魂穿者的身份。 末了,童司韶只能指着声控系统卑鄙地推诿,“这是什么破系统,连最简单的腔调都识别不了。对一位以it技术享誉创投圈的天才来讲,你对得起这个美名吗?” 有幸看过裴少裴天才大受打击模样的人不多,区区不才,她正是其中之一。 裴意然用手捏着眉骨,看看童司韶,又看看声控系统,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裴意然是坐在电脑中间长大的,大多数时候,他相信电脑系统超过相信任何人,她又一次挑战了他的认知底限。 可童司韶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裴意然最终选择相信她,“你的声音太没辩识度了,好歹也是本地长大的,怎么一股子南方腔调?” 还好童司韶在南方生活了十年,可以拿南北口音的差异当借口,当即顺手推舟,赶紧解释, “那是因为我到南方后,水土不服大病一场,烧坏了部分记忆造成的。这难道还能怪我吗?” 裴意然皱起眉头,“生什么病怎么严重,连记忆都烧坏了?” “脑什么的,谁记得那些医学术语啊。干嘛呢,系统不行,是你本事不行,你想还赖上我,门儿都没有。” 被童司韶栽赃污蔑得太厉害了,裴意然忍不住要为自己正名,非要她念些对她来讲hf,rl难以分清的拼音,来证明问题是出在她的口音上。 最后可想而知,统统过不了。 最后的结果,两人用眼神对峙,谁也不肯服输,危急时候,铃声响了,童司韶顺势看了一眼裴意然的手机屏幕。又是lisa! 裴意然当着童司韶的面接起电话,童丽颖好像就一个合作项目与裴意然讨论了几句细节问题,之后邀请他一起参加李公子的宴会。 “上周裴妈妈举办宴会你没回去,裴妈妈特地交待,这次李公子的接风宴,你一定要参加,人家初来乍到,这点面子不能不给。” 裴意然淡淡说道,“谢谢转达,知道了。” 童丽颖拥着被褥而坐,将手机往心口贴了贴,娇声说道,“裴妈妈还说,这么大的场面怕别人应付不来,最好还是让我当你的女伴,这样,她比较放心。意然哥,裴妈妈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绝,那下周五还是你来接我?” 以前只要拿裴妈妈当说辞,裴意然一般都从善如流。那样的应酬场合带个伴相对会得体些,他们俩之前也没有少结伴而行过。 童司韶本来安静地坐在一旁吃瓜听戏,但是童丽颖这种态度立刻燃起她的斗志。 已经不止一次了,与前几次如出一辙,童丽颖也是挟太后懿旨邀请裴意然要么一同回去参加太后御宴,要么一起出席圈内活动,企图一亲君泽。 到底有没有人知道,她——童司韶才是裴意然正在牵手并打算步入结婚礼堂的那个人啊? 童司韶歪着头,盯着裴意然看。 裴意然感觉到她眼光的压力,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对着话筒一口回绝,“你另行安排吧,不用等我,我下周不一定有空。” 童丽颖本来把宝都押在这个宴会上,她希望借着这个机会,向裴意然表白心意。告诉裴意然,她终于想明白了,她愿意等他。 并非失去才觉得可惜,可失去之后,童丽颖才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现在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与裴少联姻的不是童丽颖,而是童司韶。他们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原来大家都想错了,裴少心中的白月光一直都是童司韶,童家正牌小姐,而不是小三的女儿童丽颖。这么多年,童丽颖都在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圈里的人对这些事情的方向是很敏感的,童丽颖的几个合作对象兼仰幕者在打探到这件事的可靠性后,对童丽颖的态度也变得很微妙,有一两个摆明态度要公开追求她,还有一两个则暗示自己可以给她更好的资源。 曾经的仰慕者都觉得自己有资格追求童丽颖了。被人追求对女人来说固然是一件光彩的事,但明眼人都看的明白,童丽颖的身价下跌了。 曾经高不可攀的白月光即使不是马上变成唾手可得的白米饭,却也已经被拉下神坛了。 童丽颖自己也很快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想抓住裴意然,稳住局面。 被婉拒后,童丽颖的声调一下子变了,她急于抓住机会,什么都顾不得了,“意然哥,我错了,其实是我求裴妈妈帮忙,是我自己想要……” 她一语未完,就听电话那头传来裴意然的一声低沉闷哼,接着是一片死寂。 童丽颖不是傻瓜,她整个人呆住了。 这厢童司韶耐心舔着裴意然上下滑动的喉结,他的皮肤又白又光滑,带着木质香味。他的体温在她的动作下一路往上攀升,皮肤也泛着淡淡红晕,热热的呼吸一下一下打在她头顶。 童丽颖似乎还不死心,“意然哥?” 对一心想恶心自己的人能怎么办呢,只能恶心回去。若不这样做,都对不起童丽颖苦心积虑的撬墙角行为。 童司韶不想给童丽颖任何机会,她坏心眼地胯坐在裴意然怀里,手从裴意然的衣襟底下伸进去,他腹肌分明而有韧劲,摸起来手感很好,让人爱不释手。 “……别闹,”裴意然含糊说道,手掌撑住童司韶的肩膀,似乎想推开她,但推了半天都没使上劲来。 第60章 最爱上意然哥哥 童司韶的手往下挪动,轻轻摩挲,裴意然抿紧双唇,低头用力瞪她。通话显然已经进行不下去了,他的注意力全在她的动作上。 童司韶朝裴意然眨了眨眼睛,使坏地一使劲,裴意然终于抑制不住闷哼一声,手一松,手机滚落到她膝盖上。 裴意然把头抵在她的肩窝,咬牙,“真坏!” 童司韶一边作恶一边耳语,“哪有做事半途而废的道理,我们赶紧录完。” “意然哥哥最好看啦!” “意然哥哥最性感啦!” “我最爱意然哥哥啦!” 裴意然被激得喉结上下滑动,低头狠狠吻住她,一阵热吻之后,童司韶双腿也软了。 扶手椅什么时候往后滑了出去,他们都没注意到。 裴意然一边捏着童司韶的腰部,一边还在嘟囔,“真坏!” 接个电话,他们就搞得这么激情四射,这件事应该会让裴意然印象深刻,如果以后童丽颖再向裴意然表白什么的,裴意然一定会记起童司韶现在对他所做的事情。 童司韶百忙之中拨冗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界面显示仍在通话中。 人类都是自己作死,没办法。 童司韶没有让听众欣赏隐私的癖好,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她伸手一把掐断了通话。 “这些都从哪里学来的,嗯?”看到童司韶走神,裴意然不满意地在她唇上咬了一下,“这么会。” 童司韶心里痒痒的,舔了舔他的唇瓣,“那你喜欢吗?” 裴意然看着童司韶的脸,黑黑的瞳仁里满满的都是她,“在一起?” 要使出十二分的力气,才克制得住回应裴意然的冲动。童司韶垂下眼帘,避开裴意然的视线。她还没有做好十足准备,也不想就这么把他拖下水。 裴意然叹了一口气,听着有些落寞,童司韶心里疼了一下,抬头讨好地摸着他的耳垂,“我帮你,好不好?” “还是觉得我不够可靠,不能成为你的良人?”裴意然拂开童司韶的刘海,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 “不是。”童司韶很快回答,裴意然的眼神让她难过。 裴意然真的很好,童司韶没什么不愿意的。可童司韶的情况太特殊了,她是真怕把裴意然拖入万劫不复里。 “嗯?”裴意然固执地看着童司韶,寻求一个答案。 在x方面,裴意然一直对童司韶保持足够的尊重。 孤男寡女,共处一屋,又明摆着是未婚夫妻的关系,若说只有相敬如宾,那根本既不现实,也不人性。 耳鬓厮磨乃至深入腹地探索,快到临门一脚时被童司韶喊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裴意然虽然常有歪腻怨言,却从未霸王硬上弓过。 倒是童司韶口头手头讨到的便宜更多些。 童司韶知道,裴意然在等,等童司韶完全接受他的那一天。 童司韶从没有这样随心所欲欺负过一个人,原来人真的会恃宠而骄的,但童司韶自从开始欺负裴意然以后,就不再害怕寂寞了。他总是在童司韶需要的时候,站在她身边,安慰她,做她的靠山。 “你很好。”童司韶捧着裴意然的脸说道,“是我放不开,你再给我一点时间。以后,换我追你好不好?” 裴意然用恨不得咬她一口的眼光盯着她,“你说追就追得上吗?到时候看我心情。” 裴意然再一次妥协让童司韶心头一热,她亲了亲他的鼻尖,“宝贝儿,必须的,以后我求你要我。” 他不应该这样纵的她啊。 裴意然放开钳制在她腰间的手,高热的手牵引着她的手往下走时,还一脸淡定说道,“就会逞能!” 可其他地方一点都不淡定,把童司韶的手臂都折腾酸了,还不肯出来。他最近越来越不容易满足了。最后童司韶只能俯在他耳边反复念叨“我最爱意然哥哥啦。”才终于搞定了。 完事后,裴意然过河拆桥,带点慵懒的语气,“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坏?” 童司韶嗅到危机,立刻摆出未婚妻的身份堂而皇之地说道, “货已售出,落子无悔。” 裴意然嗤地笑了一声,“越来越蛮不讲理了。” 童司韶相当不服气,这个锅她可不想背,“那你的lisa当着我的面撬我的墙角就讲理啦?你当我的面与她调情就讲理啦?你爱回就回,我可没拦着你表现礼貌。” 裴意然把她塞过来的手机顺手放入口袋里,有些无奈地说道,“没有的事,别自己脑补,脑袋里在演什么狗血剧情,马上给我关机重启。”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lisa在打什么算盘,她不就是一直琢磨人类犯贱心理学嘛,”童司韶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她故意缠着你,把你缠习惯了,然后再搞一出失踪计,出于惯性心理,你肯定受不了,反而主动追她去了。” 裴意然相当无语地看着童司韶,“姐姐,你知道我智商多少吗?对我的智商有点信心好不好?欲擒故纵这一招如果对我有用,那还有你什么事?” “这跟智商没关系,这是人类的劣根性在作祟。以前没发生过的事,不代表以后不会发生。” 以前裴意然不开窍,那些男女之间的招术或许对他没用,现在他开窍了,难保会被有心人利用,所以童司韶要防患于未然。 裴意然撇了撇嘴角,一口道破,“所以你现在在干什么,给我打预防针?就不怕反而引起我叛逆心态,适得其反吗?” 你看,男女之间的那点破事,无论懂与不懂,都知道界限在哪里。有故意越界的,没有因不懂而越界的。 被裴意然识破了心思,童司韶一脸坦荡地回答,“嗯,就是要提前给你打预防针,免得你中了别人的奸计,如果真适得其反了,也只能认命。该做的事都做了,什么样的后果都愿意自负,该做的事不做,那才对不起自己。” 裴意然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次碰到像童司韶这样的人。 与裴意然在一个圈子里玩大的朋友,以及商场上碰到的对手,无一不是精明利害的角色,大多数都是既有品味,又有趣味的精英主义者。 他们可能富有见识,又精于世故,不过绝不会像童司韶这样,将许多认知上的模糊地带通过三言两语给具象化了。 裴意然呆怔半晌,笑了,伸手摸摸童司韶的耳垂,“说你聪明呢,有时也挺笨的,说你笨嘛,又一肚子的坏水,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别庸人自扰了,有你这么一个坏蛋折腾我还不够啊,我哪有闲功夫搭理别人,不要乱吃飞醋,给自己找不痛快。” 糖衣炮弹,童司韶才不上他的当,“你不这么想,不代表童丽颖不这么想。”还不是因为有你妈妈撑腰,童丽颖的非分之想才会越来越多。 眼下裴童两家各派出一支团队与婚庆公司一块协商婚礼筹备事宜,前几天裴意然带了一些婚纱和戒指的图案让童司韶挑选,还说过几天要亲自带她飞去巴黎挑选实物,有关婚礼的一切都在如火如荼进行的。 美中不足的是,裴母对于联姻表现得很暧昧,她既没有公开承认过这桩联姻,也没有否认过。对童丽颖的态度也是一如既往寄予厚望的模样。 裴意然每次接到他妈妈的电话,都刻意避开童司韶,接完电话后,即使他没表现出来,童司韶也能感觉到他心情不佳。 童司韶开口问过两次,裴意然虽然口口声声都保证没事,让童司韶不要担心,其实童司韶知道,他自己心里未必不烦。 小姨看多了偶像剧,担心裴母也像剧里的恶婆婆,拿钱砸童司韶逼她离开裴意然,还再三叮嘱她,万一裴母提出这样的条件,千万不能答应,留在裴意然身边比在任何地方都安全。 唉,偶像剧看多了,再聪明的人视野也会变得狭隘,小姨也不例外。 富豪一般都可以玩转黑白两道,想让一个没有背景的人无声无息地消失,那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何必多此一举拿钱砸人呢。 裴家几代单传,人丁单薄,但裴母娘家却人丁兴旺,家大业大,倘若裴母有意与童司韶为难,只怕她的日子要比金屋藏娇更不见天日。偶像剧多脑残啊,当消遣别带脑子看。 小姨听说以后非常惊讶,思前想后,为童司韶无招可支愁眉苦脸,童司韶反而安慰小姨,也不是无招可支,裴母是铁桶一个,毫无破绽,但不见得她身边的人个个都是铁桶,如果能从身边的人那里打开一个缺口,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但至今童司韶还没有找到那个缺口。 “童丽颖怎么想关我屁事,不要让她影响我们。”裴意然不满地捏了捏童司韶下巴,“别咬嘴唇。” 童司韶抬头香了香裴意然,耳边听到他问道,“那些技巧都哪里学来的?刷毛片吗?” “不是,”童司韶顿了一顿,看到裴意然眼神紧张了,她诚实地说道,“都是从腐书上学来的。” 裴意然很意外,“腐书?耽美小说?” “嗯。” “腐书会写这些细节?” “许多细节比这深入精彩得多,你要不要试试看?”童司韶满怀期待地看着裴意然。 她真的很想解锁书中的许多动作,如果裴意然愿意配合的话。 被童司韶像狼一样的眼光盯着,裴意然想起上次双手被捆绑后的经历,项上突然寒毛直竖,“不要。你给我起身,让我看看你录入的效果。” 童司韶还没来得及反应,裴意然不知看到什么,忽尔表情一凝,坐直身子,难以置信地盯着声控系统,然后长腿一弹,连人带椅直接滑到了书案前。 “怎么啦?又不行?”被顺便打包过来的童司韶,在裴意然与书案之间挤得转不过身子。 裴意然随即按了回放键。 扩音器里传来童司韶嗲里嗲气的声音,“我最爱上意然哥哥啦。” 余光里,有什么在上下起伏地闪动。 第61章 见招拆招,童司韶拿到数据 竟然通过了,这句话无意被录进去后,产生了声波图。 在这个陌生世界里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谁也无法想象童司韶的心情。她激动地滋溜滋溜往裴意然唇瓣上亲了两口。 “终于成功啦,录进去了。” 哈哈,她把系统打败了,这是不是说明,这个平行世界接纳她了。她正式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但裴意然仿佛比童司韶更惊喜若狂,一向冷静自持的表情裂开了,拿起手机对着声控系统录视频,录完打开微信向某个人发了过去,随之语音,语气带点抑制不住的开心,“过了,这下你该放心了。” “谁?你给谁发视频?”童司韶好奇地往他屏幕前凑。 裴意然有些不自然把手机往兜一揣,避开童司韶的目光。 “是这套系统的程序员,他一直在等我的测试结果。” 切!骗她。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不过已足够让童司韶辨认出那是裴夫人的头像。 诡异的是,裴意然为什么要把这个结果迫不及待告诉他妈妈? 难道?有些想法呼之欲出,可偏偏在童司韶眼前浮现的全是一幅幅散乱的画面,怎么也看不清楚。 裴妈妈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讨厌她? 印象中裴夫人是个人知书达理的人,就像司机小林司机提到的那样,只要不碰触她的逆鳞,对晚辈总是尽量能提携就提携,不像有些没见识的妇人,只顾着自己攀比抢风头,除了刻薄别人,就没啥正经事干了。 裴夫人之前虽然对寄主无感,但也并不讨厌,甚至基于面子问题,在寄主与童丽颖之间,一碗水也尽量端平,断不会失了长辈风范。 好像自从童家拿着寄主的生辰八字去裴家商谈联姻之事后,裴意然的态度就变了。 难道?难道什么,有些念头被裹在一团迷雾里,让童司韶一时抓不住。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来自额头的温热帮童司韶拉回了注意力。 “那你呢,为什么这么开心?”童司韶有些呆呆地问道。 裴意然低眉顺目吻着童司韶的额头轻轻说道,“司韶,欢迎来到我身边。”然后他笑起来,又按了回放键,表情专注地听着。 童司韶回过神来,她刚才喊的好像是,“我最爱上意然哥哥啦。” 可她分明喊的是,“我最爱意然哥哥啦。” 裴意然也觉得迷惑,却唇角弯弯,安静如鸡,辛苦忍笑的模样不要太欠抽! 一字之差,缪之千里。 一想到,日后每天都要对着天花板大喊这句傻话,说不崩溃是假的。 但是看到裴意然抿着唇微笑的模样,童司韶心想,这也值了,就当哄他开心吧,他对自己可是真的好。 周一上班,童丽颖把童司韶叫到她的办公室,拿出一份合同,交待她拿到sus总部,找戴维签一下字。 童司韶拿出来一看,原来童氏童事会已经通过向sus进行第二轮融资的方案。 “这个项目由你负责,这个合同就由你跟戴维签定吧。”童丽颖拿出一枚合同章,交给童司韶。 童司韶拿过合同章看了一眼,有些奇怪地问道,“为什么这个合同章上面没刻有税号?” 童丽颖声色不动地说道,“这个章都用了近三十年,又不是新申请的,上面没刻有税号很正常。” 本来是很正常。国家是在八年前才出了新政策,要求新成立的公司刻章时必须向当地公安局报备,章印上面除了公司名称外,还要刻有公司的税号。 童氏已经成立三十多年,当然不属于这个范畴,但是这个合同章是新刻的,因为童氏五年前变更了公司全称,将名称里的“装饰材料”变更为“建材”。 按流程,变更公司全称后应该马上变更公司所有的印章,新刻的印章就要照新的政策刻印,不可能缺税号。 但是童司韶现在不想点破这一点,万一童丽颖回她一句,内部合同章又不是公章,没必要向公安局报备,这理由说起来也挺合情合理的。 童丽颖见童司韶不说话,又说道,“你跟意然哥究竟怎么说的?他到底会不会向sus投资?” 从一开始,童司韶就与裴意然彼此心照不宣,他们只会在童家人面前做做样子,童司韶不会要求裴意然向sus投资,裴意然也没有打算向sus投资。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几乎没有讨论过这件事。 童司韶望着合同章,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抬头说道,“本来裴意然在我的游说下,几乎答应了,不过裴氏在做尽调报告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裴意然在看到报告后,又不想加入这个项目了。” 童丽颖有些紧张地问道,“什么事?” 童司韶把自己在网上搜到的信息,在脑海里组织一下语气,用肯气的语气说道,“那份报告里显示,sus在这三年里发生过三十几起电动车自燃形象,但每一次都被公关处理了。裴氏怀疑sus的质量不过关,所以不肯投资。” 其实在网上可搜到的有限信息里,童司韶只看到有关sus的五起自动车自燃现象,但是童司韶觉得,如果网上都能搜到五起事故的话,现实里应该更多,所以按照每月一起自行增加了数量。 童司韶还以为这个消息会惊吓到童丽颖,毕竟童司韶擅自在得来的数据上做了手脚,把被伤害的人数乘以倍数。 没想到童丽颖听完,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冷着脸说道,“人无完人,车无完车,一开始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小车自燃被投诉这种事每一家车企都发生过,不是什么重大的新闻,裴氏也太小心了。” 童司韶在网上搜到这些消息时,还有点怀疑这个消息的可靠性,因为现在的网络基本一趟浑水,水军黑子满天飞,但凡有些手段的都想通过搅乱浑水从中取利,谁也不知道那条消息是真,哪条消息是为了造势而捏造出来的。 但是听了童丽颖的说法后,童司韶暗暗心惊,看来这些新闻不是空穴来风,童丽颖对此一清二楚。 有一篇新闻里甚至写道,一位车主因逃跑不及时,皮肤烧伤度达到12%,需要植皮。 真是太可怕了。童司韶不由地反驳道,“安全是汽车的第一标准,自燃率这么高,根本不正常。这样的车辆就不应该出厂,这样会害了车主的。” 童丽颖看她一眼笑了,“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又不是由你说的算。这些都是审核过的车辆,是符合国家标准的。” 童司韶坚持说道,“自动车是新兴行业,最初的标准有可能不实用。不是能够开出来的,都叫车子。” 童丽颖嫌她没见识,“你这个榆木脑袋,给你说件事吧,福德公司听说过吗?” 就是这么一家米国大车企当初为了省下成本,采用较薄的挡板,当他们的工程部提醒总部,这种挡板在使用五年后容易发生变型,导致车祸率提高时,他们的总部让他们的财务部给出两种预算,换挡板所需要花费的成本高,还是日后可能面临赔付的费用高?财务部很快给出结论,换挡板的预算费用会比可能面临的赔付费用高出三倍。” 童丽颖扬着眉头问童司韶,“你知道福德董事会收到财务部这个结论时,他们做了什么决定?” 童司韶最近对这些事情也很关注,恰巧也看过这篇报道,但她没马上回应。 童丽颖带着得意的脸色告诉她,“董事会一致决定,不换挡板,将节省下来的部分费用转入售后赔偿这一块预算,大家皆大欢喜。” 童司韶沉着气说道,“最后事情暴露了,那家公司不是被法院巨额罚款了吗?这种漠视人命的行为一点都不可取。” 童丽颖冷静地分析,“但是他们如果一开始就换挡板的话,成本太高,公司也许就维持不下去,等公司做大了那种程度,天价罚款对他们来说也是可以承受的。一, 在公司照样运营得风生水起。” 童丽颖这套说辞童司韶根本不赞成,虽然谈生命无价太空泛,因为无价的生命经常可以用有价的赔偿来结算。但是,在生命面前我们能不能稍微尊重一点,能不能不要这么理所当然?能不能给自己留点审视的空间? 童司韶盯着童丽颖说道,“完全不顾人命的公司根本不会长久。这个合同,我不会去签的,除非,让公司对sus做一次检测。” 童丽颖“shit”的一声,将手中的钢笔甩到地上,“你是执行总裁,还是我是执行总裁?” 童司韶也在愤怒不平中,没理会童丽颖,意气用事地转身走了出去。 电梯门打开,心不在焉的童司韶埋头往里走去,差点撞到一个人。 对方赶紧往旁闪了闪,笑道,“童特助,小心点。” 童司韶收住脚,抬头一看,勉强笑道,“哎,郑总监,刚没看到,不好意思。”她转身按住电梯开门键,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郑旭东本来要去总裁办公室,现在看到童司韶的表情,猜道她刚从童丽颖那里吃瘪回来的,索性跟她下了电梯,“关门吧,上次你说的事,我托兄弟帮你查了,正打算找你谈谈,这么巧,就碰到了。” 两人一路无话,乘电梯到15楼,找了个监控拍不到的僻静角落,站在走廊说话。 郑旭东从公文包里拿出两张打印纸,递给童司韶。童司韶一看上面的数据,居然与她预估的一样,脸色沉了下去。 郑旭东说道,“我兄弟说了,sus生产的电动车质量问题多多,根本买不动,但它背后有资本撑腰,冲着zf的补贴赢利,打压竞争对手,扰乱市场。” 童司韶看着数据,有些困惑地说道,“买到烂车,为什么那些受害者车主没有联合起来告他们?” 郑旭东说道,“告也是为了得到赔偿,sus的公并私下与他们协商,给了他们一大笔赔偿费,他们自然就不告了。” 但是这也说不通了,sus刚成立两三年,资本再雄厚也是有限的,那么高的赔偿率,他们怎么受得住? 郑旭东却说,“他们一辆车的成本才几万,zf给他们一辆车的补贴都有十几万了,除去赔偿,车企还有得赚。” 然而zf并不知道他们上当受骗了,他们以为他们在大力支持国家的新能源事业,没想到却给无良车企钻了空子。 第62章 受害者不愿出面 童司韶听了郑旭东的分析,哑口无言。 难道就没有人来治一治这些无良车企吗? 郑旭东耸了耸肩,在商言商地说道,“这件事倒也怪不得童总,有钱谁不想赚,反正拿的是一公的钱,不赚白不赚。我拿这些数据给你,就想让你心里有个数,有些事能避则避,别被人拿来挡枪就好。” 郑旭东一开始是不想掺和这件事的,但是他欠了童司韶一个人情,不得不还。 上任总监到国外谈一个项目,突然就留在外国了,辞职也就是向公司发了一封邮件。 业务水平出众的郑旭东临危受命,被提拔了上去。当时销售部正在与裴氏谈论一个大项目,郑旭东接手后,对方却迟迟不肯签下合同。 这是郑旭东新官上任的头一把火,公司上下都盯着他看,如果这把火烧不起来,估摸着他的职场生涯也要完蛋了。 郑旭东反复找与裴氏的项目负责人商量,对方就是抓住一些细节不放,不肯松口,有一次酒喝多了,终于说漏了嘴。 “童家有菩萨,何必舍近求远到处拜佛?” 郑总监一琢磨,开窍了,以销售部团建的名义,请童司韶到渐江菜系的高级餐厅聚餐。 童司韶一开始还真以为是销售部团建稍带上她,席间听到郑旭东吞吞吐吐向她抱怨工作难处时,她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与她一向八竿子打不着的销售总监怎么突然对她套起近乎,她更不明白销售总监所说的工作难处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当时,童司韶只能按常情安慰她几句,回家后,忍不住让裴意然为她解惑。她还以为,这又是什么职场套路之类的。 裴意然正在健身房里练小腿弯举器,童司韶站在他身边唠唠叨叨说了一堆,他都没反应。 裴意然练完冲水后,看到童司韶坐在椅子上吃橙子。他知道童司韶这个人总觉得,榨出来的果汁没有原滋原味的好。吃水果就是要一口口啃,才能保住所有营养。 裴意然也想吃原滋原味的,走过去低头用嘴接了一瓣,吃完后告诉童司韶。 “不过担心,过一周裴氏这边就会同意签约了。” 童司韶还有点不开窍, “是什么细节没谈妥吗?” “不是。合同我看过了,基本没问题。是我让销售部再拖两周。” 童司韶还想再问什么,裴意然已经不耐烦了,把她抱在怀里,直接堵住她的嘴。 等到合同签好,管理层突然对童司韶的态度大为改变后,童司韶大致也明白了裴意然的用心良苦。 经历过这件事,郑旭东经常借着团建的名义,拉近与童司韶的关系。童司韶因为对业务一窍不通,又不想一直麻烦裴意然以及他公司里的人,所以有时也会请教郑旭东。 当童司韶在网上搜到那些sus负面新闻时,她便向郑旭东顺便提一嘴,郑旭东知道她在负责这个项目,也没有多想,拍胸脯答应帮忙。 郑旭东还以为,童司韶单纯就是为了趋利避害才做这些调查,临走时还善意地劝慰了她几句。 “电动车对三电技术要求很高,国内许多车企都达不到这个要求。但是大家又眼红补贴,所以才搞出那些烂车来骗补贴。这些车企敢这么搞,背后也是有资本撑腰的。业内心知肚明,这已经是一摊浑水了。你搅,我也搅,赚够了钱就跑,谁也没吃亏。” 童司韶知道郑旭东是把她当成自己人,才“语重心长”说了这么一堆。 可惜,他们这些人都是遵循“无奸不商”的潜规则思考问题,与童司韶的理念是背道而驰的。 童司韶越想越气,终于知道,为什么五年之后,sus会暴雷了。 生命安全在这些人面前怎么这么不值一提?合着不是你们受伤害啊。国家花钱难道就是为了养你们这群废物资本家?一个个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两天后,童司韶当面向董事长提交了一份关于检测sus两款电动车的提案。 童爱国当天就以证据不足退回了提案,事后童爱国用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向童司韶解释:检测需要时间和成本,只有证据充足,这个提案才会通过。 否则,检测的结果如果证明童司韶错了,她能承当这笔费用吗?浪费那么多人的时间和精力她该怎么向董事会解释? 童爱国已经后悔当初答应童司韶来童氏上班。 他们都以为把童司韶放在眼皮底下好控制,没想到今非昔比,今日的童司韶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随时会给他们带来风险。 他与童司韶之间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气氛,因为这件事关系又变得紧张。 接下来两周,童丽颖也没再找童司韶的麻烦,只是晾着童司韶,双方都知道立场不同,继续讨论没有必要,又都碍于情势,只能继续维持着僵局。 * 十二月初,两天时间气温骤降10度,但空气能见度却提高了,从车窗往外可以清晰看到路过行人冷淡的表情,大多数人都穿上了羽绒服,两手插在兜里,微缩着脖颈匆匆而过。 一位高中生模样的男生经过那辆劳斯莱斯时,转头看了一眼,心想,这辆劳斯莱斯三天白天都停在这里,不会真像玛丽苏小说那样,车主喜欢上贫民区的灰姑娘,特地追到这里来吧。 高中生假装回头看风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坐在车里的几个人几乎同时无聊地动了一动。 坐在后座左边的人突然笑了一声,“这小哥每天走过去,都要回头看看这辆车。” 前排的司机颇为自豪地笑道,“童小姐你不知道,车才是小男生的第一个憧憬对象,见到我们家这位天仙美人,难免一见钟情念念不忘。当年我第一次见到这辆车时,激动得差点滑倒跪地。” 童司韶心想,你们男生真是变态。难怪前几天她提出要自己开车时,小林司机差点以死抗议。 小杨抬手看了看腕表。小林马上问道,“童小姐,快十二点了,我们今天还要这样继续等下去?” 童司韶说道,“对面有饭馆,你们仨轮流到对面吃午饭吧,给我带一份盖浇饭就行。” 小林小杨一起下车了,走进一家湘菜馆坐下后,才开始嘀咕抱怨。 “童小姐究竟想干什么?那些人又不理会她,她还拼命找他们。” “那些人获得的赔偿都可以再买一辆平价的燃油车了,怎么会去投诉车企。童小姐怎么就想不明白这一点。” “而且她为什么要让这些车主去投诉车主呢?对她又没有半点好处。” 小林小杨一起摇摇头,简直想不明白。 原本,童司韶是想给童氏一个自查的机会,才会向童爱国提交检测sus的提案。 结果,童爱国揣着明白装糊涂,压根不理会。 人命关天,童司韶不可能当自己不知道。 如果童氏迟早要亡,那至少让它少害点人。 这些天童司韶按照郑总监给的资料,一个个找那些受害者车企,希望他们能站出来,向汽车质量平台投诉。 可那些车主在收到赔偿前私下都签了保秘协议,不可能把到嘴的肥肉再吐出来,所以要么避而不见,要么婉拒了。 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投诉那些黑心车企。 小杨问小林,“你说,这种情况我们要不要向裴少汇报一下?” 几天前裴意然突然到海外视察分公司,要过几天才会回来。临走前吩咐小林他们,要好好保护童司韶的安全,但不要限制童司韶的自由,只要童司韶不是离家出走,她爱干什么就让她干什么。 裴意然当时怎么也没有料到,一向明哲保身的童司韶竟然想瞒着他干大事。如果知道童司韶会在死磕的路上越走越远,他就不会显得那么民主自由了。 小林无奈地说道,“童小姐说,她现在负责的项目就是与这些受害车主有关,我们若向裴少打小报告,若他被吹了枕边风反而怪我们多事,童小姐以后也不待见我们,我们岂不是里外不是人?” 古来英雄难过美人关,谁都惧怕枕边风,小林这么一解释,倒也显出几分道理。 看样子三人之中,小林司机才是小头目。两位保镖有什么情况还得与小林司机商量,但两位保镖不知道的是,小林司机有难言之瘾。 他被童司韶胁迫了,童司韶看准他爱车如命的痴癖,胁迫他帮着自己先瞒着裴意然。 小林司机敢胆不配合童司韶行动,童司韶就会向裴意然请求,收回小林司机开劳斯莱斯的权利,由童司韶自己来开这辆车。 童司韶前几年在南方考得驾照,小姨找到后帮她寄了过来。童司韶收到驾照后,就想自己披挂上阵开车上班,裴意然怕她技术不过硬,说先让小林带带她,等她技术娴熟了,再买辆小型的车子给她开。 小林司机一开始不赞成童司韶这次出格的行为,正好出了这事,童司韶有意无意拿这辆车拿捏他,小林司机无奈地妥协了。心里却很憋屈,这位童小姐看起来人畜无害,实际阴损得很,一招就踢中他的死穴,真是近朱者赤。 到了傍晚时分,面对车里其他三人百无聊赖的表情,童司韶有些内疚地在那里挠头。 看样子,又是徒劳无功的一天。 既然那些普通受害者车主不愿发声,童司韶想来想去,只能寄希望于那些身体受到伤害的车主身上,那些人所受到的伤害就不是金钱所能赔偿的吧,他们如果肯意气点,或者就不会再有人受这样的无妄之灾了。 可惜还是没有人肯发声,在电话不接,敲门不开的情况下,童司韶只能到公寓外守株待兔。 这一守,守了好几天,还是没等到人,搞得大家都有些灰头土脸。 童司韶正在考虑要不要提前收工,无意间看到一辆轮椅慢慢被推出公寓大门。 童司韶看了一眼后,激动地打开了车门。 童司韶自以为自己的跟踪术很了得,但是没走几步,就被人识破了。 推轮椅的大汉低头向坐在轮椅上的人说了两句,坐轮椅的人配合着他转了个弯,看样子是准备打道回府了。 童司韶连忙跑上去,冲着坐轮椅的人喊道,“司徒先生,请留步,听我说两句话。” 第63章 童司韶看不清裴意然的心思 听到童司韶打招呼,推轮椅的大汉反而大喊一声,“滚开。”,并推着轮椅往前疾奔。 童司韶一边跟着跑一边捡要紧的话说,“司徒先生,我为你的情况感到难受,你这次受伤,责任完全在车企,他们明知道车子有问题,还买给你,导致你受伤。你别以为他们有良心,他们对你的赔偿远远不到位。如果你走法律途径,不但能让他们赔偿到位,还会避免类似的情况发生……” 司徒先生面无表情地听着,眼神盯着前方,压根不理会童司韶。 “滚开。”推轮椅的人突然粗暴地向童司韶喊了一声,转动轮椅向童司韶直撞过去。 还好小杨抢前一步,两手按住了轮椅。小郑一把扶住往后直跄的童司韶。 推轮椅人看到他们人多势众,唯恐脱不开身,竟冲着公寓门口的保安大喊道,“抢劫啊,有人抢劫啊。” 童司韶怕乱子闹大了,不好收场,赶紧带着两位保镖上了车,小林“呼”地一声把车子飙出塞车的味道。 从县城到市区大约两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车内异常安静,一向乐观的童司韶脸上难得显出沮丧之色。她没想到这件事办起来会这么难。接下来该怎么做,她一时也没有了主张。 回到君临森域天已经黑透了,童司韶下车前强打精神与小林他们打了个招呼,迈着有气无力的步伐进了电梯。 打开大门,却意外地看到本该黑洞洞的客厅里亮着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烟味。 对于如何与裴意然解释这件事的场面,童司韶准备不足,她以为等裴意然回来时,她已经将这件事处理好了。 童司韶加快脚步走了进去,心里也打起鼓来。照说好的行程,裴意然应该三天后才回来。她这边刚闹出点动静,恰好裴意然就提前回来了,事儿会不会这么巧啊。 果不其然,窗前立着一抹颀长身影,夹着根,默默吐着烟圈。 裴意然平时很少抽烟,他没有烟瘾,但是遇到烦恼的时候,偶尔会抽一两根。 听到身后有动静,裴意然并没有转过身子,只是吹了一口气,将烟圈吹散了。 童司韶快步走到裴意然身边,将身子依偎着他,腻声说道,“你提前回来啦?吃过晚饭没有?” 裴意然侧过头,微垂双眼,注视着她,眼光中少了平时宠溺的深情,多了几分阴郁的味道,一看心情就不大好的模样。 童司韶挽了挽袖子,笑道,“上次你说我煮我西红柿鸡蛋面很好吃,今天我再露一手吧。”说着,她转身欲去厨房。 “司韶。” 童司韶回头,对他对视着,“什么事?” 裴意然皱起眉头,“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童司韶语焉不详地说道,“我那个项目有些数据不太对,我去查证了。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知道的话,我就不会加班了。” 童司韶嬉皮笑脸说完后,转身又想循走了。 “童司韶!”裴意然在她身后冷峻地唤了一声全名。 童司韶知道完蛋了,她虽然不知道裴意然已经知道多少,但她知道,她若不先坦白,此事难以收场。 童司韶就把这几天所做的调查避重就轻与裴意然说了一遍,末了,还加了两句贴心的解释。 “上次打电话的时候,本来想跟你说的,不过知道你忙,不想你为这点小事分心,反正等你回来了,我再告诉你也一样。你看我体不体贴?你啊,上辈子肯定拯救了银河系,所以才会娶到我这么个温柔体贴的好妻子啊。” 说完,童司韶还厚颜无耻地邀功起来。 根据经验,只要她肯腆着脸皮向裴意然装傻撒娇,无论裴意然多么生气,都会被她逗笑的。 但是这一回,裴意然没有笑,他的表情看起来更严肃了。 打从童司韶穿越过来第一次与裴意然打交道起,就没有占下风过。裴意然给童司韶的感觉就像一只大型小奶狗,对她逆来顺受,千依百顺。 纵然童司韶明白,有些事情不能光看表面,但是她仍然觉得,除了傲骄,裴意然不属于他那唯利是图的圈子。 有一次郑总监与童司韶开玩笑时提到裴意然经商手腕强硬,令人胆寒,童司韶还觉得郑总监以讹传讹,言过其实。 但是今晚,她却领教了不一样的裴意然。 “童司韶,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瞒着我。”裴意然面无表情地说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嘛。”童司韶小声抗议。 “不是大事,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童司韶也知道自己不占理,赶紧道歉,“对不起嘛,瞒着你是我不对,以后我不会啦。别生气了。”她凑过去,讨好地亲了亲裴意然的双唇。 亲完以后,童司韶的感觉更不好了,他的双唇从未如此冰冷过,看她的眼神也人未如此冷冽过。童司韶踮起脚跟,打算给他一个热吻,吻热他。 但是裴意然却扣住她的腰际,低头看她的脚踝。 事发时,虽然两位保镖尽心尽责,但是保不住别人突然发疯,童司韶的脚踝还是被轮椅的轮胎刮蹭了一下,渗出血丝。刚才谁也没有注意,现在血丝凝固了,伤处看起来青青红红的,有些碍眼。 童司韶笑道,“不小心蹭到了,我去消个毒。” “别动。”冷不丁裴意然给她来个公主抱,小心翼翼将她抱到沙发上。“等我拿药。” 裴意然拿来药箱,帮她清洗上药。童司韶吃痛,忍不住想收脚。 “现在知道痛了?”裴意然语气冰冷地嘲道。但是与他的语气冰冷度成反比的却是他的动作上的温柔,他凑近身子,朝那片伤处吹气。 从没有人对童司韶这么关心过,她感动地说道,“裴意然,你对我真好。” 裴意然没有回应,持续吹着气,收拾药箱的时候闷闷说道,“别戴高帽子了,没用。如果你真的感动的话,以后就不要干这种让我担心的事情。” “这次是个意外,下回我会小心的。”童司韶赶紧保证。 裴意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侧过头看了童司韶一眼,下次?不会有下次了。他错了,他应该像养金丝雀一样养着她,而不是放她出去,任性妄为。 他的眼神所含的多种涵义让童司韶两眼皮直跳,又像是悲伤又像是不忍,又像是带了巨大的决心,慌得让她几乎要从沙发上跳起来。 童司韶脸儿眼神干净灵动,脸又小又干净,吓得发白后,难得显出几分乖巧可怜来。 裴意然有些爱怜地抚了抚她的眼角,“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所做的事是揭开整个行业内幕,断了一众资本的财路。你是在与这个行业为敌。再这样下去,他们容不得你。” 童司韶急道,“我这也是为了这个行业好啊,完善标准,去芜存菁,新能源电动车才能真正发展起来。他们不能这样欺骗政府,无法无天,也不能欺骗无辜的消费者。” 裴意然觉得头疼,当初吸引他的,正是童司韶身上这种干净的拧巴劲,现在却成为他们之间最大的隔阂。 许多圈子里约定俗成的潜规则,在童司韶那里根本行不通。比如她对联姻的排斥。 裴意然说道,“那又怎样?你以为就你知道?别傻了,妄想当灯塔的,都被海啸冲了。” 第一个揭发三露奶粉的记者在旅馆住宿时残遭杀戮,被人刺了六十七才死,第一次揭露地沟油的记者至今下落不明。c国现在资本横行,只需要热搜,不需要记实记者。 到去年为止,全国纪实记者人数不足150人。 柏拉图说过,在一个由骗子和傻子组成的社会里,人们痛恨的并不是说谎者,而是揭穿谎言的人。 裴意然耐着性子将这些事解释给童司韶听,童司韶其实对现状也并非一无所知,但此刻她执拗劲上来了,把事情想乐观了。 她凑过去小心翼翼地说道,“这次我大意了,下次我小心点。做事不能半途而废对不对,之前你还一直鼓励我,让我去童氏好好干。现在你也不能半途而废吧。” 裴意然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他当时存有私心,希望童司韶去童氏磨一磨,让她也懂点小情小爱之外的人情世故,没想到,童司韶不玩则已,一玩则想玩大的。 童司韶的行为已经将惊动了数家资本,裴意然一个下午接到好几个人的电话,大家都怕事情闹大了,谁都脱不了身。若不是知道童司韶是裴家的准媳妇,她的太平日子别想过了。 裴氏搞实业,虽然凭着是实力,但是谁都知道,在c国圈子里混的,没有人脉寸步难行。裴氏搞得这么成功,黑白两道都有自己的关系网,现在谁也不敢动他的人,但是与整个圈子为敌,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童司韶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以为跟以前一样,靠自己的甜言蜜语就可以说服裴意然。 两人小别数日,童司韶又受到惊吓,裴意然也不想逼得过紧,就没再说什么。 吃过饭,裴意然还耐着性子陪童司韶看了一场张国荣主演的老电影《霸王别姬》,看到最后,童司韶感慨,虞姬还是当年的虞姬,但霸王却不是当年的霸王了。 架子上的大多数碟片如《断背山》《蓝芋》还有这部《霸王别姬》之类的,都是裴意然搬进这个公寓时妈妈送给他的乔迁之喜的礼物。那时,他对任何女人都硬不起来。看过这些碟片后,他对任何男人也没硬起来。 “不过是场电影,哪能当真。”裴意然不以为然。 “入戏了,就会当真。主演最终也自杀了。” 那一晚,裴意然把童司韶抱到自己的房间,虽然现在他们还没有打到本垒,但是对彼此的身体都很熟悉了。 这一回,裴意然没有让童司韶用手帮他解决,而是把童司韶抵在身下,先是狂热地吻她,接着用自己的硬挺进攻她半夹紧的双腿。虽然只是模拟动作,但他的动作充满了进攻性,侵犯性,让童司韶无处可逃。 “裴意然,意然哥哥。”她慌乱地求饶似的叫着。 第64章 他想禁锢她 裴意然的热情已经起来了,他是个男人,忍了那么久,已经按捺不住了。他睁眼看她,里头全是热火。 “宝贝儿,宝贝儿。” 铺天盖地全是裴意然温柔湿意的声音,像柔软的羽毛直往童司韶心里挠去。 童司韶不禁情动了,双手攥紧床褥,随着他的动作扭动四肢,就像个溺水者。 在激情四射的瞬间,裴意然俯在童司韶耳边说道,“童司韶,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 童司韶的心跳得就像要爆炸,她害怕自己守不住,及时喊起来,“等举行了婚礼,什么都是你的,意然哥哥,你就再让我一回吧。” 裴意然本来一脸狂躁地盯着童司韶,突然想起什么,一下子平静下来,沙哑着声音说道,“好,就按你说的,再让你一回。” 裴意然艰难地起身下床,走近浴池边,打开冷水冲凉。 这两天温度降到快零度了,室内开着暖气,这样冷热交加,饶得他身体再好,只能也撑不住。 童司韶看了淋了十五分钟,还不出来,心里也不好受。她知道自己一边以未婚妻的身份倚仗着裴意然,一边又不让他进一步靠近自己,这做法实在矫情,而且对裴意然有点不公允。 而且她也知道,对于她想用糖衣炮弹哄骗他的那点小心思,裴意然也一清二楚。当然这也不妨碍裴意然一边欲求不满,一边饮鸩止渴。 可是裴意然还是再三容忍下来了。 那可是裴少啊! 听到里头哗哗的水声止住了,童司韶赶紧跑到厨房冲了一杯热牛奶。 裴意然束好浴袍走过来,童司韶连忙丢下牛奶,殷勤地凑过去拿条干净的毛巾帮他擦头。 “我帮你吹头发。”她不容分说,推着裴意然坐到床头,又把牛奶递给他。 “你先喝着,我这就帮你吹头发。” 牙梳轻轻梳过头皮,带来一阵阵温柔的触感,这样亲密的行为让彼此觉得亲昵。两人默契地沉默着。 除了吹风机发出的轻微声响,四周万籁俱静,静得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等到把裴意然的头发吹得半干后,童司韶关了吹风机,顺手将它放在床头柜面,把见底的牛奶杯拿去厨房冲洗。 两分钟后,她站在裴意然卧室的门口往里头看了一眼,裴意然靠着床头,向她招了招手。 童司韶高兴地跑到床边,脱鞋上床,往裴意然怀里一窝,问道,“你事儿全办好了吗?” 裴意然没在家这几天,童司韶才觉得这间公馆挺大的,夜间更觉空旷。她一个人睡觉经常翻来覆去睡不着。 以前常常一吃过晚饭,两人就窝在沙发上聊天,童司韶会一边刷手机,一边把网上看到的乐事说给裴意然听,裴意然会打开手提,有时会回一些公务上的邮件,有时会刷新闻时事。 两人的兴趣相差十万八千里,聊起天来也是有一搭没一搭,但是彼此都把对方当成树洞,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气氛轻松又愉快。 他们还约定,一周看两次电影,一次在去影院,一次在家里,这样就让彼此更有话题可聊了。 虽然裴意然到了国外,也常常晚上与童司韶视频聊天,但是一挂断通话,童司韶就觉得空虚。视频可传不来真实的体温。 甚至有两个晚上,童司韶实在睡不着,就跑到裴意然的床上睡觉。抱着裴意然的枕头,似乎又闻到了他的体香。 有些习惯一旦养成,真的有点戒不掉。比如裴意然对她的宠溺。 “嗯。”裴意然摸着她的手腕,明显感觉到她瘦了。他沉吟地说道,“下周末我带你你回家。” 童司韶有些意外,看着裴意然,她不觉得裴家现在能够接受她,她还以为婚礼也许会延期。 本来确实没那么快,但是裴夫人娘家的生意在海外出了点乱子,需要裴意然临时救场,裴意然便与妈妈谈了条件,这才有了前几天的匆匆出国。 “什么都不要想,跟我回家就好。你要相信,我有能力保护你。”裴意然捏着童司韶的下巴,正面对她说话。 一句话就让童司韶觉得安心。 第二天吃过早饭,童司韶打算回房换衣服,照例想跟裴意然一起出门。 裴意然许是有些不忍心,走到玄关处,一边低头换鞋,一边用漫不经心地语气说道,“昨天你受了惊吓,腿又受伤了。今天你就不用去童氏上班了。我已经帮你请了假,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家里好好休息,反正婚礼前有许多事情要准备。你会忙得很。” 童司韶闻言茫然地看着裴意然,撅着嘴唇珠微微立起来,倒像在索吻似的。 裴意然转过头错过视线,他不能心软。 门开了,门口站着两位身穿制服的女人,看起来英姿飒爽精明能干,像极了一出手就能杀敌于无形的女杀手。 裴意然回过头,看着呆呆的童司韶轻声说道,“白天你一个人在家寂寞,这几天就让她们在这屋里陪着你,你若不喜欢她们,就让她们呆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不会影响你的。” 他甚至在童司韶挺直脊背的时候,将童司韶温柔地抱进怀里,在她耳边说道,“对不起。但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保护你。” 那一刻,童司韶真真切切感受到这个男人的温柔和歉意,也深切地明白了,他说的每句话都是认真的。 她又被人禁锢了。她再次失去自由。 童司韶转过脸看向裴意然的动作非常缓慢,就像电影里的慢动作,盯着裴意然的眼睛说道,“你说过不会像童家一样禁锢我。” 裴意然在她耳边叹了口气,“你昨晚说过,让我再让你一回,我让了。这一回,你就让让我了。” 难怪昨晚那么好过关,原来在这里埋好了坑,直到裴意然走进电梯,童司韶才醒过神来冲到门口骂道,“裴意然,你这个王八蛋,你偷换概念蒙我。” 裴意然转过头子,用唇形向她脉脉说道,“乖乖的,好好的。” 乖tm的。 童司韶抬腿就想冲过去,但是很快就被人制止住了。两位女保镖一边一个,按住她的肩窝不让她跨出门关。她们用的是巧劲,拿捏起来不疼,但会让人卸了劲。童司韶实在气不过,抓起鞋柜上的皮鞋向电梯的方向大力丢过去。 在皮鞋的落地声中,电梯的门缓缓关上了。 被关的第一天,童司韶对自己做了心理建设:被裴意然限制自由总比被童家限制自由来得好。至少裴意然是出于关心她才这么做,而且裴意然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只要再跟他讲讲道理,他总会想通的。 中午刘小管家带李妈来看童司韶,李妈撸起袖口,说自己新学了几样菜式,要做给童司韶尝个新。在李妈关切的目光下,童司韶将三菜一汤吃了个四大皆空。 睡过午觉后,童司韶给小林司机打了电话,让他上来接自己去超市。小林司机在电话那头哭诉,说自己和另外两位保镖昨晚被老板炒鱿鱼了。小林司机恳求童司韶在裴意然面前多为他们美言几句,好让他们可以复工。 “半天不见,我都开始想她了。”小林司机给童司韶发了一张劳斯莱斯幻想的照片,哭丧的脸说道,“我的朱砂痣就快变成了白月光。童小姐,解铃还须系铃人,是你把我们拆散的,你得负责让我们破镜重圆啊。” “……” 傍晚裴意然提前回来了,一回来就脱了西装,系上围裙,下厨洗手做羹汤。 童司韶最看不得他一副贤夫良父的模样,系上围裙的他再配上他那张禁欲脸,实在性感得很。做得又是童司韶最无法抗拒的煎牛排,好嘛,被囚第一天,童司韶往电子秤上一称,倒好像重了一斤。 童司韶苦着脸看着电子秤上的数字,裴意然一笑而过回头说道,“听说多做床上运动,可以有效减肥,你要不要试试看?” 童司韶舔了舔嘴唇,伸手轻轻摩挲他的锁骨,低声说道,“如果可以换取自由,未尝不可。” 裴意然听了这句话,就像拿了块烫手山芋,一下子摔开她的手,脸黑得像块炭,“童司韶,你只撩不睡的风骨呢?” 童司韶虚心地自我检讨,“只撩不睡那叫茶,不叫风骨。能撩能睡,才是格局。以前皆是我自误了。” 言毕,童司韶抢前一步,将裴意然抵在墙上热吻。 天雷勾动地火,彼此体温攀比似的节节升高,来不及回房间,裴意然抱起童司韶一路纠缠着,最后两人一起摔在沙发上。 “疼吗?”裴意然顿了一顿。 童司韶却猴急道,“不疼。别浪费时间了。这一回谁都不用让谁。”她一下子拉开他的拉链。 裴意然却像被人咬了一口,用力按住她的手,“童司韶,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想清楚了,我们在一起吧。”童司韶情深款款地看着他。 咕咚一声,裴意然发出很大的吞咽声,他拧着眉头纠结了数秒,然后突然推开童司韶站了起来。 “裴意然,你听到了没有?”童司韶翻了个身子,该露得全露了。 裴意然闭了闭双眼,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边走边说,“什么都没听到。你快回房睡觉吧,别胡思乱想了。” 当晚裴意然将门反锁,严防死守,扞卫他的清白。 第二天裴意然换完衣服走出房间,看到童司韶穿着出门的衣服,站在他的门边,见他出来了,马上挽起他的手臂,一脸坚决地看着他。 裴意然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停在那里看着童司韶。 童司韶委屈道,“昨天我都说不用让我了,是你自己非要让,那我们之前的承诺就不作数。今天我一定要出门。” 裴意然想了想,“可以出门。今晚我们去外头吃饭,晚上去看电影。你喜欢吃什么菜?我让秘书去订。” “裴意然,你是个当老板的,应该知道什么叫小惩大诫。我就犯了这么点小错误,你如果惩重了,以后我就破罐破摔了,反正最重的惩罚也就那样。” 为了说服裴意然,组织这些语言的时候童司韶是过了几遍脑子的。不亢不卑,还不会留下什么破绽把柄。 第65章 热搜是刀,可以杀人,可以救人 裴意然啼笑皆非看着童司韶,她这个人在南方底层混了十年,身上自带饱经忧患小人物忍让和狡猾,她并非不知世事,但确实还需要拓宽眼界。 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她已经捅了马蜂窝,若不是他护着,后果不堪设想。 见她那么努力,裴意然有些爱怜地抚了抚童司韶的眼角,“如果你想夺回童氏,我会帮你。你在童家受得委屈,以后我也会帮你一一还回来。” 童氏夺不夺回来,童司韶真的无所谓,反正囊子已经尽了,迟早要完蛋。 童司韶用力握着裴意然的手腕,怔怔地说道,“我知道你会帮我。除了小姨,你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但是,” 她哀求道,“这件事,你不要阻止我好不好?” “童氏现在的前景很不好,这件事闹大了,说不定童氏就垮了,你那10%的股票也许就成了泡沫,你难道一点都也不在乎吗?”裴意然问道。 “反正现在我也拿不到。”童司韶说道。 那些被童爱国牢牢握在手里,是纸上富贵。 裴意然叹了口气,该清醒的时候,童司韶还真一点都不迷糊。 做到这一点很难,许多人上当并非因为看不清,而是因为舍不得。 明知有可能是个陷阱,但受不了诱惑,忍不住跳下去。 从这方面来说,童司韶是个万里挑一的人物。 眼准,心稳,行动敏捷,绝不拖泥带水。 五年前策划的出逃,五年后策划的暴雷,都是胆大心细,义无反顾的表现。 裴意然真拿童司韶没辙,骂她舍不得,劝又劝不了。 他甚至对她这样的一腔孤勇产生了惜才心理。 裴意然装不下去了,丢下一句话,落荒而逃,“你在家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那晚他们没吃成饭,没看成电影,反而开启了最影响所有情侣感情的冷战。 一开始童司韶只是不搭理裴意然,一整晚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拒绝与裴意然见面说话,两天之后,她开始食欲不振,越吃越少,裴意然哄了几天后,渐渐失去了耐性。 “童司韶,给我出来,不然我砸门了。” 晚上快到九点了,童司韶还不肯出来吃晚饭,她今天除了早上喝一杯酸奶,中午吃一粒橙子外,没有其他的进食。 已经忍了几天的裴意然觉得自己简直要爆炸了。 又等了十五分钟,见童司韶还是没有动静,裴意然终于解了密码,推门而入。 童司韶没有躺在床上,也没有站在窗前,更没有坐在椅子上刷手机,而是两手抱膝坐在墙角。 裴意然很喜欢童司韶神采飞扬充满乐观的模样,她的眼神很明亮,整个人像会发光。 但他更喜欢童司韶安静的模样,窝在沙发上看书,或窝在他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柔顺的碎发拂过他的下巴,带来酥软的感觉。 然而像现在这样的可怜相却是从未有过的。 裴意然的气一下子去了三分,走了过去,蹲在她面前,“是不是那里不舒服?我把医生叫过来。” 童司韶抬起脸,这才几天的时间,她的脸变得又瘦又苍白,双眼显得特别大,“裴意然,你是不是真的打算把我关在这里直到老死?” 裴意然的目光在童司韶脸上打转,从柔顺的头发到苍白干躁的嘴唇,在童司韶一无所觉得的情况下,他暗自调节着呼吸,不让心脏被某种重力压得喘不过气来。 面对童司韶固执的目光,裴意然尽量放柔语气,“如果你不再纠结这件事,明天你就可以恢复上班。 以裴意然的角度来看,这是句让步和安慰的话。 但童司韶却抓住了重点。 你不听话,就把你关到听话为止。 这与当初童家关童司韶的理由何等类似。说到底都是强权游戏,那是不是说如果童司韶一直不听话,裴意然就有理由让她永远不见天日? 童司韶笑了一声,“如果我就是想不通呢?” 裴意然没吭声,只是默默地抱着她。 该解释的都解释过了,有些内幕裴意然不想让童司韶知道,不想把童司韶卷进来。 在举行婚礼之前,裴意然不希望节外生枝。 童司韶突然从裴意然怀里坐直了身子,突然亮起的眼神闪着狡黠的光芒,“裴意然,我想我可能没机会再去上班了。” 裴意然不太确定自己听到这句话时,觉得好笑、不安、还是愤怒? 反正更多的是一种期待吧。对于童司韶偶尔出格的举动,裴意然总是抱着好玩的心态期待着。 “你做了什么事?” 也许网络热搜的兴起,让记者这个职业边缘化了,流量导致全民娱乐至死。 不过,最初电脑以及网络的出现,几乎实现了传说中的人人平等。 童司韶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一个小时前,她在自己的微博发了一篇文章,题名为:新能源电动车骗局大起底,黑幕背后是政府在买单吗? 由于蹭上顶流车祸的热搜,点击率已过百万,评论也有十几万了。 裴意然点开看了看,“你养了几个号,你一到南方什么都不做,专门养微博号?” 在纸媒还没有死掉之前,许多人有了冤屈,就到电视台拉横幅,现在不时兴这个了。 有事上热搜,是许多有冤无处诉的人的一个出口。只不过,凡事皆有利弊两面,就像一把刀,可以救人,可以杀人。 坏的是人,不是刀。 那时微博不用实名注册,童司韶养了十来个号,将她收集到的童氏资料都发在上面留档,只是设为自己可见。万一有事,就从私密转为所有人可见。 童司韶是怕自己像寄主以及童夫人那样死得不明不白,现在歪打正着,这些号最终还是用来对付童氏。 早在把手机递给裴意然的时候,童司韶就一直留心他的举动。但是直到他将她设为私人可见的微博都刷完了,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裴意然把手机还给童司韶,“别看,掉热搜了。” 热搜撤得很快,几秒钟后,与之相关的信息自己已经搜不到了。童司韶的几个大号都被封了。 看来sus和童氏的公关部动作倒不慢,如果处理售后有这么快的效率就好了。 裴意然说道,“他们会查到你的账号,你这几天真的不能出门了。” 裴意然话音未落,裴意然自己的手机响了,他任手机响着,把童司韶抱了起来,“好了,现在可以去吃饭了?” 童司韶“嗯”了一声,伸出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细声细气地说道,“我想吃糖醋排骨,鱼头豆腐汤,红烧茄子,蒜蓉扇贝。” 裴意然低头看她一眼,“不用苦肉计啦?” 童司韶蹦出一句话,“女人只有长得漂亮,苦肉计才有用,我差点火候,只好认输。” 裴意然“哼”了一声,把童司韶抱到餐桌旁,“吃饭。”他自己走出餐厅,站在客厅窗前接电话。 不出意外,电话是林公子打来的。 “裴少,兄弟几个在丽景玩,你要不要过来?” 裴意然淡淡说道,“今晚有点事,改天吧。” 林公子又说道,“裴少不赏脸啊。” 裴意然说道,“没有的事,过几天请林公子喝茶。” “一听说喝茶,我就发怵。”林公子状似随意地问道,“今晚的热搜点击率高,裴少看过热搜了吧。” 裴意然沉着气,“没关注,热搜天天有,爆了撤了都是常事。” 林公子郁闷地说道,“我也是这样劝家父的。但是家父听了还是挺生气的,也不知道谁想搞事,老是弄这些有的没的博眼球。他说该整整了,政府不能被这些谣言左右。” 裴意然的眉梢一跳,脸色变得难看。 林公子的父亲是走马上任不久的一郡之长,当初为了支持国家发展新能源,林郡长特地牵线他在米国的同学与sus进行项目合作,因为他这个同学此前收购了一家电动车品牌的知识产权,产品使用权,以及全球代理权等关键授权,而sus手上握有汽车生产资质,二者一拍即合,第一轮融资时,当地政府出资20亿,获得34%的股权。 林郡长也是靠着这个项目,在此后不久的郡长竞选中,击败其他候选人,成为新一任一把手。 所以看到热搜后,林郡长以及林公子的紧张就可想而知了。 政绩造假,政府被骗,传出去可不是闹得玩的,搞不好乌纱帽都保不住。 按林公子的想法,就是查到这个造谣者,诉诸法律,让他直接进去踩缝纫机。 一查,不得了,居然还是有圈内背景的人。 林家父子起了疑心,升斗小民哪敢与官为敌,这指不定是让人当枪使的。 官场上的人做事慎谨,势必要来个投石问路。 裴意然沉声说道,“在其位谋其政,令尊说的对,有些害群之马该整就整,。” 林公子有些意外,“裴少也认同家父的看法?” 裴意然笑道,“害群之马不整的话,留着过年。” 林公子也笑道,“该死,光忙着说公事了,忘了问,听说裴少大婚将近了吧,兄弟先恭喜了。” “谢谢!到时候请你们喝喜酒。” 林公子又笑道,“什么时候带嫂子出来与大家见见面吧。兄弟们好奇,都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天仙人物才能把裴少拉下神坛?” 饭局约在a城丽景俱乐部,从开业至今,它始终是a城最着名最奢华最先进的商务俱乐部,没有之一。个人会籍百万起步,月费另交元。 为了这次饭局,裴意然又给童司韶订了两套高定,出门之前,专门请人打理了她的头发和妆容。 裴意然虽然没有明确说明这场饭局的含义,但童司韶大致猜到了几分。 这是要请客道歉的意思。 这是裴意然第一次带童司韶参加正式应酬,把她介绍给他圈子里的人,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保镖拉开后门,他们俩坐进后座。童司韶想起什么,看向后视镜。 司机大约四十岁左右,面无表情,精瘦干练。 童司韶心想,是他抢了小林司机的天仙,不能怪我。几天前童司韶有为小林向裴意然求情过,换保镖就算了,至少把天仙还给小林司机。 裴意然就是不松口,“不让他受点教训,他就不长记性。” 童司韶觉得这话指桑骂槐,但她没证据,只好继续装傻充愣。 裴意然坐进车子后,始终开着手提办公,童司韶贪婪地看向窗外,也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放风的机会。 一路上没人主动开口说话,气氛略显压抑,跟在家这几天差不多。自从微博事件以后,只要童司韶不主动开口,裴意然就保持着高冷的面目,两人有事说事,没事就冷着,谁也不哄谁。 临下车前,裴意然关上电脑时突然说了一句,“不用担心,没人敢灌你酒,你只要配合做做样子就行。” “那过了今晚,我是不是就自由了?”童司韶问出最关心的问题。如果虚与委蛇道个歉,就可以换取自由,那她一点都不吝啬拿面子来换。 裴意然展眉看她,“你的自由取决于你的决定。你现在打算放弃那个不切实际的目标了吗?” “我现在还能干什么?投诉无门,也抛不起舆论大浪,不放弃也得放弃。”童司韶留了个心眼,没对裴意然说真话。这事她不打算放弃,只要有机会,她要越闹越大,她相信,真相虽迟但到。 童司韶有个习惯,她一说谎,嘴角就会抿起。裴意然的视线落在她的嘴角上,微微一笑,“你一直是自由的。” 言毕裴意然推门下车,无视童司韶气呼呼的表情,站在门边,伸过手,亲自把她牵下车。 第66章 不解决问题,而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童司韶被裴意然温柔地挽着手臂并肩往里头走,心里也没那么气了。 丽景的领班早带着一群人迎到门口,远远地就堆笑说道,“裴少,童小姐,好久不见。两位真是神仙模样,一对璧人,真是般配的很。” 裴意然弯弯嘴角,难得接话道,“明二少来了吗?” “来了。他在长安亭里等你们。这边乘电梯。” 长安亭建在50层,一走出电梯,便看到360度无死角的落地长窗,全方位俯瞰a城。从走廊走过,两壁刻着木雕,在水晶灯的灯光映照中,显得典雅华贵。 快走到宴厅门口时,裴意然的手机响了,明皓等不及打来了。听到裴意然手机专用铃声响起后,明皓从里头走了出来,“让我们哥们聊会天,你忙你的去吧。”一挥手把领班打发走了。 童司韶也识相地说道,“我去洗一下手。”她往走廊另一头走去。 明皓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道,“林家那小子还没有来。这小子架子摆得太大了。” 虽然大家心照不宣,这是一场和解宴,但是以裴意然的地位,只有别人等他,没有他等别人的。一般大家都至少提前十分钟到达。 林斌林公子这么做,是在挑衅裴意然权威,是在向他公然宣战。 裴意然无所谓地说道,“那就等他吧,看他什么时候到。” 明皓又压着火气说道,“他最近与lisa打得火热,还到处炫耀自己的眼光,艳福不浅。”言下之意,就是裴意然有眼无珠,捡芝麻丢西瓜。 裴意然想起那晚童司韶给他打的预防针,忍不住笑道,“那就献上祝福。” 明皓料到裴意然不会为这种事动怒,但没料到,他这么不放在心上。 明皓生怕裴意然在温柔乡里迷失了理智,时时提醒他,“我觉得他接近lisa另有目的,不止风花雪月郎情妾意那么简单。他一来,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各方面挑衅你,你还是小心点比较好。要不要我去打理一下?” “不用。”裴意然马上阻止道,“我看那个林郡长倒是想干点事的,就是路子没走对,让他们先折腾着吧。别碍我们的事就行。” 因为一个项目,明皓最近跑了一回郡政,虽然事儿办下来了,但却比预期的晚了几天,明皓知道这是林公子给他的下马威,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恼上了。“奈何他的儿子上蹿下跳,希望他不会成为第二个李刚。” “时间到了,该进去了。”裴意然打电话,把童司韶叫过来,一起进包厢。 除了林公子,该到了都到了。每个人身边都带着女伴,大家见他们进来了,当下有人开玩笑,“难怪最近很少看到裴少出来玩,原来佳人在侧,乐不思蜀啊。” 裴意然带着童司韶落座,举杯说道,“大家捧场,我先干为敬,你们随意。” 在场的谁还敢把他的客套当成客套,忙忙拿起酒杯全陪了,一个不漏。 众人说笑了两句,就听门口传来一阵笑声,“我来迟了,失礼失礼,回头我自罚三杯给裴少赔罪。” 挽着童丽颖走进来的林斌一脸的意气风发,落座后大声说道,“没想到裴少今天到得这么早,如果知道,我就提前十分钟过来了。”礼节性的堵车为借口都不用。 场面明显静了下来。 明皓是个笑面虎,平时不轻易得罪人,不过如果有人得罪裴意然,他会头一个冲在前头。 裴意然看到明皓动了动身子,在明皓开口之前,将酒杯往桌上一放,往后倾靠在椅上子,带着从容不迫的语气说道,“我请客,林公子能来,是给我脸。迟几分钟而已,多大的事啊,别那么见外。我们干了这一杯,一笑泯恩仇。过去的事,就此不提。林公子,你看这样如何?” 林斌摩挲酒杯的手顿住了,他抬头看了裴意然一眼,出人意料地笑道,“裴少说的对,我们之间没必要那么见外。喝酒取乐最重要,其他事情我们回头再说。” 气氛再度冷下来,没有多余的声音,落针可闻。 毋庸置疑,裴意然的表情微凝一秒。 但也只是微凝一秒。 “话说回来,林公子初来乍到,上次的事是我考虑不周,多谢林公子承让了。”裴意然慷懒地靠在椅背上,眼皮一视同仁扫过林公子,漫不经心地举起酒杯说道,“这杯算我敬你的,以后请多关照。” 这番话一出来,在场的都明白这话里有话。表面上是指上次两人赛车事件,实际上是指电动车丑闻被人舞上热搜的事情。 热搜爆雷固然让众多资本不快,不过,打算赚这些黑心钱的时候,资本早就想好应对方法,也有过类似的善后经验,压根不怕别人闹事。 这次最主要爆雷的人身份特殊,既是童家小姐,又是裴家准少奶奶,不然压下热搜后,动用法律手段告她一个诽谤就足以震慑对方,完事大吉了。 现在裴少亲自出面,为自己准媳妇擦屁股。前几天裴氏刚刚对外宣布,给一项政府性基金投资数亿,支持发展公共事业。喜得新上任的林郡长当众表示,政府对裴氏推动房地产以及酒店方面的工作给予全力支持。 这次由明二少组的饭局,拉了那些资本给林斌捧场,其实也只算意思意思。 谁也没想到,林斌还当真了,摆谱摆到了裴意然面前。 这些资本心如明镜,知道林斌上次赛车输了,伤了面子,想借着这次的事扳回一局。他想争a城第一少之心路人皆知。 然而让他们奇怪的是,裴意然表现得太没有情绪了。 喜怒不形于色是另一回事,不等于对挑衅自己权威的人不表个态。大家走出去都是叫得出名字的,一言一行会被看成有指向性的,一来二去传开了会波及到各方面的利益。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把面子看得很重要的原因,在这个重面子的社会里,面子能产生的影响、带来的利益远远超过一般人的想象。 “你瞧,又客气了不是。还是那句话,有事你开口,不要见外。别的不敢说,许多人还是卖兄弟我面子的。”林斌大言不惭地。 谈时政,谈投资,谈女人,林斌就像所有的名流公子一样,在这些方面皆有涉猎,一谈起来就滔滔不绝。 这顿饭吃得风生水起,一桌的人就看着林斌高谈阔论,略旁无人。 推杯换盏之间,童丽颖突然开口朝童司韶说道,“看二妹的气色,身体已经恢复了吧。” 童司韶就知道童丽颖今天不会放过自己,她不想生事,就“嗯”了一声,低头夹了一筷子的菜往嘴里塞去。 “二妹恢复了还不想复工,莫非二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童丽颖用意比较歹毒,存心把火力往童司韶身上引去。 明皓突然拖长了声音说道,“lisa,我还没说你啦,以前明皓哥长明皓哥短,现在攀上林公子这条高枝了,就不跟明皓打招呼啦?” 明皓这时候出声,帮腔意味比较重,童丽颖心里不爽,但她也没想得罪明皓。 两人喝了一杯,本来话题已经岔开了,不料,林斌突然正眼看向童司韶,“哟”地一声说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童二小姐吧,刚才没注意到,失敬。来,敬你一杯。” 现在圈子里的人谁都知道干出那种“傻事”的楞头青就是童司韶。她的名声原本就不好,加上这件事,更是雪上加霜。大家都不明白,裴意然究竟看上童司韶什么了,放着众人心目中的白月光童丽颖不要,一副非她不娶的模样。 以前没正眼打量过童司韶的人,趁机认真打量她几眼。童司韶长得娇娇甜甜,清清爽爽,这种程度的好看在这个圈子里真是一抓一大把,也不知裴少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或是被下了蛊,才挑上这么一个呆瓜。 童司韶听林斌的话不入耳,但是并不介意在这种场合捧捧他的场。服务生上酒的时候,裴意然已经帮童司韶叫了果汁,不过酒杯也还摆在那里。童司韶把手移过去,拿起酒杯,正要说话。 “司韶她酒精过敏,还是我来替她喝吧。”裴意然从童司韶手中拿过酒杯,举起来,一干而尽。 在座的起哄,“什么时候裴少的人设换成宠妻狂魔啦,一杯酒都舍不得让嫂子喝,这么不给兄弟面子,兄弟们不服。嫂子真是好福气啊。” 林斌一看,努力了那么久,一不小心,主场又被切回到裴意然那里。大家明显更想围着裴意然身边,捧他的臭脚,这更加激起林斌的斗志,他瞧了旁边童丽颖一眼,童丽颖会意,立刻摆出长姐的模样对童司韶说道,“二妹,不是我说你啊,你也太娇气了,让裴少为你挡酒,林公子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再说,林公子替你撤了热搜,你好歹也亲自敬他一杯,聊表心意吧。” 这会儿,终于把过节摆到明面上,气氛算是到了高潮,大家又喝了些酒,多少有些兴奋。 许多人都等着看童司韶怎么回复。 “撤热搜?”童司韶一脸雾水地看向林斌,“我好像没请林公子帮忙撒热搜啊?那林公子究竟撒了什么热搜,应该不关我的事吧?” 言下这意,林公子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林斌一下子尴尬起来,这种事可不能当众承认,他也装出不解地模样问童丽颖,“什么热搜,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皮球踢回到童丽颖那里,童丽颖打马虎眼,“二妹真会说笑,不想提这事就不提了……” 童司韶突然一拍手,恍然大悟地说道,“你说的是不是新能源电动车丑闻的热搜吗?不会吧,林公子是为民请命的公务员,应该明白,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堵不如疏的道理,怎么会去撒这种热搜啦,姐姐,你想多了。” 童司韶转头向林斌确认道,“这种热搜乃为民请命,上头应该重视,一定会尊重民意,请人严检,给公众一个交待。林公子,你说对吧。” 林斌看童司韶油盐不进,根会不理会圈子里的那一套,他作为体制内的人,对于这样的问题,自然不能把潜规则拿在明面上说,他打着官腔说道,“如果情况属实,一定会严查,给公众一个交待,但是这种热搜可信度不大,有些人眼红政府的补贴,自己又没有获取的能力,就在那里利用舆论,误导公众。法律对这样的人也不能姑息养奸,你说对了,童小姐?” 第67章 所谓大局观就是牺牲小人物? 林斌看似说的在理,其实是用道德裹挟别人,维持着虚假的公正。 “不解决问题,而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这句话用来形容林斌的行为,恐怕再合适不过了。 童司韶暗示意味极其浓重地说道,“对。所以最关键还是看情况是否属实,林公子,其实我手上也有一些资料……” 林斌一看这势头对自己不利,童司韶想借自己过明路,眼看着陪礼筵成了鸿门宴,他出声阻止,“不对,最关键是证据,没有实打实的证据,都属于诬告,不但对当事人的身心造成一定的伤害,还浪费国家财力人力,这种行为应该被严厉指责。” 童司韶私底下的调查只有数据,没有证据,这一点林斌很清楚。他看到童司韶脸上浮起沮丧的表情,心里大快,心想,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就想跟我叫板。这种小事我都摆不平,我怎么在圈子里混。 这当口坐在裴意然旁边的明皓突然笑了一声,“确实,法律追求程序正义,不过,若是程序正义不能导出结果正义,这种程序是不是有修改的必要?” 在场的人都知道,明皓与裴意然的关系很铁,明皓这样说,是在替裴意然出面,为童司韶解围。 林斌正在思考如何反击,一直伺机而动的童丽颖已开始帮腔,“明皓哥你忘了一句话,正义不仅应得到实现,而且要以人们看得见的方式加以实现。没有程序正义,就没有结果正义。没凭没据,就要定罪,那是黑社会,不是法律。” 明皓看向童丽颖,发现自己有点看不懂她了。明皓以为像童丽颖这么个聪明人,哪怕受点情伤挫折,也不至于昏了头看不清局势,而且这种追求不成马上反目成仇的小女生戏码,也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成熟的商人身上。 为了一个林斌,不顾往日交情,打算把裴明两家都得罪了?还是说,童丽颖以为攀上了林斌,就不需要与裴明两家搞好关系了? 这么一来,明皓觉得童丽颖这个看不起没有受过精英教育妹妹的精英人士,其实底子也很浅,难怪裴意然宁可选她妹妹,也不选她。至少她妹妹知道自己在摸的是老虎屁股。 也不知裴意然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纷争是怎么看的,不过,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宠辱不惊,别人都在唇枪舌战,他却像在秀恩爱,一会儿给童司韶倒果汁,一会儿又给她夹菜,听到精彩处,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看着他们含笑不语。 林斌见明皓也没了声音,心里更加得意,他觉得差不多了,又把通情达理给拾起来,“唉,资本家的法律也未必适合我国的国情,什么程序正义啊,结果正义啊,在咱国家都是一回事。别分的那么清楚。这话题过了,来,明少,咱们干一杯。” 明皓这个人也挺圆滑,看到台阶,没理由不下。喝过之后,他挑了一瓶马爹利回敬林斌,林斌又挑了一瓶路易十三回敬明皓,敬酒变成了品酒,桌上的人觉得有趣,也都加了进来。 大家虽然都有千杯不醉的本领,奈何把酒混着喝,最容易醉,一会儿全喝嗨了,明皓看裴意然给他使了个眼神,就借着酒意站起来,招呼大家另外开个包厢划拳。 其他人也都是有眼力劲的,知道还有最后一场较量他们没资格旁观,这些人拖着女伴一窝蜂随明皓走出去,把空间留给裴意然林斌他们。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童司韶和童丽颖最后才站起来,先后出了门,童司韶在门前顿了顿,转过身,带上包厢的门。 林斌虽然有几分醉意,脑子反应却不慢,能来这里捧场面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资本,而关键时候能让这些资本撤出站队的,归根到底,自己还不是他们心目中的老大。 裴家在当地根深蒂固,难以动摇。 等包厢里只剩林斌与裴意然两个人的时候,林斌掏出一包中华,抽出一根丢给裴意然,带着微讽说道,“裴少有何赐教,今日说个明白,林某我洗耳恭听。” 裴意然点上烟,吸了一口,表情平静地看着林斌,慢慢说道,“赐教不敢当,我有几句肺腑之言,希望林公子你听一听。为了摆脱石油的掣肘,各国都在发展清洁能源。米国成功进行页岩气革命,华丽转身从石油进口国变成石油出口国,率先摆脱对石油的依赖。相反的是,我国对石油的依赖程度越来越高,每年进口的石油数量超过七成。国家大力发展新能源,尤其是新能源电动车,就是为了摆脱困境,不再受制于人。对于这一点,你与我都相当清楚,是吧。” 在其位,谋其职,林郡长就靠发展新能源上位的,作为儿子的林斌当然一清二楚。 林斌目光闪烁,“所以我才不能让不明所以的人破坏了发展计划。” 裴意然拿起酒杯,朝林斌举了一下,自饮一口,缓缓说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与其说,她坏得很,正在破坏发展计划,不如说,她傻得很,试图阻止已经脱轨的列车。” 林斌拿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面色突变看着裴意然,心里升起不好的感觉。 作为商圈数一数二说得上话的人物,对这个行业的潜规则也一清二楚,裴意然不可能信口开河。 同样的话从裴意然嘴里说出来,份量却截然不同。 裴意然等林斌干了杯中酒后,又淡淡说道,“说实话,作实业的,最怕被政府看上有优惠补贴,因为会有些对本行一窍不通,又唯利是图的资本,利用资本拉高成本,把流水做大,那样他们可以赚补贴,可以赚后来投资者的钱,更可以割股民的韭菜,他们唯一不会赚得是市场上的钱。结果等他们赚够钱离场后,只剩下一个烂摊子让政府收拾。到时候,谁来背这个黑锅?还不是当任者吗,不引咎辞职以谢天下很难收场。” 林斌的脸已经黯了下来,他勉强笑道,“没有那么夸张吧。” 裴意然突然问道,“sus背后的第一资本是那个在米华裔王骁林吧?” 林斌点了点头,裴氏在各个地方人脉都很广,能查出王骁林就是林郡长拉来的老同学也很正常。 王骁林是律师出身,曾帮一位米国州长打赢遗产官司而声名大噪,之后又与这位州长合作,拿下几个项目,之后不知为何突然销声匿迹,直到突然再度联系上林郡长,说他愿意投资sus,与sus合作。 裴意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林斌,“这是我查到的资料,你看一下。别的不说,我的消息总是可靠的。” 林斌阅读以后,脸色全白了。 从包厢里出来,童司韶直接去了洗手间。刚才一阵唇枪,她紧张得直冒汗,额头有些脱妆,本来可以去休息室补妆,不过她知道,现在那里应该挤满了人。 反倒是洗手间里空荡荡的。 童司韶这个人性格并不内向,也喜好闲聊,但是她不想把时间花在无用的社交上,浪费了时间不说,还影响专注力。 童司韶补完妆正在洗手的时候,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站在她旁边的水池子前细细洗手。 童司韶站在原地深吸了几口气,把所有的负面情绪尽数压了下去,冷着眼抬起头,与镜子里的童丽颖正面对峙。 三天前,戴维对外宣布即将在扈市开设分工厂,消息一公布,随之冲上热搜,底下一片溢美之词,什么青年才俊,b大之光,被所有人捧成了钻石王老五,真真风光无限。 顺势将童氏以及童丽颖也送上热榜,把这位美女ceo捧到了前所未及的高度,说她是未来的商业奇才,独具高瞻远瞩的战略眼光等等。 如今立一个公众喜欢的人设,也是成功的捷径之一。 短短几天时间,从战略合作戴维,到火速勾搭林斌,童司韶恼火地发现,童丽颖凭借着黑心的谎言,重返巅峰。 然而真相却是,被人捧到天上的戴维连进入这间俱乐部的资格都没有。而大力吹鼓清洁能源的林斌,却是对本行一窍不通的人。 至于童丽颖,为了名利双收,不择手段。 对峙的时候,先离开的那个人算输。不过童司韶觉得,如果她的避让能让童丽颖把所有的现宝都憋回到肚子里,那感觉也不错。 垂眸烘干了手,童司韶向门口走去。 “二妹,你什么时候回来上班?董事会还在等你的数据。”童丽颖当然不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带着得意洋洋的语气问道。 童司韶顿住脚步,转过身子盯着童丽颖的眼睛说道,“我的数据上了热搜,别告诉我你没有考核过。你的推理和统计的能力没那么差。” 如果之前,童司韶只是猜测童丽颖分明知道这件事有黑幕为了赚钱而对董事会隐瞒真相,那么现在童司韶基本可以确认了。童司韶很看不起童丽颖,觉得这种骗术太不入流,容易害人害己。 人以群分,同理,在童丽颖的眼中,像童司韶这种愤青似的人物除了口嗨外,根本不值一提。 童丽颖点了一根烟,夹在手中,笑道,“二妹,爸爸看到那个热搜,肺都气炸了,说你就是个孽子,为了一些子乌乌有的事情,置童氏的利益于不顾。”她含讽的目光落在童司韶的脸上,“你之前的心机都白费了。” 童爱国利字当头,说出这种话不足为奇。 “童丽颖,你难道就没有想过,真相必有揭露的一天,你终究还能瞒多久?”童司韶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以为你是有大局观的,没想到你只贪图小利,短见至此。” 童氏是做实业的,毕竟不同于那些资本,资本赚够了钱可以跑,实业在业内名声臭了,还怎么混? 因为背后有了林斌这个官方做背书,童丽颖气色壮了不少,“大局观,你有什么大局观?你知道一旦不利于公司的消息泄露出去,公司得损失多少钱吗?你这样做,会让公司所有的投资打水漂的,你想过大局观吗?” 童司韶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的气,这下也没想再忍,“那你呢,你就不担心这种劣质电动车满街跑对生命造成隐患吗?为了赚钱就可以漠视生命?漠视国家利益吗?” 童丽颖觉得童司韶简直是井底之蛙,“你读书少,所以不懂得什么叫大数据时代。你知道每年车祸的数量是多少吗?电动车质量问题所造成的车祸,在这些人中的比例,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你那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童司韶僵硬地扯了下嘴角,每次跟童丽颖谈这些,童丽颖总是罗列出一大堆冰冷的数据,让她觉得恶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生命不是一组组对比出来的数字,正是因为人为不可控,更需要严格把关,你不要偷换概念,本末倒置。” 童丽颖带着冷酷的表情说道,“为了大局,必须有所牺牲,天灾人祸,避无可避。” 第68章 铺天盖地只剩下他的声音 最讨厌童丽颖这种以爱国大局为名,行自私卑鄙之事的人,童司韶急得开始国骂,“你这算什么狗屁大局啊,国家为了摆脱石油的控制,大力推动企业研发新能源电动车,你们却造了一个骗局,骗取地方补贴,浪费纳税人的款,拖国家后腿,还说什么为了大局?” 童丽颖没想到她变得这么粗鲁,怔了怔才反唇,“你不懂不要乱说,别给我扣什么大帽子。口头爱国谁不会?” 童司韶沉着声说道,“好,不谈口头爱国,那我们谈口头大局。你扣着报告不上交董事会,万一sus出事,你怎么向对你寄于厚望的董事会交待,又怎么向对你殷殷期盼股民交待?” 童丽颖无所谓地说道,“投资哪有包赚钱的?有输有赢不是很正常?” 童司韶气笑了,“风云变化,正常情况下是这样。但是你明知sus有问题,却欺上瞒下,捂着不解决问题,就不正常了。” 童丽颖冷然说道,“我作为执行总裁,有能力判断对与错,你无权干涉。” 童司韶反驳道,“你所谓的能力与林斌旗鼓相当,都是,不解决问题,而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童丽颖轻蔑一笑,“你勾引意然哥、做这种事,不就是为了把我拉下台好让你上位嘛?说的那么好听干什么?可惜你骗得了爸爸,骗得了意然哥,却骗不了我。” 童司韶突然觉得话不投机,说再多也没用。她以为受过精英教育的童丽颖,至少分得清什么是事实判断,什么是价值判断,然而,她似乎高估了童丽颖。 童丽颖的思维方式不是双向的,她将事实判断与价值判断混为一谈。也或许,童丽颖是故意的,她心里分得清,却不愿意承认。 童丽颖看她不说话,觉得自己说中童司韶心思了,她笑了一声,快步越过童司韶,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说道,“怎么,没话说了。二妹,当初你不也是为了上位才去意然哥的床,目地就是为了留在他身边探听他的商业秘密,现在又在装什么清高?” 童司韶不想与童丽颖在这个问题上对线,毕竟她接近裴意然的动机从没有单纯过。 童丽颖走后,童司韶深吸几口气,缓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出门口,不经意抬眼,发现对面墙边倚着一个人,垂着眼看着地面,颀长的身影带着几分闲悠,然而抄在兜里的双手却攥成了拳。 这种饭局总是要转几个场,接下来是休闲娱乐活动,有些人还在划拳,有些人上了牌桌。 明皓观察到自从私人谈话后林斌一直心不在焉,输了好几把。明皓知道,裴意然的话起效果了,他胸中那口不明之气突然舒了出来,真是神清气爽。 明皓想找裴意然喝两杯,回头一看,心里又闪过不妙的感觉。 裴意然垂眸坐在阴影里,而童司韶莫名与人喝开了。自从上次裴意然公开为童司韶挡酒后,有眼力劲的,基本不敢向童司韶灌酒。 童司韶这是主动找人干杯?难怪裴意然的表情阴晴不定。 童司韶以为自己喝过三杯肯定会不省人事,没想到大约喝了八杯,才觉得裴意然变可爱了。 童司韶是真的不会喝酒,但寄主的身体比她想象的耐扛。 醉了以后,大脑腾空了,身体还有自己的意识,童司韶伸手扯了扯裴意然的衣袖,“回家。” 裴意然抬眉看她,“不是很能耐吗?要拼倒一桌人,不醉不归。” 童司韶顶着红红的脸,打了下酒嗝,眼角带着委屈,“闷,好闷。我要出去。” 裴意然不理会她,她便伸手抱过来,但手脚无力,又一头往地面栽去。 裴意然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横抱起来。走出去的时候,只给明皓丢了个眼神,让他善后。 坐电梯下去,走到门口,坐进车里,下车回公馆,童司韶一路仿佛睡着了,脑袋紧紧依偎在裴意然的胸口,四肢软绵绵任由他抱着,偶尔动一下,也是把脑袋继续往他怀里钻去。 进屋后,裴意然刚把她抱到自己的床上,童司韶稍稍转醒,眯着双眼看了裴意然一眼,眼泪一下子落下来。 裴意然给她倒来一杯热牛奶,把她扶到自己怀里,一口一口喂她。 童司韶喝一口,吸一下鼻子,泪水滴到牛奶里,继续咽下去。 用抽纸帮她揩去眼泪,裴意然低声问道,“你是不是一直都有这种能力?” 童司韶还在委屈,懵懂地抬头看他。 裴意然用手拂开她眼前的刘海,直视着她说道,“一种像动物般能敏锐地意识到危险,并随机应变的能力。” 即使醉意朦胧,童司韶也被他看着发怵,努力理解他的意思,连忙否认,“杀手?我不是。” 裴意然先是冷笑一声,刹那时眉锋蹙起来,带点苦涩抿了抿唇,“骗子!” 他低头使劲吻她。 童司韶很喜欢与裴意然接吻,更喜欢被他紧紧拥抱的感觉,让她尽情感受被需要的幸福。 但今晚裴意然吻起来有点吓人,一反平日的温存,扫荡起来火药味极浓,侵略性十足。 童司韶嘴唇舌头都破了,末了,只觉得裴意然牙齿抵在她耳后大动脉处,像吸血鬼一样啃啮着。 “疼!”她呜呜地哭了。 裴意然顿了顿,凑过去,从下到上吻她被眼泪糊住的脸蛋,一点点温柔地,吻去她的泪,一直吻到她薄薄的眼帘上,“不怕。” “你关我!”童司韶突然控诉。 裴意然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泫然的双目,醉起来的她比平时还能装疯买傻,“不关了,明天你就自由了。” 她不相信,“跟我分手?让我自生自灭?” 这个时候她又一点都不糊涂了,裴意然把她往怀里勒了勒,“童司韶,你有喜欢过我吗?” 只要童司韶说喜欢,裴意然就当她酒后吐真言,无论真相如何。 然而下一秒,童司韶已经把手伸进他的衣内,摸上他的腹肌。摸到腰窝处那粒红痣,她满足地说道,“我好喜欢你。脸也好,身材也好,你都长在我的审美上。” 裴意然僵着身子,喉咙缓慢地咽了咽。 童司韶美滋滋地摸了一会儿,满心欢喜地问他,“那你喜欢我吗?”见裴意然迟迟不答,她扁着嘴说道,“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喜欢童丽颖。”说着,又莫名掉下泪来。 平时她爱笑,没想到醉酒后爱落泪。裴意然头疼地看着她说道,“除了你,我没喜欢过别人。” “真的?”童司韶涕破为笑,主动亲了裴意然一口,但马上又哭丧着脸说道,“完了,我被你pua了。” 裴意然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才是被pua的那个人。 童司韶模模糊糊觉得从离开私人会馆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随着身体笼过来的温热气息,男人的嘴唇温热又湿润,温度更高更为灵活的舌头伸进去一搅和,口齿生津,让她的灵魂战栗不已,麻痹沿着到尾椎骨,一直到脚心。 她的手摸到他的胸口,感受到他砰砰砰的心跳声。她悄悄问道,“会疼吗?” 她声音里带着意味不明的含义,听起来格外撩人。裴意然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只能身体力行去实践。 激烈的纠缠中,铺天盖地只剩下他颤栗缠绵的声音,“司韶,司韶。” 那是极度忍耐后崩溃的声音,他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艰难地忍到今天。 童司韶太累了,二次过后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道裴意然独自练习了多久,结果还算差强人意,第一次他还表现得比较生涩,第二次就娴熟多了,他还想练习第三次,但她实在没办法奉陪了。 裴意然还停留在她的身体里,她却睡着了。裴意然伸手摸着她的眉骨,想抚平她皱起的眉头。 裴意然起身拧来热毛巾,掀起被子,热毛巾刚触到童司韶的身子,童司韶马上不满地嘀咕了声。 裴意然头一次侍候人,心里充满了柔情蜜意,动作小心翼翼的,仿佛手里触摸着的是易碎的珍宝。 童司韶实在太累了,眯缝着眼睛低声说道,“别擦了,快上来睡觉。”说完,又睡着了。 裴意然冲了身子回到床上,重新抱着童司韶却再也睡不着了。 第69章 他想要她为他生孩子 童司韶侧过身子,自动往温暖源窝过去。一条手臂绕过他的腰际,手指本能摩挲着他腰窝下的红痣,另一条手臂弯曲在他的腹肌间,像小猫窝在自己的窝里,嘴角弯起来,呢喃两声,甜甜入睡了。 裴意然:…… 他就着月光低头看着,调整了下身体的角度,让她在他怀里窝得更舒服些。 她柔嫩的脸半埋入他怀里,气息洒在他的胸口,与他的心跳共振,这一刻他心头充盈着幸福感,像他红透的眼眶。 第二天童司韶在腰酸背痛中醒过来,一抬头,便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神里,眼神清亮温柔,鼻尖眼尾却是红红的,说不出的温暖。 她明显感觉到,这几天笼在裴意然身上的戾气消失了,就像猛兽关进牢笼。 童司韶笑了一声,“哭什么鼻子,别担心,今天起你正式就是姐的人了,姐会罩着你的。” 裴意然的眼睛微微发亮,勾着嘴角,安静地搂她一会儿,然后翻过身子,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首饰盒,打开后,一对对戒亮出光芒。 童司韶就着他的手看着对戒,戒指做出来的效果比图案还好看。 “什么时候寄过来的?” “三天前。” “那之前怎么不跟我说啊?”童司韶有些纳闷。 他没回应,牵过她的左手,将其中一粒小心翼翼戴到她左手的无名指上。尺寸非常合适,白钻闪着纯粹而耀眼的光芒,衬着她的手更加纤纤白净。 童司韶摆弄着左手,仔细端详着,“感觉还是有点不一样啦。” 裴意然紧张靠近看了看,“不舒服吗?还是不好看?” 童司韶一本正经地说道,“太好看了,喧宾夺主的,把我的手衬得反倒不好看了。本来我的手还蛮好看的嘛。” 原身的肌肤被寄主保养得很好,细白莹润,富有弹性,可惜因为童司韶喜欢下厨,整天拿刀弄叉的,又经常下水洗东西,留下细微的刮痕。 裴意然笑了起来,伸手过来,一节节摸着她的手指,“好看的。不过,以后还是请阿姨帮忙烧菜吧。” “再说吧。”最近受他影响,童司韶也有点精神洁癖了,不怎么喜欢私人空间被人侵入,尽管烧菜会劳累些,但因为有人分享,也乐在其中。 裴意然握着她的手心,抬头看着童司韶,眼神幽幽,静静等着。 童司韶会意地拿起另一粒戒指,对着从窗外照进来的光线看了看,“拿你的戒指向你求婚会不会显得没诚意啊?” 裴意然噎了一下,闷声说道,“不会。” “可是我很怕啊。” “怕什么?” 童司韶认真地回道,“怕自己始乱终弃啊。” 裴意然又开始咬牙,“童司韶。” “你怕不怕啊?” “不怕,你没机会始乱终弃。”他斩钉截铁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不是问这个啊。” “?” 童司韶歪着头看他,“你怕不怕你自己会始乱终弃?” 裴意然低头沉思一会儿,摇着头说道,“不怕,我不会对你始乱终弃。” “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裴意然干脆地,“不知道。” “那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的,这个你总该知道吧。” 他笑着露出白牙,缓缓启唇,“你哭着求我的时候。” 好吧,这句话虽然有歧意,但领会精神。 “在那之前,我也哭着求你过,但你无动于衷。”她提醒他。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裴意然又不肯回答了,只是微微笑了笑,一脸无可奉告的表情。 “那万一以后我又恢复成你讨厌的模样,你会抛弃我吗?”童司韶漫不经心似的问道。 裴意然凝着眉看进她的眼睛深处,那里头有忐忑不安,他一直都知道,他虽然不知道她在纠结什么,但是他对自己的心意很确定,“你不会。” “我不会什么?” “你只能是现在这副模样,你不会变成其他的样子。”裴意然信心十足地说道。 一个有那么明亮眼神的人,一个有那么烂灿笑容的人,她怎么可能令人讨厌呢。他永远会喜欢她。 “你这么肯定?” 裴意然认真地点了点头。 即使童司韶明白,男人喜不喜欢女人,是由下半身决定的。 可是裴意然的笃定仍然让她很高兴,那一刻,仿佛她真的是一个有灵魂的人,并且被他看到了。他喜欢的是她的灵魂,而不是别的什么。 “可是……” 裴意然倾下身子把她后半截的话吻去了,嘴里抱怨,“还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啥叫老房子失火,烧起来没得救,大抵如是。 翌日大部分时间他们也都在床上度过的,他食髓知味,纠缠不清。 到了傍晚,她挣扎,“别闹,好累,能不能好好躺一会儿?” “姐姐。”毫无预兆,裴意然突然开口叫道,口齿缠绵,声音缱绻,细腻得可以拧出水来,带着丝丝入扣的恳求。 童司韶勉强睁开双眼看他,他本来就长得好看,又刚刚睡醒,眼睛温润朦胧,饧着眼看她像猫一样乖巧安静,那种依赖的姿态,有着说不出的风情。 她心里化开一片柔软,他那么好看,又那么温柔,她很难对他不动情。 他眨巴的眼睛看她,眼神温柔清澈,“姐姐,我好喜欢你。” 瞬间又化回小奶狗。 童司韶忍不住抚额。 昨晚因为他多叫了两声“姐姐”,她把他背部抓出几道血痕。 之前童司韶想向他撒娇时,唤他“哥哥”,万试万灵; 现在换他向她撒娇,唤她“姐姐”,屡试不爽。 真是一笔糊涂账。 “再唤一百声姐姐都没用,今晚挂免战牌,休战。” 裴意然刚想说什么,她立刻说道,“多说,明晚也挂免战牌。” 他委屈地看着她,片晌之后,翻起身子问道,“你是不是那里不舒服,让我帮你看看。” 这下童司韶也扛不住了,老脸一红。 裴意然讪讪地说道,“你不舒服,我保证今天之内不再碰你,你让我看看。” 都是成年人,没必要矫情。 他初尝禁果,有些生猛,会有些小擦伤,不过问题不大。 裴意然先用温水帮她清洗,接着拿出药箱,帮她上药,动作轻柔,小心翼翼。 上完药后,童司韶刚要坐了起来,他就拉过一个靠枕垫在她背后,让她舒服地半倚半坐,接着就把她的双脚揣在怀里,细心地揉捏着。 “如果你难受,我再轻点。” 娇生惯养的少爷居然肯为她伏低做小到这种程度,连她都替这个集万般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骄子委屈。 童司韶说道,“说的这么好听,下回别忘了戴套就行。” 昨晚有两次,没有做防御措施。 裴意然毫无愧意,反而开心地说道,“怕什么,有了就提前举行婚礼。对了,你觉得将哪间卧室改成婴儿房比较好?我们隔壁那间?你现在睡的那间可以改成儿童房。” 童司韶没想到他这么快进入角色,呆了一会儿,“考虑这些太早了吧。我们还很年轻。”关于生孩子,她有诸多考虑,还想着怎么说服他,让他同意再等几年。 “不早。”裴意然笑意盈盈,低头把脸贴在童司韶的腹部,满怀期待地说道,“说不定现在就有了呢。” 第70章 裴意然瞒着童司韶筑婴儿房 童司韶复工的第一天,董事长通过了她的提议,让她与两名董事组成考察团,对sus工厂进行实地考察。 童司韶拿了电话,先联系两名董事。张董是独立董事,在一家高校任职,此刻正带领一群学生赴米开展社会调研项目,为期三个月。 李董属于战略委员会成员,在技术部挂了个闲职,童司韶与他联系时,他态度和蔼,还亲自送来一份尽调报告,颇具敬业精神。 那份尽调童司韶在童丽颖办公室里已经看过了,但她当着李董的面重新又翻了一遍。 童司韶翻完报告说道,“这份报告不详尽,没有很大的参考价值。” 李董看她一眼说道,“这些数据我复核过,没有问题。不知董助所说的,不详尽是指哪些方面?” 童司韶指着其中一个数据说道,“比如这组数据对比,没错,电动车的起火率只有0.0049%,而传统燃油车的起火率为0.01%,电动车的起火率大大低于燃油车。但是,在这里,它应该做一个显着的注明。” 童司韶停顿了下,李董暗暗皱了眉头。 “但是电动车所引起的火灾对人员和环境的危害性要远远高于燃油车,其扑救难度也远远高于燃油车。据我调查,电池尤其是电芯内部造成的短路,给乘客预留的逃生时间几乎都小于三分钟。而燃油车一般大于十分钟。” 李董搁在扶手的手忍不住紧握了一下。他实在没想到,童司韶的心思会如此细腻,类比细化到这种程度,别说外行人不懂,就算内行人也很少往这方面考虑的。 李董尴尬地笑了一声,“董助好细心,不过据我所知,目前电动车失火率造成的伤亡,还是远远低于燃油车的。” 童司韶认真地说道,“那是因为电动车的购买率和使用率都远远低于燃油车,如果这等电动车量产化的话,那人员伤亡率就不好说了。” 李董笑道,“行,董助真是后生可畏。既然董助胸有成竹,那我就唯董助马首是瞻了。” 李董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假装有事就先走了。 他这个人挺有眼力劲,知道董爱国让他接这份差事,就是让他来和稀泥的。 近期郡府要整顿车企的传闻不断,童爱国迫于董事会的压力,才同意童司韶的提议。 李董与远在米国的张董通过气,这件事能拖就拖,能搅就搅,反正他们也不是项目负责人,有事也轮不到他们扛。 到此刻,童司韶也知道自己指望不上这两位同事了。她给戴维打电话,打算定下考察日期。那边一直没人接,童司韶打到sus总部,却被告知ceo正在海外召开紧急会议,连本部人士也联系不到,工厂实地考察的事必须由戴维亲自拍板。 童司韶气笑了。忙活了半天,原来让她来当小丑的。 回家路过药店时,童司韶吩咐小林停车,她拐进去买了一些紧急避孕药。 自从开荦后,裴意然每晚都黏着她索取,而且他不喜欢做措施。 如果童司韶抗议,他就委屈地说,都在筹备婚礼了,还怕什么,如果她不相信他,两人可以马上扯证。 童司韶问他,“如果我是个丁克主义者呢?” 裴意然很肯定回答,“不可能。你连男男生子文都喜欢看。” “……”童司韶觉得自己很失策,不该让他知道自己腐女的身份。 还好童司韶子宫后位比较严重,不容易怀上第一胎。童夫人也是子宫后位,嫁给丈夫两年后才怀上的。 不过有备无患,童司韶心想,至少等到彻底摆脱童家制肘以后,才能安心备孕养胎。所以她瞒着裴意然吃紧急避孕药,在她看来,反正也不影响什么。裴意然陪童司韶做过妇科检查,知道她第一胎不容易受孕。 * 王工站在次卧里面上笑成一团,给着建议,心里直骂娘。 上次重新装修的时候,再三建议过,可以将次卧装修成儿童房,偏不听,现在却要重新修整,这不是折腾人吗。搞装修的像个画家,喜欢在一张白纸上画画,不喜欢修来改去的。 裴意然手里拿着纸笔,认真记下王工的建议。 第一条, 隔音设备不能太好。 第二条, 软木地板 第三条, 装修颜色要鲜艳,尤其是天花板,要设计特别好看的图案。 第四条, …… 王工临走之前突然想起一件事,“三间都要改成婴儿房?” 裴意然收好笔纸,看了看腕表,童司韶快要下班了。 他知道童司韶对生孩子的事不太热心。她还年轻,又受了点女权教育,把生孩子当成妨碍她自由民主的落后象征。 换成平时,裴意然也愿意等她,等她再成熟一点,等她自愿生孩子的时候。 但形势不等人。 不过三间也太吓唬人了。 “两间。”裴意然说道。 王工善解人意,“一男一女,凑成一个好字。若裴妈妈知道了,肯定乐开了花。” 王工与裴家打过多年的交道,无论老宅也好,主宅也好,还是其他的别墅公寓,基本都是王工带团队设计装修的,是他职业生涯里遇到过的最大最好的客户。 裴意然笑了笑,没回应。 王工注意到裴意然看表的动作,好奇心占了上风,很想看看那位传说中由于舔了裴少多年终于舔上位的童家小姐。是什么样的角儿能让裴少动心,而放弃了那位能力姿色都很出众的lisa小姐。 他赖在那里与裴意然家长里短起来,“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去拜访裴妈妈了。家里突然多了两小孩,少了许多自由时间。” 王工今年三十六岁,国家开放生二胎后,他只想响应号召,谁知一生就生了双胞胎,虽说是意外之喜,但确实也更费精力时间了。 “你家祖上有生双胞胎的先例吗?”裴意然突然问道。 “有。”王工得意洋洋地说道,“我爷爷就是双胞胎,我姑姑也生了双胞胎。”就算再有钱,也求不到一对男女双胞胎,这想法足以让王工在他有钱的主雇撑起腰身。 裴意然又看了看表,开口,“小刘。” 刘小管家耳朵特别尖,裴意然声量都没提,他就听到了,从厨房里走出来,走到王工身边,“王工这边请,到楼下一起喝一杯?” 王工与刘小管家下楼梯的时候,心里又在骂娘,这么宝贝干什么?让人看一眼会怎样?也没见过这样小气鬼的。 刘小管家却在心里替他少爷发愁,少爷连叫王工上门都瞒着少奶奶,这发展方向不太对劲,怎么向妻管严方向发展呢。裴夫人知道了,更要生气的。 第71章 裴母招待晚辈,没请童司韶 童司韶进门后发现裴意然提早回来了,坐在沙发里接听电话。 手机开着免提,丢在扶手上,灯光下,他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拨着书页,双腿交叠,休闲地向后枕着。 童司韶没来由地心虚起来,隔着胯包摸了摸那些避孕药。 明皓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显得沉着些,“你听说了吗?南希下周回国。” 南希也是他们发小,一个圈子玩大的,数年前去米国留学。 裴意然有些意外,“她博士毕业了?” “嗯。”明皓问道,“你不是一直跟她有联系吗?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裴意然皱眉,“我是找米勒看病,不是她。” 米勒是裴意然的心理医生,长期为他治疗洁癖强迫症,南希是米勒的学生,在米勒的诊所里实习,对裴意然病情也有所了解。 明皓的口气听起来有些闷闷的,“那丫头肯定喜欢你,怕你洁癖难治,孤独终生,为了你去学的心理学。” 裴意然懒懒说道,“你是不是太闲了?这么八卦。美洲那边的项目你跟进一下吧。” 明皓在那边喊冤,“我说然子,你是不是太没良心啦?别的不说,为了让你腾出时间陪你老婆,我一人分担两份工作,跑去意大利个把月,现在才回来,我又要调我去美洲?” “那你想陪客户乘火箭绕月旅行?” flyd刚签下第一个乘坐飞船绕月飞行的客户,就问明皓愿不愿陪同。 明皓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然子,你就看在以前你硬不起来的夜晚,我帮你照顾美女的份上,你也不能这样忘恩负义吧。这些事童司韶知道吗?” “滚!”裴意然动了动身子,回头看到童司韶,连忙对着话筒说道,“挂了。” 他翻身而起,走到童司韶身边,下意识地看着她,“这表情。工作进展不顺?有人为难你啦?” 童司韶不想事事靠裴意然,一遇到困难,就请他帮忙解决,她怕自己会失去行动力。 “一点小问题。会解决的。”童司韶走去厨房,“今天吃什么?” 厨娘已经做好了三菜一汤,两道海鲜,一道鱼类,全是西式做法。 五星级酒店的厨师被喊厨娘挺委屈她的。 他们吃过晚饭,一起窝在沙发上闲话家常。 一般都是童司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裴意然在一旁微笑倾听,或者回答她的问题。 裴意然有时会嫌她的问题问得过于刁钻,但又很耐心地回答。 童司韶自己却从不觉得像“你是不是把克拉小姐当成你的性幻想对象”这样的问题很刁钻。 裴意然的否认并不能止住童司韶的好奇心。 “那你看书的时候,会不会对人物产生性幻想?”童司韶好奇。 “不会。” “你第一个性幻想对象是不是童丽颖?” “……不是。”裴意然有些无可奈何。这丫头做问卷调查做上瘾了。 童司韶敏锐地抓住重点,“不是童丽颖,那会是谁?” 不是,不等于没有。 裴意然突然看了童司韶一眼,默不吭声。 童司韶更加好奇,“是谁?干嘛要藏着掖着?说出来听听,这又没什么,男孩子都会自渎,他们自渎的时候,肯定有个性幻想对象。” 裴意然想了想,笑着说道,“是一个电影明星。”为了避免她再次追问,他又解释道,“不记得在哪部老片子了,等以后找出来了给你看。” “噢。”童司韶想起电影里某个熟悉的画面,“她是不是穿着超短裙,故意立在风中,让裙摆被风吹起,露出又直又白的双腿。她翘屁股的动作又骚又银,表情却又纯又欲,于是你一激动……支起帐篷了。” “……”她这样说自己好吗? 南希果然回来了,次周就到裴家拜访裴夫人。裴夫人在自家红茶庭园开了个下午茶会,算是为她接风洗尘。 裴意然那天傍晚回家了。 来的全是圈子里的发小,他到家的时候,许多人已经到了。 这天天气很好,裴夫人差人在庭园瀑布旁摆了长桌,在山坡上辅了地毯,乐队坐在喷泉旁演奏,除了茶点,也添了自助,大家可以随意喝茶闲聊,赏花听音乐。 裴夫人坐在高手扶椅上,身边围着一群年轻人,都在陪着她说笑。 裴意然单手插兜,快步走到裴夫人面前唤了声妈,裴夫人笑着看他说道,“舍得回家了?你再晚几天回来,妈妈都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儿子了。” 裴意然从瓷盘第三层拿了块水果塔,放在裴夫人面前,“芒果味的。” 裴夫人嗔儿子,“母子之间还来这套虚的。倒是南希来了,你还敢迟到。南希,你说该怎么罚他?” 坐在裴夫人右边的那位女子站了起来,笑道,“ken,好久不见了。你真是越来越帅了。来,抱一下。” 南希穿着白天礼服,向裴意然走了一步,张开双臂,做出礼节性的拥抱。 裴意然暗自皱了一下眉,但伸开双臂,虚虚揽了一下,便放开了。 午茶进行到后半程,裴意然走到山坡上,与明皓他们打纸牌。童丽颖也在,怯生生叫了他一声“意然哥。”接着眼圈红了。 童丽颖今天中午就来了,在裴夫人面前哭诉了一个小时,最后裴夫人安慰童丽颖,就算她们无缘成为婆媳,也不影响裴童两家的情谊。 裴夫人的话等于给童丽颖吃了颗定心丸。 一起玩到大的,终归有不一样的情份。如果童丽颖不作妖,不欺负童司韶,裴意然也不想与她为难。 他点点头,“童世伯腰椎盘突出好些了吗?本来要陪司韶一起回去看看的,凑巧这两天司韶也不舒服,你回去请向童世伯代为转达我们的问候。” 童爱国一直在看男科,对外都宣称是腰椎盘突出。裴意然本来想走个过场,无奈童司韶对回童家这件事深恶痛绝,导致裴意然一次也没有以准女婿的身份在童家出现过。颇为遗憾。 闲聊了几句,裴意然接了个电话,顺着垂花门走了庭园,回到主楼。他打算回房间换套衣服,透透气。 最近裴意然跟他妈妈之间的气压有些低,外人在场,彼此保持着体面。 解开扣子,听到微信留言的提示音。 童司韶给他发来一张图片,玛丽莲梦露站在风栅旁被风吹起长裙的镜头。 童司韶:“看到这张是不是直了?” 裴意然:“……” 最近童司韶经常发些类似这样的图片来刺激他,为了找到他心中的“白月光”。 童司韶:“来,我们视频一下,看看实效。” 裴意然:不如你亲自拍一张。 那边没动静了。裴意然换好衣服,正在摆弄袖扣。 那边又叮了一声。裴意然打开一看,扑哧一声笑了,还真有感觉了。 童司韶穿着他的长衫短裤站在风口,做出与玛丽莲梦露一样按住裙摆的动作。 不过玛丽莲梦露看起来性感,她看起来却带着几分俏皮。 有人敲门,裴意然快速回了两句,收起手机。刘老管家站在门口说道,“少爷,主母在书房等你。” 第72章 童司韶受伤昏迷 手握门柄,裴意然微微顿了顿,然后从容不迫地拧开了书房之门。 意外的是,书房里除了裴母,还多了一个年轻人。 他们坐在窗下的矮几两旁,对着一张八卦图,正在指指点点交谈着。 那位年轻人一见到裴意然,便站起来打招呼,“裴少,久违了。” “原来是你啊,天真大师,你不再云游四海了吗?”裴意然走了过去,打横坐了下来,“坐吧,别那么客气。” 天真大师大约二十五六的年纪,面相清瘦,身量不高,穿着一身改良过黑色绸缎唐装,向后梳着光滑的刘海,气质颇具几分年代感。 “裴夫人有令,让我速回,我怎敢拖延。”天真大师有些拘束地说道,“裴少别叫我大师了,折我的寿,还是叫我阿天吧。” 裴意然没应,淡淡一笑,转而向裴母打了个招呼。 裴母却没有搭理儿子,反而替儿子应道,“大师自谦了。就凭你这份出息,他叫你一声大师,你担得起。” 道士修行可分“七阶”,最高级别为“天真”,二为“神仙”,三为“幽逸”,四为“山居”,五为“出家”,六为“在家”,七为“祭酒”。 天真大师真名为陈天,按他的年纪修为,最多只到幽逸级别,不过由于他业务能力过硬,在富豪圈里广结良缘,名声颇响,大家乐得送他再上一层楼,都唤他为天真大师。 天真大师还想客气一番,裴意然却道,“嗯,我妈妈说的对,大师,你担得起。” 天真大师虽然吃斋念佛,是个一心修道之人,但常年混富豪圈,比人精还人精。 裴家母子虽然只聊了廖廖数句,但剑拔弩张的气氛却漫延到他身上了。 他瞅着眼前那张八卦图,心里有不妙的感觉。 裴少似乎不太欢迎他的出现。 裴母看儿子那么气定神闲,心里突然不是滋味,直接将那张八卦图,推到裴意然面前,“你认真看一下。不是妈想阻止你跟那个童司韶在一起,实在是她噩运缠身,会连累到你。” 裴意然眉心一跳,将八卦图推了回去,“妈,我记得上次我已经说过,这事咱就不要再讨论了。” 裴母将八卦图又推回裴意然面前,神情严肃地看着裴意然,“这次不同于上次,情况又变了。天真大师已经推算出她的命格,你要先听一听,再做决定。” * 喝完英式下午茶,来跳阿根延探戈舞。 到了晚上,屋里屋外,灯火辉煌。 在裴家豪华的室内舞池里,那群年轻人在爵士大乐队所演奏的乐曲中,跳起了国际社交舞。 休息的时候,裴意然坐在舞池旁的雅座里随便用点点心。 明皓走过来坐在他身边,“你怎么啦,气色这么差?” 与天真大师交流之后,裴意然一直心神不宁,又加上刚才小林向他汇告,童司韶这大晚上的来了兴致,要夜游观光塔,已经逼小林出发了。 裴意然连忙给童司韶打电话,电话那头,童司韶兴致很高,说她要航拍三百六十五度的夜景,让裴意然等着看好了。 听她语气那么兴奋,裴意然不好说扫兴的话,只让她注意安全。 “明皓,我有事先走,我妈若是问起我,你找个借口敷衍一下。”裴意然起身,往门口隐去。 身为主人。本不应该这么来去自如,但是由于裴意然从小就身犯洁癖过敏症,即使出现在这种场合里,也只是露个脸,没有人会指望他真的履行主人的义务。 倒是明皓任劳任怨,经常替代裴意然,帮忙善后。 所以裴家每次举行宴会,明皓都会到场主持,就像裴家的另一个儿子,大家也都司空见惯了。 明皓见裴意然脸色,陪他走了一段路,颇有点苦口婆心地说道,“那个童司韶,有那么好吗?你为什么非她不要?” 裴意然脚步一滞,看向明皓,“我妈妈跟你说了什么?” “你们的八字不合,就算你不喜欢童丽颖,那也考虑一下南希吧。”明皓坦诚地说道。 瞒也瞒不住,再说,裴妈妈如果想说服裴意然,肯定会请明皓帮忙的,明皓与他们家的关系那么密切,不帮裴妈妈说几句,那也说不过去。 裴意然没应,加紧脚步走到自己的座驾旁,打开车门坐进主驾后,他探出头对明皓说道,“你相信,人与人之间有缘分一说吗?” 明皓立刻摇头,“不相信,我只相信,人与钱之间,有缘分一说。” 谁痛谁知道。裴意然关上车门,“咻”地一声,把车开走了。 车子刚开出裴家大门,他的手机响了。小林打过来的。 “裴少,出事了。观光塔停车场发生爆炸,童小姐被冲击波所伤,昏过去了,我们正在送她去第三医院。” 裴意然心头一紧,把油门踩到底,“别送她去第三医院,送她去第二研究院。还有,全面封锁消息,不许向外透露一个字。” 裴意然很快联系了研究院的院长,然而是副院长带着几个人亲自到门口接他,裴意然见面就问道,“她怎样啦?” 副院长带着裴意然往北区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应,“外伤不严重,正在b超检查。” 裴意然沉声问道,“伤了内脏?” 声音虽然沉着,但眼圈难以抑制发红了。 副院长认识裴意然挺久了,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失态,连忙安慰道,“裴少,你先别着急,看童小姐的情况应该没有大碍。” 北区是新建的,那里有本院最好的专家,和最先进的医疗设备。 小林他们全都候在多功能检查室外,看上去神情紧张,面色难看,看到裴意然走过来,连忙迎过去。 裴意然没有理会他们,站在检查室门外,看向头顶屏幕。 架子车上的女孩脸色苍白,闭着双眼,四肢软软摊在那里,整个人好像变小了,无助得像只小动物,不见了平日里的生机勃勃。 做完检查,推了出来。 裴意然伸手摸了摸她冰凉的手背,眼眶又红了。 被送进重症监护室,挂上点滴,安排上一系列冰冷的监测和治疗设备,她就那么任人摆布,毫无知觉地躺在那里。 裴意然抿唇问道,“不是说没事吗,为什么还是昏迷不醒?” 院长看了一眼身边的专家,那位专家快速解说,“ct检查,无颅内出血,b超检查,无内脏出血,手脚有擦伤,软骨组织有损伤。休克的原因有可能是因为磕了头。” “磕了头?”裴意然看向专家。 他眼角发红,目光凌利,这么一眼,就让已有年岁阅历丰富的专家,觉得心里发怵。 专家解释道,“她脑袋后面磕了一个包,应该是摔倒时磕的。虽然是皮外伤,但会引起轻微的脑震荡。” 运动细胞那么发达的一个人,却因为一个小小的包,就躺在那里。裴意然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又问道,“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不出意外的话,48小时以内就会醒过来了。”专家说道。 但是,这位专家心里暗忖,病人在冲击波来临之前,应该是用脚趾双手支撑地面,让胸腹离地,闭口闭眼,避免受到冲击,才能这样全身而退。 她危识意识这么强,身上又没受到重创,奇怪的是,为什么还会陷入深度昏迷之中? 第73章 童司韶暴露了 等医护人员安排妥当,招呼院长他们离开了。裴意然把小林他们叫进隔间,详问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林直到现在也还是一头雾水,今晚大致七点半左右,童司韶没打声招呼就出门,还是保镖临时通知小林,在半路上把人接上,一问,说是想去逛一逛新建的观光塔。 到了停车场,童司韶没有马上下车,借口腿突然麻了,在车里磨蹭一会儿,然后就见对面一辆新能源电动车突然自燃起火了。 童司韶这时腿也不麻了,人也精神了,一面吩咐小林报火警,一面拿着相机开门就跑。 保镖一看急了,试图拦截,但也挡不住她边跑边躲,高举相机跟拍。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电动车发生连环爆炸,由于一波接一波的冲击波,几个人被冲散了,等他们定下神找到童司韶时,她已经躺在角落里昏迷不醒了。 “对不起,裴少,是我们没保护好童小姐。”小林满脸愧色地说道。 两位保镖面无人色,在一旁一起鞠了躬。 裴意然没说话,拿出手机看了看,童司韶发给他的最后一条微信,是在7点15分左右。 也就是说,她出门不是临时起意的,给他发那些情色照片,不过是想确定一下,他暂时不会回去,顺便还能麻痹他。 裴意然只觉心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呼吸困难,攥紧了手指,好半晌才问道,“她在路上说了什么没有?” 小林想了想,“什么都没说。一路上一直玩着手机,上网搜索了有关观光塔的新闻消息。” 突然有一个东西过了小林的脑子,他的表情凝滞了下。 “有事?”裴意然敏锐地捕捉到小林眼眸间微小的神情变化。 小林知道裴少心思细腻,洞察力强,不敢有所隐瞒。 不过他要说的事情又很微妙,不能往实处说,一说很容易变成他自己的解读,随口一提的话,又变成一句无聊的废话。 事情是这样的,小林他们陪着童司韶坐在车里休息的时候,有辆车开进了停车场,兜着圈找车位。这种地段,这个时间点,车位不好找。 童司韶一见那辆车开进来,表情就很紧张,指着角落一个空位,让小林把车挪到那个空位上。 “那个位置风水好,咱今晚需要点运气。”童司韶如是解释。 等到开进来的那辆车找好车位后,童司韶又叫小林把车停回到原来的车位上。 当时小林很火,不知道童司韶在搞什么名堂,还以为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她,现在被她这样消遣着玩。许多富人都有一些奇葩癖好,为了一点小事喜欢折腾人的不在少数。 现在回想,太可疑了。 那个空位如果停上车的话,这次连环爆炸的车辆就不止七辆,而是八辆了。 那个童司韶让小林停过去,后来又挪开的空位,就在那一排爆炸的车辆的末尾处。 不会那么凑巧吧! “……还好童小姐最后想了想,又觉得原先那个位置风水更好,让我把车再挪回去。不然……”小林摸摸额头,发现发际间湿湿的,真得沁出冷汗。 小林不敢多想,越想越觉得古怪。 裴意然面无表情打开热搜,发现童司韶发视频的帐号已经被封,转载的帐号也封得封,删得删。 当晚,裴意然黑进停车场的监控系统,那段时间的监控也已经被人洗去。 他用技术恢复后,下载下来。 当时的情景比小林描述的要危险得多。 第一辆车自燃时,保安就冲了进来,看到童司韶在拍视频,也不顾火灾,就想冲过来抢童司韶的手机。 童司韶闪躲的时候,被拱进了死角。这时,第一辆车发出爆裂的声音。 小林和保镖恰巧赶了过来,拦住保安,与他们发生争执。 童司韶急了,趁混乱之际,从他们身边钻了出去,高举手机,迎面拍过去。 这时第二辆车开始燃烧。 热气扑着童司韶几乎睁不开双眼,可是为了拍出完整清晰地效果,她极力稳住身形。 她站在那里,人单影只,雄雄烈火呼啸着,仿佛要将她吞噬。 画面刺痛裴意然的眼睛,他抬头使劲按了按两边的太阳穴,侧头看向病床。 一个人若是卧病在床,无论平时看起来怎么油腻,总要显得干净清爽得多。 更何况这个人的气质本身就是灵动清澈的,就更添几分纯真脆弱。 但裴意然从第一次见到童司韶开始,就知道,眼前之人一点都不纯真脆弱。 她狡黠得很,满肚子小心思,为了生存,能屈能伸。 还懂得怎么逮着他薅羊毛。 但她这次真是豁出命去了。 傻瓜,豁出命去又有什么用? 资本控制的社会,只有资本,才能打败资本。 光靠努心信心真诚善良是无用的。 童司韶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地,拧了一下眉头。 裴意然伸手轻轻抚着,仿佛想抚平她的烦恼。 隔了半晌,童司韶的脑袋微微歪向了另一侧,裴意然的手顿住了。 他盯着自己落空的手怔忡片刻,一股躁意升了起来。 小林轻敲了一下门,把送去裴氏技术部连夜修好的童司韶的手机送了进来。 童司韶的手机是用指纹锁,系统重装以后,自然破解了。 界面很干净,只有微信微博豆瓣知乎几个常用的交际软件。 裴意然直接点进电子邮箱,打开草稿箱,果然发现了一封定时邮件。 是写给他的。发送日期定在七天之后。 没有道歉,也不解释。 更像是一种遗言,一种充满预感的遗言。 交待他在某几个时间段不要去哪里。 比如,今年九月份不要去银川旅游; 明年七月份不要去印度安达曼海游泳; 还交待他,每天都要坚持吃白鸽蛋,因为对治疗他敏感肌肤有特效。 也不知她从哪里听来的偏方,又偏偏信了。 亲自跑到乡下,查看了养鸽的地方,知道他不喜欢白煮,讨厌那种腥味。 特地向李妈学习了怎么蛋羹,晚上让他当宵夜吃。 治好了他的过敏症,对她是没有好处的。那样,她就不是唯一的选择了。 但她并不在乎。 邮件里还交待了许多类似这样的琐事,难得她都还记得。 她自己都不打算活了,还一心想让他活好。 世上竟有这么傻的人。 裴意然退出邮箱,锁屏后,将手机塞入自己的口袋里。 拿出自己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技术部总监、公关部总监,以及法务部部长,先后被铃声叫醒,听完裴总的指示后,都有些发蒙。 吩咐他们干什么来着? “恢复微博帐号,恢复视频,并让视频上热搜,在各大平台发酵。” “就是要惊动上头,有事让他们来找我。” 裴总,你搞错了吧。 我们是搞火箭的,不是搞娱乐的。 放下手机,裴意然习惯性地伸手,轻抚童司韶的面颊。 一切朝你希望的发展,这下该醒了吧。 你一向不辜负美好的期待。 * 出了这种事,无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负责童司韶安全的小林与保镖两人都难辞其咎。 上一回,因为童司韶刮蹭点皮,小林不得不与“老婆”分居,小杨他们也差点被革了职,这一回,闹到昏迷不醒,不知要受到什么处罚。 小林只希望童司韶快点醒过来,把情况好好向裴意然说明一番,为他们求个情,让他们受少点惩罚。 可是说好的四十八小时过去了,第二次四十八小时又过去了,第三个四十八小时又过去了,始终不见童司韶醒过来。 请来的专家一茬又一茬,但就是找不到病因。 好在裴意然也腾不出时间教训他们,他一边照顾童司韶,一边照样处理公务。 他的两个助理每天轮流把需要急签的文件送过来,又将他的指示带回公司。 饮食作息也很正常,刘小管家亲自送来的饭菜经常吃个精光。 一天,小林看到刘小管家拿着四大皆空的饭盒走了出来,很高兴地说道,“看来少爷这两天胃口挺好的,大家对裴夫人都有个交待。” 刘小管家看了小林一眼,叹了口气。 小林与刘小管家一起服侍裴意然有些年头了,是裴意然内务方面的左膀右臂,哥们的默契早就培养出来了。 一听这一声叹息,小林心里一沉,“哪里不对?” “你不觉得奇怪嘛。少爷吃得这么多,脸色却一天比一天苍白,下巴也一天比一天尖瘦。”刘小管家低头看着空空的饭盒说道。 天天见面的人,一般不会注意到面容的细微变化,经刘小管家这么一提醒,小林也怔住了。 第74章 掉马后的童司韶坦白了 童司韶做了一个梦,她知道自己是在梦境里,可就是醒不过来。 梦里的她,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深夜在一家医院二楼走廓里走着,走廓上空无一人,灯光投下可怕的阴影。 接着从一间病房传来一声喊叫,童司韶突然意识到,那个正在叫喊的病人是她的妈妈童夫人,她赶紧往那里跑去,刚打开房门,有一个人正好从里面冲了出来,与童司韶撞了个满怀。 把童司韶撞倒的人一看到童司韶,便将口罩往上拉了拉,然后快速跑进了逃生梯。 童司韶赶紧冲到病床旁,发现病人陷入深度昏迷,而呼吸机被人拔了,童司韶赶紧打铃呼救,可是过了十分钟,还没有人进来。值班室里空无一人,医生和护士不知去向。 童司韶急得直哭,然而,画面一转,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童司韶在玻璃门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而影子正在对她说话。 她先求童司韶不要占用她的身体,把她的灵魂放出来,后又求童司韶抓住凶手,为她母亲报仇。 慌得童司韶赶紧向影子解释,“那你赶紧穿回来啊,我也好穿回去。我也觉得莫名其妙,一觉醒来,就穿了。” 那个影子听到这句话哭道,“我穿不回去了,是他们施法把我们害成这样的,你要找他们报仇。不要放过他们。” “是谁?”童司韶问道,“谁把我们害成这样?” “那对小三母女。”门上的影子面孔突然变得狰狞,双眼暴突,龇牙咧嘴。 童司韶还想问些什么,影子突然消失了,在梦里,她觉得很累,很想沉睡下去。 可是有人好像发了神经,掐着她的脖子威胁她。 “童司韶,赶紧给我醒过来,不然你拍的那些视频我全部毁掉,一件不留。” “童司韶,你再不醒过来,我就让人砸了你小姨的生意,不许你再见她了。” “童司韶……” 裴意然真的好烦,即使在梦中,也那么霸道。就不能等她醒了再算账吗。 睡在床上的童司韶微微蹙起眉头,裴意然将手移了过去,不紧不慢抚着她的眉骨,至少有几分钟,时间仿佛凝住了。 童司韶的羽睫突然微微扇了两扇,在裴意然屏息的时候,睁开了双眼。 她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沙哑地开口,“水。” 裴意然一边向候在隔间的医护人员打铃,一边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医护人员过来一看,人醒了,又检查一番,正常,交待几句出去了。 裴意然拿一只吸管让童司韶含着吸水,童司韶吸了很久,才吸出20毫升。 其实她一点都不渴,就想拖点时间,她一醒过来,脑子就快速转动。 上次她不过瞒着裴意然做调查,裴意然知道后就把她禁闭在家里,这次闯得祸更大,把自己弄进医院,以裴意然的尿性不知要怎么惩罚她。 在梦里,她听见裴意然威胁过她,但她现在不确定,那些话是不是裴意然对半梦半醒的她说过的。 倘若只是个人受点惩罚,那也算了,就怕她以命博来的资料,也被裴意然一怒之下销毁了,那才叫一个毁天灭地哭诉无门。 童司韶这个人喜欢耍小聪明,该卖惨的时候也不含糊,所以,即便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不宜劳心,她那些馊主意可一刻都没停止产出。 喝过水,童司韶抬眉,目光无意间落在裴意然的黑眼圈上。 这几天熬下来,裴意然脸色苍白,眼眶凹陷,整张脸都瘦了一圈,近距离看,可以看到他眼底布满疲惫的血丝。 童司韶看着他嘴角勾起的喜悦,内心复杂。 “不帅了!”童司韶嘟囔。 “嗯?”裴意然听不清,向她俯下身子。 童司韶突然觉得自己挺坏的,伸手费力摸了摸他的脸,“我好了,你去休息吧。” 裴意然低头看她,双眼亮得像明灯似的,照进她心底。 童司韶有些心虚地说道,“我错了。不该让你担心。你先去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会把实情一五一十告诉你的。” 她刚醒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有些气喘。 裴意然垂着眼眸“嗯”了一声,看不清面上的表情,但他的手温柔地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他看起来虽然疲惫,却毫无睡意,薄薄的双唇颜色很淡,抿得紧紧的。 最终还是被童司韶打发到隔间去休息。 等裴意然离开后,童司韶问进来照顾她的看护,有没有看见她的手机。得到否定回答后,她看了一眼放把木茶几上的手提电脑。 那是裴意然经常带着身边的办公手提,用的是指纹码。 “我能借一下你的手机吗?”童司韶问看护。 看护训练有素的回答,“我们有规定,不能与雇主进行这方面的交流。” “……” 这情景似曾相识,让童司韶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童司韶信奉一种精神:追求认同感的基础在于差异性。 以她的处境,没有耐心是办不成任何事情的。 她需要比别人更有耐性,才能获得成功。 而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她像只乌龟,为了保护自己,背着重重的壳,慢慢地往前爬,但是她具有无比的恒心,一定要到达目的地。 她不怕卷不过别人。 裴意然只睡了一个小时左右就醒了,走进来时童司韶闭着眼睛正在养神,听见动静,马上睁开双眼,朝他抿嘴一笑。 她是那种不笑看起来很寡淡,一笑就很甜的女孩。皮肤白净,眼眉柔柔的。 黑色的碎发很软很柔顺,身材的线条也很柔软,对人发出善意时,自带一种怜爱感,让人很想把她搂在怀里宠着。 裴意然忍不住也笑开了,坐在她床前,拉着她的手,两人莫名对视笑了少顷,心里均觉得温暖。 死里逃生后的感觉,不外如是吧。 童司韶心想,他待她这么好,而自己却把他拖进危险之地,实在不该。如果说这世上谁对她的过往有知情权,那就只有裴意然了。 她伸手握住裴意然帮她掖被角的手上,心里一阵热一阵冷的,凝着神说道,“我不是商业间谍,也没利用你的资源,我知道那些是因为……” 童司韶迎上裴意然投来的复杂眼光,咬牙说道,“我知道那些是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我是穿越而来的。” 第75章 哪里又让你不满意了,这么想离开我? 没有铺垫,也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童司韶一口气说完。 她的手一下子被人攥紧了,痛得她倒吸一口气。 那个专注听她说话的年轻男子,握紧她的手,眼神定定锁在她的脸上,讳莫如深的表情让她猜不到他的心思。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轻松之后,童司韶只觉得一阵茫然。 她几乎顶不住裴意然目光的压力,喃喃说道,“这段时间打扰你了,你就念在我们过去那点情份上,放我走吧……” “童司韶!”裴意然突然冷冷出声,“你说谎的本领越来越差了,这种骗小孩的理由你都找得出来?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好忽悠?” 他伸手捏住童司韶的下巴说道,“你就这么想逃离我?我究竟哪里让你不满意?” “不是……”童司韶语塞。 “是我不够帅,还是不够有钱?是我头寸不够大,还是活技不够好?”裴意然俯下脑袋,不容分说狠狠亲上她的唇,把她吻得喘不过气后,才松开。 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说道,“我的活技没那么不好吧。” “……”童司韶缺氧脱力,张口结舌。 童司韶敏感地意识到裴意然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她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都太可疑。 联想到自己的行为带给他的危险和麻烦。在一股莫名的冲动之下,童司韶才决定据实以告。 童司韶知道让没经历过的人相信穿越是有点强人所难,但也没料到,裴意然的脑洞会开得这么大。 “好好休息,再想这些有的没的,我现在就法办了你。”裴意然放下狠话。 “可……” 这次没等童司韶把话说出来,裴意然又俯下身子直接堵住了。 把她吻得八荦八素的时候,裴意然才气息不稳地松开了双唇,在她的颈窝辗转拱着脑袋烦躁地说道,“童司韶,我正躁得很,你再惹我,现在就法办了你。” 实在憋太久了,短短几秒钟之内,他的小意意已经起来抗议了。 裴意然的身体是被童司韶开发的,童司韶对他身体的熟悉度不亚于他自己。 她向来抵挡不住他的美色诱惑,一想起她可以操控他的快乐,暂时放下其他想法,伸出手,“要不要我帮忙?” 反正他也不信她的“怪论”,那就等他自己发现吧。 裴意然看着那只白白净净看似无辜的小手,心里挣脱得厉害,他巴不得立刻受到她的蛊惑,可又不想它受累。 躺了几天 ,童司韶连接个吻都上气不接下气的。 “先欠着吧。”裴意然不甘不愿地说道,起身去了洗手间。 不过,他呆在洗手间的时间不长,一离开童司韶的视线,本来挺精神的地方,就像失去劲头似的软了。 裴意然自己玩不动,也不强求,整理下情绪,就走出来。 他心想着,童司韶肯定要调侃他了。这丫头就爱跟他嬉闹。 裴意然嘴角卷了起来,噙着笑刚走两三步,发现童司韶侧着身子睡着了。 病了几天,她的下巴更尖了,紧紧挨着拉起的被褥边缘,像只缺乏安全感的小动物。 郑看护正在查看仪表盘。 裴意然脸色一变,快步走到床前,看到仪表盘上无异常反应后,侧过头,看向郑看护。 这位女看护大约三十五岁左右,有特级护理资格证,十年以上的从业经验,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不过被眼前这位年少俊美又多金的雇主这么看着,脸微微发红了。 她摇摇头,意思是,没什么事,童司韶只是睡着了。 但显然郑看护的暗示并没有安抚到裴意然,之前童司韶就像个睡美人似的,而且怎么吻也不醒。 裴意然现在一看到童司韶睡沉了,心里就发慌,很想把她推醒过来。 他也知道自己太焦虑了,于是压抑住情绪,已经伸过去的手生生顿住了。 最终改了方向,轻轻揉了揉童司韶的头发。 童司韶眨了眨眼帘,睁开了眼睛。 “吵醒你啦?”裴意然摸着她苍白的脸蛋担扰地问道。 “前几天睡多了。”童司韶抬眼望向窗外,她的病房在一楼,从半拉开的窗帘可以看到绿化带上的花木扶疏,“我可以去外面走一走吗?” 郑看护笑道,“应该没问题,不过还是得问一下医生的意见。” 理论上可以,几位会诊的专家都没意见,童司韶身体并大无恙了,一直躺着也不是个事儿,站起来活动下筋骨也好。 童司韶下床的时候,腿软了一下,跌到裴意然怀里。 专家建议,躺太久了,要慢慢来。可以先坐轮椅,每天到户外晒晒太阳。 童司韶看到推进来的轮椅,心里一阵发怵,又主动躺回床上去。 她对轮椅带有偏见,觉得那是给行动不便的人用的,自己好好的,不能占用资源。 她一躺下去,就被人搂着腰扶了起来。 “裴意然!”一看裴意然仗架,她警告。 裴意然不顾她的抗议,帮她穿好外衣后,将她腾空抱了起来。 “我不坐轮椅。”童司韶真的急了。 “不想坐就不用坐。”裴意然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拦腰抱着她往外面走去。 走廊长椅前,刘小管家,小林,特助,还有几个保镖保姆看护,一见门开了,裴少走了出来,立刻站起来像列队似的看着他抱着个人往外走去。 童司韶面上不动声色,心里臊得不行,侧过头,把脑袋埋进裴意然怀里,假装对别人的眼光熟视无睹。 刘小管家与小林同时看了一眼那两位女保镖,两位女保镖赶紧跟上去,“裴少,让我们来照顾童小姐吧。” 这两位女保镖是受过全能特训的,不但要保护雇主的安全,必要时,还要照顾雇主。她们的工资比一般的保镖要高出两三倍。 裴意然摇摇头,抱着童司韶走出楼门。 秋日艳阳高照,傍晚的余晖洒在身上,温暖又不灼人。 裴意然抱着童司韶坐在长椅上,低头正要说话,发现童司韶眯着眼睛,似乎正在打盹。 但她很敏感,感受到裴意然的目光,立刻打起精神,抬眉看他。 “你看,没我的帮忙,你自己搞不定。”童司韶贼兮兮地笑着,还蹭了蹭屁股。 她的动作立刻得到有效回应,裴意然的呼吸有一瞬的错乱。 要命,这样贴身抱着,她紧紧挨着他,让他刚才就迫在眉睫的问题,又有抬头的趋势。真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童司韶看了一眼靠在栏杆处假装赏花的保镖,悄悄把手伸进他的衣内。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时间里,裴意然头皮发麻,绷紧身体,不得不将下巴抵在童司韶的肩膀上,才能勉强撑住自己。 她的花样越来越多,对他掌控的技巧也越来越完善,他被折腾的有些熬不住。 等到童司韶耍够了,裴意然才得以解脱。 这丫头越玩越过份了,现在简直要往死里折腾他。 裴意然自己没意识到,若不是他太纵容童司韶,任她予求予取,也不是造成今天这种被动的局面。 每次搞完,裴意然还得拿着湿纸巾帮童司韶揩手。 “童司韶,你现在就死命折腾我吧,等你病好了,这些账会好好跟你算的。” 怀里的人没有回应,裴意然抬眸一看,童司韶靠着他的胸口,安静地睡着了。 裴意然眉宇间的那点喜欢顿时散了,蹙起眉头,一抹愁云死死笼罩在他的额间。 他那么聪明,不是没有怀疑过。 童司韶所说的那些秘密,后来裴意然也查了出来,与童爱国一点关系都没有。 隔行如隔山,那时的童爱国压根就没听过flyd公司,更不知道竞标价的事。 还有她前后判若两人的性格、智力和能力,都在告诉裴意然,她身上藏着巨大的秘密。 可偏偏他的身体就像着了魔似的,除了臣服于她,毫无办法。 五年前那晚之后,裴意然不是没挣扎过,他也不想自己折在这么一个讨人嫌的人手上。 他花了五年时间治疗,试尽各种方法,就是不行。 裴意然也想过,也许那晚只是个意外,并不能说明什么。 所以这次他回来,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找上童司韶。 然而事实证明,只有她能让他放飞自我,抵达生命大和谐。 裴意然以前没有谈恋爱的经验,对恋爱的态度不像一般的纨绔子弟。 既然决定在一起,他就想对童司韶好一些。 无论物质还是情感,裴意然都给得起,就算童司韶花些小花招,在情色方面带点恶趣味,他也乐于纵容,反正她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这是身世背景,加上无往不利的前半生带给裴意然的底气。 就像强大的老虎,对于小狐狸的蹦跶,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自从知道电动车内幕之后,童司韶渐渐变得不可控了。 她剑走偏锋,胆大妄为,时不时就搞这么一出,每次都把裴意然吓得够呛。 现在更逼得裴意然不得不正视那些蛛丝马迹,不得不正视母亲对他的警告。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来去自如,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 第76章 童司韶坚持阴阳不能失调 近两天天高气清,一大清早,天空就飘着似云朵,一团团一卷卷,把天空衬得又轻又柔又干净。 可惜坐在窗下的病人,却觉得那是一团愁絮,今天专家又要来会诊,她看什么都带着偏见。 吃过早饭,郑看护托着药盘走了进来,大老远就放重脚步声,走近些,扬声说道,“童小姐,该吃药了。” 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药丸子,童司韶略有所思地看着郑看护,“今天又换药了?” 郑看护点头说道,“托马斯医生特地交待,你已经做过抗原检测,可以服用新药了。” 提到检测,童司韶的眉头皱成一团。 她实在被检查怕了。 一天两小检,两天一大检,专家团经常拿着数据会诊讨论,让童司韶觉得自己就像实验室里的白老鼠,就等着活体解剖了。 “其实我……”童司韶转头向裴意然说道。 “先把药吃了。”料到她想要说的话,坐在床边的裴意然抢先说道。 裴意然一手扶着童司韶的腰际,一手将药喂到她嘴里。 他的动作流畅自然,是这段时间练习出来的。 童司韶看裴意然那么坚持,没办法,只得自己拿着杯子开水送服。 服过药,童司韶张开嘴巴,朝裴意然“啊”地一声。 “你看,全吞下去了。别再盯着我嘴巴瞧,不然我以为你想我吻你。” 裴意然“滋”地笑了一声,含着笑,从床头柜上一个玻璃瓶里拿出一粒巧克力,塞进她的嘴里。 裴意然生性矜持,在外人面前,不习惯开这种玩笑。 不像童司韶,天生涩鬼,口无遮拦近乎开放。 童司韶见裴意然心情很好,赶紧凑过去撒娇道,“你看,该吃的药我都吃了,该做的检查我也做了。什么毛病都没有,明天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吧。” “再过几天吧。等你把身子全养好了再说。托马斯说你免疫力低下,需要进一步观察。”裴意然好声好气劝道。 童司韶已经跟裴意然闹过好几次了,但什么都纵着她的裴意然,在这点上始终不肯松口。 “又是托马斯。那个托马斯根本不懂中西体质的不同,他拿治疗洋鬼子那一套来治疗我是行不通的。” 童司韶气鼓鼓地声明。 “我那不是免疫力低下,我是只阴阳失调而已。” “童司韶!”裴意然警告地看着她。 他有时实在拿这样的童司韶没办法,尤其童司韶说这些话时还特一本正经,鼻尖微微翘起,偏着头看他,说不出来的俏皮。 “我可没说错。你自己想想……” 童司韶申辩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说曹操曹操到,还没聊几句,来解剖白老鼠的专家团准时出现在病房里。 为首的托马斯,一进来就和蔼地与童司韶打招呼。 托马斯医生四十出头,深目勾鼻,长着一张驴长脸,笑起来自带几分苦相。 童司韶每次见到托马斯堆出来的假笑,都会想起米剧《基本演绎法》里的男主。 典型的米式装逼犯。 童司韶也扯出笑容问道,“所有的检查今天都会出结果吧,如果没事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出院回家啦?” 托马斯朝笑了笑,没应,很敷衍地说道,“早上吃过药了吧。” 裴意然起身,让到一旁,看着托马斯带着那群人走到各种仪器前观看实时数据。 看完数据,走回病床前,例行公事问了童司韶几个问题。 童司韶叹了口气,“你们每天问一样的问题也不嫌累,我每天答一样的答案都答烦了。我说了,我的身体没事,可以出院了。求你们赶紧首肯吧。” 作为医生,托马斯他们见过各种病患,对于病患的抱怨,一般不予理会。 专家团走后,进来一位心理医生。 为了怕童司韶患上创性应激性精神障碍(ptsd),专家团建议她每天接受一个小时的心理疏导。 在经过一个疗程的疏导后,心理医生认为,童司韶犯有选择性失忆症。 心理医生还曾向裴意然建议,让童司韶进行长期心理疏导,缓解她的压力,找出她的病因。 童司韶的心里当然没什么毛病,她之所以对童年的事情经常一问三不问,那是因为原着小说里没有详细介绍寄主的童年。 好在童司韶为了以防万一,已经事前向裴意然打过预防针: 曾因一场高烧而失去部分童年记忆。 但心理医生却认为,童司韶所受的刺激也许比她自己想像的严重,需要进一步的心理治疗。 由于生理检查没发现任何问题,心理因素就成了治疗的主要方向。 更由于童司韶的身体恢复状况属实不理想,让人不得不怀疑与心理因素有关。 该吃的药吃了,该被的营养也补了,也养了半个月了,她仍然病厌厌的。 多走几步路,多运动几下,就发虚汗,手脚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儿。 她的这种情况让裴意然还能怎么想? 自然一切为医生的建议马首是瞻,死活不肯让童司韶出院。 吹了一整天的东风没啥用,晚上童司韶继续吹枕边风。 把裴意然圈到床上,四肢缠绕着,正在使用美人计。 在语言上自己撩得起劲,没发现磨蹭中,病号服被拉高了。 露出她半截雪白腰身。 裴意然负隅反抗的同时,滚烫的视线在她的腰间停了几秒,最后艰难地挪开了。 “乖,现在别撩我,等你身体好了再说。”裴意然力不从心地说道。 “我的身体已经好了。” 童司韶贼心不死,翻到裴意然身上,朝他的耳廓吹气。 病号服领口比较宽大,她皮肤又白,一眼扫过去,圣女果隐隐约约点缀在雪莲果上。 裴意然的目光更炽热了,全身滚烫得像得了高烧。 但又不敢动,就怕一动,把童司韶甩下床去。 “别闹,宝贝儿。”裴意然困难地抓住童司韶的双手哄道。 “叫得好听,可是跟人家一点都不亲近。”童司韶委屈地抿着嘴。 她的声音娇娇软软,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裴意然喉结上下滑动着,额头泌出汗。 “再说了,忍了那么久,我的身体不但没恢复,反而越来越虚了。肯定是因为阴阳失调才导致的。”童司韶连亲他的下巴,边说道。 裴意然怔了一怔,目光落在童司韶的脸上。 “本来就是嘛,你说说看,我们那么听医生的话,结果还不是一样。我又不是心脏病,怕什么运动?” 裴意然疑惑的瞬间,很快被童司韶攻陷了。 第77章 这次没人压热搜? 这虽然是童司韶受伤之后两人第一次进行直面交流。 然而他们天生的契合,使他们如漫步云端,无法形容。 只不过相比童司韶随心所欲,始终顾虑她健康的裴意然就显得隐忍得多。 “……你啊,怕什么呢,我身体好着呢。”童司韶嘟着嘴抱怨,有些着急地推他。 在窗外透进来的淡淡月光里,她抹着一丝红晕的脸,亮得像正在燃烧的白瓷。 “……” 在听到她心脏跳动得相当健康有力后,裴意然也放心了。 虽然推迟了睡觉时间,不过由于当晚两人的睡眠质量都得到很大的提升,次日,他们都还是准时醒了。 在生物钟的召唤之下,童司韶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抬头迎上一对柔和的视线。 “你也醒了?几点了?”童司韶操着刚睡醒时的浓浓鼻音问道。 “才六点十分。这几天天气好,天亮得快,你再眯着眼打个盹吧。” 裴意然的目光清亮有神,像是醒很久了。 童司韶似乎只是随口问问,也不知有没有听到裴意然话。 反正,她带点色迷迷的表情凑上去,对着那个若隐若现的小梨涡啵了一口。 她很喜欢裴意然左边的小梨涡,一笑就浅浅露了出来。 那是裴意然心情很好的象征。 在这种情况下,裴意然是很好说话的,只要多求两声,他基本都会答应。 “你瘦了,梨涡也变浅了,我病了,梨涡却变深了,你说我们是不是互补型的?” 她戳了戳裴意然的梨涡,又摸了摸自己的面颊,笑着呢喃。 迷迷糊糊的她娇态十足,看得裴意然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们的梨涡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这样看起来还挺有情侣相的。 他下意识揽紧她的腰,撑着她的身体。 童司韶借着裴意然的力,笑嘻嘻地翻过身子,半撑着身子,半趴在他身上。 对着他俊美的面孔就是一阵轻薄。 “心情这么好?”裴意然半眯着眼睛,任她胡闹。 “昨晚你答应我了,这次抗原检测没事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 “有,你有答应过,就在那里。”童司韶继续指着床角瞎编道。 裴意然不用看,也能记起当时的情景。 他害怕自己失控,任由童司韶解下腰带绑着自己。 没想到,他太低估童司韶了,她一旦玩开,百无禁忌,差点玩死他了。 但他不可能答应童司韶什么,就算在那种情况下。 “我只记得你说过,以后会帮我生三个孩子。”裴意然淡淡回道。 “……有吗?”童司韶仔细回想一下,昨晚那种氛围之下,当裴意然提到孩子的时候,她似乎并不反感。 她“嗖”地一声坐了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不会吧,一次,噢,两次就中招了吗? 然后童司韶猛地醒悟过来,上当了。 昨晚裴意然是做过安全措施的,他怎么可能拿她的身体开玩笑。 “吓着啦?”裴意然裴意然嘴角漾着一丝笑意,揉着童司韶的碎发。 他观察到,她的精气神比前几天足了些。 就在昨天早上,童司韶刚醒的时候,还懒在那里一动不动。 直到裴意然扶着她的腰际,她才借势坐了起来。 当时倚在裴意然手心的腰肢软绵绵的,仿佛使不上劲。 今天的情况似乎好转多了。 童司韶“切”地一声说道,“我是吓大吧,我怕啥。” 裴意然放在枕边的手机震响时,她还在那里吹牛。 一眼看过去,就看到“小姨”两个字跳出界面。 别看有时候童司韶谨慎小心,像个不会重复犯错的聪明人。 其实更多时候,她只是换一种方式蹦跶,一种更加圆融的方式。 在裴意然身上连着两次得手之后,童司韶的胆儿又肥了。 她眼疾手快,伸手把手机抢了过来。 屡败屡战,这次终于抢劫成功。 童司韶自己的手机和卡都在事故发生时被摔坏了。 童司韶相当怀疑,这是裴意然为了断绝她与外界联系的说辞,但她没有证据。 补卡虽然需要本人到场,不过,以裴家的神通广大,这点根本不成问题。 不愿变通,无非是为了名正言顺“软禁”她。 童司韶以暴制暴,抢过裴意然两回电话,一回电脑,都因为无法解锁而作罢。 这回能够成功,连她自己也觉得意外。 裴意然看着童司韶纤纤十指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次生病,她只有手指始终灵活依旧,可见持之以恒在他身上所做的锻炼是多么有效。 如果她身体其他部分也能这么灵活有力就好了。 裴意然正在暗自叹息的时候,不料却看到童司韶灵活地翻身而起,躲到床的另一头去,把手机揣在怀里,防备地看着他。 “……” 只听她憋屈地说道,“都快半个月了,小姨联系不上我,肯定急死了,我要跟小姨讲话。” 裴意然的手指抽了一下,刹那的犹豫已经足够让童司韶把电话接起来了。 李春晓一听到她的声音就紧张地问道,“你没事吧,司司,我看到热搜了。” 童司韶安慰道,“没事。什么热搜?” 李春晓激动的声音从扬声器传过来时都有些变调了。 “就是你上传的连环爆炸的热搜。虽然是用小号上传的,但是小姨我还是把你认出来了。” 那天在事故现场拍好第一段三分钟视频后,童司韶马上用小号上传了。 她就是为了预防发生意外情况! 童司韶是在跟拍第二段长视频时,才被冲击波击中昏倒的。 童司韶下意识看了一眼裴意然。 难道这次没人压热搜? 裴意然视若无睹,翻身起床,自顾自走到隔间冲热水澡去了。 他们住的特护病房,堪比五星级酒店,该有的豪华设施基本都有。 童司韶看着裴意然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赶紧问小姨,“视频现在还能看吗?” 第78章 医生说童司韶犯上性瘾症 都不用童司韶问,李春晓自己就已经激动地说个不行。 “热搜好几天了,每天发一小段,连续发了三天,就像看电影一样,太刺激了。” 童司韶前段时间忙,没怎么顾得上李春晓,其实也怕李春晓知道了她的计划会劝阻她。 李春晓正好也忙着自己的事,两人好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 电动车热搜刚爆出来的时候,李春晓压根不知道这件事与童司韶有关,也不甚关心。 今天官方突然公布了车企排查结果的名单,sus赫然在列。 这个热搜让李春晓意识到什么,她赶紧回放了事故现场的视频,突然发现无意入镜的那枚戒指很眼熟。 童司韶之前与李春晓视频时,曾经“炫耀”过这枚对戒,在她把裴意然拐上床后。 李春晓当然也知道这枚戒指全世界只此一家。 童司韶将信将疑,在打开裴意然手机里的微博app之前,她起身下床,趿着拖鞋走到浴室门外,朝里扬声说道。 “裴意然,我登录你的微博看一下热搜。你放心,我不会偷窥你的隐私的。” 裴意然拿着花洒正在冲淋,声音模糊地应了一声,“随便!” 童司韶翻到热搜页面。 这次官方动真格的了,力度还不小。 不但公布了质量不合格的车企名单,而且划定了上交车辆故障整改措施报告的期限,这段时间里除了召回旧车进行整改,还停止销售新车。 童司韶反复看了三遍,抬头略有所思瞧向浴室。 她一直以为这次的结果会跟上次一样,热搜早就被人撤了,视频也被人删除了,她的行动照例失败了。 难道裴意然断了她与外界联系不是为了惩罚她? 童司韶心里乱糟糟的,电话那头小姨又说什么她也没认真听,只是胡乱着都应“好”。 童司韶病情最严重那几天,晚上裴意然陪床,看护特护住在隔间里。 她病情好转以后,看护特护就挪到隔壁房间里,这间套房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不然昨晚童司韶也不敢那么招惹裴意然。隔间的隔音效果可一点都不好。 收线后,她套了一件外衣,趁着没人在,悄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坐在检查室外走廊的小林看到童司韶走过来,赶紧站了起来,另外两位保镖也跟着站了起来。 童司韶住院期间,这几个人白天基本都守在这里,晚上也轮番守在这里。 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是在尽忠职守,其实他们是在等裴意然的“宣判”。 小林迎过来,“童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出来啦?看护呢?” “别那么大声。”童司韶做了个让他悄声的手势,“我偷偷出来 ,就想问你一件事。最近林公子有没有找裴意然的麻烦?” 小林跟两位保镖已经被裴意然晾了快一个月了。 童司韶病多久,他们就被晾了多久。 小林也算没有白跟裴意然这些年,眼力劲早练出来了,知道自己的命运转折点就在童司韶身上。 这次裴意然没有马上责罚他们,显然是顾虑到童司韶,投鼠忌器。 现在也只有童司韶能为他们求情,就像上次一样。 童司韶一问,小林立刻悄声回答,“童小姐放心,林公子不但没有找裴意然的麻烦,而且还以政府的名义,与裴氏签定了一份合作签议,上周已经公布了。裴氏股票应声大涨,市值翻了一倍。” 看来林公子也是个聪明人,或者说,林公子的父亲林郡长是个聪明人。 这才是有识之士,这一届民众有希望了。 童司韶又问,“那童氏呢?有没有被波及到?” 小林迟疑了下,他搞不清童司韶的想法,是希望他报喜呢,还是报忧? 童司韶看他的眼光似乎挺平静的。 小林清咳了一声,“童氏的近况就不太妙了。股票大跌不说,受到sus的连坐影响,童总,也就是lisa小姐也被‘网暴’了,口碑大跌。就在几天前,lisa小姐被迫发表申明,声称之前她对sus的内幕一无所知,眼下正在彻查此事,如若有进一步消息,会在第一时间告诉大家。” 哼,对内幕一无所知,面对公众,童丽颖撒起谎来也不遑多让。 童司韶自言自语似地喃喃,“难道她不应该说发生这种事,是由于她识人不明,管理不利,她打算引咎辞职吗?” 小林垂眸,假装没听到,也隐藏起复杂的眼神。 小林觉得那种可能性不大,童爱国愿意为女儿兜底,不可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童司韶这次用性命一博,对行业影响极大,等于为整个行业敲响了警钟。 对童氏集团的影响力却还不够,想要把lisa小姐搞下台,还需要与童氏集团内部有关的更为劲爆的内幕。 这次小林虽然被童司韶连累不无怨言,不过当他看到新能源车企被整顿,行业面貌有了新气象的可能性后,作为一位老司机,小林也不能不为自己感谢童司韶。 新能源电动车作为未来的方向,谁也不敢保证,有生之年,自己不会碰上那样的倒霉事。 童司韶这一个动作,等于帮所有司机消除潜在的危险。 值得一句夸。 裴意然洗漱后焕然一新走进来,看到童司韶穿戴整齐坐在病床边缘,正笑眯眯跟郑看护说话。 昨天院长特地找郑看护谈话,问她愿不愿去病人家里照顾病人一段时间。 郑看护有些意外,说真的,郑看护不是很乐意。 她是来护理病人的,不是看人撒狗粮的。 但她目前护理的病人和她的霸总男友,每天都在秀恩爱虐狗。 让人羡慕嫉妒恨! 院长说,雇主开出来的薪酬是她目前的两倍,让她考虑看看。 一听说这个数目,郑看护突然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要钱到位,就算让她天天吃狗粮,她也乐此不疲。 童司韶显然什么还不知道,她问郑看护,“我检查的数据全部出来了吧?” 郑看护笑道,“出来是出来了,不过这次会诊时间是在下午两点。托马斯医生早上有点事。” 童司韶压低声音问道,“你应该看过我的那些数据了吧,那些数据都是你整理的。我身体没事了吧?” 郑看护低头记录体温表的数据,收好后才应,“童小姐,我只是个看护,你这样问,太考验我的职业素养了。” 童司韶也知道从她嘴里撬不出什么,笑着换了话题,问她中秋节有没有放假。 郑看护却说,是否放假,全看雇主的意思。她听到裴意然走过来的声音,便站直身子打招呼。 果然如郑看护所说,下午两点,托马斯赶来主持了又一次的会诊。 童司韶新一轮检查结果出来,数据与前两次大致一样。 几个人用英语交流,讨论了多种可能性后,最后还是绕回原处。 大多数专家一致认为,童司韶之所以身体发虚,大部分的部分是由心理压力所导致的,与身体无关。 领队托马斯还建议,加强心理冶疗,才是当务之急。 其他几位专家也点头附和。 也许这些专家这段日子被裴意然“折磨”够了,彼此心照不宣,都想着赶紧将病人脱手,好让自己抽身。 散会后,裴意然把托马斯单独叫住,等会议室里只剩他们俩人后。 他向托马斯问道,“托马斯,你上回说,司韶生病期间,不宜进行剧烈运动。那现在,她的身体基本没有大碍了,可以适当进行一些运动了吧?” 托马斯医生愣了一下,谨慎地应道,“童小姐的身体虽然没有大碍,最近一段时间,还是不宜进行激烈运动,尤其是那种运动。她的情况比较复杂,最主要的病因还没有找到,往这方面引导的话,会加重她的心理负担,怕日后会引起反弹。” 裴意然皱着眉头说道,“她本人对此并不反感。” 不止不反感,甚至还很热衷。 托马斯医生以一副了解年轻人的需要的口吻,温和地说道。 “我记得上次提醒过你,病人如果出现这种症状,恰是压力太大,情绪反常的表现。她自己无法克制,会越溺越深,最后会变成性瘾患者。” 裴意然沉默半晌问道,“万一她失控,你还有其他什么好建议吗?” 第79章 这些都是裴夫人所设的计谋 下班之前,托马斯给裴意然介绍了一位治疗性瘾方面的专家,他把这位专家的资料电邮给裴意然。 “他是我的校友,治疗性瘾症有临床经验,是这方面的权威人士。或许你可以先与他谈一谈,看看他有什么建议。” 托马斯从会议室出来,下电梯,走到地下停车场拿车,直到车子开出离医院大约三公里外,才戴上蓝牙,拨通一个号码。 “裴夫人,我已经照着你的吩咐做了,不过,我感觉裴少好像起了疑心。” “裴少今天突然问我,他们之间发生关系究竟对她的身体有什么影响?” “裴少对我介绍的性瘾专家看起来并不感兴趣,他似乎打算让童小姐直接出院。” “嗯,我知道,我会尽量安抚他们,并让他们相信这件事的危害性。” * 裴家主宅书房里,裴夫人收线后放下手机,冲着对面那个人说道,“你也听到了吧,童司韶身上阴气这么重,然子与她在一起这么久了,会不会损伤自身的精气?” 与上次裴意然看的一样,同样的位置,坐着同样的人,几面上也同样放着一张八卦图。 只不过,这一次多了三个生辰八字。 “裴少乃纯阳之身,论理百鬼不侵。不过……”天真大师迟疑一下,“长此以往,对身体总是不好的。” 短暂的沉默后,裴夫人双眸笼上一层清寒,“难怪然子最近瘦了那么多。采阳补阴,亏然子对她那么好,她居然想出这样的点子来害我然子。” 天真大师垂眼而坐,声色不动。 裴夫人拿起最边上的那张生辰八字说道,“李家这个私生子的生辰八字果然与然子比较接近。” 裴夫人所说的李家,近几年在圈子里挺蹦跶的,接连开了几家私人会所。 丽景就是李家名下的一间高级私人会所,现由家中唯一的儿子李翔宇管理。 李父风流,在外金屋藏娇,事情败露后,在背景更为强大的太太的强迫下,将私生子李翔荣,改名为李向荣,藏匿于南方青瓷小镇。 裴夫人没想到,另一个拥有纯阳之身的人竟是李向荣。 天真大师笑了一声,“而且由于他出生那年,是个大年,身上的阳气比裴少还足,绝对是上佳人选。” 裴夫人说道,“但是按你所说,童司韶身上阴气太重,需要纯阳之身才能调和阴阳。阴阳相吸,水乳交融。那为什么他们相识五年,生活在一个小镇里,却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天真大师说道,“一来当时寄在童司韶身上的阴魂尚未觉醒;二来,李向荣预知天命,是个聪明人,有意设置关卡,不让童司韶接近他。” 有人当着自己的面,夸儿子的对手,裴夫人心里不好受。 她叹了口气,“然子他不是恋爱脑,只是因为过敏体质的关系,与女性接触较少,才会上了那个女娃的当。不过李家这个私生子,看起来确实是个聪明人。” 对于裴夫人来说,与聪明人打交道,倒比与愚人打交道轻松得多。 聪明人目的明确,擅于争取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也懂得必要时让出部分利益,以达到自己的目。 只要她想个法子,让李向荣不再设置关卡,童司韶就会受他的吸引。 长此以往,童司韶会由于身体上对李向荣索求更多,而变得更加依赖李向荣。 渐渐地,就会主动离开裴意然。 裴夫人暗忖,到时候,然子固然会伤心失望难过,与可能折寿甚至丢掉性命的后果相比,还算是幸运的。 天真大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其他的事他不掺和。 他收到转帐,整理好自己的东西,起身准备告辞的时候,看到裴夫人还拿着童司韶的生辰八字看着。 裴夫人的眼神在暮色中泛着冷冽的光芒。 天真大师想到最近看到的热搜,触动了出家人的热心肠,不禁说道,“佛家讲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位童施主误打误撞,无意打破了圈内潜规矩,也算广结善缘,救人无数,她的命格有可能因此而改变,裴夫人,你还是要多考虑考虑。” 裴夫人神色一敛,笑着起身,亲自送他走出书房。 * 这晚童司韶等到晚上开饭了,才看到裴意然走进来。 相处了小几个月,童司韶现在也摸清他的脾气了。 裴意然这个人太傲骄了,平日里宠童司韶点倒没什么,他觉得那是男朋友份内该做的事。 但一旦宠过头,挑战了他自己的底线,他总要摆摆架子,闹腾几天。 童司韶又是个看似软萌性子,实际上带点拧巴劲的人。 他们相处模式,平时互宠起来甜的不要命,就算斗嘴撕逼,也是你进我退,我进你退的和谐模式。 谁也不会把话说绝,更不会把事儿做绝。 看他们的性格倒是互补型的。 只是就算再互补型的,也会有碰撞的时候。 毕竟两人若在性情上没有共同的属性的话,也不会互相看对眼。 这次事件双方就是在彼此的底线边缘游走了一圈,最终裴意然做了让步。 童司韶不是那种不懂得分寸的人,裴意然的爱护和忍让,她都是看在眼里,记得心上的。 她今晚特地让人多备了几样菜,自己也稍稍捯饬一番,算是把仪式感做足。 裴意然一走进来,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双手,扑向他的怀抱。 可是用力过度,重心不稳,在滑进裴意然怀里时,她的脑袋往后一头栽了下去。 裴意然赶紧张臂把人抱稳了,“这又是在干什么?” 童司韶揽着他的脑袋,开心地亲了好几口,笑道,“你别把我宠坏了。” 无数感激的话掠过她的脑海,脱口而出的却是这样一句没营养的话。 裴意然对她的甜言蜜语似乎已经免疫了,淡淡说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别自作多情了。” 童司韶就喜欢看他傲骄的样,笑嘻嘻说道,“别人都喜欢病娇 ,可我就喜欢傲骄。我就知道,我的小傲骄不是一个冷血的人。” 裴意然却冷着脸说道,“别高兴得太早,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敢不敢自作主张,胆大妄为。” 童司韶知道裴意然生气时表现得越冷静,出手越狠。 而他说得越狠,反而是拿自己无可奈何的表现。 童司韶抬手讨好地摸着裴意然的耳垂,少顷,轻轻说道,“我知道商场有商场的游戏规则,水至清则无鱼。这次我这么做,让你为难了。对不起!” 裴意然冷笑一声,“明知我会为难,还非要这么做,你的致歉既没诚意,也不值钱。” “我有一对亲人死于新能源电动车自燃。”童司韶低声说道,“所以我放不下。” 第80章 柔情蜜意中,谁才是上位者? 在原世界里,童司韶的父母就是因为在行驶过程中,自动车发生自燃现象,由于时间太紧迫,他们来不及逃跑,而双双死于爆炸中。 童司韶不得不与奶奶相依为命,可是奶奶在她十六岁的时候,也病逝了。 从此童司韶就靠着父母以及奶奶留下来一些存款,独自过活。 真话不能说,假话不想说,童司韶只能含含糊糊说一半。 裴意然低下头,凝视着童司韶。 看着童司韶眼中闪烁着那份悲哀,他的心里沉甸甸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与童司韶一起长大,对她的身世了如指掌,她所说的那对亲人,简直就像凭空捏造的。 偏偏他的眼神在对上童司韶的视线时,马上就相信了。 那是一双干净、明亮,却又带着悲伤脆弱的眼神,他总是不由自主被这种眼神所打动,就像两条青丝缠绕过他的心脏,略一牵动,就让他心疼不已。 童司韶确实不是那种眼界高,格局大,凭一腔孤勇力挽狂澜的理想主义者。 他最初以为童司韶是无知者无畏,受到新鲜刺激才一定要管这件事。 他当时只想用禁足把童司韶保护起来,等她三分钟的热度过去,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但童司韶在这次事件中表现出来的执着与她那种圆融保身的性格迵然不同。 童司韶居然不惜以身犯险,也要向公众揭露真相。 裴意然困惑之余,也还以为她是以前被欺压惯了,现在抓住机会,拼死也要搞倒童丽颖。 现在看来,另有故事。 一想到某种可能性,裴意然迅速把心里的不安给压下来。 童司韶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是谁,都不能把她从他身边带走。 他无法面对另一个事实。 裴意然轻“嗤”一声,带点调侃的语气笑道,“又胡说八道了。你哪有什么死于自燃的亲人。如果你想抢回童氏,实话实说,我会帮你,别把气氛搞得这么煽情,我看起来很好骗的模样吗?” “……”童司韶。 以前童司韶耍无赖的时候,裴意然总是生无可恋地看着她。 现在异地而处,童司韶算是彻底明白那种无奈的心情了。 也许穿越这件事,对不曾亲身经历过的人来说,确实是一种天方夜谭。 科幻小说或科幻片能够大行其道,也只能说明,当代人接受自我分裂的能力越来越强。 他们一边尽情享受天马行空的想象,一边认真应对残酷的现实,让两种状况各司其职,各行其道。 而不必将它们割裂或统一。 但童司韶没想到,裴意然比她猜测得更固执,更不愿意面对真相。 这实在不像那个追求真理,在探索前沿科技时勇往直前的裴意然。 也许她可以…… 童司韶眨动着眼帘,还来不及组织语言,就被人压着热吻了。 裴意然的技术是越练越娴熟了,花骨朵似柔软的双唇,在荷尔蒙全开的情况下,像涨潮的春水汹涌而至,温暖又充满着力量感。 转眼之间,满屋子都充溢着热浪的气息。 童司韶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了,没有什么比被爱人捧在手心,深深呵护眷恋着更让人心动的事了。 那种鲜明触感由外向内,直达人的心尖,人心最易感,最温柔的那部分。 两人呼吸的节奏既是此起彼伏,又形成相似的频律。 换息的间隙,裴意然瞳仁颜色变深了,像一匹饿急的小野狼。 童司韶捏住他两边的耳垂轻轻摩挲,瞅着他瞬间发红的眼尾,无辜地说道,“饭菜快凉了,咱先吃饭吧。” 裴意然咬咬牙,调整了下坐姿,让她感受到他的热情,“你在逗我玩?” “是你说的,次数太多,对我的身体不好。”童司韶坐在他的膝上,优哉游哉地晃着双脚。 每晃一次,裴意然的眼神就更幽怨一层。 这种时候,童司韶比平时看起来都精神,眼神亮亮的,皮肤嫩嫩的,嘴唇滟滟的。 与那些专家的警告委实是南辕北辙。 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闪过他的大脑。 日后等到童司韶留下一缕游魂时,裴意然特别庆幸自己这次福至心灵的明智之举。 童司韶觉得这一回,裴意然的热情与之前又不太一样,她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他额间青筋浮起,整个身子绷得紧紧的。 等气氛燃到极点时,裴意然沙哑着声音说道,“司韶,在一起好不好?” 童司韶微微一愣,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裴意然似乎豁出去了,明知会遭到她的拒绝,仍然放下身段,不顾颜面似地哀求。 他是那样不顾一切,想要与她相守一生。 裴意然那低到尘埃里的态度,让童司韶不能不心动。 “你偷偷把客卧改成婴儿房,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童司韶被人放平的时候,不甘心地嘟囔。 她歪着头看着俯下来的高大身影,不禁觉得危险。 她的拧巴劲又起来了,她的身体几乎与思维同时运行,一抬臂,一踹腿。 下一秒,她已经成了上位者。 “……”陷在温柔里,眼角眉梢皆是蜜意的裴意然猝不及防,扑棱一声被人扑倒了。 还好他对童司韶的行为也习以为常了,翻过身子,叹了口气,认命地搂着她的腰说道,“小心点,别因为逞强摔下去。” “嗯哼,瞧我的。” “死要面子活受累”这句话究竟该怎么诠释,童司韶在接下来的1个小时里总算身体力行弄明白了。 完事后,童司韶瘫在那里冲着裴意然有气无力抱怨。 “……累死人了。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因为被上位了,所以心怀不满,尽量拖延时间报复我?” “……”裴意然以手抚眼,有冤无处诉。 他更累好不好?从头到尾都吊着心,提防着她摔下床去。 再加上童司韶那种烂技术,几次憋着他恨不得一晕了事。 两人休息一会儿,起来吃饭。 饭菜当然凉透了,裴意然也不叫人进来服侍,自己拿去微波炉热了热,两人紧挨着坐下来,像两只排排坐的小动物一样低头吃饭。 第81章 童司韶的热衷是不是一种病,大家各执一词 今天的饭菜是童司韶特地让刘小管家预备的,估计刘小管家直接从哪家五星级酒店拎过来的。 有熏衣草沙朗牛排,有蒜茸开边龙虾,有山药小米粥,有茄汁牛肉焗通心粉,有烤西兰花和芝麻菜沙拉,还有醋溜白菜等等,总之是中西结合,色香味俱全一顿美餐。 童司韶食指大动。 男女一旦达到生命大和谐,果然比任何药物都灵。 住院以来,童司韶的胃口都不好,干完这一架后,只觉百脉通畅,胃口大开。 她不知不觉吃了一块牛排,半盘龙虾,一碗小米粥,半碟白菜。 换了别的时候,裴意然肯定乐于见到她开怀大吃的情景,但是现在裴意然忍不住担心。 “你这样暴食暴饮会不会消化不良?够了,今天别再吃了,想吃,明天再让他们做。” 童司韶其实也吃得差不多了,她搁下筷子,却用极尽哀怨的语调捂着腹部说道,“你忍心让我饿肚子?说不定这会儿就有了。” 童司韶这个人的性格还挺矛盾的。 既有谨小慎微的一面,也有随遇而安的一面。 但一旦越过某种障碍,那么无论即将面临多少难题,她都会抛掉优柔寡断,果敢朝新方向行进。 眼下,她就做好了迎接新生命的准备。 裴意然素来教养良好,吃有吃相,此刻却不禁“嗤”地一声,将果汁都呛了出来。 “……你能不能……”他正要呵斥,一种新体验到的愉快欢畅的情绪却袭上心头。 为什么这么离谱的话,被童司韶一说,也让人觉得心动? “你是在质疑你自己的能力,还是在质疑我的能力?”童司韶冲他眼一瞪,一本正经地质问。 是男人都经不起这样的刺激,裴意然的脑袋里立刻出现提枪上阵的场景。 他当即抹过嘴,向童司韶倾下身子,把耳朵贴在她的腹部上。 本来只是应景,但是当他的耳朵感受到人体散发的热量,闻着伴随而来的特有清香,不由想像自己的一粒种子在她体内生根发芽时的一连串壮举。 多么神奇,他们也许共同孕育了新的生命。 童司韶双手揽着他的脑袋,用笑的好开心的声调说道,“你说咱们的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男的叫裴长惜,女的叫童咏蝶,你觉得好听不?” 他们从没有正面讨论过这个话题。 童司韶自从像换了一个人开始,都是为了各种原因,才被迫与他在一起的。 裴意然不是不知道,童司韶瞒着他吃避孕药,他不愿当面揭穿,也是给她留有余地。 万一她承认了,那不就等于承认,她只把他当成暂时的避风港,等躲过危机,她还是要远走高飞的吗。 而现在,童司韶对未来的想象里有了他一席之地。 突如其来的温馨和复杂情感,让裴意然一下子泪目了。 他把脸更深地埋了进去,用自己也难以解释的心情沉默着。 等童司韶睡着后,裴意然悄然翻身而起,进入隔间打开电脑。 现在他经常利用深夜时间,趁童司韶睡着了进行工作。 明皓可能就守在电脑旁,视频一发过去,马上接起来就是一通抱怨。 被童司韶这么一闹,引起最上头的重视。 上头对电动车进行整顿,产品不合格的厂家被大量停牌。 颁布最新行业标准,取消大部分的补贴。 引发有史以来的业内最大动荡。 “然子,嫂子这么一搞,标准提高了,也会影响到我们新产品面市。” 裴意然嗤之以鼻,“对我们的产品有点信心,如果连那些标准都达不到,我们还搞什么科技研发。” 明皓当然知道,他心疼的是补贴。 本来卖出一辆新车可以获得15万元的补贴。 按照新规定,现在只剩不到三万。 他哪里是怕产品质量不过关,他是心疼银子啊。 老大为博美女一笑,怒发冲冠也就算了,居然视金钱如粪土,明皓不服。 裴意然知道他的心思,“提高标准对我们有好处,劣质产品少了,就凭我们的竞争力,市场占有率肯定会提高不少。” 折合起来,获利也许会少些。但因此也清除了业内蛀虫,算不上吃亏。 “但是有不少厂家就此破产,对我们怀恨在心,我怕……” 就怕他们对我们的新产品虎视眈眈,暗中搞事。 这也是裴意然顾忌所在,“能收购的以公司的名义进行收购,实在不能收购的,给予一些补偿,这笔款项由我私人承担。” “那你不是要大出血?我看没必要吧。最多以后小心点,他们还能拿我们怎样。”明皓有些被惊吓到。 这么舍得下本钱,都开始动用私人财产。 圈内都没有这样的先例。 “钱花出去了,可以再赚回来。”裴意然不以为意,“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你是怕嫂子成为众矢之的吧。”明皓猜测,暗自唾弃裴意然,真是色令智昏。 每个圈子都有每个圈子的潜规则,大家心照不宣,都视为理所当然。 反而无视潜规则的人,会被当成害群之马,承受骂名甚至被人报复。 天地不仁。 裴氏当然不怕那些蝗虫,可也不想坏了圈里的规矩。 更不希望他们日后不待见童司韶,有意无意排挤她。 花钱消灾吧。 只要童司韶能好好的。 事情朝裴意然希望的方向发展,童司韶的身体恢复得很快。 肉眼可见,脸色变红嫩了,体重也增加了。 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好,可以进行适量的运动。 早起练八卦掌,傍晚打羽毛球,晚上与裴意然一起消磨时光。 看起来手脚灵活,元气满满的。 万事顺心,只除了一件事。 不管她怎么撒娇耍赖,裴意然就是不肯点头让她出院。 “等完全好了,再出院不迟。” 过两天童司韶才听说,除了托马斯介绍的心理医生,裴意然通过自己的人脉又帮她联系了一位这方面的专家。 她能不能出院,要看这个专家的意思。 那位专家带着助手一起来的,与童司韶进行一番长谈之后,又在二楼会客厅里与裴意然聊了很久。 临了,裴意然亲自送他们下楼,路过花圃时,专家接了个电话,走开一会儿。 他的助手转过头,卸去职业性笑容,朝裴意然笑道,“意然哥,没想到今天这么凑巧,我正式入职后的第一个客户,居然会是你。” 裴意然侧头看了南希一眼,淡然说道,“是挺巧的。” “好吧。我坦白。”南希突然向他耸了耸肩膀坦率地道,“在我听说了这样一个病例之后,我很好奇,主动向朱教授请缨,允许我陪同她前来。” 裴意然没应,倚在栏杆旁,看着前面开成一片紫雾的蝶蝴兰。 在这里碰到南希,他早料到不会那么凑巧,不过他也没有过多的担心。 干心理治疗这一行有他们这一行的规矩,病人的情况属于保密内容,若是漏露出去就是违反职业道德,以后别想在这一行干了。 “我就是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神奇的女子,才能捕获意然哥的欢心。”南希调皮地说道,伴随着开朗的笑声。 由于家族发展方向的不同,近几年,一心搞虚拟货币的南希家与裴家走得并不近,但是南希回国的时间太过蹊跷,圈内有传言,她也在裴夫人为儿子的选秀名单上。 裴意然之前懒得理会这些传言,经过童丽颖的事情,现在不能不注意避嫌。 南希这么说,显然也是想表明态度,澄清误会。 裴意然不动声色地说道,“现在你看到了。日后就请你多多关照了。” “嫂子生龙活虎的,哪用的着我关照。”南希冲他眨着眼睛,带着朦胧的笑意说道。 裴意然有些意外地看着南希,刚才朱教授可不是这么说的。 朱教授还建议送童司韶到米国进行全面的检查和治疗。 “朱教授的建议当然可以考虑,不过,以我的判断,嫂子在心理方面没有什么重要的没问题,也不影响你们夫妻进行特殊运动。”南希说完这句话,冲着裴意然又是调皮地挑了挑眉。 她这个动作让裴意然有莫名的熟悉感。 她说话的内容更出乎裴意然的意料。 “这也是朱教授的意思?”裴意然问道。 “朱教授是朱教授,我是我。”南希认真地说道,“我的建议是来自一个朋友的,与我们的诊所无关。” 再怎么对南希突然掺和这件事的印象不佳,出于各方面考虑,裴意然沉默片刻,还是节礼性地点头说道,“好,我记下了。” 这表示如果南希愿意站在他这边,而不是站在他妈妈那一边,这份情他会记下来,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还。 他们换了话题,又闲聊了两句,就看到朱教授打完电话走过来了。 临走前南希突然说道,“前两天我去看裴妈妈,她似乎感冒了,一直咳个不停。” 第82章 童司韶影响了裴意然 这段时间裴意然都在医院陪着童司韶,与裴母都是抽空进行电话联系。 事情闹得这么大,裴母肯定也得到了消息,难免在电话里会数落童司韶的不是,再次劝他三思而行。 裴意然虽然没有正面顶撞母亲,不过,扞卫童司韶的心意却表现得很明显。 他向母亲言明,有关童司韶的事不希望她再插手,一切都让他自己来解决。 他长这么大,不是没有顶撞过裴母,不过都会尽量避其锋芒。 像这样公然把话挑开,直接明了反抗裴母还是第一次。 裴母又是个讲究实际,性格强势的人,无法容忍儿子为了一个女子而“堕落”。 母子俩每次通话,气压都很低,闹得不很愉快。 为了避免与母亲产生进一步的冲突,这几天裴意然更是刻意不联系她。 现在听说裴母生病了,心里有些愧疚。 待送走南希和那位专家后,裴意然给裴母打了个电话,这一次,裴母不再劝他放弃童司韶,而是让他要注意健康,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 “童家那位我就不想再说什么了,你大了,妈也管不了你了。不过,你绝不能为了她而糟蹋你自己的身体,这是我作妈妈的底线。若是被妈发现,她伤害了你,我绝不会放过她的。” 做儿子的突然见母亲放低姿态,心里更是不安。 都是知子莫若母,其实反之亦然。 这世上也许再也没有人比裴意然更理解裴母的了。 裴母不是个轻易妥协的人,她偶尔的妥协都是权衡利弊的结果,是憋大招的征兆。 裴意然之所以深刻了解这一点,正是因为他袭承了裴母这一点。 挂断电话后,裴意然路过左侧走廊时,招手把坐在角落里当木偶的小林他们叫了过来。 小林他们坐了个把月的冷把凳,期间起起落落备受煎熬,在心里也给自己和其他人加过不少戏了,被晾透后,跟咸鱼似的,都想躺平了。 现在又被裴意然cue了,心里不可谓不忐忑。 裴意然倚在窗边低头刷着手机,少顷,抬头看着眼前一字排开的三个人。 他慢吞吞地开口,“你们之间,谁跟我妈有联系?还是都有联系?” 那三个人都不吭声,默默垂着头。 裴意然挑着眉,“很好,看样子我请的不是忠诚的员工,而是左右逢源的奸细。” 那三个人欲哭无泪,薪酬固然是裴少付的,但你们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谁也不好得罪。 再说这种事裴夫人也不可能亲自出面,都是让刘老管家暗授上意,出事了,他们只能自认倒霉。 他们正战战兢兢等待处罚时,裴意然话锋却又是一转。 “以后该联系的还是联系,该说什么你们自个儿心里要有个数。” 裴意然对母亲将触角伸到自己身边的行为早有所觉,无奈之余,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她是爱子心切。 现在情形不一样了。 那三个人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只觉五味杂陈,纷纷腹诽,你们母子相爱相杀,我们遭池鱼之殃,何其无辜。 想归想,还得强打精神接着挨训。 就听裴意然说道,“这次的事是你们失职,本该受到重惩,不过司韶自己扛下了责任,还为你们求情,劝我让你们将功补过。” 那三个人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又听裴意然顿了一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童司韶若再磕掉一根寒毛,我就不想再看到你们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连声调都没有扬高,但在冷静语调的衬托之下,就更让人心惊胆战了。 小林他们表情变得严肃,脸色变得苍白,显然已经被敲打到灵魂了。 裴意然点到为止,见好就好,又说了两句安慰的话,单手插兜走了。 他要飞车赶往flyd,明皓在微信上已经摧了他好几次了。需要他当面拍扳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开车上主干道时,裴意然看到托马斯所开的那辆大奔正拐入一个弯道。 他心想,以后应该更多地发展自己的资源人脉,尽量少动用裴氏的资源。 做这个决定,不是为了与裴氏或母亲做对,而是为了让自己的选择能够更加自由,更加不受他人的掣肘。 其实裴意然在做这些防患决定的时候,心情也不是很愉快。 谁会真的乐意把妈妈当对手一样防患呢。 也是被迫上了梁山了。 很奇怪,裴母一向讲究西化的精英教育,从小就培养裴意然独立、平等、自由的精神,但是又处处监视限制他的发展。 一边让孩子拥有自我意识,一边又想孩子利益致上。 最终演变成,所有的独立精神都要用于为资本服务。 比如在面对商业联姻时,自由平等的爱情就要为其让步了。 裴意然从小耳濡目染,并不觉得有何矛盾的地方,直到他碰到童司韶。 童司韶的行事为人,带给他一定的冲击,让他打破了固定的思维模式。 可这样的童司韶,一旦得到自由,最终会不会也像以前那样头也不回一走了之? 裴意然从flyd总部回来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这些事。可在打开房门的瞬间,一下子“烟消云散”。 好嘛,才离开房间三个小时,这里便从病房变成麻将馆了。 病房中央突然多了一张麻将桌,他请来的的司机、保镖,陪着他的老婆,正好凑成一桌牌友,正是围着长城进行一场鏖战。 坐在正面的童司韶一见他进来了,一脸得到救兵似地表情,招手叫他过去。 “我都输了两局了,你快来帮忙。”她着急地说道。 还好司机小林,以及两位保镖看到他进来了,都脸色讪讪站了起来,让他找回一点当老板的感觉。 不然,裴意然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走到地下赌局去了。 “都坐吧,站起来干什么?”裴意然不动声色拉了张椅子坐到童司韶身边。 “对,大家快坐下,咱们继续。你们是不知道啊,你们的裴少也会打麻将,比我打得好呢。”童司韶替裴意然吆喝,殷勤地将自己的椅子往边上挪了挪,让他入了主位。 第83章 裴意然发现童司韶身上矛盾之处 只要裴意然愿意与民同乐,日后小姨来了就容易搞好关系。 圈子里玩牌掷骰子的年轻人很多,但玩麻将的很少。玩麻将的开始老龄化了。 裴夫人倒是喜欢打麻将,裴意然小时候也学过一些。 他算力好,十赌九赢。 没过两圈,童司韶输掉的都被他赚了回来。 又打了一圈,裴意然把牌一翻,又糊了。 小林把自己面前最后的筹码往他面前推过去,哭丧的脸说道,“裴少真厉害,一出手,输得我要睡马路了。” 再过两圈,其他二人面前也没有筹码。 “……”童司韶看着那面如黄土的其他三人,心里直后悔,妈呀,好不容易拉来几个牌友,再这么下去,就要跑光了。 她这么辛苦搞人际关系,可不能就这么被裴意然破坏了。 童司韶笑着推裴意然,“好了好了,你的助特已经在外探头好几回了,再不去处理公务,董事会要找你算账了,年终不给你发股利。” 裴意然已经基本恢复在裴氏的上班日程,今天因为flyd有事,就又翘了那边的班。 特助下午两点左右就来了,等了半天,谁知刚出去接个电话,又错过裴意然,现正在门外探头呢,听到自己被童司韶cue到,就笑着抱着公文包走过来。 裴意然却没有让出位置的自觉,一边摸牌,一边问特助,“以前打过麻将吗?” 特助有来有去,“在圣地亚哥留学时,向日本同学学过。” 果然是民族的,才是世界的。 “那日本麻将的打法跟我们一样吗?”裴意然仿佛对此很感兴趣,边吃牌边问。 特助看惯了他认真工作时的严肃专注,有些不习惯他这样随和亲民,好几次忍不住猛眨眼,以确定自己不是在梦中。 “撞!”裴意然拿过一粒牌。 “……”童司韶眼见着他又要赢了,迫不及待地推他,“快去办正经事,别跟我们这群人厮混了,老板都没老板的样。” 裴意然被她推得没办法,笑着起身,准备带特助去隔间,随口问童司韶,“你今天这么突然想到打牌?” 童司韶随口应道,“小赌怡情嘛,有时就想玩玩。” 裴意然看她一眼,他记得她虽然兴趣广泛,喜欢烹饪、运动、阅读、摄影,以及看电影等。 却独独不喜欢游戏,尤其是赌博类的游戏。 童司韶这个人好热闹不假,也俗得很,但好的是闹中取静那一种的热闹、大俗即大雅的俗。 烹饪学的是家常小菜,喜欢摆冷盘; 运动则偏爱以慢制快的太极拳,以及以快制快的羽毛球; 阅读嘛,要么是经典作品(作者非死上三十年她不读),要么是那种变态似的腐书; 摄影和电影都喜欢黑白片,但港剧能让童司韶例外。她喜欢港剧里的人间烟火味。 她身上具备各种矛盾的气质,但又完美地统一了。 裴意然略一失神,童司韶身上这种矛盾的气质,倒与他妈妈裴夫人有些相似。 “快去办公啊,看我干嘛。”害她一不小心丢了一张牌。 裴意然瞅着她,试探道,“赌神要翻拍了?” “没有。”童司韶兴致缺缺地说道。就算翻拍,也失去原味了。 裴意然猜不透了,“就凭你这一手烂牌技,怎么会想到打牌呢?” 童司韶鄙夷地看着他,“你这个人一点都不通情趣,兴之所致而已,输赢不重要。” 裴意然挑着眉问道,“是吗?那今晚我们再来打牌?” 与裴意然打牌,童司韶也是十赌九输,输过三轮后,童司韶彻底金盆洗手了。 本来就是想借打牌欣赏欣赏美男脱衣舞。 她输不起,每次打完,裴意然都还衣冠楚楚,她满脸却贴满纸条。 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眼见瞒不过裴意然,童司韶不甘不愿地坦白。 “小姨拿到了a城的一个项目,要来a城住一段时间。她喜欢打牌,如果我现在不加紧苦练,以后会被她削死。” 那次与李春晓通话之后,裴意然终于发了善心,不再断绝童司韶与外界的联系。 给了童司韶一部新手机,又帮她补了卡,现在她除了不得不住在医院外,其他与平时一样自由了。 裴意然听说李春晓要来a城后,嘴里没说什么,但眼中的笑意却淡了些。 他现在越来越不能忍受,童司韶将注意力分散到他以外的其他人身上。 裴意然越想越后悔,当年为了省事把童司韶送到李春晓身边的决定。 当年他怎么会想到,在经过五年的专业治疗后,仍然收效甚微。 仍然无法达到童司韶一根手机对他所产生的影响。 现在童司韶跟李春晓的感情那么好,俨然把李春晓当成她另一个可以依靠的亲人。 一想到这点,就像有根刺扎到了裴意然的肉里。 偏偏又不能直接拔出来。 童司韶可不知道他肚里的那些弯弯道道,她开开心心打着麻将。 不过毕竟不是打麻将的料,打了几天麻将后,她起腻了,对继续住院这件事深恶痛绝。 出院那天,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童司韶换好自己的衣服,还鞍前马后替裴意然收拾东西。 “我帮你打领带。”童司韶把裴意然挤在洗手间里,趁机卡油。 裴意然的视线落在她染着红晕的脸上,因为他答应她,让小林他们继续回来上班,她就开心露出右上角的小虎牙。 她的精气神似乎都回来了,又是一副精力旺盛,可以实施满肚子诡计的模样。 病弱时像兔子,淘气时像狐狸。 让他选,他宁可选那只狡猾的狐狸。 是以在医院时该怎么调养,回君临森域后也该怎么调养。 他们出来时,郑看护站了起来,她今天没穿那一身护士服,而是换了一身便装,看起来比平时更亲切随和。 郑看护思虑再三,接受应聘,随他们住进君临森域看护童司韶。 后来郑看护一直后悔自己这个决定,她实在被每天份量充足的狗粮给喂撑了。 还好时间不长,一个月后,全面恢复的童司韶在家呆不住了,她与裴意然闹腾了几天,将人拐上床三四回后,裴意然终于软化了,答应让她回童氏上班。当然,此是后话了。 “连郑姐都准备好了,可以走啦。”童司韶伸手去拉停在床边的行李箱。 这个行李箱是她昨天特地交待周霞带过来的,周霞就是上次裴意然为她新请的两位女保镖兼看守里面的一个。 裴意然伸手想拉过她的行李箱。 “我自己可以。”童司韶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挽着裴意然往外走去。 郑看护跟在他们身后,看着裴意然哄了两回,终于接过行李箱的拉竿,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恋爱中的男女真是无脑,这点小事也争半天。无聊。 然而郑看护不明白,在外人看来最普通的事,也最容易成为情侣间打情骂俏的媒介。恋爱就有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活力。 第84章 来历不明的桃木剑 经过这件事,裴意然受到不小的惊吓。 尽管行事依然低调,但随行人马浩荡。保镖的数量比以前翻了一倍,护驾的车子也多了两辆。 童司韶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但是知道他说不通,便也一声不吭。 他们是傍晚时分回去的,正值晚霞满天,坐电梯上楼,看着窗外披着霞光的风景,童司韶忽觉恍如隔世。 距离第一次裴意然带她回家,已经将近五个月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从最初的彼此猜忌相互探试,变成了相知相识,你浓我浓。 一切仿佛全变了,一切又没有变。 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童司韶不禁往下探索,将自己的小手插入裴意然温暖的手掌,握住他的手。 很快得到回应,裴意然收拢五指,紧紧与她相扣。 可惜默契不过一秒,下一秒,童司韶的眼睛瞪圆了,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充满科幻感的门楣之上,突兀地出现一把桃木剑。锋锐的剑尖垂直朝下,正对着门口。 童司韶忍不住快步走到门下,抬头看了看,诧异地回头问裴意然,“这是什么?” 裴意然亦抬头看了一眼,漫不经心似地说道,“桃木剑。” “我知道那是桃木剑。”童司韶急道,“但是这是从哪里搞来的?好端端地怎么突然挂在这里了?” “还能干什么,保平安了。”裴意然似乎不想多谈,他打开大门,牵着童司韶往里走去。 “你不是说你只相信科学,不相信这些东西吗?怎么又相信了?”童司韶站在玄关换鞋,还在惴惴不安地说道。 裴意然没答腔,转过身,看了下井然有序列在门前的那队人马,吩咐站在最前排的管家,“你先帮郑姐安排住宿,再弄点吃得过来。大家这段时间都累了,没什么事,安排他们今晚好好休息。有需要,我会通知你的。” 一句话把那些人全打发了。 童司韶赶紧叫住刘小管家,让他今晚多炖一份冰糖雪梨糖水做甜点。 刘小管家一听,眼睛亮起来了。这恰好是他爱听且乐意遵命的事情。 裴少最近有些上火,偶尔还会咳一两声,他自己不当一回事,不肯吃药,刘小管家看在眼里,正愁没办法向裴夫人交待。 童小姐既然吩咐了,那她肯定有办法说服裴少喝下他不爱喝的糖水。 别说,童小姐虽然是个令人头疼的闯祸精,不过自从她来了以后,裴少变得有人情味了,这次居然饶过小林他们。 本来裴少虽然不易动怒,但身上总有些冷冰冰的地方,至少质地坚硬。 他赛车的频率也变小了,脸上的笑容却变多了。至少在他看童小姐的时候,表情是那么温柔。 仿佛为了不破坏这对小情人的幸福时刻,刘小管家贴心地帮他们关上大门,赶紧溜走了。 童司韶站在玄关换鞋,还想说些什么,裴意然警告似地问道,“怎么,还想回医院?” 童司韶摸摸鼻子,主动站到门厅天花板下,接受消毒。 吃过晚饭,郑看护上来替童司韶做了常规检查,发现童司韶脉博跳得太多,交待她别太兴奋,睡前喝一杯牛奶。 毕竟大病初愈,兴奋了一整天,童司韶有些吃不消,不到十点,喝过牛奶后,便去休息了。 裴意然怕打扰她,抱着衣物到隔壁房间沐浴。 裴意然一离开,已经“入睡”的童司韶马上睁开双眼,她先是蹑手蹑脚溜到隔壁门口偷看了一眼,再悄悄潜上顶楼的小杂物间,从里面搬出一架小梯子,下楼搭在大门墙壁上,然后攀上门楣,伸手摸向桃木剑。 这确实是一把上好的桃木剑,用东南桃枝制作而成,色如玫瑰色的紫铜,清香袭人。 桃木剑的功能很多,可以祈福纳福,也可以避邪镇宅,还可以化解桃魔(烂桃花)。 不过不管桃木剑有什么用途,怎么摆放(横摆,竖摆,斜摆等),都会避免将剑尖垂直指向大门,因为那样摆放杀气太重,一个不小心反而会影响到业主。 是哪个学艺不精的道长,给裴意然出这个馊主意,还好童司韶学过一点易经,不然真是坑死人了。 童司韶伸手挪了挪,那桃木剑被牢固死了,纹丝不动。 她只好一咬牙,用早已准备好的小刀划破自己的食指,把血涂到桃木剑底端。 涂好了,她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样就不会连累到裴意然了。” 童司韶正要下梯子,忽见裴意然裹着浴袍从门里走出来,皱着眉头问道,“睡得好好的,跑这里来干什么?” 童司韶见他出来,若无其事往下出溜,顺势跳到他怀里,跨着他,将受伤的指头藏在他的颈后,“我的男人要守男德,不许衣冠不整到处招摇。” 其实浴沐后的他看起来既性感,又慵懒,身上带着优雅的凉爽。 “……”裴意然生怕她滑下去,伸手搂紧了她,“那你不睡觉,跑这里干什么?” “没干什么,我是觉得那把木剑有点挂歪了,想把它扶正。” 裴意然脸色微变,抬眉发问,“你动了什么?” “没动什么。”童司韶搂着他的颈项说道,“那把木剑被牢牢固定住了,挪不动。我只好下来了。” 裴意然抬头认真看了两眼,确如她所说的,那把木剑被定得牢牢的,挪也挪不动。 他脸色的线条缓和了,不再绷得死紧。 “这是大师让挂的,不能动的。乖,听话,以后都别再乱动了,免得没有效果了。”他抱着童司韶转过身,打算进门。 “你还真信一把无用的木剑就能让我们逢凶化吉?”童司韶倒是挺乖顺地把脑袋伏在他的肩膀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 裴意然的脊背僵直了,从刚才起他就努力转移注意力,不让自己往那方面想。她的每个微笑,每个动作,都像优美的兰花指,拨动他内心的琴弦。 “宁可信其有。”裴意然一路将她抱回卧室。 童司韶笑道,“我一生病,你这么个科学家也开始相信迷信了?哪位大师那么有本领,居然能蒙住你,说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裴意然云淡风轻地说道,“圈子里不都这样嘛,一边请医治病,一边烧香拜佛,双管齐下,哪边都不耽误。我们也有样学样,又没什么吃亏的。” 当地确实存在这样的风俗,尤其盛行于富贵之家。大多数人也认为这与他们相信科学精神并不相悖。遇到事情,他们一边求助于科学,一边寄希望于神灵,精神物理两不耽误,美其名约广结善缘,多一条路走总是好的。 “到底是哪位大师给你出的主意?”童司韶继续追问。 第85章 裴意然后怕 面对童司韶的追问,裴意然转头看着她,她那双眼睛亮得见底,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 简直要命,今晚要是不给她一句实话,又不得安生了。 明知她这脾性有些烦人,然而同时带来的丝丝粘人感觉又让他觉得安心。 裴意然压下复杂的感觉,简洁应道,“幽逸大师,你不认识的。” 上回介绍天真大师时说过,道士修行可分七阶,幽逸为第三阶,离最高阶还有两段距离,但在业内已经算是较高级别的了。 因为自身的情况,童司韶对这种事挺上心,一到a城定居,就打听过本城寺庙的情况。 与全国名胜相比,本城寺庙香火不算旺盛,得道之人少之又少,被国家正式认可到幽逸这个级别的,本城只有一个,就是城北娲羲宫的主持。 其实童司韶早就想拜访这位主持了,看看他是何方神圣,由于近期事多给耽搁了,没想到他却主动掺和进来。 他的桃木剑阵布得用心险恶,挪动裴意然的命脉为她挡灾。这样做极损阴德,得道之人不屑为之。 也不知道裴意然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危害性,竟这般听信了他。 “我现在好了,是不是要去还个愿,感谢感谢人家。要不然过几天我们一起去拜访他吧。”童司韶热心地说道。 总得先去会一会这个主持,看他究竟是人还是鬼。 然而裴意然却不太热心,连走边说,“再说吧,人家师父经常云游四海,不一定都在观里的。还愿的事你别操心,我已经答谢过他了。” “大师究竟怎么说的,竟然说服了你?”童司韶不死心。 裴意然走进卧室,将她抱到床上,不耐烦地应道,“他说挂了以后咱们就可以早生贵子,白头偕老了。” “嗤,这种话你也信。” 裴意然认真点点头,“我信。” 童司韶夸张地捧了一下心,“连你都开始迷信了,我替你的粉丝担扰。” 尽管裴意然行事低调,不过业内照样圈粉无数。 像他这样引领科技的先锋人物,在别人眼中,每一根发丝都充满了科技感。 童司韶是真的好奇,如果让他的粉丝知道,他居然也搞迷信,还把桃木剑堂而皇之挂在门楣之上,不知道会不会瞬间塌房。 裴意然不理她的调侃,冷着脸在她身边躺下,拉过被褥盖过两人的腹部,威胁道,“别再惹我,不然今晚别想休息。” 童司韶大病一场,自己不知道有多凶险,每每提起来,并不怎么当回事。 落到裴意然的耳朵里,不啻于重温了那场噩梦。 当时看童司韶那样了无生气地躺在那里,裴意然的心就像是掉进冰窟一样冰冷绝望。 也是走投无路了,才听从明皓的建议,托他找来幽逸大师,本来就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有些事真的是科学也解释不了的,裴意然现在信了,一板一眼按照大师的要求去做,只希望往后余生都能护住童司韶。 童司韶点点头,“说的也对。”她一头钻进他的怀里,然后像发现什么似地问道,“你的腹肌呢?” 前段时间裴意然瘦得只剩下勾壑分明的腹肌,这几天吃胖了一些,又没心思锻炼,线条倒是浅了一些。不过把他劲瘦的腰线衬得更流畅了。 “胖是胖了些,但都没办法搓衣服了。” 裴意然看了一眼鸡蛋里挑骨头的这小涩鬼,不知道她整天都在想什么。 瘦了不满意,老是抱怨抱起来硌手,他只好努力给自己喂食,好不容易身材恢复了些,又说没办法搓衣服了。 “童司韶,你真难伺候。” 童司韶低头朝他的耳垂亲了一下,问他是否介意今晚让她来照顾他,因为他的表情看起来挺郁闷的。 “我现在病好了,以后换我来照顾你。一定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 “不用,你好好的别让我担心就行。” 这时间,这地点,这气氛,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老天。童司韶笑了一声,凑到他耳边说道,你倒真是硬气。 裴意然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自己也这么精虫上脑,只要一靠近她,就忍不住。 不过这回童司韶的表现太温顺了,竟然没有主动要求上位,还乖乖配合,让裴意然觉得自己就像只看见小白兔的饿狼,恨不得一口把她吃掉。 正待入港时,童司韶突然“哎”地一声,软声娇语地说道,“慢着慢着,有件事忘了跟你说。” 裴意然咬着牙,忍住满头的汗,用表情:“?” “小姨后天来,下午的飞机,她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也不想让她住酒店,你看,能不能让她先来我们这里暂住几天?” 童司韶用手抵着裴意然的胸膛,阻止他进一步的动作。 “今天这么乖,原来是为了这个?”裴意然低头睨着她,对她的小心思了如指掌。 “我本来就乖。”童司韶看他嘴巴这样说,眼神却一点儿生气的征兆都没有,便放心了,“这次我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你还对我这么好,我又不是没良心的。” “哼,知道就好。”裴意然挑了挑眉,暗示她把手挪开。 童司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敢强势,他们在一起后,裴意然还是头一回在这方面从头到尾拥有主动权和控制权。这感觉不要太爽,就像策马扬风穿越于山林,或如开着快艇驰骋于海上。 事后他抱着童司韶又洗了一回,童司韶已经累得睁不开眼了。她有些憋屈地软在他的怀里,觉得自己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裴意然见她委委屈屈地,五体都快拱到一块了,忍不住好笑,“放心好了,等后天小姨来了,我们接她到这里来,怎么吃,怎么玩,我已经让小林安排去了。务必让你尽到地主之宜,让小姨痛快地玩上几天。” “bingo。”童司韶欢呼一声,一个翻身,若不是裴意然早有防备,肯定要被她撞坏鼻梁的。 “这么高兴?”他笑了一笑,不过那笑容有些温凉。 “嗯。”不明所以的童司韶。 李春晓来a城搞项目的计划突然提前了,匆促之间她打算先在本地租一套小型公寓,看项目的进展情况再决定是否买房子。 童司韶住院期间听说这个消息,开心得像个孩子似的,更加吵着要出院。她暗自盘算,把李春晓接到裴公馆暂住几天,好好与她叙个旧,但又担心,裴意然不同意。 用明皓的话来说,以裴意然的洁癖程度宁死也不让其他人踏进他家门一步。 不过童司韶不知道的是,她思前想后万般纠结的时候,裴意然早就将她的小心思看穿,他不动声色,就想看看,童司韶最终会搞出什么花样来。 结果出来了,裴意然又有些不高兴了,为了小姨,她连美人计都使出来了。 童司韶迫不及待将这个好消息报给李春晓,李春晓却没她那么开心。 “丝丝,我看算了,我自己租个公寓得了,就不去打扰你们两人世界了。”话筒那头,李春晓一手接电话,一边盯着一张摊开的旧报纸上。 当年的头版头条,童氏女企业家李春蕾女士心脏病突发在送往医院的途中不治身亡。 “小姨,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按你这样说法,当年张叔在的时候,我可不成了电灯泡。”童司韶以为李春晓只是跟她见外,不乐意了。 张叔是李春晓的前男友,他因公差到南方一年,那一年都住在李春晓家里,调回老家后两人就吹了。 “我到a城可不是去玩的,住你们那里真不方便。”李春晓的目光从旧报纸挪往旁边的几张照片上。 照片是前天寄到的,李春晓已经反复研究过了。她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童司韶。 第86章 男二正式出场 以前李春晓再怎么忙,也会经常跟童司韶联系,现在就算童司韶打电话联系她,说不了几句就被她挂断了。 就连童司韶出事了,李春晓也没有特地飞到a城看望她,现在却突然来了,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工作。 “小姨,你最近究竟在忙什么?以前刚创业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忙。”童司韶不解地问道。 童司韶相信李春晓不是那种重利轻情的商人,只是觉得李春晓的行为有些奇怪。 听她的语气,仿佛在搞一件大事情。童司韶不免有些担心。 “没什么,等我到了a城再说。”李春晓在等私家侦探的回音,她希望找到证据以后,再当面告诉童司韶。 以前李春晓就怀疑过李春蕾的死因,不过那时时机未到,现在不一样了。 李春晓到的那天,童司韶本想亲自去接机,李春晓却说,李向荣正好也来a城,他们搭乘同一航班的飞机,李向荣有专门的司机来接机,李春晓顺便搭他的顺风车,就不用麻烦他们了。 听说李向荣也到a城内,童司韶有些意外,但也没太放在心上。近两年李向荣在风水方面的名声渐长,时不时也会被人请到外省帮忙。 出色的风水大师在本国类似于明星,会受到许多人的追捧。 童司韶觉得裴意然小气,生恐他听到李向荣的名字会多心,连这件事都不告诉他。只向裴意然提了一嘴,小姨与同事一起来的,同事顺路送她到这里。 当天到了下午二三点,童司韶看看时辰差不多了,换了身便服,拉着裴意然一起到小区门口等候。 恰巧碰到李妈,李妈前两天刚从老家回来,带回一堆特产,特地给童司韶送过来。 李妈也认识李春晓,童司韶留李妈吃晚饭,一起为李春晓接风洗尘。 ”不成啊,小姐。今晚大小姐在家吃饭,她说喜欢吃我烧的菜,点名让我主厨。“李妈脸上带点喜气的烦恼。 自从sus出事以后,童丽颖就像变了一个人,经常随李春晴上山吃斋礼佛,昨天又去了,今晚到家。 对李妈的态度也好了许多,每次吃完斋,就让李妈烧菜为她补养身体。 聊了几句,李妈匆匆走了。 童司韶朝裴意然侧眸,一语双关,”你相信我姐真的开始吃素了吗?“ 反正童司韶是不信的,童丽颖肯定恨死她了。 电动车曝出丑闻后,童氏股票再次应声大跌。 董事会召开临时会议,已通过暂停二次投资的决议。 尽管童爱国正在尽力为爱女善后,不过也有些压不住众议了。 若不是与裴氏的合作没有受到影响,恐怕童丽颖已经从危如累卵的ceo宝座上滚下来了。 裴意然聪明地没有回应,他喜欢看童司韶为他吃醋,却不希望惹火上身。 童司韶手机适时响了,一个陌生电话,童司韶以为又是广告,接起来时,口气还有点不耐烦。 但话筒那头传来李向荣的声音。 “丝丝,你小姨和我出了车祸,你赶紧来某某医院。” 如同头上突然响起一阵焦雷,童司韶被轰得身子一晃,裴意然见她脸色不对,赶紧伸手扶住她,并接过电话问道,“请问哪位?” 他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让对方沉默了下。 贴着听筒,裴意然认真辨别那头传来的嘈杂声。 隐约可以听到120的鸣笛,车子似乎刚刚进入某家医院,有人大声吩咐打开车门,将担架推入轨道。 李向荣略感惊讶后,很快意识到对方的身份,回复声中多了几分谨慎。 “告诉丝丝,她的小姨出车祸被送往医院了。” 他简单报了一下医院的名称,立马把电话挂断了。 李向荣提到童司韶时的熟稔口吻让裴意然不禁轻蹙眉头,但事关人命,他暂时把不快置之脑后。 童司韶已经回过神来,正在给李春晓拨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关机的提示音。 两人对视一眼,都意识这件事的严重性。 童司韶的身体还没有痊愈,裴意然不想她奔波劳碌,更不想看到她受到刺激后产生什么应激反应。 如果她再来一次几天几夜昏迷不醒,那可真会要了他的命。 “你在家里等着,我马上派人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裴意然低声建议,其实心里也知道,这说服不了童司韶。 果然,童司韶红着眼圈说道,“我要去,万一……”她哽了一声,说不下去了。 就凭她与李春晓之间的深厚情感,裴意然也不敢贸然阻止。没办法,只能安排车子,两人迅速赶往医院。 十五分钟后,小杨打电话来汇报情况。 “车子刚离开机场,在一个十字路口,就被一辆横穿红灯的小型货车拦腰撞上,肇事司机是无证驶驶,暂时查不到他的个人资料。 ”被撞的车子里,除了司机和李春晓,另外一个人便是李家刚认回来的私生子,李向荣。四人之中,肇事司机和李春晓的伤势最为严重,其次是小车司机,李向荣的左手臂骨折了。” 正在发呆的童司韶转过头来,对着话筒问道,“我小姨有没有性命之忧?” 顿了两秒,小杨应道,“童小姐你别担心,医生正在抢救。” 童司韶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裴意然掐断电话,伸手默默拥着她。 李春晓伤势严重,手术进行了好几个小时,童司韶不肯休息,一直坐在走廊长椅上盯着手术室的灯发呆。 裴意然调来自己认识的专家团队,让他们留在医院等候,以防出现意外情况。 了解完情况后,裴意然走出医疗监控室,童司韶还坐在长椅上发呆,送来的饭菜被她搁在一旁,连盒盖都没有打开。 刘小管家和郑看护站在一旁,正在努力劝说她。 裴意然刚要向她走过去,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一眼,转身拐个弯,站在另一头窗边接了起来。 在他手下效力的,从不是无能之辈。 小杨办事效率一向很高,关键时候总能显示出良好的职业素养。但这次他遇到了麻烦。 关于肇事司机一点都查不到眉目,既查不到他的身份,也不查到他的生平,这个人就像一个隐形人,凭空出现,更要命的是,在被送来医院的途中,已经伤重不治而亡。 裴意然对此似乎并不意外,“那李家人最近有什么动静?” 小杨也跟了裴意然好些年的,几乎与小林同时入职的,对裴少的了解不比小林浅,一听他的语气,小杨心里一沉,直觉这件事背后不简单。 “因为李老爷子决定让私生子李向荣认祖归宗,长子李翔宇与他大吵一架,父子俩闹翻了,李翔宇连夜出国,至今未归。 “听说李老爷子给他下了最后通碟,让他务必在他大寿之前回来,否则将取消他的继承权,李老爷子想在他大寿之日,公开李向荣的身份。” 李老爷子的寿宴将在下周末举行,前两天裴意然收到他的请贴。 裴意然又吩咐道,“你再去查查,李春晓为什么决定突然来a城发展,她之前究竟得罪过哪些人,还有,”他微微一顿,口气变冷了,“再查一查,谁是李向荣回归的幕后推手。” 李向荣母子如果背后没有更强硬的后台,他们根本斗不过李家长子,更别提正式回归了。 这时,裴意然再聪明,也没想过这件事与他的母亲有什么联系。 他还以为李家在外得罪了不少人,那些人借此给他添堵。 裴意然收了线,心里还在琢磨着怎么劝慰童司韶,拐过弯,抬头一看,脸色随即沉了下来。 童司韶身边多了一个男人,长相有些妖气,左手臂打着石膏,向她倾着身子,正在说些什么。 而童司韶半扬着头,双目凝在他的脸上,一脸专注地听着。 看着有些亲密。 第87章 须出国治疗 裴意然眉心微澜,双手无意识地攥紧了。他脚步微顿,一步步走了过去。 童司韶一脸的失神落魄,甚至都没注意到走到她身边的裴意然。 李向荣是来告诉她,肇事司机已死,追究责任也要等警方裁定出事故结果。 但他很内疚,毕竟李春晓是坐他的车才出事的,他愿意承担李春晓的医疗费和因此所遭受的其他损失。 童司韶想着手术台上生死未卜的李春晓,只觉得满心愤闷,小姨真是倒霉透了,简直祸从天降,连发泄索赔的人都找不到。 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金钱补偿又有何用。 裴意然扶着童司韶的肩膀,唤了她一声,童司韶回过神来,看着裴意然,眼神从迷离到渐渐清醒。 嘴一抿,终于忍不住呜地哭出声来。 童司韶隐忍很久了,本想强撑到李春晓动完手术为止。 但是看到与小姨同车的李向荣活生生站在她的面前,而小姨却还在死亡线上挣扎,生死难料。 这巨大的落差让她忍不住为小姨抱不平。 童司韶不是圣母,对李向荣多少有些迁怒,尽管她明白,这样对李向荣不公允。 裴意然把童司韶拥进怀里,默默地抚着她的背,无声安慰着她。 他低头的瞬间,没有错过李向荣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是的,裴意然知道他就是李向荣,也知道他与童司韶之间特殊的联系。 童司韶一直强调,她与李向荣之间只是泛泛之交,裴意然相信她,但不一定相信李向荣。 他是个男人,知道李向荣那种眼神意味着什么。 童司韶长相灵动,眼睛乌黑自会说话,尤其当她专注看人时,那对眼神就像两泉清酒,让人无法自抑地沉溺下去。 她那一次从窗口跳进来,年纪还很小,十五六岁的模样,眉眼清丽,细腰长腿,抬起头扑闪着眼睛看着裴意然。 裴意然心脏当即跳得厉害,大脑一片空白,内心的欲望被彻底勾了起来。 以致于后面几年裴意然在国外接受心理治疗时,即使被深度催眠,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还是童司韶那双诱人的眼睛。 其次才是她那双温暖而同样灵动的纤纤小手。 饮过那酒的人,永远不会忘记那种溺毙的感觉。 就连裴意然这种对科研创造比对人更感兴趣的人也不例外。 裴意然的治疗失败了,内心不断积攒的渴望冲垮了他的意志,决定回国的前夕,他做好了重新面对童司韶的准备。 现在裴意然从李向荣的眼神里看到与自己相似的渴望,眼前这个人比他伪装的要更喜欢童司韶。 裴意然立刻警惕起来,就像狮王看到另一头公狮挑衅性地出现在他的领地里。 等童司韶稍微冷静下来,替他们俩做了简单的介绍,但没注意到两个男人之间暗藏的汹涌敌意。 一起又等了两个小时,手术室的门开了,手术还算成功,童司韶看着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李春晓,再次流下泪来。 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童司韶寸步不离,一直守在重症病房外,到了第三天,李春晓终于醒了。 正当童司韶为她庆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时,李春晓却发现自己的下肢没感觉了。 两个月后,李春晓进行了第二次手术,术后开始艰难的复原训练。 李春晓还能不能再站起来,谁也不知道,医生说这种情况既靠自身坚持不懈的努力锻炼,也看上天肯不肯给予奇迹。 又过了两个月,一天听完专家的会诊,已经开始接受现实的李春晓脸色平静,甚至还冲着一旁的童司韶笑了笑说道,“我以前总觉得自己洒脱,能够面对生死荣辱,碰到这种事,肯定比谁都看得开,没想到这次一考验,就显原形了。” 前两天李春晓烟瘾犯了,借故大发脾气,臭骂了童司韶一顿,顺手砸出去饭碗还擦伤了童司韶的手臂,然后又内疚地抱着童司韶大哭了一场。 童司韶笑不出来,每次陪着李春晓做复原,她都觉得像一场噩梦。 “不过,我还是想抽根烟。”李春晓拥着衾被说道。 一只手伸了过来,手心躺着一盒烟,是李春晓抽惯的牌子。 李春晓惊喜地从中抽出一根,童司韶帮她点燃了。太久没抽了,那滋味,真是妙不可言。李春晓抽了一口,正要感叹,看到童司韶夹着一根烟递往嘴边,不免怔住了。 “丝丝,别学。” “没事。”童司韶点燃抽了一口,被呛着咳了。 “别抽了,然子看见了肯定怨我。”李春晓伸手夺过童司韶手中的烟。“为了我,你们已经推迟婚期了,你如果变成烟鬼,然子还不得杀了我。” 婚期本来定在五一节,碰到这种事,童司韶哪有心情成婚,与裴意然一商量,决定往后延迟,至于延迟到什么时候,视李春晓的病情而定。 古怪的是,裴童两家长辈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裴母本就不赞成这门亲事,自然乐见其不成,童家因为sus的事情屎尿上身,不敢有异议。 郑看护闻不得烟味,一进来,就打开窗户通风。她现在仍是裴家雇用的特别看护之一,不过病人换了一个。 童司韶看见郑看护进来了,便放心撒退了。走到门口,碰到手拿鲜花的李向荣。 “丝丝,你等我一下。”李向荣一看到童司韶就说道。 李向荣熟门熟路走到窗台前,抽出花瓶里的老花扔进垃圾桶,将新买的那束插好,转身与李春晓应承几句,接着就告辞。 “你不是来陪我的吗?这么快就走掉了?”李春晓笑骂。 “春姨,我今天有事先走,明天再来看你。”李向荣也没客套,笑着往外走。 “稀罕!” 经过将近半年的调养,李向荣已从车祸中恢复过来了,手臂也早就好了,不过,他仍然经常来医院看望李春晓,对李春晓的关心都快赶上童司韶了。 尽管裴意然替李春晓承担全部医疗费用,李向荣还是坚持向李春晓转了一大笔款额做为赔偿。 由于在这次事件中,李向荣表现出极大的诚意,改变了李春晓和童司韶对他的成见,现在他们几个相处起来,熟络得就像一家人。 毕竟原本就是知根知底的老乡。 等走到离病房稍远一点的地方,李向荣便问童司韶,“今天专家会诊,医生怎么说?” 童司韶把专家的话搬给他听,李向荣听完默不作声,两个人边走边想着心思,谁也没有开口。 坐电梯到地下停车场,正要出电梯时,李向荣突然问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将春姨送到国外治疗,米国的医术和医疗设备肯定更先进。” 自从李向荣上个月去过米国之后,回来一直向李春晓建议,要送她到米国治疗。 李春晓有些心动,找童司韶商量,童司韶之前也不是没考虑过送李春晓到国外治疗。 不过裴意然认为,他所请的专家团已经是世界顶级的了,而这个医院的医疗设备也是顶尖的了,没必要让病人远走他乡受奔波之苦。 童司韶正在沉吟,换换环境对李春晓也有好处,总该让她去试一试。 李向荣见她心动,又下了一剂猛针。 “我已经联系好医院,如果春姨和你同意的话,可以马上安排她入院。你与春姨商量一下,不要真的错过治疗的最佳时期。” 第88章 诱惑 裴意然到家已经十点多了,新产品即将面市,他最近忙得脚不沾地。 开门进屋,站在玄关换鞋,屋里很安静,客厅里亮着灯,轻微的音乐声绕在耳边。 他放缓脚步走到客厅,果然看到童司韶蜷缩在沙发里,已经睡着了。 裴意然脱下外套,靠着扶手坐下来,将她抱在怀里,拉过搭在靠背上的薄毯帮她盖上。 粤语虽然听不懂,但调子很粘湿,裴意然后脑勺抵着靠背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怀里的人动了一下,他马上睁开双眼,看到童司韶半仰着身子,有些犹豫地看着他。 童司韶打了一个盹,身上越睡越热,醒来时发现,自己正窝在裴意然怀里。 她睡得手脚发软,想悄悄起身,没想到这么轻微的动作,还是把裴意然惊醒了。 “吃宵夜了没有?”童司韶见他醒了,从他怀里滑下来,打算去厨房给他盛碗燕窝汤。 “不怎么饿,再等等。”裴意然大手一伸,将她重新揽回到怀里。 “怎么啦?是不是ai升级测试没成功?”凑近些,童司韶突然发现他脸上有黑眼圈。 裴意然垂眸看她一眼,难得她还惦记得他的事。 这几个月童司韶整天往医院跑,就算在家也心不在焉,一心牵挂着李春晓的病情,其余万事皆不放在心上。 童司韶看裴意然表情挺严肃的,以为他真碰到难关了,轻轻摸着他的眼眉安慰道,“没事的,不着急,你已经赢在起跑线上了,比别人先走了好几步,短时间里不会有人赶超你的,会成功的。” 原着小说里,他的ai升级应该在两年之后测试成功,现在还不到时候。 原着的剧情被打乱了,童司韶没有信心打包票,只能先这样安慰裴意然。 “嗯。” 裴意然的表情明显缓和下来,身体放松地后倾,伸手扯松领带,解开两粒扣子,领口敞开,露出精致白净的天鹅颈。 又像是倦极了,一手搭在眉骨上慵懒地揉搓,一手搭在扶手上。 童司韶顿觉口干舌燥,因为担心李春晓,最近这段时间没什么精力想其他的事。 他们好久没有进行生命大和谐了。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裴意然的眉骨。 “嗯。”他微拢双眼,低低吟着。 他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慢慢揉上额心,随着这个动作,性感的锁骨也在白衣下若隐若现。 童司韶心猿意马,理性开始滑离泊位,于情潮之上,飘忽不定,随波荡漾。 “意然哥哥,我……” 裴意然眼神迷离望过来,睫毛抖动,胸膛起伏,仿佛脊梁骨都酥了。 “嗯?”他声线沙哑。 两个不同声调的“嗯”,像被拉长的粘丝,端得性感缠绵。 童司韶一时没忍住,凑过去,舔了舔那两片微张的花瓣似地嘴唇。 裴意然的唇很柔软,呼吸间带着淡淡的薄荷味,是她喜欢的味道。 那甜美的感觉一如既往,童司韶又凑过去,试探性地再舔了一舔。 裴意然被迷惑似的,也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唇瓣,眼神无辜地望着她。 裴意然没有喝酒,却给童司韶一种醉态可掬的感觉。 可爱得像只偷腥的小猫。 他的瞳仁里清楚地映着两个小小的她,裹在两束冉冉升起的焰火里。 说不出什么感觉,有什么呼之欲出。 本来没打算继续的,现在先干为敬。 童司韶慢慢解开他剩余的衣扣。 裴意然的呼吸很快变得灼热,身体也起了变化。 由于体质的原因,裴意然的感官对刺激的反应更敏感,更强烈。 大多数时候,童司韶更占据主动权和控制权。 最突出的表现,裴意然身上留有更多她给予的痕迹。 童司韶不擅长技术研究,却喜欢撩人,尤其爱咬人吮人。 童司韶解开他脖间的项链。 前段时间裴意然出差,特地转到瑞士,订制了一对名为“三生三世”的白金钻石情侣项链。 据说出自名设计家之手,手工制作,全世界只此一对,丢了可就补不了。 他们彼此给对方戴上,从那以后,除了洗澡睡觉,以及这样特殊的时候,再也没有解下过。 童司韶不讲究,解下来后,搁一起就好了。 裴意然对此表现的很上心,晚上睡觉前,都要查看一下两条项链是不是并排放在床头柜里。 一看排着不整齐,会亲自将两条项链摆成心形状,心尖对心尖。 这次裴意然那条项链解下来后放童司韶搁在茶几上。 裴意然看了一眼,抿着唇,也解下童司韶项间项链,正在像往常那样摆成心形。 童司韶突然嘬了他一下。 裴意然手一抖,项链的形状走样了。 他隐忍地瞪了童司韶一眼,向前倾着身子,继续刚才的动作。 裴意然的强迫症实在太严重,今晚若没摆好形状,会影响两人的质量。 童司韶偏偏不想让他摆好。 她东一口,西一口,这里咬咬,那里嘬嘬,吃大餐吃得不亦乐乎。 裴意然摆弄了半天,那项链的形状总是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最后他也顾不上了,一只手攥着沙发的扶手,一只手扶着童司韶。 任她胡作非为。 凌晨一点多,童司韶欺负人欺负累了,一点都不想动。 裴意然只好抱她去清洗,这个时候她迷迷糊糊地,倒是乖巧得很。 清洗好了,身子一挨床单,就自动滚进他的怀里。 裴意然静静低头看着她,半晌,手指轻轻抚着她红嫩细滑的脸颊,叹了口气。 好在童司韶迷恋他的肉体,吃他的诱惑。 不然,他是真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段时间童司韶经常去医院陪李春晓,没注意到,裴意然又开始失眠了。 要么很难入睡,要么睡不了多久就会惊醒过来。 房间空荡荡的,一个人太冷清,总想伸手抓住什么,但什么都抓不住。 就像五年前他刚去米国的那段日子。 那是一段怎样的日子。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诉裴意然,他是天之骄骄子,生来就是受人膜拜的。 他天生就应该拥有最顶级的事业,最完美的女人,最华丽的人生。 但是裴意然觉得空虚,谁都安慰不了他。 裴意然不是没试过找人,就凭他的身份地位以及长相,只要他肯点头,什么样的美女没有。不用他出手,愿意倒贴他的都大有人在。 可是不行,只要有人企图与他亲近,他便觉得恶心,干呕不止。 他整夜辗转反侧,总是梦到那晚的场景。 那双惊慌却不失明亮的眼睛,那双作恶却不失温柔的小手,那种生死交错的感觉。 裴意然再聪明,那时也只有十七岁,对于自己与众不同的生理反应,只觉得心慌,害怕这是得了斯哥尔摩综合症的反应。 裴意然不想这辈子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他强撑着,积极配合治疗,希望有朝一日能完全摆脱那件事对他的影响。 直至再也忍不下去。 但是这次,裴意然没有再咨询心理医生,也没有服药,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些治疗对他不起作用。 童司韶才是他的药。 当命定之人出现时,人是没办法抗拒的。 窝在他怀里的童司韶,脸颊温热,均匀的呼吸轻轻拂在他的胸口。 看着看着,裴意然的心奇异般地充盈着满足感,平静下来。 他听到手机提示音,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解锁后,看到一条新邮件。 “昨天下午四点左右,李春晓与其中的一位米国医生通过电话,详细咨询了自己的病情。随后又与李向荣联系,让他帮她订机票。李春晓已经决定去米国治疗了。” 裴意然抿紧发白的双唇,童司韶不能离开本地,一离开,他就保护不了她,还会失去她。 可是他也知道,在童司韶心中,李春晓比他重要。如果非要童司韶选择,他只会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裴意然彻夜未眠,看着窗口渐渐亮起来,看着童司韶朦朦胧胧,转醒了。 第89章 男色也是一种资本 童司韶一睁开双眼,就看到一张好看的脸跃入视野,皮肤冷白的,眼睛明亮的,侧脸的线条尤为完美,她的梨涡漾开了。 想问时间的,也忘了问。把脸蹭到裴意然脸上,迷糊地笑着。 裴意然心里软成一片,不禁含着笑,“笑什么?” “没什么!”童司韶想了一阵子,才应道。 但是她很快又笑了起来。 一阵“小二朗上学”的儿歌传来,童司韶闹钟响了。 童司韶想起一件事,撑起脑袋,趴在裴意然上方,“小姨昨天跟我说,她想去米国治疗。” 裴意然用那一双阗黑的眼眸瞅着她,沉默如水。 “在国内治了那么久,还是治不好,我想应该让小姨出去试一试。”童司韶小心翼翼地伸手覆在裴意然的手背上。 她知道,裴意然不怎么想让她出国。 李春晓出事后,裴意然出钱出力,将事情全扛了下来。 裴意然能做到这份上,李春晓和童司韶对他都是感激不尽的。 如果要出国治疗,又得麻烦裴意然,在人情方面,童司韶也觉得自己有些过界了。 裴意然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童司韶被他瞅着有些心虚。 万一裴意然不同意的话,童司韶突然觉得头疼。 裴意然那么好,她真心不想让他为难,可是她又不能不管李春晓。 裴意然蓦地垂眸,“你已经决定了,对吗?” 童司韶低着头,不敢吭声。 这不是商不商量的事情。他们商量了没用,他们都没有决定权。 李春晓才有决定权,李春晓决定了,而童司韶只剩一个选择,那就是支持她。 童司韶不能在李春晓最困难的时候有所保留。 毕竟,李春晓曾经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她。 但是她也不想让裴意然难过啊。 童司韶忐忑不安地说道,“小姨这个样子,如果不答应她的话,我怕她的精神会垮下来。” 李春晓已经算是很乐观的了,还会积极配合治疗,积极寻找更佳治疗的机会。 换成别人,说不定一哭二闹三上吊,早就破罐破摔了。 只要有一线让李春晓能够站起来的生机,童司韶都不会放弃。 童司韶想什么,裴意然都知道。 他伸手摸摸童司的脑袋,“担心什么呢,既然小姨想去的话,我们当然支持。” 童司韶脸上一阵发热。 她太小人之心了。 还以为裴意然会找借口阻止她送小姨出国治疗呢。 童司韶其实一直有意无意拖延履行与裴意然的婚约,因为她始终做不到对裴意然的全心交付。 裴意然对她的依赖更像是一种病症,哪一天治好了,也就不需要她了。 很奇怪,裴意然对这样的命运竟然逆来顺受了。 明明他是个那种具有逆天改命精神的人。不然不会成为科技的弄潮儿,时刻在前沿引领。 一股温暖像温泉一样流向四肢百骸,童司韶伸手摸着裴意然的耳垂,轻轻说道,“等到了米国,我陪你一起去咨询你那位心理医生,好不好?” 安顿好小姨后,她应该可以腾出时间来陪裴意然。 她应该更早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看起来洁癖强迫症对裴意然没有太大影响,他照吃照喝照睡,过得比谁都充实。 除了不能与人近距离接触。 但是在实际生活中,这一点不便,让裴意然过得很孤独。 裴意然回来找她之前,肯定有过迷茫吧。 他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却因为体质的原因,不得不选择一个各方面条件都比自己逊色很多的人。 这对他不公允。 裴意然惊讶地撑起上半身,疑惑地看着童司韶。 “你只对我不过敏,我们一起去咨询医生,或者一起催个眠,一起进入潜意识什么的,说不定能找到病源,治好你的洁癖症。”童司韶解释。 童司韶以前就有过这个打算,但是觉得操做起来太麻烦。 那时他们之间还是各取所需的关系,她也没必要为此费太多心思。 现在童司韶得为他着想,希望他的生活不要那么单调,就算没有她,也会有幸福生活。 童司韶能想到的,裴意然也能想到。 把童司韶当药引子的事,彼此都知道是个玩笑。 处着处着,从相识到相知,离相爱始终还差一步。 裴意然还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 童司韶贪念他的权势也好,贪念他的钱财也好,哪怕贪念他的美色,只要他给得起,这些都无所谓。 裴意然对未来的要求不高,只要每天晚上能抱着童司韶,安心睡一觉,其他的也不强求了。 裴意然也不知道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就像一个逃荒的人,只想要一碗白粥充饥,人家却给了他一碗龙虾海鲜粥,并把他领进一间温暖而舒适的房间里。 他有了归属感。 “这么做就不怕我治好之后,有更多的选择?”裴意然眼神幽幽看着她。 “一个人真渣起来,不差这一件。”童司韶说道。 就算不真劈腿出轨,也可以精神出轨。 品格高贵靠得从不是一条贞洁带。 “你倒想得开。”裴意然笑了,又敛了神色,“试了也没什么效果的,不要抱太大希望。”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以前只有你一个人试,现在我们俩一起试,效果肯定不一样。”童司韶充满信心地说道。 她确实查过不少关于这方面的资料,洁癖强迫症就是一种心理疾病,只要能打开心结,治愈的可能性很高。 在饮食方面,牛奶、燕麦,香蕉,菠菜,都对缓解病情有好处。 裴意然不喜欢香蕉和菠菜,嫌它们有怪味。 童司韶精心研究了牛奶和燕麦最佳烹饪法,早上煮成牛奶燕麦粥,晚上制成牛奶燕麦甜品,好在裴意然虽然不喜欢甜品,但挺喜欢喝牛奶燕麦粥。 他喝过一段时间后,别的不说,倒把胃养好了。 以前闻不得辣味,现在偶尔也会陪童司韶吃一回水煮活鱼。 童司韶做的这些事,裴意然也统统猜得到。 “万一还是治不好呢?”裴意然想起小时候,妈妈因为他冶疗失败而对他露出严厉而失望的眼神。 他很讨厌那种感觉。 身边的亲人,以爱你的名义,强迫你接受这样或那样的治疗。 对于不尽如人意的结果,比你还无法接受,将堆积起来的失望化成对你的怨恨。 怨恨你没达到她完美的标准,怨恨你让她失望。 “治不好就真实地诠释了什么叫:天妒完美。我还白捡了一个大便宜。”童司韶哈哈大笑。 “天上掉下一个裴意然,哈哈哈……” 童司韶看了一下手机里的时间,该起床了,今天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李春晓。 大家都不用再藏着掖着,不敢把话挑明。 裴意然用手按了按她的肩膀,拉开抽屉,拿出那一对情侣项链。 解开环环相扣的扣子,亲手帮童司韶戴上。 每天为彼此戴情侣项链,仪式感满满。 再忙,也不缺这点时间。 “好了。”童司韶拉开裴意然衣领,将项链藏了进去。顺势又摸了一把。 “大好春光啊。”童司韶戳着他的锁骨说道,“好好伺候你童大爷,哼哼,不然让你独守空闺。” 她跳下床,一路哼着歌去了盥洗室。 裴意然倾着身子看着那扇磨砂玻璃门,不无惆怅地想道,谁说美色不是一种资本呢。 能让人贪念的,你能说不是来源于一种情感吗? 第90章 莉莉前来哭诉 君临森域正门附近的精品超市门口。 童司韶拎着大包小包从门里走出来,坐在广场户外长椅上边吃蛋糕,边等小林把车开过来。 李晓春住院以后,日常护理虽然有看护,但贴身衣物日常用品都是童司韶亲自照料的。 这次去米国,人生地不熟的,童司韶提前买了一些类似姨妈巾的必需品随机带去,免得到时手忙脚乱让人看笑话。 吃独食那是没办法,前段时间为了安抚李春晓低落的情绪,让她吃了许多蛋糕甜食。 李春晓尤其爱吃热量很高的巴斯克芝士蛋糕,后果也很明显,她的体重在这段时间里增加了不少。 医生说继续这样增重下去,不利于复健运动。 但是人一旦对某样东西养成一定依赖性后,突然戒起来挺难受的。 为了不刺激李春晓,童司韶在她面前也不提甜食了。 有人从后面走过来坐在童司韶的旁边,童司韶一开始没认出来,只觉有些面熟。 “我是莉莉,你还记得我吗?我们见过两次面。一次在金湖岛上,一次在普拉达品牌店。”莉莉摘下帽子和太阳镜,有些紧张地观望着四周。 莉莉瘦了很多,脸色憔悴,两眼无光,难怪童司韶没有一下子认出来。 童司韶抽出餐巾纸,抹了抹嘴唇。 见到眼前这个人,童司韶吃甜食后的好心情低落了许多。 两次见面,莉莉都是以童丽颖走狗的形式出场,对童司韶进行打压。 童司韶不觉得有跟莉莉搭讪的必要。 莉莉看到童司韶拎着包就要起身走人,赶紧伸手拉住她,带点哭腔说道,“童小姐,以前是我错了,我不该帮着童丽颖欺负你,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童司韶莫名其妙,看莉莉那么狼狈,倒有点解气。 那天她那种嚣张跋扈的气势哪里去了? 童司韶冷笑,“我凭什么原谅你?我又不是圣母。你放手,不然我不客气了。” 小林又把车子开近些,他认出莉莉,没太担心。 因为上次的事,明皓最近换了新人,莉莉失宠了。 她也知道自己得罪错人了,赶紧来求童司韶。 这种事小林见多了,没太在意。 莉莉在附近蹲了好多天,好不容易碰到童司韶,怎肯放过难得的机会。 她一边哀求,一边紧紧抓着童司韶不放。童司韶手里拿着东西,一时还挣扎不掉。 童司韶有些火大,“人呢?” 两位身着黑色西装的女保镖从她的身后冲了上来,一位强行拉开莉莉,另一位对童司韶说道,“童小姐,车子停在那边,我护送你过去。” 莉莉被扣着动不了,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参加名流的时尚晚会,再也进不了金湖岛烤肉,再也见不到明皓,哭得稀里哗啦的。 “童小姐,求你了,你就放过我吧。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莉莉追悔末及,她万万没想到,童司韶在裴意然心中的地位会这么高。 不是都说童丽颖才是那个圈子里的团宠吗? 不是都说童司韶只是裴意然的一只舔狗吗? 事实却狠狠打了莉莉的脸。 童司韶见莉莉哭得那么可怜,不禁停下脚步,“你以为你是谁?配我动手吗?你别把烂账赖我头上。” “因为那天得罪了你,明皓跟我分手了,lisa也不再理我了。” 那天裴意然放话了,明皓知道前因后果后,直接给了莉莉一笔钱,让她以后不要再来找他了。 童丽颖也不可能为她去得罪裴意然。 莉莉在圈子里混不下去了,那拨富贵圈的大门对她关上了。 提起这件伤心事,莉莉哭得脸都花了。 那天在普拉达门口,裴意然确实提了那么一嘴,童司韶没放在心上,谁知还真是君无戏言。 对一个不怎么认识的人,说话那么恶毒,童司韶不觉得有同情莉莉的必要。 莉莉这个人天生会演戏。 如果莉莉今天求的是男人,莉莉就会注意形象,让眼泪一滴滴落下来,而不损坏妆容。让她的形象看起来如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就因为求的是自己,莉莉觉得越不顾形象,越容易得到同情。 莉莉这个做了功课的吧。 童司韶只觉得好笑,“你做这种缺德事不就是为了帮童丽颖出头吗?出了事,你应该去找她,而不是找我。” 听到童丽颖的名字,像触了雷,莉莉咬牙切齿,“她这个女人不要脸,还忘恩负义。我帮了她那么多,是条狗,也是有感情的。她看我没用了,一脚把我踢开。” 两人身份悬殊,童丽颖本来就没把莉莉当成朋友,出了这种事,童丽颖当然立刻就与莉莉撇清了关系,免得以后裴意然一看到她,就想起那件事。 童司韶笑了,真是物以类聚。 童司韶可没心思留在这里与莉莉闲话家常,小姨还在医院等着她好消息呢。 莉莉这次来,也不是两手空空没做准备的。 “童小姐,童丽颖抓住了你的一个把柄,打算加害于你。你不想知道内情吗?”莉莉冲着童司韶背影喊道。 童司韶脚步都没顿一下,在一位保镖的护送下,先上了车,然后给另一位保镖发了条短信。 “把我的电话号码给她,让她加微信。” 刚才她们的情形已经引起过路人的注意,莉莉再那么一喊,更惹得不少人暗暗围观。 那种情况下,当面交流,或将莉莉带上车,都是不可能的。 几秒钟后,微信传来提示音。 童司韶与莉莉加上微信好友后,刷了一下莉莉的朋友圈。 确实从那天起,莉莉在朋友圈卖了不少惨。 说她只是口误,求人替她说情。 莉莉的信息很快发过来了。 舞魅众生:“我把童丽颖的事告诉你,你帮我向裴少求情,让明皓与我复合。” 云卷云舒:“明皓的私事不归我管。你说了,我觉得有价值,作为交换,我可以替你向裴意然求情。” 舞魅众生:“我要是全说了,怎么知道你一定会放过我?” 云卷云舒:这个由你自己判断。 对付莉莉这种天生的走狗,就应该让她觉得,她手里的信息,没她自己想得那么重要。 对别人是可有可无的。 莉莉为了炫耀资本,反而更容易说出秘密。 那边正在输入,接着又消失了,接着又正在输入,这样反复搞了一会儿,终于打出一排子。 舞魅众生:童丽颖在她的卧室里做了个人偶,上面贴有你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她请人施法,要夺你的舍。” 莉莉有一次去童家玩,在童丽颖卧室里偶然看到那个人偶。 莉莉自己不太相信这些东西,还觉得搞笑,受过精英教育的童丽颖居然会信这些。 如今能拿来当筹码的,莉莉都想放大它的价值。 云卷云舒:……你在开玩笑吧,虽然这些信息没什么用处,但是我会向裴意然说情的。 莉莉再发什么信息过来,童司韶也不看了,锁了屏,把手机塞回包里。 童丽颖开始急了吧。 自从sus曝出丑闻后,童丽颖的名声一落千丈,在股东大会上被大股东质问的无地自容。 还要靠童爱国拿出棺材本抄低,才稳住股票。 现在用这种自损福报的方法来对付童司韶,那是狗急跳墙了。 可童司韶觉得,她就是一个穿书的,还怕什么夺舍。 因而忽略了一个大危机。 第91章 身子麻了半边 童司韶到病房的时候,李春晓正开着电脑看股市大盘。 也许出于内疚心理,李向荣对李春晓的事也很上心。一个月之内,把李春晓转院到米国的事都办妥了。 这几天李春晓陆陆续续卖掉手头的股票。 李春晓在投资方面有些头脑,买的全是优质股,本可以放长线赚大钱的,现在只赚了些小钱。 有些可惜了,但童司韶知道李春晓的想法,便没吭声。 进医院后,才能真正体会到什么叫“花钱如流水”“钱有多高,命有多长,命是钱堆出来的”。 这次事故虽然鉴定结果出来了,但由于肇事司机已死,又查不到他的来历,压根没地方索赔。 同行的李向荣也是受害者,他肯出钱出力帮李春晓是出于道义,而不是道理。 李春晓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待到情况稍微稳定了,她就计划着筹钱还债。 “叮”地一声,童司韶拿起手机一看,银行收款提示音,李春晓向她转了50万。 童司韶抬眸,皱眉看着李春晓。 李春晓把埋在电脑里的脑袋抬起来,看起来心情很好,笑着说道,“我知道这只是杯水车薪,你跟然子说一声,其余的先欠着。等我以后赚了大钱再还。” 童司韶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次李春晓住院,所有开销都是裴意然垫付的,童司韶本打算拿到童母遗产时,把钱还给裴意然。 裴意然听到这个馊主意后,眉头挑得高高的,半开玩笑地说道,如果童司韶那么介意,那些钱就当给童司韶的聘礼好了。 现在,收了吧,好像与小姨太见外了。 不收吧,她又有什么资格让裴意然当冤大头。 童司韶讪讪地说道,“小姨,你知道裴意然是不会收的。” “那你就替他先收着。反正你已经是裴氏的准老板娘了。”李春晓笑道。 可以去米国治疗,给李春晓带回希望,她难得开了入院以后第一个玩笑。 童司韶说道,“如果那样,那你更不要与我见外了。你养了我五年,也没说要我回报的。” 李春晓正色说道,“丝丝,话可不能这样说。第一,你没欠我什么,这五年,你一直在帮我收款做账,还一起接单跑生意。你没有白吃白喝,你是自己养自己。” 童司韶刚要开口反驳,李春晓抢在前头不让她开口。 “第二,我不知道你与然子之间有什么君子协定,但是你是你,我是我,我欠了别人的人情要还,欠了别人的钱也要还。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我也不是。 更何况,你们还为我延迟了婚期。” 欠钱的事好解决,就是让他们延迟了婚期,李春晓一想起来心里挺不好受的。 童司韶哪能让李春晓为这件事难受,她叹了口气,“小姨,这件事真与你无关,人妈妈不待见我,至今两家都还没有正式为这件事会面过。就算没这件事,婚礼也不一定能如期举行。” 裴夫人对儿子的婚事态度过于暧昧,圈子里的人都在打赌,童大小姐童二小姐五五开局,各拥有一半的拥趸。 “那然子究竟怎么想的?” 李春晓觉得裴意然不是没有主见没有能力的人。 可是又听说裴夫人是个厉害角色,生在皇城根下,娘家的势力比裴家更加根深蒂固,错综复杂。 裴意然要跟母亲斗,还嫩了些。 童司韶正要回答,听到有人在门上敲了两下,回头一看来人,打了个招呼。 “荣三哥今天这么早来?” 在南方小镇,一般都是以彼此的辈份关系来称呼对方,李向荣在家里排行老三,所以童司韶称他为:荣三哥。 李向荣先把带来康乃馨插到花瓶里,再拉了张椅子坐到李春晓的床边。 从背后看起来,与童司韶就像排排坐的两小学生。 “小姨都准备好了吧。18号早晨,我就在那边的医院门口等你们。”李向荣问道。 也许是受童司韶的影响,李向荣改口也叫起了“小姨。” 他口气随意,态度亲昵介于朋友与家人之间。 “差不多了。”李春晓听到这个称呼,看了眼毫无反应的童司韶,也不点破。 李向荣这小子对童司韶的狼子野心越来越显露了。 最近李春晓对李向荣印象有所改观,再加上听说了裴夫人的事。 李春晓的天平有些倾斜。 如果裴夫人出手阻止裴童两人在一起的话,李向荣似乎是个不错的备胎。 “那你也准备好了吧?”李向荣转过头问童司韶。 童司韶点点头,觉得自己还是得再邀请一下,“荣三哥,要不,你把机票退了吧,跟我们一起走,免得跑来跑去更辛苦。” 裴意然会用自己的专机送李春晓去米国,届时陪同的除了童司韶,还有那些专家看护。 多李向荣一个不多。 “算了。”李向荣说道,“我提前一天过去,好做准备。” 童司韶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到了a城以后,李向荣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以前吧,因为职业的关系,总给人一种阴阳怪气的感觉。 现在不一样了,待人圆滑,出手阔绰,像个公子哥儿。 与裴意然混的那个圈子里的某些人,有某些神似之处。 反倒让童司韶更觉得怪异。 又闲聊了一会儿,护工端了点心进来。 童司韶和李向荣拉开椅子站了起来,李春晓吃完点心,吃了药,就得去休息了。 李向荣看着童司韶顺口问道,“今天没看到裴少,他出差还没有回来?” “还没有。”童司韶不想多说。 裴意然的行程对外是保密的,安全第一。 五天前裴意然参加了第12界全球科技前瞻峰会,保守估计今晚凌晨到家。 李向荣说道,“那我送你回家吧,我正好顺路。” 童司韶说不用了,她有司机接送,她正要转身,突然整个右半身麻了一下,往前倾倒。 李向荣连忙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怎么啦?” “没什么。”童司韶想站直身子,但半边身子没什么力气。“可能坐太久了,身子有些发麻。” “我帮你看看。”李向荣拉过挪开的椅子,让童司韶重新坐下,抻直她的手臂,像医生一样帮她检查起来。 “你这里的筋扭了。我帮你拉伸一下。” 童司韶觉得别扭,想抽回手,可是她的身子又麻了一下,手臂也使不上力,只能任李向荣给她按摩。 李向荣的表情太正常了,风水大师无所不通,偶尔也会有雇主请他通血脉,他可能没把这当成一回事吧。 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在他们的身后响了起来。 第92章 不是你的,你千万别觊觎! 会议一结束,裴意然直接走人,连庆祝晚宴都没有参加。 比预计的提前12小时回到a城。 从机场出来,裴意然让司机绕道先去医院,打算给童司韶一个惊喜。 出差这几天,没有童司韶在身边聒噪,裴意然反而觉得不习惯,没睡过一个好觉。 由于体质的原因,裴意然对周遭环境要求很高,陌生的气味会让他产生心理性搔痒,以致失眠。 他很少在外过夜,出差旅游大多都下榻在自家酒店。 裴氏旗下所有的酒店都有一间套房,按裴意然的喜好装修,专门为他留着,随时可以入住。 裴意然年纪越大,走的地方越多,连锁酒店也开得越多。 传闻需要的时候,特地在当地为裴少开一间连锁酒店,说得未免有些夸张,却也不是空穴来风。 在陌生的地方过夜,裴意然的睡眠质量很差,常常失眠。 然而童司韶住院期间,裴意然留在医院陪夜,医院的味道那么重,也没让他产生心理性过敏反应。 童司韶总说他身上有木质冷香的味道,其实童司韶的体香才好闻,若有似无,清清凉凉,像西府海棠的香味。 童司韶睡觉不安分,喜欢往裴意然怀里钻,一边摸他的耳垂,一边唠唠叨叨。 还很霸道,睡到半夜,连腿都压了过来,缠着他死死的 她热热的气息呼在裴意然的胸口,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连空气都变得干净,温馨,在夜晚也带着阳光的味道。 只要把童司韶搂在怀里,仿佛自带一个空间,将肮脏和喧嚣的尘世隔离出去,让裴意然每一觉都睡得很香。 醒来后的满足感,更是让他一整天都精力充沛。心情好,思维也变得更敏捷。 所以离开的这几天里,裴意然晚上睡不好,白天精神很差,对童司韶的思念一天比一天强。 两人每晚的视频聊天也没办法填补那种空虚感。 裴意然打算亲自到医院拎人回家,他只想躺在童司韶身边好好睡上一觉。 他满怀欢喜的推门而入,却看到这样一副情景。 他潜在的情敌李向荣正在童司韶面前,拉着她的手臂,两人边说边笑,一副亲密的模样。 房间里三个人看到裴意然突然出现,都朝他看过来,表情各自不同。 李春晓一副看精彩大戏的表情。 李向荣不动声色继续为童司韶拉抻手臂。 童司韶则马上站起来,带着心虚的表情,往回收手臂。 裴意然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走到童司韶面前,“你哪里不舒服?” 裴意然走过来时,全身都带着压迫感,那份气场逼得李向荣不得不松开手。 童司韶一边甩手臂,一边说道,“刚才突然一阵发麻,手臂都抬不起来了。荣三哥说,可能抽筋了,帮我拉抻试试。” 裴意然抬起她的右臂,轻轻揉捏几下,“现在还麻吗?” 童司韶摇头,“不麻了。” 不知是真的不麻了,还是被裴意然吓得,反正身体确实恢复了正常。 裴意然面上似乎很正常,但是童司韶知道他很生气。 裴意然在大场合会戴一副平光防辐射眼镜,除了保护眼睛,还有保护情绪的作用。 裴意然眼尾的皮肤很薄,发怒或动情时,会染上一点红。 掌权者不能被人看出情绪变化,不然被人拿捏了,会显得被动。 现在裴意然眼尾红透了,镜片都快遮不住了。 真是个小心眼的人,为这么点小事也吃醋。 童司韶知道裴意然介意李向荣,已经很避嫌了。 裴意然很忙,不能时时陪在童司韶身边,童司韶与李向荣讨论李春晓病情的时候,总会将女保镖带着身边,有第三者在场,会让裴意然放心很多。 这次真的是意外,谁知道身子突然发神经了,不受自己控制了。偏又让裴意然逮了个正着。 童司韶暗呼倒霉,真麻烦,自己的男友还得自己哄着。 “不是说凌晨才到家吗?你提前回来了?”童司韶一反手,热情地抓住裴意然的手臂,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裴意然冷眼看她,不提前回来,会看到这精彩的一幕? “那个,我今天买了马克龙甜点,本来打算今晚给你当宵夜的。”无视他的冷眼,童司韶继续笑吟吟的。 甜点放在车上,本来不想刺激李春晓的,现在也顾不得了。 果然李春晓不干了,“童司韶,你买了马克龙居然不带进来。现在又在我面前撒狗粮,你想虐狗啊。” 童司韶挽起裴意然的手臂,得意地对李春晓说道,“你知道就好。” 裴意然垂眸看了眼童司韶挽着自己的手臂,他手臂伸长,搂过童司韶的腰际,让她靠得更近些,那姿势充满了占有欲。 他抬头对李向荣说道,“多谢李二少帮忙,不过,以后这样的事,还是让专业医生来处理比较好。” 李向荣说道,“裴少客气了。其实拉抻这门技术,只要老中医才会,别随便找医生。有需要,我可以效劳。” 这话说的不无挑衅的味道,童司韶也觉得不对劲,她探出头,正想出口婉绝,腰间却突然被人捏了一把,顿时卡壳了。 裴意然抬眉看了李向荣一眼,口气疏淡地说道,“就我所知,李二少擅长看风水,摸骨治病技术差了些。上回听你大哥说,你帮他摸了几下腿骨,反而弄乱了他的筋脉,害他滑了一跤,是不是有这回事?” 被踢中软胁,饶得李向荣再有准备,也不禁脸色一变。 大约在两个月前,李家正式对外承认了李向荣的身份。 表面上,李家长子李翔宇似乎也接纳了这个弟弟,暗地里,却下了不少的拌子。 李翔宇在自己的生庆宴会上,曾当众让李向荣为他摸骨算命,羞侮过后,又假装摔倒,借此嘲笑李向荣心怀不轨,学艺不精。 李向荣虽然被李家认回去了,但是因为有李翔宇从中阻挠,一直进不了圈子。 李向荣唯一的本事,就替人是看风水算命,本来可以凭这一活技,慢慢闯入圈子。 现在被李翔宇这么一闹,无疑是向圈里的人公开表明,谁也不能请李向荣看风水算命,不然就是与他过不去。 在一个圈子里混的,总要互相给面子,谁也不想为了一个私生子就去得罪李大少。 李向荣混不了圈子,就只能永远做个无用的李二少。 李向荣勉强一笑,“裴少教训的是。我确实学技不精,贻笑大方了。” “说教训不敢当。”裴意然拥着童司韶转过身,转头说了一句,“我也只有一条人生经验:不是你的,你千万别觊觎,否则下场会很惨。” 第93章 情侣衬衫 这段时间李向荣借着李春晓的事,一直围在童司韶身边打转,又捣鼓童司韶送李春晓出国治疗,意图明显,裴意然心里早就烧着一把火了。 他的人,是别人能染指的吗。 裴意然没被他妈惯出纨绔子弟的毛病,但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最主要李春晓刚遭遇了人生惨事,裴意然顾念童司韶的情绪,才强忍着不发作。 他在童司韶心里的份量,斗不过李春晓,已经很憋屈了。 再来这么一个潜在情敌,能不发疯吗。 也还是因为童司韶这个人相当拎得清,懂得顺毛。 童司韶对李向荣的态度,跟五年前没两样,就当他是一个说得来的道友。 与李向荣在一起的时候,除了谈正事外,连家常闲话都不怎么聊。 从不说让人误会的话,或做让人误会的事。 就因为童司韶这样有边界感,裴意然才忍下来了。 今天的事算是压倒驼骆身上最后一根稻草了。 裴意然拥着童司韶往隔间的盥洗室走去,童司韶莫名其妙,但却默契地配合着他的脚步。 到了盥洗室门口时,裴意然的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 关上门,童司韶才问道,“怎么啦?” 裴意然没应,打电话让小林将他的衬衫拿上来。有时会有突发的应酬,车里总备有两套他的衣服。 “你的衣服脏了?”童司韶上下打量一眼。 “是你的衣服脏了。” “什么?喂……”童司韶没听清楚,但很快明白了。 裴意然将她的衬衫脱了下来,打开水龙头,调好温度,拉过她的手臂冲洗。 “……”童司韶无语地看着他。 他这是吃哪门子的醋,这种做法也太幼稚了。 就算沐浴露泡泡一大堆,也经不起裴意然反复揉搓,皮肤都被搓红了。 “疼。你蛮不讲理。”童司韶皱着眉头,踩了裴意然一脚。 “晚上让李医生看看。”等裴意然觉得搓干净了,拿过毛巾替她擦。 童司韶经常来这里陪伴李春晓,架子上搁着一套她自己的洗浴用品。 “不用看,真没事。”童司韶连忙摇头。 童司韶现在一听说要见医生,就一个头两个大。 最近也不知走了什么霉运,老是与医院打交道。 先是自己生病了,接着李春晓车祸了,三天两头跑医院。 “既然没事,为什么还要让那小子帮你拉抻?”裴意然声音又冷了。 “就刚才闪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什么回事。现在又没事了。”童司韶照实说。 童司韶自己也纳闷来着。 最近真是好生奇怪,一到医院,身体就会发生许多古怪的事情。 有时像得了失语症,一开口就言不由衷,有时身子莫名一麻,就像中了风似的。 回到家里就正常了。 可连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事,又怎能开口向裴意然解释呢。 “可能得了医院综合症吧,一闻到药水味,就不正常。”童司韶笑嬉嬉地说道。 裴意然眸色沉沉,里头藏着童司韶看不清的情绪。 他每次看到童司韶没心没肺的模样,心里都隐隐作疼。 童司韶像个玉娃娃,看着温润,实则清凉,质地虽然坚硬,却是个易碎品。 裴意然有种既护不住,也抓不住她的无力感。 门外有敲门声,小林送衣服上来。 裴意然打开一条门缝,把衣服接进来。 童司韶正要拿过来,却被裴意然拦了一下。然后她看到,裴意然解下自己身上的这件衬衫,替她穿上,自己却穿上干净的那件。 “……”童司韶怒道,“裴意然,你过分了。” “你不过份?这样气我!”裴意然比她还气。 看他眼尾又红了,童司韶心软了。 童司韶知道裴意然看李向荣不顺眼,就像她以前看童丽颖不顺眼一样。 当时无论裴意然怎么解释,童司韶心里还是不舒服。 谁想看到自己的爱人被另一个异性关爱啊。 童司韶也搞不懂李向荣想干什么。要是对她有意思,那早五年干什么去了?要是对她没意思,最近确实献殷勤过头了。 “这样吧,以后我让玲姐贴身保护,只要你不在身边,她就要在我身边。这样总成了吧。”童司韶说道。 玲姐是女保镖之一,相对于更公事公办的另一位,玲姐显得更亲切。 裴意然冷哼了一声,“这样,你们就可以聊谁攻谁受谁上谁下了。” 童司韶:“……” 上次她与铃姐聊嗨了,铃姐说明皓看起来像渣攻,童司韶认为他更像渣受,谁也不服谁,把明皓的相貌身材性格全拿出来讨论一番,想要证明自己是对的。聊得太嗨,没注意到裴意然什么时候到家,又偷听壁角多久了。 当晚,裴意然在床上表现得相当消极,童司韶解了他的领带想玩个花样,他都不肯。 “你最攻啦。咱裴少总攻。”童司韶讨好地亲亲他。 裴意然低头吻住了她。 他特有的木质冷香,他的吻,他的身体,他的衬衫将她紧紧环绕着。 让人舒服又迷醉,松开之后,童司韶觉得自己又满血复活了。 童司韶将衣袖挽了起来,哼了一声,“本小姐看在你好闻的体香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那你天天穿着好不好?”裴意然摩挲着她的脸问道。 童司韶有些意外,她是喜欢穿裴意然的衣服,一开始是自己没衣服穿,后来是情趣。 故意穿着裴意然的衣服撩他,喜欢看裴意然不自在又拿她没办法的模样。 却也没想到裴意然学坏了,现在比她还恶趣味。 童司韶摸摸他的额头,“你啊,体温很正常嘛。就不怕我是个狐狸精,专门吸你阳气来着。” 裴意然垂眸,掩饰莫名的情绪,“那你来吸我,看我怕不怕。” 不要去吸别人,不然他会发疯的。 童司韶不知裴意然发什么疯,但是有点疯意的裴意然还挺戳她的心,不再是那种自信满满的样。 裴意然不像别的霸道总裁,一发疯就拿别人出气。 他擅长隐忍,偶尔发点疯,也只会自我折磨。 童司韶像亲小狗一样,亲了他一口,解下他腰间皮带,系在自己腰上。 这种事童司韶经常干,也没觉得难为情。 两人牵着手走出去,穿着一色的衬衫,一看就是情侣装。 童司韶穿男式衬衫,勾勒出另一番俏丽性感。 李春晓直接开问,“这是咋回事?” 童司韶头一昂,“如你所愿,虐狗。” 李春晓直接扔了一个枕头过来,“快滚!” 李向荣什么都没说,拿着车锁匙先走了。 到了车库,坐在车里抽了一根烟,给什么人拨了一个电话。 “师兄,你的方法被他破解了,我们还要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阵法没动过,但是他最近的阳气反显得比以前更足了。” “他应该也怀疑了,请了高人对付我们,得找出他身后的那个人。” “对,只有拆开他们,才有机会对她下手。” “好,我们分开走,到米国再联系。” 第94章 你不该做蝙蝠 今天注定是多事之秋。 小林刚启动车子,一辆兰博基尼从后面冲了上来,拦住幻影的去路。 小林正想摇下车窗,背后传来一道冷淡的吩咐。 “往右,从西门出去。” 小林以为裴少没注意到,含笑解释,“老板,那好像是明二少的车。” “那又怎样?” 裴意然语气冷得让小林不禁往后视镜里偷觑一眼。 出现在后视镜里的那双凤眼,眼皮一抬,给了小林一个冷漠又充满警告性的眼神。 小林的后颈立刻沁出冷汗,裴少与明二少闹翻了。明二少这是找上门来? 小林拿出十年飙车经验,一边倒退,一边打方向盘,车子几乎以飘移的方式,快速向另一个出口冲过去。仿佛迟一步,就会有人要他命似的。 兰博基尼的主驾车门已经打开,主人正想下车,这时也赶紧关上车门,一踩油门,到了出口处,作死似地挤了上来,将车一横,卡到了路口。 小林毕竟不是裴意然,车技不够,胆量也不够。 幻影拦腰撞上兰博基尼,若不是小林刹车踩得快,现在肯定是大型车祸现场了。 小林回头,不知所措看着裴意然。 同样有些懵逼的童司韶正想开口,突然看到明皓打开车门,冲了过去,扑到她车窗前,拼命捶打车窗。 裴意然那一侧的车窗恰巧被墙壁阻住了。 “然子,然子,你给我开门。” 童司韶从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明皓,平时里明皓像只笑面虎,还没开口就带着三分笑,那没有温度的微笑表情简直像张面具,荣荣地焊在他的脸上。 现在面具脱落了,撕下所有伪装后,明皓就像一只准备跳墙的小狗,急得浑身直哆嗦。 裴意然没搭话,沉默了几秒,解了自己的安全带,从童司韶面前探过身子摇下车窗。 明皓从窗口丢进两张复印纸,“然子,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裴意然不动,任由那两张a4复印件从空中飘飘落下,先是落到他的膝盖上,再由膝盖滑到地毯上。 正好落到童司韶的脚边。 童司韶弯腰捡起,正要交给裴意然,裴意然已经开口,仿佛什么都知道,“你来,就想说这个?” 明皓愣住了,他还以为裴意然至少有所解释。 童司韶手里捏着那两张纸,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很尴尬僵在裴意然怀里。 少顷,明皓眼圈都红了,把脸伸进窗口,带着几分伤心的语气说道,“然子,你疯了吗?我们多年的兄弟,你这样在背后搞我?” 离得这样近,明皓如果更急些,喷点口水,估计会洒在童司韶脸上。 裴意然显然也想到这一点,将童司韶往怀里一带,用手护着她的脸。 一系列动作以后,裴意然回应,“与明氏集团合作,这算搞你?” 明皓一窒,说不出话来。 裴氏集团与明氏集团新合作了一个项目,这自然是件好事。对明氏而言是雪中送炭,对裴氏而言是锦上添花,怎么也算是双赢。 但是怪就怪在,明皓不知道这件事,以前但凡裴氏与明氏有合作,都是由明皓出面牵头,也必定是合作项目负责人之一,而这次,他们的合作却跳过了明皓。 这对明皓来说,是个危险信号。 创投圈里人才辈出,有靠家世走捷径的,有靠投机发家的,也有靠老实打拼出人头地的。 而裴意然明皓童丽颖这一挂的,都属于学霸型,也是最受艳羡的科技新贵。 不放在一起比较不知道,一比较,三人之中,明皓实惨,算是生不逢时。 裴意然独根独苗,权利独享,责任独担,根本不用与别人争。 童丽颖的对手是个废材,没过几招就倒了。穿越过来的童司韶也无心与她争锋,任她一党独大。 唯有明皓,一出生就是老二,明氏企业的掌权者怎么也轮不到他。 而明皓他哥大明皓一轮,资历深厚,手段了得,处处弹压着明皓,让明皓没什么出头之日。 好在明皓除了自己争气外,还有一个牛气冲天的发小为他撑腰。 这些年,明皓从裴意然手里拿过多少项目,就在他哥面前扬过多少眉。 他与裴意然的发小交情,是明皓在明氏争夺自己利益的最大底气。 但短短几日,却在现实面前摔了个粉碎。 这一回,裴意然抛弃了明皓,直接与他大哥对接了。 明皓发愣的时候,停车场里有些闹。 他们卡在出口处,后面排上队了。可以看到前方车牌号的,知道他们是谁,不敢按喇叭摧人,看不到他们车牌的,开始按喇叭闹事。 保安过来一看,赶紧绕到后头,疏导交通,引导大家从另一个出口出去。 明皓不管不顾,用手臂卡着车窗,脸上已然没了怒气,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质问,“然子,为什么?” 裴意然抬眉,“那要问你自己。” 明皓瞟了一眼被裴意然护在怀里的童司韶的脑袋,“你为了她,不顾我们兄弟十几年的情义?” 窝在裴意然怀里的童司韶有些恍神,这个她,不会是指自己吧。但又怕被笑“自作多情”,就想探头确认一下。 她的脑袋刚一动,护着她面颊的那只大掌很快又把她的脑袋给按回原处。 “……”童司韶。 护好童司韶,裴意然脸沉了下来,“她?你嘴里的她是我老婆。明皓,别再出言不逊,你知道后果。” 当明皓从他的属下嘴里得知这种情况后,他就乱了心智。 那种被最好的好友抛弃的感觉,正如掉下万丈深渊,太让人绝望了。 明皓激动地,悲愤地说道,“我也是为了你好,然子,我不希望看到你与你妈妈变成仇人,你不能这样对我。” 他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裴意然吗?明皓还觉得自己委屈。 童司韶暗忖,又是一出以关心为名,做越界之事的戏码。人哪,究竟懂不懂人与人的边界在哪里?懂不懂得尊重别人的生活? 可怜的裴意然,好不容易才有两位发少,一位(童丽颖)觊觎他的美色,不想与他做朋友,另一位(明皓),只想当他与他妈妈之间的中央空调。 童司韶悄悄伸出手,安抚性地摸了摸裴意然的背部,没人来爱的话,让我来爱吧。我努力一把。 裴意然的身子僵了一下,很快就松驰了。他按着童司韶脑袋的那只手掌,搓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不过,裴意然开口时,语气还是那么冷,“我特么地照顾你明家的生意,与你大哥成为合作人,为这,你还把我当成敌人?” 饶得明皓再怎么思维敏捷,舌灿莲花,也被怼住了。 有些事,轮到自己了,才知道接受不了。 明皓以为帮裴妈妈,不算与裴意然为敌,但裴意然与他哥合作,他为什么会觉得被背叛了呢。 因为富贵之家,一旦涉及到利益关系,就没什么血缘亲情可讲。 也许共同的利益会使血缘关系变得更为亲近,但人是个体的,如果矛盾已然出现,自然就有站队的问题。 明皓后知后觉地,“然子,我……” 裴意然盯着他看,“明皓,我不愿意跟蝙蝠交朋友,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明皓最终还是没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看着幻影消失在他面前。 明皓浑身无力,把车停在路边,抖着手点燃一根烟,一口接一口狠抽着。 裴夫人不喜欢童司韶,计划拆散她与裴意然。 关键时刻,开口请明皓帮忙,明皓无法拒绝。 那是裴夫人,皇城根下大院里的长公主、曾经独立执掌裴氏集团20年,从小看着明皓长大的长辈。 明皓给裴意然介绍了个大师,大师告诉裴意然,按照他所说的,可以救童司韶。 明皓心想,像他们这样的人,是绝对不能动真感情的,红颜祸水,不可不除。 都已经安排好了,阵法却被人破了,童司韶不但活了下来,还越活越精神。 明皓直觉露馅了,有些慌,不过一想到他与裴意然之间的交情,还抱着侥幸心里。 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的铁党,难道还能为了一个女人与他闹翻? 他们之前也不是没出现过矛盾,有些人看他们俩感情好,暗地里使绊子,有一回把喝醉酒的童丽颖送到了明皓床上,裴意然知道后,惩罚了那些人为明皓童丽颖出气,但是自己却不怎么动气。 裴意然也早就知道,明皓是只蝙蝠,经常替他母亲做说客。他也没真的跟明皓置过气。 这次为了童司韶,裴意然居然真的要与他决裂。 明皓想不通,不甘愿,不服气,但是他看得出来,这次裴意然是认真的。 如果明皓没选定队伍,裴意然会与他割袍断义的。 明皓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灰缸里很快塞满了烟头。 明皓就不明白了,裴意然对童司韶的新鲜劲怎么还不过去。 他们俩都同居这么久了,童司韶又频频闯祸,让裴意然为她收拾屁股。 裴意然怎么还不腻呢。 换作明皓,他早就把童司韶甩掉了。 明二少的女朋友都是半年抛、季抛、月抛,碰到一个年抛的都实属罕见,明二少实在理解不了裴意然的脑回路。 第95章 清理门户 下车后,童司韶注意到小林并没有锁车走人,而是一路跟在他们后面,上了电梯。 直到走出电梯,裴意然才冷淡地问道,“小林,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 “八年了。”小林想了想,恭敬地回答。他二十一岁来到裴意然身边,现在都29岁了。 带着两人候在门前的刘小管家迎过来笑道,“裴少提前回来了?” 裴意然牵着童司韶走进大门,换好鞋,站在玄关处想了想,侧首问刘小管家,“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 刘小管家都不用回想,一秒回答,“10年了。从少爷住进这家公馆的时候,我就跟了过来。”他比裴意然大十岁,那时他刚大学毕业。 裴意然点点头,“你们都跟我挺久了。一个八年,一个十年。论理,我应该叫你们一声哥。” 小林和刘小管家都哭丧着脸,连称不敢当,少爷这是要折煞他们。 “你们俩的记忆都好,那你们还记不记得我跟明皓认识多少年了?”裴意然随意似地问道。 除了当事人这种事谁还记得,但谁又都知道,裴少与明二少是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至少也认识二十年了吧。 见小林与刘小管家都垂头不敢应,裴意然笑了一声,自己答道,“二十一年了,我周岁的时候,明皓他妈抱着他来参加我的抓周,见我什么都不抓,他还在一旁拍掌大笑。” 没有人以为裴意然是在回忆往昔,也没有人搭话。 小林和刘小管家紧张得神经都有些麻痹了。 认识二十一年的发小,为了这件事,说翻脸也就翻脸了。 你们算老几,比得起明皓与他的交情吗? 这是一种变相的警告。 裴少这个人有些强迫症,但不是个蛮不讲理的。相反,他有时比谁都认死理。 结果是,当他认死理的时候,事情就到了毫无选择的余地。 裴意然解下外套,刘小管家抢先一步接了过来,听他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都知道,我妈这个人比较敏感,我不希望她再听到什么不该让她知道的事,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说得很清楚了,裴少正在清理门户,他身边的人谁也别想兼得鱼和熊掌。 再听不明白,就自寻死路。 小林临走之前,掏出一张卡,主动上交,说是捡来的,以后再也不敢用了。 刘小管家胆战心惊,还带点羡慕嫉妒恨,他打算回去问他老子,他的卡是不是被他老子拿了。他再三向裴意然解释,他没捡过什么卡,他对裴家靠得是一片赤诚。 裴意然看到自己目的达到了,见好就收,让小林把卡拿回去,还安慰刘小管家他相信他。 裴意然知道自己的妈妈控制欲有多强,他还记得,有一次他被她身上的香水味熏得一直呕吐,无论他妈妈怎么说他都不想再靠近她,他妈妈火起来,让心理医生到家里来,给他实施电击疗法。 那时大家都不知道电击疗法是个骗局,对患者的身心都会造成永久性伤害。 不过即使不知道,即使不是出于主观意愿,对患者实施这种惨无人道的治疗,也是够狠心的了。 控制欲这样强的人,怎么可能不在儿子身边安插自己的人手,只是以前裴意然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的翅膀还不够硬,他也不想与母亲撕破脸。 如今情况不同了,裴意然有了一个想要保护的人。一个被他视为性命般存在的人。 她让他感受到什么叫肌肤相亲的温暖,被人细心照顾的慰贴,与人拌嘴的刺激,深夜里喃喃交谈的安心,以及清晨映在厨房玻璃上的身影和若隐若现的食物的香味等等。 这些别人觉得日常的情景和感受,裴意然却是第一次享受到。 他没有理由放弃,也绝不可能放弃。 因为珍惜,裴意然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他需要绝对忠诚的朋友和属下,那样即使他出了事,他们也只会按照他的意愿执行。 小林没拿卡就走了,刘小管家留下照料晚餐。 在这种氛围里共进晚餐,童司韶难得安静地进食。她暗忖,要不,把莉莉的事先招了吧。坦白从宽。 她搁下筷子,怔怔看着裴意然。 “说吧,又有什么事?”裴意然喝完一口汤,抬头看她。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童司韶委屈地说道。 这一整天心情都很糟糕的裴意然,忍不住笑了。 裴意然当然不会把莉莉的事放在眼里,不过听说,童丽颖房间里有个童司韶的人偶时,脸色都变了。 “放心啦,她不知道我的生辰八字,那个生辰八字是假的。”童司韶摸着他的手安抚他。 显然并没有安慰到裴意然,他心理性过敏症犯了,将刚刚吃下去的饭菜全吐了。 守在厨房的刘小管家听到动静跑了进来,急得要去请家庭医生,被裴意然制止了。 “没事,我喝点水休息一下。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 刘小管家向童司韶发出一个求救的眼神,裴少出差这几天肯定吃不好睡不好,到家了,你得赶紧想办法让吃好睡好,不然等他发病了,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待童司韶用接这眼神,刘小管家才一步三回头地下楼了。 “要不要我给你煮碗阳春面?”童司韶问道。 裴意然有时应酬酒喝多了,童司韶就会给他煮一碗阳春面当宵夜,用番茄炒蛋做面汤,酸酸甜甜挺可口的。裴意然挺喜欢吃。 “不用。你自己吃吧。” 刚才童司韶也没吃几口,裴意然那么一闹,她更吃不下了,扒了几口,就要搁筷子。 裴意然把一盘猪肘子推到她面前,“这个应该是李妈做的吧。吃吃看。” 李妈经常来教厨子做南方小镇的家乡菜,原本不要薪酬的,奈不住刘小管家的劝说,还是象征性地收了些。不多,与她在童家的薪酬差不多。 李妈烧得菜很合童司韶和李春晓的胃口,裴意然在童司韶的耳濡目染下,也渐渐喜欢上这种酸酸甜甜口味了。 李妈烧得猪肘子软烂脱骨,还不失弹性。 童司韶啃得兴起时,会忍不住发出啧啧声。 她身上还穿着裴意然的衬衫,领口因她的动作歪到一边,半露出雪白的肩颈。 裴意然看了一会儿,眸色暗了又暗,喉结随着她的动作抖动着。 像极了一只伺机而动的狼。 童司韶以为终于勾起他的食欲,夹了一块放在他的碗里。 裴意然以前是不吃猪肘子这样的东西的,嫌油腻。 “可好吃了。”童司韶白晳的手指上沾着一小片油光,唇瓣也像抹了蜜似的。 裴意然顿了顿,夹了那块猪蹄,先是试探性吃了一口,两口,三口,很快就啃完了一块。 接着,他主动从盘子里夹了一块,很快又吃得干干净净。 裴意然吃得又快又狠。一个人吃的份量,本来就少,待童司韶回过神,盘子里只剩一块了。 童司韶急了,伸手抓过来,立刻啃将起来。 刚啃了一口,只觉眼前一黑,裴意然比她更狠,直接用嘴来抢。 他们俩还没在长桌上试过,长桌的另一头干净而宽敞,裴意然把童司韶抱了上去。 第96章 她在避孕 裴意然的表现比往日强势很多,动作里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道,热烈的给予里面藏着急切的索求。 他还觉得自己给予的不够,童司韶身上属于他的气息并不多,不然今天也不会出那种岔子。 他要童司韶身上全部沾染他的气息。谁也不能把她从他身边抢走。 童司韶不安的心情,在倾身看着他的脑袋起伏的时候,变得安宁。 他垂下高傲的头颅,甘愿为她做到这种地步,也是她没有想到的。 整个过程中,裴意然都睁着双眼,目光牢牢瞅着童司韶,自始至终,瞳仁里都清晰地倒映出她的面庞。 那种迫切又紧张的氛围在抵达顶峰后,才明显缓和下来。 裴意然把童司韶抱入浴室,帮她清理干净,之后,又把她抱回房间。 童司韶躺着休息一会儿,起身就要去厨房。 裴意然靠着床头坐着,膝上放着手提电脑,正在浏览内部邮件,抬头问道,“干嘛?” “口有点渴,去喝点水。”这次有点狠,童司韶腰酸腿软,下床时绊了一下脚。 裴意然伸手,将她捞回床上,“你等着,我去弄两杯柠檬水来。” 童司韶手机发出提示音,李春晓发过来的。 涅磐重生:“明天有空吗,再帮我买两件胸衣,上次那款,但要买36号的。” 云卷云舒:“又瘦了?我明天给你带木瓜奶昔吧。” 涅磐重生:“不用,瘦了挺好。不用特地减肥。你应该喝点木瓜奶昔,你最近也瘦了。” 云卷云舒:“我就那样,不用喝。” 涅磐重生:“我看你还是喝点吧,你跟我不一样,再瘦下去变成平坝,然子会有意见的。” 云卷云舒,“……他能有什么意见,没有我,他只能自食其力。” 涅磐重生:“……小心他面||基去。” 云卷云舒:“……” 裴意然拿着柠檬水走了进来,递给童司韶一杯,“跟谁聊这么开心?是小姨吗?最近你忙着你小姨的事,水都少喝了,嘴皮子都破了。” 童司韶接过来,喝了几口,抿着嘴说道,“嫌我瘦了,你直说。” 裴意然打量她一眼,“你确实可以再吃胖些。” 其实她该胖的地方还是挺让他满意的。他不喜欢太霸,就喜欢水蜜桃似的形状,看着亮眼,触感良好,对他正合适。 童司韶放下柠檬水,“好吧,我去榨点木瓜奶昔。” 童司韶刚从冰箱里拿出一粒木瓜,就看到裴意然走了进来,他笑着说道,“我来吧。既然福利我分享了,出力的时候也不该闪躲。” 童司韶:“……” 裴意然知道她怕苦,制作奶昔时,还添加了蜂蜜。 童司韶本来没想吃,味道太好了,一不小心,全喝完了。 喝了柠檬水,又喝了一大杯的木瓜奶昔,多跑了两趟洗手间。 裴意然站在盆台前刷牙,也帮童司韶挤好了牙膏。 今晚他几乎寸步不离照顾童司韶。 童司韶刷好牙后,突然觉得彼此这样藏着掖着挺没意思的。 她坐在床上,呆呆想着心事。 “干嘛,人难受吗?”裴意然坐在床沿,搬过她的双腿,替她按摩。 童司韶不搭话,怔怔看着他。 许是她的眼神太直接了,裴意然柔声说道,“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过一会儿就没那么难受了。 腿上揉捏的劲道不轻不重,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不要太窝心,童司韶突然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前倾过身子,伸手揉了揉裴意然的头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裴意然手上的动作缓下来了,垂着眼眸没有接话,扇形睫羽轻颤,在眼部投下一片阴影。 童司韶不想说,但又不能不说,“等小姨好了,我们再要孩子吧。” 童司韶生病那段期间,两人已经商量好,不戴套,不吃避孕药,顺其自然,如果有了孩子,立刻结婚。 可是李春晓出事以后,童司韶又开始偷偷吃避孕,她虽然没有明确地告诉裴意然,但是她觉得,这种情况下,裴意然应该会理解的。 她不能在李春晓最需要她的时候,掉链子。 不过裴意然似乎不那样想,童司韶只能把话挑明了。 裴意然手上的动作顿住了,抬起头无声地看着童司韶。 四目相对,他们俩就这样默然对峙着。 裴意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哑着嗓子说道,“小姨的事,你不必担心,如果你真的怀了,我也会雇人照顾小姨。不会让小姨受半点委屈的。” 但是由别人照顾,又怎比得上自己亲自照顾来得贴心呢。童司韶希望自己的那份心意可以驱除李春晓内心的绝望,这是别人替代不了的。 童司韶握住裴意然的手说道,“再等半年,半年之后,无论结果如何,我们照常举行婚礼,好吗?” 裴意然眼帘动了动,童司韶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失落。 但是他很快掩饰住自己的情绪,低声说道,“本来,迟一年半载都没关系,我们都那么年轻。不过,你最近这段时间阴虚得很,如果能怀上孩子的话,阳气足了,身体也就好了。” 童司韶的心突然酸软得要命。 裴意然太委曲求全了。 为了保护她,他不惜与好友属下翻脸,做好与亲身母亲开战的准备。 他那么一个不信鬼神的人,为了她,改变了自己的信仰,将自己的生辰八字交了出去,冒着危险,也要为她改变命格。 他明明知道,这一切有可能是黄粱一梦。 所以他不敢说破,就怕说破了,一语成谶。 他宁可小心翼翼保护着她,保护着这个美梦,唯愿长醉不醒。 童司韶心想,不管穿越的结果如何,她都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被人这样珍惜过,还有什么理由抱怨生命。 童司韶低下头,虔诚地亲了亲裴意然的脑袋,“裴意然,我好喜欢你。我们会有孩子的,将来我们会生好多好多小孩。” 裴意然的笑容,甜中带点苦涩,他还是没能影响童司韶的决定,但是她却把一生允诺给他。 避孕药的副作用还是挺严重的,每次服用以后,童司韶睡得都不安宁。 一会儿梦到自己穿了回去,再也看不到裴意然,一会儿梦到寄主以及寄主母亲的死状,一会儿梦到童爱国与童丽颖来抓她,一会儿又梦到裴妈妈大骂她是个害人精。 她思绪繁杂,噩梦连连,浑身无力,就像被鬼上了身,一种阴阴的气息笼罩着她。 也不知像这样昏沉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俯下身子看她,轻轻叹息。 伸出双手,替她按摩脚心。 他的手指温热,动作轻柔,渐渐地,童司韶全身都暖和起来,仿佛还了阳。 她的裴意然啊,受了伤害,却还是那么温柔。 第97章 请愿 等帮李春晓打点好一切后,离出国还剩一周,童司韶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带李春晓去城北走了一趟。 本市有两家香火很旺的古刹,一家在城南,是佛教重地,一家在城北,是道家圣坛,童司韶挑的是道家圣坛,那里的主持是幽逸大师,也就是裴意然嘴里她的救命恩人。 童司韶想在李春晓出国之前,让她好好许个愿。希望心诚则灵,逢凶化吉。 李春晓腿脚不便,她们坐缆车上山。 万里晴空,视野宽阔,眼底是一衣带水的江景,李春晓眉间的愁苦也消霁不少。 两人沉浸在风景中,默默望着窗外,直到李春晓手机界面跳出李向荣要求语音通话的信息。 李向荣已经到了米国,他将联系好的医生资料发到李春晓的微信上。 可能是因为听到一些异于平常的声音,他问李春晓,她人在哪里。 李春晓支吾道,“司司带我逛街买衣服。” 李向荣没有多想,又说了几句就挂了。 童司韶听得分明,忍不住说道,“小姨,你不要对荣三哥有偏见,他在这方面还真挺灵的。” 李春晓以前经常在李向荣面前嘲笑他的职业,现在自己却被童司韶说动上山拜佛,这种自我打脸的事当然不想让李向荣知道。 李春晓嘴硬,“我是去烧香拜佛,又不是看风水。跟他说那些干什么?” 李春晓自己也没有想到,她会有临时抱佛脚的一天。 无论多么相信科学,大难临头时,内心的绝望总会压垮我们,让我们不由地向神秘的力量寻找帮助。 下览车后,童司韶亲自推着轮椅沿着山道往道冠走去。 今天虽逢十五,但上山烧香的人并不多。门口的小道士倒有两个,坐在卖香卖符的案台后,看着挺伶俐。童司韶买香的时候随口问小道士,今日主持在吗?小道士回说,住持被人请去开坛念经,没个十天八天的回不来。 童司韶买了香,带李春晓进殿,上了香,抽了签。 堂前没人,童司韶大声问了一句,只见门帘一掀,从堂后走出一个年轻人。 大约二十二三岁模样,穿着一身黄色运动服,戴着耳机,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他看到童司韶后,明显愣了一愣,走近了,又上下打量着童司韶。 童司韶看那人打扮得很骚包,不像一个修行的人,便又问道,“请问解签的大师在吗?” 那人拿下耳机,伸手就要接签。 童司韶攥着竹签谨慎地问道,“请问你是这里的师傅吗?” “我是这里的天真大师。”那人说着,又伸手拿签。 童司韶回头看了那两个卖香小道士一眼,只见他们都站了起来,严肃着一张脸,眨巴着眼睛往这边看来。 童司韶把签递了过去。 天真大师拿过来一看,是个上上签,便照签上的诗句解了签。 内容挺好的,大意就是此次出行,比较顺利,一切会如愿以偿。 童司韶自己也会解签,知道天真大师解得不错,她拿出手机,朝案头贴着的二维码扫了一下。 李春晓赶紧拦道,“干什么?” “我先捐点款。”童司韶说道,“回头还会来还愿的。” 李春晓心里很矛盾,直到现在,她还不怎么信这些。她只是被痛苦压倒了,但她的理性又时不时地跳出来,告诉她,不要向软弱妥协。 “这些捐款是用来办护生园的,我们就当是广结善缘。”童司韶不容分说,先转了5万元。她打算等从米国回来,再来还愿。 童司韶转完款,推着李春晓打算离开。 天真大师突然说道,“施主你自己不抽签吗?” 童司韶摇摇头,“我今天来,不是为自己抽签的。” 天真大师却径直拿来签筒,递给童司韶,“既然来了,就是有缘,你也抽一根吧。” 从天真大师看童司韶第一眼起,童司韶就觉得他的眼神很是怪异。他看起来似乎认识她。 “大师,我们之前见过吗?”童司韶问道。 “从未见过,但有缘便可一见如故。”天真大师盯着她说道。 原来这个女孩不太上相,真人比照片灵气很多。她面相单薄,但耳垂含珠,两粒珍珠似细白饱满的耳垂,化解她面相上的不足,压住了气场。 如果不是凑巧的话,那她自己应该很明白自己长相上的优劣,所以将鬓边短发全部捋在耳边,露出整个耳廓。 “那请问您认识本寺的幽逸大师吗?”童司韶又问道。看买的两位小道士对天真大师的态度,他在本寺的地位应该不低吧。 “他是我师兄。”天真大师笑道,“不过,我师兄嫌我不成器,不肯认我。我跟我师兄的关系不是太好。怎么,你认识我师兄?” “幽逸大师名满天下,谁人不识君啊。”童司韶说道。 “既然有缘,不如抽一只吧。”天真大师又将签筒递了过来。 见他那么坚持,童司韶净了手,在佛前抽了一签。 “笑避螳螂欲躲蝉,不知祸福在身边,眼前美景虽如画,只恐天恩测又难。“ 童司韶把签递给天真大师,他看了一眼,问她,“施主,你想求什么?” “姻缘。” 天真大师看着竹签,沉吟不语,半晌,才又说道,“这签难解,我需要看看施主的手相。” 童司韶想了想,伸过手去。 天真大师用手指细细模拟了她的掌纹,“不瞒施主,你的姻缘挺坎坷的。” “怎么坎坷法?” 天真大师对着签解读道,“照签所解,照命所定,你只是一个替身。你的未婚夫爱上了别人,你不过是他爱人的一个替身。” 替身?这样的形容似乎也合理。童司韶问道,“敢问大师,此话怎讲?” 天真大师摇摇头,“你身如过客,不如归去吧。” 童司韶笑了一下,“人生皆如寄,又有谁例外?” 天真大师把签拿在手里,并没有还给童司韶。 他本来只想看看童司韶的反应,现在看到了,反而更疑惑了。 天真大师从别的地方听说了一件事,裴意然为了保住童司韶,宁愿折损自己的阳寿,也要设出一个结界,将童司韶护在其中。 就天真大师所知,目前还没有人能够破解他师兄的阵法。 但是不知哪里出了差错,裴意然阳寿未损,童司韶仍危在旦夕。 这位姑娘身上,皆是古怪之处,她自己似乎也心中有数。 天真大师突然抬头说道,“施主不必明知故问,施主心里清楚,我在讲什么。” 天真大师觉得童司韶处处有怪,其实童司韶何尝不觉得天真大师处处有怪呢。 他既然是幽逸大师的师弟,说不定听说过她的事,既看她的签,又看她的掌纹,却又打她的马虎眼,什么都不肯透露。怎么看怎么可疑。 童司韶与他对视,笑道,“大师啊,解签算命,无非都是这么个结局。你们说的玄乎,香客自行对号入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结果终归是香客花了钱,倒给自己买个不安,你们倒是照常开门,照样做生意,算起来还是香客亏本些。” 天真大师面不改色,“我这个答案是免费赠送的,一分不收。”他说完,径直掀开帘子去了。 李春晓在旁若有所思地说道,“司司,你们在打什么逛语?” 童司韶回过头说道,“没说什么,到了这种地方,为了装逼,都得打点机锋。小姨你看,我比那位大师还能装逼。” 李春晓笑了一声,把疑团抛之脑后。 在共同生活那五年里,童司韶也有想过,向李春晓说出真相,不过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童司韶不想被人误会为精神病,也不想因暴露身份而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人都是自私的。 如果她有负于李春晓,那也不是出自她的本意。 童司韶希望,小姨永远不要起疑心,她会比寄主对小姨更好的。 此行还算顺利,童司韶推着轮椅出了大殿,想赶在中午之前下山,不影响李春晓傍晚的复健运动。 她们都没有注意到,后堂里面坐着几个熟人,待她们走后,才走出来。 李春晴对童丽颖说道,“我就说那贱种被人夺舍了,你还不信。不然,五年前她就该魂飞魄散了,哪里还能在我们面前这么蹦跶。你妈妈我做事向来妥妥的,怎么会出这种差错?现在你该相信妈妈了吧。” 这话揭露出惊人的真相,当年当李春晴知道,童妈给寄主留了10%的股份时,她就请人施法,试图夺去寄主魂舍,让寄主成为一个傀儡,可以任由他们摆布。 没想到,阴差阳错,童司韶正好穿了过来,破坏了李春晴的计划。 李春晴当时还以为,她请人设的阵法没有成功,现在经过大师指点,她才明白,原来不是没有成功,而是中间出了差错,她虽然夺了寄主的舍,却让童司韶捡了便宜。 童丽颖没应,只是冷冷看着童司韶远去的背影,露出狠厉的表情,“妈,你上次太不小心了,这次,要小心点,别再出差错了。 “让那贱种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第98章 裴意然出事 周末傍晚,天台上的私人飞机场。 童司韶推着李春晓的轮椅从电梯出来,一眼看到停机坪上立着那架银灰色的飞机。 天色阴了一整天,到了这个时候,夕阳却从云朵后面透了点光出来,照着机翼闪闪发亮。 童司韶很高兴,觉得是个好兆头。 两位专家,两位女看护已经候在舱梯旁。李春晓张望了下,“然子还没有到吗?” 这次出国,裴意然帮李春晓组了团队,专门配备两位专家,两位女看护,两名男护工随行陪同。 到了米国,还会联系当地的医护,再进行调备。 裴意然不想把照顾李春晓的责任,推脱给李向荣,尽管李向荣声称这是他应该承担的。 男人之间的战争很隐形,知道李春晓是兵家必争之地。 “刚到中青街的时候塞车了,不过就要到了。”童司韶示意身侧的男护工接过轮椅,自己拿出手机看了看信息。 五分钟之前,裴意然给她发信息,说他十分钟之内必到。 刘小管家走过来,请示童司韶,“少爷很快就到了,童小姐先登机吧,大家也别在外面站着,先登机吧。” 童司韶没什么意见,刘小管家让工作人员将他们的行李送上飞机,大家也陆续登上去。 待他们全上机后,刘小管家又张罗着让他们点餐,菜单上有:刚刚从日本空运过来的三文鱼,风干过的谷饲牛肉,德国的白葡萄酒,加拿大的冰酒等等。 宾客坐在这样的私人飞机里,再看到菜品这么奢华丰盛,都有些局促。 偏偏刘小管家还在那里说礼节性的客套话:“由于客观条件的限制,晚餐就只能委屈大家在飞机上将就着吃一点。现在大家就可以点餐了,等飞机起飞了,工作人员将给你们上菜。” 已经过了十五分钟,还没有见到裴意然的人影。童司韶打电话想问问他,那边却显示已关机。 童司韶很是纳闷,以为网络已经直接进入飞行模式,她转身去找刘小管家。 刘小管家正在后厨交待厨师,让他好好招待客人。 童司韶问刘小管家,是不是已经开启了飞行模式,刘小管家觉得不可能,两人正在交谈。 刘小管家微信提示音响了,他拿起来看了两眼,脸色都变了,顾不上别的,慌慌张张朝舱门口走去。 童司韶看着他踉跄的脚步,心里升起不妙的感觉。 刘小管家这个人行事很稳重,如果不是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不会让他这么惊慌失措。 童司韶悄没声息跟了上去,看到刘小管家下了舱梯,闪到一旁鬼鬼祟祟拨出一个电话,说了两句,脸色更青了。 从他的唇形看来,似乎提到“少爷”“受伤”这样的字眼。 童司韶不禁走下舱梯。 刘小管家看到她下来了,慌忙掐断电话。 童司韶走过去直接问道,“你是不是给裴少打电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刘小管家已经收了惊慌的表情,堆出满脸笑意,“是啊,童小姐。少爷那边临时有事耽搁了,他让我转告你,一切都安排好了,飞机可以按时起飞。不耽误大家的行程。待少爷把事情解决后,很快会赶去米国与你汇合。” 童司韶再次给裴意然拨电话,那边仍然是关机的提示音。 童司韶抬头看着刘小管家,他挪开眼不敢与她对视,“意然哥哥发生什么事了,他为什么关机,为什么会给你发微信?” 刘小管家眼神闪闪躲躲,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少爷可能临时有事,不想童小姐担心。童小姐你还是别问了,赶紧先送你小姨去米国吧。” 童司韶把手一伸,简单地说道,“手机给我看一下。” 刘小管家攥着手机不放,“童小姐,你就别为难我了。少爷交待,一定要保证这次顺利出行。你还是上机吧。不要错过时间了。” 童司韶的心越来越沉,裴意然知道她有多重视这次出行,两周前,他都让秘书将他的行程安排好,腾出这几天时间专门陪她出国走一趟。他不可能无缘无故不出现。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想知道。” 接二连三的意外,让她犹如惊弓之鸟,对意外事件格外警觉。 刘小管家无奈地说道,“童小姐,你这不是为难……”话未落地,又发出一声惊叫声。 童司韶趁他不备,一把夺过他的手机。 刘小管家刚才一直用手护着屏幕防窥,没开屏保。童司韶手一划,就跳出他与小杨对话框。 小杨:“因为塞车赶时间,裴少下车走捷径,走过西南拐角时,被从天而落的广告牌砸中,我们正送裴少去医院。裴少昏迷前交待,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童小姐,让她安心送她小姨去米国。” 童司韶反复看了两遍,接着打电话给小杨,响了两通,小杨才接起来。 “意然哥哥现在情况怎样?他醒了吗?不用瞒我,我已经看到你给刘哥发的短信了。”童司韶连珠炮似地问道。 小杨还是不敢说,但经不过童司韶再三追问,勉强回答,他们刚送裴少到医院,裴少还在昏迷中。医院正在组织检查他的伤势,具体情况暂时不知道。 那边似乎有人很急促地叫小杨的名字,小扬匆匆挂断电话。 刘小管家在旁听得分明,他看到童司韶眼圈红了,呆呆站着出神。他不知道童司韶怎么想的,暗忖,如果这种情况童司韶还是决定先陪她小姨出米国,那少爷为她操得这份心,可真是白费了。 刘小管家默不作声在旁候着,心里七上八下,直到童司韶打电话给小林,吩咐他备好车,她马上下楼。 刘小管家这才放下心来,却又不得不装腔劝道,“童小姐还是先上机吧。少爷有我们照顾,不会有事的。” 童司韶没理他,回到机舱里,径直走到李春晓座位旁边,倾下身子,对着李春晓附耳说了几句。 李春晓一听到这种情况,也是大惊失色,赶紧让童司韶先去医院,不用担心自己,自己有这么多人陪伴很安全的。 童司韶又向郑看护交待了几句,让郑看护小心照顾李春晓,有事一定通知她。 这边飞机按时起飞,那边童司韶坐车赶往医院。 裴意然的车牌在他所资助的医院里都是畅通无阻的,门禁自动抬杆,车子顺利滑入车位。 童司韶急忙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从入口处开进一辆宾利,很快滑入他们隔壁车位上。 童司韶脚步一顿,与打开车门的小林对视一眼。 宾利后座车门一开,从里面钻出一位中年美妇,梳得高高的鬓发,穿着一身米色的职业女装,卓尔不群的气场,让人望而生畏。 童司韶快步走过去打招呼,裴夫人冷冷望她一眼,没有搭话。 从宾利另一个车门下来一个人,伸手挽住裴夫人,“裴妈妈小心。”她看了童司韶一眼,说道,“二妹,你也来了。” 裴夫人一言不发转身过子,被人簇拥着往电梯口走去。 童司韶与小林他们跟在他们的后头,也往电梯口走去。 这时从入口处疾驶而入一辆兰博基尼,主驾看到大队人马走过通道的情形,恨自己来晚一步,急得以飘移的方法倒车入库,差点刮蹭到宾利,停好之后,迫不及待下车追赶他们。 第99章 与裴母的较量 几拨人差不多时间抵达电梯口,明皓上前向裴夫人问好,裴夫人尚未回应,两部电梯同时到达地下一层。 裴夫人那一行六人进入左边那部电梯。明皓打了声招呼,“你们先上去,我搭那部的电梯”,然后与童司韶他们一起进入右边电梯。 电梯停靠在二楼,走出来就看到无菌室门上闪着灯,门口站着一溜人。 除了小杨他们,还有医院里的头面人物,权威专家等。 看到裴夫人来了,好几个人迎过来。 裴意然做完ct检查,也已经包扎好伤口,但是人还是昏迷不醒。 “还好广告牌落下的时候,裴少躲了一下,但还是扫过后脑勺,砸中肩颈,割破动脉,流了很多血。” “颅内有少量淤血,不排除脑震荡,二十四小时之内应该会清醒过来。” “我看您还是不要进去了,我们有专业特护陪护,您可以到休息室里休息。” 裴夫人不知在想什么,站在窗口往里默默看了一会儿,转身让人领她进休息室。 童司韶听他们说了半天,知道大致情况,这时走到裴夫人刚才站着的窗口往里看。 裴意然从头部到肩部,裹着一圈纱布,脸色苍白,毫无知觉躺在那里。像一具没有生命力的木乃伊。 童司韶心脏仿佛被人插了一切,疼得喘不过气。 原来看到最心爱的人受伤,是这样一副心情。 只这么一会儿,她都无法忍受。 她曾经这样躺了几天几夜,那裴意然都经历了什么心情? 过一会儿,童丽颖过来找童司韶,要带她进休息室见裴夫人。 童司韶趴在窗口盯着那位俯身查看仪器表的特护,头也不回说了声,等一下,直到特护直起身子表情正常地回座,她也才直起身子。 “假惺惺什么?意然哥就是被你害成这样的,你还在这里假惺惺。”童丽颖忍童司韶很久了,童司韶不就是靠这些看似细心体贴的行为打动意然哥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意然哥给机会,她觉得自己会做得比童司韶更好。 童司韶没心情理会童丽颖,走到门边打了铃,刚才起身查看的那个特护往门口这边走了几步,打开话筒。 一道细声细气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好,跟你说件事,你刚才俯身的时候,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有感觉。你今天是不是用了芦荟洗发水?他对芦荟的香味特别敏感。” 特护不由伸手摸了下自己脑袋,摸到护士帽时,愣了一下。她用的是芦荟洗发水。 但这也太敏感了。病人敏感,病人的家属也敏感。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以后我会注意的。”这是专业素质的体现。 “你问问你的同事,如果她用的不是芦荟洗发水,先请她辛苦帮忙查看仪器。谢谢了。” 童司韶挂断电话,看着出神的童丽颖,“走吧,发什么愣,不是说要带我去见裴妈妈。” 童丽颖回过神来,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裴意然讨厌芦荟的味道,童丽颖从小就知道,所以她一直不用含有芦荟味道的洗发水,哪怕再喜欢韩国进口的那一款润发功能奇好的牌子。但是刚才,她既没注意到,也没意识到这一点。 裴意然昏迷不醒,还会皱眉头吗?这么一点细微的差别童司韶怎么看出来的。肯定是在装逼吧。 明皓打完电话,走了过来,对她们说道,“裴妈妈在休息室,走吧,我们一起去找她。” 童丽颖脱口,“明皓哥。”他这是公然要站在童司韶这一边,与裴夫人作对? 刚才明皓选择与童司韶一起坐电梯,还可以解释为怕挤着裴夫人。 这时候出头,显然已经打定主意了。 童司韶把他们俩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她笑着说道,“裴妈妈找我聊几句,我去去就回。”她一个人应付得了,明皓还是暂时别出面,现在撕破脸不好。 裴夫人坐在办公桌后面,面前摆放着几张ct片。 隔着办公桌,童司韶走到她面前,沉默地看着她。童丽颖转身走了出去,并带上房门。 “废话我就不多说了,这里不需要你,你立刻离开。”裴夫人抬眉,毫不客气地说道。 “我不会离开。意然哥哥需要我。”童司韶挺直腰杆,一口拒绝。 这场景她也曾经预想过,但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时候。 童司韶预想中的场景,裴夫人应该像狗血电视剧里那样,一甩手给了她一张支票,让她滚蛋。 而在现实里,裴夫人打发她只需要一个命令,连支票都省了。 裴夫人眯眼看她,不失风度,笑了,“你以为我跟你在打个商量?我只是想给你留点体面,如果你不想要这份体面,那就别怪我不顾念两家往日的情谊。”她还不是看在过世的童妈份上,忍了童司韶那么久。 童司韶看着裴夫人那张脸,裴意然的相貌气质,与他妈妈有六七分像。 都是疏眉朗目,气质卓尔不群。 微笑时眼眸顾盼,眉目生情,不笑时,眼尾微挑,不怒自威。 就连口吻也有几分相似,大场合里,语调不升,语速反而放慢,却又铿锵有力。 无论他们置身于何处,都是当之无愧的尊贵和气场代言人。 童司韶双腿有些打战,但她强迫自己站稳,让自己口吻显得强定有力,“能动手时,您从不威胁人。而现在您威胁我,说明,你无法动手。” 裴夫人放下手中的ct片,坐直了身子,正眼打量着童司韶。 聪明人的很少说废话,有明皓和小林他们铁了心的保护,裴夫人很难动童司韶。 如果可能,裴夫人在得知消息后,不会让童司韶进入医院。 可惜,无论在医院方面,还是在其他方面,裴意然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 他甚至还提前逼明皓站队。 裴夫人越想越忍不下这口气,自己这个儿子不知中了什么邪,为了留住这么个人,与自己翻脸不说,现在连性命都不顾了。 裴夫人仍然不失风度,提醒童司韶,“你以为有了明皓和小林他们保护,我就动不了你?然子是我儿子,就算我真动手了,他还会拿我这个妈怎样?” 童司韶能想象出这件事的后果,就算裴夫人最终杀了她,裴意然确实也拿不了他妈怎样。 “他醒来如果见不到我,他会怀疑,他会伤心,会引发强烈心理性过敏症。你就不怕再次伤害到他的性命?” 裴意然心理性过敏症严重发作时,呼吸系统会自我关闭,抢救不及时,就会丧命。 裴意然五岁那样,裴夫人之所以同意医生停止对他的电击疗法,就是因为他全身抽搐以致窒息,抢救了两天两夜,才保住性命。 医生告诉裴夫人,一定要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谁也不知道下次能不能再救回来。 自那以后,裴夫人适量放宽对裴意然的要求,不过由于她天性追求完美,不能容忍儿子身上的瑕疵,还是比普通的母亲更严格些。 还好裴意然天资过人,除了这个毛病外,样样都比别人出色。 母子俩紧张的关系得到一定程度的缓和。 直到童司韶的出现,才又让他们打破了这个平衡。 但那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连明皓和童丽颖都不知道。裴家太招人妒了,这种秘密让人知道了,等于把刀柄递到别人手中,让别人有伤害自己的机会。 裴夫人蹙起眉头,儿子连这种事都告诉她,真是蠢死了。 童司韶把话说出去,也想到这一层。儿子的女人是妈妈的天然情敌,吃起醋来一点不比真情敌逊色。 “不是意然哥哥告诉我的。有一次他应酬吃了一粒海胆,夜里突然过敏发烧,我才发现的。” “吃海胆过敏发烧?”裴夫人有些暗惊,还发生了这种事,她怎么不知道。看来她的情报网没她想得那么好。 “嗯。是生理性的,吃的时候没事,吃完以后不知谁拿海胆开了个玩笑,他回家越想越不舒服,就发烧了。”童司韶向她解释。 “发烧之后,你不帮他叫家庭医生,也不送他去医院,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裴夫人怒了,到底母子连心。 “我给他做了一碗豆腐羹,他喝了以后,过敏症就好了,烧也退了。” 童司韶觉得当时那种情况,把医生叫来折腾一番,只会更伤筋动骨。 裴意然既然是心理性的过敏,那不如用心理暗示法,豆腐羹吃起来清淡爽口,吃进肚子跟洗胃差不多。 裴意然一边吃,一边听童司韶洗脑,居然产生了效果。 当然,更重要的那部分,童司韶没敢讲,她怕裴夫人听了骂她无耻下流。 第100章 过敏症来自巨大压力 裴意然恢复清醒比所有人预期得都快,只过了二个多小时,特护发现他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开口叫了一个人的名字,接着才说,“渴!” 半个小时后,裴夫人换了一次性无菌隔离衣,进入无菌室。 童司韶忐忑不安坐在长凳上出神。 裴夫人不知是顾着体面,还是真的有所顾忌,那番谈话终止于她愤怒摔了杯子,但她却没有指示保镖将童司韶丢出去。 “难道您就没有想过,您的求好心切对他产生巨大压力,才导致他过敏症加剧?” “如果您对他的要求没那么高,你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他已经在万万人之上了,再捧上去,高处不胜寒。您放过他,也放过您自己吧。” “他今年二十二了,不是十二岁。” “这是一次修复关系的绝佳机会,何苦再错过?” 童司韶真的不愿去想自己讲这番话时的表情,肯定兼具对长辈出言不逊时的忤逆和敬畏心理。 其实她没资格对裴夫人讲这些话,再怎么说,那也是他们母子之间的事情。 童司韶只希望通过这番话,能让裴夫人的母爱暂时占了上风,那自己就可以顺利留下来照顾裴意然,而不用大动干戈。 明皓走过来,特地给她一瓶水和一块蛋糕。 “吃点吧,今晚肯定要熬夜的。” “谢谢!”童司韶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水。不知不觉,都到晚上十一点了,她也没觉得饿。 “你对裴妈妈讲了什么,她竟然没有把你赶出去?”明皓直言不讳地问道。 明皓这次来也带了不少人,但明显裴夫人那边更兵强马壮。 与裴夫人对峙,明皓没有信心。 他对裴夫人的敬畏是刻在骨子里的。 从地下停车场上来,明皓的心一直在打鼓,从神佛到上帝都求遍了。 没想到这场危机竟被童司韶自己化解了。明皓实在好奇。 “没什么。裴妈妈担心意然哥哥,她还是很爱儿子的。”童司韶相信裴夫人不愿别人知道她们之间的谈话,传出去更伤她的面子。 刘小管家走过来,请童司韶去更衣室换衣服。 “少爷想见您。” 靠着无菌室对面墙边站着的童丽颖,走了过来。 “我也想见意然哥。” 刘小管家带着歉意婉拒,“下回吧,等少爷精神足一些。”少爷吩咐过,只让童小姐一人进去。 童司韶进去换衣前,提醒刘小管家。 “让张师傅今晚辛苦点,熬点鱼肉粥关过来。” 刘小管家也已经想到,“我已经让他熬点鸡汤或肉骨头汤。这些都是补身体的。” 童司韶摇摇头,“这两天吃这些太滋养了,怕会造成淤血积滞。这两天吃清淡的比较好,过几天再吃那些滋养的。” 刘小管家脸臊得慌,海外学习的经验,还抵不上人家的常识。 童司韶这段时间经常与医院打交道,消毒换衣全程无压力。 无菌室里气氛不算太好。 两名特护不见踪影,想必躲入隔间。 裴夫人双手抱臂,大马金刀坐在靠背椅上,医院病房被她坐出圆桌会议的氛围。 童司韶眼中只有躺在床上的那个人。 床辅被摇高到30度,与昏迷不醒相比,裴意然的脸色依旧苍白,不过两眼发亮。 看到她,他的嘴角还勾起一丝笑意。 童司韶走过去,“我让刘小管家去准备些鱼肉粥,你有没有什么其他想吃的?” 裴意然想摇头,觉得头昏,闭了闭眼睛,“没有。你也坐下来吧。” 裴夫人身边还有一张背靠椅,但童司韶不敢坐,而是站到床尾,拿着药单翻着。 裴意然一只脚伸出褥单之外,童司韶伸手拉过褥单,帮他盖好。 裴夫人在一旁看了半天,不置一词,裴意然轻声说道,“妈妈,我没事,你先回去吧。明天不是要开董事会嘛,我不能去,就只能全部拜托你了。” 裴夫人是裴氏集团的董事长,只要她不缺席,基本不会影响董事会的正常召开。 “你也知道明天要开董事会,还给我搞出这破事来。”裴夫人冷冷哼道。她这个儿子算准时机,给她搞事,让她防不胜防。 “妈,我会加入视频会议。等我恢复健康,c国那个项目我也会全权参与的。” c国关于人工智能的项目是裴夫人侄子一心想争取的,由于缺乏高新技术作为核心竞争力,这位京城太子党想拉表弟裴意然入伙,裴意然有他自己的考量,始终没有答应,这次松口,明显是为了童司韶。 他不想在这个时候与母亲争执,更怕母亲当着童司韶的面揭破真相。 裴夫人看穿了儿子的企图,心里更加生气。 她都已经做出让步,让童司韶留下来了陪他,他却还是冥顽不灵,坚持不接受她的条件, 在童司韶进来以前,这对母子已经谈崩。 但要是这么轻易让儿子得逞,那她就不是裴董事长了。 裴夫人不理会他,抬头对童司韶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也不瞒你,挑媳妇,我不中意你。你事儿太多,总是给然子惹麻烦。对他的事业没有帮助。” “妈!”裴意然抗议。 “干嘛,我的建议你不听,我说两句怎么啦?她还敢嫌我烦不成?”裴夫人气得柳眉倒竖,冷冷嗔道,“你先听我说完,别现在就惹你老娘不高兴。” 他们母子俩呆在一起的时间不能超过半个小时,否则就要闹得不愉快。 童司韶目瞪口呆,她没想到私底下的裴夫人也会毫无风度得像个寻常妇人。不过她明智地选择沉默。 “要她留下可以,我还是那两个条件。” “第一,住院期间,你让lisa也留在这里照顾你。” “第二,你复原后,必须继续进行心理治疗。” “如果有一条做不到,她也别想留下来。” 第101章 两个都留下来 裴意然听到他妈老调重弹,不快地喊了声“妈”。 刚才他就一口回绝了他妈这两个条件,尤其是第一条。 这种情况下,裴意然不可能让童丽颖来照顾的他,那置童司韶于何地? 他好不容易才养熟这只白眼狼,让她终于把他放到心尖上,可不想一个不小心功亏一篑,又把她弄丢了。 裴夫人转过身子看着儿子,用不达目地绝不罢休的口吻说道,“今天我们就把话说清楚,你说你喜欢童司韶,那当初你就不该去招惹lisa……” 裴意然欠起身子,还没来得及反驳,裴夫人不容分说,“听我把话说完。当初我看在童妈的份上,对她们姐妹俩一视同仁,是你自己讨厌童司韶,总是帮着lisa说话。” “暑假请这对姐妹来我们的别墅玩,你嫌童司韶缠着你教作业很烦,让我找个理由别让她来。你还说lisa很聪明,懂得举一反三,你只要说几句,她便领悟到了。有没有这回事?” “童司韶与lisa吵架,都在争谁是正牌童小姐,谁是小三的女儿,两人大打出手,你与明皓两个人,都站在lisa这边,非要童司韶向lisa道歉,让她承认lisa是童大小姐,不然你们就与她绝交,把她赶出你们的社交圈。有没有这回事?” “你十五岁生日的时候,别人问你,让你联姻,你会选谁当妻子,你说除了lisa不作他想。有没有这回事?” “我看你从小到大,除了lisa也没有跟别的女孩走得特别近,尤其出国这几年,你们俩几乎形影不离。我就觉得你既然喜欢lisa,那我也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也好一些。这几年,我待lisa如女儿般看待,她对我也很孝顺,上次我割阑尾住院,她在医院尽心尽力照顾我。她与我们家的关系几乎人近皆知,你现在却告诉我,你喜欢的是童司韶,而不是lisa?” “你是想让人看你笑话,还是看我笑话,还是看我们裴家笑话?” 裴夫人说的口都干了,她看了一眼右侧净水器的水龙头,正想示意助理倒杯水来,不过很快意识到,助理还在门外,便咽了咽口水。 童司韶听得津津有味,回过神走过去,从柜子里找出一次水杯,兑了一杯水,端给裴夫人,“裴妈妈,你喝水。”她出入医院如同出入自己家,也是没谁有她熟悉医院的布局了。 裴夫人也没跟她客气,接过水来,喝了两口说道,“我刚才讲的话,你都听清楚了。你与然子有过什么协议,我不管,但是你们这样欺负lisa,害她被人看轻,被人笑话,我是不能坐视不理的。” 童司韶笑着说道,“我与我姐之间,谁欺负谁,一时也论不清楚。不过,”她转过头看向裴意然,“如果你妈妈所说是事实的话,那你确实欠了我姐一个交待。我没想到,你以前还做过这种许诺吗?” 裴意然现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没想到他妈妈居然拿那么久的事情来说道。 童丽颖刚被领回童家时,童妈还在,尽管缠绵病床,却余威犹存,童丽颖懂事,做什么事都是一副战战兢兢,委曲求全的模样,童司韶那时还很嚣张,容不下她。他与明皓两个人觉得童丽颖可怜,不免袒护她一点。 这是偏袒的开端,纯粹是小孩心性,少年意气,不夹什么其他的东西。 他是说过,如果联姻的话,除了lisa不做他想。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明皓刚刚向他炫耀他结束了处男身份。那时裴意然心里有些慌,他怕严重的过敏症会导致他一辈子成不了男人。明皓说要带他去玩,他又觉得脏,就用那句话做了推脱。 这只是他与明皓之间的玩笑话,并没有正式许诺,也没有当着童丽颖的面说过。 说过也就忘了。 谁知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还会自动衍生出各式各样的解读。 还有一些事,都是随机发生的,没有特定的意义,可是经过有心人去头掐尾缝合勾勒一番,就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你再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对上童司韶调侃的目光,裴意然百口莫辩,心里又是愧疚,又是不安。 当初童司韶被抓回来的时候,他嘲笑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风水轮流转,如今他也得了现世报。 “妈,你这都什么跟什么?这些事根本都挨不到一块。”裴意然无奈地说道,“我跟明皓,童丽颖都是朋友,对我来说,他们之间没什么区别。甚至与明皓交情更好一些。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裴夫人冷笑,“你说的不算,lisa在我面前哭过好几回,她只希望你能再给她一个机会。我看这样吧,你给lisa一个机会,我给童司韶一个机会,我也不想你将来怨我。” 她没想到李向荣的计划会功败垂成,儿子色令智昏,竟不惜使出苦肉计。现在她只能寄希望于童丽颖,让她想办法撬走童司韶。 裴意然了解他妈妈,知道这是她的缓兵之计。 他妈妈这一生性格强势,几乎没向什么人妥协过,当初她家里人不同意她与他父亲交往,她也像这样,用了缓兵之计,婚礼当天逃婚了。 裴家虽然也是当地称霸一方的富豪,但与皇城根下的太子党还是不能相提并论,裴夫人为免裴氏集团受到打压,曲线救国,花了十年的时间,将生意做到大不列颠公主那里,与公主成了至亲好友。 有了这座靠山,裴氏集团在她手中飞快发展,才有了之后的规模。 他妈妈的人生字典里不存在“妥协”两个字,暂时的妥协是为了最终将敌人掀翻在地,踩在脚下。 裴意然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也是这样的人。 他不想与妈妈兵戎相见,但似乎没有退路了。 一个李向荣,就差点成功带走童司韶,再来一个童丽颖,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就凭裴意然对童司韶了解,知道她是不会受这种委屈的。 再说,他也舍不得让童司韶受这种委屈。 视线从童司韶脸上挪开,裴意然侧过头,直视着母亲说道,“妈妈,这种话不要再提了。我现在头很疼,想休息了。我前几天去云南,带了几斤白茶回来,还来不及给你,司韶,你跟小林说一下,让他去拿了送上来。” 裴夫人坐着没动,脸沉了下来,“就凭这几句话,几斤白茶,你就想打发我走,让她留下来?” 第102章 她究竟有什么好? 本来就很寒凉的夜晚,因为裴夫人这句话,气温又降低了几度。 裴意然无动于衷地说道,“妈妈,我累了。” 裴夫人强势地说道,“那就让她出去。” “妈,她是我的未婚妻,你未来的儿媳妇,我让谁出去都不可能让她出去。”裴意然不再避讳,把话挑明。 现在逐客令都甩到她面上了,裴夫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偏儿子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不能打不能骂,她只能把气出在童司韶身上,“我没那等福气。” 裴意然慢吞吞地说道,“妈,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什么样的福气你享不起?” 裴夫人看她那么护着童司韶,更气了,“她究竟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对她?” 裴意然语气平和地说道,“司韶很好的。妈妈,你日后会明白这一点。” 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赞语,搅着两个女人都心潮汹涌。 童司韶眼眶有些润了,垂眸藏住心思。 裴夫人则觉得儿子简直在说p话,冷笑,“你真是糊涂,除了害你外,她做过什么好事?” 为了把童司韶留下,裴意然不惜弄伤自己。没有一个母亲会愿意儿子身边有这样一个祸水。 裴夫人不想当着童司韶的面揭穿儿子,不过是顾着儿子的体面,更是想留着这个把柄好拿捏儿子。 裴意然看了一眼童司韶,再度心平气和地强调说道,“司韶很好,对我也很好。” 就是这么一副死心塌地的模样,让裴夫人觉得非除去童司韶不可。 当初就不该对他心软,没把电击疗法进行到底,以致留下祸根。 她心目中的儿子应该高高在上,受人顶礼膜拜,而不是自降身份伏低做小,围着一个女人打转。 裴家的继承人不能有软胁,更不能受制于一个女人。 裴夫人做事雷厉风行,对儿子的温情藏于威严之下。 “她为了打压lisa,擅自曝光新能源车企的内幕,把这行业的人都得罪光了,也连累了童氏,害得她的生父家姐为她的行为买单擦屁股,你把这种人称作‘好’,你昏了头了吗?” 话刚落地,万籁俱静。 偏偏这时,童司韶的手机传来微信提示音,她掏出来看了一眼,默默走到窗口,接过刘小管家递进来的保温壶和食盒。 她先去水槽那边洗手消毒,打开食盒拿出裴意然专用碗筷,再打开保温壶,盛出一小碗粥。 拉了张椅子在病床另一侧坐下,把粥吹凉了,开始喂裴意然。 脑震荡的症状之一就是恶心,裴意然其实一点都不想吃。 但他配合默契,童司韶喂一口,他吃一口,期间没半点声音。 让人觉得其他人出现在这个房间里是多余的。 裴夫人:“……” 裴夫人干脆旁观着他们,儿子是自己的,有人贴心地照顾他,她还不至于这个时候添乱。 喂过小半碗后,童司韶收了碗筷,拿着湿纸巾帮裴意然抹了嘴角。又拧来热毛巾,帮他擦了脸。 最后,童司韶帮他摇平床辅,低声安抚道,“我跟裴妈妈说几句话,你闭着眼睛再忍一会儿,很快就好。要不要把光线调暗一些?” 裴意然,“……不用。”他现在哪有心情休息? 裴夫人挑起眉头,突然来了点兴趣。 她对童司韶的印象停留在她十几岁的时候,那时的童司韶就是个愚蠢的怂蛋,童司韶回来后,在童氏总部门口碰到过一回,当时童司韶表现得不亢不卑,进退得宜,她的印象略有改观。 可惜还没有等裴夫人接受童司韶,又发生了热搜事件,这下她对童司韶的印象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这个女孩怎么那么麻烦,做的事没一件让人省心的,恰好那时裴夫人又听说了一些事,有关童司韶玄而又玄的命格,于是,她更不能容忍童司韶留在儿子身边了。 然而童司韶今晚的表现又刷新了裴夫人的印象。 很多年没有人用这种方式挑战过她了,裴夫人好整以暇等待着。 童司韶洗了两粒苹果,削好皮,切成片,装成果碟,用牙签戳好,端给裴夫人。 “裴妈妈,你吃点水果。辛苦你,听我解释几句。” 裴夫人不置可否地看着她,也没伸手拿水果。 童司韶端着水果站在那里,静静地开始。 “曝光行业内幕,我不否认,有打压童丽颖的动机。不过,最关键的原因,也是为了童氏集团。 “新源能项目已经成为国家发展方针里的重中之重,当初行业标准不健全,一切都在摸索阶段,但这种现象只是暂时的,国家不会拿未来开玩笑。一旦制度成熟了,必然会从严整顿风气。” “sus欺上瞒下,欺骗国家和消费者的行为,迟早是纸包不住火的。与其日后童氏遭到牵连,不如趁现在与sus合作未深时,及早抽身。现在忍痛割爱,总比日后被连坐的好。” “裴妈妈,你说对吗?” 原着里,童丽颖在sus曝出丑闻之后,被迫引咎辞职,同时童氏股票一路下跌,亏损到无以复加,只能申请破产重组。最终是以裴氏入局并购重组童氏,才让童氏起死回生。 童司韶只不过让事情提早几年发生,并未改动故事线。 同时也挽救了不少无辜的车主。 何乐而不为。 裴夫人不予置评,童司韶这番话其实不符合裴夫人的管理理念,她是个奸商,惯拿大局为重的幌子,牺牲小人物的利益。 但是她也无意教训童司韶,她欣赏杀伐决断的人,而从这番话里头,她看出点端倪来。 童司韶的思维方式与她不一样,但同样不缺乏杀伐决断。 裴夫人略作停顿,把手伸向果碟,举着牙签吃了两片水果,听她把话说完。 “还有一件事,你可以不接受我,但我不希望你误会我,以及意然哥哥。 “我确定意然哥哥与童丽颖之间,不存在任何暧昧的关系。如果你坚持这样认为,现在童丽颖就在门外,我们可以把她叫进来,四面对质,把话说清楚了。如果意然哥哥真的渣过童丽颖,那我替他道歉,并退出这场三角风波。” 第103章 四人对质 破釜沉舟,这是裴夫人对童司韶这段话的理解。 自己既然没给童司韶退路,她也不给自己退路。 不知道是不是仗着儿子给她的勇气。 裴夫人微微侧脸看着裴意然,儿子与童丽颖有十几年的交情,当初童司韶失踪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还邀童丽颖一起匆匆出国,可见他心里有她。他总不至于一点旧情都不念吧。 裴意然的视线落在童司韶身上,她这是在他母亲面前为他们俩争取机会吧。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她终于开始积极争取了。 “好!”他没理由不支持她。 童丽颖进来的时候,正值点滴快完了,发出提示的声音,特护走进来,拿了一瓶药液换上去。 裴夫人坐在一旁一动不动看着特护换药。 童丽颖站在裴夫人身边,也盯着药瓶看着。 童司韶走到床尾,拿起病历单仔细看了一眼。两瓶药液之后,这瓶是营养液。 接下来还有两瓶不同成份的营养液。 与她当初住院的时候,所用的营养液几乎一样。 被人现场围观,特护表现出很强的专业素质,淡定地弹了弹塑料管,让营养液顺利滴下来。 其实特护看他们几个人的阵势,心里暗呼怪异,她照顾病人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有人把无菌室当成会议室,较量了一轮又一轮。 特护离开病房之前,公事公办地提醒,“病人应该早点休息,如果没事,大家都散了吧。别打扰病人了。” 室内一阵静默,特护迈着摇曳生姿的步伐拐入隔间里去,顺手掩上了房门。 裴夫人抬手看了一下腕表,再看了看裴意然强打起精神的面孔,侧首对童丽颖说道,“太晚了,然子还要休息,我也就不废话了。lisa,你把你上周跟我说过了话,当着他们俩的面重说一遍。” 童丽颖原以为让她进来,是同意她留下来照顾裴意然。 现在完全懵了。 “裴妈妈?”童丽颖不确定地。 “没事。”裴夫人安抚地轻拍着她的手背,“你照实说就行,不用担心别的,我会为你做主的。” 这对小儿女相识起码二十年了,随便挖挖墙角,都会抖落一身的土。捕个风捉个影能有多难? “……”童丽颖头发一阵发麻,眼神闪烁了一下,“裴妈妈,意然哥还难受着呢,那些事就让他过去了。我可以保证,以后还会心甘情愿当他的妹妹,和你的女儿,只要你们不嫌弃我,只要二妹不反对。” 裴夫人抬眸看了一眼童司韶,见她兴致勃勃在那里看好戏的模样,便笑了一声,“然子虽然是我儿子,但是如果他做了什么不对的地方,让你伤心,你尽管说出来,我会为你撑腰的。” 明明病房里恒温恒湿,童丽颖却觉得燥出一身的冷汗。 她没想过在裴夫人面前打裴意然的小报告,只是在赛车场的时候站错了林公子,让裴夫人对她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她不得不向裴夫人哭诉一番,诉说自己的委屈,希望裴夫人能一如既往地支持她。 现在怎么会演变了与裴意然对质的局面?还是当着童司韶的面。 在各种目光注视之下,她讷讷不能成言。 裴意然脸上原本就挂不住的礼貌表情即将崩塌,但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开口摧童丽颖,免得被人误会他含沙射影威胁于她。 童司韶当然也明智地保持沉默。还轮不到她开口,反正此刻下不来台的人是裴夫人。 裴夫人果然颦额,“lisa?” 一个简单的称呼,已经包含她所有的不耐烦,童丽颖知道她的脾气,不敢再磨蹭。她只能尽量说的似是而非,为自己挽尊,希望裴意然能念在青梅的情份上,放她一马。 “我从小到大,意然哥和明皓两个人对我都很好,尤其是意然哥你,总是无条件的包容我。 “你不喜欢女人用化妆品,但是在我十二岁生日的时候,送我一套高级面霜,你不喜欢热闹的场景,可是自从知道我喜欢赛车后,你也开始参加赛车。” “最重要的还是十六岁那年,我对出国留学的事,很是犹豫不决,你却对我说,让我不要害怕,出了国,你也会照顾我的。” “由此我想到,你曾经对明皓哥说过,你非我不娶,所以我才以为,我不是暗恋。我们是双向奔赴。” “后来二妹回来了,你却喜欢上二妹,我承认,我暗自伤心,但也没想过要破坏你们。我这么委曲求全,但二妹她……” 话犹未完,她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了下来。 她对裴意然的少女情怀不是假的,现在借着事由把情绪发泄出来。 希望多少能打动裴意然的心,让他不至于当众打她的脸。 只要过了这一关,以后她在裴夫人那里,更容易讨得好。 爱情失去了,靠山不能失去。 裴意然眯眼,似乎在回想什么,然后用没挂点滴的那只手抚了抚额头。 “有些事我还是当面说清楚吧,我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误会。” “送你高级面霜,是因为你原先用的那套化妆品味道很浓,在正常的距离内别人也许闻不到,但我鼻子很灵,可以闻得到。我不好当面说出来,才让刘老管家去打听购买,目的是为了让你换掉原先的化妆品。” “赛车的事,纯属是个误会,我三四岁的时候,就希望自己能够制造超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那种想法。” “对你说出了国也会照顾你,”他微顿了一下,快速看了童司韶一眼,有些讪讪地说道,“当时司韶离家出走,你帮着你父亲到处逮她,我是不想你给她找麻烦,才劝你跟我一起出国的。” “这件事,如果让你误会了,我道歉。但是我记得,我当时的原话是:你不用怕没人照顾,我跟明皓可以像以前一样照顾你。” “至于说非你不娶的话,那只是我跟明皓之间的玩笑话,我以为你知道,因为你曾经醉酒向我表白,我当时的回答是:我把你当妹妹,我们只能做朋友。我想你应该还记得。” 裴意然说完,转过头对着他母亲说道,“妈妈,如果你还有什么疑问,趁现在赶紧问清楚,如果没有了,那就请回去吧。我真的很累,撑不住了。” 童丽颖垂首,泣不成声,含泪向裴夫人裴意然道歉。 一场误会,是她自作多情,希望他们母子俩不要因为她而心生嫌隙。 裴意然面无表情看着他妈妈。 裴夫人倒是不失长辈的风度,还轻声细语安慰童丽颖几句,带她一起走了。 走之前,裴夫人对送她们到门口的童司韶说了一句,“好好照顾然子。但你的身份你自己清楚,别指望我会接受你。” 童司韶大概能体会她算计失败的沮丧心情,贴心地低下头,不予回应。 第104章 你还病着呢 终于结束了这磨人的对峙,送走了两尊大神,童司韶舒了一口长气。 她从门口的位置不经意看向躺在床上的裴意然,瞬间就对上他紧张专注的眼神。 之后她走去洗漱,特护又来给他换点滴瓶液的时候,那道眼神也一直转来转去粘着她。 童司韶走向隔间,准备去拿折叠床,裴意然适时拍拍身边的空位,说道,“我头很晕。” 以前裴意然陪床的时候,这是童司韶把他拐上床的惯用伎俩。 童司韶侧眸,“今晚还是不缠着你了,万一碰到你的伤口。过两天吧。” 裴意然一直掀着褥单等她钻进去,“没事。你不缠着我,我睡不着。” “……”终于还是拗不过他,掀开褥单躺到他身边,俯下脑袋亲了他一口,“闭上双眼,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用想,我刚给明皓发微信了,让他也回去休息。警报解除了。” 他眼神定定地看着她。 她给他解惑,“亲吻,是对你的奖励,现在,赶紧闭上眼睛睡觉,不然要扣分的,掉分了影响明天的奖励。” 他马上阖上双目假寐起来,他悬在万米高空的那颗心,在受了几个月的煎熬后,终于在今夜,可以自由轻松地驰骋。 他的过敏体质让他有些认生认枕,但今晚他很快进入梦乡。 平时挨枕就睡的童司韶,反而变得有些失眠。 她一会儿担心裴意然的伤势,一会儿又牵挂李春晓的行程。 直到特护撤去今晚最后一瓶滴完的空瓶,她才昏昏入睡。 童司韶凌晨两点多才入睡,一觉睡到六点多。不知是什么原因,使她惊跳着醒来。 裴意然已经醒了,正拿着平板阅读邮件,见她醒了,转过头,微笑地看着她。 “我的动静这么小,也吵醒你了?” 童司韶凑过来想看他的伤口,但是被纱布缠着看不了,只感觉伤口挺长的,纱布裹到了腋下。 “你的伤口在右肩颈这边,这样躺着看平板,难不难受啊。”她扶着他的脑袋,将枕头挪好,调整床辅,让他倚着很舒服些。 “好多了。”他瞅着她,含笑说道。 “看多久了?还没吃饭呢,一直看电子产品,小心头晕。”童司韶一边说一边不容分说拿过他的平板放到床头柜上。 “那你回头帮我念吧,有些重要的邮件要及时处理。今天裴氏召开董事会,我要视频参加。”他不加反抗,还是柔和地应道。 今天她无论说什么,他都觉得温暖舒心。 童司韶抬头看向墙壁上的挂钟,动作很轻地下了床,“都六点多了,你肚子也该饿了。我昨晚让他们熬些瘦肉粥,不知道送来了没有。” 裴意然握住她的手晃了晃,童司韶以为他果然饿了,便说,“我去看看。” 他却紧攥着她的手不放,她微顿,一副了然的模样,“明白了,你等一下。” 童司韶跳下床,在裴意然不解的目光中,拉下门帘,揭开褥单,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以前童司韶卧床不起的时候,那方面的事情都由裴意然亲历亲为照顾。 易地而处,童司韶当然也能体谅他的心理活动,不会把他假手于人,让他尴尬。 尤其裴意然这种体质,更不喜欢别人触碰。 “想嘘嘘,早点说,别憋着。”她还善解人意的安慰。 “……”裴意然语塞,他伤的是肩颈,不是双腿,他早上自行下床解决过了。“那是晨勃。” “……噢,”童司韶若无其事又帮他系上腰带,“你还病着呢,我又不是禽兽,不能这么欺负你。” “……”其实他挺无辜的,他只想要个早安吻。 裴意然虽然是生病的状态,却掩不住一身的清冷矜贵,昨天的失血使他的脸更加冷白,反而让他看起来也更像一个小王子。 同样地位尊贵,国王总会带点盛气凌人的气质,小王子却显得可爱得多了。 裴意然的饭量比平时减少一半,保温壶剩下大半碗的粥,童司韶自个儿吃了。 刘小管家专门为她准备了早餐,她留给他自己处理。 每天的例行检查后,又开始挂点滴。 童司韶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果然替裴意然念邮件。需要回复的,裴意然口授让她回复。 童司韶回复几封后,突然想到,后宫女子干预朝政的开端,就是这样开始的。 先是帮皇帝念奏折,接着按皇帝的口授代笔回复,后来也提了一些自己的意见加入批阅之间,最后直接代笔回复。 她把这个当笑话讲给裴意然听,裴意然用手弹了弹她的额头,“那你来做我的助理吧。” “那你妈知道了,会不会气得又冲进来,把我赶走?”童司韶支着颐问道。 “不会,你这次干得很漂亮,她已经对你刮目相看了。”他母亲虽然强势,但她识人。如果她不是看出童司韶有过人的一面,有利用的价值,昨晚就不会那么轻易走人了。 “我听明皓说,她昨天下午就找你谈话了,你们谈了些什么?”裴意然好奇地问道。 必定是在那个时候,他的母亲就已经开始动摇了。他层层布局,还不如她一番话来得有效。 童司韶记起来了,赶紧提醒他,“我说你吃海胆会过敏,但是我用了自治的豆腐羹救了你,下次她问你的时候,记得帮我圆谎。” “……”她倒知道他妈讨厌海胆,他妈讨厌一切胆小的动物。她自己不吃,以前也不让他吃。 “对了,我还跟你妈说,你的过敏症与受到的压力有关,让她悠着点,下回如果她给你压力,你配合点,别逞强,该发作的就发作,该晕倒的就晕倒,无论如何,我都站在你背后,支持你。” “……”裴意然。 这个话题完全进行不下去了。 裴意然从未想过婆媳撕逼的场景会发生在他们这样的家庭里,可现在发现,他离那样的场景不远了。 还好早上裴意然自己处理了一部分邮件,剩下的邮件,基本只要简单的批阅就行。 不然就是瞎耽误功夫。 他们说说笑笑之间,童司韶又帮他回了几封邮件。 除了内部的工作邮件外,有一封邮件引起了童司韶的兴趣。 法务部发来的,说是一家名叫“浑水摸鱼”的做空机构,正在调查明氏集团,他们怀疑明氏集团的财务造假。 裴意然将这条信息转发给明皓,明皓吓了一跳,说他马上去找他哥商量。 裴意然又通知投资部,让他们近期内不计成本大量购入明氏股票,使明氏股票可以持续走高。 但童司韶感兴趣的不是明氏集团,而是名为浑水摸鱼的机构。 一家可以凭借发布调查报告,影响公司走势,甚至导致他们破产的做空机构。 第105章 做空机构 这家名为“浑水摸鱼”的做空机构,是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崛起的。 机构的老总原本只是一位普通的投资人的儿子,他老爸想投资一家公司,拜托他做调查。儿子在调查的过程中,意外发现那家公司财务造假。他对外公布了一系列的调查报告,瞬间舆论大哗,尽管造假公司很快也发布了“假数据”企图混淆公众视线,但是没能挽救公司声誉,这家公司在五年之后宣布破产。 浑水摸鱼一战成名,从此,从业余转为专业,发展成为一家专业做空的机构。 流程不外乎这样,先对市场估值过高的公司进行调查,后发布数据,趁股票下跌时,抄底,再趁对方挣扎逆跌时,大量抛售,不管被做空的机构是否能够幸存,他们都能从中狠赚一笔。 自然,他首先得保证,他公布的数据是真实可靠的。 不然,该公司如果被人做多的话,做空这一方会爆仓死得很惨的。 浑水摸鱼在两年前盯上裴氏集团,半年之内连着发了三份报告,企图做空裴氏。 没想到却低估了市场对裴氏集团的信心,裴氏股票只在低位震荡两天后,一路上扬,三个月后估值翻了一倍,再次创造了神话。 浑水摸鱼爆仓后,亏了将近十个亿。 自那以后,浑水摸鱼的总裁明白了一个道理,没有股民加持,做空机构体量太小。 他的目标不应该是体量大他数十倍,甚至数倍的集团大公司。 而是那些看似低调,却业绩惊人的中型企业,或一些江河日下的企业,那些企业里存在造假的可能性比较大。 从那以后,他更小心挑选目标,这次挑上明氏,应该觉得明氏已日薄西山。 但是童司韶知道,他还是看错眼了,裴意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她不动声色,把这家公司总裁的私人联系电话给记了下来。 明氏用上的机会不大,童氏就不一定了。 如今童司韶与童家的关系算是彻底破裂了,童爱国没找她算账,那是顾忌着裴意然。 童司韶之前没有那样的野心,想到要与童氏为敌,或把童爱国和童丽颖搞下台来。 如今她却要认真想一想。 童氏虽然是个烂摊子,但是瘦死的驼骆比马大。只要童氏还是童爱国或童丽颖的,他们就可以仗势欺负她。 指望童爱国支持童司韶入主童氏,那是不可能的。 那么,只剩下一种选择。 那就是搞垮童氏。 反正童氏快成烂摊子了,那就提前让它烂掉,还要让它烂到底。 只有它够烂,才有机会破产重组,只有破产重组,童司韶才有机会入主童氏。 临近十点的时候,童司韶让刘小管家招待特护们去休息室喝茶,让特助关了无菌室的监控,自己也拎着包走出无菌室,顺手在电子仪表上按下“休息中,请勿打扰”的按键。 小林走过来,童司韶笑道,“辛苦林哥送我回森域一趟。” 经过昨日与裴夫人一役,林晓晨与她算是真正成为盟友了。 林晓晨腼腆地笑了笑。他是特种兵出身,近几年风平浪静,好日子过惯了,他还以为自己乐不思蜀于平淡日子了。 但是昨晚他护着童司韶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那种面对危险时的紧张刺激感,让他精神振奋,心跳加速。 原来,他犹有一颗廉颇未老之心。 裴少是了解他的。知道该拼的时候,他不会退缩。他享受那份刺激感。 下了车,林晓晨亲自拖着两个行李箱,送童司韶上楼。 昨天傍晚是直接从天台赶往医院的,又在医院留宿,童司韶的那些行李箱也带到了医院,童司韶留下一个,其余的还搁在小林的车里。 同时一起搁在小林车里的还有李春晓的一个密码箱。 李春晓见童司韶不能与她同行,便说她的东西带太多了,留下这个密码箱,让童司韶一起带回去。 李春晓似乎很宝贝这个密码箱。但是那个密码箱很轻,应该是藏资料用的。 回到公寓,童司韶收纳好自己的衣物,反倒把裴意然的贴身衣物打包几套,准备带到医院去。 这个人骚包,病号服穿不了几天的。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李春晓给她发信息,她已经到达目的地,李向荣来接机,两人正坐在去往医院的车上。 姐是最拽的:“然子的情况怎么样?” 云卷云舒:“伤了肩颈,逢了十几针,还好没有砸中脑袋。不幸中的万幸。” 姐是最拽的:“没事就好。你说咱几个最近是不是走了背运,还是得罪了哪尊瘟神,怎么就轮番有了血光之灾?后悔上次跟你去烧香的时候,没有多拜几下。” 云卷云舒:“祸兮福所倚,咱几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等着瞧。” 姐是最拽的:“那就拿你来冲喜吧,赶紧与然子成婚。大喜一冲,什么倒都霉运都被冲走了,只剩下一片幸福。” 云卷云舒:“要恨嫁,也是先轮到你。你找一个米国佬,趴在他身上唱征服。” 姐是最拽的:“……也行,你等着。” 童司韶看了一下时间,快到晌午了。董事会会议要开一整天,没有她在一旁监督,裴意然可能都忘了吃午饭,更别说午休了。他刚受伤,身体禁不起折腾。 她起身,打开卧室靠右侧的一个柜子,拎起李春晓的密码箱往里放。 突然,从密码箱的外层帆布袋口里滑出几张照片,童司韶顺手捡起一看。 是童妈,也是她名义上的亲身母亲的照片。 有校园照,有结婚照,有童氏成立周年的庆典照,还有两张应该是她卧病在床时的照片。 其实李春晓与童妈李春蕾的感情一直不是很好。 李春晓从小就很叛逆,小学六年级开始谈恋爱,初中像个小太妹,抽烟喝酒玩游戏打群架,让大人操心的事情样样都没落下。 而童妈李春蕾从小就老成稳重,思想保守。 两人八字不合,犯冲得很。 高中的时候,李春晓因为家人的反对,与男同学私奔,好几年没有与家人联系。 李春蕾寻找无果后,气得在家族里扬言,与这个妹妹断绝关系。 尽管几年后,李春晓与家里恢复了联系,不过彼此间已经有了隔阂,大多数时候各过各的生活,互不干扰。 李春蕾过世,李春晓并不知情,待到寄主联系上她,她震惊之余,才无可无不可地接纳了寄主。 童司韶没想到李春晓居然保留着这么多张李春蕾的照片,珍而重之放在身边,也许就是因为方便经常拿出来愐怀,才顺手放到外层的袋子里。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真是复杂,很难用“爱”或“不爱”直接慨括。 童司韶一张张看完,她刚要将照片放回原处,发现地板上还掉落着一张名片。 她拿了起来,名片抬头写着:“张大年私人侦探社”。 小姨怎么会有私人侦探社的名片? 这年头,天天都会有人给你发广告,发名片,但几乎不会有人给你发私人侦探社的名片。 小姨想查什么?为什么从未跟她提起这件事?刚刚她们还聊了微信。 童司韶的目光落在李春蕾的照片上,她隐约知道,李春晓想查什么了。 她踌躇片刻,拿起手机向名片上的联系电话拔了过去。 电话响了一通,但是没有人接。 她用手机号搜了一下微信,向对方发出添加微信的申请。 备注为:“我是李春晓的亲人。” 微信在五分钟后,通过了。 李大年私人侦探社:“您好,李大年私人侦探社,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 云卷云舒:“我是李春晓的亲人,她出了点事无法与你联系,她之前交待你查的资料,你查好了吗?如果查好了,我来替她交易。” 信息发出去之后,那边没了声音。 过了几分钟,童司韶发过去一个“?” 回复的却是红色信号。 对方把她拉黑了。 童司韶再打那个电话,电话也被拉黑了。 第106章 八字更合? 下楼前,童司韶给刘小管家挂了一个电话,让他把准备好的食盒送到电梯厅里,她顺便带到医院去,他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刘小管家手里多出一个食盒,看着也很眼熟。 “李妈来过了?什么时候来的?”童司韶打开车门,将两个食盒,一一放到后排的储物柜里。 “刚走没多久。我有留她,她说她得赶回童家烧饭。这位老人家真是有心,知道少爷伤了筋骨,特地熬了肉骨头汤送过来。可惜这汤有点油腻,少爷怕是吃不了。” 童司韶正在调整位置的手顿了一顿,裴意然受伤的事,对外是保密的,小道消息也没传得这么快。难道童丽颖回去后直接在家里闹开? 也许是因为李妈是家里的老人了,她才那么不防备着李妈? 童司韶打开李妈的食盒,拧开保温壶的盖子,一股醇正的香味立刻飘了出来。 汤是好汤,看来熬挺久的了。她被这汤勾得有些饿了。 童司韶坐进去的时候,刘小管家突然想起什么又说道,“早上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上次那位莉莉小姐,蹲在对面咖啡屋门前,正朝我们这边的门口观望。” 童司韶一开始没明白他的意思,后来看到他期待的目光,恍然,他正在等待她的指示。 那天过后,莉莉在微信上一直骚扰童司韶,揭了童丽颖许多老底。 不过说来说去,有用的信息并不多,童丽颖不是个傻子,她把莉莉当成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重要的事情当然也不会告诉她。 莉莉看到童司韶几乎不回她的信息,才又跑过来找她。 她总觉得童司韶的性子软,说不定再哭求一番,她就会带她去见明皓。 毕竟,上一次哭求的效果还不错,有一两家高级俱乐部还是让她进门了。 但也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童司韶明白,无论莉莉怎么做,明皓都不可能与她复合了。 童司韶虽然不赞成明皓的交友观,却也不能指责他什么。 他是海王,他是约炮,但他从没有欺骗过对方,他本着合则来,不合则去,钱货两讫的基本原则。 他又是个单身,不算出轨不算劈腿,你很难站在道德制高点去谴责他。 “下次再碰到她,问问她,究竟有什么事。没事的话,你给明皓打个电话,让他来处理。” * 晌午时分,裴意然退出视频窗口,垂眸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 十二点一刻,童司韶还没有回来。也许是路上塞车了吧。 他摘下防辐射眼镜,疲倦地捏了捏鼻梁,往后靠在床头上。 扯动伤口时,他抿紧双唇。 虽然被广告牌砸中时很疼,但是一想到童司韶为了他留下来,他觉得他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闭目养神少顷,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接通后,对面传来小杨的声音。 “老板,查清楚了。帮忙李向荣回李家的人,确实就是,”小杨稍顿,“裴董,裴夫人。” 裴意然双眸闪了闪,有些烦恼地揉了揉额角。 意料中的事,被证实后,仍然觉得难受。 他妈妈为了拆散他与童司韶,真是用心良苦。 “我还查到,李向荣与幽逸大师,天真大师都是同门师兄弟,当初,幽逸大师,天真大师都是拜在他外公的门下。裴夫人找李向荣回来,也是知道他是纯阳之身,与童小姐的八字更合。” 裴意然冷笑一声,八字更合?命运如果顺势而为,那就尽人事听天命,命运如果逆势而为,那就,我命由我不由天。 对面小杨屏着气息,等他进一步的指示。 裴意然深吸呼了两次,又问,“李春晓的事还是没有进展?” 裴意然怀疑李春晓这次事故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不过小杨查了几个月,一直没有进展。 小杨确实没查到眉目,不过,他查到了与她相关的另一件事,“李春晓请了私家侦探调查李春蕾的死因。” 裴意然也暗中查过李春蕾的死因,诊断书上说她是死于心脏病突发,童司韶怀疑她被人下毒致死,而小杨之前查到的结果却是,癫痫病突发咬牙自尽。 她尸检报告上附有她死后舌头的照片,确实是被咬断的。 可李春蕾生前没得过癫痫病。 “李春晓这次来a城,已经约好与私家侦探见面,没想到却出了车祸。” 裴意然莫名松了一口气,他一直担心李春晓的事他妈也插了一手,如果这件事与他妈无关的话,他可以放手让小杨彻查到底。 他妈可以用自己的方式阻挠他与童司韶,但千万别因此伤害到李春晓,不然,童司韶绝对不会罢休。 到那时,可不是婆媳矛盾那么简单了,那在童司韶眼中是不共戴天之仇,是要拼得你死我活的。 可是他一口气还没有松完,就听对面说道,“今天童小姐也联系上那个私家侦探,要买他手中的资料。” “……什么时候?”裴意然问道。 “就在十分钟之前,那位私家侦探打电话给我,说了这件事。”早在小杨查到私家侦探的时候,已经先向他买下了那些资料,还吩咐他,如果有人联系他购买这些资料,请他通知他,另有报酬。 “……也?” “早上九点左右,童丽颖小姐也联系上这位侦探,想与他交易。” 裴意然的心又提了起来,童丽颖知道这件事,意味着李春晓的车祸可能与她脱不了干系。 而裴氏的关系网和资源明显比童家强大很多,小杨不可能查不到,除非有人把她保护起来。 shit!他妈妈真是无孔不入。 “把资料传到我的邮箱里。还有,现在是旅游的好时节,你送那位私家侦探出国旅游一段时间。有些事,有些话,不用我教你,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他吩咐道。 小杨当然明白。从现在起,无论童司韶,还是童丽颖,都没机会从这位私家侦探嘴里撬出任何信息。 小杨不期然想起,在热搜第一上挂了几天的电动车连环爆炸事件。 想起童司韶举起手机向爆炸现场狂奔过去的情景。 想起那段时间,为了不让童司韶再出意外,而疲于应付的心境。 这位童小姐平时里看起来娇娇甜甜,一副好说话的模样。 性子拗起来,真是不要命,而且都是无厘头出招,让人防不胜防。 小杨觉得他有责任提醒老板,“这件事被童小姐知道了,她,她应该不会轻易罢手的。” 裴少,老板,这一回你得强硬一点。不要像上次那样,强禁到中途心软了,被她又跑出来作妖。 尽管童小姐干了一件大事,好事,但折腾起来,真让人受不了。 裴意然也在为这件事头疼着呢。 他比小杨还了解童司韶。 童司韶平日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也没个理想追求,躺平了跟咸鱼差不多。 可一旦什么事触及到她的原则底线,瞬间战斗力爆崩,比谁都敢拼命。 这件事瞒着童司韶,万一日后被她知道了,那…… 裴意然正在深想,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他快速将电话掐断了。 童司韶拎着食盒走了进来,看到他的倚姿有些怪异,走过来,放下食盒,先帮他调整了辅位。 “跟谁打电话呢,这样挤着伤颈,也不怕伤口再次裂开。”童司韶拿过他膝边的电脑,搁到床头柜上。 “小杨。我让他去查昨天广告牌的事,他给我回复了。”裴意然若无其事的说道。 前几天他把他的电脑密码和手机密码都改成童司韶的生日,为了以防万一。 还好被广告牌砸伤的程度与他之前预测的差不多,也就昏迷了两三个小时。 还来得及醒来主持大局。 但现在童司韶偶尔顺手也会用他的电脑查资料,或拿他的手机打电话。 看她倚在他怀里,用他手机打电话,他有奇异的满足感。她穿他的衣服,吃他做的饭,用他的手机。她整个人都沾染着他的气息。 这样互相渗透的结果,以后就算发生点误会什么,感情上也不会那么容易割裂。 他不想把密码改回去。 童司韶撑大双眼,“你怀疑不是偶然的?” “查查无妨,不过是偶然事件。上回刮台风的时候,广告牌的螺丝松了,没人发现。就这么凑巧。”裴意然看到她紧攥着的双手一下子松开了。 “噢。你这个运气应该去买彩票。我把这个串好了,没事,你不要解下来。”她从自己的手掏包里拿出一串质地润泽的沉香佛珠。 童司韶陪李春晓上香后的第二天,再次到道观向天真大师求了一串开了光的佛珠,送给裴意然。 裴意然受伤后,线断了,佛珠散了一地,还好小杨他们帮着收拾回去,一粒不少。童司韶早上森域,拿玉线再度将它穿好。 “嗯。”裴意然伸出右手,看着她帮他戴上。 “这次可全靠它保护。等你好了,我们就去还愿。” “嗯。”裴意然想起什么说道,“我刚跟小姨联系过,小姨已经办好入院手续,明天开始做检查。我想着,过两天,我体力恢复了。我们一起去米国看她。” “你是脑震荡呢,后遗症没那么快消除,你怎么坐飞机,不吐翻才怪。你不要折腾。过几天我飞过去看看。”童司韶把营养粥倒到碗里,端起来准备喂他。 过几天等他的伤势好一些,她再去陪李春晓。把残废的李春晓一个人丢在外面,没有一个亲人陪在身边,她也是不放心。 也不知这份营养粥加了什么,裴意然吃了几口就开始过敏,呼吸急促,脸都肿了。 第107章 这过敏症,还没完了 医生进来抢救一轮,输氧之后,裴意然的情况渐渐好转。 他的食物拿去化验一番,就是再正常不过的玉米瘦肉粥,没查出过敏源。 过敏症发作得快,恢复得也快。 两个小时后,裴意然脸上的肿消了,身上的疹子也褪了,血压,脉搏,心脏一切正常如初。 也许他自己对这一切见怪不怪了,检查过后,他照样打开视频,准备继续参加董事会会议。 “你妈主持大局,你紧张什么呢,刚折腾一番,也不好好休息。”童司韶只得又帮他调整床辅,“你是不是怕你妈拿裴氏集团的管理权来威胁你啊。” 言下之意,她怀疑,如果裴意然不离开她,他妈可能会把他赶出裴氏集团。 裴意然的手顿了一顿,鼠标的光标停在连接上方。 “这招老掉牙了,她在我12岁的时候,已经用过了。” 他12岁那样,用自己的设计从一家高科技公司那里赚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桶金,之后,创办了自己的公司flyd,fly在公司虽然没有上市,但市值未必低于裴氏集团。 不上市,是不想被市场左右,更不想被股东指手划脚。 他的许多远见卓识,太过超前,普通人是无法理解的。 他需要有执行力的团队,不是拖后腿的股东。 他可不想重蹈苹果总裁乔布斯覆辙。 这回童司韶没有因避嫌离开房间,而是拎着一张椅子坐到窗下,沐浴着午后阳光,刷着手机玩。 半个小时后,浏览器又回到最初的搜索页面。 “李大年侦探社。” 这是一家专门替人查出轨、奸情、谋杀的私人侦探社。 网上能查到的资料虽然有限,不过也可以看出来,这家侦探社在当地似乎也算小有名气。 李春晓将这家侦破社的名片与李春蕾的照片放在一起,很难不让人对此产生联系。 李春晓对家姐李春蕾的死因产生了怀疑,那她究竟雇佣了这家侦探没有? 还是说只是想一想,又放弃了。 毕竟大多数人会觉得这种事在现实里不可能发生,就算有过疑心,也不会付之行动。 童司韶又往那个手机号拨了过去。 还是不通。 她想了想,走到床头,拿起床头柜上裴意然的手机。 裴意然的视线挪了过来,她举着手机说,借我打个电话。 裴意然的视线又挪回到电脑视频里。 童司韶走回窗下,用裴意然手机拨了个电话给李大年侦探社。 电话通了,对面还是没人接。 第二通响到一半,被人掐掉了。 这家侦探社快倒闭了吧,哪有人这样做生意的? 童司韶虽然火大,但也没有办法。 她昨晚熬了半宿,现在有些犯困,坐在那里想东想西神游太空,不一会儿便打起盹来。 可是很快被裴意然叫醒了。 “司韶,不要坐椅子上睡,会着凉的,过来。” 童司韶迷糊地走过去,“你开完会了?” “没有。不过今年无大事。最重要的两个议案早上已经投票通过了。”裴意然接过童司韶还回来的手机,顺手往床头柜上一搁,看都没看。 童司韶挨着他的身侧躺下,半阖着双眼,一副困着不行的模样。 裴意然用遥控放下窗帘,把大灯关了,伸过右手,搭在她的腰上,听着她的吸呼,闭目养神。 可没过几分钟,童司韶突然睁开双眼,冲他嚷道,“我在小姨的密码箱外层发现一张名片,她好像请了私人侦探社,查我妈的死因。” “你小姨还挺聪明的。她查到什么了没有?”裴意然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不知道。”童司韶沮丧地说道,“她没跟我说,她瞒着我。那个侦探我也联系不上。” “小姨不说,可能不想你为此担心吧。”在壁灯留下的一片阴影里,只有她那双眼睛闪闪发亮。 “我一直以为她跟我妈的关系不好,跟我的关系好。”童司韶越说越来精神了,呼地一声,翻身坐了起来,打开大灯,有些烦恼地看着他。 “贪心。”裴意然用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她一说荒唐话,他就忍不住弹她的额头。“在小姨心里,你怎么也越不过你妈的。” 小姨在她心目中就这么好?连她妈的醋都吃。 “她现在在查我妈的死因,你说我该怎么办?”童司韶大为发愁,“我应该告诉她真相吗?她知道了,不得气我是个不肖女,还瞒着她那么久。” “你也是为了她好。”裴意然安慰她,同时也在安慰自己,“怕她出事。” 换以前,童司韶肯定赞成他这个说法,不告诉李春晓真相,心里也完全没有负担。 现在莫名觉得心虚,觉得对不起李春晓,也对不起死去的李春蕾。 也许进入这个角色太久了,入戏了。 “但是你说,小姨的车祸跟这件事有关系吗?”童司韶整个人都紧张了,背部崩得直直的。 裴意然沉吟,迎着她信任的眼神,有些谎话说不出口,“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我让小杨往这方面查一查。” 童司韶把名片发到他微信上,“就是这家侦探社,我联系不上这个侦探,打电话总是不接,你让小杨联系看看。” “嗯。”当着童司韶的面,裴意然把名片转发给小杨,吩咐他去查。 “我想过几天,等你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亲自到米国走一趟,当面问问小姨。”童司韶用手轻抚着他裹着伤口的纱布,“你争气点,快点好起来。” “放心,我体质好,复原得很快。”裴意然保证。 裴意然的保证没有效力,因为晚上他又过敏了。 吃过晚饭,童司韶看到刘小管家送来的橙子闻起来很香,就剥了一粒给裴意然。 刘小管家站在一旁提醒她,“要不,我来榨成汁吧,少爷吃起来方便些。”医院里有一间专门供他们休息的套房,里头起居设备一应俱全。 童司韶不喜欢榨汁机,总觉得新鲜的水果要自己咀嚼,才有味道。 榨汁机榨出来的果汁,混着一种机械的味道,让水果失去原味。 童司韶反对,戳了一瓣送到裴意然嘴边,“榨成汁,营养都跑了,你慢慢咀嚼,可香呢。” 裴意然张嘴,就着她的手吸吮,生病之后他很听话,童司韶怎么喂,他就怎么吃。 刘小管家识趣地退出房间。早知道不该多嘴,年轻人的情趣真是多种多样。 可裴意然只吃了两瓣,开始气喘。 童司韶赶紧又把医生叫进来,医生二话不说,直接给输氧。 过后,医生把童司韶找去,告诉她,“裴少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就算他的伤口复原了,也不能掉以轻心。他身边必须跟个人,随时陪着他,别让他真出什么意外。” 也许广告牌一砸,不止砸伤了裴意然的肩颈,还砸坏了他的过敏机制。 之前,他的过敏症还有规律可循,现在简直逆天了。 类似于喝口水都塞牙那种。 随便吃点东西,喝点口,莫名就起反应了。 恶心呕吐,皮肤出疹子,还都属于小菜一碟。 要命的是,呼吸困难,几乎窒息,随便准备输氧。 而是这一闹,闹得没完没了,好一段时间不得消停。 童司韶飞往米国的计划不得不再度搁浅。 第108章 对他的惩罚 两天后,童爱国携李春晴到医院探访裴意然。 童爱国电话打进来的时候,童司韶正在帮裴意然上药。 一觉醒来,裴意然又双叒叕过敏了。 没受伤的那侧肩颈,从锁骨开始,沿着胸肌的边沿往下,一路到精瘦的腰际,莫名红成一片。 还好没出疹子,也没影响到呼吸系统。 童司韶掀起裴意然的衣衫,看着那一片红印一眼,眼神一转,幽怨地瞅着他看。 就说这几天吧,为了照顾他这个病人,简直把他宠上天了。 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这么像皇帝一样侍候着,睡一觉,还能睡出过敏来。 这日子简直过不下去了。 裴意然面对她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畏缩地垂眸,嚅嗫,“要不,今天就让特护给我上药吧。” “哼!”童司韶怒道,“你是想被她们视坚,还是吃豆腐?” 裴意然的身材管理太好了,他这个人又充满了禁欲感。 黑润的头发,精致的五官,宽肩窄腰大长腿。 安静地半陷在柔软的被子里,一副任人予取予求的模样。 每次特护给他上药,眼神都有些发滞。 童司韶只要易地而处想想,就明白她们的心思了。 那两个特护还不到四十岁呢,正在如狼似虎的年纪,看到这样一个小鲜肉,很难不浮想联翩。 她的人,凭什么让人吃豆腐啊。 上药这种事,学学就会了。在家里的时候,童司韶也不是没给裴意然上过药。 上药前,她用棉花团沾了酒精替他消毒,经过胳肢窝的时候,特别耐心地来回轻揩着。 她娇娇地说道,“你把手臂抬高些,这里过敏可严重啦,要多透风。” 温湿的棉团子像羽毛似地反复揩来揩去。 裴意然抿唇忍了一会儿,耳根渐渐红了,手指轻颤着攥紧床沿,他的目光落到她低垂着头顶上。 她一边说着温柔的话,一边手底下暗暗拿捏。 她喜欢变着花样虐他,一到这个时候,眼神就变得专注,两眼闪闪发光,完全不见平日神游太空的懒散样。 绵花团顺着过敏处,轻轻往下移动,在曲线明显的地方多有逗留,徘徊不去。 好不容易酒精消毒过了,又开始上药膏。 药膏是白色的,味道也很好闻,是清淡的茉莉香味。 童司韶觉得跟她平时用的润肤露差不多,但是药瓶的文字她不认的,好像是法文。 她先用自己的手沾了些,再慢慢涂到他身上。 因为气他老是无缘无故过敏,再加上假公济私。 她故意用劲,这里戳戳,那里划划。 他无法反抗,抖动着喉结,呼吸渐渐粗重。 有一种虐叫轻虐,像慢火炖汤,一开始没觉得什么,时间长了就觉得难熬。 痒在骨子里。 她喜欢用这种方式虐他,争夺主动权和控制权。 一粒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了下来,他挣扎了下。 她马上压了上来,制止住他。 她嘟囔似地说道,“你这个毛病是心理性的,医生说,心病还需心药医。你昨晚肯定做梦了,梦见不干净的东西,才又引起过敏。咱要用美好的记忆替代那些记忆。” 她干脆不装了,放下药瓶,赤膊上阵。 她有一粒小虎牙,轻轻咬人的时候会有摩挲感。 有些感觉积累到一定程度,却又总是差临门一脚,会把人逼疯。 他嗓音沙哑,“你想熬死我打击报复?” 那是。谁叫他连做梦都不放过自己。如果是生理性的过敏也就算了。 心理性的? 治不好他的心理疾病,算她无能。 童司韶以行动作为回应,她牙口好,舌头灵活,吃啥啥都香。 她还喜欢吃麦芽糖,放在嘴里轻舔,拉出很长的丝,不一下子吃完,而是旋转着玩。 风起云涌,裴意然就像坐在一艘木船上,随着海浪上下颠簸,却怎么也到不了头,上了不岸。 他被甩到船底,仍紧紧追随着海浪。 晕船晕得天昏地暗,生不如死。 “呜……”像汽笛声响在耳边,又仿佛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就在这时,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响了。 童司韶顿住所有动作,等裴意然压抑住呼吸声,才接了起来。 “是童爱国和李春晴,他们来了,就在医院楼下。”童司韶挠了挠头,她不想见他们,可这次是不能不见了。 之前她病重的时候,裴意然为她遮风挡雨,童家无论谁顶着探访的名义上门,都毫无例外会吃到闭门羹。 但裴意然身份不同,童爱国是他名义上的准岳父,他不能不招待。 可他还住在无菌室里,童司韶只好亲自招待。 裴意然倚在那里没说话,不知道是因为被得救,还是因为被打断,而两眼湿润,目光穿过某处,精神涣散。 童司韶打电话给小林,让他到医院门口把童爱国他们接到二楼会客厅。 搁在电话的时候,裴意然问道,“要不,我陪你去见他们吧。”一边说一边单手拉上裤子。 他的声音仍然沙哑,神情仍然带着某种无力感。 童司韶突然良心发现,今天又把他欺负狠了。他却还为她着想,怕她一个人面对童爱国会吃亏。 她让童爱国他们在会客厅里多等了十几分钟,把对裴意然的未竟之事,圆满地完成了。 “以后你再想做那些梦试试看?除了春梦,除了梦到我,你啥也不许做。”童司韶一边替他整理的衣服,一边警告。 “嗯。”裴意然温顺地应着,顿了一顿,“还是让我陪你去见他们吧。” 童司韶与童爱国不对付,两人一见面就吵,童爱国急起来,说不定会对她动手的。 再怎么说,童司韶也是他的女儿,总要吃亏些。 “不用!”童司韶把他按回到床上,“你给我好好躺着休息,不许再过敏了。吃任何东西都不许过敏,不然有你好看的。” 警告升级为威胁后,她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走了出去。 第109章 晴姨的威胁 童司韶推门而入,吓了一跳。 童爱国怎么老了那么多,几个月不见,像老了十来岁。 他本来长的粗犷,年轻时咋样,年老时也咋样,但是他最近暴瘦十几斤,一斤一岁,他就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他最近太操劳了。 外人可能觉得童氏受sus事件的牵连并不大,好歹,还有裴氏相衬。 但是童司韶知道,这件事成了压垮童氏的最后一根稻草。 董事会失去对童氏父女信任了。 童司韶不禁心头一动,神情放缓了。她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波动,许久未出现的人格分裂感再次出现了。 她按捺下蠢蠢欲动的孺慕之情,走到他们俩对面,在沙发旁坐下来,“爸爸,晴姨。你们来了。” 刘小管家亲自端了茶水果碟进来。 放下托盘后,他轻声对童司韶说道,“童小姐,我就在门外,有事您开口吩咐。” 刘小管家是块砖,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搬,24小时待命,勤劳又顶用。 童司韶马上给他发了一张好员工卡,她冲着童爱国说道,“爸爸,林哥脑子灵光,但凡有事,都能想我之所想。” 童爱国心里明白,管家这话是说给他听的,暗含警告的意味,但他还不得不捧场,夸了刘小管家几句。 刘小管家含笑退了出去,并带上了会客厅的房门。 童爱国本来已经想好了开场白,被刘小管家这么浅浅一提醒,说不出口了。 今非昔比,这个女儿不再任他随便拿捏了。 李春晴没他那么有眼色,一直用手肘捅着他,让他开口。 童爱国没理会李春晴,挑了好听的话说,“童童,我听小颖说,裴少被砸到肩颈,需要休息两三个月。情况应该没那么严重吧,查出那块广告牌是哪家的没有,要不要追究赔偿?” 听童爱国直呼她的小名,童司韶心头一紧,赶紧说道,“意然哥哥他只是小伤,休息几天就好。追不追究赔偿我也没听他说过,爸爸,你知道我不管这些事的。” 童爱国不以为然地说道,“你马上就要跟他结婚了,他的事就是你的事,你怎么能不管呢?” 童司韶眨着眼睛无辜地说道,“他的事,有他妈管,有他助理管,再不济也有管家在管,我都插不上手。” 童爱国摇摇头,一脸不赞成,“你呢,就是太软弱。你马上就是裴家少奶奶了,有些权利你应该去争取,你现在不争取,嫁过去变成习惯,就不好改了。” 这几句话倒是童爱国作为父亲的肺腑之言,偶尔,他也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是一个父亲。 所以李春晴的脸色越来越差,他们父慈女孝是她最讨厌看的戏码。她刚要开口,童司韶抢在前头。 “爸爸,最近我要陪意然哥哥,还是没办法去公司上班。不过我听说,sus这个项目已经被董事会终止了。正好,我也不用去上班了。” 童司韶上次受伤以后,一直没有再去童氏上班。当时,童爱国曾经想联系童司韶,被裴意然阻止了。 裴意然告诉童爱国,算命先生说童司韶这三个月命犯凶煞,不宜出门,也不宜见客。 他金口一开,童爱国也不好说什么了。 提到这件事,李春晴再也憋不住,“都是你,都是你,你害得公司差点破产,害得国哥和小颖差点没命。你还好意思提这件事?” 童司韶的脸拉下来了,语气也变得不耐烦,“晴姨,我尊重你是个长辈,一直在容忍你。但是你,总爱架桥拨火儿,挑拨离间。如果你再这样,就别怪我没礼貌了。” 尽管半个圈里人都知道,这件事与童司韶脱不了干系。 不过,只要童司韶不承认,也没人有真凭实据,说这件事就是她干的。 她就干好事不留名了。 李春晴忽地一下站起身子,气得直发抖,用手指着童司韶说道,“你别以为你攀上高枝,就可以欺负我,就可以欺负我家小颖,我可不怕你。我有的是手段收拾……” 那晚童丽颖回家,趴在床上哭了一个多小时,把她所受到的“羞侮”全部说了出来。 她边哭边说,一边还用手捶着床辅,简直痛不欲生。 童爱国和李春晴看了都心疼得不了,尤其是李春晴,更是恨童司韶入骨。 若没有童司韶碍事,她的小颖就是裴家少奶奶了。 李春晴不像童爱国那样沉得住气,之前又欺负寄主惯了,忘了临出门前童爱国交待她的话,就要撒起泼来。 眼看着她就要说“胡话”,童爱国赶紧喝道,“你给我闭嘴,别胡说八道了。” 李春晴泫然欲泣,“……你。” 童爱国指着洗手间的方向说道,“洗手间在那里,你去洗一下脸,清醒清醒。” 童司韶的视线轮流在他们脸上扫了一番,笑着说道,“爸爸,你别急啊,让晴姨把话说完。她究竟有什么手段可以收拾我?” 童爱国回过头勉强笑道,“你晴姨气糊涂了,说起来胡话来,你别跟她计较。”转过头对李春晴说道,“站那里干什么,还不去洗把脸。” 待李春晴进了洗手间,童爱国又说道,“爸爸知道,你做这些事,都是为了公司好。现在被发现,被整顿,总比将来事儿闹大了不可挽回,强得多。” 商海沉浮几十年,童爱国也不缺乏见识,他只是太计较眼前利益,有些事,就抱着侥幸的心理,还美其名约,难得糊涂。 事情发生了,他尽量挽救,倒也不失白手起家企业家的身份。 童爱国坐下来后,一边喝着茶,一边又续上最初的话题,话了几句家常。 “顾凤斓这个人,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不好相处,她喜欢喝茶,还喜欢听京剧,她是皇城根下长大的,就爱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你有空也学学这些东西,跟她就有共同语言了。” 他嘴里的顾凤斓就是裴夫人。 童司韶垂眸,掩饰住眼底情绪涌动,心想,要不,联系做空机构的事,再往后拖一拖?童氏集团好歹也是李春蕾的心血,她肯定不愿看到公司破产清算吧。 童爱国一直望着她,见她的表情渐渐柔和了,透出那种混和着渴求的顺从,与以前如出一辙。 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第110章 父亲怎么把偏心玩得飞起 童司韶看着那张明晃晃的金卡,很意外,不知道童爱国在搞什么名堂,不过她表情淡定地拿过来,笑道,“谢谢爸爸,这下我可成了大富贵。今晚你想吃什么,尽管说,我来请客。” 这些是童妈留给她的,又不是童爱国给的,童爱国借花献佛而已。 童爱国却还一脸慈爱地说道,“你也是爸爸的女儿,爸爸怎会不疼你?你跟你姐,一个是手心,一个是手背,都是爸爸的心头肉。” 呵呵,这句话如果早几年说,童司韶可能就信了。 寄主刚出生那几年,童爱国即使外面金屋藏娇了,也还念着自己是个有家室的人。 对寄主也曾有过几分父女之情。 寄主念他几分好,对他始终抱有孺慕之情。 他们父女俩关系真正恶化,是在童爱国把童丽颖正式领回家里以后。 那时寄主才知道,童爱国给童丽颖的才叫父爱,而给自己的,不过是施舍。 童爱国会盛装出席童丽颖的家长会,与老师交流规划童司韶的学业。 轮到寄主要开家长会了,他就忙得脱不开身,打发管家代他开去。 童爱国会亲自带童丽颖去上海迪斯尼玩,在东方明珠顶层包场,为她庆生。 轮到寄主生庆了,他就吩咐李妈烧几样家乡小菜,还美其名曰“家宴”。 其实那几样小菜都是童爱国自己爱吃的,只不过借着为寄主庆生的名头,放开肚皮大吃一顿,他还因为管家订得蛋糕太大,直呼浪费。 童爱国当着全家的人面,对寄主忆苦思甜。 “爸爸当年过生日,能吃到一碗长寿面就很高兴了。哪像你这样有福气,一桌子的菜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还订了这么大块的蛋糕。咱们是节俭之家,以后不能再这么浪费了。” 但是当童丽颖向他撒娇,说同学都是在自家游艇上庆祝生日时,童爱国一脸内疚,并向她保证“爸爸以后会赚更多的钱,买一艘游艇为你庆生。” 后来童丽颖十三岁生日的时候,他果真买了一艘游艇,为她庆生。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童爱国给童丽颖的是全心的父爱,而给寄主的,不过是残留的面包屑。 然而最伤人的是,童爱国却还以为寄主应该对他的小恩小惠感恩戴德,当他得知,寄主为此满怀怨恨时,恼羞成怒,大骂寄主是只白眼狼。 “爸爸待你多好,供你吃,供你穿,把你养得这么大,你一点都不感恩,反而时时与你姐姐做对,让爸爸为难。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就是这样。 就因为童爱国从不认为自己的偏心是一种错,双标得理所当然,才导致寄主满腹怨恨,性格越来越扭曲。 童司韶嘟着嘴抱怨似的说道,“可是爸爸,你终究偏心姐姐多一些,把童氏都交到她手上了。” 童爱国居然应道,“能者多劳,让你姐姐替你多承担一些,你嫁入豪门当个少奶奶不好吗?好了不说这些了。下周小颖生日,这次咱不惊动别人,就一家子凑在一起吃顿饭。我想然子他还需要静养,你一个人回来就好。” 不惊动别人?说的比唱的好听。 是因为出了事上头盯着紧,不得不低调行事吧。 拿童妈的分红做人情,就为了让她回去给童丽颖过生日? 这不像童爱国的性格。 童司韶笑道,“我不是不想回去,我是怕姐姐和晴姨看到我,反而吃不下饭。” “又胡说了。司司,你这个毛病要改一改了。以后,你就是裴家少奶奶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了。”童爱国摆出父亲的模样,教训她。 童司韶往洗手间方向看了一眼,李春晴还躲里面不出来? “晴姨也同意吗?爸爸说的不算,我想听晴姨亲口说。” 童丽颖十五岁生日前夕,李春晴当着所有佣人的面,骂寄主是个贱种,不配参加她女儿的生庆。 童爱国也在场,没有为寄主说过一句话。那时他刚刚知道李春蕾立了一份遗产信托,所以迁怒于女儿,对她也没好脸色。 童爱国脸色僵了,李春晴最近为了童丽颖的事跟他哭闹过几回,她说千错万错就错在他把童司韶找了回来。如果不找她回来,小颖就不会受这些委屈了。 童爱国耐着性子解释,说当初他就是看裴意然对童丽颖没意思,才把童司韶找回来的。当时他只是猜测,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他上了裴意然的当。 联姻这个钓饵是裴意然有意放出来的。 可是李春晴在气头上不愿相信,一味说他偏心童司韶,放不下童司韶,才把她找回来的。 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童爱国不能与李春晴计较。再说,她那么哭闹还不是因为在乎他的想法,吃童司韶的醋,更突显他的重要性了。 童爱国与原配李春蕾两人相识于微,白手起家,也曾祸福与共,不离不弃。 对于原配,童爱国是有感情的。 但这种感情压不过男人的劣根性,就像大多数男人一样,他不喜欢女人比他强。 当初开夫妻店,两人分工合作。童爱国擅长营销,李春蕾懂得抓管理,也懂得抓生产,等童氏上了轨道,扩大规模后,大男子主义精神严重的童爱国便觉得,李春蕾压了他的风头,女主外,让他颜面无光。 就在那个时候,李春晴趁虚而入,用所谓的温柔体贴讨好他,满足他男人的虚荣心,就这样他栽进去了。 男人多自私,创业的时候,需要你与他并肩作战打江山,守业的时候,他又希望你卸甲归田,洗手做羹汤。 李春蕾的付出,全都喂了狗。 李春晴凭白占了个大便宜。 所以李春晴这个小女人对童司韶的要求会有什么反应,童爱国心知肚明,他讪讪笑道,“司司,你晴姨这个人心直口快,刀子嘴豆腐心,你是个好孩子,就别跟她闹情绪了。” 刀子嘴豆腐心? 这种说法真是“海纳百川”,把没教养,尖酸刻薄,血口喷人,诬蔑毁谤的行为通通美化,就可以杀人不见血了。 “可是,我怕下周没空,意然哥哥现在一刻都离不开我。”童司韶面有难色,推出了金质挡箭牌。 她是吃饱了撑着才会给童丽颖过生日去。 她就想看看,童爱国还能拿她怎么样。 第111章 要夺她的舍 李春晴终于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两只眼睛红得像核桃。 躲在洗手间哭了一顿后,她情绪已经稳定下来。 可是看到童司韶一边朝她笑着,一边不经意似地晃着那张金卡时,她差点又想破口大骂。 童爱国连忙朝她招手,“小晴快过来,我跟司司说了,下周小颖生日,咱就办个家宴。几个人好好聚聚。都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什么事说开了,就互相理解了。” 童司韶将金卡放面前一放,拿起茶杯啜了一口茶,红乌龙颜色鲜艳,口感甘甜,最适合秋天这个季节。 李小管家真是越来越有茶品了。 不再家里一有客人,无论冬夏,就端上铁观音。 童司韶热情地向晴姨打招呼,顺便用小姆指将金卡挪到另一边,“晴姨,这红乌龙茶不错,你喝点,养颜美容的。” 李春晴盯着那张金卡,眼神像淬了毒。她跟在童爱国身边二十几年,虽然刷爆了副卡,但是却没有一张属于自己的主卡。她想资助娘家,连偷偷摸摸都没法子。 童司韶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爸,这张卡的密码,是我妈的生日吗?” 童妈管理财务的时候,所有的卡都是用她的生日日期作为密码,之后,童爱国将密码改成自己的生日日期,再后来,有一部分改成童丽颖的生日日期。 这次为了讨好童司韶,开卡的时候,童爱国恢复李春蕾的密码。 一抹复杂的表情闪过童爱国的眼底。 对于原配李春蕾,童爱国也不是没有感情。 但是童爱国享受那种在家国旗不倒,在外彩旗飘飘的传统快乐,那一点相濡以沫的感情就变得微不足道。 李春蕾在这方面思想保守,对于丈夫的背叛,她郁结于心,再加上创业时辛苦劳碌体力透支,数病齐发,不久便卧床不起了。 这时童爱国的心理活就像跟大多数渣男一样,把内疚化为指责别人的“动力”。 他不敢承认是自己错了,于是只能到处找借口,将错误推诿到别人身上,为自己开脱。 有一段时间,他特别不愿意听到或想到李春蕾。 童爱国知道寄主为此怪他怨他,就把所有的父爱和希望都压在童丽颖身上。 但现在看来,他的选择还有待考验,他又想修复与童司韶的关系。 死去的李春蕾正可做他们父女俩的桥梁,童爱国又变得怀旧了,“是你妈妈的生日日期。我当时开卡的时候,不知道该用什么作密码,一下子就想起了你妈。” 童司韶叹了口气,“妈妈也走了快十年,妈妈的生辰快到了吧,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她。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去看她了。” 其实自从李春蕾走后,童爱国就没有陪寄主扫过墓。每年清明,有意无意他的行程都安排得很忙,大多数时候是在国外陪客人谈生意。寄主抗议过两回,反而留下不懂事的名声。 童爱国内疚地说道,“这些年我太忙了,一直没去看你妈妈。为了童氏,我连自己的健康都牺牲了。等你妈妈生辰那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吧。” 李春晴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茶水四溅,有几滴洒在金卡上。 童司韶拿起金卡心疼地说道,“爸爸给我的第一张金卡,弄湿了。”她抽出纸巾,细心地擦拭。 李春晴气鼓鼓地坐在那里,在收到童爱国一个警告的眼神后,勉强笑道,“杯子很滑,我失手了。” “没事,又没坏。”童司韶抬头看着李春晴,突然问道,“那晴姨是不是不欢迎我参加姐姐的生庆啊?” 李春晴把牙咬碎了,笑容都是僵着的,心里反复自语,就让你得意几天,几天之后,我定让你魂飞魄散,连轮回都休想。 “欢迎,肯定欢迎。” 童司韶睨着她,就是要狠狠打她脸,“晴姨以前说过,我没有资格参加姐姐的生庆,会给姐姐丢脸。那现在我有资格参加姐姐的生庆了?你不再怕我给姐姐,给晴姨你丢脸?” 童爱国赶紧打岔,“你晴姨有口无心,作不得数。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可是爸爸,我就想听晴姨亲口回答。”童司韶不依不侥,“晴姨,你怎么说?” 她知道,就是她宽容大度,计往不咎,李春晴和童丽颖也不会放过她的。 李春晴忍着脸疼,忍辱负重地答道,“司司,你别开玩笑了,你是裴家准少奶奶,你没资格谁有资格。” 童司韶知道她话里有话,一笑置之。总得给她留点余地,免得她狗急跳墙。 刘小管家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盘糕点,放下糕点后,他悄声提醒童司韶,“南希医生到楼下了。”他的声量不高,但正可让童爱国听得清楚。 童爱国识趣,知道这是送客的信号,带着李春晴起身告辞。 刘小管家陪着童司韶,一起送他们到电梯口。 电梯门打开,一身职业西装的南希从里头走了出来。她一抬眼,看到一堆人站在门口,愣了一下。 南希很快露出职业性的笑容,“世伯,伯母,这么巧。” 童爱国闪了一下神,他不是很记得南希了,不过,还有一点印象,知道她是圈子里的某个晚辈。 双方站在那里寒暄两句,童爱国夫妇进了电梯,南希随童司韶去无菌室。 电梯门一关上,李春晴迫不及待地说道,“顾凤斓这么快又找了一个人,她简直翻脸比翻书还快,看到我们小颖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一脚把她踢开。” 不同于童爱国,李春晴对圈子里那些有能力与童丽颖竟争的同侪很上心,她时刻关注着她们的动向,一逮到机会就放出八卦,企图搞坏她们的名声。 李春晴知道裴夫人一直也挺欣赏南希的,南希不但家世身份与裴家匹配,最重要的,南希是个心理医生,裴意然若与她在一起的话,她可以帮忙裴意然克服心理障碍。 童爱国谨慎地抬头看了监控摄像头一眼,“你少说几句吧。这里是能说话的地方吗?” 坐进副驾后,李春晴又忍不住,“你别痴心妄想了,顾凤斓就是看不上你那个宝贝女儿。小颖没提望了,她马上就找上那个南希,你再不打定主意,等南希上位了,裴家那小子将你的宝贝女儿踹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童爱国一边踩油门,一边皱眉说道,“你请来的那个大师行不行?万一不行,不是连小颖都害了?” 李春晴信心满满地说道,“这点你放心,大师保证过,小颖肯定没事,她自己有身体,最多就是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五年前她请大师搞过一次,虽然看起来像失败了,但是大师告诉她,童司韶确实被人夺舍了,现在这个童司韶不是原主了。 李春晴当时还将信将疑,不肯付全款,然而童司韶被抓回来后,她种种怪异的行为,让李春晴开始相信大师的话。 这个冒牌货都可以成功,为什么童丽颖不能成功呢。 童爱国本来不怎么赞成李春晴的计划,但看到南希后,动摇了。 南希明显就是裴夫人请来离间童司韶与裴意然的。倘若童司韶也留不住裴意然,那他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李春晴别的可能不在行,对童爱国的心理变化还是能准确捕捉到的,她趁热打铁,“就定在小颖生日那天,那天小颖生日,是最佳的时辰。” 第112章 让南希来心理疏导 南希是来给裴意然做心理疏导的。 裴意然过敏源一直查不到,医生建议配合心理治疗。 总之,医生认为,现代生活压力巨大,大多数人处于亚健康状态,许多疾病的产生都与心理压力有关。 但凡查不到病源,总要建议病人进行心理疏导,反正心理治疗,等于给情绪按个摩,有百利而无一害。 当然,这是对院方来说,对病人来说,就是多了一笔不菲的疗费。 裴意然对心理疗法有强烈的排斥心理,上次就直接拒绝母亲的提议。 不过童司韶觉得,心理疏导不同于电击疗法,又是由主治医生团队提出来的,她希望裴意然能再试一试。 她实在被裴意然无厘头式过敏给搞怕了,裴意然现在简直离不开她。 尽管童司韶很享受这种被人渴望被人需要的感觉,不过,她更希望裴意然健健康康。 她说服裴意然试一试,裴母就介绍了南希。 上次童司韶生病的时候,南希也帮她做过几期心理疏导,两人之间也算比较熟了。 “你的气色比以前好了。你现在还做那些噩梦吗?”南希打量她两眼说道。 在帮童司韶治疗的过程中,南希曾经帮童司韶催过眠,听她说过一些惊世骇俗的话。 “几乎没有了。”其实童司韶偶尔还会做噩梦,只不过这些噩梦对她的影响很淡了。 “ken情况怎样?外头消息封锁那么严密,如果裴妈妈没跟我说,我都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他的运气也太不好了。”南希说道。 ken?童司韶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噢,ken是裴意然的英文名。 “又不是什么喜事,还是少些人知道为好。”她亲自带南希进更衣室,教南希怎么换穿衣服。 南希换好无菌衣,童司韶从外面打开病房的门。 落地窗前,年轻男子正专注地望着楼下绿圃里的槐树,沐浴在阳光之中的他,全身泛着柔和的光泽,青春,鲜活,扑面而来的生命感。 与他戴着金丝眼镜,身着职业西装时一副禁欲的模样判若两人。 听到声响,他转过身子,眼神温柔,含笑脱口,“司韶……噢” 裴意然眼神中的温柔一闪之后,露出礼节性的笑容,“南希,你来了。” 南希压下心里的情绪,像个老友似的走上前,“ken,你还好吧。”她张开双臂,做了个拥抱的动作。 很米式的做法。 裴意然象征性地向前倾了倾身子,还没有挨在南希的手臂,立刻又站直了。 南希露出职业性的微笑,“有进步。对人没那么排斥了。”她侧过头,对童司韶说道,“你跟ken在一起后,他的情况有所好转,真是太好了。” 童司韶含笑不语,她没有这种感觉,裴意然还不是说过敏就过敏,留下山崩海啸似的后遗症,一听说要走出无菌室,紧张得像要了他的命。 让他答应见心理医生,她还签了丧国辱权的条约呢。昨晚累得腰酸背疼。只能说,命苦不能怨父母,全自己作的。 几人寒暄几句,童司韶招呼特护一起退出病房。 心理治疗的过程需要保密,病人被摧眠的时候,也需要保持绝对的安静。 童司韶站在门口想了想,往休息室方向走去。 这家医院两幢贵宾楼都是由flyd独资赞助建成的,当初签协议的时候,考虑到裴意然的特殊体质,将南亭二楼的一部分留为私用,医疗室,休息,会客厅一应俱全,比宾馆住起来还方便。 上回童司韶在这里住个把月,接着换李春晓,现在又换成裴意然。 童司韶对这里的熟悉程度不亚于君临森域。 希望这次从这里走出去后,不会再来了。 她路过会客厅门口,碰到刘小管家,他手里拿着一件东西,从里头走出来。 “童小姐,这是你的东西吗?”刘小管家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看。 一张黄色的符咒,童司韶凑近看了看,上有藏文,看不懂。 她摇了摇头,“哪里捡来的?” “丢在洗手间的水槽下。” 那一定是李春晴的。她这个人很迷信,走哪里都随身带着护身符。但看那画符,又不像护身符。 “给我吧。”童司韶伸手接了过来,揣在口袋里。 她一回休息室,就找了只打火机,将那张符咒烧了。 李春晴留下来的,哪怕只是一张白纸,都含着对她的怨毒。 烧了干净。 洗过手,童司韶打开微信,向李春晓发出视频邀请。 李春晓刚做完今天的复健运动,冲过凉,正坐在病房窗下的靠背椅上吃点心。 她去米国的一大好处,就是可以放开肚皮吃甜圈圈。 她精神状态看起来挺不错,扎了一个年轻的丸子头,她朝视频挥了挥手,笑得满面春风。 “嗨,美女,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经过几天检查,李春晓的主治医生给出相似的意见,她的神经系统恢复很快,只要努力配合复健治疗,不出几个月双腿就可以行走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童司韶高兴得站起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要不是走不开,真想马上飞到你那边去。裴意然啊,太可恶了。” “给我打住,别撒狗粮,也别这么冲动。”李春晓一脸受不了的表情,“你现在来,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还会影响我的约会计划。” 李春晓在米国的主治医生是个荷兰人,李春晓说他长相英俊,说话风趣,对他一见钟情,把他当成性幻想对象。 “难道你开口约他了?”童司韶八卦心顿起。 李春晓是个浪漫派,喜欢一个男人,会给他送花写情书,她喜欢席慕容的诗集,经常摘录到情书里。 “笑话,姐是个有原则的人,不能站起来壁咚他之前,不会搔扰他。”李春晓拽拽地说道。 “银样蜡枪头,有贼心没贼胆。”童司韶不留情面地调侃。 李春晓以前经常嘲笑童司韶,笑她分明喜欢裴意然,却瞻前顾后不肯下手,这回终于让童司韶找到报复的机会了。 童司韶见过那位荷兰医生的照片,就是一个普通的外国人。老外吧,在童司韶看来,长相都差不多,她对老外脸盲,但不妨碍她吃瓜。 “比你好,你肖想了然子好几个月,就是不敢下手,我是出于客观原因,你那就是胆小。”李春晓削起她也不留情面。 李春晓为了顾全美女的形象,一小口一小口吃着甜圈圈,童司韶看着看着也有些发馋,找了包薯片在那里磕。 两人又聊了几句,童司韶想起来,把今天的战绩如数向李春晓汇报一遍。 第113章 装睡? 李春晴是李春蕾、李春晓的远房堂姐妹,住一个村的,按序排列,都是“春”字裴。 李春蕾打小就懂事,长得漂亮,聪明能干,在家族里算是“别人家的孩子”。 李春晴一直很嫉妒她。 李春晴和李春蕾年纪相仿,一起上得学,又分到一个班,难免会让人拿来比较。 在相貌方面,两人各有千秋,李春蕾长得秀丽端庄,李春晴性感丰腴。 可是学业方面,李春晴与李春蕾完全没有可比性。 李春蕾学习成绩优秀,从小学到高中,不是班长,就是学习委员。 李春晴无心于学习,学习成绩一般。 因为妒忌李春蕾,李春晴平时没少向李春蕾下绊子。 她们上六年级的时候,教育部下达了一个新的指示,班长不再由班主任委任,而必须由全班同学投票选出,半期考前十名的同学皆可列入投票名单。 李春晴那年下了本钱,自己努力一把,考试也作了弊,终于让她挤入前十名。 那段时间李春晴天天奉承男同学,巴结女同学,送了一堆零食礼物给他们,以为他们会给她投票。 投票结果出来,李春蕾的票数甩她一大截。她躺在厕所哭了半天,之后就更变态了。 “什么都想抢,连你妈穿过的破鞋也抢了去。谁知破鞋不经穿,穿两天破了,现在只能守活寡。” “……”童司韶。不愧为小姨,不出声则已,一出声就一鸣惊人。 “可惜我比她们小几岁,没凑上这份热闹,这些事,都是听家里人的说的。以后有机会,很想正面会会李春晴。”李春晓这次来a城,就是想找童爱国和李春晴算账的,没想到自己却发生了意外。不过,李春晓不是那种碰到点挫折便退缩的人,她那么积极配合治疗,就是希望自己快点好起来,再去找这些仇人算账。 童司韶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小姨,你的密码箱夹层里就有几张我妈的照片,我妈年轻时还挺漂亮的。” 李春晓没多想,“是挺漂亮的。你就像你妈,越长越漂亮。说实话,你跟了然子以后,真是滋润多了。采阳补阳果然好,等我好了,就去追马克。空窗期太久了,皮肤都枯了。” “……”童司韶状似不经意地说道,“那些照片里夹着一张名片,是一家私家侦探所的。小姨,你找私家侦探干什么?” 李春晓愣了一会儿,才回答,“我之前手头有个项目,听说对方欠了很多债,我找人查一查他。” 来a城之前,私家侦探说有些资料要当面交给她。 不想,车祸之后,李春晓却联系不上那位私家侦探。 李春晓现在心里很矛盾,童爱国毕竟是童司韶的亲生父亲,就算要告诉童司韶真相,那也得有凭有据才行。 “噢……”不在童司韶的意料之外,就像她自己一样,她也不敢告诉李春晓实情。 “司司。”李春晓踌躇。 “嗯?” “万一,我说的是万一,你妈妈不是死于心脏病突发,而是被李春晴加害的,你会怎么做?”李春晓打算先试探一下,看童司韶能不能接收这种看法。 “小姨你在怀疑什么?”童司韶假装惊讶地睁大眼睛,“你请私家侦探就是为了查我妈妈的死因?那私家侦破查出什么没有?是李春晴搞得鬼吗?” “暂时还没有。”李春晓问道,“你是最后一个见到你妈妈的人,当时她的情况怎么样?” “她呼吸困难,只交待我要好好活下去,不要与童爱国做对,要体谅童爱国。”童司韶的脑海里清晰地闪现出李春蕾弥留之际的场景,她是那么放心不下,两眼含泪,悲伤内疚地看着她。 童司韶心里一阵酸楚,一滴泪从童司韶的眼角落了下来。 “当初如果我在场就好了。”李春晓悔不当初,为什么不早一点与姐姐联系,童司韶当时才十二岁,失去了妈妈,只能依靠童爱国,李春蕾用心良苦,才会留下那样的遗言。 “司司,你不要多想,反正你现在也离开了童家,再加上有然子保护你。安安心心做你的新娘子就好。”李春晓心想,姐姐最希望看到女儿得到幸福,报仇的事,还是让自己来吧。 “嗯。小姨,你也不要多想,还是先把自己的身体搞好。身体好,是一切的本钱,来日方长。”童司韶意会,明白她这样说的用心,也安抚她。 结束通话后,童司韶从电话簿里翻出浑水摸鱼联系人的电话。 李春晓对她太好了,让她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李春蕾的死,必须有人为她付出代价。 李春晓的伤,也必须有人为此买单。 童司韶终于下定决心,要报复童家那一家三口。 报复的第一步,就是让他们失去童氏集团这个倚仗。 那天过后,南希隔天就给裴意然做一次心理疏导,做了几期,一点进展都没有。 他的外伤倒逐渐愈合,医生怕他会养成医院依赖症,建议他回家疗养。 裴意然自己却认为,他的身体还没有痊愈,应该继续留在医院治疗。 于是童司韶单方面通知大家准备准备,庆祝裴少次日出院。 童司韶也给裴夫人的私人手机号留了一条短信,裴夫人没有回复她。 这一天时间过得贼快,眼睛一闭一睁,到了第二天早上。 童司韶一起床,换好衣服,回头看向床铺。 裴意然侧着身子面朝里安静地躺着,他穿着柔软宽松的棉衫,腰际处有些空荡,反衬出脊背优美的线条轮廓。 “宝贝,起床了。”童司韶走过去,含笑摸了摸他的面颊。 裴意然没反应,但轻颤的羽睫出卖了他。 堂堂大总裁,居然也像个赖床的小孩,在那里装睡。 “然然,上学迟到了,该起床了。”童司韶好笑地坐到床沿,俯下身子,把脸凑过去,轻轻吻了吻他的眼皮。 他的双眼皮,皮肤很薄,又敏感,轻轻触碰之后,便红到眼尾。 藏在被窝里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攥紧了。 童司韶觉得好玩,两边轮流吻了一会儿,听着他呼吸渐渐不稳。 可他还是倔强地不肯睁开双眼。 “再不起来,我要罚你了。”童司韶威胁道,嘴唇下滑,惩罚性地咬了下他的鼻尖。 他的唇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启开,一副邀吻的模样。 第114章 你脸都不要了 童司韶的嘴唇在裴意然的鼻梁上滑来滑去,快要落下去时,又往上滑去,落到他的眼皮上。 来回几次后,他难耐地蹙起眉头。 “来,只要起床,就奖励你。”童司韶哄道。 她从背后张臂将裴意然抱住,就像托着小孩似的,将他缓缓托起来。 裴意然配合她的动作,靠在床头坐着。 “好孩子。”童司韶凑近,舔了舔他的唇瓣。 裴意然睁眼瞅着她,对她敷衍的态度很不满。 “先吃饭,再换衣服,然后一起出发回家,回家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童司韶向他定了三步曲。 裴意然一听这话,立马翻身一扑,拉起被子,将自己整个身子藏了进去。 “……”童司韶看着那团隆起的被子,无语了。 为了不出院,你连脸都不要了。 “裴意然!”童司韶叉腰声势很足地喊了一声。 那团被子被人裹得更紧了,这一看,就是凶杀过程的还原。 童司韶只好把手伸进去,拼命想把他扒拉出来,“里头没空气,赶紧出来。别又发作了。” 裴意然不肯就范,卷着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童司韶被推出来后,又好气又好笑,“我说,宝贝,咱能不能不这样啊。” 裴意然从被子里探出一双眼睛,黑漆漆的,看着她控诉,“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只是馋我的身体。” 瞎说什么大实话。童司韶立马表明心意,“冤枉,我最主要还是馋你的美颜,你只要一看我,对我就是美颜暴击。” “……”裴意然卡壳,被怼得失去语言功能,手一掀,又要把自己藏到被窝里。 童司韶赶紧扑到他身上,连人带被紧紧抱住他,“然然,亲爱的,我说错了,我其实最爱的是你有趣的灵魂。” “……”裴意然被抱着有些发热,微微喘息,愤怒地指责,“你这个骗子。” 他倾吐了对童司韶最真实的看法,而且用的是陈述句。 童司韶深有同感,眨着她那双无辜的眼睛力挺,“噢。” 嗯,她的确骗了他,她最馋的是他的身体。 没想到如今裹成了粽子,却更让人肖想连篇。 她好想剥棕子,她记得有一个视频就是专门介绍,如何完美地剥好一粒粽子。 先有一双蠢蠢欲动的小手出境,小心翼翼解着禾草绳,再灵活地剥开芭蕉叶,露出饱满弹性的粽体。 想一想,就让人垂诞欲滴。 童司韶遗憾地看着身下。 奈何裴意然死守严防,比黄花大闺女还害羞。 她只好将就着亲了亲头顶那一撮富有光泽的黑发当成慰藉,聊胜于无。 都这么含情脉脉情意绵绵了,表达了自己的爱意。 裴意然还是不领情,直把脑袋往下缩,一副嫌弃她的模样。 不就是让他出院回家嘛,他却表现得像被人抛弃似的。 “我不会始乱终弃的。”童司韶举起双手保证,“我不是那样渣女,说要对你负责,就会负责到底。” 裴意然唇角向上弯了弯,不露痕迹又抹平了。 他爱听的,她嘴里都有,他听多久都不厌,只是不能让她知道,免得又多一个要胁他的把柄。 童司韶见他僵着身子没反应,又想出一句,“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们上天入地十生十世都会在一起。” 原来肉麻的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那才是肉麻。 从情人嘴里说出来,那叫温馨甜蜜; 从自己嘴里说出来,那叫勇敢坚强。 见裴意然还是没有反应,童司韶哀嚎一声,“我都这么卖脸了,你理理我啊。情话情话,你听了心动,那才叫情话,你听了不心动,那叫胡话。” “……”裴意然抿了抿唇,口气幽幽地,“光说不练。” 童司韶在心里叹息一声,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实在蒙混不下去了。 “好吧,答应你了。回家以后,我也一样陪着你。你去上班,我送你到公司,下班去接你回家。平时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等你回来,好不?” 美色当前,童司韶很没骨气地妥协了。 裴意然抬眉,带点探究,带点担扰地看着她。 明知他耍赖了,她居然纵容他。 “我说过,别用这样一副眼神看着我,不然我要把你吃掉。”童司韶低头,压着他亲。 哎,很难说,她不是被他的骨相迷惑才做出这样的让步。 她突然同情起那些昏君,坐拥天下,美色当前,真的很难抵御诱惑啊。 她一边压着他亲,一边胡思乱想。 隔着被子,两人都蹭出一身的汗。 想剥粽子的念头,再次出现。 特护现在很识趣,没有听到他们的打铃声,坚决不主动进来。 进来干什么?看他们喂狗粮吗? 剥开棕叶后,手感很好,鼻息下闻到一股子的木质冷香。 这股冷香会因为她的动作,渐浓渐甜,弥散在清新的空气中。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光说不练?”童司韶的反射弧有时也比较长。 “……” 裴意然依旧没有反抗的权利,他象征性的反抗,只会增加她施虐的兴趣。 又不是第一次领教她的恶趣味,他从最初的好奇惊讶,到现在的认命接受,过程里的酸甜苦辣简直不足为外人道也。 也不知道她整天都在看些什么书,每次都会出现新的手法。 有些手法明显不科学,练习起来,有时两人都挺难受的,但她非说,学业精于勤而荒于嬉。 还说,人生最大的意义就在于不断开拓新领域。 唉,如果她把这些劲儿放在学习方面,估计都能当个科学家了。 放在理财方面,都能成世界首富了。 “那些都是虚的东西,谁稀罕,我要成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把你睡服的人就行。”说这话时她笑得很张扬,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 石锤了,那不是大言,正如她所说的,他的身体现在习惯臣服于她,离了她就是良辰美辰虚设,一点活力都没有。 第115章 你阳气不足,不够我! 两人这么一磨蹭,又耽误了半个小时,等裴少终于答应起床的时候,特护的脚步声已经在门口响过三回了。 童司韶很佩服自己的注意力,居然一心两用,还很佩服自己的听力,隔着门也能听到那悄无声息的脚步声。 等裴意然换过衣服,量过体温,童司韶打开无菌室大门,让它成虚掩状态。 不一会儿,刘小管家把早餐送进来,两碗鱼片粥,两块奶黄凤梨菠萝包,两杯牛奶,一碟牛汁奶油鸡批,一碗煎蛋沙爹牛肉,一碟西多士等,满满摆了一小桌。 坐下后,童司韶拿出手机,先拍几张,发到朋友圈。 “幸福感满满的早餐,象征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吉利话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裴意然已经走到桌边了,折回去,拿起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翻开,第一个给童司韶点赞,然后转发到自己的微信。 童司韶喝了两口鱼片粥,点进朋友圈,发现已经有好几个人点赞了。 姐是最拽的:放开那块菠萝包,留着我来。 小姨回复一向撩人。 李翔荣:放开那碗煎蛋沙爹牛肉,留着我来。 由于身份的关系,李向荣的微信一直用真名,方便雇主找他算命看风水。 他被认回李家以后,改为原名:李翔荣。那位开私人会所的李翔宇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尽览天下美女:我哥朋友圈诈尸,我嫂朋友圈虐狗,这对豺狼虎豹,清晨放毒不是人。 明皓这么早出现在朋友圈,才叫诈尸。 去留无意:赞! 这个网名有些眼生,童司韶点进头像,原来是南希的。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是《幽窗小记》里记载的一幅洪应明写的对联。 童司韶喜欢这幅对联的意境,截取“云卷云舒”作为网名。 她穿越而来,寄人篱下,希望自己能如对联所写那般坚强洒脱些。 没想到家境优越,学业事业一帆风顺的南希,也会有此意向。 童司韶正想点进南希的朋友圈,裴意然将盛着菠萝包的碟子往她手边推了推。 “认真吃饭,饭吃完再看那些。这可是刘哥专门绕到西城茶餐厅帮你买的。” 童司韶看向菠萝包,她想起来了,昨天眼馋李春晓吃甜圈圈,吃晚餐的时候随口提一嘴,她好久没吃菠萝包了。没想到刘小管家记在心上了。 “辛苦刘哥了。”童司韶拿起奶黄凤梨菠萝包咬了一口,“嗯,这家的菠萝包就是好吃,滑蛋的质感真好。” 正在另一侧煮咖啡的刘小管家回头笑了一下,“不敢居功,是少爷特地吩咐的。” “他是动动嘴,你是跑断腿,该感谢的还是刘哥。”童司韶嘴甜起来,不遑多让。 刘小管家把咖啡端过来后,退出房门。这时候,他才有空拿出手机,打开朋友圈,给童司韶发的微信点赞。 国王家里的管家:原味西多士,好吃看得见。 手指往下滑拉,看到小林、小杨、小玲等等,他的同事已经全部点过赞了。 ……麻得,这些人全是卷王,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起,二十小时standby,就为了给未来的主母大人点赞。他甘拜下风。 童司韶以前不发朋友圈,是怕有人顺藤摸瓜,找到她。现在没了这层顾忌,最近朋友圈发得勤,经常分享自己的生活。有些话不用多说,互动起来更方便。 那票人现在就盯着她的朋友圈,观察裴少的心情动态。 童司韶吃了一块菠萝包后,发现另一块还在碟子里。她将碟子往裴意然那边推了推。 裴意然无动于衷,喝完鱼片粥,就要去拿咖啡。 “我说,菠萝包,鸡批,牛肉,溏心蛋,四选二。”她用眼神示意裴意然快选。 之前受伤没有胃口,可以理解,现在伤都好了,还吃得比鸡少,那就不应该了。 “饱了,不想吃了。”裴意然看了一眼桌面,不感兴趣地说道。 童司韶不想与他废话,拿起叉子,叉了一块牛肉送到他嘴边,用眼神示意他张嘴。 裴意然温顺地张嘴吃了进去,他喜欢被她投喂,有种被她宠着爱着的感觉。 没人宠过他,裴母自小对他就很严厉。由于身份和性脾的关系,靠近他的人对他有天然的敬畏,哪怕在他童年的时候。 主宅那个刘老管家,在裴意然年幼的时候,给过他一些纵容温暖,不过,很快被他妈妈发现并制止了。 只有童司韶才敢这样对待他,当他是个亲人,该虐的虐,该爱的爱。 童司韶给自己叉了一块,等裴意然咀嚼差不多了,又叉了一块鸡批喂到他嘴边。 裴意然慢慢也吃了。童司韶又给自己叉了一块。 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半晌之后,碗碟里的东西被吃得七七八八的。 童司韶很满意地看着杯盘狼藉的碗碟,“你看,胃口撑撑就有了,对自己好点。赚钱就是为了吃喝玩乐的,不吃不喝人生少了大半部分的乐趣。” 裴意然抿了抿唇,“一看胖了两斤,就跑到天台跳绳的,是谁?” “男女有别懂吗?”童司韶觉得这样可以了,放下叉子,帮他倒了杯咖啡,自己去拿牛奶,“你不一样,不能光喝粥,阳气不足,都不够我吸了。” 裴意然“扑哧”一声,嘴里的咖啡全喷出来,这事关于男人体面,他不能忍,“童司韶,下次你不绑我试试。” 她真是得了便宜还买乖。 童司韶认真想了想,打了个商量,“不绑也行,那咱改成捆,像捆粽子那样?” “……”裴意然无话可回,越说她只会越上头,回头吃亏得还是他。 饭后,她继续收拾行李,该留的留,该丢的丢。 其实昨晚童司韶自己的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只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他的衣物还没有全部收拾进行李箱。 童司韶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空的行李箱,打开,将他昨天换洗的衣物叠整齐后,放了进去。 他做心理治疗的时候,不喜欢穿病号服。每次都换成便西装,或休闲服。 南希告诉童司韶,这是他不希望别人侵入私人领地的表现,他有很强的领地意识。 南希还说,裴意然被催眠的时候,会经常梦见槐树,这是他希望与母亲搞好关系的象征。 南希建议童司韶帮裴意然修复与他母亲的关系,他的病因在裴母那里。 童司韶倒是想帮这个忙,可也得裴母给机会。她连童司韶的短信都不回,童司韶只怕会越帮越忙。 “在想什么?”裴意然坐在一旁观察她挺久了,她收拾一半突然停住了,眯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被她的世界排除在外。 第116章 恨娶 童司韶蹲在行李箱前,往前倾着身子,一手撑在箱子边上,一手搭在折叠好的衣物上出神。 裴意然走过去,从背后抱着她,她身上穿着他的白衬衫,她身上清幽的味道与他的味道混到了一起。 他的手搭在她的腰际,摸到露出来的短裤边缘,也是他的。 裴意然心醉神迷,但不杂欲望 。 垂眸,看到微弯着脖颈露出一截雪白,美好而诱人。 他先是闻了闻,然后亲了上去。 童司韶挣扎了下,“痒。”略带酥麻的感觉,提醒她早上刚发生了什么。 “不可以白昼宣淫。”她低声呢喃。 “那早上对我非礼的人是谁?”裴意然微微笑了。 “那是清晨,不是白昼,别以为我黑白不分。”她争辩。 回答得还挺诚恳的。裴意然微笑着把她拉起来,两人面对面站着,她仰起头,笑得娇俏,“干什么啊?搞得我们像在谈恋爱似的。” “我们不是吗?”他的手滑下去搂着她的腰,两人的姿势像在跳贴面舞。 “我们一开始走的就不是寻常路。”他们之间的情况还蛮复杂的,最初见面的方式就注定了他们不可能像正常人那样谈恋爱。 童司韶努力组织语言,“我们勉强算先同居,后恋爱。” “先婚后爱,现在也很流行。”裴意然憧憬着,莫名觉得眼眶发潮,“裴太太,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正式谈恋爱?” 这是在催婚的节奏,童司韶玩着他项链上的那个戒指吊坠。 两人都是好事多磨,在医院不方便戴戒指,就把它穿到项链上,挂在脖颈上。 “等小姨第一个疗程结束,我们就举行婚礼。”小姨是她唯一亲人,童司韶希望她能参加她的婚礼。 “裴先生很可怜,在小姨面前,永远排老二。”裴意然叹了口气,“他怎能不恨娶?” “……”童司韶。裴先生撒娇的功夫一日千里。 “裴先生排第二,谁敢排第一,没人敢的,没人的。”童司韶一语双关,并亲吻盖章。 她那带着奶香的唇瓣,柔软清凉,嬉闹地,在他脸上处处留下余温。 他以同样的方式,回应着她,一点点地吻着她的脸颊脖颈。 他们嬉戏太认真,没注意到有人推开了门,又赶紧退了出去。 明皓收回搭在手柄上的手,指着坐在斜对面走廓上刘小管家点点。 他的表情在说,你真行,明知里头在上演虐狗戏码,也不阻止我。 刘小管家赶紧向他摆摆手,大意是,我就坐在这里休息,我什么都不知道,别冤枉我。 明皓走过去,从口袋里拿出一根口香糖,递给刘小管家。 医院不许抽烟,明皓烟瘾犯了,就嚼口香糖,“里面那对,这几天应该消停了吧。” 这段时间裴意然没办法出门,明皓跑去跑后,忙新品发布会的事,有几天没来了。 他们已经商量好,打算趁裴意然宣布婚期的时候,同时发布新品。 跑车美人,双喜临门,主打一个幸福加速度。 那时肯定会惊艳整个创投圈。 刘小管家欲言又止,笑了一笑。 明皓吹出一个泡泡,“还不消停啊。你未来的主母,还挺无厘头的,我看你以后没好日子过了。”他同情地拍了拍刘小管家的肩膀。 刘小管家没吱声,童司韶来了以后,麻烦事是多了些,不过,少爷变得有人情味了,日子也没那么平庸了。 他知道司机林晓晨,保镖小杨他们也抱着同样的看法,他们莫名地,暗搓搓地,希望童司韶能在裴夫人面前胜出。 想曹操,曹操到。 不远处的电梯门打开了,裴夫人从里头走了出来。 这次她让保镖隐身,明眼能看到的,陪在她身边的,只有南希一个人。 坐在长凳上的两人都站了起来,明皓暗暗把口香糖吐到包装纸上,丢进乐色桶。 童丽颖真的被淘汰了。 昨晚,明皓打电话联系童丽颖,本想安慰她,多年的交情,不可能这么说断就断了。 明皓希望过阵子,等大家心平气和了,他再出面当个和事佬。 电话打是打通了,童丽颖没接,后来在俱乐部,明皓看见她与林公子在一起,看那情景,两人的关系又进了一步。 童丽颖见了明皓,没有任何解释,可能因为伤了面子,也可能气他没站在自己这边。 明皓有心帮她,现在也没辙了。 “你们都来了,怎么不进去?”裴夫人步履生风地走过来。 没人敢应这话。 裴夫人走到门口,一眼看到拥抱在一起的人影。 她拧眉,她可没功夫闲等,抬手就要敲门。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生啊,万一我生不出来呢。”童司韶清脆悦耳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别胡说八道。”裴意然温柔地轻斥。 “我是认真的。咱们俩的体质都异于常人,你是过敏性的,我又是阴虚,也许我们结合,注定不会有孩子,那你打算怎么办?”童司韶双手环过裴意然的脖颈,踮着脚跟,仰着头看他。 那一瞬,裴意然微心微澜,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出口后却只有一句,“不怎么办,不生也挺好,就像现在这样过两人的世界,不会有人打扰。” 于是前前后后一票人,都看到裴夫人的脸色闻言变得铁青,顾不上长辈的体面,用力敲打房门,让沉浸在幸福里的那对年轻人立马惊跳着分开。 “妈,你来了,你们都来了。”裴意然转过身,掩护似地往前走了一步,半掩住童司韶的身影。 裴意然知道他妈妈没回童司韶的短信,他也没指望过他妈妈会拨冗接他出院,他以前赛车受伤住院,他妈妈只打了个电话交待管家照顾他,仍然按照即定的行程飞往欧洲。 他习惯了铁娘子的妈妈,反而应付不了日常化的妈妈。 此刻的心情非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那就是“受宠若惊”。 裴夫人板着脸孔,旁若夫人走了进来,目光直接扫向童司韶。 童司韶低头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假装很忙。 裴意然度其脸色,猜测,母亲是不是听到什么。 他迎着裴母又往前走了两步,几乎挡住她投向童司韶的视线,“妈,你那么忙,其实不必特地过来,我这儿没什么事。” 裴夫人明白儿子的心思,似笑非笑看着他,“我若不来,不但孙子没了,连儿子都要没了。” 第117章 被迫回主宅 此刻,站在屋里的人都变得很忙。 明皓忙得低头刷手机,给一个狐朋狗友微信留言,让他三分钟之内打电话给自己。 南希走到童司韶身边蹲下,低声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在没得到及时回应前,也拿出手机回信息。 刘小管家正帮忙把两大行李箱推往门外,此时悄悄加快了脚步。 童司韶将挽至小臂的袖子慢慢放至腕口,再用领带夹别起来。裴意然的衣袖对她太长了,领带夹在此刻发挥出作用。 唯有裴意然波澜不惊地说道,“妈,你先坐会儿,我们快收拾好了。” 顾凤斓没理会儿子,回头叫住正悄悄往门外溜去的刘小管家,“把那两只行李箱搬到我车上,少爷身体不好,要回主宅静养。” 刘小管家行走的身影顿住了,明皓划扒屏幕的手指顿住了,南希原本要站起来又蹲了回去。 童司韶扶着行李箱的拉杆,快速在心里盘点,裴意然回主宅住一段时间也好,她正发愁脱不开身到米国看小姨。 裴意然回主宅,身边全是打小照顾过他的人,会把他照顾得更好,她可以放心走人。 “妈,你这是干什么?”裴意然轻蹙眉头,有些无奈地问道。 “你身体不好,我想带你回家照顾一段时间,这理由充足吗?”顾凤斓扬着那对吊梢眉问道。 裴意然没想到他妈会来这一出,这不像他妈的风格。 他妈妈一向公私分明,不会在公开场合,与他讨论这种没营养的家常话题。 “妈,咱进里屋说话。”裴意然说道。 “不用,这里没有外人,有话直接说,我还没老,耳边好得很。”顾凤斓不为所动,逼视着儿子。 完全不顾,自己再度冷场。 不是外人一、刘小管家保持着拉箱的动作,哭丧着脸站在原地,虽然很荣幸被当家主母纳为家人,但此时宁可当一个外人。 不是外人二、明皓刚给一个朋友留言,让他给自己打电话,此刻铃声响了,他却一下子摁掉了。对方不明所以,继续打,明皓继续摁掉。什么是好朋友,就是关键时刻敢挂电话的。 明皓听出裴夫人的意思,不是外人的他,得留在屋里当和稀泥。 不是外人三、南希继续与童司韶一块蹲着,彼此都不敢抬眼看对方,气氛略显尴尬。 裴意然站直身子,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 他妈妈,那个铁面无私,雷厉风行的裴董,皇城根下的公主顾凤斓,突然画风大变。 她变得跟小女人一样小心眼,对儿子采取公然报复。 报复那晚儿子在童司韶面前,不给她留有余地,直接赶走童丽颖的一箭之仇。 “妈,我都好了,不用人照顾了。再说,你那么忙,时间那么宝贵,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裴意然陪笑,垂死挣扎。 他可以想象,被他妈妈照顾的情景。 她会高高在上站在一旁,吩咐佣人,给他盛一碗他并不爱喝的甲鱼汤。 或者指使刘老管家进来,威胁他再不休息,就要拨他的网线。 也许现在她不可能这么做了,但她只会升级系统,想出更硬核的办法对付他。 这样的事,经历过一次就有阴影了,回想还觉得恐怖,裴意然可一点都不想再经历了。 顾凤斓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儿子,“时间再宝贵,哪有儿子你宝贵。你这是在抱怨吗?怪妈妈以前没有照顾好你。妈妈以前是疏忽你了。这次回家,妈妈会好好照顾你的。” 这世上没有人比裴意然更明白他妈妈有多强势了。 一旦顾凤斓下定决心,除非鱼死网破,不然没个结局。 裴意然很快有了决定,他走到童司韶身边,牵着她一起折回到顾凤斓面前。 他笑得满脸是牙,对童司韶说道,“司韶,妈妈让我们一起回主宅住一段时间,你也别忙活了,家里一应俱全,不用准备。” 顾凤斓的表情有些僵,好在她也有心理准备,明白儿子不会那么听话。没事,回到主宅再慢慢收拾这个小丫头。不信,她不走人。 童司韶的笑容比顾凤斓的更僵,到手的机会飞走了。 看顾凤斓的表情就能猜到,她去主宅没好果子吃。 但是裴意然紧紧握着她的手,深怕她会拒绝。 裴意然为了她与他妈妈公然掀桌子,这种场合,童司韶没办法不支持他。 于是童司韶配合地,一点也不见外地,“那就打扰裴妈妈了。” 裴意然与她一起看向顾凤斓,双人都笑得灿烂,各自露出若隐若现的梨涡。 裴意然说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打扰,妈妈,你说是不是?” 裴夫人冷眼看着这一切,不置可否转过身,率先走出去。 为了庆祝裴意然出院,明皓原本在晚上攒了一个局,准备狂欢一宿,现在泡汤了。 陪着顾凤斓用午餐,桌上山珍海味,大家却食不知味。 饭后明皓与南希各找了一个托词,赶紧做鸟兽散。 顾凤斓没挽留他们,下午有个视频会议,还有几件事要处理,她忙得很,对晚辈们也不必客套。 因此也没空折腾童司韶。 裴意然带童司韶回自己的房间,指着床辅说道,“你先睡午觉,我去书房开个视频会议。” 裴氏高层在下午有一场比较重要的视频会议,讨论一项大型并购案,董事长和ceo都要参加。 童司韶问他,“我的衣物放哪里好?” 裴意然走进衣帽间,指着右侧那一排衣柜说道,“这一排给你,你可以把里面的衣物都拿出来,先放到隔壁房间衣柜里。隔壁房间基本也没人住。” “知道了,你去忙吧。”童司韶把几个行李箱推进衣帽间。 她打开右侧那一排衣柜,里面一整排全是衬衫,黑白衬衫居多,各式各样整齐有序挂在那里。 有些还搭配好领带,底下透明的抽屉里,放置着一排排耀眼的镶着碎钻的领带夹,以及其他的饰品。 像来到了时装展示会现场。 童司韶踌躇,不忍心破坏这道风景线。 最后,她稍微整理,腾出一些空间放置自己的衣物。 反正她随行李箱带来的衣物并不多,她也不打算在这里长住。 整理好以后,童司韶去浴室冲了个澡,觉得口渴,找了一圈,打开饮水机置物柜,里头放着一只杯子,她拿出来兑了一杯水,在床沿坐下,慢慢喝着。 水杯是天青透明色的,造形线条看似粗糙,实则精致,像水晶一样折射出光芒。 这个房间刚刚整理过,被褥和褥单全是崭新的,桌上地上一尘不染。 但水杯只有一只,浴室里的浴巾毛巾牙膏牙刷等配套的日常用品也只准备一套。 吃晚饭时候,她得先问问管家,让他准备一套,如果管家敷衍她,她就自己下山买一套。 童司韶打量着房间。 房间里的摆设造形,倒与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别无二致,简直看不出中间隔着五年的时光。 喝完水,童司韶斜倚在床头,几乎下意识地,拉开床头柜抽屉。 她以为她会看到几叠现金,就像当初那样。 然而入目的却是一束青丝。 大约有30多厘米长,被它曾经的主人染成粟红色,用一小根细绳束成一束,被人细心地放置在抽屉里。 这,这不是当年她剪下来的吗? 第118章 亲密感 这次视频会议开得并不顺利,结束后,裴意然心里窝着一簇火,走出书房。 他手头有项准备很久的并购项目提案,没通过董事会决议。 不仅如此,顾董事长,也就是他的母亲顾凤斓,强迫他接受与李家合作,共同开拓海外市场。 李家项目负责人是李翔荣。 裴意然知道,为了惩戒他,他的母亲故意给他下绊子,好让他屈服。 他越想越火,拧开房门的时候,力道都没控制住,房门一下子弹开了。 面朝外卧在床上的人,蹙着眉,睫毛轻轻动了下,发出一声呢喃。 “然然。” 许是觉得这个昵称很特别,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她以为自己在梦中,又睡了过去。 裴意然的心一下子静下来,脑袋放空,轻轻关上房门,借着暖色调的壁灯光线,缓缓走到床前,坐下来,倾身看她。 她的呼吸很轻,呼出来的鼻息,温热而有韵律,微亮的光线中,她的脸莹润白净,就像羊脂白玉雕出来的。 他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起身解了衣服,换上睡衣,在床沿侧着身子躺了下来。 她躺的位置靠外了些,但他不想动她。 他下巴抵着她的头发,听着她的呼吸声,睡意说来就来,他阖上双目,很快进入梦乡。 跟她在一起后,裴意然的失眠症不药而愈,睡眠的质量得到很大的提升。 除了被过敏症困扰外,他的体能一向比普通人好很多。 只要能保证高质量睡够三个小时,接下来的一整天都会充满活力。 他的创造力很大程度上有赖于他充沛的精力和持久的耐力。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裴意然自然醒了。这是他正常午睡的生物钟。 睁眼的第一瞬间,他垂眸看向怀里的人。 她已经毫无睡相可言,面孔埋在他的臂弯下,四肢缠绕着他,手指伸进他的睡衣,无意识搭在他的那粒红痣上。 她真是个涩女,连在睡梦中都想着怎么撩人。 他的喉咙有些干,向后伸过手,拿起童司韶睡前搁在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几口。 裴意然有严重的洁癖,但是对童司韶用过的东西,一点都不嫌脏。 反而有种亲密感。 她的嘴巴很甜,她剩喝下来的水,也变得甘甜。 她身上有股淡淡的幽香,用过的毛巾,浴巾也都带着那股香味。 裴意然迷恋童司韶身上的味道,正如她迷恋他身上的气息一样。 他与童司韶才是天作之合,而不是李翔荣。 李翔荣算什么?就凭他的生辰八字与童司韶更合,就想横刀夺爱? 童司韶的命格被人改了,那自己的命格也可以改。 裴意然不会让任何人夺走童司韶的。 几口下肚,刚觉得清爽。 童司韶的手指开始摩挲他那粒红痣,少稍,不安分扩大范围。 裴意然隐忍地叹了口气,“裴太太,别逗了,避孕套昨晚用完了,还没来得及买。” 那只手马上顿住了,悄悄往回收。 他安抚地拍着她的肩膀,“你再睡一会儿,昨晚你没睡好。” 其实两人昨晚都没睡好,都在盘算如何说服对方。 但童司韶需要睡眠的时间比裴意然长太多,她每天要睡够八个小时,不然就会蔫蔫地没精神。 童司韶反而睁开双眼,精力十足地问道,“办法有的事,你要不要试试,比如,”她咬着唇悄悄说道,“我听说,有一种办法可以堵住……” 裴意然觉得自己有毛病,每天将她养得生龙活虎,就是让她来折腾自己。 “免谈。赶紧去睡。”裴意然按住她企图作恶的手。 “唉!”希望落空,童司韶无精打采,“睡不着,就想干点别的什么。” 说认床也可以,最主要还是觉得不安,不知道接下来顾凤斓会出什么招,她该如何应对。 她不安的时候,爱咬唇瓣。 “别担心,我母亲那边让我来搞定,你住在这里没人敢为难你。”裴意然托着她的腰身往上挪了挪,让她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臂弯上。 童司韶倒不担心这些。 顾凤斓是个干大事的人,不至于像李春晴那样。 辱骂苛扣她的口粮让她缺衣少食这种下三烂的事,顾凤斓压根不屑于干。 不过软刀子应该不会少扔。 比如,让下人只准备一只水杯,一条毛巾。 通过这些细节,暗示童司韶,让她明白她只是一个外人,而不是主人。 果然,共进晚餐的时候,也是风平浪静。 用餐期间,顾凤斓一句话也没有对童司韶说过,童司韶自然也不会去惹她。 她安静地吃饭,碰到合意的菜,也会伸筷去夹。 只有一道她爱吃的糖醋排骨,摆在顾凤斓面前,她放弃了。 裴意然知道她爱吃,伸手夹过,正要放入她的碟子里。 童司韶连忙伸出腿去,暗自踩了他一下。婆媳的关系堪比情敌,她可不敢与顾凤斓争宠。 裴意然的筷子生硬地在空中转了个弯,把那块金黄酥脆的排骨送到了自己嘴里。 顾凤斓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悦地,“想吃什么自己夹,别在我面前搞小动作。” 裴意然赶紧剥了一只白灼虾放进顾凤斓的碗里,“妈,你不是爱吃虾吗,今天的虾很不错,刚刚空运来的。” 他平时吃饭,比谁都安静,餐桌上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更不会主动给顾凤斓剥虾,儿子带给她的这种感觉挺新鲜,顾凤斓挺受用的。 刘老管家看得更是笑眯眯的,这家终于有了些烟火味。 以往这对母子见面只是相顾无言,下人也都被冰镇住。 没人敢高声喧哗言笑。 偌大的宅子安静得,不说像殡仪馆,也像博物馆。 用过晚餐,一家人挪到客厅泡茶。 这是顾凤斓难得的休闲时光,她每天都很忙,只能利用晚饭后一个小时的时间,泡茶看书。 刘老管家烧开了水,用第一次泡过的茶水,洗过茶杯,再把茶斟上。 裴意然喝了两口,看到刘小管家进来,他起身走过去,两人一起走到门口,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清单,让刘小管家去准备。 裴意然走回来坐下,顾凤斓问他,“你要买什么,这么鬼鬼祟祟的?” 裴意然抿唇一笑,拿起茶杯轻轻啜着。 童司韶已经猜到裴意然要买什么,赶紧找了个借口,先回房间。 留裴家母子两人“谈心”。 她猜到裴意然要买什么,也猜到,顾凤斓对此也是心知肚明。 接下来的聊天不会很愉快,她让裴意然先替她热个身。 第119章 不就是生孩子? 刘小管家拿着购单车正往地下车库走去,手机响了,一看,居然是当家主母顾凤斓的来电。 她说他漏了一样东西,让他马上回客厅。 刘小管家一走进客厅,就感觉气氛不对,他屏着气息走到沙发附近,看到顾凤斓伸出手来,“拿来,那张购物单。” “妈!”裴意然凝眉抗议,沉声吩咐,“你们先下去吧。我跟我妈单独聊聊。” 刘家父子很有默契,一前一后,往外退去。 待走下台阶,进入通往偏善楼的走道时,作父亲的才问儿子,“少爷让你买什么?” 作儿子拿出购物清单,看了一眼,“都是些日用必需品,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很奇怪,这些东西我们家大多数都有,少爷却特地交待,让我去teet买。” 父亲笑眯眯地问道,“是不是有避孕套?” 刘小管家顿住脚步,回过头看向父亲,踌躇,“原来叫我回头,是因为这个?”那我是买还是不买?这是个难题。 刘老管家避开摄像头,蹑手蹑脚靠近侧门,将耳朵贴在门与框的缝隙之间。 “爸爸,你别这样,被发现了老脸往哪里搁?”刘小管家有些无奈地说道。 “嘘!”刘老管家向他示意别吭声。 他安静地偷听几秒钟,又回过头理直气壮悄声说道,“刘哥,你这就不懂了,活到我这岁数了,脸可以不要,八卦不能不听。” 刘哥的教养不允许他做这种事,但是他的好奇心一直在叫嚣,让他走不开。 “啪”地一声,茶杯被摔碎了,顾凤斓抬高声音说道,“她想嫁进裴家,就得替我们裴家传宗接代。她凭什么例外?” “妈妈,不是司韶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是我不想生。”裴意然平静地说道。 “哼……”顾凤斓冷笑一声,“还想骗我。你不想生,你为什么让王工帮你筑婴儿房?” 当她从王工那里打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心里还暗暗窃喜,抱孙有望。 她儿子知道她有多抱孙心切,作为唯一的继承人,他也想给裴家留个种。 没想到,美梦这么快就破裂了。 “那时对生孩子抱有憧憬。”裴意然面不改色地说道,“不过,经过这次过敏事件,我已经想通了,我这种体质的基因,还是不要留下来的好。免得将来孩子跟我一样痛苦。” 顾凤斓最听不得这样的话,厉声说道,“你的体质没问题,你十三岁遭绑架,被饿了一天一夜,还能挣脱黑带五段的追击,单枪匹马逃出来。你的体质有什么问题?” 她的儿子智力体能都卓越于常人,她常常引以为傲,现在却被告知,他的基因不配留下来。她不怒发冲冠才怪。 “妈妈,让我们接受现实吧。”裴意然不为所动,依旧平和地说道。 “接受什么现实,接受我儿子是个妻控的现实?”顾凤斓气得声音都颤抖了。“那丫头想要嫁进我们裴家,就得为裴家传宗接代。这是不成文的规定,大家都得遵守,她凭什么例外?” 向八卦屈服,不顾海外学习多年的教养,也在偷听壁角的刘哥很诧异地用口型说道,“妻控?主母现在也变得这么网红了, 连下沉市场的知识点都知道?” 刘老管家一脸嫌弃地看着儿子,没见识,他们的当家主母也曾年轻过,野起来什么没玩过,下沉市场算什么。 “妈,我说了,不关司韶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不要跑题迁怒。”裴意然耐心十足地说道。 “那好,如果她不想生,那就代孕……” 顾凤斓话未落地,就被裴意然打断了,他一身正气,“妈,代孕是违法的,咱不能做违法的事。” 顾凤斓牙疼,“试管婴儿,这就不违法了吧。” “是不违法,但是,我说过,基因不好……” “你干脆就说,你怕那丫头生气,压根就不敢跟别人生孩子。”顾凤斓柳眉倒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一语道破天机。 除了童司韶,裴意然确实不想与别人的女人生孩子,不管是代孕还是试管婴儿。 看到裴意然默然不语,竟是承认了的模样,顾凤斓更是气血攻心。 什么时候,他的儿子变得这么没骨气,没志气了,围着一个女人团团转。 “你这是下定决心,要与我硬扛到底?”顾凤斓突然冷静下来,恢复了优雅,她缓缓坐下,拿过新的茶杯,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着。 当她碰到一个难缠的对手时,她反而会比平时更沉得住气,稳住自己的阵脚,寻找对方的破绽,最后才给对方致命一击。 此刻的她,已经把儿子当成了商场上的对手。 裴意然只能采取缓兵之策,“妈妈,你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彻底治好我的过敏症,再考虑这个问题。” 那时他与童司韶已经成婚几年,或者童司韶不再有那么多的顾虑,愿意为他生个孩子。 这是他目前最好的期许。 顾凤斓对此不置可否,她看得出来这是儿子的缓兵之策,但她不会傻到,现在就揭穿他。 她必须另找对策才行。 刘哥听到里头有上楼的动静,意犹未尽地说道,“这就结束了?胜负都还没有分。” 刘老管家摸着下巴,微微凝思,“儿子,如果你再这样耽搁下去的话,我保证,今晚你会是输得最惨的那个人。” 得不到满足的男人,脾气会大些。 刘哥不明所以看了父亲一眼,突然一激灵,避孕套,对了,避孕套。 看着儿子匆匆离去的身影,刘老管家喊了一声,“小心开车,耽误不了事的。” 接着慢悠悠转到厨房,叫人切了两盘水果,一盘差人送到三楼给少爷,一盘自己端着送到二楼书房里。 顾凤斓已经打开电脑,正在查阅邮件,见他进来来,抬眼问道,“都偷听到了吧?” 几十年的主仆了,亦亲亦友,对彼此的了解堪比家人。 刘老管家清咳一声,佯装羞愧地走过去,把果碟放在书桌上,低声说道,“夫人,您先别气,少爷他打小就与众不同,比别家的孩子聪明百倍,胆子又大,又有主见。” ”也是您裁培得好,十二岁就开始创业了。放眼整个圈子,哪家孩子比得上咱少爷有出息,都被他甩下一大截,唯他马首是瞻。” 在当娘的人面前,夸什么都不及夸孩子。 那不止是她骨肉,还是她的未来和希望。 顾凤斓再怎么强硬,那她首先是个女人,其次是个母亲,最后才是顾董。 “谁会想到他竟栽到一个女人的手中。”顾凤斓舒出一口气,恨恨说道。 “您别担心,我想少爷心里有数。我看童家那小丫头啊,也没厉害到哪里去。就是对少爷比别人贴心点,勾住少爷的心。”刘老管家眯着眼沉吟着。 在顾凤斓身边呆了几十年,来来往往,见识的人多了,谁也逃不过他那双老眼。 实际上,刘老管家一直不看好童丽颖,顾凤斓说她命格与少爷相配,将来会旺夫,所以格外待见她。 其他人也都认为童丽颖美丽聪明,堪为良配。 他却觉得,童丽颖太像个假人,就算她待在裴家做客,裴家一样死气沉沉。 她太懂事了,太懂得如何讨好裴家母子,反而没有存在感。少爷跟她在一起,一点变化都没有。 童司韶不一样,她一来,让像坟墓一样安静的裴宅也变得有活力。 老人家怕静,喜欢生机盎然的生命,喜欢生气勃勃的事物。 “她特麻烦,是个惹事精,然子跟她在一起,以后天天要为她擦屁股。”顾凤斓说道。 “但是她这个人,好像挺有原则的,少爷跟她在一起,也不见得就是坏事。你看少爷现在不是比以前圆融得多,以前都埋头在办公室或实验室里,现在他都会帮你剥虾了,也愿意搬回家里住。”刘老管家轻轻安慰。 自从裴意然12岁搬离主宅后,除了逢年过节或生庆庆典,他基本不肯留宿家里。 顾凤斓若不是考虑到刘老管家所说的这些因素,哪能容忍童司韶这么久,还容许她明正言顺搬进主宅,俨然是下一任当家主母的待遇。 “但是她不肯生孩子……”顾凤斓耿耿于怀。 “那咱就想想办法,帮帮他们。”刘老管家笑眯眯地说道,“不就是生孩子嘛。简单!” 第120章 这种事怎么好意思问外人 早晨九点多,童司韶从后院田园里,摘下一颗成熟的紫甘蓝。 九月份的天气,太阳升起来没多久,天高气爽,吹来的风里夹着新清的味道。 她抱着紫甘蓝走过细长的小径,两侧紫甘蓝的真叶呈紫雾状,包裹着紫水晶般的圆溜溜的果实,一眼望去,紫气东来,颇为垅上桃花林的感觉。 刚刚跨过田畔,迎面看到刘老管家拎着一个菜篮子,带着两个男帮佣一起走了进来。 “刘伯早啊。”童司韶快乐地打着招呼,“你今天这么早就来摘菜了?” 裴家主宅建在半山腰,依山傍水,当初老太爷选址的时候,风水先生说,此地的风水好,宜子孙,人旺财旺子孙旺。 别墅的后院上下两个方向延展,往上延展,及目所见,是大面积的种植园,花果蔬菜,尽有尽有。 往下延展,建有全国最长的私人赛车道。 “少爷从小就喜欢赛车,主母不希望他整天往外跑,出了事自己却不知道,干脆就买下整座山头,将山道修成了赛车道。” 这几天在这座菜园里,刘伯跟童司韶絮絮叨叨了不少往事。 刘伯看了一眼童司韶手中的紫甘蓝,满是皱纹的脸上浮起笑容,“少爷今天又想吃紫甘蓝炒饭了?少爷的嘴都被童小姐养叨了。” 这祸甩的,真有水平。 童司韶只是见裴意然受伤以后,一日三餐老爱喝粥,体重有所下降,才变着法子哄他吃些别的。 童司韶喜欢用卷心菜炒饭,而平时市场买不起的上品紫甘蓝炒起饭来色香味自然更好,裴意然挺喜欢吃的,而且只爱吃她炒的,每次都能吃光一整盘。 童司韶只好费点心,亲自下厨,天天哄他多吃一点。 家里的五星级厨师们经常含着两包泪袋,看着童司韶群鸠占鹊巢,怀疑自己离下岗不远了。 童司韶陪刘伯往里头,看着那两个帮佣举着摘果器,一串串,连枝带叶,摘下荔枝。 住在裴宅里,基本不用自己花钱买水果蔬菜。想吃什么就种什么,都是绿色食品。 “童小姐,你先回去吧,省得少爷找不到你。”刘伯看她兴致勃勃将摘下来的荔枝摆列到篮子里。 “今天南希来了。” 现在南希每周来一趟,帮裴意然做心理治疗。 刘伯听到南希的名字,不予置评,那女孩倒比童丽颖好,如果他没老眼昏花的话,对少爷也是一片痴心的。 她那样的家庭,女孩子家要么学金融管家,要么学艺术芭蕾,学什么精神心理学。 下大本钱的。 “瞧我这记性,给忘了。我让厨房多加两样菜吧,以防她留下来吃饭。”刘伯向厨师打电话。 刘伯这个电话打得挺久,不知谈到别的什么,似乎与厨师在电话里起了争执。 童司韶怕他尴尬,没打招呼,悄无声息地坐上缆车走了。 从山顶到山下,有一条专用的缆车线,别墅附近有个停靠点。 跳下缆车后,童司韶在绿化带的长型藤椅上休息了会儿。 尽管刘老管家嫌弃这里曾经安静得像个坟墓。 小住几天后,童司韶却觉得以往的印象有所偏颇。 这座用来自欧州的白色大理石构筑而成的别墅,外观看起来颇具罗马古建筑的风味,圆形的拱窗和交叉的拱顶,尽显雍容华贵,客厅里甚至设有壁炉,墙上挂着梵高的名画。 刘伯说,修建主宅时,少爷画得设计蓝图,主母略加修改后,让装修团队一丝不苟按照上面的图样施工。 “主母很疼少爷的,就是方法强硬了些。”刘伯当着童司韶的面,不无遗憾叹息,“童小姐以后要多开解开解少爷。” 刘伯用心良苦,童小姐不忍心打破他的梦想,只是笑笑不说话。 裴家母子的矛盾不是她能化解的,也不是一方做出妥协让步就可以化解的。 他们太相像,同样的骄傲和好强。 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什么敌人,是你希望被他打败的。 那就是自己的孩子。 母爱是复杂的。 你既希望孩子乖巧孝顺,又希望他能打败你,超越你。 鱼和熊掌哪能兼得。 童司韶神游太空,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发出提示音。 李春晓发了一张橡树的照片过来。 与李春晓视频,是童司韶每天的功课之一。 李春晓的身体在逐步康复中,她现在已经能拄着拐扙走上几步了。 不过今天甩过去的视频请求,被秒掐了。 李春晓说郑看护正在帮她按摩双腿,不方便接视频。 姐是最拽的:我怀疑她是个密探,我说什么,回头都会传到荷兰帅哥那边。 云卷云舒:悲摧,雇佣关系变情敌。 姐是最拽的:我最大的情敌是骨科的托马斯。 云卷云舒:……已经石锤了吗?他是个优质的gay? 姐是最拽的:正在找机会石锤。昨天给他送花,并将写着情话的卡片插在花束里,他收了。 云卷云舒:卡片上写什么?愿全天下的兄弟终成情侣?(一脸八卦相) 姐是最拽的:不,这么俗气的话我说不出来。(戴着墨镜鄙夷相) 云卷云舒:愿闻其祥。 姐是最拽的:先生,如果你不想捡肥皂,那就让我帮你搓操。 云卷云舒:…… 有个人突然闯入境头。 “嗨,司司!”李翔荣穿着改良过的唐装,向着境头摇手。 经过上次拉抻手臂事件,童司韶见他还有些尴尬。 但是一想到,这段时间都是他在国外陪着李春晓,又有说不出的感激。 “这个时候,荣三哥也在啊,真是辛苦了。”童司韶是真心致谢。 “别那么见外,李春晓也是我小姨。”李翔荣笑的开朗,“听小姨说,你搬进裴家主宅了?” “嗯。” “终于见天日了。”李翔荣说道,“我见过裴妈妈几次,她为人亲切和蔼,挺提携看顾晚辈的,你们相处起来一定很愉快吧。” “……噢”李翔荣见到的是假顾凤斓吧,还是说顾凤斓只在她面前特别爱摆架子?“那她可能不怎么待见我吧,毕竟我这个人有点拧巴。”童司韶有些郁闷地说道。 虽然与顾凤斓同居在一个屋檐下,但是顾凤斓一直对她视而不见,当她是空气。 童司斓可以不把这当回事,裴意然却不行,他变得焦躁不安,偶尔还会做起噩梦。 “司司,自信些,当年你刚到我们青瓷小镇的时候,村里的阿姨挤破脑袋都想讨你回家当媳妇,你可是她们心中最佳的儿媳人选。”李翔荣笑着说道,侧过头向框外的李春晓求证,“小姨,有这回事吧。我没骗人吧。” 李春晓的笑声坐扬声器里传过来,清晰得可以听到笑声里的打嗝声。 “那时我妈也找了个借口,说是把自家种的丝瓜送给小姨尝鲜,特地上门去看你。回来跟我说,你真的真水灵,真想认回来当干女儿。”李翔荣继续怀旧。 童司韶一直不知道李翔宇现在打什么主意,也不想知道。 这不关她的事,她已经有裴意然了。 所以她对这种擦边的话题比较敏感,也比较警惕,一碰到类似的情况,马上转换话题,不给人希望,也不希望别人误会。 “我想讨教一下,除了喝茶以外,你知道裴妈妈还有什么爱好吗?”童司韶虚心地,“把密诀说出来,我想讨好一下未来的婆婆。” 从她身后突然传过一道声音,“宝贝,这种事问我就好,怎么好意思问外人?” 第121章 他们中间隔着一道桃花煞 童司韶吓了一跳,回过头,“你什么时候来的?吓我一跳。南希走了?” “你谈得太入神了。”裴意然走过来,在她身侧坐下,伸手拥着她的肩膀,让自己的脸与她的一起进入取景框,“李二少很久不见。” “裴少也在啊。”李翔荣说道,他向镜头里认真看了一眼,“司司怎么说你精神不好食欲不振,我看气色还成啊。” “她关心我,关心则乱。”裴意然侧过头,朝童司韶抿唇一笑,“以前她就这样,我十七岁生日的时候,发了一场高烧,她整夜守在我身边,给我喂药喂水,自己嘴巴都熬干了,都忘了喝水。” “我们俩的感情也是因此而升温的。”他一副悠悠回味的表情。 忆往昔,借此唤起童司韶的情感? 都知道怀旧最容易产生共鸣,谁还没点老故事可以美化。 “……”童司韶无语,那晚你是发烧了,但不是高烧。裴先生,你能编得像样些吗?就仗着那晚的事除了咱俩无人知晓是吧。 “不过,你不能来米国,我们都觉得遗憾。”李翔荣一本正经叹气。 “不要紧,等你们回国参加我们的婚礼,一切的遗憾都可以得到弥补。”裴意然笑笑。 李翔荣忽觉,他现在的状态有点刀枪不入。 李翔荣反复算过,裴意然命里有道桃花煞,隔在他与童司韶之间,他们俩结不成婚的。 可奇怪的是,童司韶眉宇间那团黑雾虽然还在,却凭空多出一条紫雾在周边弥漫开去。 按命理来说,这是转折的契机。 李翔荣暗自希望,这个转折的契机是自己给的。 但不能操之过急,这次他操之过急,反而适得其反。 李翔荣识相地转了话题,“听说裴总同意与李氏合作,先祝我们两家日后合作愉快。” 裴意然伸手拂开童司韶额头刘海,漫不经心地说道,“日后的事谁知道。对了,小姨呢?” 李翔荣只得把手机还给了李春晓。 他虽然精通命理术数,却仍看不破虚幻,幻想着自己能活成裴意然的模样。 李春晓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迤迤然入框。 童司韶皱眉,小姨现在零食依赖症有些严重,她能理解她的心情,等以后慢慢劝她戒了。 “然子现在有空不?”李春晓咽下瓜仁,将手机支在窗台上,拍了拍双手。 “小姨问,那肯定有空。”裴意然笑道。 其实李春晓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就是她看股市走向不错,就想长期持有两只她看好的科技股,想找裴意然咨询一下。 裴意然帮她看过以后,觉得没问题。两人转而讨论起基金。 裴意然又给她介绍了两只基金,建议她立刻入手。 挂断视频,裴意然沉吟道,“小姨蛮有经商头脑的,等她好了,我带她入圈吧。” 如果可以共享圈内资源,以李春晓的机灵,应该很容易搞出些名堂来。 童司韶将李春晓转还给她的医药费,也拿去买那两只基金,等有机会了,再套现还给她。 中午南希果然留下来吃午饭,她刚才也去了一趟果蔬园,摘了一些山药茄子。 主宾按序入坐以后,南希面带腼腆地解释,“我妈妈老念叨,这里的茄子有原味,我来的时候,她特地让我摘一些回家。” 她知道童司韶亲自下厨,自然要捧场,落了几筷后,赞道,“这炒饭有妈妈的味道,跟广和私家厨有一拼。” 裴意然勾勾唇角,“你别夸她,再夸,她的尾巴要翘上天了。” 南希循着他的目光转过头看了童司韶一眼,“有了她,你这个科技男也感觉到生活乐趣了吧。” 裴意然兀自唇角带笑,低头勺了一口饭放入嘴里。 裴意然以为南希是出于职业病,才这么关心他的情绪,童司韶却明白,南希这么说,只是因为识破了裴意然的小心思,顺着他撸毛。 用餐还没有结束,明皓就杀过来。 关于新品宣发的一些细节,他需要最终与裴意然面对面确认。 “总要把饭吃完吧。”童司韶阻止裴意然起身,转头吩咐刘伯,“我那炒饭还有吧,给明皓哥添双碗筷吧。” 明皓拉开椅子坐下,摆着双手,一脸不敢当的神情,“嫂子,你千万别再叫我明皓哥了,会折我的寿。你跟然子一样,叫我皓子吧。” 童司韶和南希联袂笑了。 裴意然小时候也挺损的,他不喜欢别人叫他小名然子,可明皓偏偏就要叫,并把他的小名在圈里叫开了,于是,裴意然只管叫他皓子,皓子与耗子谐音,一听到这个小名,会让人忍俊不禁。 不过,圈里的人都知道明皓的忌讳,除了裴意然,谁也不敢当面这么叫他。 “别笑,好好的名字被你们笑窜味了。”明皓倒坦然,显然是认了童司韶做嫂子,谈起自己的糗事,并不见外。 到底待裴意然吃饱了饭,喝完果汁,两人才去书房面议。 南希起身告辞,童司韶把她送到门口,她突然开口,“童,能聊几句吗?” 童司韶抬眉看了她一眼,没应,顺脚步下台阶。 两人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往喷泉的方向慢慢走着。 看神情皆意态悠闲,边走边观赏左侧开着正艳的一丛丛夹竹桃,如同饭后结伴而行,一起散个步的朋友。 “刘伯真是好管家。”南希忽然开口,“这个家被他管理得井井有条。” “嗯。”还老谋深算。童司韶腹诽,这两天刘伯看她总是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使她有点不安,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有件事,觉得应该跟你开诚布工。”南希突然顿住脚步,转过身,面对着童司韶。 童司韶回神,点了点头。她已经猜到南希想说什么了。 “你也看出来了吧,裴妈妈现在有意搓和我跟ken,她给我机会,希望我主动些。”南希大大方方地,与童司韶对视。“但是,只要你们还在一起,我就不可能这么做。我不会当小三。” 童司韶相信,她不是童丽颖,她一直表现得很克制。 “冒昧问一句,你是喜欢意然哥哥的吧。”童司韶的表情就像在闲聊。 “嗯。”南希坦然地,“一直很喜欢,为了他才去学的心理学,一直幻想着,能治好他的过敏症。” 童司韶偏着头猜测,“做他的恩人,让他感激之余,以身相许?” 南希笑了起来,有些自嘲地说道,“可是学了心理学才知道,与病人谈恋爱是违反职业道德的,所以一直不敢表白,你看,我是不是很怂很没用?” 童司韶无意与潜在的情敌讨论她的情感问题,她知道南希与童丽颖性格大相径庭,南希也许不会巧取豪夺,只会默默暗恋付出。 但那又如何,只要她对裴意然存着觊觎之心,两人便做不成朋友。 童司韶不想浪费彼此的时间。 “你想跟我说的,不止这些吧。”童司韶侧首看了她一眼,转过头,眺望着那道水花四溅的喷泉瀑布。 南希是个混血儿,东方血统多一些,长相偏东方,皮肤却是蜜色的,无论面部线条,还是身体骨架都比东方人更大气立体,像个模特儿。 童司韶已经不矮了,差不多1.66米,但目测南希至少有1.7米以上。 与比自己长得高的人对话,难免要仰着脖子,造成气势上的不足。 那就干脆不给眼神。 “我帮ken催眠时发现,是你帮他成长了,所以他对你有很严重的依赖心理。”南希小心地措辞,“这种情况,其实与病人对救治他的医生产生依赖心理,有某些神似之处,倘若不根除这种病态依赖,病人不容易康复。” 第122章 就不想他治愈 送走南希,童司韶回房间午休,换好睡衣,习惯地掏出手机查看信息。 早些时间有一封新邮件进来,是来自浑水摸鱼公司的回复。 几天前,童司韶联系上浑水摸鱼做空机构的负责人,对方在仔细询问过后,要求她把证据扫描成文件电邮到他的邮箱。 现在,她收到对方的回复,“证据太少了,希望能出示进一步的数据。” 童司韶在童氏上班期间发现,两年前股市大震荡的时候,童氏的股票之所以没有受到重挫,是因为有许多海外知名的企业购买它的股票,让它在熊市中得以坚挺。 童司韶暗自查了这些企业的来历,惊讶的发现,这些公司全是皮包公司。 他们也不是什么知名企业,而是注册公司名字的时候,用了与知名企业相似的名字,让人产生错觉。 类似于,有人见方便面的品牌康师傅很出名,就把自家生产的方便面注册为康帅傅。 童司韶怀疑,童丽颖挪用公司的资金,利用这些空壳公司,购进自家的股票,造成股票虚高的假象,以欺骗董事会和股民。 童司韶把她所查到的资料,用邮件发给了浑水摸鱼。 然而浑水摸鱼竟然要求她出示进一步的数据。 如果她有那个本事,那她花钱雇他们干什么? 童司韶直接回复,“我表示了我合作的诚意,现在轮到你们了。如果你们不想合作的话。我希望你们能遵守当初保密的约定,销毁那些资料。谢谢。” 这事可能黄了,那她得另找一家做空机构。 她马上网搜索,查到另外还有几家稍有名气的做空机构,最近势头也很盛。 稍微对他们的来历实绩做过对比以后,记下两家公司的联系电话。 童司韶打算再等浑水摸鱼三天的时间,实在谈不拢,就找下家了。 这么一闹,情绪波动,没了睡意。 她翻身下床,无意识地绕着床铺走来走去,这是她烦躁时的表现。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后传来一声轻响,通往书房的小门打开了,裴意然走了进来。 他是来拿文件的。 窗帘已经放下,照明用的吊灯也已经熄了,留着一盏睡觉用的小暖灯。 淡橙的灯光下,她的侧脸光洁而苍白,眼神空泛,唇角抿出浅浅的一道沟痕。 这是她严肃时的表情。 “怎么了?睡不着?”裴意然快步走了过来,凝神看着童司韶。 “你们谈完了?”她避而不答,眼神飘忽地看向那扇拱门。 这幢五层楼的别墅,除一楼和顶楼外,每层都配套有主卧、客房、储物间和会客厅。 主卧连带衣帽间和书房。不过,衣帽间和书房相对也是独立的,关上通往卧室的拱门,还有一扇门可以通到外面的走廊。 自裴意然三岁以后,顾凤斓就让他搬到三楼单独居住,她自己则还住在二楼,母子两人很早就按各自的起居时间,在各自的区域里,各过各的。 裴意然与明皓当然是在三楼的书房里讨论事情,离童司韶只有一壁之隔。 不过这里每间房间都进行过隔音处理,只要关上房门,每间都是一个单独的世界。 “还没有。”裴意然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还没有去午休,在想什么?” “没什么。”童司韶听他的语气,满是担忧,心里不禁舒服了些,“你是进来休息小会,再接着谈?” “我拿一下小周早上送来的资料。”周特助早上送来的资料都堆在床头柜上,裴意然嘴里这样说,却并没有移动脚步,略有所思地看着童司韶。 童司韶大多数时候是没心没肺的,碰到天大的事,也会按时用餐,到点就睡。 她吃完午饭,基本都要小憩半个小时至一个小时,不然人会蔫蔫的,一个下午都没精神。 一起用午餐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还很好,两人不过分开一个小时,就变成两种维度。裴意然试探地问道,“南希跟你说了什么?” 童司韶垂下眼眸,刚才南希说完那番话,接着征徇她的意见,问她愿不愿意帮助裴意然治好他的过敏症。 她问南希,治疗的过程是否需要她离开裴意然。 南希没有直接回复,只说应该适当引导裴意然多接触人群,多与人交往。 “爱他,就应该帮助他,不应该为了独自占有他而让他继续病下去。” 很冠冕堂皇的一番话,却让童司韶无从反驳。 裴意然继续猜测,“她还是固执地认为,我的过敏症与心理因素有关系,让你帮我搞好与我妈的关系?” 他轻声问道,轻到仿佛隔空传音,在这幽静的房间里,只响在她的耳边。 虽然没猜中红心,但能猜到这种程度,他的心已是七窍玲珑的了。 或者是因为她,他才这么用心。 童司韶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被裴意然这样小心翼翼对待,安全感又回来的缘故。 “我只会越帮越忙,你妈见我不愿生孩子,恨不得生啖我肉呢。”童司韶带着几分自嘲说道。 她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鼻音,有撒娇的味道。 “其实你不了解我妈,我妈若真的讨厌你的话,可能就不会让你进门了。她这个人好面子,有点口是心非。”裴意然受她影响,嘴角也勾了起来,平时谈到他母亲时下意识地严肃表情褪掉了。 “难怪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子,原来是有例可循的啊。”童司韶有些开怀。 裴意然看她眼眉弯弯的,懒得反驳,等她笑够了,依偎过来,才低声问道,“刚才究竟为何不开心?” “我这个人挺自私的。”童司韶慢慢说道。 “嗯。还有呢?”他耐心地。 “其实自从听你亲口说过,除了我,碰不了别人后,我内心一直暗暗窃喜。”她依在他的胸口,手指玩着他衬衫上的第二粒扭扣。 他会不会觉得她是个自私的变态?她就是一个自私的变态啊。 裴意然用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还有呢?” “一想到你治好了,好多女人对你趋之若鹬,心里就不舒服。”她有些发愁地沉思着。 不希望他治愈以后,对每个女人都一视同仁。 就算他出于病态才对她特别,那她也希望这种特别能地久天长。 反正人的一生很短暂,坚持一下,就是一辈子。 “多虑了。”裴意然忍不住微笑,内心为她的小自私雀跃,究竟是因为在乎,才有独占心理。他也如是,“我说过,我不过比别人爱干净了些,最多有点亚斯伯格症候群,不需要治疗。” 见他自欺欺人,童司韶一时觉得好笑,一时觉得感动,一时又觉得困惑。 她喔地一声,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没其他问题了吧,没问题,就去午休吧。”他拥着她在床沿坐下,他的本意是想哄她睡下了,再回书房去。 她顺从躺好以后,“可以了,你先忙活吧。”她阖上双眼,打算假寐。 裴意然拿过床头柜上的资料,准备起身,不经意回头看她一眼。 她的黑睫轻轻扇了一下,覆在眼皮之下的眼珠微微转动着。 他笑意渐浓,倾身下去,细细地啄着她的眼帘,“嗯?睡不着。” 她扑哧一声笑了,伸手拿过手机,“我查一下什么叫亚斯伯格症候群。” “……”裴意然无语,伸手将她抱起来,“别胡思乱想了。走吧,跟我到书房去。有件事,我也想听听你的意见。” 第123章 你在侵犯我的肖像权哪 因为要在书房这个较为私密的地方见外人,童司韶打算换套休闲点的衣服。 打开最左边那个衣橱,架子挂着形形色色的针织衫。 裴意然探过身子,拿出一件牛油果绿色荷味款,又拿了条白色阔腿裤,示意她穿上。 他们俩在服装品味方面比较相似,他挑选的,大多也是她喜欢的。 尤其在挑针织衫这方面,他几无失手。 童司韶换好之后,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裴意然伸手从身后抱住她,叹了口气,“有点后悔。不该把你打扮的这么漂亮。” 俏丽又知性,清新而温婉。 童司韶扭头,捏着他的下巴,轻薄地,”那就对我好点,晚上洗香香的,到床上等我。“ 裴意然已经被她调戏习惯了,只是爱怜地低头亲了亲她的唇 角,”淘气!“ 他们一起走到内置拱门前,裴意然伸手拧开了门柄。 随着门被打开,一阵喧哗声猛地传了过来,下一秒,马上又戛然而止。 童司韶脚步一滞,怎么突然多出好几个人,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老婆,咱进去。”裴意然牵着她的手,走到书桌旁边。 “认识一下,这是我老婆童司韶,相信你们都听说过了吧。”裴意然大方地把她介绍给他的属下。 “他们都是研发部的人。”他跟童司韶介绍,回头冲他们说道,“你们都自我介绍一下,我就不一一介绍了。” 明皓正坐在茶几旁喝茶,赶紧丢了茶杯起身,往前抢了几步,向童司韶伸出手,调皮地说道,“我先来。我叫明皓,今年二十四岁,与裴意然是发小,初次见面,请嫂子多多关照。” 于是大家哄堂大笑。 接进来,刚刚埋头在电脑里金发碧眼帅哥,笑着自我介绍,他是李斯特,时任裴氏集团研发部总监。 他操着一口娴熟的中文说道,“您比年轻时的奥黛丽.赫本还漂亮,也比那张照片漂亮。” 童司韶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顿时受到了强大的视觉冲击。 书房在视觉上被分为东西两侧,东侧是正常的书房装饰,书架上摆满了书籍。 西侧一整排都是展示柜,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模型,有电脑模型,汽车模型,有飞机模型, 两侧的架子都带着向上的羽翼, 就像一对天使的翅膀。 但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挂在正墙中央的那张彩色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对乌黑的眼珠被月光衬得更加亮晶晶的,抿着嘴,扭头望着前方,满脸使坏的表情。 那时只想逼迫裴意然协助她跑路,一点也不考虑后果。 如果没看到这张照片,童司韶都不知道刚穿越过来的自己是这样一副坏坏小妞的形象。 她转过头,向裴意然投去充满指责的一眼。 你怎么把我的照片公然挂在书房里?你这是在侵犯我的肖像权。 裴意然知道自己有错,悄声说道,“老婆,人前你给我点面子,晚上随便你罚。” 照片是童司韶离家出逃后,他从监控里截取出来的,一直藏在电脑的收藏夹里。 去米国治疗收效不好,更加想她想得不行。 回国以后,便将她的照片洗了出来,挂在书房里,睹物思人。 其实这间书房平时很少有外人进来,尤其在他搬去君临森域后,等于被尘封了。 今天是个例外,临时决定召集他们过来商讨,一时考虑不周,忘了照片的事。 童司韶见他认错态度良好,一想到晚上可以公然对他进行惩罚,顿时肖想连篇。 对其余的人的自我介绍,都是表面看似认真,其实没往心里去。 顺位下去,似乎那位穿着黑色职业西装看起来很干练的年轻女人名叫孙佳婷,是负责研发电池这一块的。 还有负责研发驱动的卫冬,以及研发智能控制,自动驾驶等等,人太多了,一时记不下。 童司韶只知道,这大概就是裴意然的核心团队成员,单拎出去都是能够独挡一面的高科技人才。 身价不菲,阵容华丽。 flyd一向低调,公司内部资料甚至对外保密,就算业内人士,也不知道裴意然的核心团队成员的具体情况。 现在,他将这个秘密在童司韶面前公开了。 全部介绍完以后,大家静默了一瞬,似乎都在等她的发言。 突如其来的静默,终于将童司韶的注意力,从肖想中拉了出来,笑道,“大家辛苦了,肚子都饿了吧,我这就去拿糕点。” 这些人都没有客套,纷纷表示,辛苦您了! 很洋派的作风嘛! 童司韶刚坐电梯到一楼客厅,便碰到刘小管家带着两位女帮佣走了过来。 两位女帮佣手里各端着一个托盘,一个盛放果盘糕点,一个放咖啡和其他饮品。 显然是打算端到三楼招待客人的。 “刘哥,还是你想得周到。”童司韶对刘小管家说道。 刘哥看着自己捧着的那壶羊奶,正在皱眉,看到她以后简直颜开眼笑,“童小姐来的正好,我爸说,少爷最近瘦多了,不能喝咖啡,要喝点羊奶。童小姐帮忙端上去给少爷吧。” 他们都知道,少爷嫌羊奶有味道,不喜欢喝,偏偏医生又说,羊奶比较养胃,应该多喝点。 刘老管家自己不敢端上去,就让儿子刘哥顶锅,现在刘哥一看,有童司韶这么一个适当甩锅的人,不把锅甩出去都对不起自己。 “……”童司韶无语。 书房重地,确实也要避嫌。刘小管家带着帮佣站在书房门外,童司韶来回两次,把吃食搬进去。 那群人正讨论到紧要关头,没心情吃喝。 童司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将东西摆好以后,转身打算退出去。 “司韶,等一下。”裴意然向她招手示意,本来围在他身边的人,主动让开了,给她腾出一个位置。 裴意然指着搁在书桌上一辆跑车模型问道,“你觉得这辆车的外观怎样?” 童司韶俯下身,全方位打量半晌。 她踌躇: “好像车子重心往后移了些。” 裴意然眨了眨眼,“失重感?” 明皓早已起身,站在一旁,此刻又往前倾着身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其他人也都专注地看着车身。 童司韶摇头,“那倒没有那么严重,看起来华贵大气,超酷。就是莫名觉得车后身会往下坠一些。” 明皓惊讶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裴意然,那神情仿佛在说,她这么说有些道理,蒙的吧。 不着调。裴意然对他的眼神视而不见,又问童司韶,“你有什么建议?” 童司韶抬头看看书架双翼,莫名来了灵感,“如果后车盖能设计得往上翘些,应该就会消除这种感觉了。” 几乎所有的人都同时俯下身子,让视线与书桌在同一水平面,仔细看着那辆车身。 三年来,这些人围着这些设定原稿,围着这个汽车模型,不知讨论过多少回,已经审美疲劳了。 正在头昏脑涨之际,突然有一个外行人给出另一条思路,就像被打了鸡血,都亢奋得双眼充血,发出绿光。 第124章 这掌声是她应得的 明皓首先激动起来,抬起头对裴意然说道,“这主意好,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脱口而出的同时,暗自懊恼,这点子为什么不是自己想出来的。 怎么就让曾经一个恋爱脑想出来了? 裴意然没理会明皓,伸手将跑车模型调了一个方向,又观察一阵,“我们可以在这里加个尾翼。” 他用食指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 负责此项的设计师灵感来了,不顾合不合礼貌,当着老板的面,激动地拉开椅子,坐到电脑前,打开制作软件,熟练地移动鼠标,把那条想象中的虚线变成具有实质感的三维立体图片。 虚拟图像出来后,盯着电脑看的几个人似乎还不满意,明皓说感觉死板了些,应该再加点太空元素。 裴意然回头看了看展示架上的一架飞机,回头示意设计师挪开,他倾身向前,亲自动手操作,将尾翼的两端翘起,就像飞机的两侧副翼,只不过,收起来时,还保留着优美的倾斜度。 紧张盯着电脑屏幕的明皓猛地一拍大腿,大叫道,“侧翼上掀时,会利用风将车身往下压,超速时,还可以利用它们来平衡车身,保持抓地力,这种设计太符合主动式空气力学系统了,这下全解决了。” “great!”李斯特先是冲着裴意然竖起大拇指,接着又冲着童司韶翘起大拇指。 居然还有人拍起手掌应和,很快得到全体的回应。 于是鼓掌声此起彼伏,过了十几秒才歇下去。 这也太捧场了吧,难道这是准老板娘的待遇? 童司韶就像正在课堂摸鱼的学生,却被台上的老师莫名夸了一句,完全不知所措。 她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裴意然,你好歹吱个声啊,别让我一个人这么尴尬。 裴意然的目光落在她难为情的脸上,勾了勾唇角,这场景难得一见,这人自己无厘头惯了,动辄搞得别人下不了台,居然也有栽了的一天。 有件事童司韶自己并不知情,自从曝光行业内幕之后,她已成为圈里的名人。 固然被那些造假的车企所憎恨,却也受到有志之士的追捧。 在场的这些人,都是认真追求梦想,并为梦想而努力创业的人。 他们最讨厌那些滥竽充数,搅乱市场的资本,如果靠造假就能成功,那让他们这些燃烧激情的人情何以堪。 童司韶的发声,让上头重视造假现象,并统一和制定新的行业标准。 有了这些标准,就可以将那些不合格的产品拒之市场之外。 所有业内的竞争,就会更加透明,公平,以技取胜。 这才是推动行业发展的良性竞争。 他们等了三年,终于等到这个机会,这些掌声其实是送给她那次勇敢的行动的。 她受之无愧。 童司韶不知道内情,继续幽怨地盯着裴意然。 裴意然笑笑,岔开话题,“你们再看看,还有什么其他问题?” 三年来他们绞尽脑汁,此刻几乎放空了。 裴意然见大家都没意见,将最后定稿的设计图,发给负责管理制造的工程部总监。 “马上让工人加上去,三天内成品必须出来。” 明皓就像解决了一道大难题似的,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张臂搂向裴意然的肩膀,“效果肯定好,可以赶上明年的巴黎车展。听说卫莱和鲍马已经申请参加了。” 裴意然用尺子将他的手拔掉,瞧向童司韶,“这灵感是你嫂子给的,你别得意忘形。” 明皓点头,难得带着几分认真的表情望向童司韶,“没想到啊,嫂子学设计的?” 童司韶摇头,“不是。” 明皓下意识地,“那嫂子怎么懂这些,然子教你的?” 裴意然张了张嘴,正想说,“她有艺术天份。” 被童司韶一眼看出口型,赶紧截道,“直觉。” 什么艺术天份,在这群创新型高科技人才面前说这些,让人笑掉大牙。 明皓马上调侃道,“女人的直觉?“ 世人都知道天赋过人的艺术家凭直觉创造,殊不知那种直觉也是通过他们潜意识的自我锻炼才变得敏锐的。 童司韶笑着回答,“当然是女人的直觉啦,难道还能是男人的直觉不成?“ 裴意然还在细化图像,闻言抬眼看了她一眼,不太认同地撇了撇嘴角,但也没有出声。 有人说过,科学与艺术,是人的两只翅膀,双双安上后,就可以像神一样原地起飞了。 这世上也许有天赋异禀之人,但从没有随随便便的成功。 在场的人,都明白这一点。 明皓笑起来,“这下我原谅嫂子了,如果嫂子把然子困在家里是为了激发他的灵感的,我肯定赞成。” 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完成了任务,大家心情轻松,可以围着茶几旁沙发上坐着,边吃吃喝喝茶,边尽情开玩笑。 裴意然没有笑,因为童司韶递过来一杯羊奶,带着淡淡的腥味。 “你说可以罚。”童司用口型告诉他。 他无奈接了过来,慢慢喝着,三天之后,新品即将面世,那么,与之同步的婚礼也该进入最后的筹备阶段。 而他需要他母亲最终的首肯。 明皓本想攒个饭局,晚上放松一下。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经常借着各种名目,吃喝嫖赌,是个不折不扣的享乐派。 但是其他几位同仁都不领情,说这段时间太累了,要回家休息,等新品真正发布了,再一起庆祝。 个个都是nerd,一点情趣都没有。 明皓没辙,转而想找裴意然一起去清吧喝个酒,然而,一转身,正好看到裴意然伸出左手,与童司韶十指相扣,并脉脉含情地看着她。 唉! 明皓突然觉得游戏人生没意思了,也想找个人不离不弃,白头偕老。别的不说,每天虐狗就忙不过来。 站在大厅门口目送客人离去,两位主人很有默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不约而同上了楼梯,往卧室走去。 进入卧室后,也不换衣服,合衣一起躺下,裴意然拉过柔软的被子,帮两人盖好。 手还拉着手,对视一眼,阖上双目,双双打起盹来。 过了几分钟,听到童司韶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后,裴意然慢慢睁开双眼。 第125章 你喜欢头发,还是我? 其实裴意然并不困,但他知道,如果童司韶不补个午觉,直到晚寝前,她都会觉得疲乏,做什么都没精打采。 裴意然侧过头,看着藏在自己臂弯下睡得正甜的童司韶,慢慢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头顶。 窗外有飞机飞过的轰鸣声,还隐约听到刘老管家与花匠从楼下走过时的交谈声,傍晚带着花香的微风从窗口吹进来,吹拂在脸上身上,带来阵阵清凉。 这是裴意然从未经历过的感受。 顾凤斓很讨厌在没有价值的事情上花费精力,她要求,别墅里常年使用中央空调,白天黑夜温度都固定在26度。 那样,只要她一回家,就进入一个舒适的环境里,就可以随时准备工作。 打从裴意然有记忆起,他卧室的窗户基本都是关闭着。 三岁过完生日后,他一个人搬到三楼居住,头天晚上,睡在这间卧室里,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他害怕,哭着跑到二楼找妈妈。 但是顾凤斓告诉他,他是裴家的男人,裴家的男人应该无所畏惧,黑暗和安静,都是他必须去挑战和适应的。 那段时间,他害怕得睡不着觉,只能偷偷起床,拉开窗帘,借着月光,拆卸跑车玩具。 他对高科技的兴趣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培养起来的。 但是童司韶很不喜欢整天关着窗户,天气不太热的时候,她就关了房间空调,打开窗户通风,还会把藤椅搬到窗下,拉他一起坐着吹风,看风景,吃水果。 她将红玉西瓜从中切成两半,用小银勺挖出红瓤,你一口我一口,喂着他吃。 无籽西瓜她不吃,也不许他吃。 “无籽西瓜没有西瓜味,吃西瓜的乐趣就是在把籽一粒粒吐出来的时候,爽啦。” 反正都是她有理。 可他听她那么说,浑身暖洋洋的又是怎么回事? 裴意然想起有人这样形容爱情,爱情是那个能带给你温暖的人。 他现在就觉得温暖,本来转个不停一刻也得不到休息的脑海,也清空了,可以好好享受片刻放松的快乐。 但他的观察力仍然敏锐,童司韶的呼吸声一拉沉,他便知道她要醒了。 裴意然用手压着被子,专注盯着她的脸瞅。 童司韶有起床气,朦朦胧胧之间,就像小孩一样,会用脸蛋蹭被子,蹭不到的话,就皱起鼻子,钻过来,抱着他蹭。 每个表情,每个动作,都与他猜想得差不离儿。 童司韶蹭得差不多了,才睁开双眼,声音黏黏地说道,“几点了,是不是要吃晚饭了?你妈今晚好像不回来吃晚饭,咱今晚吃牛排是不是?” 裴意然不禁莞尔一笑,一醒来,就惦记得牛排,难怪踩着点醒来。 顾凤斓在饮食方面很传统,跟大多数人到中年爱自律的人如出一辙,比较讲究养生,喜欢素斋,喝功夫茶。 裴意然对吃喝无所谓,因为过敏的原因,他还有点轻微的厌食症,除了咖啡和冷餐外,几乎不怎么动其他的饮食。 与童司韶在一起后,耳濡目染,才逐渐恢复正常人的食欲习惯。 童司韶对吃喝也无所谓,因为无论中餐西餐,来者不拒。但她是个肉食主义者,每餐都离不开肉类。 中餐,就好糖醋排骨,荔枝肉;西餐,喜欢煎牛排羊排。 搬进裴家后,每晚陪顾凤斓吃饭,基本是中餐。 裴意然看童司韶顿顿没落下,吃得也欢,还以为她不介意吃不吃西餐,没想到,她在这里等着呢。 他贴心交待,“以后喜欢吃什么,直接吩咐李伯。餐桌那么大,帮佣那么多,我们和我妈各吃各的,互不影响,不用顾忌。” “那样总感觉不太礼貌。”童司韶说道。 “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不礼貌的。富贵的意义,就是让一个人享有更多的自由,连在家吃饭都不自由,枉称富贵之家。”裴意然现身说法诠释了赚钱的意义。 “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讨好我,照片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童司韶想起什么,抬头气势汹汹地说道,“老实说,那五年里,你是不是天天对着我的照片yy?” 裴意然没回答,侧过身子,拉开床头柜抽屉,伸手进去摸了半天,没摸到想找的东西,倾身过去看了看,抽屉里什么都没有。 他回头,看向童司韶,紧张地问道,“头发啦?” “什么头发?你不要扯开话题,你侵犯了我的肖像权,你得赔给我精神损失费。”童司韶装傻充楞,顾左右而言他。 “童司韶!”裴意然认真地瞅着她。 “什么?” 裴意然不再吭声,只是定定地瞅着她,两人对峙片刻,在他严肃的眼神中,童司韶败下阵来。 她不甘不愿地说道,“我把头发剪下来,就是想把过往的三千烦恼,一剪而尽。从我剪下头发起,我就是新生的童司韶,全新的童司韶。你想要我的头发,我再剪给你好了。但是以前的头发,不许你再留着。” 那是寄主的头发,不是她的,裴意然留着这束头发,她心里不舒服,总觉得是自己非法占有别人的东西。 她这种说法让裴意然很意外,不知该怎么回应。 他以为那束头发是他与童司韶缘分的开始,小心翼翼保存着,没想到童司韶却说,这一切与她无关。 裴意然咳了一声,缓过气来,“你把它丢掉了?“ “没丢,但是也不想给你!” “……”裴意然,语气有些奇怪,“那不是你的头发吗?” “反正,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喜欢头发还是我?你喜欢长发的我,还是短发的我?“童司韶固执地问道。 “你小学数学不及格吗?你问了两个问题。”裴意然纠正她。 “……裴意然!” “多大的事,也值得你这么大动肝火,气都不顺了。傻瓜。“裴意然安抚地用手顺着她的背,”不喜欢,就丢掉吧。你留长发确实没那么好看,短发更适合你。“ 他不是个傻瓜,她身上前后变化太大的种种疑点,母亲的提醒,大师充满玄机的断言,这一切都在向他预示,他所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但没有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过往的一切什么都不是,有了这个人,一切才有了意义。 他只记得,那晚她突然出现在他的房间里,救了处于水深火热中的他。 也幸好是她,否则他无法想象,也不能接受其他人的救缓。 她没有多余的话语,眼神干净明亮,一心一意希望自己可以帮他。 事成之后,她眼中也没有任何杂质,不含嘲笑,没有鄙夷,也不想借此要挟,转身洒脱而去。 他只要这个人,不想追究,她曾经是谁,究竟是谁。 她就是她,是他命中注定的爱人。 晚餐的厚切牛排,足够让童司韶大块朵颐。 没有顾凤斓在旁虎视眈眈,她放下心事,放开肚子,吃了个痛快。 一侧首,看到刘伯在一旁看着她,笑着见牙不见眼,把她吓了一跳。 第126章 算拍婆婆马屁吗 “刘伯,你是不是也喜欢吃牛排啊,那你快去吃,我们这边有事的话,会打铃叫人的。”童司韶说的客气,实则在打发人。 刘伯果然老奸俱滑,笑眯眯地回道,“老人家就喜欢食欲好的年轻人,看童小姐的吃相好,就觉得福相也好。” “刘伯,你的福相也好,长命百岁,儿孙满堂。”pk拍马屁,她也是当仁不让的。 等饭后与裴意然去散步的时候,童司韶才偷偷对他说,“每次刘伯一看我,我就觉得浑身有跳蚤在跳,感觉他在算计我。” “别多心。”裴意然,“他只是喜欢你。” 以前童丽颖来的时候,刘伯对她可没那么上心。刘伯应该知道,裴意然是真心喜欢童司韶的,所以爱屋及乌。 刘伯之于他,正如李妈之于童司韶,都是比亲人更亲近的人。 看着他们长大,相处的时间比父母还长,彼此间形成另一种特殊的感情,也是无法被取代的。 裴园太大了,两人逛了几天,才勉强把各处逛了个大概。 但是童司韶一直没逛到,传说里那条全国最大的私人赛车道。 她询问裴意然,裴意然含笑说道,“过几天,肯定让你大饱眼福。” 他们回大厅的时候,意外发现顾凤斓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客厅烧水,准备泡茶。 如果有应酬,她回来的时间不该这么早。谁也没想到,她会提前回家,客厅里没一个帮佣,刘伯也不知在哪里。 正好水烧开了,发出鸣叫声。 裴意然牵着童司韶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先关了开关,拿起茶几上的一袋茶叶看了看。 “妈,现在都秋天了,不喝白茶了吧。喝多了你不但醉茶,还会伤胃。”他侧过头对童司韶说,“你去冰箱拿两袋祁门红茶来。” 童司韶走到壁炉旁边,打开镶嵌式冰箱,拿出两袋红茶,走过去。 “要不,我来做两杯奶茶?”她突然建议。 “我妈不爱喝奶茶。”裴意然说道。 童司韶笑笑,没有女人不爱喝奶茶,如果有,只有一个原因,那是为了保持体重。 顾凤斓平时很忙,又相当自律,所以身材保持得很好。 她年轻时是个顾盼生辉的大美人,现在也风韵犹存,风华绝代。 裴意然俊美的长相,高贵的气质,基本袭承了他的母亲。 只是比她母亲多了几分干净的气质,添了一种纯粹的维度。 童司韶看着她那张与裴意然相似的美颜,对她生不出恶感。 顾凤斓对于她的建议既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表示反对。 都是女人,童司韶心领神会。她拿了红茶进了厨房。 这个时候的厨房也空无一人。他们都回自己所住的偏楼去了,如果主人想吃宵夜的话,管家会通知他们的。 这个厨房也是童司韶最近经常活动的地带,已经轻车熟道了。 架锅开火,将白糖翻炒至焦糖色,再倒入年奶,等沸后,加入红茶、红枣,最后加入蜂蜜。 起锅后,倒入专用的容器,过滤掉渣质,斟出三个玻璃杯,端入客厅。 客厅里的母子俩正在谈论童丽颖,见她进来了,也没有避讳,接着谈论。 “她说她今年不过生日,今天是她的阳历生日,她便请我到周家私菜馆吃一顿。“顾凤斓倚着沙发背,抬眉看了童司韶一眼,神情有些怅然。 以往的今日,都是童丽颖大出风头,而童司韶只能憋屈地呆在自己屋里的时候。 今年童丽颖不敢风光大办,却也要在顾凤斓面前,向童司韶使绊子。 难怪,童家国要挑在阴历的日子为童丽颖办家宴,原来一个生日,两种吃法。 童司韶放下托盘,裴意然帮她将三杯奶茶一一拿出来,放在各自的面前。 “妈,你尝尝看,司韶的手艺还不错。”裴意然将玻璃杯往前挪了挪。 顾凤斓低头看了一眼,焦糖味的奶茶细腻纯净,散发诱人的香味,她端起来尝了两口,突然问道,“你那两个项目准备撒资吗?” 裴意然把童司韶带回家的那个晚上,与童爱国有了不成文的约定,投资了童氏的两个项目。 不过前前后后,裴童两家联姻,一直是雷声大,雨点小,裴童真正合作的项目也就是那两项。 其他的都没有正式敲定下来,童氏利用裴氏做个宣传,裴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两个项目,合作下去的话,还是能赚点钱的。“裴意然无所谓的地说道,”我心里有分寸,你放心。“ 顾凤斓低头看着浮在上面的红枣,面上被人细心地切了几道开口,被奶茶里里外外泡得很软,吃起来软糯,一点都不干涩。 她正处于生理期,喝了几口奶茶,腹部便流过一阵暖流,人舒服很多。 她吐出一个枣核,沉吟道,“怎么说,你是打算放弃童氏了?” “妈,你心里明白。童氏的老客户基本跑光,lisa搞得几个投资项目都血本无归,市场并不看好他们,他们现在等于依附着裴氏吸血。咱是做生意的,不是慈善机构。现在童氏曝出丑闻,正在我们与他们割席的最佳时机。”裴意然语气平淡,但不无冷酷地说道。 童司韶为了扳倒童家,可是连性命差点都搭上了,他看在眼里,不敢大意,只能用行动表示全力支持。 “lisa那孩子,人挺聪明的,做生意眼光差了些。“顾凤斓略带婉惜地说道。 “太急攻近利了,她眼中只有利益。”裴意然说道。 他喝了几口奶茶。侧首看向被冷落在一旁的童司韶,她若无其事安心喝着奶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你真是偏心,给我妈煮奶茶,就放红枣,给我单独煮的时候,连蜂蜜都不放。”裴意然佯装控诉,实则安抚。他不喜欢甜食,每回都是童司韶逼着他,才勉强吃一些。 童司韶知道他的用意,没有搭腔。 顾凤斓则恍若未闻,继续刚才的话题,“lisa是有上升的空间,还需要锻炼,但你不该这样一棍子把她打死,至少与她的同龄人相比,她已经很出色了。”、 “情况不一样。”裴意然本来不想鄙薄lisa,毕竟也相识那么久。 但是顾凤斓这话明显是在含沙射影,他唯恐童司韶感觉被内涵到,不能不认真对待。 “妈,你还记得当初,我初创flyd的时候,你问了我一个什么问题吗?” 顾凤斓想了想,她记忆好,很快便想起来,当初她见裴意然选了明皓当合伙人,却没有挑选童丽颖,便问他为什么。 裴意然当时给她的答案是,她是个精致的利已主义者,对创研不敢兴趣。 十年的时间,足以证明他的话是正确的。 第127章 转机 顾凤斓对童丽颖存有私心,十年来,尽力呵护看顾,一朝落了空,连眼光也被儿子比下去,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lisa那孩子,平时看着那么坚强,今晚却哭得很惨,说她尽了全力,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而有些人什么都不干,只知道搞破坏,却还能心想事成。”这话是挑明了指桑骂槐。 裴意然马上不以为然地说道,“她在暗箱操作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一点。欺骗国家,欺骗大众的人,迟早要倒台,现在倒台,还算及时止损,弄出大量人命来,后悔都来不及了。” 顾凤斓见他护着童司韶,便干脆转头问童司韶,“当初你那么做的时候,究竟在想什么?不怕连累到童氏?就这么想把你母亲一生的心血毁于一旦?” 裴童两家能够成为世交,根源不在裴童两家,而是顾李两家。 顾凤斓的太爷当年带兵经过李家村时,受到东洋人的伏击,受了伤还落了单,差点被东洋人俘虏,是李春蕾李春晓的太爷冒死救了他,将他藏在地窖里,养了一个多月。 顾太爷离开之前,与李太爷拜了把子,还说将来如果有缘见面,希望两家能够联姻,情义长存。 顾太爷言而有信,后来出将入相,不忘救命之恩,特地找上门来。 只是当时两家都男丁旺盛,无法联姻,只能就此作罢。 等到了孙儿辈,顾家才有了顾凤斓,李家有了李春蕾。 这两人年纪相仿,在祖上的书信往来中,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存在。 等顾凤斓考入都城高等学府后,发现,李春蕾居然是她的同学。 那时顾太爷还在,他眷念旧情,一方面叮嘱顾凤斓平时多照顾李春蕾,另一方面有意将李春蕾引入都圈,分享顾家的人脉和资源。 童爱国当初认识李春蕾的时候,就是看上她与顾家的关系,他就是利用李春蕾为踏板,为自己的创业拉来的资源和人脉。 论理,顾凤斓与李春蕾的关系更亲密,她应该对童司韶爱护有加,并憎恨李春晴及童丽颖才是。 为什么事实正好相反? 这就得从玄学解释起。 顾凤斓生裴意然那天,本来是顺产,李春蕾听说以后,赶往医院看她,谁知她刚走到产房外,里头的顾凤斓却突然开始血崩,差点一尸两命,医生抢救一天一夜,才保住这对母子的性命。 你可以说这件事是凑巧,但是在裴意然抓周那天,又发生了一件蹊跷的事。 裴意然抓周那天,宾客如云,裴意然长得一副聪明可爱样,许多近亲好友都抢着抱他。 李春蕾刚刚得知自己怀孕了,民间有个迷信的说法,孕妇如果抱着一个男孩贴到自己的孕肚上,并连称:印一个,印一个。那她将来生的孩子就会与这个小孩一样的性别,一样的智力和性情。 印一个,复印的意思。 可是李春蕾才把裴意然抱在怀里,裴意然就开始过敏抽搐,几近窒息,经过抢救后,医生告诉顾凤斓,她的儿子是过敏性的体质,三岁之内,最好不要见外人,免得受到刺激,会有性命的危险。 可是这件事让年轻的顾凤斓受到的刺激更大,她心高气傲,追求完美,不能接受儿子突然变成病弱,一辈子只能困在一方天地里。 从此之后,她变得迷信起来,由于这两件事都与李春蕾有关,她便请大师算卦。 结果可想而知,李春蕾以及她腹中的胎儿,与裴意然八字相冲,而李春晴所生的女儿童丽颖与裴意然八字相和。 于是童司韶与童丽颖的命运就此产生了变化。 顾凤斓不念旧情,有意放任童丽颖接近裴意然,而对童司韶的遭遇冷眼旁观。 身为母亲,做这样的选择也是无可厚非。 只是李春蕾和童司韶这对母女的遭遇也太惨了些,老天爷真是不开眼。 谁知千防万防,兜兜转转,裴意然还是遭到克星童司韶的“毒手”。 见儿子是铁了心要跟她在一起,简直像中了邪。 顾凤斓也想问,她该到哪里说理去? 她对童司韶的质问,更多的不是同情童丽颖,而是想羞侮童司韶。 “妈!”裴意然发声抗议。 童司韶悄悄用手指捏了捏他的大腿,暗示他别插手,让自己来处理。 所有的危机都是转机,顾凤斓这样质问,何尝不是变相打开了两人沟通的渠道,给她一个辩解的机会? 她突然有了一种倾诉欲。 只要她的解释能让顾凤斓信服,她未来的路就好走多了。 “我知道我这样做等于出卖了童氏,很大逆不道。”童司韶开门见山,也不想回避所面临的道德指责,“不过,自从我母亲仙逝以后,在童爱国以及童丽颖掌控下的童氏,发展方向已经与我妈妈的愿望背道而驰。” “我母亲是一个真正的创业者,她讲究产品质量,创立品牌,在追求企业利润的同时,也希望企业能为社会产生真正的价值。” “裴妈妈,你了解我妈妈,你应该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当初你们俩惺惺相惜,也是因为你们志同道合,所以你才能独自支撑裴氏二十年,并将它发展成今日的规模。” “但是现在童氏呢,已经烂到骨子里了。产品质量造假,财务报表造假,为了欺骗股民,不顾职业道德,不顾消费者的性命。这样的童氏不是我妈妈希望看到的。我相信,我妈妈会赞成我的做法。她也不希望她辛苦创下的名号被外人玷污,遗臭万年。” 第128章 万金之躯要试车? flyd公司整个团队运转的效率都很快,不出两天,第一辆样板车新鲜出炉。 裴意然告诉工程部总监,自己明天会亲自去试车,并让周特助将这个消息电邮给团队所有成员,让他们明天到工厂汇合。 所有人员听到这个消息都很吃惊,虽说大家都相信新产品的质量没问题,不过,新车没有经过市场的检验,谁也不敢保证不出纰漏。 工程部总监连忙在微信群建议。 工程部张总监:裴总,我们可以请f1的赛车手帮我们试车,他们经验丰富,懂车,也更懂得回避危险。 裴意然:但他们肯定没有我更懂得我们的车。我试第一回,第二回请他们。 研发部李斯特:但是新车存在一定的风险,裴总是万金之躯,不宜冒险。 坐在裴意然身边看他发微信的童司韶,忍不住诧异,这老外,比中国人还精通典故,还懂得用“万金之躯“。 裴意然:人人生而平等,其中包括生存权。 裴意然截取了米国独立宣言里的一句话,回复了李斯特。 礼尚往来,世界大和谐。 最后,明皓私戳裴意然。 尽览天下美女:老大,不用亲自冒险吧,人是不分高低贵贱,但每个人的价值不同。 裴:只有我来试,才能保证每个环节都不出差错。 尽览天下美女:那让我来吧,车技我虽然不如你,但我昨天还赢了林斌那个孙子,你应该放心。 裴:这事不用再讨论了。 裴意然退出对话框。 童司韶看了个大概,心里也七七八八的,“试新车很危险吗?他们一个个都阻止你。” 裴意然一边快速浏览邮件,一边回道,“他们多虑了。“ 童司韶略有所思,“还是有点危险吧。我看还是请人试车吧,你们又不差那点钱。” 裴意然触屏的手顿了一顿,回头,微笑,“关心我?” 她只要表现出小小的爱意,他就很满足。他其实是个缺爱的人。 “嗯。”童司韶伸手摸着他的耳垂,“那你请人试车吧,再说,你也不是专业车手,把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去做吧。” 裴意然合上电脑,将她抱上自己的膝上,斟文酌句:“只有我来试车,才会最大程度地引起flyd所有参与这个造车的人的重视,才会逼迫他们将每一个环节做好,不敢有丝毫的马虎。人命关天,这是我想要向他们表达的。” 位卑不敢忘国,位尊不敢忘民。 童司韶第二天醒了个大早,望望窗外的天色,蹑手蹑脚下床,披了件晨衣,悄悄开门下楼。 进入厨房的时候,正好碰到拎着菜篮子,正打算上山摘果子的刘伯。 “少奶奶早。”刘伯顿住脚步,疑惑地,“少奶奶肚子饿了吗?让老陈先煎一块果子煎饼?” 这两天刘伯张嘴闭嘴都称她为“少奶奶”,童司韶跟他交待过,让他直呼其名,或还是称呼童小姐比较好。不过,刘伯总是恍若未闻,仍然一口一个少奶奶。 “不是,你们都忙你们的吧。”童司韶说道,“我就下两碗面。“ 童司韶走到陈厨师面前,“陈师傅,昨晚请你帮忙熬的鸡汤,熬好了没有?“ 陈厨师直接用动作回应,他揭开一个褐色的瓦罐盖子,鲜汤的香味顿时四溢在空气里。 刘伯忙把菜篮子放下,折回去,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童司韶低头闻了闻,笑盈盈的,“好香,陈师傅的手艺就是棒。“ 陈师傅笑笑,按她昨晚的吩咐,他只加了一些莲藕当配料。这碗鸡汤离陈师傅平日的水准差远了,但他懒得花心思,因为除了生日,少爷压根不会吃什么长寿面。 他与刘伯两人不动声色交换了一个“看她瞎忙活,还挺可怜的”的眼神。 童司韶先是用清水白煮六粒鸡蛋,在沸水里煮了二十分钟后捞起来,直接带壳放入凉水之中。 这个原理刘伯知道,鸡蛋热胀冷缩之后,不容易粘壳。 一粒粒白滑的鸡蛋在童司韶小心翼翼地动作下,渐渐完整地显露出来。 就是要达到这种效果,不能有一点点的残缺,完完整整,平平安安。 鸡汤可以让人代劳,但鸡蛋不能假手于人,一定要亲自搞定。 剥完鸡蛋,花了二十分钟。 童司韶掐着点煮好面条,端进餐厅的时候,顾凤斓与裴意然都已经落座。 那晚在客厅,听完童司韶的解释后,顾凤斓沉默良久,直到喝完手中那样奶茶,回房间休息,都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 不过,那天之后,她不再把童司韶当成空气不理不踩,偶尔裴意然与童司韶对话,她也会搭一两句腔。 童司韶端着托盘走过去,放下托碗,拿了一碗长寿面放到她面前,“裴妈妈,你尝尝我的手艺。“ 拿一碗放到裴意然面前,“你也尝尝。” 裴意然低头看着,长寿面与他平时吃的不太一样,黄橙橙的,看起来很q的模样。 裴意然伸出筷子,夹了几根,放到嘴里慢慢咀嚼,露出诧异地表情,”这面很q,你拿油里炸过了?“但炸过的面条,不是应该很油腻吗? 童司韶绘声绘色,“嗯,先把面要放到烧开了油里炸一遍,捞起来后,再放到沸水里把油焯掉,面条经过这样的处理以后,既q,又不油腻。我在网上查的方法,今日小试牛刀,你觉得咋样?” “好吃。”裴意然抬头看向顾凤斓,“妈妈,你也试试看,真的很好吃。” 顾凤斓没搭理儿子,不过,她拿起筷子,开始吃那碗太平长寿面。 啃了一个鸡腿后,她用湿餐巾揩着手,头也不抬问道,“炖鸡汤,怎么不添点人参黄芪?” 还是那么高高在上,吃了她的面,没给一个眼神,连问话都不呼名字的。 没礼貌,但是自己的未来的婆婆,先忍她一忍。 童司韶把汤咽下后,“怕串味,再说,药材不是越多越好,会相互抵消药性的。” 顾凤斓眼神飘过去,马上又扫向裴意然,“今天要试新车?” 裴意然点头,“嗯。” 顾凤斓没吭声,低头,把那粒她并不爱吃的太平蛋,捡起来,一点点吃完。 裴意然出门以后,童司韶打算照往常那样,去果疏园摘些瓜果回来。 她还打算跟刘伯商量一下,能不能在南边那块空地上,种点红薯。 等冬天到了,把壁炉升起来,将红薯搁进去烤一烤,整个屋子都会弥漫出香甜的味道。 比现在这种冷冰冰的空气清新剂肯定好闻很多。 她拎着菜篮子往缆车方向随步走去,没料到,步入停靠站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一个不该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影。 顾凤斓! 第129章 顾凤斓提出交易 平时这个时候顾凤斓早就坐车出门上班去了。 这个工作狂怎么溜班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顾凤斓听到童司韶的脚步声,回过头看她,童司韶再想折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好上去打招呼,顾凤斓看她的表情很奇怪,微颦着眉头,仿佛正在思考一道悬而未决的难题。 一节空车厢缓缓滑到顾凤斓面前,值班的安保伸手扶她,她却摇了摇头。 又是一节空车厢从顾凤斓面前滑过,她仍站立不动。 她的异样让安保和童司韶都很不解,不过两人尽量错开目光,免得有暗通曲款的嫌疑。 童司韶在顾凤斓身后等着很焦急,现在这种情况,她既不好回头,也不会那么没眼色,与顾凤斓抢缆车,或与她挤一车去。 当空车厢再次滑过顾凤斓面前时,她终于迈动脚步,却又突然没头没脑丢出一句,“上来吧,我带你去山顶。“ “……”其实童司韶没听清,但她反应敏捷,马上猜到顾凤斓的意思,扶着拉绳跟在她身后跳了上去。 还好她不但脑子转得快,身手还敏捷,顾凤斓应该庆幸今天站在这里的是她,换成另一个人试试,肯定把她的话当成空气。 缆车里只有两个座位,童司韶只能在顾凤斓身边坐下。 顾凤斓待她坐下来后,抬头看向山顶,语气淡淡的,像在闲聊,“你知道,我一直不怎么喜欢你。” 童司韶“噢”了一声,她也抬头看向山顶,山顶有个了望塔,她还没有去过。 顾凤斓这是要带她去参观了望塔? 顾凤斓对她平淡的反应似乎并不满足,侧过头直视着她问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童司韶垂眸,瞧着在她眼皮底下开得热闹的石榴花,火红火红,像火烧山似的。 此刻她本来应该在花下游荡,而不是坐在这里听顾凤斓对她的鄙薄。 童司韶暗自腹诽,你不喜欢我是你的损失,我可不想浪费时间讨论这个问题,我只要知道,这是你的损失就好。 面上她却不能不敷衍,“虽然同是童家女,但身价与lisa相比,差得不止一点两点。我爸爸建了个信托,在他死后要将童氏全部留给童丽颖,我这个女儿像是充话费送的。” 在顾凤斓面前,就不必伪装了,对童家的事她心里门儿清。 顾凤斓略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lisa拥有童氏半壁江山,你只有老本可吃,确实寒碜了些。不过商海风云变化,童家现在所剩的那么一点家当,我顾凤斓未必看得上眼。” 顾凤斓这么一说,也就撇清身世问题,她这是在逼童司韶三省吾身,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童司韶有些无奈,只好说,“也许在裴妈妈眼中,我比较小家子气,比不上有学识有能力的lisa,配不上意然哥哥。” 顾凤斓“哦”地一声,淡淡问道,“既然觉得配不上,为什么不努力?” 童司韶从容应道,“天赋有限,又错过最佳的性格塑造期,即便努力了,也不一定会成功,更不一定会快活。” 顾凤斓笑了一笑,竟没回应,顿了十几秒才说道,“有自知之明,也不算什么大智慧。许多时候,反而会成为阻止自己前进的大石头。” 童司韶笑道,“我非开疆拓土的大将之才,即便努力,也只能做个出谋划微的军师,或干些留守后方的后勤工作。性格使然而已。” 也许因为很少有人像她这么形容自己,顾凤斓难得拿正眼看她,唇角勾起一丝难辨的笑意,“你认为我不喜欢你,只是因为你不够出色?” 童司韶已经点出自己性格上的优劣,其余的就没必要再妄自菲薄,“恕我愚钝,还请裴妈妈明言。” 顾凤斓很直接地说道,“你不爱然子,至少没有lisa那么爱然子。” 顾凤斓不喜欢她的理由有千千万万条,但令童司韶没想到的是,结果却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童司韶沉吟道,“lisa爱不爱意然哥哥,我不想判断。不过,我现在是喜欢意然哥哥的,会尽最大的努力不去伤害他。” 顾凤斓皱了皱眉,显然不喜欢她的这种说法,这女孩子,在她面前也这么吝啬,一点承诺都不给。 也不知道儿子看上她什么? 皮相嘛,有是有,但以他们家的条件,还怕找不到皮相好的吗? 小聪明嘛,有是有,但同理,若双商不高,恐怕还见不到他们。 有时真的不得不相信缘分。也许上辈子儿子欠了她的吧。 顾凤斓抬头眺望山顶,“看到那个了望塔了吗?” 童司韶以为了望塔只是一种景观摆设,对它一直不感兴趣,但顾凤斓似乎很感兴趣。 随着缆车越升越高,跨过山顶,到了北面,看到眼底下的风景,童司韶突然明白了。 一座设施先进的赛车场赫然出现在面前。 赛道的整体造形犹如一个龙飞凤舞的草书“中“字,一路往山下蜿蜒而去。 两旁建筑,犹如片片巴蕉叶,顶篷而起。 控制塔上下分为两层,全是用落地玻璃窗搭建而成,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 从缆车下来,进入了望塔里面,站在窗口,居高临下俯瞰这座赛车场,更显赛道蜿蜒,赛场壮观,有一种摄人心魂的气象。 童司韶简直没被瞎亮了眼。 顾凤斓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说道,“是不是没想到?然子今天会在这里试车。” 童司韶还以为裴意然的试车地点在某一座知名的赛车场,如果早知道他就在山顶试车,她早就摸来了。 顾凤斓猜到她的心思,“他怕你会阻止他。” 童司韶觉得这个理由太奇怪,她有什么资格阻止他工作? 顾凤斓却问道,“你会阻止他吗?” 童司韶疑惑,“阻止什么?试车还是赛车?” 顾凤斓点了点头,重复问道,“你会阻止他吗?” 童司韶摇了摇头,她没有权力干预他的工作或兴趣的。 顾凤斓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为什么不阻止,你不是喜欢然子吗?既然喜欢,那就别让他去冒这种险。” 这属于道德绑架了吧,你在绑架我,让我去绑架裴意然。 毕竟对方是长辈,童司韶不想冒失,说道,“不能因噎而废食。” 顾凤斓其实知道童司韶心里怎么想的,但她对年轻人所谓的尊重自由这类天真的幻想不感兴趣,她不想绕弯子,她觉得童司韶是榆木脑袋,不敲打不行。 “这样说吧,你如果能够帮我说服然子,让他从此放弃赛车,我就让浑水摸鱼帮你做空童氏。” 投石激起千层浪。 童司韶吃惊地猛地一侧头,正好撞上顾凤斓投来的笃定的眼神。 她打一个激灵,什么都明白了,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顾凤斓,“是你,让挥水摸鱼拒绝我?” 顾凤斓笑起来,“天真,我什么都没说,再说,这种事用得着我开口?“ 挥水摸鱼一接到这单,马上派人联系上顾凤斓的秘书。裴童两家关系复杂,他们可不敢擅自接下这单,万一得罪了裴氏,那是吃不了兜得走的。 干他们这一行,也是看人下碗碟。碰到这种大集团,绝对不敢对他们下手,还要通风报信,搞好关系。 这就是资本无形中产生的力量。 她还以为顾凤斓至少会拿金钱羞侮她,就像那些狗血电视剧里豪门无脑恶婆婆一样,没想到,顾凤斓只想让她知难而退。 手腕更高! 童司韶忍住骤然升起的怒气,刚要开口,顾凤斓看穿她的想法,张口提醒,“不要意气用事,考虑清楚再回复我,我给你三天的时间。” 真是太盛气凌人了。 童司韶心想,我压根不用考虑,我不会接受你的条件的。但是张嘴的瞬间,许多念头挤满了脑海,使她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我……“她正勉力开口。 了望塔的玻璃门突然被打开,一群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裴意然。 第130章 不许耍帅! 裴意然已经穿好赛车服,正在戴头盔,听到控制室里的人告诉他,主母与准主母两人大驾光临。 他大吃一惊,拎着头盔,拔腿就跑,通过快捷通道赶到这里来。 明皓一听顾凤斓来了,赶紧带着那些flyd高层,马上跟过来迎接。 “妈,司韶,你们怎么来了?“裴意然快步走到顾凤斓面前,有些紧张地打量着她们俩。 “别那么紧张。”顾凤斓一眼识破他的担忧,“妈妈想要欺负她,难道会用这种大张旗鼓的方式?一恋爱,你这脑袋瓜都变傻了。” 已经走到顾凤斓面前正准备打招呼的明皓,以及flyd高层,一下子全笑开了。 “裴妈妈真是幽默,我们这些年轻人头脑都还没那么灵活呢。”明皓瞬间拍起了马屁。 “你们都比然子懂事。他可不会觉得我幽默,只会嫌我啰嗦。”顾凤斓满是嗔怨地瞧着儿子。 “妈!大家都在场,你给儿子点面子。”裴意然委婉地说道。 在场的人都发出会心的笑容,无论是真笑,还是假笑,反正这个时候捧场总无大错儿。 顾凤斓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儿子,“从来不服软的人,现在却服软了,真是男大不中留。“ 明皓赶紧打圆场,暗自对着裴意然使了个眼色,说道,“你也真是的,让裴妈妈一直站着说话,裴妈妈腿都酸了。” 他转头挽起顾凤斓往门口走去,边走边说,“裴妈妈,你站了那么久,肯定累了。要不,你们先到休息间坐下来休息休息,喝点茶,回头我们好好聊。” 明皓贴心得就像件小棉袄,难怪顾凤斓这么待见他,快把他当成儿子一样看待了。 顾凤斓打量了明皓一眼,看到明皓也已换好赛车服,“你跟然子一起试车?” 明皓点点头,堆起满脸笑,“所以裴妈妈你放心,有我坐在副驾帮你看着然子,他不敢乱来。他开快了,我会提醒他。“ 顾凤斓伸手点了点明皓的额头,怪嗔道,“你啊,尽会挑好听的说,明一套,暗一套,都在帮那个浑小子骗我。你啊,跟他一样浑。“说着,跨步出了了望塔。 那群人跟在他们身后走了出去。 裴意然放慢脚步,与童司韶一起落到了后头。 “怎么碰到我妈妈的?她跟你说了什么?“裴意然牵着她的手,示意她放慢脚步。 童司韶停下脚步,伸手摸了摸他的赛车服,“这种赛车服可以防火吧,是fia认证的赛车服吧。” 裴意然穿着一套蓝白相间的赛车服,前后面是纯白色,两侧间有蓝色条纹,他身材高挑,比例均匀,这么一穿,真是腰以下全是大长腿,酷毙了。 “嗯。八百度的高温之下,也可以保护车手12秒不受高温伤灼。很安全的。“裴意然洒脱地挥了挥手臂,在童司韶面前转了一圈。 “知道你很帅。“童司韶抬起脚跟亲了他唇瓣一下,”但不许耍帅。“ 她拿过他手里的头盔看了看,“为什么衣服和头盔都没有品牌?是自己设计的?” “嗯。”裴意然略带得意地看着她,“全是我自己亲自设计的。” “安全吗?有f1认定那样高质量防火防震的吗?“童司韶摸着安全帽的夹扣问道。 “防爆防火,肯定安全。“裴意然笑着说道,”我亲自设计的,还能不安全,对我有点信心。“ 他微微弯着身子,让童司韶帮他戴上了头盔。 “安全第一,不许耍帅。“童司韶帮他扣好夹扣,”会不会太松了些,要不要调紧一些。“ “不用,正好。“裴意然转动的头颅说道。 “走吧。“童司韶抬头看了看,顾凤斓那队人马已经走没影了,她要跟上去,悄悄话说得太久,顾凤斓又会担心上的。 “司韶。“裴意然侧过头盯着她看,”我妈,真的没跟你说什么?没为难你?“ “我说没有,你肯定也不会相信。“童司韶笑道,”不过,女人之间的战争,你不要掺和。我知道你妈难对付,但我也不怕她。“ “你……“裴意然刚要张口。 “你放心,我对付得了你,肯定也对付得了她。“童司韶说道。 “其实……“ “如果我连你妈也应对不了,以后凭什么在你裴家立足。“童司韶说道,”所以,你让我自己试试看。“ “但……” “你别掺和就行,你让我自己拿主意。” 每次裴意然想开口,都被童司韶打断,他其实很怕童司韶知难而退,现在看她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反而放心了不少。 他忍不住笑道,“我妈是出了名的难对付,我真怕你不是她的对手。“ 童司韶用手触他的胳肢窝,“有你这样灭老婆威风,长母亲志气的嘛。有你这样偏心的嘛。“ “司韶。“裴意然眼光闪烁,他知道母亲的厉害之处,他已经全力在保护童司韶了。但是却无法阻止她们俩短兵相接,毕竟以后要成为一家人。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这道理童司韶也懂,所以她打算认真应付,“别担心,只要你不动摇,你妈总会有所顾及的。你妈不是那种无知妇孺,不会乱来,而我,也喜欢与聪明的人过招。“ 裴意然不再说什么,把她送到休息室门口,自己并没有进去,而是直接去了赛场,预定的时间快到了。 倘大的休息室里,只剩下顾凤斓一个人。 童司韶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状似随口说道,“意然哥哥的赛车服还是他自己的设计的,应该比外面买的更安全。“ “肯定比外面的安全。”顾凤斓居然搭了这么一句。 刘伯真是神出鬼没,童司韶进休息区还没有坐上一分钟,他就端着茶盘进来了。 顾凤斓端起茶杯时,问了一句,“快开始了吧。” 刘伯抬头看着正前方的一块大屏幕说道,“应该快了。他们正在进行最后一轮排查。” 刘伯怜惜地看了顾凤斓一眼,身先士卒,确实是好领导的素质之一,但亲自上阵的是自己的儿子,哪能不心疼,可怜天下父母心。 顾凤斓叹了一口气,“一晃,十年又过去了。” 刘伯似乎也不胜唏嘘,“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少爷长大成人了,只是这二十年,您过得太辛苦,等少爷娶妻生子了,你正好坐下来,歇口气。” 顾凤斓轻轻摩挲着茶杯,没有吭声。 刘伯在角落处找了张椅子坐下,也没再开口。 倘大的房间里,只听到屏幕里传来细微的倒计时音乐声。 第131章 制造一个缺点,来保护他 在等待试车开始的几分钟,童司韶以为,沉默会是今天的康桥,她已经做好坐冷板凳的准备了。 结果,顾凤斓却盯着茶杯,眼光流转,忽然开了口,“刚才向然子告状了吧。” 童司韶坐直了身子,沉吟地说道,“为什么要向他告状?告什么状?” 她真诚发问,接下来说的话再是实称,“裴妈妈,你若真想要胁我,我告状也没有用。我知道,意然哥哥还没有强大到,足以扳倒你的程度。” 刘伯在角落里听到童司韶“出言不逊”,心里麻了一声,不得了,这姑娘要造反。 顾凤斓淡然笑了,“看起来,你是吃定然子了。” 这段时间,一直有个问题在困扰着童司韶,她也想求证,“意然哥哥比我厉害多了,我怎么敢这么想。他的气海俞穴倒是个致命的缺点,以后,我会提醒他的。” 听到“气海俞穴”,顾凤斓的脸色微微变了,刘伯也坐不住了。 顾凤斓下意识地反问道,“什么气海俞穴?” 童司韶看她的神情,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外界传闻意然哥哥的气海俞穴与常人构架不同,在发烧时,只要摸上一摸,就会全身麻痹。我当初,确实也是用这种方式制服了他。你想说的是这件事吧?” 顾凤斓没想到,她竟主动交待了这件事,似乎并不想拿这个把柄,继续控制裴意然。 “没想到,你倒是诚实,自己承认了。” 童司韶抿着唇说道,“没什么不敢认的。当初我为了逃命,确实利用了意然哥哥。不过,现在意然哥哥对我很好,我不想再利用这件事,来胁迫他了。” 顾凤斓笑了笑,回头对站在身后的刘伯说道,“她利用完了,又在我面前卖这个乖,真是心思巧妙,看来,我们都低估她了。难怪然子会栽在她的手里。” 刘伯含笑说道,“少奶奶知道骗不过你,干脆就招了,还不算太傻。” 顾凤斓刚想说什么,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九宫格里出现一辆超玄的白色运动超车,整个造型十分具有未来感。 前车身的线条像蝙蝠一样往前俯倾,再加上两侧对称呈梯形状的蓝色车灯,从正面看就相当亮眼。 后车身微微翘起,滑出优美的弧度,充满了太空元素,和极简主义设计,从侧面看,同时具备优雅和桀骜不驯的风格。 这个风格太符合裴意然了,简直就像为他量身定制的一样。 在场的三个人全都盯着屏幕,可惜看不清挡风玻璃后的人影。 为了加强视觉效果,车子发动的时候,屏幕拉远,屏幕前的人就像观看3d一样,直觉车子迎面开来,从头顶上呼啸而过。 顾凤斓一直盯着屏幕,突然说道,“你想清楚了吗?我突然不想给你三天时间。” 童司韶也紧张盯着屏幕,“这件事,目前我不会答应你的。” 顾凤斓问道,“为什么?难道你不担心然子?” 童司韶屏着气息看着跑车又飘移过一个弯道,“生死交错的感觉,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享受到的。” 顾凤斓皱眉,“有什么好享受的。” 童司韶回过头看她,“你应该比别人更清楚这种感受,你不应该强迫他放弃。。” 一个人一旦拥有了权力,不到死了那一刻,是不想放下的。生死交错的快感,也会永远伴随着他们。 顾凤斓冷笑,“我做事,轮到得你来教训?” 童司韶伸手摸摸鼻子,佯装尴尬。 刘伯赶紧给顾凤斓空茶杯添了水,陪笑,“少奶奶怎么敢教训你,她就是个小孩,口没遮拦。” 自那以后,没有人再开口,大家都紧盯着屏幕,一直到试车结束。 裴意然与明皓打开车门下车,站在车身前向屏幕做了一个胜利的动作。 屏幕里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三年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 顾凤斓起身,往门外走去,刘伯赶紧问道,“今天还要去上班,留下来跟少爷一起庆祝吧。” “庆祝什么?”顾凤斓,“庆祝他终于成功忤逆我了?” 刘伯微微笑着,不说话。 他把顾凤斓送到门口,交待门外的保全将她安全送回主宅去。 回过头,看到站在他身侧的童司韶,脸上浮起怜惜的表情,这孩子,还需要再敲打敲打。 “少奶奶这是要去找少爷?”刘伯问。 童司韶刚要回答,手机发出微信留言的提示音,裴意然让她不要乱跑,就在休息室里等他。他过半个小时来接她。 “刘伯,你先去忙你的吧,我在这里等意然哥哥。”童司韶折回沙发上坐好,一回头,发现刘伯跟了过来,笑眯眯地看着她。 童司韶一下子回了魂,“刘伯,你还有事?” “少奶奶,你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刘伯边拿起茶壶给她添水,边闲话家常。 刘伯虽然是裴家的管家,但他吃穿用度几乎与主人无异。 气度修养更是一点都不亚于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童司韶有些不习惯被他这么近身侍候,“刘伯,你也坐下吧。” “好!”刘伯在她对面的组合沙发上坐下来,“少奶奶,刘件有一件秘密,你想不想听?” “不想。”童司韶干脆利落地回绝,“不用告诉我什么秘密,我还想活得长久些,活得安全些。”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总是活不长,尤其在豪门贵族圈里。 刘伯被拒后,却笑出满脸褶子来,一个人心里藏着太多的秘密无人倾诉,也是一件痛苦的事。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光明正大向人倾诉了,哪会轻易错过这样的机会。 “来,少奶奶,你坐稳了。实不相瞒,少爷的气海俞穴根本没事。他这个弱点,是我有意放出风去的。主母说了,他应该有个缺点,省得别人太过关注他的过敏症,至于原因,你大胆猜。” 童司韶心里哆嗦了一下。 果然! 晴天霹雳! 让晴天霹雳霹顾凤斓去吧! 还有眼前这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人。 他们看起来畜生无害,实则老奸巨滑。 为了保护儿子,顾凤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但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布局高手,活学活用了: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顾凤斓用类似这样的招术究竟钓了多少鱼,不得而知。 但是,那些人的下场却是可想而知的。 还好这段时间,童司韶越想越疑惑,以顾凤斓的精明,怎么会让裴意然这个致命缺点流转出去,而且既然顾凤斓抱孙心切,为什么不利用儿子这个缺点,逼他就范呢。 第132章 嫁进豪门就为了当母猪? 童司韶还以为自己是个开了金手指的穿越者,没想到也是他们的瓮中之鳖。 幸好自己没有自作聪明,没仗着这个把柄肆无忌惮。 永远留一手,确实是保命之本。 只是有一件事让童司韶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气海俞穴的秘密是假的,那为什么她对裴意然行之有效呢? 从说完那个秘密起,刘伯就没放过童司韶脸上任何表情,显然,他也看出童司韶的困惑。 他似乎也有着与童司韶一样的困惑。 “是啊,主母和我也都百思不得其解,怎么是你,单单是你,成了漏网之鱼?少爷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抵抗?” “……”这句话究竟有几个意思? 意思是,他们不但从监控里观看了全程,而且看到裴意然被虐成那样,却不出手阻止。 救命! 童司韶以为自己很变态了,没想到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随着童司韶不屑一瞪眼,刘伯笑着很无辜,“少奶奶放心,监控早被少爷自己洗掉了。不过少爷被催眠治疗时,自己说了,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你们也在侵犯他的隐私啊。”童司韶惊愕于他们的无耻。 “可怜天下父母心。”刘伯轻轻叹气。 这句话可不是万能油,难怪裴意然对顾凤斓的隔阂那么深,她的控制欲也太强了。 把童丽颖安插在裴意然身边还不放心,又安插了南希做他的心理辅导,顾凤斓是想从精神到肉体都控制住儿子。 太可怕了! 童司韶的双眼因为愤怒而闪闪发亮,双颊也掩饰不住浮起红晕。 刘伯是个人精,有什么看不明白的,这女娃纯粹,真不真心,或者还很难下定论,但是此刻,她是真心为少爷抱不平的。 他叹了口气,“少奶奶有所不知,这嫁入豪门,有许多讲究的,主母她责任重大,又只有一个宝贝儿子,她不敢有任何闪失。” 可惜的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在商场上无往而不利的常胜将军顾凤斓,也不得不承认,当命运来临,无人可挡。 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刘伯本着启蒙的精神,三言两语把一些潜规则告诉童司韶。 豪门娶媳妇有讲究。 互相防患是常情,彼此算计是常理。 小开们一般不设独立账户,用得都是妈妈子卡。 这是为了避免婚后财产纠纷,大家方便好算账。 年轻人就该自力更生,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刘伯侃侃而谈,最后总结了一句,“所以,不管哪一个人嫁进豪门,离婚时家族财产是一分也分不到的。当然管吃管用没问题。” 给童司韶整不会了。都说贫穷限制了人的想象力,她泡沫剧看得太多,满脑子都那种颐指气使的恶婆婆形象。 现在想来,写那些玛丽苏剧本的作家编剧,也全是与童司韶一样,没见过世面。 为了流量,使命狗血。 殊不知,有时人与人的距离,也不过背靠背的距离。 童司韶认真求教,“那么,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嫁入豪门?她们究竟图什么?” 刘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童司韶,“母凭子贵啊,一胎一千万,生男的再加五百万。而且与裴氏联姻,可以分享到顶级资源,可以少走多少弯路,你懂得。” 前有母猪待命,后来净身出户,通往豪门的条条大路都是绝人命啊。顶级资源关她屁事啊。她又不是一个工具人。 童司韶哀嚎一声,“你们想娶的不是媳妇,是母猪。” 刘伯用眼神暗示她,“母猪一胎生七八个,生一胎就有七八千万的收入,我看少奶奶你是比不了的。不过,主母自愿当猪宰,这样敲主母主杆的大好机会不要错过,你也牺牲一下,当猪养,岂不两全其美。” “……” 这番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童司韶还不能为了自证清白,一年生俩打他脸。 她呆呆坐在那里发愣,裴意然这么进来的,刘伯怎么退出来的,她都没有意识到,直到裴意然剥了粒荔枝塞入她的嘴里。 “好啦,快回神了。”裴意然每次见她神游太空,心里就觉得不安。 童司韶细细咀嚼果肉,接着将小核吐了出来。 “你从哪里找来这些有核的荔枝?” 裴家果园引进先进的种植技术,像西瓜啊,荔枝啊,龙眼啊,葡萄啊,基本都是无核的。 可惜童司韶反而不喜欢,她这个人守旧,总觉这些杂交水果,失去水果原味了。 “一口吃下去,多没劲啊,连个回味的余地都没有。吃这些水果就是要享受吐核的乐趣。把香甜的果肉吃进去,把硬核吐出来。你看,多像吐糟,一个人怎么可以不吐糟呢,多没意思。” 每回她这么振振有辞的胡说八道,裴意然都只有抚额的份。 他要是敢反驳,童司韶就会缠着他理论,理论到床上,虽然很兴奋,但被占便宜的都是他。 “我让刘哥到超市买的。我已经交待刘伯了,以后在后山单独划出一个小果园给你,你想种什么都可以。” 他以为这么说,童司韶会很高兴,结果,童司韶却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种不种无所谓,就算种了,也不可能是我的。” 裴意然不解地看着她,这不像她的性格,以她的性格,应该兴致勃勃带着一群果匠杀上去,该挖土的挖土,该搭架的拱架,就算只是种植,就算以后都吃不上,她也还是乐意享受这个过程的。 但她的神情又只是沮丧而已,不很凝重,如果来自他母亲的压力,表情肯定会严肃很多。 他一猜就准,“刘伯跟你说了什么?” 童司韶抬头看他,眼神中充满了鄙视,“他说,无论谁嫁到你们家,除了生孩子,一分钱都别想拿。” 见她那么一本正经,裴意然忍不住笑了,低头剥开一粒龙眼,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一手喂了进去。 ”甜不甜?“ 童司韶咀嚼完咽下去后,愁眉苦脸地问道,”是不是涪陵荔枝?“ 裴意然闻言扑哧一声又笑了。 ”快回答!“她一语双关。 ”当然不是。“他倒也坦诚,“嗯,裴氏的财政大权都捏在我妈手里,家里的钱罐子也归我妈保管,大家想花钱,都得经过她的同意。” 童司韶挠挠头,还是想确认一下,“你用的是你妈的子卡,你花得每分钱你妈都知道?” 难道嫁给他以后,真的一分钱都分不到? 那童丽颖和南希还追个屁。 这么一想,童司韶还挺开心的。 裴意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还给她解惑。 “如果想花家里的钱,只能用我妈的子卡。这是打小就立的规矩,也不止我家是这样,我们这个圈子基本都遵循这个约定俗成的规矩。”他本想举明皓为例,但又觉得不妥。也许在他们圈子里觉得习以为常的潜规则,对圈外的人来说,是不可思议的。 果不其然,童司韶觉得难以想象,“可你,你们现在是个大人了啊,自己也能赚钱了。为什么连这点自由都没有?” 第133章 裴氏有祖训,不得离婚 裴意然还怕童司韶不理解父母对他的深情厚意,又耐心又细心地解释着。 “这都得怪万恶的金钱,做父母的深怕孩子遇人不淑,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得不替孩子着想,这样做的好处就是防微杜渐,有备无患。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话被滥用至此,难怪诗人会成为祸国殃民的罪人。 没想到裴意然年纪轻轻,还挺有孝心的。 且国学底子也不赖,熟悉成语,出口成章。 见识到了!!! 童司韶不解其中味,不遗余力地追问,“你不会觉得不安全感吗?一点隐私都没有了。你走到哪里,在哪里消费,消费些什么,你妈都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裴意然眨了眨眼睛,通情达理地说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白掉的馅饼。” 就几句话的功夫,童司韶在他身上又发现了一个优点,懂事,真懂事。 受教了! 童司韶犹不死心,希望能警醒他,“这么说,你们身无分文,连花一分钱的自由都没有?” 无视她一言难尽的眼神,裴意然掷地有声。 “我有花千百万钱的资本,有没有自由很重要?” 原来妈宝男无论在精神上,还是在物质上,都是无产阶级者。 姐的气势打开了。童司韶相当讲义气地说道,“没事,等姐赚了钱,养你,帮你做张带你名字的主卡,不会妨碍你的自由。” 还好裴意然给她的子卡她分文未动过,不然平白给降了一辈,成了孙儿辈了。 裴意然听了童司韶的话,却像个小媳儿一样,开心地抿嘴一笑,抬眸望牢她。 “养一辈子吗?” 童司韶昂起胸膛,“当然。不过你得嫁韶随韶,守男德是第一要义。我吃什么,你吃什么,不得挑三拣四。你能做到否?” 裴意然微微一笑,盈盈的脸上充满了柔情蜜意。 “嗯。” 童司韶心神俱荡,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一笑啊。 有这样的盛世美颜,何愁没地方吃软饭。姐更巴不得亲自把这碗软饭喂到你嘴里。 裴意然笑着笑着,俯下身子,温柔地亲向童司韶的额头。 八字还没有一撇,已经把她当成金主来侍候了。童司韶无语,我不是你妈,等我有钱包养你的时候,是一两个亲吻所搞不定的。 “不过,”裴意然用手抚开童司韶覆额的刘海,轻轻摸着她的眉骨,呵出来的热气熏着她痒痒的。一面说,“我自己偶尔也打打零工,赚点外快。” 唉,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容易,都需要鼓励。童司韶不吝安慰道,“你能靠长相吃饭的,不需要靠才能。赚多赚少不是问题,不过,究竟能赚多少?” 裴意然抬头起想了想,有些迷糊的模样,语调慵懒,“大抵还能比为裴氏所赚得多一些吧。” 原来flyd公司这么赚钱了,“知道,还好你还有flyd,不用卖身了。”她既欣慰,又失落地安慰他。她还是很期待他卖身求包养的模样。 “flyd最初也不赚钱。”裴意然带点烦恼地,“我12岁开始,偶尔会接破解黑客的生意,或者也做黑客的生意。我的第一桶金,就用来买下君临森域那套公寓。” 搞flyd是属于创业类,创业类一开始不是赚钱,反而需要投下资金。 他当时为了摆脱顾凤斓的控制,不得不下海接单。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flyd在业内已成大势,顾凤斓就算拿裴氏集团威胁他,对他事业的影响也微乎其微了。 裴意然表情淡淡的,并没觉得这样说有多了不起。 童司韶感觉自己多嘴了,她决定,以后不该她操心的,不要瞎操心。 同人不同命,虽说有时人与人的距离,只是背靠背的距离。 但更有时,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比人与动物之间的距离还大。 资质好到甩别人一个地球的时候,世间任何规律对他们都没有限制作用。 他们站在资源的前端,鲸吞一切最好的资源,与凡人造成断崖似的距离。 所谓平等,充其量是一种精神自慰。 在某些事情上能有对等的结果,那已经是万幸。 童司韶有气无力,悻悻然骂了一句,“万恶的资本家。” 其实心里知道,以裴意然的资质甚至可以突然任何制度的局限。 裴意然恍若未闻,越发歪腻地摸向她的下颌,慢吞吞说道。 “对了,给你的子卡不是我妈的,而是我自己的。等咱俩结婚了,裴氏的钱你可能花不了多少,我的钱你可以随便花。” 童司韶悠然向往,“那如果离婚呢?”能分到一半的财产吗? 裴意然手一顿,目光幽寒地看着她。 “裴氏有祖训,只许结婚,不许离婚。我们不能破例。” 你们家都是老古董,时代不一样了。 童司韶曲线救国,“那分居有吗?这就不算破例了吧。” 裴意然噎了一下,又开始磨牙,“童司韶!” 他的人设一直在小奶狗和小狼狗之间转换,真让童司韶不习惯。 她凑过去,在裴意然耳边吹着气。 “意然哥哥,你好坏,你骗人。” 又娇又媚的声音从耳道烧进去,就像一只羽毛轻轻挠着裴意然。 他忍不住低低叹息。 “意然哥哥,你妈妈说你的弱点不在气海俞穴,那你的弱点在哪里?在这里吗,还是在这里?” 裴意然无法出声,什么都可以是假的,但温度骗不了人。 “意然哥哥,你说你弱点究竟在哪里?” 她能到的所有领域,全是他的软肋。 裴意然有点坐不住,将童司韶往怀里搂,颤微微的下颌抵着她的脑袋。 “意然哥哥,你那一回为什么不还手?” “意然哥哥,如果十年前被你妈妈抓到了,我的下场会不会很惨?” 裴意然有些艰难地将上半身挪开点距离,与童司韶对视,灼热的呼吸与她纠缠。 他喉结抖动,声线哑得厉害,不过仍吐字清晰。 “不会。” 他其实好喜欢童司韶佯装威胁时挑着眉毛凑过来那无比俊俏的模样。 带着另有风味的娇媚。 “可你就不怕我会害你吗?” 裴意然把头埋回到童司韶肩窝里 ,哆嗦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回答。 “你不会的。” 他挣扎在临界点的时候,她咬着他的耳朵,“意然哥哥,赶紧出来吧。” 他像得了大赦似的,果然应声而出。 第134章 不生也随她高兴 四个小时后,回到卧室研究完避孕套一种用法的两个人,又开始研究起另一种用法。 “你看,我就说有古怪吧,果真有古怪。”童司韶将正在漏气的避孕套举到裴意然面前,一脸得瑟地说道。 她在网上邮购的充气筒今天刚到货,她立刻拿来给避孕套充气,结果正如她所料。 这些避孕套都是刘小管家买来的。 童司韶站在那里,眉飞色舞,眼光流转地看着他。 她手里拿着一个不断漏气变小的小透明“气球”。 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好笑,裴意然强忍着笑意,摆出严肃的表情说道,“没想到刘哥居然阳奉阴违,我看他这个月的工资都不够赔这些避孕套。” 童司韶提醒他,“肯定是刘伯教他的。我就觉得刘伯每次看我表情都很怪,我就知道他诡计多端。” “再怎么诡计多端,也比不你的聪明机智。”裴意然披了件睡衣起来,诚心赞道,“还好你机灵,提前做了防备。” 住进裴家主宅后,他们所用的避孕套都是童司韶亲自到超市购买的。 小林他们也被警告封了口。 每次doit前,童司韶都要亲自检查一遍,尽管她过份的小心翼翼,让裴意然心里产生过不爽,但是童司韶告诉他,她希望他们的小孩是在父母诚心的欢迎中降临,而不是被当成赠品附带送来的。 裴意然被她的说辞打动了。他一心期盼他们的小孩,也不过是想用这种方法,更长久地留住童司韶。 如今,童司韶已经答应了他的求婚,他也别无所求了。 生不生小孩,就让她做主吧。想生就生,不想生就算了。她高兴就好。 “那是!”童司韶对自己的机警很满意,她想了想,“不过,你现在还是不能惩罚他们。别让他们知道,我们知道了这件事。不然,刘伯又会想出别的方法达到他的目的。” “聪明。”裴意然揉着她的短发,沉思了几秒,“不过,刘哥这个人,以后不能用了。” 已经给过他一次机会,他却不珍惜,仍然分不清,谁才是他应该忠心的人。 童司韶听出他语气里的冷意,不禁皱起眉头。 “他倒不是不忠心,他就是还没有把你当成一个个体,还只是把你当成你母亲的附属品。他对裴家应该是忠心的。” 自从童司韶住进君临森域后,刘小管家一直对她客气有加,这里头固然有裴意然加持的缘故,但是他自身的素养,也让他没有狗眼看人低。 童司韶觉得,刘哥这个人就是受他父亲的影响太深,小惩大戒,应该再给他一个机会。 裴意然垂眸看她,她的眼神干净而明亮,白净的双颊泛着健康的红润。 她生性敏锐,洞察力强,比如普通人,多了一份对危险的警惕。 但是,她毕竟长期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没有真正经历过,为了一己之欲,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生活。 她的心肠还是太软。 但是裴意然内心纠结,不知道是向她戳破真相好,还是让她保留着几分纯真的好。 倘若她也变得势利而毫无人性,那他还会喜欢她吗?那她还会留在他身边吗? “对别人永远比对我好。”裴意然抛开纠结,带着不满,低头吻向她。 只要跟她在一起,他的内心就会很快恢复平静。 无论她淘气也好,安顺也好,那强烈的生命感,总能吸引着他,安抚着他。 童司韶被吻得七荦八素,合理怀疑,他是在报刚才的一箭之仇。 “好啦,他们正在等你开庆功宴啦。”童司韶想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时间还来得及。”裴意然把手伸向他梦寐以求的地方,难得占据主导的一方,他不想错过良机。 在床上,他总是被欺负在先,不然,她就会委委屈屈,一连几天不肯碰他,也不肯让他碰。 有时,她就是这么蛮不讲理。 但等她把人欺负够了,她也会讲点理,那时就肯让他主导先机。 她情难自禁发出声音,他低头,一边吻她,一边沉迷地看着她。 短短一个小时,他像是用力深入她的灵魂深处,两人的灵魂融为一体,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她被他的执着同化了,不再抗拒,而是反手抱紧了他。 他喜欢这种感觉,被她拥抱,被她需要。 急风骤雨终于过去,裴意然平了气,抱起童司韶去了浴室。 两人清洗干净后,他又将她抱回到床上。 丢在床头柜抽屉里的手机,再次发出震动声响。 裴意然起身,倒了一杯水,准备喂童司韶。 “我自己来,你先接电话,明皓估计等急了。”童司韶接过水杯说道,他们刚开始的时候,手机就响了,裴意然看也不看,直接就丢进抽屉里。 裴意然一接起来,明皓的话就跟连珠炮似地打了过来。他们约好今晚开庆功宴,他就怕裴意然不去。 裴意然的兴趣果然不大,“你去就行,我去不去无所谓。” 裴意然开着免提,明皓那欠欠的声音听起来就自带滑稽感。 “……你太重色轻友了,大家忙活一场,你不要这么不给面子。” “嗯。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就是一个重色轻友的人。”裴意然把免提点开后,就把手机丢在床头柜上,与童司韶并肩坐在床头,低头从她的水杯里喝了一口水。 明皓在那边啧啧几声,听那声音是不打算放过裴意然。 “然子,你真不够意思,当初你在米国孤枕难眠的时候,我可是……” 不知乍地,裴意然突然紧张地坐了起来,一把将免提点掉,“别胡扯了,谈正事吧。” 对面的明皓暗自笑了一声,老子就猜道,童司韶肯定坐在你身边。你在米国孤枕难眠时,向我打听什么叫腐书,拜托我帮你订制的事,绝对不想让她知道。 不让老子出卖你,很简单,无论如何今晚一定要来参加庆功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把这些事全丢给他,自己躲清静去了。 裴意然眼见躲不过,转头征询童司韶,“一起去吧,就是喝酒聊天,闹上一闹。” 童司韶摇摇头,“这种场合不适合我,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去,不要让你的团队失望。” 裴意然拗不过她的劝说,童司韶帮他挑了一套好看的休闲装,将陪他下楼。 “还是一起去吧。”末了,裴意然又在劝说。 “下回吧,等新品正式宣发的时候。” 好不容易把裴意然劝出了门,童司韶转身上楼,刘伯从客厅赶过来问道,“少奶奶准备开饭了没有?” “再等半个小时吧。”童司韶想了想。 回到卧室里,她没有开大灯,凭借着微亮的光,打开某扇衣橱的门,让全身镜亮到自己眼前。 几秒钟后,她的手机响了,童爱国打电话来提醒她。 “司司,今晚是小颖的生日,你怎么还没有到家啊,大家都在等你一个人,你赶紧来。” 第135章 在童丽颖面前扬眉吐气 童司韶盯着镜中的自己,她想好的托辞并没有说出口。 对面的童爱国深怕她不去,语气显得很焦虑。 “丝丝,你上次答应爸爸的,不要让爸爸失望。你坐缆车过来吃顿饭,很方便,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童爱国将她所能想到托辞先堵住了。 童宅主宅也建在这片别墅区里。 不但童宅,明皓家,南希家的别墅也都建在附近。 这些别墅之间,除了门前的山道,还有缆车作为交通工具。 从裴家果蔬园发出的缆车,途经七八站,才到山下,停靠站几乎囊括了裴意然的发小圈层。 所以明皓可以神出鬼没,想来就来。 南希的妈妈也可以拿茄子为借口,打发南希上门。 童丽颖更是近水楼台,成了他们的白月光。 “但是,姐姐她,可能不欢迎我。”童司韶的语气带着犹豫不决。 “你姐姐跟我一样,一直希望你能来。司司,你对你姐姐存在很深的误会,从小到大,她都很关心你,在意你,你真的不要再误会她了,她会很伤心的。” 也许童爱国说这些话时,也不完全在骗童司韶,童丽颖在他面前掩饰得很好,一开始,他是有些信以为真。 但是在他的“信以为真”里,暗藏着多少趋利避害的无形算计呢。 他就像那些自私冷漠的人,因为不想对别人付出,也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就会挑一些自己愿意相信的理由,借此堂而皇之漠视周遭一切,哪怕受伤害的人是他的至亲骨肉。 他早就看穿了李春晴母女俩的用心,也明白,童司韶当初受了多少委屈,但是他还是可以找到借口,为自己,为李春晴母女辩护。 童司韶的存在破坏了他一家三口的幸福,他就有理由把她当成仇人。 “但是,我没听到姐姐亲口说,我就不敢相信。”童司韶冲着话筒甜甜笑道。 绿茶嘛,她也当得了。当初童丽颖在童爱国面前使得那一套,现在童司韶使来也得心应手。 “那你等着。”童爱国没有多想,就把电话给了站在他身边的童丽颖,“你亲口跟她说吧。” 这个电话是童丽颖催着童爱国打的,她还怕童爱国心软,一直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打电话。 “爸爸!”但童丽颖没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她太知道童司韶有多渴望童爱国的关注了,她以为,只要童爱国出马,童司韶肯定会一口答应。 她接过电话,心里明白,这是童司韶的报复。 她内心的骄傲不允许她向童司韶低头,在童司韶面前,童丽疑一直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纵然裴意然的选择伤了童丽颖的虚荣心,她也还认为,那只是他一时被迷惑了心智而已,顾凤斓对童司韶不加掩饰的讨厌,给她另一份底气。 就算在医院那晚四人对质时她不得不道歉,那也是迫于裴家母子的压力,与童司韶本人无关。 在童司韶面前,童丽颖从未示过弱。她不习惯扮演那样的角色。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但一个人习惯于扮演怎样的角色,一时之间,很难进入与之对立的另一种角色。 毕竟还年轻,还不是老戏骨。 见童丽颖迟迟开不了口,童爱国急了,低声对她说道,“我一直教你,做人要能屈能伸,这点委屈都受不了,还怎么干大事?” 如醍醐灌顶,童丽颖马上了悟,不愧为童爱国看中的女儿。 “知道了,爸爸。”童丽颖清了清嗓门,对着话筒说道,“二妹,我生日,你怎么可以不出现呢。我跟爸爸一直在等你。你若不来,我们就不开席,一直等你来了为止。” “但是,你以前说过,我不配参加你的生庆。”童司韶心神不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整理着思绪。 “二妹,你记错了。我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童丽颖云淡风轻地否认。 “你是在指责我撒谎了?”童司韶咬着嘴唇笑了,“那我更不好意思回去了。” 童丽颖一下子窘住了,她突然明白这个电话的用意了,童司韶就是要她当着童爱国的面,亲口承认她曾经对她的伤害。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我们之间有误会。”童丽颖勉强解释。 童司韶看着镜中自己的口型,一字一句地问道。 “误会什么?难道不是你拿刀叉在我背上刻了“贱种小三”四个字的吗?” “难道不是你吩咐保镖将我关到屋里,不许我吃饭吗?” “难道不是你让张宏利勾引我,再拍下那些不雅的照片,毁坏我的名声吗?” 童丽颖忍不住驳道,“我什么时候不许你吃饭?你把白粥都喝光了,还故意把碗摔到地上,故意割伤了手,陷害我。” 童司韶的笑声从对面传了过来,“这么说,你是承认用刀叉在我背上刻字了?也承认,你让张宏利勾引我,坏我名声?” 在童爱国略带吃惊眼神里,童丽颖小声解释道,“我没有,爸爸,她现在只想污蔑我。” 童爱国根本不想追究真相如何,他只是觉得,童丽颖的应对能力太差了。 “道歉,说等她来了,你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她道歉。” 童丽颖按童爱国的吩咐做了,童司韶也没有继续为难她,她笑着应允马上起身回家。 收线后,童司韶仍然站在镜子前,她听到内心仿佛有一道声音,在催促她,让她赶紧回童家。 童司韶看着镜中的自己问道,“回家干什么?他们肯定不怀好意,不要对他们抱有希望。” 可是好像有人在回应她,“不会的,爸爸都愿意遵守妈妈的遗言,把你的分红还给你了。” 童司韶烦恼地挠了挠头,“这算什么恩惠,他给我的,是我应得的。又不是把他自己的那份分给我。不要被他pua了。” “爸爸肯把妈妈的那份还给你,已经很好了。你不能得寸进尺,否则他又该尽数倒向童丽颖了。” “他狡猾自私得很,不过是想拿小恩小惠,换取别人的死心踏实,他心里根本没有亲情,如果他心里爱着你,他在听说童丽颖所做的那些恶事后,就会向你追问求证,他没有,说明他不在乎,说不定他早就知道了,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童司韶刚才那么逼童丽颖,其实就是想看看童爱国的反应。她知道,寄主始终对父爱存着一丝的希望。 “但是,今晚童丽颖会向你道歉,当着爸爸的承认她所做过的事,并向你道歉。你不该错过这个机会。” “谁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 童司韶的内心,好像有两个小人,一直在那里争辩纠结个不停,吵得她头都疼了。 如果是寄主让选择,她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因为她终于在童丽疑面前扬眉吐气了。 坐回到床上,童司韶先点进李妈的微信,给她留言。 云卷云舒:李妈,你从老家回来了没有?我已经买到治疗风湿的云南效特药,等你回来,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第136章 赴鸿门宴 对童司韶的信息,李妈几乎秒回。 小容嬷嬷:小姐,我还在老家。老爷这次大发善心,又放了我两周假。他说我在童家服务了将近三十年,没什么休过年假,让我把积累的年假一次性休完。 李妈很高兴,带薪休完一个月的假期,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真是不要太爽。 最近童爱国,李春晴和童丽颖对她的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给她加薪,放她休假,童爱国还跟她承诺,要安排她儿子进童氏上班。 童司韶正在消化消息,她不相信童爱国会那么好心。 小容嬷嬷:小姐,都是沾了你的光。李春晴肯定看你长本事了,也不敢欺负我了。 云卷云舒:太好了,那你好好休息。要不,你给个老家的地址,我把药膏寄过去。 小容嬷嬷:小姐,我想在儿子正式上班之前,跟他一起去西藏旅游,他在网上购了票,我们后天出发。那瓶药膏还是等我回a城的时候,去你那里拿吧。 童司韶看李妈那么高兴,不想泼她冷水。 退出对话框,她靠着床头,支着颐想着心事。 童爱国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放李妈的年假? 打死她也不相信,他真的是因为良心发现,才放李妈年假的。 童丽颖的生日,那张奇怪的符咒,李妈的年假,单看每件事,都很正常,连起来,就显得很诡异。 童司韶本不想去,但是内心却一阵阵升起躁意,催促着她一定要去。 她打开衣柜,伸手去拿白衬衫,可是手一拐,却从衣架上拿出一条粉色的礼服。 这是李春晓从米国寄来的,她看了真人版电影芭比娃娃,觉得这种粉色礼服非常适合童司韶,便买了一条寄回来。 “你穿起来,肯定比芭比娃娃还漂亮。天真中带着性感,魅惑天下而不自知。” 裴意然看到童司韶试穿后,露出难以描述的眼神,不过,他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童司韶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这颜色对她来说,真是太浮夸了些。 她眉宇间带着阔朗的英气,与这种粉红有些相悖。 她正想把它脱下来,脑海里却突兀地响起一道声音 “好看,就穿这套去吧,童丽颖看到会嫉妒死了。” 童司韶定了定神,伸手拉开背后的拉链,拉了两下,没拉下来。 她对着镜子自言自语,“虽说人生如戏,但电影可以容演员无数次的试错,选取最好的角度,把最好的效果展示给观众,但人生不行,许多时候,只有一次机会,不容有失。” 童司韶定了定神,用了点力气,终于把礼服脱了下来,并手脚利落地穿好白衬衫,牛仔裤。 童司韶下楼前打电话给小林,让他备好车。 小林不动声色打听她的目的地,她告诉他,去童龙山庄。 别墅的名称这么土豪,除了童爱国,谁也想不出来。 童司韶下楼时,小林已经将车开到庭院,玲姐打开后车门,请童司韶坐进去。 尽管是接到临时通知,但小林与玲姐两人,都身穿制服,戴着白手套。 童司韶坐稳以后,小林征询,“那我们现在就出发,从西兰花园绕过去?” “嗯。” 相邻的两个别野,打开后门就可以直接穿过去的。 现在既然选择坐车招摇过市,当然就要从西兰花园出发,绕一大圈,再到童龙山庄。 小林是个明白人,知道童司韶想用体面的方式去童家。 谁知道这个家宴是不是鸿门宴,童家希望神不知鬼不觉,童司韶偏不让他们如愿。 车子只要从西兰花园出发,这一带的邻居就全都知道了。 曾经无限风光的童丽颖生庆,现在只能偷偷摸摸举行。 车子绕了一大圈,终于抵达童龙山庄的大门口。 里面早已经得到吩咐,大门打开,车子直接开进去,停在前院台阶前。 车停稳,玲姐下车,打开车门。 童司韶往外看了一眼,除了保安外,前厅门前空无一人。 童司韶坐着不动,吩咐玲姐,“上车,我们回去。” 小林不愧为老司机,将车子来了个漂亮的180转弯,一气呵成朝大门口开去。 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前厅的门被打开,从里面跑出两个人,其中一个人连跑边喊,“怎么回事,怎么又走了,人呢?” 保安赶紧跑过来,拦在车子前面,挥着手说道,“停下停下,小姐问话呢。” 小林似乎想开窗交流,童司韶说道,“不必理会。” 车子虽然被挡下来了,但是一行人坐在车里,并无半分动静。 保全不知所措,只能看向慢慢走过来的童丽颖。 童丽颖走到车窗前,伸手扣了扣车窗,童司韶这才让玲姐摇下车窗。 “来了,怎么不进去?”童丽颖有些紧张地问道。 “门口没人迎接,我还以为,我记错日子了。”童司韶笑着说道。 童丽颖的脸色变了,她没想到童司韶会用这种方法告诉她: 之前的我,你爱理不理,现在的我,你高攀不上。 童丽颖勉强笑着解释,“知道你要来,我本来等在门口迎接着,正好鞋带解开了,我就走到门后系鞋带,没想到你正好来了。失礼了,二妹你别见怪。” 童司韶瞧着后视镜里鬼鬼祟祟走过来的李春晴,抬眉冲童丽颖笑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往后退一步,我下车。” 玲姐早先一步下了车,从车后绕到另一侧,打开童司韶那一侧的车门,恭恭敬敬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童司韶踩着小白鞋落了地,扶着玲姐的手,款款往前厅走去,经过李春晴身边时,她笑道,“有劳晴姨出来接我,客气了。” 李春晴气得浑身一哆嗦,在童丽颖投过来警告的眼神中,含糊其辞低声应了一句。 童司韶大步从大门走了进去,看到坐在沙发的童爱国,甜甜笑道,“爸爸,你这是在等我吗?” 童爱国站起来,热情地说道,“可不是嘛,一家人都等急了,咱们赶紧入席吧。” 他张罗着,让众人进餐厅,一开始,在童爱国落座后,童丽颖就走到童爱国的下首,正打算坐下,回头看到,童司韶站在她的身后,并没有走到对面的打算。 她呆滞一下,看着拉开的椅子,对童司韶说道,“二妹,你坐。” 童司韶大大方方坐了下来,童丽颖走到她的对面,也坐了下来。 众人终于按序坐定。 童爱国坐上首,李春晴坐在他的对面。童司韶坐在童爱国的下首,而童丽颖坐在她的对面。 这一回,这一家人终于把位子坐对了。 这时,李春晴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她没想到,她费尽心机为童丽颖夺来的大小姐之位,今日又被童司韶夺回去了。 童司韶不管别人什么脸色,解开餐桌上的湿纸餐,开始擦手。 玲姐待童司韶坐好后,往后退了一步,立正着身子站在她的椅子后面。 童爱国待众人坐定后,吩咐管家,“请那位小姐到隔壁餐厅入席吧。” 第137章 鸿门宴2 听到童爱国是用那种家长式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童司韶扬了扬眉,回头瞅着玲姐说道,“我在家里很安全,这里不用你了。你也去吃个饭,放松放松。” 玲姐依旧站着笔挺,用军人似的嘹亮声音说道,“小姐,我来之前已经吃饱了,现在不用吃饭,也不用放松。” 童司韶“噢”地一声,抬起头对童爱国说道,“既然这样,爸爸,那咱们就不管她了,开动吧。” 在这个家里,童爱国的权威从没有被挑衅过,对于突发情况,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 这个玲姐是裴家新雇来保护童司韶的,不是那些知根知底的保镖。 童丽颖曾经派人调查过玲姐,玲姐的的身世很平凡,除了她出身于南方落没的武术世家外,没有其他特殊的地方。 玲姐跟她老家那地方人一样,高中毕业后,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让弟弟们可以继续上学,她便只能外出打工。 因为心里有气,有四年时间,铃姐几乎与家里失联,被裴意然招聘前的最后一份工作,是在一家中医馆里帮病人做针灸、拔罐治疗。 童丽颖眼见童爱国不打算再发声,她便向管家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强行将玲姐“请出去”。 童家那一排保镖用来干什么?小林都被强行请到隔壁用餐,还怕一个女人不成? 管家一收到童丽颖的眼色,便向玲姐走过去,他打算先说上两句好话,如果玲姐执迷不悟,那他就准备动粗。 管家跟着童爱作威作福久了,既瞧不起穷人,也瞧不起女人。 以前,管家对欺负童司韶的事很拿手,在他的印象里,她也还是个软柿子。最近老是听说李春晴哭诉抱怨,心里早窝了一口狠气,很想再给童司韶一点教训,让她明白,别仗着裴家的势力,就欺负老爷太太。 童司韶看管家那副模样,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侧过头,摆出一副看他如何行事的模样在旁冷眼看着。 管家走到玲姐面前,按他自己的想法,假装客气请玲姐到隔壁吃饭。 玲姐恍若未闻,连眼神都没有给他一个,仍昂首挺胸如石柱般站在原地,看着童司韶的方向,一动不动。 管家觉得自己好话说够了,便招手吩咐早就候在餐厅门口的几位保镖,“你们过来,请这位小姐去隔壁吃饭吧。” 童司韶冷笑了一声,看向童爱国。 童爱国却掏出电话,做出一副忙于电话没注意周边环境的姿态。 童司韶侧过看向童丽颖,童丽颖却招呼她,“二妹,吃菜啊。怎么不夹菜?” 他们入席前,桌上已经摆了四样冷盘,四样热菜。每个人眼前的酒杯也已经斟满了酒。 童司韶垂眸看了一眼摆在自己眼前的冷盘,是她爱吃的菜,蒜香柠檬凤爪。 她动了动食指,似乎想举筷,童丽颖拿起公筷,殷勤地夹了一个送到她的碗里。 就这一来一回的功夫,几位保镖已经将玲姐围住,势必想将她”请出“餐厅。玲姐却仍然声色不动,只是微眯着双眼问童司韶,”可以吗?“ 在童丽颖热切的目光中,童司韶将已经夹起来的凤爪又放回碗里,出声笑道,“我还没有见识过你的功夫,你跟他们好好切磋一下吧。都不用给我面子。” 玲姐却说道,“以一抵三,我可以,但以一抵五,比较难。我可以请人帮忙吗?” 童司韶捕捉到童丽颖眼中很快闪过的失望,啪地一声,放下筷子,这才回玲姐,“噢,没问题的。” 玲姐伸手把蓝牙戴上,“进来帮忙吧,大哥。” 餐厅窗户的玻璃窗突然从外面被打开了,带着青草味的热乎气息一下子熏了进来。 小杨的脸出现在窗口,他冲玲姐说道,“我很忙的,要动手,你们快点啊。”他话音未落,人已经从窗口跳了进来,在他身后几条身影兔起鹘落,众人只觉眼睛一花,一转眼,童家几位保镖反而被包围了。 童家保镖一看这个阵势,气势立刻软了,连腰中的武器都不敢拔,个个面带紧张,动也不敢动。 他们以为玲姐只是一介女流,又不知名,才敢那么放肆,看到小杨露脸,心知坏了, 业内谁不知道杨晋武和他的手下多不好惹,业内出了名的魔鬼兵团,硬碰硬那是要倒霉的。 别看他们是保镖,他们比谁都惜命,待在童家只想混个日子,更不想因为得罪了裴家而在业内混不下去。 小杨,杨晋武走过去拍了拍保镖队长的肩膀,“走吧,我们好久没切磋了,今天正好碰到了,切磋切磋。” 童家的保镖队长已经四十多岁了,在童家当了几年的米虫后,每天只想躺在温柔乡吃香的喝辣的,身子早已被掏空,哪里是天天勤练的年轻的小杨对手。 “杨哥,以后吧。今天是大小姐的生日,大家一起去喝杯酒吧。” 杨晋武抬眉,“你家大小姐,我们的少奶奶?我怎么听说我们的少奶奶生庆是在十一月份的。” 保镖队长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童丽颖一眼,没有回应。 杨晋武朝童司韶的方向仰了仰下巴,“那才是你们的大小姐,裴家的少奶奶。” 保镖队长讪讪地笑了。 难得不但童丽颖忍下这口气,李春晴似乎被吓傻了,竟也没吱声。 杨晋武抓着保镖队长的肩膀,把他强行往门外带去,“走吧,我们去切磋吧。” 保镖队长挣扎了一下,小杨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一脚踢在他膝关节后侧腘窝,立刻把他按倒在地。 童家其他保镖眼睁睁地看着,却不想上去帮忙。 李春晴吓得终于一嗓子嚎了出来,“你们这是干什么?这不是绑架抢劫吗?” 童爱国也终于把电话放下了,站起来气势十足地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时,窗口又传来一道声音,“童老爷,他们就是同行切磋,你们不要太紧张。随他们玩玩。” 小林,林晓晨袖着手站在窗外闲闲开口。 “……”童司韶心想,你们都好会摆谱。这件事,硬被你们玩出舞台风格了。 童爱国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毕竟是一家之主,在一群保镖面前这么下他的面子,他哪里忍耐得住,转身朝童司韶喝道,“你姐姐生庆好心请你吃饭,你怎么反而带人来闹事?还不叫他们退下去。” 童司韶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慢吞吞地应道,“怎么又是我闹事啦?姐姐生庆,我特地买了礼物,打扮得漂漂亮亮,回家给她庆祝生日。你们却连我的一个保镖都容不下。” 她缓缓站了起来,“既然这样,这饭就不吃了。以后,碰到这种事也别来请我。我可不想到这里讨气受。” 一听说她要回家,童家仨的脸色又变了。 童爱国马上收起那张暴虐的嘴脸,换出一副慈祥的模样,“这事爸爸考虑不周,你也别生气了。来都来了,哪里有不吃就走的道理,传出去,让人笑话。” 他见童司韶略有所思地站在原处,以为自己这番话说服了她,就向童丽颖说道,“他们这一闹,不成体统,还要让人进来收拾一下,才能开动。你先带你二妹到二楼休息一下。” 童丽颖微微一愣,转念悟到童爱国的意思:计划有变,提前动手。 她起身,走到童司韶身边,亲热地挽起童司韶的手臂说道,“二妹,咱不管这档子的事,先到楼上休息会儿。” 第138章 谁在背后设局夺她的舍 童司韶没有出声反对,而是随童丽颖一步步往楼上走去。 按照在这种场合的习惯,二楼属于比较隐私的地方,保镖只能留在楼下,等待雇主的招唤。 到了二楼,童丽颖带着童司韶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即将到童丽颖门口时,童司韶突然顿住脚步问道,“为什么我们不去书房聊天?” 童丽颖稍微避了下她的眼神,笑道,“你不是要送我礼物,我也有一份礼物送给你,它就放在我的房间里。” 这是童丽颖第一次送童司韶礼物,童司韶没有理由不去满足她对礼物的好奇心。 房门打开,一阵古怪的香味飘了出来。 童司韶再次顿住脚步,“这是什么味道?” 童丽颖没想到童司韶对香味这么敏感,她已经打开窗户通风了,还是逃不过童司韶的鼻子。 她只得若无其事地说道,“这是我托人从巴黎买回来的香水味道,一共两瓶,我早上试用了一下,感觉还不错,就想送你一瓶。这味道好闻吧。” “噢。还行。” 童司韶被童丽颖挽着手拉进了房间,童丽颖让她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拿过梳妆台上的一瓶香水,递给童司韶。 “就是这种香水,岚?香水,刚刚出来的新品,一瓶要8.8万刀,不是老顾客还抢不到。我的面子也算大了,总算抢到了两瓶。” 童司韶拿过瓶子,包装确实很精致,绿色的水晶玻璃瓶,瓶身盖子都镶着细钻,琥珀色的香液,瓶子外贴有法文标签。 童丽颖怂恿她,“要不要闻一下,挺好闻的,我给你打开,你闻闻看。” “不用打开了。我回家再看吧。”童司韶伸手按住童丽颖的手,抬眉看向她过于殷勤的面孔,笑了一笑,“你第一次送我礼物,就送这么昂贵的香水,相衬之下,显得我太小气了。” “怎么会呢?我是姐姐,应该更大方些。”童丽颖又说道,“不过,你还是应该打开闻一闻,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我再送你别的牌子别的味道的香水。” “你就不问问我,我送你什么礼物吗?”童司韶认真地问她。 “你送什么礼物,我都会喜欢。”童丽颖的口气很丝滑,一看就是谎话,她才不在乎童司韶送她什么礼物,反正她一点都不稀罕。 “但是……” “你还是闻闻看吧。”童丽颖不容分说,抽出自己的手,一下子就拧开盖子,将瓶口凑到童司韶的鼻息处。 岚?香水,有三种系列,一种木犀桂花系列;一种是月季玫瑰系列,还有一种樱花系列。 可是这个香水的香味不属于其中一种,它闻起来反带倒点檀香的味道,但又比檀香浓厚,夹杂着一股子大黄的味道。 童司韶闻过以后,脑袋似乎被人放空了,她打了两个呵欠,昏昏欲睡垂下脑袋,软绵绵伏到桌面上。 不过,她似乎还保留着一丝清醒,挪动手指,想打开藏在衣领里的微型话筒。 “别想动。”让她闻过“香水”之后,童丽颖一直盯着观察她的反应,立刻伸手将她的手给按住了。 朦胧中,童司韶看到一条人影,从浴室方向走了过来。 那人影越走越近,熟悉的褐色道袍,熟悉的招魂铃铛,还有那熟悉的身形。 终于,那双带点异相的桃花眼,慢慢印入童司韶的瞳仁里。 李翔荣,童司韶万万没想到,与童家联手设局害她的人,居然是应该在米国的李翔荣。 昨晚,他还在米国陪着李春晓,童司韶与李春晓视频时,他还插了两句话。向童司韶介绍了李春晓的病情,并说,他自己还会留在米国陪李春晓一段时间。 没想到,话刚落地,仅过一天的时间,他已经悄悄飞回a城了。 这盘局,他早就掺和进来了。 李翔荣低头,看到童司韶的睫毛正在微微颤动,他叹了口气,转头对童丽说道,“你出去吧。” 童丽颖皱起眉头,“你不会心软了吧,你跟我可是都签了合约的,背叛的下场,你很清楚。” 李翔荣冷淡地说道,“放心!我比你更迫切希望成功。” 童丽颖说道,“时辰快到了。” 李翔荣说道,“正因为时辰快到了,才叫你赶紧归位。你现在就应该待在她房间里。” 先夺舍,后换魂,这是他们筹划时已经定好的计划。 童丽颖就算不放心,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她只得按计划走进童司韶原先住的卧室里,打开衣柜,拿出那套早已经准备好的旧衣服,把身上的衣服里里外外全部换部了。 童司韶当年穿过来时,穿着就是这套衣服,后来她离开童家时,并没有带走。 李春晴有心,暗暗将这套衣服藏了起来。这次果然派上用场。 李春晴看似胸大无脑,但在勾心斗角残害别人这方面,竟也能做到心思细腻,瞻前顾后。 童丽颖换好衣服后,坐回到床上,点燃一根特制还魂香,拿在手中,接着开始念念有辞。 那厢,李翔荣将那瓶透着古怪的香水,往墙角挪了挪。 童司韶立刻觉得意识恢复了些,四肢虽然还是麻木无知觉,但是可以艰难地开口说话了。 童司韶一能开口便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害我?” 李翔荣稍顿,为自己辩解道,“我不是在害你,而是在救你。你现在跟我走还来得及。我能让你全身而退。” 童司韶有些急躁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司司,你现在只要两种选择,要么,跟我结婚,我帮你度劫,要么……” 李翔荣顿住了,接下来的话,他不说,童司韶也明白。 要么,夺了她的舍,让她该回哪里就回哪里。 “是童家请你这么做的,还是顾凤斓请你这么做的?”童司韶问道。 “司司,现在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思,别问了,在我这里也问不出结果。”李翔荣那么谨慎的一个人,当然不会轻易说漏嘴,“你还是再考虑一下,跟我走吧。我会对你好的。” 童司韶微微笑了起来,“如果你真心喜欢我,在青瓷小镇的时候,你就不会刻意与我保持距离。” 李翔荣心里一揪,用自身的阳气帮她度劫,可能会损耗寿命。他当时一直在观望,不愿意冒险。 他一直觉得他没那么喜欢童司韶,可是等到听说她与裴意然在一起后,他就变得急躁难安,经常想起她来。 童司韶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你不肯冒险救我,我没有权利怪你。谁都没有权利要求别人以命相救,但是你现在这样逼我做选择,就太自私,太不厚道了。” 李翔荣默然片刻,反问道,“你就不替裴意然想想吗?如果你离开他,你们两人都可以安全地活下去。你非要选择与他在一起,不怕连累他吗?” “这样做你就不觉得你很自私吗?” 第139章 爱情不就是为了在一起才找得名目吗 童司韶稍顿,在她迟疑的瞬间,她仿佛看到裴意然向她俯下脑袋,好看的眼神里充斥着对她的不满,他惩罚似地低下头,狠狠吻住她的嘴唇。 他本该就是这样一只小狼狗,但在她面前的时候,他会变得隐忍温顺,像一只小奶狗。 裴意然似乎怕他伸出的爪子会吓着她,总是小心翼翼的。 他越小心翼翼,童司韶反而越想欺负他。 就喜欢把他随便按在哪里壁咚,看他想挣扎又拼命忍着的模样。 裴意然攥紧拳头,或握紧床沿,忍得手背青筋暴起。 想到这里,童司韶心头一热,不禁抿了抿唇,发出一声鼻音。 李翔荣垂下眼帘,不再看她的表情,拉了一张椅子在她身侧坐下,从衣襟里掏出一只上等的怀表,放在桌面上。 秒针一格格转动着,发出规律的声音,将催眠的气氛烘托起来了。 童司韶意识到他要干什么,咬紧牙关,紧张得浑身都有些发颤。 临到生死,才知道她有多眷念这个不属于她的平行世界。 她唯一的爱人,她仅存的亲人,将这个平行世界,变成了她真实的世界。 李翔荣点燃一根烟,夹在手中却不吸,他的声音带着困惑,“其实你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据我所说,你在情感上是个慢热型的女孩,不容易动情。” 童司韶为了克制住自己的眼神,不让它飘向那只怀表,只能将眼神盯牢在李翔荣的脸上,“你想说什么?” 李翔荣看着指间腥红的火光,“你有没有想过,你只是需要阳气,不自觉被他吸引了,并不是真心爱他的。” 童司韶奇怪地看着他,“即便这样,那也是爱情。这世上的男女,不都是为了在一起,才找这样或那样奇怪的名目吗?以爱为名的人比较多而已。一见钟情啊,三观契合啊,报恩啊,也都是为了在一起才找来奇怪的理由。” 李翔荣吃惊地抬头看她,她谈到这个话题时一脸坦然的表情,让他更惊讶了。 她的思维方式太与众不同了。 她没有否认可能的事实,也没有用利己主义的方式为自己辩解,比如说什么,为了逃命,我这样做有什么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之类的说辞。 她提供了真相的另一种可能性。 童司韶脸上浮起温柔的笑意,“我吸他阳气,他需要我陪伴,我们彼此需要,谁也离不开谁。为爱情提供了另一种的模板,不行吗?” 李翔荣脱口而出,“我比他更适合你。”他的时辰比裴意然更好,与她更契合。 像是听到什么荒唐的笑话,童司韶露出好笑而无奈的表情,“你是在为你的良心,寻找一个可以下手的理由吗?” 只涉及私事,无论她怎么选择,都是她自己的事,李翔荣凭什么干涉? “当初,”李翔荣犹豫地问道,“当初,你来找我学易经的时候,是不是希望我救你?” 刚到青瓷小镇那段时间,童司韶经常做噩梦,她很难受,就去找李翔荣帮忙。 李翔荣只给了她一本易经,让她自己研究。她就知道,她怕自己连累他。 童司韶没有搭话,她觉得现在再去研究这些事没什么意思。 秒针一圈圈地转着,她的生命似乎也随着秒针的转动,一圈圈地流失。 李翔荣愣了片刻,低头笑了笑,将烟熄灭了。他所有的话都没办法说出口了。 他其实想说,他后悔了,如果知道最终会喜欢上她,当初,他会对她好一些。 在她请他帮忙的时候,他会说,“不用怕,你之所以噩梦连连,只是因为你身上阴气过重,我可以帮你。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在一起。” 那样,也许她会娇嗔恼怒,不愿意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想得那么势利,但是她必定会感动,知道他是冒着生命危险主动提供这份帮助。 他虽然被婉拒,但仍不死心,暗中为她撑腰,打压那些欺负她的人。 她慢慢就会心动,愿意与他在一起。 当裴意然回国找她,并质疑他们俩之间的爱情时,她便会反驳道,“那又如何,难道那不是爱情啊。爱情不就是这样嘛,男女之间为了找到理由在一起,就编了许多关于抱恩啊,灵魂相通之类的理由。” 他起身,盯着童司韶的眼睛问道,“司司,你真的不后悔?” 这才是他下定决心之前想确定的最后一件事。 童司韶直视着他,“这样,你就可以问心无愧了吗?” 李翔荣恢复了冷漠的模样,对这个话题一笑而过,只是说出来的话还有些艰涩,“反正这也不是你的躯壳,我只是帮忙,物归原主。” 她让他别无选择,他从不知道,原来他自己是如此卑劣的人。他得不到的东西,他就算毁掉,也不肯让别人享用。 童司韶忍住怒气,以免对他出声指责,她有更重要的事要问。 她低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帮童家对付我?我不相信你是个感情用事的人。” 李翔荣看着他,沉默了几秒,“你猜得对。我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童司韶迟疑了片刻,又问道,“这件事,跟顾凤谰有关吗?” “你是希望有关系,还是没关系?”李翔荣笑得残忍又遗憾,“司司,这个问题,我是不会回答你的。但你这么聪明,应该什么都能猜到。” 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出“恶女”两个字,李翔荣不耐烦地掐断,拿过桌上的怀表,看了看时间。 他低头在微信上给一个名叫恶女的人留言:还有三分钟,你不要吵我,自己准备好。否则失败了,后果自负。 那厢的童丽颖接到消息后,气得差点将手机摔了。她手中的那柱香快烧完了,李翔荣也不知在搞什么鬼,还没有开始。这次如果失败,至少还要再等上三个月。她可等不了。 李翔荣正想放下手机,却看到恶女回复了,“不会被你师兄说中了吧,你根本没能力替人换魂。” 李翔荣冷着脸回复,“我有没有能力,五分钟后你就会知道。” 他放下手机,收了所有杂思,像所有催眠师那样,在童司韶面前,高高捏着怀表的表链,让它在她的两眼间摇摆着。 童司韶似乎知道自己无路可逃,突然流下泪来,低声问道,“临走前,求你告诉我一件事,我小姨的车祸,是你跟顾凤斓联手设的局吗?” 第140章 又被他捉了个现行 “车祸?”李翔荣怔忡地重复道,“什么车祸?” 在他明白童司韶的意思时,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她怎么会以为那场车祸是他安排的?那时他也在车内,不过是运气好,才没有像李春晓那样差点魂归故里,不过也折了一条手臂,调养了三个月才缓过来。 李翔荣暗自怀疑那场车祸是他的同父异母哥哥李翔宇安排的,为了保命,不得不接受顾凤斓交易,向童司韶设下圈套。 然而,童司韶却怀疑他与顾凤斓才是幕后主谋。 李翔宇的眼神变化没能逃过童司韶的注意。 “不是你和顾凤斓吗?”童司韶暗暗窃喜。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还有人发出一声轻轻的叫声。 但是并未引起屋里两人的注意。 一来,响声和叫声都太轻了,有点像有人失足摔倒的声音。楼下双方保镖都不少,此刻免不了发生些“嬉戏”的行为。 二来,屋里的两人都以为自己的安排天衣无缝,对方不过是瓮中之鳖。 李翔荣侧耳听了一会,发现窗外又归于平常,偶尔还传来李春晴吆喝辱骂佣人的声音。 还有人说了句笑话,引起哄堂大笑。 他神色平淡下来,接着刚才中断的话题,他的口气模棱两可,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这低劣的中伤。 “噢,你说那场车祸,倒是有意思得很。” 童司韶的疑心打开了李翔荣的思路,或许那场车祸真的是顾凤斓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加深他的危机感,逼迫他答应她的交易。 但他又注意到,这个猜测有一个破绽。 李翔荣也是当事人,清晰地记得那场车祸的每一个细节,当那辆货车不要命似地撞上来时,丝毫没有给车里的人一线逃命的机会。 凶手想要他们的命。 如果李翔荣死了,顾凤斓的计划不是一样落空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又或者这场车祸背后另有主谋? 但无论主谋是谁,也不影响李翔荣误导童司韶的心。 只要童司韶还在怀疑顾凤斓是车祸的主谋,她与裴意然的情感就不像他们表现出来那么牢靠。 那么,一切都有可能。 而童司韶却从李翔荣的表情里看出端倪,数月来压在心底的担忧,稍稍得到了缓解。 只要不是顾凤斓,那她与裴意然之间就不存在不可调解的矛盾。 只要不是顾凤斓,那无论幕后主谋是谁,都没那么可怕。 屋里的两人各自打着算盘,深陷于各自的谋划里的时候,都没注意到此刻童宅安静得异乎寻常。 不是喧闹过后突然陷入的沉寂,而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李翔荣看着童司韶,略带嘲讽地说道,“你对裴意然还真是喜欢,都到生死关头了,还只惦记着这种事。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反正他妈妈不喜欢你,也不会接受你。” 童司韶倒是听得很认真,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柔和了些,“无论如何,你这几个月对我小姨的关心是真挚的,我可以感觉出来。谢谢你!” 李翔宇确实是因为连累了李春晓,才那么照顾她。他的内疚不是表演出来的。 提到李春晓,李翔宇的脸色又是轻轻一变。 李春晓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青瓷小镇是个很注重乡情的地方,尤其到了外地,这种乡情会漫延成亲情。 为了杜绝自己反被童司韶扰乱了心思,李翔宇将夹在手中的烟掐灭,起身,”你还是在小姨知道前离开吧,免得她伤心。“ 为免夜长梦多,他打算摁下了怀表头上的按钮。 只要按了下去,就会有一股无色无味的气体飘了出来。 当催眠对病患没有特别明显的效果时,有时就需要药物来助力。 闻到这种气味,能使人瞬间致幻,狂躁不安,精神失常,容易被人夺舍。 可是就在李翔宇按下按钮的瞬间,突然有两条人影相继破窗而入,前者一脚踢飞了李翔宇的怀表,下一脚就把他踹到了地上。 后者奔至梳妆台前,将童司韶拥入怀里,着急地问道,“司韶,你怎样?” 为了不引起童丽颖的怀疑,那瓶“香水”迷药童司韶吸入不少,此刻药效尚未全部裉去,全身还软绵无力,不过手脚已经有了知觉,也能稍微动弹了。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童司韶依在裴意然怀里,有些心虚地问道。真是倒霉,怎么又被他抓了个现行。 她亲自把裴意然送上车,来童家之前,她还打了个电话视频,确定他正前往俱乐部的路上。 然而他却突兀出现在这里。意料这外,相当的意料之外,却又莫名觉得仍在情理之中。 裴意然没应她,伸手触了下她的腋下,她不禁痒,浑身一哆嗦,笑道,“真没事。我屏着气息呢,只吸了一些,真没事。你别担心。” 裴意然仍然严肃着一张脸,“童司韶,你最好没事,不然我们之间的账永远没完。” 以身作饵这么危险的事,也不与他商量,私自做了决定。她知道有多危险吗? “我都安排好了,你问小林,我交待他们了,一定要保护好我。”童司韶小声地辩解,又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来之前,连小林他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还以为是日常保护,再顺便给她撑个面子。 这是童司韶临行之前交待小林他们的:好好陪我演这场戏,为我撑面子,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让我离开你们的视线。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让我离开你们的视线。 “哼!”裴意然冷哼地一声,回头冲着小杨说了一声,“怎么还没有结束?” 猝不及防的李翔荣,被小杨一脚踹到地上后,倒也反应敏捷,竟然来了个驴打滚,滚到了门边。 小杨追了上去,由于顾及李翔荣的身份,难免手下会留些情,只想抓人,不想伤人。 干李翔荣这一行的,多少都学过些武术,到了a城后,也常年健身,再加上小杨时不时“放水”,两人缠斗了小会儿,竟还没有办法把他拿下。 但是小杨听到裴意然不满意的发声后,心里一紧,手下也加紧了,他到底是吃专业饭的,过个三五招,就把李翔荣按倒在地了。 第141章 她只是一个冒牌货 小杨一制服李翔荣,裴意然就扬着声音说道,“你进来吧。” 在外等候的张医生,拎着药箱,推门而入。 裴家一共有四位家庭医生,张医生是其中之一,曾在鉴证科干过十年。 他是家庭医生里最闲的一位,普通的头疼脑热之类的,裴家几乎不麻烦他,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会请他出场。 张医生是来帮童司韶检查取证的,迷药的时效还没有过去,取证的经过挺简单的。 “普通的吸氟醚,先把这粒药吃了。回去挂两瓶点滴,多喝一些水,很快就会全部排除出去了。” 张医生从药箱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特效药和一小瓶矿泉水,递了过来。 裴意然坐在靠背椅上,将童司韶抱在怀里,接过矿泉水,拧开盖子,又撕开药片包装,给她用水喂药。 “还有那只怀表,我觉得有古怪。”童司韶咽下药粒后,环顾四周,想找到那只被小杨踢落的怀表。 “在这里。”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小林,将怀表交给张医生,“九成含有致幻剂,一起测了。” “监控呢?”裴意然问道。 “拿到原文件了。”小林扬了扬手中的u盘,“证据确凿,赖不掉。” “童家其他人呢?” “都关在楼下大厅里。” 童司韶看着小林手里的u盘,又看了看张医生收起来的怀表,突然了然,“你也打算报警?” 她的声音里不无惊讶,她是打算报警的,也已经做好准备。 童司韶压根不打算与顾凤斓交易,干涉裴意然的赛车自由。 任何时候,“爱”都不是限制对方自由的借口。 但如此一来,做空童氏集团的希望很渺茫,顾凤斓插手了,相信没有做空机构敢接童司韶的单。 迫于无奈,童司韶才走了这一招险棋。 假装中了童家的圈套,拿到证据,然后报警抓人,将他们全部告上法庭。 无论结果如何,肯定会影响到童氏集团。那时趁着内乱,借机好找空子。 路都是一步步走出来的。 筹谋的时候,没办法顾及太多,面对裴意然,童司韶知道自己是有些恃宠生娇了。 但她还以为,裴意然会选择私了。 毕竟,这件事还牵连太大,一旦报警,多少会影响到裴氏集团的声誉吧。 “你不是打算报警吗?有什么好惊讶的。”裴意然若无其事地低头看她,又摸摸她的手腕,“不过这些事不用你操心,他们会处理,我带你回家休息。” 童司韶踌躇一下,沉吟道,“我想留下来,我是证人。” 裴意然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不折腾不行。” 小杨押着李翔荣走出门外,李翔荣回过头问裴意然,“你就不怕我说了什么,会牵连到你的母亲大人?” 裴意然冷然说道,“我相信,我母亲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想拉她共沉沦,那是诽谤,法律自有公断。” 最终,小杨还是把他押到楼下客厅,与童家人在一起。 童司韶试着自己下地走路,四肢软绵绵的,不听她的使唤。 裴意然一个公主抱,轻轻松松起身,抱着她走出门外。 玲姐正押着童丽颖站在楼梯旁听候指示。 裴意然抱着童司韶经过她身旁时,眼神都没给一个,童丽颖肝肠寸断,哭道,“意然哥。” 裴意然没有停下脚步,但是手臂却被人拽了一下,他垂眸,瞅着童司韶。 “听听她会说什么。”童司韶用口型说道。 比起苗条的童司韶,童丽颖丰腴很多,将身子裹在童司韶五年前穿过的衣服里,整个人显得比较臃肿。 被抓的时候,与玲姐动手了,童丽颖年少时练过空手道,但毕竟近几年忙得公司的事,荒废了。 现在童丽颖的情况有些狼狈,头发胡乱披散着,手肘裤管都破了。 两眼通红,嘴唇发白,妆容花成一团,看起来真有些像巫婆。 裴意然停下脚步,冷漠地看向童丽颖。 童丽颖被他的目光伤到,她喜欢了那么久的男人,对她却一点怜惜之心都没有。 她颤抖着嘴唇,“为什么?为什么是她,你明知道她只是一个冒牌货,她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断,就被裴意然打断了,他咐咐其他人,“你们都到楼下客厅等我。” 其他人都下楼了,只有小林站在原地,裴意然回头,“你也下去了,她奈何不了我。” 小林虽然下楼了,却仍警惕地站在楼梯旁,他不放心童丽颖,这个女人手段太阴险。 连对妹妹夺舍这种事都能干出来,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我不知道你打算说什么,也不想听。”裴意然走廊上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的时候,才冷冷开口,“不过,你们这次绑架童司韶打算勒索我的事,证据确凿,希望警方来的时候,你们配合一下,主动认罪,省去大家的麻烦。” 夺舍之事太过荒唐,说出去既没人信,也不会因此判罪。 从一开始,裴意然就猜到童司韶的心思,她是打算用绑架罪来起诉他们的。 童丽颖终于泪落,颤抖着嘴唇,“我就想问一句,我哪里不如她?你为什么非她不可?” 裴意然的表情很不耐烦,“我喜欢她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不喜欢你,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跟她也没有关系。” 童丽颖忍着心酸,低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哪里做得不好?” 裴意然冷淡地说道,“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他不明白纠结这些有什么意思。喜欢一个人没什么理由,不喜欢一个人也不需要什么理由。 童丽颖不甘心,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凭什么她努力多年,裴意然视而不见,而童司韶一出现,他就非她不可? 她的虚荣心和好胜心不允许她自省,只能把这一切归咎于一个原因,那就是裴意然被童司韶下了蛊。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裴意然古怪的行为,才能安慰她内心的嫉妒。 她脱口而出,“意然哥,你清醒吧,你被她下了蛊,才变成这样。我是在救你,不是在害你。求求你,清醒吧。” 童丽颖一边说,一边哭,一副为裴意然的无药可救伤心欲绝的模样。 裴意然不耐烦到极限,本来已经迈腿下楼了,此刻又停住脚步,回过头,踌躇地看着她。 第142章 她不过是仗着自己的身子 裴意然的眼光沉静如水,视线穿过童丽颖,仿佛看向时间的尽头,这是他做出决定时的表情。 “我告诉你,你就能死心吗?不再纠缠司韶,不再伤害司韶吗?”他终于出声。 童丽颖脸色煞白,没有回应。 司韶,司韶,这样的时刻,他心里仍然只顾及到童司韶一个人。 裴意然低过头,整张脸都柔和了,“因为只有她,没有把自己的感情投入当成放高利贷,没想过一本万利得到超额回报,也没想过,一旦得不到,就毁掉别人。” 他微微笑了,继续说道,“司韶她付出多少,就想得到多少,一分不多,但也一分不少。” 童司韶的认理讲理总是表现在最日常的生活里,与她一起生活,觉得轻松自如,没有压力。 童丽颖难以置信瞪直了眼睛,原因就这么么简单吗? 她抬头看向裴意然,“我也是真心喜欢你,这几年我向你索取什么?我这几年的陪伴难道没有意义吗?” 裴意然沉吟着,没有表情地说道,“我不相信一往情深而无所回报青睐,一个不曾善待自己的人,肯定也不懂得爱人。你身上,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我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以前他总是认为,联系人类的不是爱而是恐惧,童司韶的存在激发了他对爱情的向往,对生活的依恋,对相濡以沫的渴望,这才是他想要的。 童丽颖歇斯底里地喊道,“她不过是仗着自己的身体,才这么放肆。” 童丽颖的禀性极像她的母亲李春晴,虚荣好强到极致。 她一向认为,拥有美貌的幸运仅次于拥有智慧,而她居然两者兼而有之,当然可以自信。 哪怕童丽颖知道她的母亲是靠爬床才上位的,她也认为,那是一种本事。 只是事情发生到童司韶的身上,童丽颖就变得不可忍受了。 就像网上流行的那个段子。 别人靠爬床上位,那是道德有损。 换成自己的朋友,那是人各有志。 轮到自己了,反倒成了萌点,美其名曰为爱勇敢。 反过来一样一样。 裴意然的眼光冷成一片,看在多年相伴的份上,他本来没打算把话说得,如此残忍又直白,“别把你自己的情感说的有多高尚似的。 “这十年来,你用所谓的喜欢,享受着不属于你的特权。” “你怕失去这份“裴少身边的女人”的特权,才维持着你的喜欢。你心里清楚,这种徒有其表的地位,能带给你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童丽颖打小就很懂事,也擅长利用自己这一长处,博取裴意然的好感。 裴意然并非不知道,只是懒得计较。 顾凤斓打小就对裴意然耳提面命,说命中注定童丽颖会是最合适他的人。 在没有碰到童司韶之前,裴意然对这类说法无所谓。明皓之外,多一个童丽颖做朋友,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如果他知道童丽颖会在他的情路上造成这么大的麻烦,他当初都不会接受童丽颖做朋友。 不是这句话,而是裴意然说这句话时脸上嫌弃的表情终于击垮了童丽颖,她向他绝望地伸出手去,“不是的,我一直……” 裴意然闪了一下,什么都没说,抬了抬手腕,童丽颖蓦地停住了。 他手腕被童丽颖抓过的地方慢慢沁出一片红疹,她盯着那片红疹整个身体摇摇欲坠。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没有越过那片红疹,不管是肉体的,还是精神的。 裴意然抱着童司韶往楼下走去,而童丽颖几乎是被小林“搀扶”下楼的。 他们走到楼下时,正好警察已经赶到了,当场对所有人的进行调查,并将双方一起带回警局做笔录。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童司韶录完口供,对面的办事人员拿起笔录走出询问室,片刻之后,他回来了,身边跟着裴意然。 “同志,你可以回去了。后面的事等我们通知。”办事人员公事公办地说道。 童司韶扶着桌子正想起身,裴意然抢先几步,又是一个公主抱,将她抱了起来。 “你……其实……”她还没来得及挣扎。 “同志,她身体不舒服,我先送她休息去。”裴意然就先陪着笑容对办事人员解释,“您辛苦了,谢谢您!” 这个案子太“大”了,牵连本地两家企业的负责人,而且涉案人数众多,警局人手不够,连夜调来其他片区的同事帮忙。询问室和讯问室都人满为串,还有许多人凑和着坐在大厅里接受问询。 裴意然一走出去,就惹来大多数人的注意。大家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裴意然旁若无人,抱着童司韶大大方方走了出去。 童司韶干脆把脸埋在他的怀里,装死。 出了警局大门,她红着脸抬起头,抱怨道,“其实我恢复了力气,可以自己走路了。” “你腿麻了。万一失足滑了一跌,那更难看。”裴意然不以为然地说道。 “……”这人眼光真是贼好,童司韶转开话题,“我们要打的回去吗?” 小林小杨他们作为证人也还在警局里忙着录口供。 “……这倒是个好主意。”裴意然懒洋洋地说道,“可惜你太累了,不然可以试试。” 对面泊车区一辆兰博基尼闪了一下车灯,车子缓缓起动,滑到他们面前。 明皓将脑袋探出窗外,很酷地推了一下蓝光眼镜,“嫂子,我正在温柔乡里大块朵颐,却被然子叫出来,蹲在这里喂蚊子,你们说,该怎么补偿我吧。” 副驾驶里跳出一个人,绕过来,帮他们打开后车座的门。 “莉莉?”童司韶看清来人后,惊呼。 莉莉朝她笑了一笑,“我将功补过,明皓跟我和好了。 待坐稳后,童司韶略有所思地看向裴意然,“是莉莉向你们通风报信的?” 莉莉从副驾上回过头,笑嘻嘻地说道,“你真聪明,一猜就中。” 第143章 你快去帮她吧 莉莉通风报信的事,只能算是赶巧了。 她去找明皓复合,正碰上那段日子明皓与裴意然闹决裂,在酒吧里喝得烂醉。 莉莉为了安慰明皓,就把她在童家撞上的事,告诉给明皓。 她以为,明皓听了会开心,却把明皓的酒给吓醒了。 关于圈子里的一些腌臜事,明皓知道的比莉莉多很多,他马上猜到,童丽颖正打算夺童司韶的舍。 明皓赶紧联系裴意然,两人又做了一番调查,确定童丽颖曾经私底下多次联系李翔荣,并决定在他们试新车的那晚动手,于是他们将计就计,仍然按照原定计划试车,开庆功宴。 童家和李翔荣果然上了当,只不过裴意然算漏了一个环节,他没想到,童司韶竟敢以身为饵,故意吸入童丽颖的迷药,为了骗出李翔荣的真话。 等到收到小杨消息的时候,裴意然想阻止已来不及。 藏身于窗外偷听的那几分钟,对他而言,每一秒都很难熬。 既怕童司韶出事,又怕她从李翔荣嘴里得到证实:顾凤斓正是那场车祸的主谋。 裴意然可以让小杨提前破窗而入,但是他知道如果那样干,童司韶的心结就再也打不开了。 “我还以为lisa不过是在背后诅咒诅咒你,没想到还想绑架你,她也不怕触犯法律,真是不想活了。”莉莉从两个座位之间探过头来,脸上犹带着“活久见”的表情。 出于谨慎考虑,夺舍的事,明皓没有向莉莉言明过,所以直到现在莉莉还以为,童丽颖绑架童司韶,只是为了敲诈裴意然。 童司韶的注意力却在其他的方面,莉莉恢复了往日的青春气息,不再是一副苦情兮兮的模样。 莉莉就这么与明皓重归于好了?那他们俩现在的关系算是男女朋友呢,还是炮友? 莉莉明知道与明皓在一起,毫无前景可以言,为什么看起来还那么高兴? 是想着,与心上人能多待一会儿,就多待一会儿? 难道世上真有这种“与有情人,做快乐事,不问是缘是劫”的人? 好歹,他们俩目前只是彼此伤害,并没有伤害到无辜的人,别人是无权置喙的。 委屈明皓当司机,明皓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当车子即将拐上主干道的时候,当他听到裴意然声音,“往左拐”的时候。 明皓觉得问题大了。 往左拐,回君临森域,往右拐,去裴家主宅。 明皓脚下一打滑,差点熄火了,他看向后视镜,“然子。” 那三个字也把童司韶的心从八卦里拉了回来。 童司韶建议,“还是回主宅吧。” 明皓马上应和,“对,还是先回主宅,有什么事大家摊开了说,别憋在心里。”别让他当炮灰就行。 裴意然刚动了动嘴唇,童司韶截住话头说道,“就算要搬回君临森域,也要回主宅当面跟你妈说清楚。逃避不是办法。” 裴意然侧首看她,“那我让明皓送你回去,我自己回裴园。”他的母亲,让他自己独自面对吧。 明皓的眉头马上皱了起来,左右为难,无论怎么选,都要站到顾凤斓的对立面。他实在不愿意,“然子,裴妈妈不是普通人。” 裴意然并没有实力碾压他母亲,也不可能六亲不认。 “我知道。”裴意然沉吟,“我打算带司韶到哈宾结婚。” flyd的一个重要分部就设在哈宾,近几年,他已经建立了自己的人脉,脱离了顾凤斓的势力范围。 顾凤斓鞭长莫及,童司韶在那里会比较安全。 童司韶扬眉,“你打算金屋藏娇我一辈子?” 裴意然无奈,“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暂时的。” 但结果都一样不是吗?倘若他们没有好好处理顾凤斓这个问题的话。 童司韶侧首,目光落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略略往上线,梨涡被抿成深深的一个沟,她的视线最终迎上他的双眸,捕捉到一闪而过的惊慌。 她翘起嘴角笑了,轻声说道,“如果我小姨那场车祸是你妈妈主谋的,那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你妈妈。不过还好,不是你妈妈。你早就猜到了,是不是?” 裴意然凝眸,来不及应出声,前座的明皓已笑着说道,“如果是裴妈妈出手,那你小姨还能……嘿嘿……”不说而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童司韶笑着接口,“明白,裴妈妈只不过让李翔荣来拆散我和意然哥哥而已。” 到现在,她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 顾凤斓不满意童司韶当儿媳,又拗不过儿子。于是想了一个损招,雇用李翔荣来拆散他们。 李春晓车祸的事,她并不知情。 顾凤斓虽然控制欲极强,但下手极有分寸,她知道裴意然的底限在哪里,正如裴意然也知道她的底限在哪里。 她还不至于那么丧心病狂,朝无辜的人下手。 母子彼此牵制这么多年,两人始终没有踩到过对方的底限。否则,早就闹翻了。 童家也算小有本事,不知从哪个渠道打听来的消息,居然知道了顾凤斓与李翔荣之间的交易,他们找人搭上李翔荣,说可以助他一臂之力。李翔荣正愁找不到机会拆散童司韶与裴意然,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昏了头,与童家一拍即合。 夺舍之事,消息灵通的顾凤斓后来也听到风声,出于私心,她决定袖手旁观。 现在整件事败露了,顾凤斓雇用李翔荣的事也藏不住了。 明皓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不敢再看后视镜,认真开车。莉莉热情高涨地想说些什么,也被他一眼瞪了回去。 裴意然的脸微微发白,一开始,他就知道瞒不过去,但不知道怎么面对童司韶,更不敢让童司韶与顾凤斓对质。 童司韶伸手握住裴意然的手,发现他手心冰凉。 晚上九点,这条主流干道上依旧车水马龙,裴意然微挺的身躯在时不时闪过的车灯中,略显得僵硬。 对视不过半秒,他便挪开了目光。 童司韶又抿着唇角笑了笑,“去哈宾旅游结婚倒可以,毕竟那里有我们第一次旅游留下的美好回忆。” 本来就是一句玩笑话,但是看到裴意然眼中闪过的一丝愧疚时,童司韶来气了。 “当时你好坏,帮着童丽颖欺负我。” 去的时候,是被胁迫上飞机的,回来的时候,是被胁迫下飞机的。 在哈宾那几天,除了夜聊那一晚外,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直都是剑拨弩张。 现在回想起来,还带着一丝怨恨,“那你现在快去帮童丽颖吧,帮她请律师,帮她打官司。” 第144章 孩子取名裴童好,还是童裴好? 对于发生在哈宾的这段不愉快的经历,两人很少一同回忆,因为都觉得受到对方的背叛,很不愿意提起,影响气氛。 这次旧事重提,童司韶也没指望别的什么,就是把耿耿于怀的事忍不住抱怨出来。 当时,她是真的对裴意然“寄予厚望”的,希望他能言而有信,帮自己一把。 他的失信也导致她在两人重逢之初,始终不肯对他敞开心怀的原因之一。 结果在片刻沉默之后,裴意然突然开口,低声道歉,“对不起!” 尽管当时是无心之失,但是他确实也被童丽颖误导了。 这段时间裴意然把那些事调查清楚了,知道自己当时错得有多离谱。 他辜负了那个美好的夜晚,她站在阳台的月光下,向他投来真挚温柔的眼神。 那是裴意然所接收到的第一份真正意义上的安抚目光,她理解他所承受的压力,并不动声色安慰他。 然而,他却因为童丽颖的一张挑拨照片,将她又送回虎口里。 感谢命运,她靠自己的机智逃出童家,没有给他留下终身的遗憾。 车内的光线昏暗,童司韶的脸部轮廓却显得如白玉般光洁莹润。 一如那晚。 裴意然心里涌起一阵类似宗教般虔诚的感动,又低声重复一句,“对不起!” 童司韶没想到他认真了,诧异之余,也很高兴,大度地说道,“看你态度诚恳,原谅你啦。不过当时我也没吃亏,最终你还不一样^助^我逃离。”表情不无得意。 前后两节车厢各自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中,前排的明皓和莉莉强忍得笑意,眼神勾搭。 莉莉:这怎么整得跟小学生谈恋爱似的,这么幼稚,还正式道歉呢。裴少纯情得跟个处男似的。 明皓:嘘,别出声,他原本就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处男,才湿身的,体谅体谅他。 而后排的两人则同时想起他是怎么被迫“助”她逃跑的。 那晚月黑风高,她表情淡定,动作优雅,缓缓解开他的领带,用他的领带将他细细绑住,后文发生的事就不可描述了。 触碰过敏症?不存在的。 两人含笑对视,心里均一片柔情蜜意。那一点心结终于也烟消云散。 不过当车子拐入别墅群的山道望着遥遥在望的标志性建筑物,山顶上的了望塔时,童司韶的脸色黯了下来。 作为指示灯之一,了望塔上常年燃着橘色灯光,在它的四周,是一片影影绰绰的山峦,远远望去,忽闪忽闪的灯光,为整个别墅区带来神秘的色彩。 顾凤斓就像隐在幽暗里的幽灵,随时要对他们来个致命一击。 他们很快就要与顾凤斓面对面了。 这更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你说,接下来你妈还会用什么手段对付我?”童司韶问道。 裴意然抬眸,用力握紧了她的手,“我不会允许,我们一起走。”他目光坚定,但嘴角带着一丝哀求。 顾凤斓在本地经营了将近三十年,她的势力范围深入黑白两道,在本地,裴意然没有办法完全保证童司韶的安全,他想带她远走高飞。 在看到童司韶坚定地摇了摇头后,裴意然的手心沁出一片冷汗,他手滑得快握不住她了。 童司韶突然不忍心逗他了,突然笑问,“你说裴童好听,还是童裴好听?” “裴童吧。”裴意然不明所以,心不在焉地回答。或者,他可以满足顾凤斓另一个心愿,与舅舅们和解。 尽管他们曾经派人绑架过他,让他吃尽苦头。 但如果他愿意和解的话,顾凤斓肯定会很欣慰,她曾经在外婆临终前答应过她,原谅舅舅们的一时糊涂,与顾家冰释前嫌。 皇城根下的公主顾凤斓,曾经历过顾家最为风光的时候,不愿意眼睁睁看着顾家从此落没,但是裴意然始终不肯原谅顾家,不肯施以援手,这也成为顾凤斓的心结之一。 “童裴像个女孩子的名字,裴童像个男孩子的名字,但这两个名字都好稚朴,好适合给小孩起名。”童司韶侃侃而谈。 裴意然看着她,神思恍惚,灯光闪过她的侧脸,她微笑着,眼神闪烁,说不出来的美好。 “你说有没有兄妹这样起名的?名字首尾倒置,就像一幅对联。”她笑着问道。 “噢。”裴意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觉得心跳得很快。 “有一天,等他们知道了,原来他们的名字是在这种情况下想出来的,会不会很生气?觉得他们是充话费免费赠的?” 裴意然答不出话来,他哽住了。 “我们结婚后要一对孩子吧。我突然觉得,生一对孩子也挺好的。”童司韶平静地说道。 裴意然怔怔地看着她。 “你虽然看着年轻,但应该会是一个负责任的好爸爸,我也会努力做一个好妈妈。我们,是时候欢迎他们的到来。”童司韶轻轻摇了摇牵他的手,他看起来像傻了似的。 “有生之年,至少我们都不会辜负这两个好名字。你说好不好?” 童司韶的底线,是不允许别人伤害她的亲人。 而顾凤斓的底线,是希望童司韶能为裴家传宗接代。 目前,她与顾凤斓之间,并没有什么非得你死我活的仇恨,为了不让事态恶化到不可调和的地步,她想先让一步。 毕竟身在丛林社会,偶尔也得尊重一下弱肉强食的法则。 她一直都不是那么强势的人。 “好!”裴意然声音沙哑,把脸转向窗外。半晌,才又轻轻说了声,“好!” 大门自动打开,车子缓缓开了进去。 明皓的闪光点,突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我先下车,让我跟裴妈妈先谈一谈。” 特嘛的,怎么就这么冲动呢,都是被那段浪漫的对话给害的。 莉莉则直接回过头,带点脑残地说道,“好浪漫,我学到了。比偶像剧还感人。我都感动得快哭了。下回你把台词借给我,我再追一遍明皓。” “……”童司韶想骂粗话了。见过偷听壁角者,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偷听壁角者。 车子停稳后,莉莉正在打开车门,却被明皓伸手拉住。 车窗外,早已候在台阶上的刘伯父子俩,快速走到后车座前,伸手打开车门。 裴意然先下车,接着伸手将童司韶抱了出来。 “我母亲在哪里?”他问道。 第145章 两难 刘伯仿佛没听到裴意然的问话,笑得一脸温情,“少爷去了一趟警局,肯定很辛苦吧。晚饭吃了没有?我已经让刘师傅收拾一桌子你爱吃的菜,先进来吃点吧。别饿着自己。” 裴意然见过刘伯在最危险的时候,也能云淡风轻地笑着,对再讨厌的人,也能不动声色笑着,知道,笑只是他对外的一种武器,或面具,对此也并不甚在意。 童司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物件,被裴意然抱来抱去,众目睽睽之下,她尽量让自己麻木些,更像一个合格的物件。 反正众人也都演技了得,至少没在她面前露出好奇的眼光,或一言难尽式的暧昧笑容。 裴意然没有搭话,抱着童司韶径直走上台阶,进入客厅,明皓锁好车后,与莉莉跟了进来。 原以为顾凤斓会坐在客厅里,像上回那样,但这次情况不一样,换成背景更为严肃的书房也情有可原。 裴意然抱着童司韶就要上楼,刘伯轻声阻拦,“少爷,先吃点东西吧。主母说,一切等你吃饱了再说。” 裴意然不以为然的轻蹙眉头,等待的时间更煎熬,他现在没有心情吃饭。 “你不想吃,童小姐的身子怕撑不住吧。”刘伯观颜察色的功夫可不是盖的,一语中的。 裴意然低头看向略带憔悴的童司韶,顿住脚步。 警局很人性化,他们在警局录口供的时候,吃了一些糕点充饥,但早就消化光了。 童司韶中了迷药,又吃了解毒剂,这一来一去就很伤身,再加上这一通的折腾,早已脸色苍白,双唇干裂。现在又暴露在明亮的光线里,更觉得刺眼。 裴意然一阵懊恼,车厢里光线太暗,他又满腹心思,竟没有注意到这些。 明皓和莉莉今晚过得也不轻松,巴不得有一段缓冲时间。 几个人洗了手,稍微捯饬一番,一起到餐厅用餐。 作为晚餐的宵夜,确实很丰盛,中西餐搭配,正餐甜品应有尽有,也有自助形式。 但是除了莉莉,其他人胃口都不佳。 明皓盛了一碗海鲜粥,裴意然和童司韶各盛了半碗黑米燕窝粥。 刘伯站在裴意然身后,劝客人进食,也劝裴意然多吃点。 “光喝粥营养不够,黑松露是今天刚空运过来的,刘师傅挖空心思做了这道黑松露蒸蛋,你们捧捧场,看好不好吃。” 童司韶看了一眼,四小碗蒸蛋,正好一人一碗。 怎么凑巧? 裴意然伸手拿过一碗,放到童司韶面前,自己继续舀着燕窝粥。 他突然想到什么,沉吟道,“我母亲几点回来,吃过晚饭了吗?” 刘伯应道,“主母六点半到家,她有些头疼,本来不想吃,在我的劝说下,也喝了一碗燕窝粥,一小碗黑松露蒸蛋。” “头疼?”裴意然抬眉,“刘医生来过了吗?帮她测过血压了没有?” 人到中年,身体容易出现毛病。顾凤斓保养得再好,毕竟也比普通人熬神。不良的作息,让她有些低血压。 刘伯说道,“来过了,也帮主母测过血压。他说主母劳累过度,需要好好休息,不要太操劳。” 算是老生常谈了,裴意然还是皱起了眉头。 为了撑起家业,顾凤斓比普通女人辛苦很多,裴意然不是不知道,他自小那么努力,有一半也是希望自己快速长大,好为妈妈排忧解难,撑起一片天空。 即使到了青春叛逆期,他也没想过与母亲作对。 不然不会忍受,她在他身边安插一个又一个的“奸细”。 他不过是希望自己能有选择事业和女人的自由。 刘伯面带欣慰地看着裴意然,还好,并没有被恋爱冲昏了头脑,置母亲于不顾。 他带大的孩子,就是这么有情有义。 对于裴意然,刘伯的感情是复杂的。他既能理解顾凤斓的心情,也同情裴意然的处境。他的心愿当然是在两者之中尽力斡旋,一家子和和气气的。 童司韶吃了两口蒸蛋,又偷偷瞧了刘伯一眼。 真的有古怪。刘伯的表情怎么会这么轻松? 刘伯这个人虽然每天都笑眯眯的,童司韶知道,大多数时候他心里都揣着心思。 尤其这两天,眼底更是藏着一团迷雾,不经意间扫过来,黑压压的让人窒息。 童司韶从未见到刘伯表情如此放松的时候。她忍不住朝餐厅门口看过去。 裴意然回过神来,“想吃什么?双皮奶?” 童司韶摇了摇头,低头拿出手机,打开微博看了一眼热搜上的消息。 裴意然抿了抿唇,“消息没那么快发出去,至少等收集好所有证据,打算开庭了,才会放消息。” 回撤资金,与童氏集团割席也需要一段时间。 “需要我做什么?”童司韶说道。 如果顾凤斓没有插手的话,裴氏集团和童司韶只需要联手出一份申明便可以。 裴意然抬眉,望向明皓,“你们与童氏合作的项目,资金回撤得都差不多了吧。” 明皓点点头,“我们这几年,也没有合作过多少项目,lisa,”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微顿了一下,“lisa这几年把希望都放在sus新能源那边,她还曾经建议我一起玩比特币,被我拒绝了。” 童丽颖喜欢铤而走险,但实力不够。 明皓欣赏她敢于冒险的精神,却对她的短视很是头疼。 他其实私底下劝过她的,不过,童丽颖却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当明皓明白在童丽颖心中自己份量不够后,便转移了心思。 他并不是个长情的人。还好,他不是个长情的人。 明皓说着讪讪笑了一笑,“我知道你不想玩比特币,也没有跟你说。” 饭毕后,裴意然让明皓和莉莉移去客厅喝茶,自己就要带童司韶上楼去。 童司韶一看他把手伸过来,赶紧反手将他握住,“我有力气了,可以自己走了。” 裴意然目光微凝,“要不,你也留在这里休息。让我单独和我妈谈一谈。” 如果童司韶做出了妥协,而顾凤斓不接受的话,他真不知道童司韶会有什么反应。 还是让他来做出妥协吧。 童司韶微微笑着,“这是我们一起商量好的事,不该由你一个承当。” 刘伯突然耳尖起来,“什么事情你们商量好了?” 第146章 你知道你在吻的,是谁吗? 童司韶没搭理刘伯,扯着裴意然的手臂,“你先给你母亲打个电话,把我们俩商量好的事告诉她。”语气带着几分决然。 裴意然不明就理,但他配合地点了点头,把手伸进口袋掏手机。 刘伯提心吊胆,嚅嚅地说道,“我说少爷,你可要想清楚。不要为了一点小事,就与主母闹翻,得不偿失的。” “一点小事?”童司韶脸色微愠,“裴妈妈对我干的事,能算是小事吗?” 刘伯居然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主母这个人最是慈祥温柔,最爱关照提携晚辈。你可不要听信谣言,误会她了。” 童司韶语塞,老奸俱滑这个成语都不足以形容眼前这个老人的厚颜无耻。 “呵呵,少奶奶你小小年纪,脾气不要那么大。”刘伯又和颜悦色地说道,“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非白即黑的。听我刘伯一句劝,和气生财。” 童司韶冷笑一声,脸上一片阴霾,“我偏不!我非要找裴妈妈理论一番。”她气哼哼地转身,作势抢过裴意然手中的手机,“你不打,我打。” “唉,唉,唉。少奶奶真聪明,连陈伯我都差点上当了。”刘伯含着笑意,倒是露出嘉许的目光,扫了众人一眼,一点都不尴尬地承认,“别打了,主母不在国内。她收到海外分公司的紧急消息,已经坐专机飞往纽约了。” 裴意然大感意外,不禁回头看向刘伯,眼中满是疑问。 “唉,”刘伯点头叹息,顾左右而言他,“主母总是这样飞来飞去,也太累了。但是主母却说,看到少爷这么有出息,她再累也没关系。” 任何时候主打感情牌,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那你刚才……”裴意然挑着眉头。为何不直接告诉他。 “这都是主母的意思。”刘伯毫无愧色地撒谎,“主母让我先瞒着你……们,免得你们不安。” 众人默:“……”还有什么事比即将要承受顾凤斓怒火这件事更让人不安的? 顾凤斓一接到童家被人报警的消息后,立刻坐上准备好的私人飞机,按原定计划离开了。 她对儿子的本事还是比较了解的,知道就算童家与李翔荣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 如果裴意然连这件事都搞不定,以后她怎么放心将整个裴氏交到他的手中。 顾凤斓知道驭人之道如同放风筝,抓得太松或太紧都可能弄断手中那根线。 最主要的还是大师一句话,说服了她。 大师说:裴意然与童司韶在一起,是缘还是劫,这得看他们自己能否经得起考验,他人强行干涉,有违天意,终究不是善事。 顾凤斓临上飞机之前,望着了望塔方向叹了一口气。刘伯听着有些心疼。 同样为人父母,刘伯很清楚这一声叹息意味着什么。 它意味着属于自己的时代即将结束,世界终究要让出来,给这些年轻人折腾。 当刘伯看到裴意然当着他的面,坦然将童司韶从车里抱了出来,迎向他果敢地问道“我母亲在哪里”的时候,刘伯知道,他已经做好了全面与顾凤斓开战的准备。 作为看着裴意然长大的长辈,刘伯心里小小不爽了一下。然后,在一种老人的变态心里作用下,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把好消息告诉他,而是选择让他等待。 等待谈判的时间是最难熬的。 裴意然终于觉得不对劲,他的观察力其实没那么差,只是关心则乱。也是因为刘伯从没有与他开过这种玩笑。 “我妈妈,还说了什么没有?”他口气沉沉的,听不出情绪。 刘伯依旧笑眯眯地, “主母还说,短期内她暂时会留在国外,直到你大婚为止。” 裴意然微眯双眼,上下打量刘伯一眼,他在掂量这句话台前幕后的深意。 刘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目光略怜惜,敢情少爷听到好消息都不敢相信了。 晚上给顾凤斓做汇告工作内容时,终于有几个可以单拎出来的看点了。顾凤斓听了一定会感到安慰。 不过众人之中,最高兴的却是明皓,他一扫刚才的憋闷,冲到刘伯面前惊呼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没听错吧,刘伯,裴妈妈竟然妥协了,她可是有名的辣手铁娘子。” 又来一个二百五,刘伯笑吟吟地提醒,“二少你喝多了,开始说醉话了。主母那时爱子心切,一片慈母心可感日月。” 明皓往额头抹了一把冷汗,腿一软,跌坐到沙发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今晚会被裴妈妈剥筋削骨呢。” 两次都有惊无险,真是命大。可见选队友的重要性! 莉莉没见过顾凤斓,看到一向玩世不恭的明皓被吓成这样,好奇地说道,“裴妈妈真的那么厉害嘛,我好想见识一下。” “no!”明皓惊慌得向她摇了摇头,“千万别乌鸦嘴,你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见识到裴妈妈的洪荒之力。” 见过一次,能吓掉半条命。 “好了,这么晚了,你们也该回去了。各位,晚安。”掂量完刘伯的表情,裴意然开始下完逐客令,他自己则牵着童司韶的手径直往楼上走去。 明皓难以置信地挠了挠头,“你这是过河拆桥,太没良心了,我宵夜还没有吃饱呢。今晚我就赖在这里了。” 话音未落,已不见裴意然的身影,余音袅袅里,只看到刘伯投来的同情眼光。 少爷跟少奶奶鬼混,总比跟明二少鬼混有出息。这是刘伯不折不扣的看法。 裴意然可不管他们怎么想,别看他步履稳键,其实他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里,又像一个喝得微熏的人,眼前的一切显得迷离虚幻。 只有手心里的温度是真实的。 一进门,他就背抵着房门,低头用力吻住童司韶。清凉的唇瓣含着颤抖,用力而又小心翼翼,呼吸急促,心脏乱跳。 童司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如释重负,迷惑不安,内疚或憧憬,全都交织成一片。 “司韶,司韶。”他喃喃地,一手慢慢抚上她的面颊,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童司韶突然觉得一阵委屈,用力推开他,打开壁灯,“你知道你在吻的,是谁吗?” 第147章 刚穿过来的时候害怕吗 裴意然被强行止住动作,难以平息用额头抵着童司韶的额头,半晌,稍微挪开些,抬眸,默默看向她。 童司韶两手掐住他的肩膀一字一顿地问道,“为什么不问我,我是谁?从哪里来?” 裴意然迎视着她的目光,狭长眼眸,波光涌动,坦然说道,“因为我知道你是谁。” 童司韶的心提了起来,“那你认为,我是谁?” 他同样用力握着她的肩膀,深怕她会挣扎似的,眼底一片水光,柔声回道,“我老婆。” “嗯?” 裴意然语气坚定沉着地,“你是我老婆!” 只要知道,她是他老婆就够了。其他不重要。 童司韶忍不住凝眉,语气认真地,“听着,不管你猜没猜到,让我告诉你实情,我不是你们原来认识的那个童司韶,我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过来的一缕游魂,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附到她的身体里。这样的我,你能接受吗?” 等了那么久,终于可以公然说出口了,心里五味杂陈。 裴意然伸手温柔抚了抚她的脸颊,“你害怕吗?” 童司韶有些结舌,“什么?” 他低声问道,“刚刚穿过来的时候,就要面对我的无理质问,无理囚禁。你当时害怕吗?” 突然从另一个世界里穿过来,就要替别人背黑锅,承受不该承受的惩罚,那该多害怕,多委屈啊。难怪她显出既茫然又倔强的矛盾模样,让人看着心疼。 “我……你连时间点都猜出来了?”童司韶不无诧异。 裴意然眼神氤氲,“我早该发现了。委屈你了。” 所以,他今晚说了两次对不起。一次是为了他误会了她,一次是因为他逼她背黑锅了。 童司韶反问,“难道你不害怕吗?不打算把我送去科学解剖吗?” 他勾起唇角,“害怕什么?天上掉下来一个童妹妹,我高兴都来不及。” 五年前,他的心灵和想象曾一度受到迷惑。 倘若他没有经历过相依带来的温暖,以及之后彻底的孤独,他或许没那么容易接受这样的异端事实。 他曾经独自煎熬过多少个孤枕难眠,才又看到柔和的,明亮的像个小太阳似的她,才又能触摸到她香软的,温暖的身体,才又能听到响在耳边的念念絮语,他怎么可能放弃她? 她简直就是天选之妻,为他量身定制,傻瓜才会放弃。 “不是童妹妹,也有可能是来吸你阳气的孤魂野鬼哦。”童司韶语气调皮吓唬道。 “尽管吸,快来吸。”裴意然趁机把她搂入怀里,低着头,狠狠亲上她微嘟的红唇。 “可是……你究竟什么时候发现的?”她口齿不清地问道。 “不知道,不记得了。”他唇齿缠绵,春宵一刻值千金。没有什么事比这重要。 一晌贪欢,第二天两人都睡到日上三竿,童司韶是被一阵闹钟惊醒了。她闭着双眼伸手摸向床头柜,还没有摸到手机,又被人搂回到怀里。 几乎是下意识地,童司韶回过头,仰起脸,亲上他的喉结,她的唇瓣吸吮着,就像在吸一粒糖。 裴意然又痒又麻,全身微微发颤,伸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就是舍不得松开。 他隐忍着,任她继续轻薄,小姆指探进他的耳廓,弯起小腿勾着他的腰际用腿肚摩挲着。 开开心心玩了一阵,感觉到他的身体变化后,反而放开他,枕进他的臂弯里,无辜地笑着。 他额头微微沁出汗珠,咬着牙恼怒地瞅着她,半晌,不禁也笑了。 她笑得那么开心,他的心塌了一片,软软的,就希望她永远这么笑下去。 “又淘气,折磨我很爽是不是?”裴意然用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今天想去剪发吗?” “嗯。要剪,刘留太长了。”她不耐烦地拂了拂刘海,“小姨过两天就要回来了,得让她看到一个精神抖擞的我。” “你以前,也是剪短发的吗?”他帮她拂开不听话的刘海,视线落在那双乌溜溜的眼睛上,漫不经心地问道。他虽然没有言明,但他们都清楚,他是什么意思。 “嗯。”童司韶笑了笑,“你是不是想问,我自己究竟长得啥模样?是不是很丑?” “很丑应该不会。”裴意然笑道,“你对这具身体适应得很好,所以我猜,你原本就不丑。” 如果美颜暴击突然降临到自己身上,多少会受宠若惊的,但童司韶表现得很自然,甚至还为自己设计适合自己的发型。 “很奇怪,穿越的套路都是这样的,同名,并且长相身材也差不多。”童司韶有些泄气地说道,一点新意都没有。 “好!”裴意然低头,亲了亲她。 “可是为什么不让我穿到童丽颖或南希身上呢,至少她们都比我漂亮很多。穿越嘛,给别人的就是惊喜,给我的就是惊讶。”童司韶还是气难平。 裴意然想起童丽颖的丰腴和南希异国风情,不禁蹙眉,“不好。还是原滋原味的好。你这样最好。” 看起来干净顺眼,抱起来香软柔绵,笑起来生气动人,委屈的时候倔强妩媚。 她擅长忍耐,有深刻的理解力作为果敢的支撑,天生的应变能力,使她易于焕发生机。 别人美在皮相上,她美在骨相上,让他难以抵御她所带来的魔力。 不换,说什么也不换。 “你的口气有点像我奶奶。”童司韶笑了起来,但眼底却泛起了一丝哀愁。 裴意然的心沉了下来,他一直不敢提这个话题的最主要原因,也是怕勾起她对那个世界的牵挂。 “我猜你奶奶也觉得你淘气,有时简直受不了你。”他故意吹毛求疵,力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才不,她经常夸我聪明乖巧,谁也比不上。她走后,就没再也没有人这么夸过我了。”童司韶闷闷不乐地。 “也许她也还会这样说起你,像我们现在这样。”裴意然说道。 童司韶愣了一愣,“对啊,没错。我奶奶说不定也只是穿越到其他平行世界去了。谁说死亡不是另一种穿越呢。那这么说来,我父母也只是到另一个平行世界旅游去了。”她兴奋起来,开心地拥着他,“裴意然,你可真聪明啊。” 那是因为小时候,当他怀念父亲时,他就想象,他只是穿越到其他平行世界去了。 “所以,你也穿越过来了。”裴意然笑意盈盈。 “是啊,他们都穿越去了,只剩我一个人。可能就是因为我成了孤家寡人,系统让我也穿越了。”这么一想,心气平了。 裴意然一时无法开口,他知道自己太卑劣了,直到现在,他才放下心来。那个世界没有她的亲人了,她无家可归,断了回家的念想。 但是他们彼此会成为对方的家,死生契阔,永远都不分离。 这次谈话像打开了一个通道,让他们之间最后一个隔阂也消失了,童司韶的专属秘密就这样变成了他们共同的秘密,他们聊啊聊,聊不尽的话题,除了一开始的伤感外,留下来的全是令人陶醉的温馨憧憬。 第148章 你说我们穿到月球看二朗神好不 傍晚,天台上的私人机场。 晚秋的斜阳半隐没在天际边,淡金色的光线柔和朦胧,透点浪漫 ,透点忧伤。 这里空旷安静,倚在栏杆前相拥而立的两个人,拉着长长的身影,像动漫一样美好。 “……我觉得挺好的啊。”姑娘划开屏保,翻出一张婚纱照。 铂金色鱼尾形露背婚纱,尽显优雅性感。 “这件不行,你瘦了些,露背没看头。”年轻男子睁眼说瞎话。 其实美得让人眩目,骨骼匀称,雪肤紧致,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看一眼心神俱荡。 姑娘连忙用手摸了摸背上的蝴蝶骨,“没有很明显啊,我试穿的效果很好。” 每个女孩心中都有一个梦想,就是想变成鱼美人,拖着长裙,摇曳地走过海面。 “不好,你的气质是既俏丽,又英挺,这样穿显得柔弱不能自理,不适合你。”年轻男子暗暗着急,连忙摆出更政治化的理由。 打死他也不能让别人看到她的雪背。那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这句果然动摇了姑娘的信心,柔弱不能自理,那不是变成琼瑶剧的女主嘛,不行,坚决不行。 “那……等小姨来了,听听她怎么说吧。”姑娘踌躇地,抬头望了望天空,光线淡去,暮色四垂。 “怎么还没有到?都延时一个小时了。”她等着有些不耐烦了。 “碰到台风天气,绕过警戒线,是会慢些。” 温室效应,一年比一年热,临近冬天了,还刮了一次台风。 “都快冬天了,还有台风,今年的天气真怪。地球不会真的要爆炸了吧。”童司韶口无遮拦,“要是地球爆炸了,我们穿去哪里好?还是去月宫看二朗神吧,真是帅死了。” 自从与裴意然分享秘密后,她放飞自我,未来穿到哪里去,成了他们之间经常讨论的话题。 她一脸色相地朝天上望了一眼,脑海里闪过焦恩俊所扮演的二朗神。 好帅,一连看了两个通宵,还不过瘾。 童司韶想得入迷,完全没注意到身侧的男子正一脸怨念地瞅着她。 为了给她一个完美的婚礼和蜜月期,裴意然取消了未来三个月的周末假期和节假日,每天都把行程排得满满的,前几天更是连轴转,脚不沾地辗转于欧洲各地,忙得跟狗一样。 她倒好,连着两个通宵补旧片,还给他发视频推荐帅哥。 “你看这个二朗神,像不像从古画里走出来的,真是帅死了。” “啊,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好想穿上月球看他去。” “古装颜值颠峰,史上最帅的二朗神。天涯四美我要为他投票去。” 裴意然夜不能寐,正好手上的事情告一段落,当晚订了机票飞回来,在床上好好教训了她一番。她记吃不记打,老实了两天,现在又开始了。 “童司韶。”他出声警告。 “你不也一样。”童司韶不服气地说道,“自己偷偷喜欢喜欢费雯丽,还有玛丽莲.梦露。” “……”她还喜欢拉他下水,共沉沦。“那两个人都不是我的菜。” “那你肯定喜欢张国荣那种帅哥,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放映室里全是他的碟片?”她继续以进为退。 “……”裴意然忍无可忍,“童司韶,我告诉你……” “你看那飞机,小姨回来了。”远远地,一架飞机从云层穿了出来,童司韶像见到救星一样欢呼,趁乱强吻了裴意然一把,“不许像小孩子一样小气,我们说好了,这件事还是瞒着小姨,免得吓坏了她。你不许泄密。” “……” 穿越的事,他们商量后的结果,还是决定瞒着李春晓。 毕竟李春晓是寄主的亲姨,若是知道真相,不知作何感想。 在幸福之中的他们当然不会考虑到,李春晓对这件事有知情权,他们的决定从李春晓的角度来看,是不公允的。 他们太想当然了,为此埋下了最大的祸根。 飞机落地后,童司韶拉着裴意然一路小跑过去。 舱门打开,李春晓扶着郑看护,缓缓出现在舱口。 经过一个疗程的治疗,李春晓恢复神速,基本可以独立行走了。只要继续做复元运动,三个月后就与正常人无异了。 她在听说童家和李翔荣的事情后,不愿意再呆在米国。裴意然动用资金人脉,说服医疗团队,随她一起回国。 “小姨。”数月不见,再次李春晓,童司韶有些激动,她伸手亲自将她扶下舱梯。 “对不起小姨,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没有陪在你身边。”这是童司韶最大的愧疚和遗憾。 “这么见外?”李春晓也有些激动,但是克制住了,“别说这种话了,否则我会认为,你没把我当亲人。” 裴意然走上前问候,郑看护自动退到后面。 “一边一个搀扶着我。让我觉得自己老了。”李春晓停住脚步,打量着裴意然,“虽然人是清瘦了些,但看起来精神很好。” “那我呢,小姨,我长漂亮了没有?”童司韶急忙问道。 李春晓和裴意然对视一眼,忍不住都笑了。 女孩子家家,不管多理性,在人生大事面前,总会变得浪漫稚气。 她们都想成为世上最美丽的新娘子。 “漂亮,我的外甥女当然是世上最漂亮的女孩。”李春晓含笑夸道。 被夸了,童司韶却觉得怪怪的。李春晓与她之间很少强调这种血缘关系,她们是因为先认可对方是同类,才加深了亲缘关系。 进电梯的时候,李春晓回头看了一眼,“郑姐呢?人呢?” 郑看护从后面慢慢走了进来。 “咦,你脸色这么怎么苍白?”李春晓放开两人,往前挪了一步,扶着郑看护的手臂关切地问道。“郑姐,你是不是生病了?这两天气色一直不对。” 郑看护脸色是比较苍白,笑着解释,“有些晕机。” 跟进来的保镖之一,轻声解释道,“郑姐刚才吐了。” 他们仨见面的时候,郑姐躲在一边,把机餐全都吐了出来。 裴意然皱起眉头,机餐不干净? 保镖赶紧解释道,“郑姐喝不惯味噌汤。” 其实今天味噌汤比平时好喝,汤料是用海带和鱼片一起熬出来的。不过味很淡,郑姐尝过以后只觉得好吃,却没感觉出鲜味。刚才他多嘴提了一句,郑姐听说以后,就冲到乐色桶旁大呕起来。 李春晓见状,也跟着解释,“郑姐有职业病,她吃东西比你家然子还挑剔。” 可以想像的,由于职业关系,医生护士都自带各式各样的怪癖,对吃食尤其讲究,像郑姐,就是个坚定的素食主义者。 之前郑姐护理童司韶的时候,误食了帕尔马干酪,也像这样呕了很久。 一开始,她并不知道,帕尔马干酪在制作过程加入了动物凝乳酶。 身边有个洁癖过敏症者,童司韶也见怪不怪了,不过,那次看到郑姐为了一小块的干酪慌成那样,还真是被吓了一大跳呢。 第149章 你后悔当时的决定了? 接风庆祝宴是在君临森域的公馆里举行的,童司韶早与裴意然商量好,暂时先把李春晓安顿在这里,等他们大婚以后再做安排。 没想到李春晓却以不想当电灯泡为由婉拒了童司韶,童司韶费了一番唇舌才说服李春晓,让她相信,她与裴意然两人现在住在裴家老宅,偶而才来裴公馆走走,李春晓住进去,不但不是一个麻烦,甚至还帮他们看公馆,一举两得。 “你住在这里,我大婚的时候,才能名正言顺从这里出门,有你在,我才是个有娘家撑腰的人。” 她的考虑不无所道理,大婚当天,童司韶不可能从童家出门,只能从这里出门,有李春晓坐镇,才像个样子。 “这个理由足够说服我。”李春晓将杯一举,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童司韶也举起酒杯,先与李春晓碰了碰,又与裴意然碰了碰,仰头抿了一口。 李春晓已经将酒杯递到唇边,突然抬眸看了一眼酒瓶,疑惑,“这是1982年的拉菲?” “哈哈。不是。”童司韶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家电影看多了,以为除了82年的拉菲外,没有别的葡萄好酒了。 “这是41年的鹦歌赤霞珠,我从他的酒窑里挑来的,听说比1982年的拉菲更好。”童司韶指着裴意然说道。 当初童司韶到酒窖找酒,也是执意要找1982年的拉菲,她觉得在这个有纪念意义的时候,就要喝最好的红酒。 负责拿酒的师傅却告诉她,他们还有1787、1865的拉菲,怎么样也比1982上一个档次。 除了拉菲,裴家酒窖还藏着各式各样的好酒,比拉菲有名的多得是。 师傅带童司韶走到南侧架子旁,指着上面的红酒说道,“这些都比1982年的拉菲更出名,更好。” 刘姥姥进城的童司韶满面绯红,一咬牙,一跺脚,随手拿了其中的一瓶,后来一打听,鹦歌赤霞珠,市价刀了2.4万。 童司韶讲完自己的糗事后,李春晓也笑了,“这喝得不是酒,是黄金。” 一边吃饭,一边说笑,甜汤端上来时,平时不太喝酒的姨甥两人都已喝得微醺。 童司韶特地交待厨师做了李春晓最爱喝的杏仁银耳炖火瓜,果然一端上来,李春晓的眼睛就有些直,她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嘴里嚷嚷道,“姐姐人呢,姐姐不是爱喝这碗甜汤吗?怎么不过来喝?” 童司韶摸着额头,有些大舌头,“小姨,你在喊谁啊?这杏仁银耳汤,不是你最爱喝的吗?” “不是,这是我姐姐爱喝的。”李春晓扶着椅子,醉意朦胧原地绕了两步,突然回头,看着童司韶,眼带恼意地说道,“你这孩子,怎么把你妈给忘了,我们前两天刚见过她,还跟她一起喝了这碗杏仁银耳汤。” 童司韶笑着往后靠着身子,“小姨,你醉了。” “我没醉!”李春晓发怒了,“是你忘了,你把你妈给忘了,你这个小畜生。”她往前走了两步,作势要打童司韶的模样。 裴意然连忙起身,拦在童司韶面前,轻声劝道,“小姨,你醉了,我让人扶你先去休息吧。” 郑看护在楼下小餐厅与刘哥玲姐一起吃饭,听到打铃,连忙上来。 李春晓脾气发起来,执意要打童司韶,骂她没心没肺,骂她自私自利。 “李小姐,你醉了,跟我回屋吧,不然,我不给你做按摩了。”郑看护见势不对,连哄带骗,拉着李春晓往安排好的客卧走去。 李春晓抬眉怔怔看着郑看护,一副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的模样,任由郑看护牵引着,随她走出去。 走了一个醉鬼,裴意然刚刚松了口气,怀里却传来一阵咽哽声。 童司韶不知何时,哭得如梨花带泪,好不伤心。 “司韶?”裴意然倾下身子,托着她的下巴,轻哄道,“怎么哭了?早上不是说今天是你最开心的日子吗,干嘛哭?” “小姨骂我。”童司韶用脸蹭他的手臂,委屈地说道。 “小姨醉了。”裴意然无奈地拿着餐巾纸帮她揩脸。 “她以前醉了也不会骂我。”童司韶较起真来。 “小姨生病了,脾气变坏了。”裴意然将她抱起来,出餐厅,往主卧走去。 管家佣人都候在门厅里待命,见他轻声说道,“收拾好了,你们也去休息吧。” 裴意然进了房间,反手关上房门,抱着童司韶走入浴室。 往浴缸里放水的时候,呆呆坐在椅子上童司韶又开始抽泣道,“小姨肯定怪我没去米国陪她,所以才对我这么凶。” 她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相信古人信奉的至理名言:患难见真情,这事成了她的心结。 她觉得对不起李春晓。 平时里童司韶滴酒不沾,偶尔喝酒另有一番风情。 脸蛋湿湿的,眼眶红红的,可怜兮兮抬眸看着他。 “怎么会呢?想多了,你又不是不管她,任她自生自灭,你也是尽了全力的。”裴意然心里颇觉感慨,也只有喝醉了才露出这么一副可怜相,不复平日刁钻任性样。 “她以后再也不会信任我了,一个人关键时候靠不住,就不值得深交。”童司韶拉过他的袖子蹭眼泪鼻涕。 裴意然低头看着自己狼藉的袖口,她倒是挑,纸餐都放到她手边了,她不拿,专拿着他手工定制的衬衫当手帕。 “你后悔当时的决定了?”他拧了一把热毛巾,替她擦脸。 她听话地一动不动,睁着双眼,盯着他瞧,视线渐渐落在他耳边的那道疤痕上。 裴意然细皮嫩肉,伤口治愈后,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她伸手摸着那道伤痕,两粒泪珠从眼角无声无息滑落。 其实她知道他在用苦肉计,为了把她留下来。 那样一个万金之躯,连打个喷嚏,都会影响股价的人,为了她的安全,不惜自残身体。 每回一想到,他是以怎样的心情,在即定的时候,迎接那块广告牌,任它狠狠砸向自己,心里就揪成一团。 若那是一场意外,恐惧和疼痛发生在瞬间,至少没那么令人备受煎熬。 然而他却要经历长时间的煎熬等待,才迎向凶器。 “都说你不帅了,下次再敢伤害自己身体发肤,自毁美颜,就不要你了。”她默默流泪,俯上前去,亲着那道伤痕,嘟囔道。 她在埋汰他,却让他产生某种极细微难解的情绪,一直都是值得的,一切都那么美好。 裴意然低头看她,眼里一片温柔的水光。 第150章 没有我同意,不许碰五姑娘 一周之后,双方激动的心情都开始平复,一切也安顿得差不多了,日子恢复了正常。 又一个周末,童司韶一觉醒过来,披了件晨衣,就去客卧找李春晓。 她们昨晚约好,今早一起上山还愿。 敲了门,无人应答,童司韶正想找人问一问。 玲姐从门厅走了过来,悄悄说道,“她们下楼逛公园去了,顺便再到超市买些零食,不过你放心,有人暗自保护。” 童司韶掏出手机,给李春晓发微信,问她在哪里。 李春晓回复说,她与郑看护临时决定,到郊外野游,呼吸新鲜空气,一时半会回不去,让童司韶别担心她。 她半句没提还愿的事,仿佛没这回事似的。 童司韶在录入框里打打删删,最后回复,“好的,郊外风大,小姨你身体刚刚恢复,要注意保养。” 李春晓没有回复,也许在忙吧。 童司韶让玲姐给小林捎个话,说她没那么快出门,让他不要等她,又对玲姐说,“你也可以先睡个回笼觉,或到楼上健个身。可不要等我大婚了,你的马甲线却没有了。” 童司韶没有什么朋友,已经跟玲姐约好,结婚时请她当伴娘。 玲姐爽快地说道,“放心,马甲线一定会有的,风头也一定会有的。”她看不出当伴娘和当保镖的区别,反正一样是在保护她。 童司韶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玲姐停在原地,迟疑地说道,“要不,你也去逛个街什么的,买点东西。” 她天天在家,以为能帮上李春晓什么忙,但李春晓好像有一个郑看护就够了,并不需要别人。 病人对看护变态的依赖,真的很严重。才短短二三个月的时间,李春晓与郑看护好得就像一个人似的,一时半会都离不开郑看护,眼睛一看不到她,就开始念叨。 童司韶回过头笑道,“也好,你跟小林说一下,三个小时以后,在楼下等我们。” 她去厨房把李师傅准备好的早餐端回房间,关上房门,坐在简易桌子旁,准备开动。 开动前,她给裴意然打去视频电话,他也在用餐,不过是在吃晚饭。 裴意然实在太忙,腾出半天时间为李春晓接风后,第二天又飞走了,直到现在还没有回家。 两人只能靠煲视频粥,才能略解相思。所以童司韶在卧室里放了一张简易桌子,经常在用餐时与他聊视频。 裴意然有些意外,“今天不是要陪小姨上山还愿嘛,怎么有空与我视频?” “我起晚了,郑看护等不及,拉着小姨先逛去了。”她说话的口吻,好像她们仨已经约好了,只是因为她起迟了,小姨才没有等她。 “懒猪。”裴意然这段时间不在国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笑着安抚,“没事,我下周就回去了。现在知道有一个老公的重要性了吧。” 童司韶拿着手机转了个圈,让他看一看自己的早餐。 一小碗玉米南瓜粥,半片杂粮煎饼,一小份的生菜沙拉。 “当当当,绿色食品,养生第一要素。”她得意地说道。 裴意然却不易察觉地挑了挑眉头,“你什么时候从肉食主义者变成素食主义者,太素了,营养不够,至少让李师傅给你加粒煎蛋。” 她受李春晓的影响很深,而李春晓又受郑看护的影响很深,自从她们俩住进来以后,童司韶逐渐也开始吃素了。 “那你给我看看,你吃什么?”童司韶对着镜头扬眉头。 裴意然转动着手机,让她看个清楚。 一份帕尔司三文鱼,用柠檬烤成金黄色,佐以q弹十足的意大利通心粉,蓝莓酱土豆泥造形就像圆筒冰激凌似的,再加一碗清淡的蕃茄疏菜汤。 “你还说我呢,每天那么辛苦,晚餐还吃得这么清淡。吃鱼排配什么疏菜汤,至少要配牛肉汤。”童司韶也不满意。 他眼底都有黑眼圈了。白天忙得没精神吃饭,晚上还不吃顿好的,再这样下去,身子要垮的。 裴意然低头,用光鉴照人的桌面照了照,“是呢,被你吸睛的时候,都没有黑眼睛,离开你这才几天呢,反倒有黑眼圈了。你这个人实在笨,任你吸,都吸不到最精华的。” “……”童司韶眼珠一转,伸手轻轻摩挲着镜头里他唇瓣的地方。 他的视线随着她的手指转动,不禁抿紧双唇。 “想不想我?”她的手滑到屏幕边沿,做了个模拟解衣拉拉链的动作。 他大腿肌肉不由地收缩着,坐着的那块本来很安静的地方发出了一点响声——椅子挪了一下。 “想不想?”她的手继续在屏幕边缘溜达,就像弹钢琴一样,错落有致地轻弹着他精致的锁骨。 他白晰的脸蛋渐渐染上红晕,身体也发生变化。有十几天没碰她了,想得要命。 “给我看嘛,好不好。”她吮着一根指头撒娇,憨相可掬。 他意乱情迷,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在她的眼光诱惑下,慢慢挪动骨节修长的手指,一粒粒解开自己的衣扣。 他动作的时候,她还在一旁助兴,用媚眼如丝的眼光瞅着他,时不时发出娇嫩的鼻音。 他更加无法自控,终于遂了她的愿。 童司韶也很满足,脸红红的,不忘夸他,“你长得很好看,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简直没有一处不好看的。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真是性感极了。” 尤其在情到深处时,星眼迷蒙,微咬唇瓣,全身像过电似的战栗。 裴意然没理会她的恭维,穿好衣服,拉好拉链,洗过手后,继续用餐。 他面色平静,目光淡然,就像刚才那一番动作不似他做出来似的。 “跟我在一起后,你没再享受过自己动手,丰衣食足的滋味吧。”童司韶心不在焉咬了一口煎饼后问道。 “先喝粥,别噎着。”裴意然咽下一小块鱼排后说道。 “是吧,是吧,肯定没有吧。”童司韶眼梢一瞟,非缠着他求证不可。 “今天没去还愿,那下午打算与小姨逛街吗?”裴意然压根不接他的话头。 童司韶喜欢与李春晓一起逛街购物,李春晓在衣着饰品方面有很好的品味,童司韶则在食品艺术品方面有独特的见解,两人相辅相承,求同存异,一直都是很好的拍档。 “你别想扯开话题。”童司韶贼喊捉贼,而且勇气可嘉,又把话题绕回去了。 “你刚才没否认,就当你承认了。先说好了,以后没有我的同意,不许碰五姑娘。” “……”裴意然默了一默,镜头里,她的眉头微拧,一副娇蛮的模样。 女权运动也没有这种闹法的,人家最多要求一对一,不劈腿不出轨,也不精神出轨。 她倒好,连自己动手的权利都给取消了。 “你不出声,我就当你答应了。”童司韶一副耍赖的神气。 “为什么?”裴意然知道自己无法躲开她的纠缠,拿含着疑问的目光瞅着她。 “怕你寂寞,孤芳自赏不可取。”童司韶自有考量。就像花儿绽放,旁边至少得有一个爱花惜花的人欣赏。她可舍不得他寂寞。 “……”裴意然轻咳一声,“我谢你了。” “不用谢我全家。”童司韶谦虚地指出,“谢我全家就等于谢你自己。” “……”裴意然语塞。 第151章 最爱童丽颖的竟然是他 吃完这顿漫长的早餐,已经快十一点了。童司韶催促裴意然赶紧休息去。他明天早上五点半还要主持一个视频会议。 裴意然又与她黏乎一会儿,确实困了,才挂断视频的 童司韶给李春晓发了个条微信,问她现在到哪里了,中午回来吃午饭不。 李春晓隔了好半晌才回复,说她们到河边放风筝,午餐自行解决,约莫要到傍晚才能到家,再次强调,让童司韶不要等她。 童司韶也再次叮嘱她,高兴归高兴,还是要注意身体。这一回,李春晓倒是给她回了一个笑脸。 换了一身便装,挎着一个小包,童司韶与玲姐一起下楼。小林小杨都候在停车场里了了。 一行人上车,车子开出地下车库,拐入主干道没多久,小林突然说道,“有辆车在跟踪我们。” 童司韶与玲姐正在讨论伴娘的晚礼服,伴娘的礼服不应该太喧宾夺主,但也不能太没有特色。 玲姐喜欢淡蓝色,童司韶看上香槟色,两人正争执不下,闻言双双回头,朝后档玻璃外看了看,果然看到一辆奔驰不即不离跟在他们的车后。 童司韶觉得那车有些眼熟,“这种苹果绿的奔驰,好像在哪里见过。” 小林在前排应道,“应该是lisa小姐护花之使之一,那位b大青年才俊的车子。” “噢。”那应该就是戴维的车了。 童家出事以后,第一个联系童司韶的人就是戴维。 他应该从童丽颖那里拿到童司韶的私人号码,在童丽颖被关押后的第二天下午,就联系上童司韶。 最初,戴维向童司韶表达了愤怒的情绪,声称从未想到她会如此卑鄙,为了抢夺家产,六亲不认,不惜陷害亲父,家姐,和小娘。 童司韶也不解释,直接将电话掐断,拉黑。 过几天,戴维又换了一个新号码打过来,这次,他的口气温和很多,他为上次的事向童司韶道歉,但是强调,童司韶误会了童丽颖,希望能见童司韶一面,澄清事实真相。 童司韶听他说完以后,告诉他,她对童丽颖的一切都没兴趣,让他不要再拿这件事骚扰她。 然后,她再次拉黑戴维的电话。 童司韶还以为这次戴维该消停了,没想到,没过几天,他居然暗暗跟踪她。 前面红灯,小林缓缓停下车子,“童小姐,他估计是想与你说话,你不想理就不理,过了这个红灯,我会设法甩开他的。” 果然,那辆奔驰不顾交通规则,超车越过实线,在后面车辆大骂声中,抢到前头,与他们并排停下。 戴维打开车门,跳了下来,跑到童司韶那侧车窗前,急切地扣窗,“童二小姐,童二小姐,请让我说两句话。” 小杨打开车门,正想下车驱赶,童司韶出声,“没事,先听他说两句。” 童司韶摇下车窗,戴维马上将身子趴到窗前,急切地说道,“童二小姐,你误会lisa小姐了,她并不想害你,想害你的是那位李家二少,lisa只是被他骗了。” “就这些?”童司韶不感兴趣,伸手打算关窗。 戴维探进身子,阻止了童司韶关窗的动作,语带恳求地说道,“无论如何,她是你姐姐,你应该去见她一面,你不能这样就定她的罪。” “小杨。”童司韶皱眉。 小杨下车,单手将扒在窗口的戴维提了起来,戴维知道机会稍纵即逝,赶紧喊道,“lisa说,她知道谁害死了你妈妈,如果你想知道你妈妈的死因,就去见她一面……” “嘭”地一声,小杨将戴维丢回到他自己的车子里,并甩上了车门。 前方正好亮起绿灯,小林将车飙了出去。戴维显然想再次追赶上来,但小林没有再给他机会 。 小林很快拐入去往山边的岔口,随着车流量越来小,幻影灵活地车流里绕来弯去,在不同的岔道绕了一圈后,那辆绿色奔驰就被甩得不见踪影了。 童家出事以后,童司韶也接到过类似的电话,有老家亲戚打来的,也有童氏高层打来的,还有一些童氏社交圈里关系比较好的几位世家打来。 有些人可能纯粹是出于好奇,有些人可能是出自童爱国的授意,他们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童司韶念在一家人的份上,放过童家那三口。 不过,都被童司韶用模棱两可的态度搪塞过去。 只是没想到,对这件事最执着的,居然是戴维。 事情发生后,相传与童丽颖已经春宵数度的林公子,以公事为由,飞去法国,至今不见人影。 相比之下,这位愣头青似的戴维倒显得多情得多。 “唉,自古多情空余恨。”童司韶念叨。 不过,这段小插曲并不足以影响童司韶出游的兴致,从山脚下的停车场出来,童司韶已经将之抛到脑后。 她的注意力集中到另一件事上,抬头看向半山腰,坐缆车上去好吗?还是走山道的好。 传说中,前来还愿的人理应从台阶一亭亭地拜上去。 不过,这样复古浪漫的事情只该发生在西藏的天空下,繁华的都市里无法复制。 童司韶最终还是坐上缆车,随行的玲姐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这位雇主虽然时不时地也会聊发少年狂,但每次都会把握好分寸,不会做太让保镖为难的事情。 玲姐不是本地人,但也听说过这座道观香火旺盛,童司韶告诉她,敬神如神在,礼多神不怪。 玲姐知道她今天是来还愿的,在山脚下的时候,买好了香火。玲姐心里好奇,却也不想贸然相问,保镖与雇主之间,还是需要保持边界感。 出于职业习惯,玲姐一直眼观八路,耳听四方。 上山的缆车从山道右侧升上去,下山的缆车从山道左侧滑下来,中间隔着大约十米左右,交错而过的时候,车厢里游客的表情都能窥到几分。 远远的,一节新的车厢出现了,坐在里面的两条身影看起来很熟悉。玲姐立刻挺直了腰身,认真看了一眼,又侧过头,看了童司韶一眼。 童司韶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坐在车厢里的两位游客,一个人正在兴奋地说着什么,几乎手舞足蹈,另一个正在应和着她,时不时拍拍对方的背,两人看起来亲密无间。 两截车厢交错而过时,那两个人聊得太投入,甚至没有抬眼看一下四周,也没有发现她们。 第152章 小姨找她摊牌 童司韶转过身,看着小姨那优美的平肩渐渐消失在自己的眼野里。 她从未见过那样兴奋的李春晓,她看起来好陌生,像个大大咧咧不知世事的人。 李春晓应该也是来还愿的吧。不知道为什么却不叫她一起来。 上次她们俩一起来许愿,这次,却分开来还愿。真是世事难料。 “人一生病,就会变得软弱,对医生看护,都有超强的依赖性,等他们康复了,理性也就恢复了。”玲姐轻声说道。 童司韶侧过头笑道,“玲姐,你们是不是也学过心理学?” 玲姐也不避讳,坦然承认了,“时代不同了,保镖不能只会打打杀杀了。我们是职业保镖,都学过心理学,也通过心理学测试的。 除了培养职业素养外,最主要还是因为,学好心理学,可以更好地与雇主打交道,如果能间接影响雇主的决定,那就可以更好地保护他们,完成任务。 山上风大,玲姐从旅游包拿出一件白色针织缕空背心,想向童司韶穿上。 童司韶心想,这服务周到,不知道裴意然付给她的年薪多少,每次问裴意然,他总不肯老老实实回答。 估计每个保镖身价都不菲,这样算来,一年多了好多开销。 等结婚后,要好好跟他算这笔账,不能这么浪费人力财力,有些开销能削减就削减吧。 她可以推荐玲姐他们去裴氏集团上班,转行当保安也不错。 玲姐觉得童司韶看她的眼光有些发寒,突然就打出一个喷嚏。 下了缆车,步上石道,远远地,看到一道宏伟的大殿半隐在山坳间。 这次来,可能由于心境比较平淡,感受也不一样。 只觉周围环境幽静,间或还能听到鸟鸣声,香客们自觉保持一种严肃虔诚的态度,井然有序各行其是。 童司韶进了大殿,烧了香,拜了神,起身走到功德箱旁,问坐在那里的一位道士,“请问天真大师在吗?” 道士苦着一张脸,仿佛没睡醒的模样,摇摇头,又垂下眼睛,看向手中的功德簿。 童司韶瞟了一眼功德簿,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这里的道观虽然不大,没想到香火这么旺,这么多人捐款。” 一旁的玲姐探着脑袋,“有很多人捐款吗?” 道士抬眉,眼中流露出不屑地神色,“本道观是本城香火最旺的。今天有人来还愿,还捐了一大笔。” 童司韶故作惊讶,“谁出手这么阔绰?不会是因为求子成功,所以才这么高兴的吧。” 玲姐笑了,“我看也是。” 道士不高兴了,这两个香客什么都不懂。求子那得去观音庙,他们这个道观最擅长驱邪镇煞的。 “不是。那个人瘫痪了,许愿之后,现在可以自如行走了。”他害怕别人以为他吹牛,还特地强调,“老君在前,我可不敢撒谎。” 果不其然,李春晓是来还愿的。可见昨晚的约定她并没有忘记,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又悔约了,自己找了郑看护陪同送来。 童司韶打听到自己想要打听到的话题,看那道士一脸不高兴,遂转了话题。 “请问天真大师什么时候会在观里?能不能把他的联系电话给我?” 道士上下打量童司韶,她打扮得很普通,穿着薄薄的白衬衫,绣花牛仔裤,白色运动鞋,白衬衫还是没牌子的。 她身边的玲姐穿得还比她好一些,至少衬衫是有牌子的,但是也不算大牌。 道士收回视线,笑了笑,又摇了摇头。天真师兄是个大忙人,哪有时间陪普通香客闲聊。 “那请问幽逸大师在吗?”这位道观的主持神龙见首不见尾,童司韶来了几次,都没有见过他。 据说,这位主持常年云游四海,观里的事务全部委任给天真大师,没几个人见过他的真容,神秘得很。 道士默默摇了摇头,他来这里两年了,都没有见过主持呢。没人引荐的话,外人想见主持,怕是比登天还难。 “我是来还愿的,打算捐款这个数目。”童司韶郑重其事地压低声音,说出一个数目,“如果你碰到天真大师,让他联系我。” 她拿出在童氏上班时用的名片,递给道士。 道士接过名片看到头衔后,微微一愣,心想,这位也姓童,也在童氏集团上班,但从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她有这么多的钱吗,不会来讹师兄电话的吧。 童司韶默默等了几天,一直没有接到天真大师的电话。于是某其一天,她去了城南古刹烧香礼佛,并打听捐款事宜。 临近中午,童司韶回到君临森域,却发现李春晓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见童司韶进来了,一言不发,扭着头怔怔瞅着她。 童司韶佯装愉快地走过去,“小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郑看护呢?” 李春晓突然起身,严肃地吩咐,“你跟我进来。” 童司韶不明所以,随她进了她的房间。 一进门,李春晓马上关上房门,抬头望望四周,用怀疑的口吻问道,“这间房间没装监控吧?” 童司韶见她那么严肃,不知发生了什么,顺口安慰,“有监探,但平时不会打开,不过屋外的监控24小时打开着,有人轮流值班,这里很安全。” 李春晓苦笑,“我没担心过安全,我知道住在这里很安全,你被人保护着的这么好,我本该为你担心,但是我……”她欲言又止,眼眶红了。 “小姨,你先坐下,有话慢慢说。”童司韶扶着她走到窗下茶几旁坐下,自己刚在她的对面坐下。 李春晓坐下后,呆呆看着童司韶,又不说话了。 不知为什么,这次从米国回来以后,李春晓整个人的情绪状态都不大对劲,记忆力衰退得厉害,做事经常丢三落四,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几分钟后就给忘了,问她,她却矢口否认。 医生说,这属于创伤后遗症,让家属多关心体谅,慢慢疗养调养,在安全舒适环境里过上一段时间,兴许慢慢就恢复了。 童司韶默默打开煮茶器烧水,从双层茶几的底层拿出一罐红茶备用,又到自己的房间拿了一盒老婆饼,拆开包装装盘。 等童司韶摆好盘,沏好茶,李春晓还呆呆坐着不说话。 “小姨,你先喝点茶。”童司韶将盛茶的杯子往她手边挪了挪。 李春晓垂眉,看着那杯茶,一点点地睁开眼睛,表情又变得凝重,“你妈妈最爱喝普洱茶,每天都要泡上一壶,别人喝茶睡不着觉,她是不喝睡不着。” 说实话,童司韶完全没有这些记忆,索性不搭话,只劝小姨喝喝看。 “司司,有件事,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你。”李春晓压低了声音,盯着童司韶说道,“我怀疑你妈妈是被人害死的,我请了私家侦探调查这件事,我上次就是为了这件事来a城的,但是我一来a城就莫名其妙碰到车祸,私家侦探也联系不上了。” 第153章 是创伤应激后遗症吗? 童司韶很早就猜到李春晓请私家侦探调查这件事,也知道李春晓为了她的安全,一直瞒着她。今天她突然据实以告,显然心里是另有打算了。 李春蕾死因,童司韶一直不怎么想查,毕竟没有切肤之痛,不想惹没必要的麻烦。出于一种安全意识的本能,她也不希望李春晓被卷进这件事来。 死者已矣,活下来的人还要好好活着。 旧事重提,好半天,童司韶不知道该怎么接茬,在逃避心理的作用下,态度多少显得有些敷衍,“小姨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嘛。我妈妈是心脏病突发死的,死亡病历书上写得很清楚,小姨你不要胡思乱想,还是先好好养病。” 一抹失望和心痛同时掠过李春晓的眼底,她垂帘掩饰住真实的情绪,好一会儿,她才轻轻说道,“你来南方找我的时候,才十五六岁,一脸的不安,一身的伤疤,我对自己说,要好好待你,弥补你在童家所受的委屈。” 童司韶莫名红了眼,她眨了眨眼睛,但眨不走溢出来的眼泪,她用手抹了一下眼底,笑道,“小姨,你有话直说。” 李春晓这才抬眉,“我想见一见童丽颖,听听她会说些什么?” 童司韶有些震惊,但迅速明白过来,“戴维联系你了?什么时候联系上你的?” “是谁联系上我很重要吗?”李春晓反问道,“难道比你妈的死亡真相还重要?” 童家绑架案在疑犯拘留期间,不断出现新的证据,新的证据不但证明童家企图绑架童司韶,而且在童司韶居住童家期间,对她进行长期非法监禁,虐待等非人的折磨,导致她的生理和心理都受到严重的,难以弥补的创伤。 由于证据确凿,公安机关提请人民检察院审查批捕,并很快获得批准。 不过,童爱国夫妇在拘留期间,主动坦白罪行,并将一切罪行揽到他们夫妻的身上,强调女儿童丽颖对这一切并不知情,是受了他们俩的蒙蔽,才做出一些极端的行为,希望念在她无心为恶的份上,争取宽大处理。 童家的辩护律师曾就此事多次联系童司韶,希望她能撤销对童丽颖的起诉,与童丽颖庭外和解,但遭到童司韶的拒绝。 但是由于童氏夫妇主动承担了所有罪行,辩护律师还是为童丽颖争取到取保候审的权利。 在交纳了一定数额的保证金后,童丽颖被释放了。她马上回童氏想重掌大局,然而董事会召开临时股东大会,审议通过两顶提案。 一是罢免童丽颖ceo一职的提案; 二是拟提名童司韶为ceo的提案。 只要童司韶同意,下个月月初就可以正式走马上任。 同时,公司对外宣布,童爱国被拘留期间,董事会事务暂由副董事长,常务副总经理两人共同主持,各项经营活动照常运作,希望合作方继续支持童氏。 消息对外公布过后,童氏股票一路震荡跌到谷底,至今没有回升的迹象。 在这期间,童丽颖曾经多次企图联系远在海外的顾凤斓,希望她能出面支援,但是却始终联系不上顾凤斓。顾凤斓永远在忙,电话都是由助理接听,助理屡次都很客气,表示一定会将她的意愿向顾凤斓转达,但永远没有收到下文。 许是童丽颖走投无路狗急跳墙,为了逼迫童司韶,竟拿李春蕾的死因做文章,蛊惑李春晓。 童司韶努力解释,“小姨,戴维只想帮童丽颖脱困,而童丽颖不惜一切也要抢回童氏,他们心怀不轨,他们的话不能信。” 李春晓急切地说道,“见个面而已,又有什么可怕的。听听她说些什么,也许她真的知道你妈死亡的真相。” 童司韶说道,“童丽颖不怀好意,每次见我都要害我。现在裴意然又不在国内,我不可能单独与她见面。” 李春晓失望地说道,“你明知你妈是被人害死的,却无动于衷。你妈的公司你也不管,你妈的死亡真相你也不查,你真是太让我痛心了。” 说完,嚎啕大哭起来。 她显然被人洗过脑,情绪非常激动,无论童司韶怎么劝说,就是咬定要一起去见童丽颖。 童司韶没办法,只能叫来郑看护,给她吃了一粒安神药,才把她哄睡了。 郑看护替李春晓盖好被子,回过头看到童司韶向她示意,一副有话要商量的模样。 两人一起悄悄离开房间,待走到客厅里的时候,童司韶才轻声问道,“怎么回事?小姨的身体正在恢复,但精神状态却越来越不好。” 郑看护应道,“创伤应激症,又名延迟性心因性反应,有些患者的潜伏期比较长,在压力事件后六个月方才出现。大多数患者在经过治疗以后,会慢慢复原,但是有一部分却正好相反,反而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更糟糕。很不幸,你小姨属于后者。” 童司韶问道,“不是已经进行药物治疗吗?有一段时间效果挺好的,怎么又开始变糟?” 郑看护说道,“那是因为她又受了刺激。她不能受刺激,反复受到刺激病情就会恶化。” 负责治疗李春晓的心理医生,也提醒童司韶,李春晓的症状属于重新体验症状,此类病患会以痛苦的方式对当时的情况“重复体验”,伴随着强烈的心理痛苦和生理反应,病情严重时,还会产生强烈的自杀倾向。 他再次强调药物治疗只能起到辅助作用,关键需要家属耐心陪伴和安慰,不要让她再受刺激,才会慢慢康复。 得知李春晓的病症后的第三天,裴意然处理完手头重要商务,立马飞了回来。 为了避免再度刺激李春晓,童司韶只能请裴意然帮忙,让他在李春晓的手机里植入屏蔽程序,除了几个熟人的号码,陌生电话一律屏蔽。 另外,她吩咐小林密切注意李春晓的动向,不希望再次发生戴维事件。 好在,经过几天药物以及心理治疗,李春晓的情绪恢复稳定,甚至变得有些麻木,连戴维事件也忘了,再也没有提起过。 第154章 来砸馆? 元旦后的第二个周五,傍晚,西酒三楼多功能钻石厅,门楣上的电子屏里不断闪过“欢迎参加童氏年会”的字样。 宴会厅前立着一块大型电子屏: 新任ceo就任演讲时间:16:00——16:30 抽奖时间:16:30——18:00 晚宴时间:18:00——20:00 晚会时间:20:00-10:00 倒计时,离16:00点还有十五分钟,门厅前出现几位穿着旗袍打扮着花枝招展迎宾小姐。 来宾们三三两两结伴而来,陆陆续续进门,按指定的排座就位。 靠近西南角落那一桌,安排的是公司前台小姐,她们个个盛装而出,表情最为轻松快活,一落坐便抓起桌面碟子里的瓜子,边磕边闲聊。 “听说你打算过了年会,就准备辞职?” “公司老董被抓去坐牢,ceo换人了,谁知道公司还能不能搞下去,这时不走,难道等着裁员?” “人家琴姐都不怕,你怕什么,当初童二小姐来面试的时候,琴姐还以为她不过是芸芸众生,差点把人拦在门外。” “我那叫尽忠职守。如果她上台之后,就把我裁了,说明肚量太浅。那老娘高看她一眼就算输。” “你们说,究竟是不是童二小姐逼宫,才把童董童总全部逼走?” “别急,真相今晚就会揭晓,我们等着看热闹吧。反正我们只是前台,东家不打打西家,无所谓的。” 多媒体讲台旁,男女主持人正在熟记编排好的节目单,奈何也挡不住八卦之风,听着那些闲言碎语时不时飘不起来,心也痒痒起来。 “程哥,你听见了吗?大家都在讨论新来的ceo,听说你见过这位ceo?” “她之前在销售部呆过一段时间,我之前经常跑销售部,见过几个面。” “她为人如何?漂亮吗?手段厉不厉害?” “长得挺漂亮的,不过,没有原来的童总漂亮,她脾气挺温和的,也挺好说话的。” “不可能吧,她可是逼走两位大神的人。看着老实的人也许并不老实。这就叫会叫的狗不咬人,不叫的狗倒会咬人。” “……”程哥脑海里闪过那张笑容甜美的脸蛋,“也许不是她厉害,而是她背后的男人厉害。” “她真的是裴家少奶奶?那你说,今晚我们能看到那位传说中的天才吗?” 16:00点钟声响起,程哥捯饬一下衣服,上台发言,先是祝辞,接着讲了一通关于年会目的和意义的熟烂致辞后,女主持人接着上台,有请:童氏新任ceo童司韶女士上台致辞”。 大厅的侧门打开,一位梳着俏丽短发,身穿白色镶碎钻晚礼服的年轻女子,在万众瞩目中,仪态万方地走上讲台。 她长相甜美,很容易让人觉得温婉可亲,但是当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大家的表情不由地收敛了,气氛变得有些严肃了。 她的开场白,并不特别,许是因为她说话时,目光清澈,表情真挚,语调沉稳,口辞清晰,那不疾不徐的模样竟给人一种大将之风。 她演讲的内容也并不冗繁,先是痛心地总结了公司近几年出现的失误情况,接着信心十足地讲到上任后的初步计划,最后以“希望将梦想还给在座所有人,让执行力插上翅膀,与我一同为更好的工作体验而努力。” 她是掐着点结束了演讲,时间刚好20分钟。 话音刚落,台下掌声如雷,虽说捧场的成份居多,但是这番话确实也激起员工的好感。 大家都听出重点:暂时没有大规模裁员的计划,但是,对上班摸鱼又没业绩的员工零容忍。 每个人都在心里琢磨,这领导比较人性化,知道没有不摸鱼的员工,所以加了个限制条件,对我正合适,虽然我上班偶尔也摸摸鱼,但我有按时完成工作任务,那就不属于裁员范围。 至此,现场的气氛才真正欢乐起来。 之后是全体员工最喜闻乐见的抽奖活动,新任ceo带着几位高层从侧门隐没了。 程哥重新上台,主持抽奖活动。正当大家玩得正嗨的时候,宴会厅门口突然出现一阵骚动。 程哥目光往外一瞟,顿时暗呼不妙。 那个身着黑色露背晚礼服,高高挽起发髻,美艳不可方物的人,不正是前任ceo童丽颖吗? 她正带领着两位保镖从门口走进来,酒店里的迎宾小姐和保安见她气势十足,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贵宾,并不另加阻拦。 童丽颖像往年一样,仰着头径直走上中控讲台,手一伸,示意程哥将麦克风给她。 她的动作流畅自然,就像她在位时一样。 程哥在童丽颖手下干过三年,对她言听计从,几乎下意识地将麦克风递了过去,并主动让到旁边。 在场的人看到她也呆住了,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面对曾经的ceo,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打招呼。 童丽颖接过麦克风,大大方方对台下说道,“各位童氏集团的领导,各位同仁,晚上好,又是新的一年新气象,希望今晚能带给你们不一样的感受。” 众人面面相觑,场面一片尴尬。 只听童丽颖接下去谈道,“我相信大家都能理解,为何今晚我会出现在这里,家门不幸,养出一只白眼狼……” 坐在角落里休息的秘书长终于察觉出不对劲,赶紧差人去休息室通知新任ceo。 对不住。前任ceo上门踢馆,她余威犹在,人情也还在,只好当成清官难断家务事的家务事,还请现任ceo亲自出马接招。 童司韶正与公司几位高层坐在休息室里喝茶闲聊,几个总监蠢蠢欲动,都在变相试探所谓的不打算大规模裁员计划是留人的幌子还是属实。 童司韶淡然说道,”人心惶惶,目前不宜裁员,但是有些主管如果另谋高就,我也不加阻拦。“ 已有两位总监向公司递了辞职信,童司韶走马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批准他们的辞职信。 “人事部总监干了十几年了,要不要试着挽留一下?”有人开口谈人情。最主要也还是为了试探。 童司韶刚要开口,敲门声响起,一位年轻的秘书匆忙进来报告消息。 听到消息,童司韶不动声色起身,对众人说道,“宴会厅出了一点小麻烦,我要去处理一下,不如这样,你们几个也跟我来吧。” 几位高层都站了起来,有些人是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些人是佯装不知,心里乐成一片。 童司韶先是转身,对送信的秘书说道,“去通知酒店经理,就说有人闹事,让他派保安到宴会厅去。” 女秘书愣了一下,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到童司韶淡淡地问道,“还愣着干什么?去吧,别让我等太久。” 她的话语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魔力,让人不得不照办。 童司韶还未走到宴会厅门口,就已经听到童丽颖的声音,她正在声泪俱下控诉童司韶如何卑鄙,如何无情,为了争取家产,不惜设局陷害亲父家姐,使他们遭受冤狱之灾。 第155章 找不到我的黑点,只能拿五年前说事? 不得不说,受过精英教育,有过几年ceo实战经验的童丽颖口才颇佳,短短几分钟的演说,就让她在众人的心目中,从阴谋陷害家妹的疑犯,变成了一个受害者。 当童司韶步入宴会厅的时候,瞧过来的大多数目光中,暗藏着让人不舒服的质疑和指责。 身前身后那几位高层,也有意识地放慢脚步,与她拉开距离。 童丽颖见她进来,仍然高调进行她的演讲,“……如果她一心想搞好童氏企业,那我没话说。但是她只是一个不学无术,靠阴谋上位的草包,既没有事业心,又恋爱脑,试问,我怎么放心把童氏交给这样一个人?” 作为童丽颖演讲的注脚,她身后的屏幕上,正在展示一连串的照片,都是寄主浓妆艳抹混夜吧时被人偷拍下来的。有几张与莉莉上次转发朋友圈的一模一样。 亲眼所见与听说的效果在程度上有很大的区别,目睹这些照片后,很难不起轻视之心,所有的人心里不约而同浮起这样的念头:把童氏交给这样一个轻浮的女孩合适吗?董事会的决定是不是太轻率了? 坐在董事会那一桌的人,尽管个个都是老狐狸,碰到这种事,面色表情也露着尴尬。 他们当时只有一个考量,那就是尽快把童氏这块热山竽丢给童司韶,只要裴家准少奶奶愿意接手,裴氏那个小老总就不会任由童氏这艘破船沉没了。 然而谁也没想到,一向端庄沉稳的童丽颖,会亲自带人到年会闹事,把那位走马上任的ceo的底裤给扒了。 这让人怎么下台。 同样是在万众瞩目之中走向中控讲台,但给人的感觉却已经大相径庭。 情势逆转,这一回更多的人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 童司韶对所有人的反应心如明镜,但是仍然泰然自若走上台去。 童丽颖终于打住话语,转过身,以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面对着她。 她见过童司韶恼羞成怒当众撒泼的模样,现在她在她的就职演讲会上这样出她的丑,她就不信童司韶还能沉得住气。 童司韶对童丽颖的挑衅视若无睹,拿起另一个话筒,笑着对她说道,“姐姐,如果你是作为前任ceo而出席童氏集团的年会,那我欢迎。不过,你不该在这里打扰大家用餐的雅兴。” 她随即吩咐站在墙边看戏的迎宾小姐,“请那两位迎宾小姐过来帮个忙,这位童小姐走错地方了,请将她领到属于她的席位上,谢谢!” 一旁看热闹,突然被cue到的两位迎宾小姐,本想站着不动,但是经不住童司韶眼光的压力,只好慢吞吞往中控台这边走来。 照片放完了,此刻屏幕正在播放一个小视频,镜中的女孩正对着一个染着黄发色气十足的男孩说道,“……总有一天,我要搞垮童氏集团,让他们一分钱都分不到。” 童丽颖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失望,这种效果不是她想要的,她索性转过头指向屏幕,“你自己听听看,你在说什么混账话?就这样,你还有脸继续呆在童氏?” 童司韶闻言,优雅地转身,倚着讲台,缓缓看向屏幕,待看完完整视频后,微微一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这些都是五年前拍的吧,角度还不错,就是镜头拉太近了,让我的脸显得有些妖娆,其实我的气质没那么妖娆,惭愧惭愧。” 她表现的太淡定了,让童丽颖一时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台下也是一片寂静,众人眼中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请问抓住重点了吗? 在不可思议之外,又觉得新鲜,还能用这种方法解决问题?聪明啊。 “童司韶,你真不要脸。”童丽颖忍不住爆粗口。 “你是不是实在找不出我的黑点,只能拿五年前来说事?”童司韶拿过鼠标,按下暂停键,让画面停留在一抹瘦弱的身影上。 面容可以因为化妆显得比年纪年龄大一些,但是尚未发育成型的身材却骗不了人。 “我那时还未成年,被人骗去酒吧已经够惨了,你还曝光这些照片,你不懂得未成年人保护法吗?” “你能不能别那么幼稚?能不能不要学追星的黑粉,干这些无聊的事情?” 几句话,快速点醒观众,他们反应过来,原来是五年前的黑历史,谁又没有个黑历史呢,还是个未成年人,当然很容易受诱惑。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镜头里的人与镜头外的人简直判若两人,她已洗尽铅华,从青春期问题少女,成长为一位明艳动人的姑娘。她现在的表现既明智,又知性,让人耳目一新。 裴意然对童司韶保护的那么好,童丽颖哪里拿得到童司韶的黑料,她更不敢现编童司韶的黑料,她怕裴意然知道后,不会放过她。 童丽颖铤而走险闯入年会,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拿这些过往的黑点,威胁童司韶,逼迫她与她谈条件。 眼见效果不佳,童丽颖慌神了。 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两架话筒又都是打开的,她只能凑上去对童司韶附耳说道,“我手头有李翔荣给我的证据,证明你是个冒牌货。你若不想我公开的话,跟我私下谈谈。” 童司韶听完之后,微笑地说道,“你究竟在说什么?听不清楚,大声一点。” 她并没有刻意避开话筒,在场的人都能听到她不大不小的声量。 “你别逼我。”童丽颖恨声说道,“我要是抖了出来,大不了鱼死网破。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童司韶笑道,“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爸爸给你做了一份信托,数目之大,足够你挥霍一生。我可没有这种福气。” 从这点来看,童爱国还真是爱童丽颖,把这个女儿捧在心上疼着。 但是童丽颖的野心让她并不满足,她需要站在最高层,被别人仰慕,否则,她就不知道她生存的意义何在。 “如果让你小姨知道真相,你猜她会不会发疯?”童丽颖放出杀手锏。 第156章 价值观的对立与选择 童丽颖不该提李春晓,这是童司韶的底线。她本来不想在这种场合把事实闹大,无论哪一方被当成笑话,最终都有狗咬狗嫌疑,都会影响双方的形象。 童司韶指了指手提电脑,笑道,“请吧,请把你的证据亮在屏幕上吧,让大家都看看,是谁在发疯?” 童丽颖没想到她这么猖狂,顿时僵住了。她怎么敢当众背刺裴家,那才真的找死。 顾凤斓曾经让秘书向童丽颖转达过一句话,她们姐妹之间的争斗,各自凭本事,她不掺和,别伤了裴童两家的和气就好。 童丽颖就是仗着这句话,才敢上门挑衅童司韶的。 然而童司韶也看准了她的软肋,才有恃无恐。 童司韶见她脸涨得通红,气势弱了下去,知道时机成熟,便打开讲台抽屉,拿出一只u盘,插入电脑,滑动着鼠标,点开内容,开始播放。 那也是一个小视频,镜头慢慢拉开,先是出现一张富丽堂皇的办公桌,有两个人隔着办公桌正在激烈的争论。 “你明知道sus新能源电动车质量有问题,车辆发生自燃的比率远远超过普通车辆,而且一旦发生自燃现象,车主逃生的机率却远远低于普通车辆。你为什么不吭声,还要投资sus?” “你知道什么叫大局观吗?哪怕所有车主出事,所赔的价钱总和也不如召回所有车子重新检测花费的费用大。” “你不如干脆说,sus根本没有能力制造出合格的新能源电动车,你们沆瀣一气,不过是想骗取国家补贴,完全不顾车主的死活。” “以你的见识是没资格与我谈什么大局观的。” 视频播放两三秒钟后,童丽颖便想冲过来拨走u盘,中止播放。但是她才晃动身形,从讲台帷幕后面立马冲上来两位女保安,联手把她制服了。 “阿东,阿雄……”童丽颖大声召唤自己的保镖,但是却无人应答。 童丽颖回头想斥责保安,打了一个照面后,像被人拨了冷水似的,全身凉透了。 那两位哪里是什么酒店保安,那是裴家的保镖,化装成酒店的保安。 想必她所带来的保镖,也早被裴家保镖制服了。 屏幕里的小视频不紧不慢播完了,台下一片死寂。 许多人恍如在梦中,一时分辩不清,他们所听到的,是真实再现,还是一种梦幻。 有些人忍不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盯着讲台上的大型屏幕,他们想再证认一下,视频里的两个人,真的不是在拍戏吗? 他们没有想到,资本的面孔会以这样赤裸裸的方式,揭露在眼前。 视人命为儿戏,没有半点廉耻之心。 董事会成员里有一位姓刘的董事,是金融系的大学教授,他第一个起身,穿过通道,走向前台,对童司韶说道,“童总,请等一下,你们先别赶走她,我们有话要问个清楚。” 童司韶与这位刘董事接触过几次,知道他在大学里任教多年,脾气有些耿直。 她朝两位“保安”使了个眼色,两位“保安”一左一右“挽”着童丽颖的手臂,让她呆在原地不动。 刘教授指着屏幕问道,“lisa小姐,这个视频里的人是你吧?” 童丽颖高傲地没有否认,只是冷冷看着他。 刘教授又问道,“你在视频里讲的那些话,是认真的吗?” 童丽颖并未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她始终觉得,这就是行业潜规则,大家私底下早已司空见惯,只是不能放在台面上明说而已。 换而言之,童丽颖觉得自己在良心上是问心无愧的,大家都是这么干的,她不过是其中之一。 童丽颖依旧昂着头,摆于不屑回答的姿态。 刘教授气得手都有点抖,“你能向大家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人命在你眼中,究竟算什么?” 兴许从没有被人这样当众质问过,童丽颖一时不能接受,她不容许曾经的下属,质疑她的能力。 于是她高高在上的回答,“解释什么?我这样做,不也是为了顾全大局吗?如果我不这样做,我拿什么养活你们?” 听到她这么恬不知耻的发言,台下一片哗然。 “童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刘教授忍无可忍。 枉他任教多年,阅人无数,没想到社会这么现实,他属实看错童丽颖了。他还以为她是一位新时代女性,努力奋进,自强不息,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童丽颖所说的都是她的真心话,被质问的时候,她反而觉得,台下这些人都是伪君子。 她被赶出童氏的时候,没有几个人为她说过话,她觉得所有这些人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表情愤慨地对着台下喊道,“我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赚钱养活你们。如果没有我在背后想方设法搞赚钱的路子,你们哪会有今日这样的好日子?现在出事了,就全怪在我身上,你们觉得公允吗?” 二十年许多人被这种话术pua,那是因为受众的教育程度不高。 如今不一样了。 随着高等教育的普及,没有人再被这样的话术pua了。 作为ceo,你为企业保驾护航是你的本份,你自己无能,才想着钻法律的空子,出事了,还想推诿到员工身上。这谁能忍得了? 大家都明白在自由社会里,你有权利追逐名利,也有权利追逐真爱,甚至有权利满足自己不足为人道的癖好; 但你的不择手段只该限于同类相争,你的巧取豪夺应该止于降维凌虐; 做人不应该目无王法,不该为一己私利,随便越界破坏生态平衡。 过度惊吓之后,众人反应过来,顿时群情激昂,他们激动地讨论着,并有向前台围拢的趋势。 “你也太强词夺理了,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我们的钱都是自己辛苦赚来的,又不是不干活,凭什么说是你养活我们?” “我们也是车主,可不希望买到什么不合格的车子,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问我们?就凭你脑子里的这一堆烂泥吗?” 一场欢乐的年会眼看着就要变成了一场讨伐大会,甚至可能出现踩踏事件。 童司韶适时转身,举起话筒,语气凝重但清晰地说道,“各位同仁,稍安勿躁,请听我说几句。” 她的声音甜美而具有穿透力,透过扩音器,让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童氏集团之前固然走偏了方向,但是已经受到国家严厉的制裁。我可以保证,我上任之后,绝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我会用我所有的热忱,打造新的童氏品牌,让它可以真正为社会服务,希望各位同仁与我一起努力,打拼未来。” 可能不算是什么震耳发聩的声音,但也足够令人心头一震,很好地安抚住大家的情绪。 先有一声掌声从角落传了出来,接着稀稀落落有人跟着响应,最后全体起立,掌声如雷,童司韶微笑鞠躬致意,并请众人继续入席,好好享受相聚的时光。 随即童司韶从侧门走了出去。 大家落座继续用餐,几分钟过后,不知谁拿起酒杯,对着侧门方向敬了一杯。 “祝新任童总身体健康,事业有成,阖家欢乐,万事如意!” 于是,所有人举起杯子,朝童司韶离开的方向敬了一杯。 第157章 布局,看笑话 五分钟后,童丽颖被两位“保安”押着走出酒店大门。 停车场里,有人开门下车,走过来对她说道,“lisa小姐,这次的事我们少奶奶决定不追究了,她让你好自为之,不要再来闹事了。” 一声少奶奶刺痛了童丽颖的心,她嘲讽道,“小杨,我自问当初待你不薄,你们这样翻脸如翻纸,会不会太无情了些?” 当初她为了得到裴意然的心,对他身边的人没少下功夫。尽管裴氏有裴氏的规矩,小杨他们拒绝了她的贿赂,但是平时确实也沾了不少她的光。 “lisa小姐,抱歉,我们只是打工的,请不要为难我们。”小杨公事公办地回道。 “难道她对你们有我对你们好吗?”童丽颖瞪着她那对美丽的大眼睛问道,“她会给你们买烧烤啤酒吗?她会给你们节假日红包吗?她不会,她小气巴巴,浑身穷酸气,不配当你们的女主人。” 小杨油盐不进,面无表情地说道,“谢谢lisa小姐曾经的厚爱,不过,我说了,我们只是打工的,还请lisa小姐体谅。” 童丽颖还想拿利益说服他,“她连红包都舍不得发给你们,以后真当上你们家少奶奶,你们还有好日子过?还是劝劝你们家的裴少吧,让他清醒些,别上了童司韶那狐狸精的当。” 小杨心里却在想,是的,准少奶奶不会给我们发红包,但是也不会阻止裴少给我们发大红包。她还觉得保镖这个行当不能干一辈子,打算推荐我们几个去海外学习进修,再安排我们去裴氏上班。不像你,自私自利又两面派。 说童丽颖是个两面派,倒也不冤枉她。她当年在裴意然身边打转的时候,为了讨好他,也为了展示自己的管理能力,常常向他进言,说他对属下过于慷慨,他们的价值配不上他给的标价。 “意然哥,我打听得很清楚,干保镖这一行,基本都是8个小时工作制,像你们家的保镖,六小时轮一班,真是太轻松了,等于躺着赚钱。” 见裴意然没有反应,童丽颖更加大放厥词,“我们童家保镖十二个小时才轮一班,只要管理方式得当,他们不但可以拿最少的钱,干最累的活,还会毫无怨言为我卖命。” 见裴意然还是无动于衷的模样,她又说道,“意然哥,你的缺点就是心太好,你不知道,有些人活得还不如一条狗,你对他越好,他越不领情,你对他越苛刻,他反而会对你摇尾乞怜。” 然而,为了讨好裴意然身边的人,童丽颖又时不时装大方,逢年过节,赏给他们一些红包。 小林小杨他们与她认识十年了,早就摸透她明一套,暗一套的作风,对于她的“赏赐”,他们照收不误,心里却并不“感恩”,只是维持彼此表面上的关系。 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嘛,就不用假清高了。 童丽颖向来不把这些小人物放在心上,对此毫无察觉,以为自己只要施点小恩小惠,再以利益挑拨几句,就会引起这些人的共鸣。 哪知道小杨刀枪不入,仍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lisa小姐,只要你答应以后不再闹事,我就让他们放你走。不然,我们可要报警了。” 童丽颖又羞又气又恼,她没想到现在居然沦落到受一个保镖的气,“你,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不过是裴家的一条狗,也敢对我这样呼来喝去?” 小杨脸一沉,“lisa小姐,请自重些,你这样的态度,我很难办的。” 童丽颖怒火中烧,正待大声斥骂。 “lisa,不要冲动。”戴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赶紧出声阻止。 自从sus丑闻曝光后,人人喊打,戴维不敢直闯童氏年会,就躲在停车场里等待消息。 年会里发生的事,童丽颖带去的保镖已经全告诉他了。 “两位大哥,你们也不要落井下石吧。放开她,我们这就走人。”戴维伸手去拉童丽颖。 两位保镖不理会他,看向小杨。童丽颖的话刺伤了他们的尊严,他们想给她一个教训。 小杨再生气,却也不想生事,多年的保镖生涯让他懂得,不能意气用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微微颔首。 两位保镖心不甘情不愿放开童丽颖。 戴维连忙牵着童丽颖往地下停车场走去,童丽颖一路上不甘愿地骂骂咧咧。 “都是狗眼看人低,以前我得势的时候,他们哪一个人不是看我脸色巴结我?天天跟在我身后,lisa姐lisa姐短,现在翻脸不认人,真是一群畜生。” 戴维默不作声,任由她发泄情绪,只是在拐入停车场b区后,轻声说道,“我让你的保镖去打听,他们告诉我,童司韶搭乘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后,一直没有离开。” 这段时间,戴维一直在帮童丽颖打官司,抢公司,尽心尽力忙前忙后,俨然以她的护花使者自居,同时干着助理的事情。 童丽颖冷笑,“我现在这么狼狈,她怎么会错过看我笑话的好时机。” 受了这么大的挫折,反而更激起她的斗志,她仰首挺胸,像个公主似的,朝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走去。 车子正好停在死角的地方,童丽颖后座车窗外时,停下了脚步。 这时,幻影后座车窗也缓缓摇了上去,露出一张清丽优雅的面孔。面孔的主人正仪态端庄地坐在那里,微微抬眉看着她。 对方好整以暇,自己却狼狈不堪,童丽颖忍住心酸,冷笑说道,“怎么,坐在这里等着看我的笑话?我说你就是一个绿茶婊,装什么白莲。你那些心机手段,骗得了男人,骗不过我。” 童司韶表情淡淡打量她一眼,轻声朝前排吩咐道,“小林,笑话看够了,开车。” 童丽颖大骂,“贱人,你不得好死。” 那么多年的素质教育全都喂了狗。基因很重要,再加上从小耳濡目染,此刻的童丽颖,简直就是年轻版的李春晴,完全失去了精英的形象。 戴维皱眉,抢前一步,双手抓住窗沿,“童小姐,你真是挺厉害的,居然布了局,等我们上钩。不过,你是怎么猜到,我们一定会来?” 第158章 不是她主动夺舍,是有人设局 sus被勒令整改,童丽颖的失势,对戴维的打击虽然很大,但他从学生时代养成的倨傲无礼,一时之间却很难根除。 童司韶权当给他解惑,暂时不与他计较。 她慢腾腾地说道,“这么好的机会,我想你们肯定不会错过。不过,你们太让我失望了。我姐她是当局者迷,你呢,你可不该这么大意,连请君入瓮的把戏都看不明白。” “成王败寇!你想说什么都行,反正我不会认输。”童丽颖说得硬气,失常的声调却背叛了她的意愿,“如果不是意然哥支持你,我怎么会输给你?意然哥被你诱惑了,迟早有一天会看清你的真面目的。” “你以为,意然哥哥不知道我的真面目?”童司韶侧首看着她,好笑地问,“你就是觉得意然哥哥今天没来,明家的人也没来捧场,你才放心闯进来,对吗?” 童丽颖哑口无言,她猜到童司韶的言外之意,心里更加发慌。 童司韶一边拿过储物格上的保温壶,一边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是我特地交待意然哥哥不要出现,也让明皓他们不要来捧场。你是向张宏利全部打听好了,才决定来砸场子吧?” 她眉头一扬,顿住手势,“我猜得对不对?” 童丽颖脸色发白,一直以来,她都被她的虚荣心所欺骗,宁愿相信裴意然是被童司韶诱惑了,也不敢承认,在裴意然心中,从未有过她的位置。 她沙哑着声音说道,“你很得意吧,看我输得一败涂地,不过告诉你,你先别得意。你以为赶走了我,你就能坐稳童氏江山?你太天真了,你不是董事会那帮老狐狸的对手,童氏迟早要被你玩完的。” 童司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波澜不兴地说道,“童氏以后跟你的关系不大了,你就别再惦记了。好好做你的大小姐,享你的清福去吧。我跟你不一样,只要你不来打扰我,我肯定也不会再去打扰你。” 她用手拂了一下刘海,盯着童丽颖的眼睛问道,“如果当初,你肯放我一条生路,或者不再派人抓我回来,就不会有今日的下场,现在你后悔吗?” 即使到了目前这个地步,童丽颖也绝不承认是自己做错了,她恨声说道,“没有意然哥,你什么都不是。你得意个什么劲?” 童司韶赞同地点点头,“对。没有意然哥哥,我可能什么都不是。但是,你不也一样吗?失去意然哥哥的支持,你也什么都不是。” 戴维在旁听不下去,他用手肘碰了碰童丽颖,似乎想提醒她说点正事,童丽颖没理会他。他只得自己抬头说道,“童二小姐,其实我们这次前来,只想提醒你,你母亲之死,确有可疑之处,我们有足够的证据……” 童司韶冷淡地截断他的话,“我亡母的事,更不劳你们两个费心。戴先生,你不是当事人,我不与你计较,但是我真心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当着我面前提我的亡母,对我是一种羞辱。” 戴维到底沉不住气了,涨红了脸,“童二小姐,你是在害怕听到真相吧?你怕你亡母之死,与顾凤斓脱不了干系,所以才……” 听到“顾凤斓”这三个字,童司韶还来不及说话,童丽颖已经吓得浑身一哆嗦,她猛地扯了一下截维,惊慌失措,“你干什么?都说别说出这个名字。你不要命了?” 以戴维所结识的社交圈层,是听不到顾凤斓其人其事的。与张公子童丽颖混在一起后,从他们嘴里才略知了顾凤斓的往事,不过,他始终不太相信,总觉这只是圈内相互吹捧,顺便抬高自己的话术。 戴维低声分辩道,“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怕她做什么,她连你的电话都不接,你还指望她会帮你?” 童丽颖急道,“你不懂,你别乱讲话。” 童司韶看他们拉扯,觉得好笑,“你们不能串好口供再来找我吗?尽扯些无辜的人干什么?” 童丽颖不敢怼顾凤斓,只好把所有怨气都发泄在她身上,恨声说道,“你以为你是无辜的吗?就算没人知道,你也一样是个冒牌货,代替品,夺人魂舍的下贱女人。你手上一样沾着鲜血,你凭什么说我?” 童司韶面上浮起好笑的表情,看着她,“冒牌货?那不也是你们母女俩搞得鬼的吗?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们,如果不是晴姨突发奇想,我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这段时间,通过收集来的蛛丝马迹的证据,童司韶得出一个比较接近事实的结论,她的穿越不是系统搞得鬼,而是李春晴搞得鬼。 五年前李春晴在知道李春蕾留给寄主一笔遗产以后,就想夺了寄主的魂舍,让人取代她继承遗产。 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寄主虽然被夺魂,但却让童司韶穿到她身上了。 一句话把童丽颖呕得快吐血了,“你现在敢承认你是个冒牌货了?你小姨若是知道你夺了她外甥女的舍,肯定不会放过你。” 童司韶板起脸来,冷然出声,“童丽颖,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我小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害得她被车子撞伤双腿。对一个无辜的局外人下手,你简直丧心病狂,你会有报应的。” 童丽颖最见不得童司韶占据道德高地居高临下指责她的模样,她忍不住反驳道,“什么报应?你小姨这样才是报应。你以为你小姨有多无辜,如果不是她多事,去请什么私家侦探……” 这话背后的含义,要多无耻就有多无耻,要多冷血就有多冷血。 戴维吃惊地看向童丽颖,童丽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惊慌地住嘴了。 第159章 瞒不住他 这才是童司韶坐在这里等童丽颖的目的,她查不到任何证据证明李春晴的车祸与童丽颖有关,只能来套她的话。 童司韶沉着气问道,“说啊,怎么不说下去?如果不是我小姨多事,去请什么私家侦探调查我妈的死因,你就不会想杀人灭口,对吗?” “你太卑鄙,居然套我的话。”童丽颖脱口而出。 套话需要技巧,最好在趁人失控,最没防备的时候。 今天就是一个好机会,于是童司韶明知保安经理张宏利暗中向童丽颖传递消息,却故意不做防备,任她上门砸场子。 又趁童丽颖失魄落魂时,等在这里看她的笑话。 人大约在三种状态下,最容易失言,说了不该说的话。 一种是得意忘形,一种恼羞成怒,还有一种就是惊慌恐惧。 姑且认为童丽颖只是恼羞成怒,在情绪失控的时候,果然失口实锤了自己。 尽管有所准备,知道真相的那一刻,童司韶还是浑身发抖,手指冰凉。 “童丽颖,你这个凶手。” “你不要口血喷人,谁都知道你小姨是车祸,肇事司机在送往医院中也死了。”童丽颖意识到自己失口之后,马上又矢口否认。 她相信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绝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童司韶眯着眼睛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童丽颖,你对我小姨做的一切,她因此而遭受过的痛苦,我都要让你血债血偿。” 即使相信她不会违法乱纪买凶杀人,不知为何,童丽颖听了心里却直打颤。 当时如果不是李翔荣为美色所诱惑,错过最佳夺舍的时辰,眼前这个人早就魂飞魄散了。 每次一想起这件事,童丽颖就恨得暗自吐血。 她后悔自己不该找李翔荣合作,早知道他那么没用,应该找与他的师兄合作。她的妈妈李春晴早说了,这件事只有幽逸大师本人才能搞定。 可惜幽逸大师一直闭关不见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去哪里找人去。 童丽颖色厉内荏地问道,“你脸大吗?你本来就是个鸠占鹊巢冒牌货,又不是真正的童家人,你凭什么还想霸占童家财产。你才不得好死……” 童司韶面无表情表示同意,“好,那我们就看看,谁会不得好死。” 气氛正剑拔弩张,入口处忽然开进一辆科尼赛克ong:1。 钻石图形的车灯,异常耀眼,车形线条流畅,像优美的波浪快速滑了过来,离幻影只有几公分的时候,戛然而止。 车门向后扬开,一抹熟悉的高大挺拔的人影弯腰走了下来。 童丽颖一见到来人,忍不住喊了一声,“意然哥!”接着便泪流满面。 戴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想拂袖而去,但双腿犹如千斤,半点也挪不开。他刚刚才看清童丽颖的真面目,知道被她骗了,但却无法割舍对她的爱。他的脑子从没有这么乱过,只能呆立在原地。 裴意然对此视若无睹,径直向幻影后座车门走去。 童司韶的眼角跳了一下,这人怎么回来了?这下瞒不住了。见人走近了,赶紧挪过去,打开车门,堆着笑问道,“你怎么来啦?不是说要等收购案结束了才回来吗?” 裴意然凝眸看她,“你怎么不跟你的员工一起用餐?人不舒服?” 他往车窗外一站,整个车身突然变矮了。 童司韶不得不挺立胸膛,“没有。” 他垂眸看向她紧紧握住车把手的手,惜字如金,“有事?” 童司韶低头一看,她那姿势好像要把人拦在车外,连忙松手,“噢,我还以为你……”身子往里挪了挪。 从科尼赛克ong:1副驾车窗里适时探出一颗脑袋,冲着这边挥手,“嫂子,你今天表现得很帅,恭喜你了。” 明皓与裴意然坐在四楼的包厢里看完全程,童司韶今日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让人忍不住点赞。 全程臭着脸的裴意然最终也忍不住抿唇笑了。 童司韶刚要回应明皓的招呼,裴意然却挤了进来,直接关上车门,并摇上了车窗。 童司韶,“……” 明皓,“……” 不长眼的明皓,反而更加开心地大声说道,“然子,这车借我开出去逛一圈,明天送回你的车库。” 这辆车他想借很久了,裴意然当成宝贝似地,不许他碰,这次可算称心如意了。 明皓似乎没有看到站在死角处的童丽颖,将身子快速挪到主驾,一踩油门,急不可待地把车开走了,就怕慢了一步,裴意然会出声反悔似的。 童丽颖也没心情理会他,往前走了一步,含泪悲戚戚地往窗口里看。 她在童司韶面前有多高傲,在裴意然面前就有多哀婉。 “关窗,开车。”裴意然恍若未见,吩咐道。 他疏离的脸色对窗外的人具有莫大的威慑力量,使他们不敢继续纠缠。 窗子当着童丽颖的面,就这样缓缓关上了,童丽颖双拳紧握,用力到大拇指指甲掐断了,她都没有感觉。 戴维终于还是伸手搂着她的肩膀,力图安慰她,“我们再去找找别的门路,我就不信,没有他们的支持,我们就活不下去。他根本没什么本事,否则,就不会被你那个不成器的妹妹迷惑了。”对童司韶的鄙薄,成了他维护自尊的最后工具。他放不下童丽颖,只能迁怒于别人。 车子从出口处开了出去,童司韶的目光从视后镜里收了回来,没想到戴维会对童丽颖这么死心塌地,也算患难见真情,如果童丽颖没有对李春晓动过手,也许她会考虑放童丽颖一马。 现在不可能了。 李春晓所受过的罪,她要童丽颖一一偿还。 童司韶想着自己的心思,好一会儿才觉得车厢里太静了,静得就像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朝右侧首,马上撞上一对黑漆漆地眼神,黑暗的深处,又有两簇火焰在闪烁。 裴意然的一只手不知何时搭上了她的座椅靠背,另一只手扶着车窗的内边沿,偏着脸,专注地看着她,眸里似有淡淡的忧伤。 也不知他盯着她瞅多久了,被她发现后,立刻移开视线,朝窗外看去。 第160章 拥着被子纯聊天 童司韶终于后知后觉得意识到,她家名贵的猫闹脾气了,那张她所熟识的俊美的脸上藏着怏怏不乐的表情。 太久没被撸了,看起来很寂寞。 拿过摇控器,落下挡板后,她转过身子,主动拉过裴意然的手问道,“你晚饭吃了没有?想吃什么,我通知李大厨预先准备。” 裴意然态度懒懒的,“你真不需要回去陪你的员工聚餐吗?” “不需要。”童司韶说道,“我已经跟几位高层打过招呼了。我回去,他们会拘束,反而玩得不开心。”今晚她高光过了,现在需要低调些。 裴意然仍然不起劲,“那你肯定想回去陪你的小姨吃饭。她精神状态不太好。” “不了,今晚我们回主宅。难得过两人世界,有外人在场多不方便。”童司韶一点都不介意他的疏远,认真地说道,顺势检验了这句话的实用价值,她凑了过去,吻了一下他的左颊。 凑近了,看到他眼底的黑眼圈,心突然揪了一下,语气沉了下来,“这才几天没睡了,黑眼圈这么大,先按在我肩膀打个盹吧,到家了我再叫叫你。” 童司韶调整位置,伸手揽过裴意然的脑袋,将它按到自己的肩膀上,“快嘛,先睡一会儿。” 她伸过左手,一下下地捋着他的细黑柔顺的头发。 肩膀上的脑袋象征性地挣扎了下,又顺从地不动了。 他歪着脑袋,抿紧双唇,视线斜斜地落到她的侧脸上。 他们俩的脸隔得很近,他的鼻尖几乎蹭到她的下巴。 他保持着这个姿态不动,呼出的气息热热地吹拂着她的侧颈。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想吻她了,可是又强行阖上双眼,假寐起来。 呵,她的猫傲骄又倔强,不肯轻易就范。她只好继续撸着他的脑袋,哄着他。 几分钟后,裴意然沉入香甜的睡梦中。 没有她陪在身旁,他的失眠症就会复发。 整晚整晚难以入眠,即便睡着了,也会因多梦而惊醒过来。 他索性起床,继续处理那成堆的公务。 尽管辛苦熬夜,但是一想到,可以提前结束行程,回去与她团聚,心里就美滋滋的。 当裴意然知道童司韶决定接受童氏董事会的邀请时,并不觉得意外。 自从看到她奋不顾身曝光sus内幕后,他就觉得,她迟早会接手童氏。 不管她是如何甘于平淡,她身上的棱角都会发出锋芒。 “我看了董事会给我的资料,如果童氏真的破产了,又无法重组,几万员工都会失业,流入社会。”童司韶扬着那张干净细致的脸儿,噘着红红的嘴唇,有些苦恼地说道,“那算不算我害了他们?” 董事会给她发出邀请的时候,附带了一份关于童氏集团破产所带来的危害性评估报告,报告显示,至少将有三万员工即将面临失业的困境,一万老员工有可能因为找不到工作而陷入生活的泥泞。 童司韶从没有从这个角度考虑过童氏生存问题,这新揭开的一角,让她触目惊心。 “你现在才明白啊,为什么国家一定要扶持企业,要鼓励创业。那是关于民生民计,国之存亡根本。”裴意然笑道,“不过,你也别往自己身上贴金,童氏是被童家父女自己搞砸的,跟你没半毛钱的关系。就算没有你,那些黑料早晚也捂不住。国家不会放任这些造假企业不管的。” “话是这样说,但是我总觉得心里难安,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扭转局面。”虽然已经决定挑起大梁,但突然要接过这么重的担子,心里也没底,镜头里的她,表情略带着疑惑不安。 “你想接手童氏,那就接手吧。没事,高低我都可以帮你撑着。”裴意然贪婪地看着屏幕里的她,顺着她的手势,用手细致地描摹她的眼眉,她蜜色的唇瓣。 相较于他的孤枕难眠,没有他陪在身边的她,依旧活得光彩照人,让他郁闷得很。 童司韶不知道他那暗搓搓的心理,看他这么支持他,高兴地皱着鼻子,笑嘻嘻地说道,“我要是化身女强人搞事业,以后我们可是聚少离多,你可不要变成怨男啦。” “那我们可要好好约法三章,立个家规了。”他含笑警告。 “who怕who啊,你肯定比我忙。”童丽颖目光清亮,支着下巴,气定神闲。 两人在电话里拟定了家规的内容,其中一条就是,每晚八点到次日六点之间,两人都不能在家里谈公事,彼此间也不能因为交流公司而失去和气。 裴意然本来想提前回国,帮童司韶筹谋就职一事,她却说,自己会搞定,让他等着庆祝就好。 谁知道,童司韶却连参加就职仪式的日期都瞒着他。裴意然安排“盯梢”她的人,也全被她“收卖”了。 若不是明皓从私人渠道打听到消息,并告诉了他,他都不知道,童司韶竟又利用自己当饵来布局。 她又一次触及到裴意然的底线,快把他气死了。 约莫过了四十五分钟,车子停在裴园前院的空地上,刘伯披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顶着冷冽的寒风,从门廊后走了出来,站在车窗前,与小林沟通信息。 两人分明就近在咫尺,打个呵欠都能相互传染上,可偏偏却眯着老眼费力地在微信上留言。 “你猜少爷和少奶奶躲在车厢里干什么?” “聊天,聊世界和平。” “拥着被子纯聊天?” “既然拥着被子,那肯定是在睡大觉。” “边车震边睡觉?太单纯了。比周伯通创建左右互搏时还心思单纯。” “……”小林觉得自己跟不上时代了,老年人的思想太新潮,年轻人赶不上,他打算上抖音学习去。 “刘伯,外面风大,你先回屋休息吧。你难道还怕没人给少爷开车门啊。” 裴意然早就交待过,刘伯都到了退休的年龄,不用那么辛苦,让他想休息就休息,想干嘛就干嘛,这些琐事不用他操心。 “这点风就叫大,你们年轻人真是缺乏锻炼。我年轻的时候……”刘伯开始老生常谈。 “……”对于他的耳提面命,小林心想,这跟你年轻不年轻的没关系,你就是八卦之心不死,一直就没消停过,自己不去过黄昏恋,专盯着别人恋爱看个过瘾。 如果让后车厢的童司韶听到他们的聊天,肯定觉得很冤枉。她与裴意然两人真的是拥着被子纯聊天。 第161章 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比起车厢外的活泼热闹,车厢里更显得安静温馨。 一路坐回来,童司韶的肩膀由于长久不动,已经开始发酸,但是她舍不得挪动。 裴意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除了均匀的呼吸声,一点动静都没有。 车子停稳后的一瞬,他警觉地睁开眼睛,眯着眼睛看了童司韶一眼,童司韶以为他醒了,安静地等着。 没想到,他懵懂地看了几秒钟后,唇角勾起一丝微笑,勉力仰起头,在她面颊上亲了一口,然后顺势下滑,调整身姿,将自己的脑袋枕到她的双膝上。 童司韶,“……” 他不得不屈起他的大长腿,才能保持横卧的姿势。 “到家了,我们回房间睡去。你这样不舒服的。”她抚着他的脑袋轻轻说道。 他静了几秒钟,将脑袋往她怀里拱了拱,撒娇地说道,“累!不想动。” “……”童司韶一手扶着他的脑袋,一手插入头发,帮他轻轻按摩头部的穴位。 他舒服地发出一声鼻音,阖上双眼又睡了过去。 在李春晓住院期间,童司韶学过一点人体按摩,她常年研究黄易八卦,本来对人体穴道之类就很熟悉,学起来得心应手。 李春晓双腿瘫痪时,曾经说过,除了郑看护,只有童司韶帮她按摩时腿部有感觉。 她的手劲不轻不重,准确地梳理着他头部的穴位。 过了三四分钟,他缓缓仰起头,静静地看着她。这一回,他不再睡眼惺忪,他的目光明亮温柔,带着睡饱餍足时的满足。 “我耳朵没洗干净?”温凉而略带着沙哑的声音。 “……”她老毛病犯了,帮他按摩的时候,没忍住,又把小指插到他的耳道里。 “嗯,这边耳朵帮你弄干净了,另一边还没有。”童司韶光明正大地扭过他的头,继续摆弄他的另一只耳朵。 裴意然笑了一声,轻轻将她压到了身下,开始啄她的唇瓣。 “别闹了。到家都半个小时了,咱们还没有下车,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童司韶挣扎了两下,还是没坐起来。 “那咱们坐实他们的想法吧。”他兴致勃勃,将手伸入她的衣服里。 “不要!”童司韶将他的手拍开,“回头他们要笑话我。” “那你来。就让他们笑话我好了,我不怕。”裴意然抱着她一个翻身,主动让出上位,那双凤眼充满诱惑地看着她。 “……回房间我再收拾你。”念完这句霸总台词,童司韶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有霸总气势了没有?” 她伏在他的身上,低声说着话,头发拂过他的鼻尖,就像小羽毛刮过他的心尖,把他从内到外撩了一遍,他难以自持地搂紧了她,另一只手上下滑动着,眼里涌动着细碎的光芒。 然而,口袋里的手机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童司韶趁机挣脱出他的臂弯,将手伸入他的兜里,拿出手机,“给,是明皓的。” 这么大好氛围被那小子破坏了,裴意然气得想点拒接,一不小心,却按了接通键。 “……”他盯着屏幕。 明皓欢脱的声音马上响了起来,“老大,车子我试过了,简直不要太棒,这次等李斌那小子回来,一定要让他输得心服口服。”说完,还吹了一声口哨,简直不要太得意。 “……”真见鬼,他的好事就被这么点小事搅黄了。 明皓浮夸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对了老大,你不会跟嫂子动真格的吧。我看意思意思一下得了。女权运动搞得风生水起,女人现在得罪不起啊。” 车子开得很过瘾,明皓觉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才想着当个和事佬。老大过得好,才是真的好。 童司韶闻言心头突地一跳,下意识地瞧向裴意然,他则平静抬眉,迎着她的目光,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对面闻不到半点声音,但明皓依然乐到其中,“老大,我看你平时就是对嫂子保护太好了,一点反弹的余地都不留,才让她起了叛逆之心,瞒着你,非要自己大干一场。不过,就冲着嫂子今天不俗的表现,你就不要太较真了吧。” 这厢两人盯着手机都陷入沉思。 童司韶心想,原来我暗渡陈仓的行为是师出有名,在心理分析之后,属于正常行为。 于是她佯装理直气壮地瞅着裴意然。 裴意然的太阳穴开始忽忽忽地跳。 得知童司韶欺骗他的时候,他气得本打算好好教训她一顿。 他昨晚已经回来了,却故意不露面,就想看看,她会如何蹦跶。 她的表现出乎明皓的意料,留给他的惊喜却不多。他早已看出来,她天生属于高位,以前只是没有机会走上去,只要她站了上去,就会光芒四射。 与明皓一起坐在四楼包厢里,从隐秘的窗户观看全程的时候,裴意然却还是陷了进去。 听她的声音就是一种享受,清澈,圆润,铿锵,每一个字都饱满着力量。 他只得拼命提醒自己,不能心软,今晚回去一定要给她一个教训。 可是后来坐进车子,看到她的笑容后,心底的那股怨气就飘走了一大半,他咬着牙,拼命想把气憋回来。 事实证明,在她的糖衣炮弹面前,他所有的决心都不堪一击。 她与生俱来无拘无束的性格,让他简直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明皓继续说了什么,又因为无人搭理何时挂断电话的,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 短短几秒钟里,童司韶心念数转了几回,考虑到裴意然前科累累,难免起了防患之心。 倘若裴意然勃然大怒,与第一次知道她阳奉阴违后,采取同样的禁足举措,那她肯定要拼死抗议的。 所有以爱为名禁锢他人自由的,全是渣男。 她就算再爱他,也不会当笼中鸟。 裴意然盯着她,目光讳莫如深。 童司韶的脑海里突然跳出一道声音,“没有意然哥,你什么都不是。” 哪怕位卑言轻,童司韶也不敢妄自菲薄,经济上,她能自食其力,精神上,也不需要寄托于人。 她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自己。 对于生活,她既尽力而为,又量力而行,既不想亏欠别人,也不愿亏欠自己。 即使突然被带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在青瓷小镇那五年,她过得也很自在。 童司韶本可以一直这样生过下去,自足于芸芸众生里的一个,但是童家和裴意然又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让她别无选择。 不知不觉,她有了一些野心,想在事业方面,搞出一些成就。 也许是因为裴意然太强大了,影响了她。 也许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不甘寂寞的人,碰到机会,才暴露了心底的想法。 童丽颖嘲笑她,她不介意,但万一,万一,裴意然也这么想呢? 她不知哪根神经跳了一下,脱口而出,“你也这么想吗?” 又没有读心术,这么没头没脑来一句,任谁也听不懂。 裴意然静默了一瞬,就看到他的女人眸中闪过几许脆弱不安,本来不设防的心,又塌了一片。 他伸手细细摸摩挲着她的眼眉,“童司韶,我喜欢你。” “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他的吻落了下来,灼热,带着小心翼翼的虔诚。 童司韶像被神仙的手指点住了,全身动弹不得。 “下次,能不能不要让我这么担心?”他苦恼地诉求,唇舌流连于他尝试过多次,仍然无法自拔的优美曲线上。 第162章 走马上任 周一上午9点10分,童氏总部23层,人力资源部四处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颓丧气息。 以往这样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hr总监林良德正在主持会议。 此刻却人去室空,透过玻璃隔墙,可以看到几位总理一起,关着门在人事行政经理房间里谈话。 hr总监下面,一共设有五位经理岗位:资源规划部经理,招聘配置部经理,培训组织部经理,绩效管理部经理,薪酬福利部经理。 平日里,几位经理和而不同,分工合作,相处颇为融洽。 今日同样围着茶几凑在一起,体会却更为复杂。 “也不知新来的童总怎么打算的,真就这样放走了林总监?”资源规划部陈经理是林总监一把提拔上来的,出于知遇之恩,她的惜别之情最为真挚。 “已经审批了,文件我都收到了。”招聘配置部王经理低垂着眼帘,掩饰住自己真实的情感。招聘模块一向是hr里最大的一个模块,总监虚位待客,他是几位里最有竞争力的。 责效管理部郑经理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养生茶,唉了口气,“听说新童总放话,公司不会大面积裁员,但是依目前的情况看,不知道公司还能撑几年。”几个人中间,他年纪最大,希望撑过这几年,熬到退休。 “能撑就撑,不能撑也没办法,反正我们都是打工人,东家不打打西家。也没什么好怕的。”薪酬福利部孙经理最为年轻,他的强项是数字分析,擅长软件管理,浑身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 他说完之后,其他几位默了一瞬,继而又全笑了。 大家全都附和这个观点,气氛似乎为之一松,这时,绩效管理部罗经理突然问道,“你们新童总打算外招总监,还是在内部提拨?” 这个在众人心中转过无数次的问题,终于被问了出来。 本来高低带点抱团取暖的几个人,心里立刻有了微妙的变化,竞争力的意识让他们的笑容添了几分虚假。 不过,几个人同时承认,如果不是外招的话,招聘部王经理,应该是顺位第一继承人。 果然,10点的时候,王经理接到ceo秘书的电话,让他下午2:30到ceo办公室一趟,总裁有事找他面谈。 还没有到中午,这个消息已经在23层传遍了。中午用餐的时候,几个经理聚在一起,话里话外,不无透露着羡慕嫉妒恨的意思。 下午2.25分,王经理走进ceo办公室,冯秘书见他来了,往里间指了指,示意他直接进去。 敲门进入后,王经理微微一愣。那张昂贵华丽的办公桌后空无一人,眼角往茶几旁一扫,新任ceo亲自坐着在茶几旁烧水,见他进来了,招呼他过去喝茶。 为了开源节流,尽管童司韶不喜欢这间办公室华丽的风格,却忍着没动它。倒是从家里拿来一套青瓷茶具,替换掉紫砂。 一来她不想用童丽颖用过的茶具,二来紫砂虽然是泡茶利器,不过,用青瓷泡茶,可以欣赏茶汤的颜色,香味也保留得更久。 王经理一坐下,童司韶便解开一包乌龙茶叶,一边彻茶,一边与他闲聊。 “王总喝茶吧?如果不爱喝的话,可以换成咖啡。” 王经理看她彻茶的手式,知道她经常彻茶,笑应,“我还是习惯喝茶,喝茶养生。人到中年,应该开始养生了。” 童司韶笑了一笑,“王总来公司也有十年了吧。” 王经理伸出手指,“足足十三年了,光在招聘经理这个位置上就呆了八年。” 童司韶递过茶杯笑道,“真不容易。这是武夷岩茶,尝尝看味道如何。” 与茶具一起,从裴家配套偷渡过来的,当然是极品,王经理赞不绝口。 品完一杯茶后,童司韶放下茶杯,抬头看着王经理说道,“王总,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你知道的,公司目前不景气,没留住前任hr总监,挺遗憾的。不过林总监临走前倒给我留了一句发自肺腑话:公司的管理制度出了问题,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大家都要玩蛋。” 王经理的眼皮一跳,来了,组织考验他的时候到了,如果他不适时开口顺着说两句好话,那他十多年的职场生涯等于白混了。 “前任童总太……”他本想说前任童总太年轻,忽然想到,现任童总还是她的妹妹,急忙了转了个弯,“……太不知轻重,哪些事能干,哪些事不能干,都分不清,实在可惜了。” 童司韶有些愁苦地说道,“公司目前这种状况,你觉得在招聘方面需要什么改进吗?” 王经理来之前,已经做好准备,现在看到童司韶放下ceo的架子,虚心向他请教,于是更想表现一把,说起来滔滔不绝。 他提供了两个方案,可以为童氏每年节约50亿人民币。 第一、 实施996加班制,裁掉三分之一员工。 第二、 使用劳务派遣工,节省五险一金的费用。 现任ceo听了他的两种方案后,露出呆滞的表情,过了片刻才说道,“你这两个方案有些矛盾,如果采取了第一条,第二条便用不上了。” 王经理早有所料,立刻自信满满的回答,“过渡期可以先采用第一种方案,等稳定以后,再扩大裁员力度,实施第二种方案。” “明白了。”ceo微微笑了一下,“容我考虑一下,你先忙去吧。” 王经理微微一怔,心里升起异样的感觉,但是来不及细品,就走出了办公室。 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吧,应该不会,我是当仁不让hr总监最佳人选。 王经理一出ceo办公室,童司韶便气得放下茶杯,这个人太混蛋了,节省成本要基于改善管理方式与技术的创新上,而不是压榨苛扣员工。 这样一个目光短视的职场混混,是怎么在童氏混上招聘经理一职并长达八年时间,难怪童氏江河日下,这样的中高层再多几个,童氏倒得更快。 第163章 走马上任2 童司韶刚刚收拾好情绪,陈秘书就敲门进来请ceo示下,sus总裁戴维有事求见,楼下前台把他放了进来,现在已到24楼前台。 童司韶皱眉,作为斥资方,童氏董事会正在考虑,是打算体面的结束合作关系,还是作为受骗方,起诉sus。 倘若童丽颖还在任,童爱国肯定会压下这个议案。现在童司韶当权,童爱国正在牢里听候审判,公司的事也只能撒手不管。 没了童家父女的支持,戴维明知上门就会吃瘪,上赶着把脸伸过来? 童司韶默默拿起茶杯,略有所思地问道,“你打听过了没有?他这次来有什么事?” 陈秘书摇了摇头,笑道,“我差人问过他了,他不肯说,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大概还是想来求情吧,希望童氏继续支持他。” 童司韶不说话了,倚着靠背着心思。陈秘书候在一旁,默不作声。 陈秘书是总裁办出身,一招进来就跟童爱国身边,童丽颖进公司后,童爱国就把他调到她身边,陈秘书这个人脑子灵活,实际工作经验丰富,人脉广,消息灵通,曾是童丽颖缺一不可的助手。 过了好一会儿,就听童司韶自言自语似地说道,“论理说,他不该在这个时候来公司找我。他既然公然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想法的。” 她眯着眼睛看向陈秘心,突然扬起声调,“陈秘书你真的没听到什么消息吗?我怎么听他们说,你在圈里人脉颇广,消息灵通,能够打听到许多别人打听不到的消息。” 陈秘书心头跳了一下,本能地避开童司韶的视线,但他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么做是心虚的表现,赶紧陪笑道,“他突然来了,我也没多想,以为他就是以祝贺为名义过来向你求情。那我去打听一下,看看有什么内幕消息。” 童司韶微微笑了,“去吧,希望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 陈秘书退出去后,脸上微微有些失色。他的助理过来跟他说些什么,他也没注意听。 回到自己的隔间后,他关上房门,翻开微信,看着某条留言。 sus背后真正的老总还挺神通广大的,曝出这么大的丑闻,也不过只是被勒令整改。 甚至他们提交的整改方案,在上个周末已经通过预审,接下来只要走个流程,就可以重新量产了。 这种效率真够快的,是同一批被勒令整改的车企所望尘莫及的。 陈秘书知道,这次戴维上门,肯定是谈继续合作的事宜,他故意不跟童司韶说实话,就是想看她出丑。 他这么做,与其说是对吝啬跋扈的童爱国,刚愎自用的童丽颖有什么忠心耿耿的感情,不如说,他讨厌旧秩序被破坏,因此也讨厌破坏的人。 在童丽颖身边,他听说过太多童司韶的“事迹”,心里很看不上她,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得知童丽颖会大闹年会时,并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这个消息,由此,他反倒觉得自己身上充满了仁义道德,是别人所比不上的。 童司韶抬头看向他的那一眼,锋芒毕露,又稍纵即逝,却给他留下如芒在背的感觉。 陈秘书暗自警省,这个童丽颖嘴里的草包,现在看来是个厉害角色,在年会上,就抖了很漂亮的一手。他不该这么大意。 十分钟过后,陈秘书重整旗鼓,向童司韶汇告他“刚”打听来的消息, “sus的整改方案已经通过预审,如无意外,正式审批很快就会下达,按照我们与他所签的合同规定,他仍然是我们的合作方,我们必须帮助他进行第三轮融资。” 麻烦!看到合同的时候,童司韶觉得,sus事件简直尾大不掉了。 戴维以合作方的身份到公司求见,童司韶不好拒绝,但他暂时也不想浪费时间见他。 她略一沉吟,“打电话给销售部郑总监,就说我说的,让他先接待一下戴维,探一下他的口风。后续事宜,我会另外找一个时间与他面谈。” 除了相关人员,也只有郑总监对sus事态发展有一定的了解。在她没有摸清sus新一步的动向时,暂时按兵不动。 陈秘书正要退出去,童司韶突然想起什么,“另外,通知薪酬部孙经理马上到我这里来一趟。” 陈秘书有些意外,这是不打算晋升招聘部王经理?如果是真的,王经理不会消停吧。 薪酬福利部孙经理走进ceo办公室,童司韶的开场白如旧,请他喝茶,与他诉苦,让他谈谈人力资源部需要改进的地方。 孙经理一毕业就进入童氏上班,工作热情有冲劲,经过三年努力,在前任招聘部经理跳槽之后,终于上位成功。是人力资源部最年轻经理。 与童氏大多数中高层的想法一样,对于去留问题,目前尚处于观望之中。 正如新任ceo接手公司后第一件事便是,暗自评估所有高层的工作能力,童氏管理层也在暗自评估这位新任的ceo。 大多数人得出的结论并不乐观:过于年轻,没有工作经验,黑历史一大堆,唯一的优势便是与裴氏小老总联姻了。 众人心知肚明,董事会那班老家伙之所以将她请回来,不是因为她是童爱国的女儿,也不是因为她的工作能力比别人强,而是因为,她与裴氏的裙带关系比谁都铁。 童氏目前所陷入的困境,别说这些知道内情的高层,就算前台小姐都已经不看好了。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不宣布破产,就有转圜的余地,大家乐得看子弹多飞一会儿。 孙经理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一针见血地指出,童氏之所以走到这个地步,是因为缺乏企业文化,没有核心精神,使大家不能同心协力,为一个目标而努力。 他也提了两个方案。 一、加强企业文化,所谓企业文化,不是喊喊口号,而是让人有向心力,激发工作热情。世界五百强企业都有自身的企业文化,譬如苹果、微软、google等的掌舵人怀抱改变世界,让人得到全新体验的欲望 二、加强员工培训。加强和提高员工专业水平,是一种潜在的福利,既让员工明白提升自身价值的重要性,又让他实实在在感受到企业带给他的资源。 童司韶沉吟片刻又问道,“如果我把你提升为hr总监,让你马上辞掉两个人,一个保卫科经理张宏利,一个是招聘部王经理。你会如何处理?” 第164章 董总的排场 孙经理的脑子里快速闪过一连串的绩效数据,他的语言也随之组织完毕,“王经理的合同还差一年到期。王经理在业务方面表现尚可,经他手招聘来的几位销售大区经理,业绩都还不错。辞退他师出无名,赔偿起来,也是一大笔数目。而且目前也没有人可以接手他的工作,就算是我,也还需要至少三个月的适应时间。我的意见是,继续留着他以观后效,等到合同到期再说。” 他相信自己这番话有理有据,说得也很中肯,说完之后,他抬眉看向小童总。 为了区别前任童总和现任童总,大家在八卦的时候称呼童丽颖为大童总,称呼童司韶为小童总。 小童总似乎颇沉的住气,微微一笑,不予置评,反问了他一个问题,“你就不问问,为什么我想辞退王经理?” 孙经理迟辞了下,“王经理这个人太过讲究人情世故,作为领导可能会缺点杀伐决断。” 童司韶想起王经理那两条对员工赶尽杀绝的方案,笑着说道,“王经理倒不缺杀伐决断,只是用得不得其法。不过我想辞退王经理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这个人胸襟太窄,他对总监之位志在必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怕他在失望之下,会在背后捅新任总监的刀子。” 孙经理惊讶地抬头,正撞上小童总清澈的眼睛,听她含笑说道,“我既然决定扶持新人做总监,我就得为他辅路,让他无后顾之忧。” 孙经理的心突了一下,一股莫名的暖流淌过心头,其实童丽颖被逼走之后,唇亡齿寒,他还有些为她不值,新任ceo何德何能,居然坐享其成。 年会以后,他对新任ceo的印象有些改观,不过也仅限于此。 然而这个小童总,却有长远的眼光,比大童总有过之而无及。 孙经理喃喃道,“童总惜才。”童总,而不再是小童总了。 童司韶知道自己这步棋下对了,又继续问道,“那保卫科张经理你打算怎么处理?” 孙经理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保卫科的张经理合同还差三年到期,张经理这个人平时有些散漫,常常迟到早退,与其他同事的关系也不好。他今年无端请了十五天病假。他拿着病历报销时,说是因公受伤,但我们大家都知道,他是在下班期间泡吧才受的伤。本来不能报销的,但是他拿着前任ceo特批,我们只好帮他报销了。但是这是属于造假行为,我们可以用这个原因劝他辞职,如果他不接受辞职,那我们就只能依条例辞退他。” 童司韶有些担忧地说道,“张经理那个人看起来挺好斗的,估计不好应付。” 孙经理忍张宏利很久了,每年评绩效,都要来人力资源部吵闹一番,说他们对他有偏见,骂他们因为他没有学业而狗眼看人低,林良德总监碍于他皇亲国戚的身份,反而劝属下让一步海阔天空,不要与他硬扛。 孙经理其实是不怕张宏利的,“欺软怕硬的人,更容易让人抓住软胁。我可以列出数据,让他心服口服。如果他还不服的话,那就让他吐出那些灰色收入,他这个人见利忘义,会懂得权衡利弊的。这件事,我会亲自找他谈,说服他。” 童司韶笑了一笑,伸出手去,“那就这么说定了。你的升职批文,明天就会下发。孙总监,先恭喜你了。” 南方冬季的傍晚灰暗朦朦,吹下的落叶又脆又硬,晚风吹过,让人缩紧了脖子。 桂贾商业街这一带最不缺的就是金碧辉煌的摩天大楼,落座其中的童氏集团并无任何出彩之处。不过今日稍微的特别些。 即使已经到了傍晚,童氏集团正门前方的空地仍然保持着干净,两旁的花圃,如同刚刚修剪过一样整整齐齐,小车从出口处鱼贯开出,每辆车都锃亮得像是新购的。 门口的保安穿戴整齐,精神抖擞,脸上丝毫不见往日的倦怠。 今天刚刚走马上任的总裁正式发话了,裁员不是减重的方法,她需要寻找的是商业契机,带着大家脱离困境。 员工们将信将疑,年轻的总裁有可能是在大放厥词,但这并不妨碍这番话起到的安抚作用,在一天将尽时,许多人对童氏重新燃起了希望。 好消息总是让人更愿意接受! 与早晨欢迎新任ceo的排场一样,当总裁所坐的驾座劳斯莱斯开出去的时候,所有保安笔直地站成两排,同时欠身致意。 坐在后排的童司韶抬头对副驾上的人说道,“这样的排场搞上两周就好,半个月后你记得通知安卫科,保安该怎么上班就怎么上班,不要再排这种排场了。” 莉莉回头,兴奋地说道,“你是总裁,应该享受这样的排场。” 莉莉是中文新闻类专业出身,没毕业就到童氏实习了,一直在童丽颖身边当秘书,后来因得罪童司韶,被裴意然放话封杀,童丽颖怕连累到自己,过河拆桥,就把她辞退了。 这次童司韶回来,将她也召了回来,放在自己身边当秘书。她对圈内的小道消息很敏感,也可以成为天然的传声频道。 莉莉经过童丽颖一事的教训后,开眼了很多,童司韶给她机会,她心里不无感激,就把当初对童丽颖的忠心转移到童司韶身上。 童司韶微微一笑,“现在童氏风雨飘摇,我又是个新手,为了给员工信心,不得不端点架子,把氛围搞起来。两周之内,我若不能靠自己本领竖起威风,这些排场就会变成笑话。” 经过明氏总部的时候,莉莉下车,回头向童司韶挥手,“走了,我找明皓去了。你跟裴少赶紧约会去。” 童司韶低头看了看时间,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 pronovis婚纱礼服公司的门店,年轻貌美的店员丽红给坐在贵宾厅里的年轻男子端来一杯猫屎咖啡和一小碟的甜点。 暖黄灯光下,这个男子俊美的五官和紧致的皮肤更加迷人。丽红也算阅人无数,偷窥两眼后,竟忍不住红了脸。 听说他富可敌国,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英俊,昨天刚刚到店的八套豪华精致的礼服,全是眼前这位男人订制的。 看一眼这样的男子,就会同时勾起丽红的少女心和征服欲。 准新娘还没有来,男子已经坐在那里等了半个小时了,神情看起来有些孤独。 “裴少还有什么需要吗?有需要尽管提,本店一定会尽量满足顾客的要求的。”趁领班招呼其他客人的时候,丽红又溜进贵宾厅,殷勤地问道。 她向前倾着身子,乳沟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 第165章 我们是要举行好几次婚礼的人 丽红对自己的美貌身材有足够的自信,曾经用这种方法勾引过几位准新郎,春风一度后,不但拿了不少封口费,还扩宽了她的人脉资源。 她并未觉得这种行为有何不妥,公平交易,钱货两讫,还交了不少朋友,至于准新娘,那只能怪她自己识人不明,瞎了眼看上渣男,她替她验过了,她还得感谢她。 但眼前这个年轻男子又俊美又金贵,就算被他白嫖,丽红也愿意。 尤物在前,可惜年轻男子却心不在焉,一心留意门口的动静。 “裴少,你需不需要……” 不堪其烦的年轻男子抬眉看了丽红一眼,眼神不算严厉,但眼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瞬间冻住了她。 他的眼神在无声警告,让她滚开,否则有她好看的。 丽红吓得仓皇逃离,躲在洗手间里好半晌,不敢出来,她的同事进去时,看到她对着化妆镜发呆,她的同事是知道丽红德性的,忍不住笑道,“你怎么啦?从贵宾厅里出来就这副模样,那个男的没上当?” 丽红佯装不介意,“一个软蛋男而已,估计是妻管严。” “软蛋不软蛋不知道。倒是有些像宠妻狂魔。”她的同事用不无羡慕的口吻。 其实那对情侣已经来试过几次礼服了,店里的人没有不知道的,男人眼中只有他女人,万人不入他的法眼。 男人的占有欲又强,因为一件露背装,哄着老婆非修改不可,真是费尽心机。 前段时间丽红去另一家连锁店帮忙,今天才调回来,没见过那个男人宠妻如命的情景。 她的同事们都知道丽红战绩辉煌,抱着恶趣味的心理,故意不把这种情况告诉丽红,有志一同,冷眼旁观,看事态会如何发展。 好在,那个男人果然是个万里挑一的宠妻狂魔,一点机会都不给,让这群年轻的姑娘相信豪门有爱情了。 丽红不相信什么宠妻狂魔的人设,那么优质的男人,怎会甘心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她心里想,还是要找机会再试试看,她耐心地补了妆,终于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现在是饭点,没有其他客人,丽红踌躇着,又打贵宾厅里那个男人的主意。 不过,她在贵宾厅外转了一圈,还是不敢再走进去。 人称裴少的男人刚才那一眼,实在太冷了,丽红一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大门被人推开,有位女孩匆匆走了进来。 正好站在中央的丽红只得迎上去,女孩说,她约的人姓裴。 丽红忽然想到,原来这个女孩就是那位男子的准新娘,她不免多打量她几眼,按她自己的审美标准在那里估分。 漂亮是漂亮,但不见得比她漂亮。眼睛没有她大,胸部也没有她丰满,个子与她差不多,对比下来,她如果十分的话,眼前这位女孩最多九分。那这位女孩究竟走了什么狗屎运,会钓上刚才那位倾国倾城的高富帅。 那个女孩呢,压根不知道丽颖心里的想法。表面上,她踩着高跟,走出优雅的姿势,心里却恨不得一步就跨到贵宾厅里。 她第一天上班,使出十足的精力应付公司那些难缠的高层,到了这个点,又累又饿,又担心她家的男人等急了。 年轻男子听到脚步声,回眸一看,就像逢春的冰雪初融,眼眉柔和了,唇角勾起一丝笑意,轻声说道,“小霸总来了。” 他的表情很温柔,丝毫没有等人的急躁,童司韶心里一轻,快步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开始咕哝咕哝的解释,“本来是准时下班的,但是张董事忽然到办公室找我,拿文件给我签,其实不是很急的事,但我第一天上班,也不好太下人面子。你等急了吧,先吃点糕点,婚纱呢,我马上就试,试完我们去吃饭。” “不急。”裴意然伸过拦住她,拿过茶几上的保温壶,拧开盖子,倒了一杯红枣花生糖水,“先把这糖水喝了。” “你哪来的啊?李妈煮的吗?”童司韶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不舒服一整天的腹部,果然暖和了。好巧不巧,她的生理期提前了,大抵还是紧张的。 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他轻轻摸着她的腹部,”还疼不疼?带去的参汤有喝吗?”后半夜来的,早上起床的时候,她难受的吃不下饭。如果换成其他的日子,他早劝她在家休息了。 她怕被人看见,赶紧握住他的手,很乖巧地应道,”参汤也喝了,中午喝得也是养气的老鸭汤,不怎么难受了。“ “第一天上班感觉如何?”裴意然问道。 “碰到一个职场老油条,真是气死了。”童司韶想起那位张经理,还是气乎乎的,三言两语,说了个大概,“他是个聪明人,可惜专朝自己同胞下手,有当汉奸的潜质。” 还这么生气勃勃的,想来是真不怎么难受了。听她的形容,裴意然忍不住笑了,“人力资源部有五位经理,你只见了两位,就下了决定,其他三位你不见见?” “另外三位,我看了绩效,比较一般。林总监我之前接触过,他的眼光还行。我就不浪费时间了。”童司韶低头,喝完那杯糖水。“李妈煮得糖水就是好喝。” 喝完糖水,抬头看到领班走了进来,童司韶急忙起身,“我再去试试那件婚纱,先说好,只要合身就不改了,光试婚纱的时间,都可以举行两次婚礼了。” 上个月每个周末的时间,几乎全花在试婚纱上了,结一次婚真不容易,还好一生只有一次。 裴意然双唇一抿,“胡说什么,再胡说八道,晚上好好惩你。” 童司韶知道他这个人最怕她讲不吉利的话,赶紧找补,“两次婚礼怎么啦,三次都可以。咱现在一次,银婚一次,金婚一次。不成吗?我要每十年咱俩都举行一次盛大的婚礼。” 裴意然抬眸看她,眼底是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喜悦,“好,这次算你说对了,都听你的。” “什么叫算呢?本来就是我对。”童司韶得理不饶人地抢白一句,跟着领班进了试衣间。 丽红跟在她们身后,忍不住又回头看了裴意然一眼。这个男人只有看他老婆时,眼眉才是温柔的。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黏在他老婆身上。 唉,没戏了!丽红虽然道德底线不高,但阅人无数,是不是渣男,她凭着嗅觉就能感觉出来,便收起歪心思。 试衣间里,领班亲自帮童司韶拉上拉链,这是一款配以精致的手工珠绣与蕾丝装饰的公主裙,穿在准新娘的身上,尽显女性的高雅妩媚。 童司韶瞧着镜子,却觉得哪里不对劲。上次试穿的时候,领口没这么高。 “我记得上次是一字形的领口,怎么变成圆领了?” 领班面不改色,“我们是按照你们的吩咐修改了后面那部分,前面的没动过。” 是吗?童司韶困惑地皱了皱眉,因为试穿太多件了,记混了? “童小姐,你真漂亮,这件婚纱真适合你。你出去让你先生看看。” 第166章 不穿露背装的婚礼能叫婚礼吗? 试衣间的门打开了,准新娘从里头走了出来。 丽红一眼望过去,不得不承认,她属于第二眼美人,越看越漂亮,她的气质是静素里带着一点艳,媚在骨子里。 她那一对蝴蝶骨尤其精致漂亮,半隐在透明的蕾丝后面,就像一对即将展翅的翅膀。 大多数有蝴蝶骨的人,会并发圆肩和驼背两个问题。丽红自己就有一双病态的蝴蝶骨,稍不注意,就给人一种驼背的感觉。 不过这位准新娘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她是添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a4腰,马甲线,又白又直的大长腿,整个人生机勃勃,充满性感。 “你的蝴蝶骨真漂亮,怎么练出来的?”看到比自己美的美人,丽红都想研究透,就像她研究化妆品一样。她凑近了想看个清楚,却立刻察觉到背后射来一道凌厉目光。 裴意然走了过来,有意无意挡在丽红的前面,顺手搭在童司韶的背上。 丽红哑口无言,这个男人占有欲得多强啊,连女人的醋都吃。 “头纱呢?”裴意然问领班,“也戴上看看。” 领班转身,正打算吩咐丽红去拿,却听到他冷淡地说道,“我不喜欢太多人碰我的东西。” 领班知道丽红得罪了这位贵客,马上笑道,“我这就去拿。”她向丽红使了个眼色,让她识相点,别再往贵客面前凑了,真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领班去拿头纱的时候,童司韶走到大厅的全身镜前转了个身子,颇为开心地说道,“刚才那位小姐也觉得我的蝴蝶骨漂亮,我还是觉得不修改更好看,能再改回去吗?”她回头看了下,没找到刚才夸她的店员。 八套婚纱礼服,竟没有一套是露背装的,实在太过分。那还结什么婚?搞不明白。 裴意然的目光落在她露出的那截雪背上,口干舌躁,口是心非,“什么蝴蝶骨,分明就是普通的骨头,一看就知道,摸起来都硌手。” “……”童司韶顿住身形,怒道,“那你还天天摸?” 裴意然体贴地应道,“我就是怕床会硌着你。”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他弯了弯眉,“咱俩是夫妻,不必那么客气。” “你,不穿露背装婚纱的婚礼能叫婚礼吗?”她火大。 他认真想了想,“能,这才叫中式婚礼。” “……穿着婚纱还能叫中式婚礼?”她继续怼。 他依旧好脾气地,“嗯,就叫穿婚妙的中式婚礼。” “……童司韶语塞。 领班拿来头纱,两人才匆忙结束这段幼稚的怨怼。 裴意然捻了捻头纱,觉得太薄了,加了一层头纱反而把雪背的轮廊勾勒得若隐若现,给人无限想象的空间。 他突然觉得,穿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唐装,举行传统中式的婚礼,是个不错的主意。 “你耳根有些红,看着像过敏,最近吃了什么?”替她整理头纱,意外发现她的右耳根有些红肿。昨晚亲的时候,就有感觉,只是当时以为他自己亲得太用力,但那种红点不可能到现在还不会裉下去。 童司韶闪了一下,“你别摸,只是润肤霜过敏了而已,换种就好。” 李春晓最近比较喜欢吃辣,昨天童司韶也跟着吃些川菜,没想到,居然过敏了。 李春晓的病情时好时坏,一旦发病了,除了郑看护,谁也不喜欢亲近,包括童司韶。医生说,尽量尊重病人的意愿,不要刺激她。 童司韶只得与裴意然搬回主宅暂住,尽管童司韶体谅李春晓的病情,但她的疏远多少令她有些伤心,有许多细节童司韶不愿意回想,也不想让裴意然知道得太多,他会担心,她自己也会更伤感。 “精华露过敏?”裴意然很意外,“你一直用这种品牌的精华露,从没有过敏过。” 童司韶欲盖弥彰地摸向腹部,“谁知道呢,也许冬天太干燥了。肚子好饿了,咱们快去吃饭吧。” 裴意然带他去的那家私人菜馆近婚纱店很近,只有五分钟的车程,门面装饰奢华低调,里头的环境也很幽雅,曲径通幽,包厢独立,具有很强的保护隐私性。 红木桌椅,乌木餐具,端得金贵雅致,上菜也快,入座没一会儿,菜就端进来了。 “你来之前点过菜了?”童司韶好奇的问道。 “他们每天的菜谱是固定的,就那几道,想点也没得点。”裴意然给她舀了一碗牛肉汤。 童司韶尝了一口,与平时吃的土豆炖牛肉的味儿不同,加了番茄的酸甜口感,比较开胃。又尝了下蒜蓉开背虾,也觉得好。 “这家的味道挺特别的,你以前为什么不带我来啊?”她心无城府地问道。前几次试完婚纱,都绕道去了别家菜馆,这家离得近,环境又好,咋今天才带她过来。 裴意然看她一眼,没应,要不是看她又累又饿,还真不愿来这里。 童司韶有口无心,问完就忘了,低头继续干饭。 鹅肝做的跟板栗一样端上来,难辨真假,可等她伸筷子的时候,却被人拦下了。 裴意然皱眉,“我想起来了,鹅是发物,你过敏了,不能吃。” “没关系,我就……” 裴意然不容分说,拿起盘子,递给服务生,“拿走吧,银丝蜇皮也不用上了。换两道菜,一道妈妈菜炒脆肚,一盘怪味炒鸡腿。” 童司韶本来想抗议,听到这两道菜后,便不吭声了。 服务生为难地说道,“裴少,你知道的,我们这里是不点菜的。” 裴意然看他一眼,没为难他,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他拿出手机,不知给谁打了个电话,“本来不该为难你们,但情况特殊,她过敏了,没办法。” 等他收了线,童司韶夹了一筷子的菜塞到他嘴里,“嘴巴除了说话,还可以用来吃东西的。老是这样挑食,你以为你是神仙啊。” 裴意然好不容易吞下去,刚开发声,又被她喂了一口茄盒,“不许说话,吃菜。” 她不许别人说,自己倒是连珠炮似的,“刚才给谁打电话?不是说不能点菜的吗?这样贸然打电话托人情会不会不太好?我看那道鹅肝做的就挺好,要不我们让他们再端上来。一点过敏有什么关系?我以前在住在小姨家的时候,上山挖红薯,不知被什么虫子咬了,浑身长泡泡,还不是抹点药就扛过去了,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娇气,一过敏就发烧?” 她一边不停地说,一边不歇手地喂他,语速有多快,手速就有多快。 压根不给裴意然开口的机会。 没多久,有人掀帘走进来,将一盘炒脆肚放到桌面上,没有任何客套,自己拉开一张椅子,在桌边坐了下来。 第167章 没碰到她之前,他是裴处 童司韶正舀着一勺汤往裴意然嘴里送,见到有人进来,想往回撒手,不料,却被裴意然抓住手腕,当着人的面,从容低头,吸了一口汤。 她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纳闷,有这么小气的男人嘛,这么急得报一箭之仇,分明就是个脸皮薄的人,面子也不要了。 裴意然喝好后,拿过纸巾抹了下嘴,余光里,见她讪讪的,不禁弯了弯嘴角。 她在他面前蔫儿坏,欺负他可起劲了,到了别人面前就蔫了吧唧的,看着可怜。 他抬头问那人,“你一个老板,怎么干起伙计的活?” 那人大约三十出头,中等身材,长得挺清秀的,看起来还有点面熟。 “弟妹来了,我过来打个招呼不行吗?”他长得斯斯文文,可一张嘴,还有点大院里的味道,自来熟地向童司韶打招呼,“弟妹好。” 裴意然看向仍不自在的童司韶,介绍,“这家菜馆的老板,姓顾,你叫他顾海哥吧。” 童司韶看了顾海一眼,突然明白,他为什么看起来有些眼熟了,也明白,为什么之前裴意然不愿意带她来这里。 顾海“嘿”了一声,“然子,你没脱处之前,我每日祈祷,希望你能顺利摆脱“裴处”这个称呼。听说你碰到弟妹以后,终于脱处了,我又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你带弟妹过来捧场,你呢,几个月不见人影,现在人倒是带来了,连个正式介绍的机会也不给。说不过去吧。” 裴处?哈哈哈哈……童司韶忍俊不禁,只好垂眸佯装看菜。 裴意然斜睨她一眼,捕捉到她一垂眸的表情,咬咬牙,侧首问顾海,“还有一盘怪味炒鸡腿呢?” 顾海叹气,“我们的食材都是新鲜的,正忙得帮你空运鸡腿,别着急。你钦点的,敢不做吗?你今天破了我的例,这几天到我这边讨人情的不会少。” 他的私人厨房,所有食材都是新鲜的,也都是限量的,客人呢,碰上什么吃什么,没得选择,也就是眼前这位大爷,才敢点他的菜,而不会上黑名单。 裴意然又向童司韶说道,“顾海是我表哥,以后你叫他二表哥也行。” 就说面熟,这对表兄弟长得有几分相似,只是顾海的五官每样都不够立体,身材也小了一大圈,裴意然是顾凤斓的高配版,而顾海是顾凤斓的低配版。 难怪有句话,侄儿像家姑,外甥像舅舅,血脉传承,还挺神奇的。 但顾海这个人比顾凤斓母子外向很多,本该三个人的对话,他一个人全包了。 中途,童司韶尿遁了。显然,顾海希望与裴意然私聊几句,不动声色瞧了她好几回了。 童司韶洗了手,穿过走廊,走到喷泉边,看池里的锦鲤游来游去。 如今走到哪里都能看到锦鲤,大家都想讨个好运气。 有客人经过她身后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忽然顿住了,折回来,“童小姐?” 童司韶回头,有些意外,站直了身子,“天真大师。”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他所处的圈子真是大。 天真大师穿着一套灰色运动服,越发像个大学生,“听说你有事找我?我之前到南方求学,刚回来。” “噢。也没什么事。”二三月前的事了,她忘是没忘,只是一直找不到可以相信的机构,“这里有做斋菜吗?” “八宝豆腐和罗汉斋都是他们的招牌菜,有机会你可以尝一尝。”天真大师又问道,“你那次是想还愿吧?” 童司韶想起来,“是的。我打算捐款,就是想问问流程。” 天真大师说道,“没什么流程,我们有个捐款账号,你把款转进去就可以了。” 他掏出手机,打开一张微信收款二维码,“我们加个微信,我把这个二维码图片传给你,你想清楚了,就可以从里面转款。” 童司韶看着二维码问道,“我可以问问,我捐款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笔款?” 天真大师微怔之后,“一部分是用来维持寺里的开销,还有一部分拿来做善事。我们还经常与红十字会联动,将部分款项捐赠给他们。” 童司韶又问道,“我捐款之后,可以看你们使用这笔款项的明细账吗?” 天真大师点点头,“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会让财务打出账单。” 童司韶点点头,“那就没问题了。几天之内我会打款。” 两人加了微信,童司韶保存了二维码,她注意到天真大师的屏保是一张两人合照,照片有些年月了。 “这个是你吧?”她好奇地问道。 那应该在他十二三岁年纪拍的,盘着牛鼻子发髻,穿着道士服,就像从电视剧里走出道童。 “嗯。我刚入师门的时候拍的。” “那旁边那个人是你师姐吗?”他旁边站着一位大姑娘,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眼眉很精神,也穿着道士服装。 童司韶只见过她穿护士服的模样,没想到穿起道士服,另有一种圣洁威严。 “是我大师兄。”天真大师接着又解释,“佛道两门,无分男女,都称师兄。” 真正的男女平等。 童司韶诧异,“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幽逸大师?” 天真大师也诧异,“你真聪明,一点就透。” 谁也不会想到,大名鼎鼎的幽逸大师竟然是位女性,在现实生活里甚至以特护的面目出现,难道做特护也是一种修行?还是说修行到一定境界就会一人千面? 童司韶问道,“我可以见见这位神秘的大师吗?” 天真大师笑了,“师兄她云游四海,归期不定,不是任何人想见就见的。” 该寒暄的都寒暄完了,两人分道扬镳,各回各处。 顾海已经走了,包厢里只剩裴意然一个人,他拿着平板正在收发邮件,见她进来,“怎么去这么久?” 童司韶怔了一下才回答,“在喷泉边碰到一个人,闲聊了几句。” “熟人?”他顺口问 道。 “不太熟,是个道士,以前陪小姨烧香时见过一面,想还愿来着,既然碰到了,就聊几句。”她随口答道。 “要不要我陪你再去一趟?” “等忙完这阵子,我们举行婚礼前去一趟吧。“那家道观蛮灵的,她还是希望能得到神佛的保佑。 裴意然抬眉看她,声线略微低沉了些,“还想再吃点什么吗?如果饱了,我们就走吧。” 童司韶让人进来打包,两人结账出去。 车子上主路的时候,她突然说道,“能不能拐去森域一趟,我想见见小姨。” 第168章 漂亮的翻身仗后 最终没去成。 童司韶给李春晓打了视频电话,郑看护接的,她说李春晓已经上床休息了。 “她这两天情绪有所好转,今天自己主动提出游泳,游完泳,人可能很累,吃过晚饭就上床歇去了。她的状态虽然有转好的迹象,但是极不稳定,她一见你就比较激动,我还是建议你过几天再来看她。” 镜头里,郑看护的五官与十年前差不多,只是现在收敛了锋芒,变得慈眉善目了。 难怪她吃到加了鲜味的味噌汤会狂呕不止,原来长年吃素,所以闻不得鲜味。 过两天,童司韶找了个机会回森域,李春晓看见她,一开始态度冷淡,后来听她聊起婚礼,突然激动起来,埋头痛哭很久。 ”你妈妈被人害死了,你不去报仇,还要跟她仇人的孩子成亲。你对得起你妈妈吗?你的幸福是建立在你妈妈死亡的基础上,你这辈子能安心吗?” 不知道戴维和童丽颖跟她挑唆了什么,李春晓就这么一头钻进胡同里,不肯出来。 无论童司韶怎么解释劝慰,李春晓就是不听,一直在那里边哭边痛诉。末了,郑看护给她喂了一粒安神药,哄她上床睡觉。 说不难过是假的,童司韶呆呆坐在客厅里,心神不宁。 没想到,自己会带给李春晓那么大的刺激。 那是李春晓啊,那个曾经带给她这个世界上最大善意的人。 如今却对她怨恨满怀,不肯原谅她。 郑看护照料好李春晓,轻轻带上房门,走到童司韶身边,“好了,她睡觉了,没事了。” 童司韶沙哑着声音,“谢谢!” 郑看护见她难过,拿过一盒抽纸递给她,”她姐姐的事,是她的一个心结,要慢慢化解才行。你也不要太担心,她的病情有好转,偶尔发泄情绪,比堵在心口好。“ 童司韶接过抽纸,抹了抹眼角,”谢谢!“过会儿,她低声说道,”最近这段时间,我就不来打扰她了,等她病情稳定了,我再来看她。你辛苦了。” 郑看护笑道,“你们雇我来,就是为了照料她的,只要按时付款,我一点都不辛苦。” 童司韶笑了一笑,欲言又止。 半个月后,童司韶正在与财务部李总监坐在办公室里讨论如何注册新公司的问题。 她预先想好几个公司的名字,写在便签上,递给李总监。 李总监一看,有些不明白,这些名称既不像新公司名称,也不像自家注册子公司要用的名称,反而像对手公司注册子公司的名称。 “上沪水泥有限公司闽台子公司” “深镇建材有限公司上广分公司” “帝都装饰材料有限公司联合公司” “……” 李总监沉吟,“童总,你确定要用这些名称注册新公司吗?我们自己的品牌不见得会输于他们,没有必要沾他们的光吧。” 童氏靠建材起家的,虽然随着房地产的落没而落没,但品牌本身已深入人心,注册子公司,实在没必要借别人的品牌品。 童司韶知道他误会了,她申请这些新公司的目的,是为了利用这些公司,回购童氏跌到谷底的股票,顺便炒上一波。 但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让市场察觉到,这是童氏内部回购股票,也为了造成一种错觉,童氏的竞争对手仍然对童氏抱有信心,才会不断收购童氏股票,于是她想出这种办法。 李总监倒也是一点就透,“童总的意思是,不是以童氏的名义申请子公司,而是用童总个人的名义,申请新公司,并利用这些公司,回购童氏股票,使童氏股票得以起死回生。” 童司韶浅浅一笑,“李叔当年,没少帮我姐做这些事吧,只是以我姐的名义注册的公司都用来挪动公款,炒比特币了。” 李总监老脸一红,背上沁出一层冷汗。 这小妮子目光敏锐,富有远见,掌权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不动声色收拾了几个搞事的高层,扶持一些怀才不遇的管理人员上位,制定一系列新的考核制度,提出公司新的发展方向。 她的种种举措可操作性强,目标明确,很大地鼓舞了员工士气,让公司内外焕然一新。 童司韶一直没动财务部,李总监还以为,她还是嫩了些,找不到他的破绽所在,没想到,她胸有成竹,一步步走过去,待到搞定了其他部门,最后才来找他谈判。 李总监回话的时候多了几分忌惮,“前童总那些新公司都是她自己管理的,我们除了帮她注册,其他事都没有掺和,她有没有挪用公款,有没有炒比特币,我是真的不知道。” 童司韶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去揭破他,“我知道,我跟你们的前童总在管理方式上有很大的区别,你们适应了她的风格,适应起我的风格来,有点困难,我只是希望,这个磨合期不要太长。” 有些话点到为止便好,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就别演什么聊斋了。 李总监一回到自己的部门,马上按照童司韶的咐吩,让自己的得力助手去办理,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目前为止,童司韶还只拿一些有些资历的高层祭旗,还没有真正开除过三朝元老。 不知怎地,李总监有一种感觉,如果他敢给这位新童总下绊子,她一定会拿他杀鸡儆猴的。 当初,他还为李春蕾觉得可惜,怎么生了那么一个怂货,除了惹事,就没别的本事了。 谁知道,童司韶强势归来,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俗话说,有其母必有其女。真是诚不我欺。 李总监前脚一步,童司韶就接到李妈的电话。 她的私人电话只有几个人知道,用于急事联系的。 李妈在电话那头,哭哭啼啼,支支吾吾。 童司韶安慰她,让她好好说,“是不是童丽颖又为难你了?没关系,大不了你辞职出来,我帮你安排工作。” 童家现在一团糟,再加上童丽颖迁怒于李妈,李妈休完年假回来,被她各种穿小鞋,童司韶早就打算让李妈离开童家,只是之前自己都自身难保,现在不一样了,她有能力照顾李妈了。 “小姐,你能不能马上来童家一趟,他们扣押我,不让我出门。” “童丽颖在你身边吧,你把电话给她,让我跟她说。”童司韶头疼,觉得童丽颖用这种方法打击报复她,实在幼稚。 “她不接,非要你过来一趟。”李妈哀求,“小姐,小姐。” “好!我马上过去。”童司韶收线后,给童丽颖拨去号码,响了一通后,对方拒接。 童司韶没办法,只得把莉莉叫进来,让她取消她今天的行程,又把该做的事交待好,自己坐车去了童家。 小杨看童司韶下来了,打开后排车门。 其实公司有配备专门的车子给总裁,但是童司韶从来没有用过。裴意然不放心,她自己也不放心,还是用裴意然给她配置的,比较安全。 小林听说她要去童家,警觉地问道,“这么巧?裴少早上刚飞往德国,lisa就急得找你,会不会是个圈套?” 裴意然搭早上的航班离开,去参加明天在德国召开的一个重要的国际商讨会,估计现在还在飞机上。 “没事,就算是圈套,有你们保护我,还怕什么。”童司韶没放在心上。 “听说李二少被取保候审了。”小林还是有点担心。 第169章 开始收网 夺舍的事说出来没人信,童司韶在录口供的时候,只是说李翔荣试图对她进行催眠。 李翔荣在录口哄的时候,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童司韶是被绑架到童家的,他说他是受童家之托,帮童司韶进行催眠治疗。 双方的供词虽然有出入,但确实无法证明李翔荣曾经知道,并协助童家绑架童司韶。 李老爷一听说这件事,第二天亲自带着大儿子上门道歉,并且带来合作项目,希望裴意然能高抬贵手。 就算这样,裴意然也不打算和解,他对任何伤害童司韶的人零容忍。 但是童司韶说,她相信国家法律,不希望他私自干预,影响审判的公正性。 “我们都相信程序公正,比结果公正重要。这次你别插手,一切都交给法律,好不好?” 她都这么恳求他了,裴意然只能依她。其实他也知道,除了上述原因,她也不希望他与李家翻脸。 李家虽然不如裴家,在圈里也是有头有脸的,如今童家风雨飘摇,明家也不如以前了,裴家再怎么强势,也有防不胜防的时候,少一个敌人,多一个朋友,总是好事。 裴家没有表态,李家出面托了点关系,李翔荣很快就被保释出来。 裴意然驭下有方,知道这件事的下属从不敢多问,更不敢多嘴多舌,但是他们肯定也听过有关魂穿的风言风语,像小林这么事事周到的精细人,不可能不防的。 童司韶含糊其词地安慰小林,“李老爷子保证过,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李翔荣怕他老爷子,不敢轻举妄动的。” 玲姐也在一旁替裴意然叫屈,“像这样大日子,裴少不能陪在你身边,肯定会觉得遗憾的。” 她似乎在怪怨童司韶,在这样关键时刻,非要把裴意然赶出国门。 童司韶说道,“他手头的事情比较重要。”另外,他不在国内,才会让许多人肆无忌惮。 小杨说道,“也不是那么重要吧,裴少早上乘飞机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我看他不想去的。” 童司韶看这些人说的挺起劲的,善解人意地建议,“你们这么想他,那你们到德国陪他去?” 车厢马上陷入寂静,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做自我面壁状,不敢再说什么。 这位少奶奶的作风真是越来越像裴少了,说一不二,雷厉风行。 裴意然的确是被童司韶逼出国门的,早上离开时,还依依不舍。 “我留下来不会碍你的事。”他一边扣着衬衫袖扣,一边软语相求。 “就因为你最近都不出差,那边也没了动静。”童司韶快速帮他扣好袖扣,打开衣柜,拿出一件银灰色西装,“不许磨蹭,把手臂张开。” “不关我的事。他们是因为你把公司管理得太好了,才不敢轻举妄动的。”裴意然听话地张大手臂,嘴里还辩解。 “我猜得对不对,只要你一离开,便见分晓。”童司韶帮他穿好后,退后一步,上下打量着,含笑说道,“又纯又欲,听说德国女孩闷骚,你可不要被人勾引跑了。” “……“他趁机,”那我留在家里。“ ”不行,你这样的人天生就是要为国争光的。“她推着他出门。 裴意然无奈,换鞋的时候,他低声说道,“司韶!” “嗯?” 千言万语,“小心点。” “知道。”她踮起脚跟,亲了亲他的唇瓣,“别担心,等我的好消息。” 他给她留了最好的人马,她一点都不担心。 过了一会儿,小林轻咳声,打破车内沉默,“少奶奶,到了。” 较之往日的森然排场,这次回童家,肉眼可见的萧条,大门掩虚,不见任何安保的身影。 他们驱车长入,如入无人之境。 在前院停稳车子后,才见管家慢吞吞走了出来,“大小姐让我带你进去。” 小林留在外面等候,小杨玲姐随童司韶进入厅堂。 让童司韶出乎意外地,童丽颖并没有严阵以待,手捧咖啡杯,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李妈呢,站在离她身后一米左右的地方,低头正在哭泣。 李妈一见童司韶进来,立刻向她快步走过去,“小姐。” 童司韶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跟玲姐到车上去。” 李妈被玲姐扶着,正要迈步。 背后传来一阵说话声,“李妈,如果你这样跟她走了,可是要吃官司的。” 李妈浑身一哆嗦,低头僵住不动。 童司韶走过去,在童丽颖对面坐下,“开门见山吧,你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也许是因为在自己家里,童丽颖恢复高高在上的感觉。 她披着一件丝绸家居服,拦腰绑着一条腰带,头上挽了个松蓬的发髻,洋气得就像是从民国走出来的留洋学生。 她伸手,推过茶几上的一张纸,“自己看吧。” 李妈的儿子上大学期间,为了创业,借了一笔高利贷,创业失败,无力偿还。 为了逃债,李妈不得已将儿子藏在童家,童丽颖知道这件事后,答应李妈替她儿子还债,但是要李妈签下一张合同,为童家服务,直至终身。 童司韶抬头看向李妈,李妈胆怯地说道,“小姐,我是想去找你求助的,可是你那时生病了,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我,我只能找……” 童司韶转头看向童丽颖,“这是你布的局?”不然怎么会那么凑巧,偏发生在她住院期间。 童丽颖放下咖啡杯,冷笑,“我只是助了一把力而已。钱可是她儿子自己借的,也是她自己愿意替她儿子还的。” 童司韶不露声色,“他借多少,我加倍还给你。” 童丽颖讥笑,“你以为,我缺这点钱?” 童司韶问道,“那你究竟想怎样?” 童丽颖往咖啡里舀了一勺白糖,用小勺慢慢搅着,“我的要求很简单,让我重新进董事会。” 童司韶皱眉,“理由。” 童丽颖笑道,“我听说sus修改方案已经过审了,这件事是我负责的,我想负责到底。” 童司韶启唇一笑,“没想到你还想借着这件事咸鱼翻身。” 童丽颖眉宇间凝聚着一股子傲气,“你不是一直想跟我争吗?那么让我们看看,谁更有经商头脑,你,还是我?” 童司韶入主童氏后所做的事有口皆碑,圈里圈外传得沸沸扬扬,她想低调也低调不了。 童丽颖攻击她是个废柴,靠男人上位的谣言不攻自破,童丽颖最后一块遮羞布也被撕下,更加狗急跳墙。 童司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她刺激了她的野心,直言不讳,“我还以为你会让我辞去ceo职务。” 童丽颖顿了一顿,“我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打算,不过我知道,你不可能答应。”所以她提了一个童司韶可以接受的条件。 她又不傻,谈判时什么条件对方能接受,什么条件对方不能接受,她心里有数。好歹她也曾管理过一个跨国集团多年。 童司韶的声音没有起伏,“你以为,我会受你威胁?” 童丽颖更加赤果果威胁,“那我们就法院上见。”她冷冷朝李妈看了一眼,就像看一只已经死了得猎物。 李妈一直关注两人的对话,被她这一眼看得,又惊下泪来。 童司韶朝李妈安抚地笑了一笑,“在那之前,”她伸手,从挎包里拿出一叠纸张,推到童丽颖面前,“你先看看这个吧。” 第170章 收网2 童丽颖见童司韶的神色那么镇定,心里忐忑,重逢以后,两人数度交锋的结果,都是自己落了下风。 一次可以解释为轻敌,不知道这具躯壳已经换了灵魂。 两次,三次,次次算计,都被童司韶提前看穿,并且反将了她一军。 童丽颖的信心已经大受打击,现在只要看到童司韶朝她抬眉一笑,心里就发怵,尽管面上还要装出不屑一顾的模样。 童丽颖迟疑了下,慢慢拿起纸张,看了两行,脸色变了。 纸张上明确列有她屡次挪用公款的时间、项目名称、具体金额等等。 她不以为然似地,“这些是什么?” 童司韶平静地瞧着她,“你心里有数。” 童丽颖嘴唇哆嗦,口气强势,“没证没据的,就想诬蔑我?想讹我,你还没那个道行。” 她都是以投资的名义挪动公款,过了两道皮包公司洗钱后,才转到自己帐户的,出事以后,她马上让人注销了皮包公司,童司韶就算疑心她,也拿不到证据。 童司韶略一沉吟,“是啊,凭这些可没办法告倒你,你挪用公款前,早就做好了打算。” 童丽颖恢复精神,略带得意,“小心我要告你诽谤。” 童司韶盯着她看,“这些不够证据,那加一个黄骁林够不够?” 童丽颖脸一僵,眼神惊愕地看着童司韶。 童司韶又问道,“你以为凭借着黄骁林与林郡长的关系,sus可以东山再起?” 童丽颖表情警惕,“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童司韶“哦”了一声,“那你知不知道,刚刚,也就是10:30分的时候,公安局正式签发了对黄骁林的逮捕令。” 黄骁林,sus的幕后老板,也是sus车企庞氏骗局的最高策划人。 他利用与林郡长的同学关系,以制造新能源电动车为由,骗取政府投资近三十亿。 sus丑闻曝光以后,他继续欺骗戴维,稳住局面,自己却只身逃到国外。 此后,他还想着利用旧有关系,继续他的骗局。 童丽颖之所以不顾一切支持sus,不是为了支持国家发展新能源,也不是被戴维的所谓的理想所打动,而是因为,她早就与黄骁林暗中勾结,钻政策的空子,骗取政府投资和津贴。 此事关乎a城发展,林郡长发现自己上当后,原本按兵不动,甚至提前审批sus的修改方案,希望能够诱捕黄骁林。可惜黄骁林太狡猾,到了国外,还想诬蔑a城政府,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把自己说成受害者,表示自己深受迫害,不敢回国。 为了维护国家的利益和尊严,a城政府对外公布了部分证据,并正式批捕黄骁林。 童丽颖脸色苍白,赶紧掏出手机上公安网查看,看完之后呆若木鸡,但是她犯罪心理素质极强,很快回过神来,“黄骁林是个骗子,关我什么事,我也是个受害者。” 童司韶扬眉,“你确定?”她打开手机,点开一个视频软件,将声音外放。 “黄总,我们当初说好,事成之后,五五分成,你这样做不讲信用。” 然而惯骗黄骁林哪有什么道义而言?给了童丽颖一些甜头后,见势不对,携款而逃,当初的承诺早就丢到爪哇国去了。 听到自己的声音,童丽颖大吃一惊,“嗖”地一下起身,似乎想夺过童司韶的手机,但马上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很幼稚,强行忍住了,“童司韶,你是个法盲吗,偷录的是不能作为呈堂证供。” 童司韶稳如泰山,抬眉看她,“你怎么这么健忘,这是公司内部文件,我是良好市民,配合警方提供证据。” 童丽颖想到什么,身体摇摇欲坠。她那通电话是用公司内部电话打的,她记得打完之后,已经删除原件了。 “不可能,我已经……” “噢,”童司韶耐心地等着下文。 她进童氏最主要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收集童丽颖犯罪的证据。 公司内部电话会自动录音,三个月之后也会自动洗掉。 童丽颖离开公司之前,已经将自己的电话录音全部洗掉了。 不好意思,裴意然正好是条科技狗,恢复文件小菜一碟。只是苦了童司韶,为了寻找有利证据,好几个通宵浪费在这些无聊音频上。 童司韶起身,走到李妈身边,拍拍她的手臂,”走吧。“ 走到几步,想起什么,回过头,看着正在翻手机电话簿找人求救的童丽颖,“我已经报警了。有一个问题,你觉得你这次进去以后,还能取保候审吗?” 童丽颖面如死灰,一言不发。 童司韶走到玄关处,回头看了一眼这幢房子,曾经她就站在那个楼梯下,无助地承受这一家子的羞辱,在楼上那个房间里,像狗一样被囚禁着。 那时,她还指望,逃离之后,可以过上安稳日子。 车祸给李春晓留下那难以磨灭的痛苦,终于将童司韶心里的仇恨催生了。 那时的童丽颖应该不会想到有今日。 “合谋骗取国家三十亿财产,我看你可能要把牢底坐穿了。” 五天之后,童爱国夫妇一审公开宣判,由于绑架虐待证据确凿,对被告人的精神肉体造成一定伤害,两人均被判决有期徒刑两年缓刑两年。 判决书下达那天的中午,童爱国夫妇走出拘留所,他们没回家,而是坐车直奔城北道观,在山上吃斋诵经三天三夜,第四天下山,童爱国下山后第一件事,联系童司韶。 童司韶回复得很干脆。 “下午六点,丽景会所景华轩,你一个人来,不要带李春晴。” 童司韶走进景华轩的时候,童爱国已经到了, 他拘留期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不过,似乎并没有损坏他的精神,去了油腻,他看起来更像一个久经风霜的倔老头。 点完菜,童司韶伸手拿过茶壶,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放到他面前。 童爱国拿起来喝了一口,“你是怎么过来的?” 童司韶想了想,才明白他的意思,“你现在的老婆,让人设法,夺了她的魂。机缘巧合,我被卷了进来。” 童爱国迟疑地问道,“那她,还在吗?” 第171章 这也算父亲? 童爱国一问这话,童司韶就觉得恶心,他早就不关心这个女儿的死活了。 甚至在他猜到真相之后,所关心的,也不是这个女儿的死活,而是如何利用她的躯壳吸人血馒头。 但今晚童司韶前来,也是想在结婚之前对这件事做个了结。 童爱国是寄主的亲生父亲,权当他有知情权吧。 “我以前经常做噩梦,梦到她以前的遭遇,她被李春晴和童丽颖欺负,动不动就被甩耳光,饿她肚子,还用刀叉刺她。在梦里,她孤立无助,经常在深夜哭泣,发誓要不惜一切,报复李春晴母女俩。” 只是寄主用的方式太极端,既伤害了自己,也伤害无辜的人。 最近这段时间,童司韶很少做这种梦了。 也许是因为她的意识逐渐与这个躯壳融合了,也许是因为寄主的残魂已经离开了。 童爱国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你现在很少做噩梦了?她离开了?” 童司韶直言不讳,“我不知道,也许已经离开了,也许还没有,不过最近,我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童爱国放下茶杯,茶杯轻磕了下桌面,发出轻微的响声,“她也挺可怜的。” 童司韶抬眉问道,“你关心过她的死活吗?” 在她受欺负的时候,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 童爱国用手抹了一下脸,轻叹,“她是我女儿。” 是的,他也是人,也会难受。 拘留期间,童爱国想了很多,如果他的女儿没被桃代李僵,就不会做得那么绝。 小时候,她是那么依赖他,只要他稍微对她表现出一点慈爱,她就受宠若惊,高兴得天天围着他转,不停讨好他。 “爸爸,我穿这条裙子好看吗?妈妈说很好看。” “爸爸,以后我会努力学习,你不要生气了。” “爸爸,今天妈妈叫李妈烧了你爱吃的回锅肉,不过妈妈让我盯着你,不让你多吃,怕你三高。爸爸什么叫三高?” 他的女儿不敢,也不会对他这么绝情。 这个时候,童爱国才念起女儿的好。 后来在道观静心期间,童爱国想得很多,他不是不相信因果报应,他只是不怕因果报应。 但是报应真的来了,他也会反思。 但他的反思,就像他放下的茶杯,会磕出一声轻响一样,也就这样了。 这点响声不足振聋发聩,不足以动摇他的贪婪自私,不足撼动他坚硬的心。 像他这样性格的人,反思一次,内心便会坚硬一次。 他会变得越来越理解人,只要他愿意,但是,也会变得越来越懂得利用这一点。 他这样的人,不如不反思,越反思,越走入歧途。 服务员把菜端了进来,一盘青椒炒回锅肉,一碗十锦炒面,一份黑鱼?。 都是童爱国爱吃的菜。 童爱国失意时吃过粗菜淡饭,得意时吃过山珍海味,但从没有饭菜像眼前这几样那么刺心。 他吃了几口菜,又把碗筷放下,“她还说了什么?” 童司韶说道,“她说,你过50岁大寿那天,那只紫砂壶不是她打碎的,是童丽颖打破之后栽赃在她的。” “不可能!”童爱国脱口而出,“是她打破,然后栽赃给小颖,小颖不可能做这种事。”他的眼角还含着一抹红,但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武断。 童司韶本想好好与童爱国吃顿饭,替寄主与他话别,现在觉得一切都很多余,“你找我,不是为了悼念她那么简单吧。” 童爱国听出她口里的讥讽,也不再做张做致,“你要怎样才肯放过小颖?” 童司韶冷冷说道,“你想多了。不是我不肯放过她,是她触犯法律,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童爱国叹了口气,“你那些证据,不一定有用。我与小颖商量好,可以把她的股份全部转让给你,只要你收回那些证据,或者在作证时承认,那些录音遭到部分损坏,你没办法保证那些录音的完整性。” 童司韶皱眉,“你想让我做假口供?” 童爱国说道,“这不是假口供,我只是提供了一个可能性。” 模棱两可,够狡猾的。 童司韶笑了一笑,“比起她所挪用的公款,她的股票不够看。” 童爱国“苦口婆心”,“我知道你在利用皮包公司回购股票。但童氏目前没有那么多的资金。你也别怪裴意然,他就算有心帮忙,顾凤斓(董事会)却扣着他的提案不批。你何必跟钱过不去?” 姜嘛,还是老得辣,童丽颖只会用威胁的手段,逼迫童司韶,而童爱国知道利诱的力量有多大。 谈钱很俗套,但很有用。 童司韶不为所动,“这些不劳你费心了。” 童爱国提醒她,“你可能忘了,我仍然是公司的董事长。” 童司韶“哦”地一声,拉长了声调,“原来你还记得,你是公司的董事长。” 童爱国以商人的口吻问道,“你不妨再考虑看看,这个交易你并不吃亏。眼下是你的表现期,就算你把公司整顿得再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现金流的支持,你也是寸步难行。” 童爱国在被关押期间,也很关注外界的消息,还会有人向他通风报信。 他又是只老狐狸,洞悉各种商业套路,童司韶所作所为,他看得明白。 童爱国不得不承认,童司韶在经商方面比童丽颖有天赋,有能力。 只可惜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否则,他会重新考虑继承权的问题。 童司韶也不想瞒他,“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了,我就是要童丽颖受到应有的惩罚。” 资金流的事,也不是没办法可想,她打算重组童氏,让裴氏明氏控股,三分天下。 这是唯一的解决方法。 这样的话,童爱国董事长的位置就保不住了。他当然不会同意。 不过,他当初迫于巨大的舆论压力,已经授权其他人代理董事长一职,限期两年。 两年之间,童爱国不能对公司行使任何权力。 好说歹说,童司韶就是不同意,童爱国只能抬出他的法宝,“我知道你是因为小颖伤害了你小姨,才这么恨她,但是,裴意然也伤害了你小姨,你为什么会原谅他?你能原谅裴意然,为什么不能原谅小颖?” 第172章 裴少变得患得患失 经过拘留和戒斋两种洗礼,童爱国的表达方式变文明了。 或许他一直有文明的能力,就是不屑于在女儿面前使用这个能力。 童司韶放下碗筷,喝了一口茶水,抽出纸巾,抹了抹嘴角,直接说道,“如果你来是想挑拨离间的,这顿饭没必要吃下去了。” 童爱国以为她想逃避,更加不想放过这唯一的机会。毕竟还是个小女生,容易拿捏。 “你也怕听到真相?” “真相是什么?”童司韶转过头,语气尖锐,“是你宠妾灭妻,还是说,你明知女儿死于非命而包庇凶手?” 童爱国的脸一下子变了,他来之前,是做过心理准备的,不过,他还是不习惯被“女儿”质问。 “你冷静些。”他沉了沉气,劝道,“我来,就是想提醒你,公司已经交给了你,你不要意气用事。童氏倒了,你在裴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顾凤斓不留无用之人,你得想清楚这一点。” “谢谢你的关心。”童司韶,“可惜我不是你的女儿,就不要装什么父慈女孝了。” 言毕,她起身,准备离去,“这顿散伙饭,我来买单吧,替她谢你一顿,了结这孽缘。” 童爱国在她身后说道,“裴意然为了把你留在身边,用催眠法控制了你小姨,你真的一点不介意?” 童司韶顿住脚步,回过身来,“你倒是有本事,连天真大师都收买了。” 童爱国却说道,“这种把戏,圈里的人都知道,也就瞒着你一个人。” 童司韶一怔,想起那天顾海脸上的表情,那么巧,第一次到他店里吃饭,就碰到天真大师,又是那么巧,让她看到他作为屏保的照片。 服务员掀帘进来,看到童司韶站在路中央,她往旁让了让。 桂花酒酿南瓜圆子?“我们的菜上齐了吧。” 甜汤虽然好喝,但童司韶是一分钱也不想多出了。今天也不该来,童爱国对这个女儿,压根就不关心。 服务员解释,“本店新品,老板说,免费送给客人品尝,感谢大家对本店的支持。” 童司韶流露出遗憾的表情,这甜汤看起来金黄腻滑,很好吃的模样。 服务员观颜察色,“可以打包。” “……”童司韶为难了一秒,“那帮忙打包吧。” 服务员没动,童司韶也没动,四目相对,服务员只得说,“那我先去打包。”她端着汤撤下了。 童司韶无心留恋,移动脚步,童爱国在她身后接起刚才的话题,“男人就没有几个好东西的,你真的那么相信裴意然?” 童司韶回过头,冷然说道,“别把你自己与他相比,他跟你不一样。” 童爱国正在剔牙,向空碗吐了一口水,“有什么不一样?” 童司韶平静地说道,“适可而止吧,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尊重。” 她并不急得走出去,而是停在那里,居高临下看着童爱国,似乎在等着他的反击。 淡定,有时反而能给人意料不到的气场。 童爱国有些狼狈,丢了牙签,声音带着外强中干的底气不足,“有什么不一样?还不是重色轻友,见利忘义?有什么不一样。” 童司韶笑了一笑,转身一径去了。 拎着甜品,走进停车场,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倚在幻影的车身,正在刷着手机。 她知道他今天晚上有个饭局,在城东会所,这里是城南,不可能顺道过来。 她快步走了过去,“怎么过来了?晚饭还没吃吧?” 裴意然抬头,露出笑容,伸手拥着她,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她脸上似乎没什么不快的表情。 “童爱国没有为难你吧?” “有你撑腰,他怎敢为难我。”童司韶有自知之明。 “再过一段时间,不用我撑腰,大家见了你,也会恭敬道一声‘童总’”。 这话不算恭维,她上位后,每一步都走得很准确,让等着看她笑话的人,跌破了眼镜。 虽然裴意然打算与她联姻的时候,并不指望她有多出色,但是此刻,他真心为她骄傲。 不愧为他选中的人。 童司韶不以为意,“等多久了?为什么不去参加饭局?” 裴意然打开后排车门,让她坐进去,自己也跟在她身后挤进去。 “……”童司韶只好往右挪动屁股。 等她挪好坐稳后,他才说道,“饭局取消了。你也没吃饱吧。”他还以为还要等上一段时间,没想到她那么快就出来了。 她放下前排靠背上的小桌子,打开甜汤,用小勺舀了一粒小圆子,喂到裴意然嘴边,“先吃两粒,填填肚子。” 她自己也尝了一粒,然后把勺子搁下了。 “不好吃?”裴意然问道。 童司韶侧眸看他,“你自己点的餐,好不好吃,还不知道啊?” 裴意然喉咙发紧,无法应答。 小林下意识地就想摁向隔板按钮,但是车厢陷入诡异的沉默中,让他摁也不是,不摁也不是。 童丽颖被抓捕归案后,他们俩的情感分明又升了一个阶层。 裴少恨不得把童小姐宠上天,一边顶着顾凤斓的压力,暗自为童氏拉融资,一边悄悄策划着蜜月旅游,打算带童小姐环球一周。 童小姐忙是忙了些,不过也很关心裴少,嘘寒问暖,事事放在心上。 两人的气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有些古怪了,小林认真好好回忆了下,好像是从顾海会所回来以后。 也没见他们吵架拌嘴,也没有冷战,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但莫名有了隔阂。 最主要裴少变得患得患失了,经常走神,往李春晓所住的森域加派了人手,对童小姐也盯得很紧。 今天的饭局挺重要的,裴少本来都打算出门了,听说童小姐与童爱国约饭,就推了饭局,特地跑到这边,到了停车场,又不敢上去,甘愿默默等着。 那碗酒酿圆子,也是裴少让人准备好,带到这边来,悄悄联系服务员送进去的。 打探和打乱的意图很明显,本以为当局者迷。 没想到被童小姐一眼识穿。 童小姐以前有多蠢,现在就有多聪明。 大家以前有多嫌童小姐的愚蠢,现在就有多嫌童小姐的聪明。 太冰雪聪明了,反而也不是什么好事。 第173章 你发烧了,还是发闷骚了? 幻影在裴家主宅大院里停稳,两人从各自那一侧车门下车,一路默不作声,一前一后走进堂厅。 看见他们无声无息走进来,正坐在门厅刷抖音的刘老管家吓了一跳,主宅没预备他们的晚饭,他赶紧差人准备。 “怎么……少爷少奶奶你们还没有吃晚饭吧,想吃什么,我这马上差人准备。” 裴意然一边往楼梯走去,一边吩咐,“牛腩面。” “噢。”刘老管家问童司韶,“少奶奶想吃什么?” “一样。” 童司韶跟在裴意然后面上楼,看到他走到拐弯处,顿了顿,侧了侧首,“她那碗煮大份些,牛腩、番茄和鸡蛋都要双份。” “明白。”刘老管家笑了,“少奶奶胃口好。” “……”童司韶瞅着裴意然上了楼,也冲楼下说道,“他那碗,面和牛腩都要煮烂些,我那碗,要煮的q弹些。” 裴意然最近常常忙得错过饭点,胃口不太佳,太q弹的东西吃多了,会消化不良。 “少奶奶就是关心少爷,能想我们所不能想,我辈惭愧,望尘莫及。”刘老管家适时拍了马屁。 “……”较之刘老管家,童司韶觉得自己在拍马屁方面,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童司韶一脚跨进房间,就被人拉到门后,反身抱住,。 裴意然的动作又急又快,房门被撞得“砰”地一声关上了。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吻住了,生怕她会反抗似的。 双唇被强行撬开,灼热的舌头伸了进来,接着一只手掌控了她高耸的那部分。 在这个方面,裴意然很少一上来就这么强势。 他总是诱哄着她,让她觉得自己占够了便宜,才给他反扑的机会。 “裴意然。”被他扯下胸衣时,她低低唤了声。 他用力堵住她的嘴唇,也堵住她的声音。 他不想听,他知道李春晓对她有多重要。 也许她又会要求,等李春晓痊愈了,再举行婚礼。 她已经这么要求过两回了。他不想再等了。 他们从房门到床上,他的吻就没离开她的唇。他的吻猛烈炽热,燃烧着烙过她的皮肤。 她昏昏沉沉的,有些招架不住。 但是到了临门一脚时,她却挣脱出来,喊了一声,“裴意然,停下来,不然我真生气了。” 裴意然不想理会她,但是他悲哀地发现,他的身体臣服于她,在自己无法自控的时候,也会屈从她的吩咐。 无论从生理性,还是心理性来分析,都是不可理喻的。 他生生停止了所有动作,把脑袋埋她肩窝处,轻轻喘息,大滴的汗珠从额头上落下来,沾湿她的面颊。 他咬牙,“你怎么闹都可以,但我不同意延迟婚礼。” 童司韶的大腿被顶得有些难受,诧异,“谁说要延迟婚礼?” 裴意然惊得一下子软了,他撑起双臂,直视着她,“童司韶,我不会取消婚礼。”你也休想取消。 四目相对,童司韶猛地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有些烫手,“你发烧了?还是发闷骚了?” 他瞅着她,不太确定她是生气过了头,还是真的在开玩笑,他小声嘀咕,“反正我不会取消或延迟婚礼。” 她淡淡地说道,“我也不会。” 四个字,让他的太阳穴青筋直跳。 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良久,“再说一遍。” “我又不是惯犯,干嘛一副不信我的模样?”她不服气地唠叨。 ……她就是一个惯犯,一个只会用逃跑来解决问题的惯犯。 所以他才会那么患得患失,就怕她碰到问题一时想不开,又逃之夭夭了。 “你为什么不问我?”他有些艰难地开口。 在知道郑看护的身份后,为什么没来质问他?他会向她解释,并道歉。 但是她却没有开口。 “还没有想好怎么问。”童司韶有些郁闷地说道。 她也研究过催眠术,李春晓不像被人催眠过,她对童司韶那些恨意,都是真实的,也是符合实际情况的。 “你不担心吗?”裴意然低声问道。 他请了一位大师藏在她身边,又不告诉她,怎么看都像个心怀不轨的人。 至少他对她不够信任。 在等待她开口质问的时间里,他越想越惊慌,就怕她一言不合,直接跑路。 “我应该担心吗?”童司韶轻轻问道。 她相信裴意然,相信那个明知她来路不明,也愿意冒险留在她身边的裴意然。 相信那个就算她捅了马蜂窝,把圈内人都得罪光了,也愿意为她收拾烂摊子的裴意然。 她更相信那个甘愿用自残方式留住她,保护她,而不是不讲道理强行禁锢她的裴意然。 哪怕知道郑看护就是幽逸大师,她也相信,裴意然是派她来保护她的,而不是伤害她的。 裴意然红了眼圈,他用闷闷地声音说道,“那时我想跟你说真话的,但是又怕你知道我知道后,不肯留在我身边。” 童司韶从病床上醒过来之后,就想跟他坦白自己的身份,但是他太害怕了,害怕她坦白之后,丢下一句,“现在你明白了吧,我不是跟你联姻的那个童司韶,我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所以不能与你联姻。我这就走,再见。” 裴意然不想听到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又担心她的安全,就请来幽逸大师,伪装成特护陪在她的身边。 后来小姨出事了,童司韶把郑看护调去照顾她,裴意然原本不同意,奈不住她软语相求,他又怕她会起疑心,只好同意了。 童司韶恍然大悟似地,凶他,“所以你刚才那么凶,就是想用这种办法把我留下来?” 小狼狗又变回小奶狗了,搂着她不放,讨好亲着她的耳垂。 她继续逼问,“如果我不同意,你打算强我?” 这样的想法在他脑海里闪现过无数次,但每次都半途而废。 不是不行,是不敢。 特别想到,她会用悲愤和失望的眼光审判他的时候,他受不了。 “老婆。”他避而不答,细细地啄她的锁骨。 像只又奶又乖的大型犬类动物。 她心软得一塌糊涂,她就吃他这一套,伸手摸着他的脑袋,“你怕什么?没有童司韶的裴意然,比没有裴意然的童司韶,要成功一亿倍。” “不对,不是这样比较的。”裴意然低头灼热地吻着她的唇瓣,慢慢纠正她。 “没有裴意然的童司韶,仍然是自立的,完整的,快乐的童司韶。” “没有童司韶的裴意然,却是孤独的,残缺的,不快乐的裴意然。” “童司韶可以没有裴意然,但裴意然不能没有童司韶。” 第174章 这是他的命,她是他的真命桃花 一个月以后,城北拘留所,探视室里。 穿着黄色马甲的童丽颖被带进来时,一下子哭了。 “裴妈妈,裴妈妈救我。” 她说着向拦在中央的桌子另一头跑过去,却被身边的警察拉了回来,强行让她在这边的桌旁坐下。 “303,坐下,不要跑。” 她的对面坐着两个人,一位是她的辩护律师,一位是顾凤斓。 一段时间不见,顾凤斓更见风采。她峨眉淡扫,气质高雅,身上兼具贵妇的雍容和上位者的权威。 顾凤斓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小颖,冷静点。” 不怒自威,随便一句话,便能震慑住人。 童丽颖像被人泼了一桶冷水,张口结舌,垂头默默流泪。 顾凤斓待她情绪稳定了,“小颖,我已经帮你请了打这种官司最好的律师团,你父亲现在正与他们一起讨论。” 全国最好的律师团,有钱也请不到的那种,童爱国没请到,顾凤斓回国后亲自出面,将双方撮合到一起。 “谢谢裴妈妈。”童丽颖用一惯乖巧的语气说道,“我没干过,是那个贱人栽赃陷害我,那些录音不完整,她制造假证。” “小颖!”顾凤斓声量不高,但一字一音,字字珠玑,“我帮你,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但是,别把我当傻瓜。” 因为希望化解裴意然的桃花劫,顾凤斓听从大师的建议,有意栽培童丽颖,让她有机会留在儿子身边。她以为,少男少女,青春懵懂,如花美眷,日久生情,正可水到渠成。 但她低估了缘分的力量,更错估了儿子的感情。 谁会想到,他竟是万里挑一的痴情种,就这样一头栽到童司韶身上了。 那个童司韶呢,为人处事,不亢不卑,又能屈能伸,管理公司来,明察秋毫,雷厉风行,确实有几分过人之处。 短短几个月,就把童氏管理得井井有条,惹得圈里圈外,一片好评。 作为母亲,顾凤斓最大的愿望,是希望儿子幸福。 有了童司韶,儿子幸福了,孙子也有指望了。她也就不强求了。 强求什么,强求的结果,只会把儿子推得更远。 顾凤斓的表态让童丽颖更加惊慌,这两三个月顾凤斓一直不露面,也断了与她的联系,事情发生后突然出现在这里,仿佛只想为她们之间的关系做个了结。 “你明明知道,她不是那个人,她留在他身边,只是想吸他的阳气。”童丽颖语焉不详地说道。 说到这里,童丽颖已经全然不顾忌身边的警察,和对面的律师。 好在这几个人也是见多识广,表现得很淡定,目不斜视,恍若未闻。 顾凤斓更是从容,就像没有外人在场,两人在裴家客厅闲话家常一样。 “这是然子的命。”他命里有这一劫,阳气过盛,需要倾覆桃花。童司韶是他的真命桃花。 “但是那个人不爱意然哥,如果她爱他,就不会三番两次逃跑,她一直在利用意然哥,她配不上意然哥的感情,他们不合……”童丽颖带着哭腔,她伤心也是真的。 顾凤斓打断她,“小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活命,她跑路很正常,利用别人也很正常。但是她有底线,既不愿意委屈自己,也不想委屈别人。她不双标,这就很难得了。” 童司韶的柔软,顾凤斓深有体会。 前些日子,裴意然带童司韶到米国为她庆生,来之前,两人曾飞去瑞士,花几天时间,亲手做了生日蛋糕。 顾凤斓庆生,什么礼物没收到过,但是儿子亲手做的蛋糕,意义非凡。 生日那晚,裴意然又亲自下厨,给顾凤斓下了一碗长寿面,两人也陪她吃了一碗,看起来“砣砣”的面条。 由于性格的关系,裴意然打小就与她这个母亲不亲,这次姿态放得这么软,显然是受到童司韶的影响。 童丽颖巴结顾凤斓,利用她对裴意然的影响,接近裴意然。 但是可惜,她既没想过,也没有能力影响裴意然。 顾凤斓给过童丽颖很多机会,希望她的格局能大些,她却好谋无断,裹足不前,归根究底,她的视野决定了她的格局。 “但是,一如没有人猜到她什么时候来的,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你就不怕意然哥到时空欢喜一场吗?”童丽颖还在那里纠缠。 “也许吧。但眼下他总是开心的。”顾凤斓起身,疲倦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既然无法改变事实,那就等发生时再考虑吧。 谁又不是活在当下呢,及时行乐吧。 童丽颖所说的这些顾虑,顾凤斓何尝没有考虑过?如果连外人都明白的道理,裴意然自己又何尝不明白? 所以裴意然希望天天与童司韶粘在一起。 人这一生总归不能永生,算来算去也就那么多时光,争取多一天幸福,就少一天不快乐。 人生不过是一场短暂的逆旅,体验过幸福,总比没有体验过的好。 *** 婚礼前夕,裴意然将童司韶送回君临森域。 按照传统习俗,娶亲当日,新婚子应由娘家出门比较合乎礼仪。 尽管童爱国表现出很强的意愿,但童司韶不愿意从童家出门,裴意然也不想让她回到那个伤害她最深的地方,哪怕只有一晚。 婚礼这几天,两人都忙,好不容易坐下来与李春晓一起吃顿饭,竟有种偷闲的愉悦。 李春晓这段时间恢复得挺好,也没再犯病了,“明天丝丝要嫁人了,我就像嫁女儿一样紧张。”她的眼眶湿润了。 “小姨,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度蜜月吧。”童司韶想带着李春晓环球旅行,她始终觉得,李春晓性格外向,由于腿脚不方便,经常关在房间里,才导致情绪不佳,如果出去旅游个一年半载,包管什么病都没有了。 “这事别再提了,我可不当电灯泡,然子要恨死我的。” 裴意然微微一笑,“小姨一起去的话,可以坐轮船,也挺方便的。” 李春晴挥挥手,“不去不去,不想当你们的电灯泡,我还想趁你们走了,也泡一个帅哥呢。” 饭毕,一起坐在客厅里,又聊了半晚,到了十点,李春晓吃过药,准时上床休息。 裴意然送童司韶回房间,他们俩天天耳鬓厮磨,形影不离,今晚突然要分开,竟有点难舍难分。 第175章 大婚前夕,莫名心慌 童司韶知道裴意然这几天忙得也没休息好,明天又是大日子,便催促他赶紧回主宅休息。 但裴意然突然变得很黏人,抱着她一直亲个不停。 “怎么啦?”他的手劲比平时都大,童司韶有些吃疼。 “司韶。”裴意然死命将她往怀里搂,不知怎地,刚才转身的一刻,突然觉得不安极了。 她站在灯光下的身影,孤伶伶的,很轻很没有实感,就像被风一吹,就可以吹走似的。 他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胸口塞满一个人预感到不幸即将发生时的那种恐慌无助。 他颤声说道,“算了,你今晚还是跟我回去吧,我们直接举行婚礼,不理会那些俗套。” 童司韶笑了,抚摸着他略白的脸颊,“说什么傻话呢,你这婚前恐惧症的症状都跟别人不一样。” 裴意然摇头,怎么也摇不掉那种感觉,他心烦意乱揉搓着她脑袋,“司韶,不知怎么,我总觉得,这一切,像梦……你还是跟我回去。” 他看着年轻,处理事情却很从容淡定,这次真的反常了,表现得这么急躁。 童司韶踮起脚跟,用脸蹭了蹭他的脸,“别胡思乱想,今晚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早一点来接我。就几个小时,不担心。” 他低头狠狠吻她,也不知在闹什么。童司韶被他揉搓得要散了架,也浮躁了。 “别折腾。” “没带。” “要那干嘛,难道还怕我拿奉子成婚威胁你?” 裴意然抿唇,好不容易敛住心神,将她抱起来,抵在床上,低头凝眸看她,声音轻轻地,仿佛怕惊动什么。 “司韶,是我理解的那种意思吗?” 童司韶一直强调,婚后磨合期至少三年。三年之后,再做备孕的打算。 但那是之前,其实这段时间,她暗自在备孕,裴意然不好烟酒,除了饮食比较挑剔外,其他还好。 童司韶浑身无力,懒得解释,环抱着他肩膀的双臂用力搂紧了。 裴意然突然犯了结巴症,“你,你不是怕自己输不起?” 童司韶抬眼望他,“你会让我输吗?” 裴意然眼圈红了,唇角勾起来,低头温柔地吻着她,下蛊似地在耳边轻喃,“不会,绝对不会。” “……唔” 小狼狗不但在情话上无师自通——上次连没有童司韶的裴意然是孤独的,残缺的,不快乐的裴意然这样的金句都成顺口溜。 在技艺方面也进展很多,次次都能反客为主。 童司韶一低头,在他锁骨上狠咬了一口,管他会不会留下牙印。 裴意然立刻按捺住自己,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司韶,我爱你。” “那就快点让我飙起来,别说废话。” 他闷笑一声,“遵命。” 裴意然体能好,每天都做俯卧撑,一下一下,比得过电动打桩机。 童司韶的大脑一片混沌,意识渐渐模糊。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诱人,面颊透着粉嫩,周身泛着柔光,像只又热情,又敏感的小动物。 裴意然眼睛更红了,拼了命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头里。 一声一声地,“司韶,我好喜欢你。” “司韶,我好爱你。” “司韶,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他的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卑微,童司韶昏沉沉的意识里,涌起一阵心酸,她柔声说道,“好!” “我也爱你。” 心心相印的两条项链纠缠在一起,翻天覆地嬉戏着,缠缠绵绵,不死不休。 等到终于平复下来的时候,童司韶摸过手机一看时间,差20分十二点,又急了。 “我的天,你赶紧回去,不然就到明天了。” 裴意然捡起床上的衣服磨磨蹭蹭穿着,他不像别的男人,想要的时候,脱条裤子就行。 不全套色诱童司韶,他压根没机会。 他已经把衬衫穿上了,一转头,看到童司韶拥着被子正在想心思,目光飘飘荡荡的。 那种落空感又追了过来,让他呼吸不顺。 他把衬衫脱下来,俯身替童司韶披上,拉出两边的手臂,并帮她扣好。 “干什么啊?”她浑身酸软,被他一触,又痒又麻的,“你想掩饰你的罪行?” 今天她身上留下的痕迹,比他身上的多。 这种情况比较少见,她趁机控诉。 他低头用力吻着她的额头,“今晚穿着睡觉,反正你搁在这里的睡衣很久没穿了,估计都有些潮了。” “那你穿什么啊?”童司韶一边挽袖子,一边问道。 裴意然走到她的衣橱前打开,……童司韶衣橱里一整排都是他的衬衫。 他回头看她,童司韶撅撅嘴,“我的衣服大多搬到裴家主宅去了,偶尔住这边,没带衣服,就只好穿你的。反正你的衬衫多。” “嗯,是我不够关心老婆,老婆的衣服不够穿都不知道。”裴意然拿出一件黑色衬衫穿上,“等过了大婚,我们去巴黎订一批回来。” 他回头,看她穿着她的衬衫坐在床上,又可耻地应了。 童司韶忍不住扔了一个抱枕过去,“别再禽兽大发了。5分钟之内赶紧出门。” 裴意然没动,抱枕丢到他的身上,自动滑落。 童司韶套了条睡裤,下床推他,“让小姨知道,你过了十二点还在这里,又要唠叨了。” “司韶。”裴意然叹了口气,走到门口,依依不舍,重复,“你今晚不要换睡衣,穿着我的衬衫睡觉。” “知道了。”童司韶也交待,“你赶紧回去,抓紧时间睡上两三个小时。明天给我一个绝色新郎。” “司韶,”他走出大门了,回头看着她。 “知道知道,不会换的。快走快走,今晚别自己开车,让小林送你回去。什么都不想,明天一定要精精神神,给我撑面子。” 关上大门后,看了一下时间,还好,还差5分钟才十二点。 大吉大利。 童司韶转身,穿过通道,客卧的门突然打开,李春晓穿着一身黑色睡袍,像幽灵一样站在房门口。 童司韶吓了一跳,“小姨,你怎么还没睡?” 李春晓神情恍惚,向她招手。 第176章 变阿飘了 从米国回来以后,李春晓对童司韶的态度总是显得说不出的生疏,很少流露这样亲昵的动作。 童司韶大步走过去,面露喜色,“小姨?” 李春晓向她“嘘”了一声,“别吵醒她。”她指的是睡在另一间客卧里的郑看护,这两天她感冒了,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 郑看护是幽逸大师的事,童司韶没跟李春晓提过,怕她多心。 李春晓牵着童司韶的手,将她拉进屋里,反手关上房门,“我有件礼物要送给你。” “噢。”童司韶随她走到床边,李春晓指着床沿示意她坐下,她自己刚弯腰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密码箱,打开后,从里头拿出一个首饰盒。 童司韶有些紧张,李春晓的表情太认真了,她打开首饰盒的姿势,有点像香客朝圣。 翻开盒子,一只八爪章鱼镶钻白金手镯静静躺在里面。 李春晓把它拿出来,递给童司韶,“来,戴上试试。” 童司韶接过,迎着灯光仔细看了看,这只镯子一看就价格不菲,设计得也很新潮,是李春晓喜欢的品味。 她很诧异,“小姨你什么时候买的?怎么不事先跟我说一声,这只手镯挺贵的吧。” 李春晓只顾催她,“你戴上试试,快戴上试试。”还拉着她的手,将镯子往里推。 镯子往童司韶右手腕处滑了进去,章鱼的八只爪子紧紧抓住她的手腕。 李春晓紧紧盯着她的手腕,童司韶转动着手腕,安慰,“尺寸刚好。小姨的眼光可不是盖的。” “你要结婚了,小姨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只镯子就送给你当结婚礼物。”李春晓说道。 “谢谢小姨。”童司韶伸手抱抱了李春晓。 其实裴意然帮童司韶订制了一整套的首饰,其中就包括白钻项链,白钻手镯,白钻婚戒和对戒。 童司韶并不缺这个礼物,李春晓病情稳定就是最好的礼物。 灯光下,李春晓的眼神幽幽暗暗,可惜童司韶太高兴了,没有注意到。 “司司,我知道裴家有钱有势,明天,你会收到很多贵重的礼物。”李春晓低声说道,“我这个礼物不算什么。” “别人的礼物怎么能跟小姨相比。小姨的礼物在我心里才是最贵重的。”童司韶抚摸着手镯说道。 只有李春晓,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庇护了她。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够庇护李春晓一辈子。 “那你答应小姨,今晚不要脱下来,一直戴到明天。”李春晓抓住她的手腕表情急切地说道。 “我肯定天天戴着,小姨送的,我怎么可能不戴呢。”童司韶保证。 “今晚睡觉也不能脱。”李春晓再次强调。 “小姨,这里头又有什么大吉大利的说法吗?”童司韶笑道。 “反正你别问,今晚一定要戴着睡觉。” “好吧。”童司韶安抚地笑道,“我肯定今晚戴着睡觉,明天,后天,天天都戴着小姨的手镯。小姨,我看你打了两个呵欠了,赶紧上床歇去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他们约的化妆师和造型师凌晨三点就会过来,实在没多少时间休息了。 得到童司韶再三保证后,李春晓终于放心睡去了。 童司韶走回自己的房间,匆匆洗漱一番,打算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新娘子可不能没精神。 掀过被子的时候,手腕突然扭了一下,童司韶低头看了看,将手镯从右手腕上脱了下来,戴到左手腕上。 裴意然帮她订制的首饰是一整套的,明天穿婚纱的时候,肯定要全部佩戴上去。李春晓送的这种手镯只好戴在右手腕上。 熄灯前,她还在想,这样也不算骗小姨吧。 兴许太过兴奋,她无法沉睡,半梦半醒之间,做了一个怪梦,梦到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顶到天花板,但是当她垂眸往下看的时候,却看到自己的身体还躺在床上。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唐僧亲眼看到自己的尸体从凌云渡飘下来一样。 她正望着自己的身体发呆,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李春晓先是探了探首,接着蹑手蹑脚走了进来。 童司韶隐约觉得不对劲,但脑袋有些空空的,意识涣散,只能凭本能行事。 “小姨?”她飘了下来,站在李春晓面前。 李春晓视若无睹,从她的身体穿了过去,径直走到床前,伸手摸了摸床上那具身体的面孔。 “司司。” “我在这里呢,小姨。”童司韶应道。 李春晓摸完她的面孔,抬起她的右手腕,看了看那只八爪章鱼手镯,突然泪流满面。 “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骗我?” “谁的舍不好夺,你为什么要夺去我外甥女的舍?” “为什么,为什么要与裴家那小子结婚?你明明知道,他妈妈害死了我妈妈,他又害我出了车祸。” “我也是没办法。你害了我司司,我只能这样做,这样做,真正的丝丝才能回来。” 童司韶懵懵懂懂站在那里,听了好一会儿,她才明白自己的身份被李春晓识穿了。 她慌忙拉着李春晓的衣袖,拼命解释,“小姨,不是的,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小姨,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急得眼泪也流了下来。 但李春晓既看不到她的人,也听不见她的声音。两张悲伤的面孔各自诉说着自己的悲伤,却没办法彼此安慰。 李春晓越说越悲愤,伸手握住那只章鱼手镯,咬紧牙关说道,“你回去吧。别再来了。” 说完,她用力一扣手镯,童司韶只觉得脑袋一阵剧痛,眼前升起一道白光,接着就人事不醒了。 不知过了多久,童司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站在一面镜子前,身上披着婚纱,被一群化妆师围拢着。 她瞧着镜中的自己,模模糊糊暗自喜悦,终于要嫁给裴意然了。 镜子里的自己的眼神却不怎么高兴,似乎对那一头短发颇不满意,转过头问化妆师,“你们有长发的发套吗,去拿一个头套过来,我想试一下。” 一个盘着公主发髻的发套拿了过来,戴到新娘子的头上。 新娘子很满意,“这才是新娘子该有的打扮。” 童司韶恍恍惚惚,镜子里的自己怎么那么陌生?她不想戴发套啊。 门外有人敲门,说是上礼堂的时间到了。 新娘子整了整头纱,被人簇拥着往门外走去,童司韶却留在镜子前。 镜子里却空无一人。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很像虚幻出来的,而且也没有影子。 镜子照不出自己的影子,灯光也照不出自己的影子。 她猛地意识到:她被夺舍了,她的寄主回来了。 童司韶又慌又急,第一个想法就是,裴意然在哪里?我要告诉他去。 下一秒,她已站在礼堂中央。 婚礼台上站着一位新郎,穿着裁剪合身的礼服,长身玉立,风神俊朗,正是她的新郎裴意然。 他满面柔情地看着一步步向他走过去的新娘子。 童司韶一阵心痛,她想要快步奔到裴意然身边,向他诉说真相,让他不要与眼前这个冒牌货举行婚礼。 他说过,他爱的是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只爱她。 然而童司韶的身体就像一块随风而飘的轻纱,无法随着她的意念行动。 新娘子终于走到新郎的身边。 新郎几乎抑制不住眼中的喜悦,伸出他那只等候已久的手,就像伸向他的幸福所在。 亲友们都屏住呼吸,带着与有荣焉的共情,期待婚礼高潮的来临。 只有被全世界抛弃的童司韶,静静待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等待命运给她致命一击。 就在裴意然伸手牵过新娘子纤纤玉手时,童司韶浑身如触电般的颤抖,也许受到的打击太大,自我防御系统骤然启动,她瞬间失去意识。 第177章 他说白月光才是他的真爱 三个月后,一个深夜,君临森域裴意然的卧室里。 童司韶坐在床沿,低头看着床上的裴意然。 熬夜到二点的他,刚刚入睡,眉头就不舒服地拧了起来,双唇紧抿,仿佛进入噩梦空间。 童司韶下意识伸手,抚向他的眉心,想帮他抚平不安。 转念一想,又把手收了回来。 渣男,裴意然这个渣男不值得她同情。 一想起裴意然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童司韶心头火起,再也无法直视他,转身飘到阳台。 凌晨两点,正是万籁俱静的时候,天上的星光映照在河上,波光粼粼,犹如静夜悠长。 算算日子,她已经变成阿飘三个月了。 从最初的难以置信,到现在的坦然接受,也才经过三个月的时间。 大婚那天,童司韶失去意识后,有一段时间处于冬眠期。 说是失去意识,却也还有些许的感觉。 童司韶仿佛被封闭在一片冰冷而无尽的黑暗深处,除了她那点恍恍惚惚的意识外,四周一片虚无。 那是一个真空地带,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时不时的,在童司韶那些各式各样飘忽的意识里,总有一种意识突然占据了整个真空地带。 消失吧,那才是你的归宿。 可冥冥之中,又仿佛有什么东西牵引着童司韶,让她坚持下去。 仿佛有人一直在她耳边哭泣,声音缠绵,悲痛欲绝。 就是这个声音牵动着童司韶那可怜的一点意识,并坚持了下来。 童司韶再度恢复意识,是在两个月前,她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回到君临森域裴意然的卧室里。 房间里的一切都是老样子,洒满房间的清凉月光,线条柔和大型牛皮软包床,还有一旦入睡,便一如既往安静乖巧得像小奶狗的裴意然。 空气里弥散着一股干净而温馨的味道,那是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气息 而她躺在裴意然身侧,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清醒的。 那晚的裴意然也像今晚一样,睡得并不安稳,手指攥紧衣角,似乎正做着什么令他不安的噩梦。 童司韶怕他冷,想帮他拉好被角,手却从被子穿过去。 她再一次清醒地意识到,她是真的变成阿飘了。 也许是因为有了一次穿越的经验,也许是因为经过这段时间的冥睡,童司韶对自己被人夺舍,变成阿飘这件事,并没有最初知道的时候那么难受。 她暗自思忖着,谁家的剧情都没有她的狗血,先是穿书,接着变成阿飘。 那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她与裴意然心有灵犀,两人上演人鬼情末了的戏码。 至少没有魂飞魄散,至少还能留在他的身边。 童司韶不无庆幸地想象未来剧情的时候,裴意然突然翻了翻身,五体合拢,将自己蜷缩起来,渐渐地,苍白的面颊泛起绯红,翕动地嘴唇发出柔腻的声音。 当着她的面,他居然开始自渎,当她是死的吗? 噢,她现在跟死相差不大。 不过裴意然有心无力,效果不佳,痛苦地蹙眉,难受得翻来覆去,就是抵达不了。 童司韶越看越心疼,却爱莫能助,她急得人都飘起来,在空中团团转。 房门被人悄悄拧开了,童司韶,噢,寄主站在门口,先是探头探脑往里瞧了瞧,接着蹑手蹑脚走到床前。 童司韶心里咯噔一下,发现情况非常不妙。 果然,寄主走到床前,低头看了一眼,然后脱了自己的外衣,钻进了被窝。 ……童司韶赶紧伸手去拽她,“不行,他喜欢的是我,不是你,你怎么可以趁人之危?”我当初不一样,那是为了救人。 但是抓了半天,也就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寄主压根没感觉,童司韶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把魔爪伸进裴意然的睡袍,干起不可描述之事。 裴意然的反应非常大,浑身颤了颤,帐篷支起老高,反手伸向了寄主。 ……童司韶绝望地看着,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经验丰富的她,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了。 她惶惶然站着,不知道自己继续观看好呢,还是非礼勿视好呢。 她正天人交战的时候,只听得“砰”地一声响,寄主的身影从床上飞了出去,摔到了地上。 裴意然满面绯红,喘息地坐了起来,他使劲拉过睡袍的腰带,打了个结,皱眉问道,“你干什么?” 他刚才那一脚毫不容情,寄主摔得不轻,她一边吃疼地摸着自己的腹部,一边说道,“意然哥哥,我看你睡得不安稳,想帮你盖一下被子。” “……”童司韶。这借口也太蹩脚了吧,干脆承认自己见色不意不行吗? 裴意然眼神冷淡地看着寄主,语气冰冷,“我不管你进来干什么?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看到你出现在这个房间里,后果自负。” 这样的裴意然真是不要太帅,童司韶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对,对,对,除了我,谁也不能睡你。 但……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还没有等童司韶琢磨过来。 寄主疼得站不起来,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落,“意然哥哥,你以前总是抱着我一起睡,很喜欢抱我亲我的。” 难以抑制的惊慌失措,顺着眼角落下的泪珠,使得寄主俏丽的脸上,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那么像,裴意然看了一眼,从心底疼了起来。 他微微闭了下双眼,再睁开双眼时,眼神已经恢复了冷淡疏离。 “你自己也说是以前,我以前错了。我再说一遍,我一直喜欢的人是童丽颖,不是你。” “只要童丽颖醒过来,我就会与你离婚,向她求婚。” “所以我们的婚姻是有名无实的,我不会碰你,你也要自重。” “作为补偿,我可以向你分享裴氏的一些人脉资源,帮你坐稳童氏。” “但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次越界,那么,你就休想获得我的帮助。” 第178章 她是死是活,他早就不关心了 童司韶花了整整一周的时间,从裴意然和寄主日常交流中,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太狗血了,事实证明,穿书并没有帮她和寄主改变她们的命运,女主有女主的光环,恶毒女配永远成不了女主。 童司韶变成阿飘之后,剧情也开启迷之走向。 她与裴意然大婚那天,童丽颖在拘留所里割腕自杀,经过一番抢救,虽然保住性命,但一直处于深度昏迷中,直到现在。 裴意然在获悉消息后,当场抛下新娘子,赶往医院看望,据说他当时的表现相当激动,调动所有关系,无论如何也要救活童丽颖。 之后帮童丽颖申请保释就医,并把她安排在裴氏投资的那家医院里,请人精心照顾她。 总之,裴意然表现得就像他后来当众表态时所说的,童丽颖才是他的白月光,才是他的挚爱,他之前追求寄主(不,追求童司韶)只是一时尝鲜而已,他真正爱得人是童丽颖。 他信誓旦旦,只要童丽颖醒过来,他马上就与童司韶离婚,向她求婚。 事已至此,童司韶不知该仰天长叹,感谢命运让她因祸得福,不必面对新郎逃婚的窘境呢,还是干脆将裴意然堵在卫生间里狠狠揍上一顿呢。 然而,她什么都干不了。只能无奈地待在以裴意然为圆心,半径不超过三米的范围内,事不关己旁观着这一切。 比如今晚,童司韶正飘在阳台上追忆往事,大骂裴意然,一回头,就看到寄主又偷偷摸了进来。 她这位寄主不愧为舔狗,裴意然已经再三向她申明,他爱的人是童丽颖,他与她之间就是一场商务联姻,让她不要痴心妄想。 可是只要一有机会,寄主就会趁机黏过来,企图勾引他。 霸总为爱守身如玉,将原配三振出局的戏码隔几天就得上演一次。 童司韶都看烦了。 今晚裴意然喝得有些醉醺醺的,寄主可能觉得机会又来了。 她一摸到床边,就开始解裴意然的睡衣。 童司韶靠着阳台门框,啼笑皆非地看着,一边倒数:3、2、1! 果不其然,当她数到“1”的时候,只听“砰”地一声,一条人影准时被踹飞出去。 童司韶看着都有些疼,好歹也是她住过的身体,给她留点面子,你们不要这么糟蹋。 裴意然翻身坐起,一开口,“出去!” 寄主挣扎地站了起来,走出去后,很快又折了回来,手里多了一杯牛奶。 她站在床前,可怜兮兮地说道,“意然哥哥,你喝杯牛奶再睡吧。” 童司韶看到她手上拿着的杯子,用手捂着脸。 那是一只杯身绘有海棠花的青花瓷茶杯,童司韶喜欢拿来盛牛奶,裴意然偶尔会失眠,她就会热一杯牛奶逼他喝下。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对他那么好,劝他喝什么牛奶,直接让他犯失眠症好了。 裴意然听到“牛奶”两个字,眼睫颤了颤,眼线落在杯子上,突然沉默了。 寄主趁机把杯子递到他的嘴边,“意然哥哥,你喝一口嘛。” 裴意然呆滞片刻,低头,居然就着寄主的手,喝了一口牛奶。 寄主趁势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裴意然抬头看她,脸色变得苍白,手抖着不像话,猛地一掌推开了她。 寄主猝不及防,往后踉跄几步,失手将杯子摔到地上。 “你!”裴意然看着地上的碎片,眼圈红了,“滚出去,马上给我滚出去。” “意然哥哥。”寄主委屈地说道,“你喜欢的人分明是我。你对我姐只是同情而已。” 童司韶冷笑,暗自腹诽,男人嘛,都很贱,越得不到得越想要,得到后反而不珍惜。 你不要再舔了,越舔越贱,到最后还会落得一无所有。 裴意然虽然推开的是寄主,但是童司韶曾经与她共用一个皮囊,打寄主的脸,等于打她的脸,她难免同仇敌忾。 裴意然扬着眉峰说道,“你算什么东西?我当时只不过觉得好玩,才追你的。我说了,我真正爱的是lisa。” 寄主带着哭腔说道,“可是意然哥哥,你糊涂了。姐姐她是个刑犯,就算她醒过来,也要坐牢,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裴意然不以为然抿唇一笑,眼神讳莫如深,口气丝滑地说道,“这个不用你操心,我正通过海外关系,配合国际警方,力图将黄骁林引渡回国。黄骁林是主犯,只要他认罪,再加上你的口供,lisa很快会被无罪释放的。” 裴意然说完这番话,寄主是什么表情童司韶不知道,她自己的表情肯定不会好,因为她已经快气昏了。 天杀的渣男,居然还想把童丽颖救出来。 她当初真是瞎了眼,早知道趁他被下药的时候,就该一刀劈了他。 狂怒之余,童司韶在屋里暴走起来。 不行,她一定要想个办法从裴意然身边逃开,在这个渣男身边,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下回趁裴意然到医院陪童丽颖的时候,看看能不能借机留在医院里。 听说医院里有许多同类,可以互相帮助。到时她可以去找一找。 有了这样的打算,童司韶的心境平复不少,这时,她发现寄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房间里了,裴意然也去卫浴淋浴了。 裴意然用冷水冲了很长大时间,直冲得脸色发白,身体冰凉,才抓过浴巾擦了身子,回到床上。 他裹着浴巾靠在床头,伸手从柜头柜上的一个烟盒上抽出一根烟,熟练地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再微嘟着双唇,徐徐吐出一大个烟圈。 裴意然平时是不怎么抽烟的,在家里更是绝对不抽,因为童司韶很讨厌烟味。 然而现在他是像个烟鬼一样,坐在那里吞云吐雾,抽了一根又一根。 他那张俊美苍白的脸,在烟雾的笼罩中,显得说不出来的孤独绝望。 他的眼神穿过房间,看向虚空,渐渐地,眼眶里蓄满了泪,直到再也盛不住,一滴滴落了下来。 童司韶的心口就像被人砸了一下,疼痛难忍。 哪怕她知道自己变成阿飘,哪怕她知道裴意然变了心,她都没有像现在这么伤心。 童丽颖的事对他的打击真有那么大吗? 让一个自制力极强,几乎不怎么沾烟酒的人,开始抽烟酗酒,麻醉自我。 刚刚得知真相的时候,童司韶还以为,裴意然有什么苦衷,或者也就是念着青梅竹马的感情,看到童丽颖变成这样,多少有些内疚。 但是看到他三天两头跑去医院,又常常呼酒卖醉,对寄主态度大变,坚持不肯与寄主同房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桩桩件件摆在童司韶的眼前,让她不能不信。 童司韶一直以为,她在裴意然心里是最特别的存在,可现在看来,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裴意然现在眼里心里只装得下童丽颖一个人,连身边的人换了芯子都不知道。 童司韶去哪里了?是死是活?他早就不关心了。 第179章 我等你,无论多久,都等! 寄主这次受到的打击比较大,一连几天不见踪影。 裴意然倒也不像表面上的那么不关心,小杨每天都会向他汇报寄主的行踪。 寄主顺理成章接手了童氏集团,她比童司韶更尽心尽责,只是管理方式与童司韶南辕北辙。 童氏正处于过渡期,童司韶觉得童氏之前投资了太多自己不熟悉的其他行业的项目,拖了童氏的后腿,她那时正着手卖掉旗下不赚钱的小品牌,全力发展童氏的核心产业。 寄主却正好相反,她一接手公司,就捡起童丽颖在任时一项未竞的海外投资项目,继续向海外扩张。 这个项目是在钛国移民区建立大型商业住宅区,落成后,能够容纳3万居民。 童司韶觉得依照目前钛国的发展,当地政策不可能无限地发展移民,于是中断了这个项目。 没想到,寄主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决定按照童丽颖的方案继续执行。 上午十点,裴意然刚刚开完视频会议,助理敲门,送进一杯咖啡。 小杨随即跟了进来,汇报工作。 “裴总,我已经打听到,cindy小姐自己联系了钛国当地政府,并于后天飞往当地,签署合同。”小杨站在办公桌前说道。 cindy是寄主读书时起给自己起的英文名字,寄主回童氏上班以后,这个英文名字的使用率一路攀高,逐渐取代了中文名字。 童司韶心想,寄主还真爱向童丽颖看齐,不但模仿童丽颖的妆容姿态,还模仿童丽颖的行事作风。 她以前怎么看不出裴意然眼瞎,她与寄主这么明显的差异,却瞧不出来,一点洞察力都没有。 裴意然转动着手中的钢笔,沉吟道,“钛国那边可能不太安全,这次由你亲自护送,多留点心。一定要保证她的人身安全。别让她受伤,也别让她酗酒。” 听到他这样细心的吩咐,会令人产生错觉,以为他爱的人是寄主,谁又能想到,他私底下拒绝寄主时是那么的绝情呢。 对于裴意然这种矛盾的行为,童司韶解释为,寄主毕竟是他挂名妻子,万一出了事,他裴少的面子往哪里搁。 爱情和利益是两码事,又不冲突。 小杨走后,裴意然用手摩挲着咖啡杯,默默想着心思。 裴意然是个特别专注的人,上班时间几乎不摸鱼,要么视频会议和批签文件连轴转,要么合理安排出差与研发的时间,如果把这些归属于美女系列的话,在这个方面,他也堪称为时间管理大师。 倒是今天,非常难得的,思想开起了小差,接着又在便签纸上涂涂画画。 童司韶在沙发上坐了三个小时,简直无聊到出翔。 裴意然的办公室,除了低调奢华的装饰外,还真是乏善可陈。 报刊架上最后一层倒摆列着几本时尚杂志,以及与足球有关的报刊,可惜裴意然好像没什么时间翻阅,童司韶也就没办法跟着沾光。 一缕游魂能干的事太少了,目前为止,除了在空中飘来飘去外,童司韶没发现自己还有其他什么技能。 她曾经集中意念,试图翻开了一本书的封面,结果,封面纹丝不动。 她还曾经抓紧寄主的衣袖,想随她离开君临森域,可是还没有等寄主走到电梯口,她就被吸回到裴意然身边。白高兴了一场。 她还曾经连续几夜,在半夜12点的时候,飘到阳台上,对着月光翩翩起舞,希望能借助天地之月华,为自己增强力量。可惜,月光并不鸟她。 在经过一系列努力无效以后,童司韶躺平了。 天意让她留在裴意然身边,也许是为了让她亲眼目睹渣男的日子也不好过。 自从白月光变成植物人以后,裴意然过得确实挺惨的。 他每晚噩梦与春梦此起彼伏,最后都得靠冲凉水澡才能解决。 与跟童司韶在一起的时候,天天大鱼大肉相比,过得可能比乞丐都不如。 没有性生活也就算了,关键是,裴意然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娱乐。 他每天上班忙得跟狗一样,没过十点基本不会离开办公室。 回家也没什么事干。 要么一边抽烟一边发呆,要么一边喝酒一边出神,要么就是抽烟喝酒兼发呆出神。 一言以蔽之,这就是靠双手创造性福生活的精品宅男。 作为跨国集团的总裁,偶尔上班摸鱼,也只能在便签纸上鬼画符,另外再添几行逻辑不通的句子。 你为什么不辞而别? 我就那么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满嘴谎言,没一句实话。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裴意然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一挥手,咖啡杯被挥到了地上。 助理听到声响,走到门外,轻轻敲了敲门。 “裴总,有事吗?” “没事没事。”童司韶飘到助理身边,主动又热情地回复,“比起前天摔了一套茶具,昨天砸了两张椅子,今天算好的了,只摔了一个咖啡杯。” 可惜助理并不鸟她,安静地站在门外候着。 寂寞如斯,童司韶没办法,又飘回办公室里。 裴总似乎又头疼了,用力挤压着两边太阳穴,然后想到什么,手臂重重落下,猛捶着两下办公桌。 童司韶心惊胆战,嘿,也不知谁更疼些,是乌木桌面呢,还是渣男的手腕。 那应该是乌木更疼吧,因为她看到裴意然拿起笔,又在涂鸦。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现在究竟在哪里? 是不是回去了?还是又跑到别处去了?有没有被欺负?有没有钱花? 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你回来吧,只要你回来找我,我什么都可以原谅。 求求你,回来吧! 赶紧回来吧! 写到这里,裴意然又激动起来,这回拿脑袋用力磕着桌面,一下一下,发出咚咚的声音。 童司韶怒了,冲他喊道,“喂,你要发疯,应该跑到病床前一哭二闹三上吊,别在这里吓唬人。” 为了一个植物人,你要死要活为哪般? 她这一喊,还挺有效果的。 裴意然居然抬起脑袋,转动眼珠,四处看了看。 童司韶也吓了一跳,以为他听见自己说话了,然而裴意然的眼神穿过她的魂体,什么都没有找到,最后自嘲地笑了下。 他重新拿过笔纸,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道,“我等你,无论多久,都等。” 待助理进来的时候,裴意然已经平静如常。 助理打扫地面,将碎片和烧成灰烬的纸片装在塑料袋里,带了出去。 第180章 她只有残存的意识 就这样,童司韶每天飘在裴意然身边,过得比苦行僧还苦的日子。 上班,发呆,回家,睡觉,像被上了发条,周而复始,一成不变。 时间说慢也慢,说快也快,一晃又到周六。 本来游魂是没有时间概念的,但有了这个万恶的周六,童司韶渐渐有了时间意识。 因为每个周六,裴意然雷打不动,要去医院探望童丽颖。 这也是童司韶最难熬的时候。 早晨六点,裴意然准时醒过来,像往常一样睁开惺忪的双眼,首先看向床辅右侧。 躺在他身边的童司韶,起身太急,直接飘到天花板。 “渣男,千万别自作多情,与你同床不是对你余情未了,实在是无奈之举。” 作为生魂,童司韶躺着或坐着其实没有区别,不过,每回她躺到这张床辅上时,意识都会比平时更为清晰,使用意念时也更有力量。 否则,童司韶绝对不会躺在裴意然身边的。 在知道裴意然真正喜欢的人是童丽颖之后,童司韶就想与他撇清关系了。 她又是个仪式感很重的人,尽管是单方面的撇清,她也要做足仪式。 她从没有趁裴意然洗澡时,偷窥过他。(以前她可不止一次这样干过。) 她也没有试图飘到他怀里,重温旧梦。(哪怕,这个念头始终折磨着她) 就算人魂同床,她也躺着离裴意然远远的,楚河汉界,一清两楚。 只有做足仪式,她才能在面对裴意然对童丽颖的关怀时,自我安慰,心平气和。 裴意然用一种厌世的表情,研究床罩图案半晌,实在研究不出花样后,用手抚了抚额角,叹了口气,起身下床。 童司韶又躺回床辅上,没那么快,裴意然还能在卫浴里解决晨勃。 果不其然,童司韶都快睡着了,才听到浴室里传来一声模糊的喊声。 “童童!” 真是不要太好! 裴意然平时都是连名带姓地叫她童司韶,偶尔叫她童童,她还当成是昵称。 原来,童童是他对“童丽颖”的昵称。 多好,姓氏一样,都不用怕叫错人。 裴意然从卧室出来,上楼到健身房健身。 他虽然清减很多,腰身小了一圈,体能素质依然挺好,童司韶没事干,蹲在旁边帮他数来着。 他一口气做了300个俯卧撑,不带喘息的。 健完身,他又去冲凉水澡,搁在休息厅里的手机响个不停。 童司韶飘过去看了一眼,是明皓打来的。 明皓是个夜猫子,周末不睡到日上三竿不算完,现在这个点打来,应该有急事。 裴意然在里头也听到了,裹了件浴袍走出来,头发湿哒哒的,他一手用毛巾擦头发,一手接起电话。 明皓一开口,就说了句很奇怪的话,“查到了,前段时间李翔荣去找了李春晓好几次,两人看起来都很激动,吵得很厉害,最近两次李翔荣再去找李春晓,李春晓就避而不见了。” 裴意然停止擦试的动作,脸上浮起类似“果然”的表情,“这件事肯定跟他们俩也有关系,几家人合谋,只算计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裴意然便让明皓去查一下,他们究竟聊了什么。 明皓回复,李翔荣很慎谨,两人是坐在他的车里聊天的。 裴意然在这头沉默了下。 明皓又回答,“明白了,我会搞定的。” 很久没想起这两个人了,乍一听到他们的名字,童司韶竟觉得有些陌生。 尤其是李春晓,想了好久,才想起一些有关她的往事。 童司韶变成生魂以后,影响了她的记忆力,或者说,她的意识变得不完整了。 有些事情,模模糊糊的,藏在记忆深处,不去想,就不会想起来。 比如李春晓这个人,自从童司韶变成生魂之后,一次也没有想起过。 现在也只记得她们在青瓷小镇一起待过的时光,至于李春晓来a城后的林林种种,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 童司韶隐约觉得,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是当她努力回想的时候,总觉得疲惫不堪,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干脆不想了,还是先到厨房看看裴意然吃什么早餐,顺便闻它几下。 裴意然的早餐很简单,只有一碗椰汁煮的桃胶燕窝羹,用椰壳削成的椰碗盛着。 他坐在餐桌旁,一勺一勺慢慢吃着。 童司韶眼巴巴地看着椰碗里的东西一点点浅了下去,心里实在苦得很。 桃胶燕窝羹是她最爱吃的早餐之一,养颜美容又有营养。 也是裴意然最讨厌的早餐之一,椰子有味道,桃胶有味道,燕窝也有味道,怪上加怪加怪,全是怪味。 如今倒好,童司韶想吃吃不着。 裴意然呢,没有人逼他吃,他不但主动吃了,还吃得怪有味道的。 于是童司韶又在裴意然的罪行里加了一条,说一套做一套,明一套暗一套,一个地地道道的伪君子。 细捋一下裴意然的罪行,真是罄竹难书,几辈子也说不完那种。 裴意然的胃口不如看上去那么好,吃了小半部分,就不吃了。 拿着勺子翻来覆去搅和着椰羹,童司韶的口水都被搅出来了。 不是童司韶敏感,她是真闻到了椰羹的香味了,嘴巴里也生出久违的口齿生津的感觉。 论道理,她是个游魂,应该没有五感。 不过,她既然有视觉听觉,就算恢复了嗅觉味觉,应该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吧。 童司韶很想低下头,尝一口,不过一想到,这是裴意然吃剩的,就觉得恶心。 她再也不愿与他有任何实质性的瓜葛了。 裴意然最终还是全吃完了,看他那么勉强,童司韶都替他撑得慌。 不过,看到裴意然换了衣裳,站在玄关换鞋,童司韶更是沮丧。 这个人一周不去看童丽颖会死吗?非要那么准时出门干什么? 外面又下着雨,看完别又想不开,跑到雨中淋了一身雨。 上上周也像这样下着雨,裴意然从童丽颖病房出来后,将车子开到金月湖畔,打开车门,跳到雨中,就那样淋着雨看风景,回家后,半夜发起高烧,若不是刘小管家及时发现,估计快报销了。 裴意然正要开门,大门自动打开,寄主拉着一个拉杆箱,走了进来。 她签好合同,从钛国回来了。 与裴意然打一个照面,寄主马上开心地说道,“意然哥哥,你要出门?” 裴意然没理会她,从她身侧走过去。 寄主回过身,喊道,“意然哥哥,我也想去看看我姐姐,你等等我。” 裴意然顿住脚步,转过身,轻蹙着眉头看着寄主。 寄主满面真诚地说道,“我想通了,她好歹是我的姐姐,都是一家人,不应该那么绝情,你带我去看看她吧。” 第181章 人鬼植物人的修罗场 裴意然听了这话,表情淡淡的,不置可否,按开电梯门,走了进去。 寄主见他没有回绝,立刻也跟了进去。 裴意然站在一侧,寄主不敢往他身边凑,只能站在另一侧。 童司韶飘到寄主身后,闻着她身上若隐若现的香水味,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寄主恨童丽颖入骨,看到她倒霉,八成是要乐出翔的。 这次非要跟去探望,不会想制造一个修罗场吧。 到了地下车库,裴意然用摇控解锁法拉利拉法,拉开主驾车门坐了进去。 寄主快步走到车门旁,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翻起的车门,问道,“意然哥哥,我的车送去检修了,我能不能坐你的顺风车?” 裴意然低头拉过保险带,冷淡地,“裴氏不是有给你配车和司机吗,让他们来接你。我会交待医院门禁,给你放行。” 寄主失望地,“可是,以前……” 以前童司韶坐过这部拉法的副驾,寄主大约是想搬出这件事打动裴意然。 可惜裴意然没心情怀旧,只听了一句,脸色就变了,关上车门,呼地一声将车倒出车库,并打了个漂亮的急转弯,当着寄主的面,将车开走了。 坐在副驾上的童司韶,也没觉得有多高兴。 如果可能,她才不想跟裴意然坐在一起。 但拉法只有两个座位,她又不想放弃做人时养成的习惯,像个鬼魂似的蹲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或飘在拉风的顶篷上。 到这个时候,童司韶念起劳斯莱斯幻影的好处来。 那辆车空间宽敞,配置一流,要坐要卧,还是想与某人划分界线,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还有万能的小林,木讷但身手敏捷的小杨,以及贴心的玲姐的保镖三人组,当时嫌他们限制了她的自由,现在想想,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对她还是很尊重的。 几个人,一辆车,开出去兜风,就像家庭旅游,说不出来的惬意。 那辆劳斯莱斯如今也像童司韶一样,被主人冷落后,只能蹲在裴家车库里落灰。 小林痛失小仙女,不知会如何的伤心难过。 小杨和玲姐,也不见踪影,不知是被裴意然派到别的地方,还是已经另谋高就。 裴意然轻车熟路,走捷径比平时更快到达医院,他先坐电梯到三楼会议室,负责治疗童丽颖的医疗团队,早就齐齐候在办公室里,等着向他汇告病人这一周的情况。 负责治疗童丽颖的团队,基本都是当初治疗童司韶的原班人马,挂帅的还是托马斯。 托马斯说法虽然婉转,但毫不避讳地告诉他,很抱歉,他们虽然换了一种治疗办法,但病人的情况没有丝毫进展。 裴意然听了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交待他继续用心治疗,该用什么药,该花多少钱,跟他说一声就行。 真的不要太霸总。 从会议室出来,裴意然走到休息室里,站在窗前静静抽了一根烟,然后到更衣室换好衣服,才去童丽颖的病房。 病房门口,童司韶与自己较劲,卡在门框不愿进去,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分割成左右两部分,右侧的虚影更立体些,左侧更暗淡些。 她宁可折腾自己玩,也不愿看那一对苦命鸳鸯。 更不想听到裴意然对着病床上的人反复重复那些忏悔的话,说什么他后悔了,她变成植物人后他才意识到他最爱的人是她,失去了才知道可惜什么的。 写虐文的作者基本不懂人性,男人最高兴的事,莫过于死老婆。因为可以光明正大换一个。说什么“失去了才知道可惜”完全是一种自我安慰,那只是新欢不够好而已。 童司韶还以为裴意然特立独行,不吃这种套路,没想到,是她想多了。 还好寄主很快来了,她是第一次来,看到童丽颖躺在床上,用吸呼机维持着生命,显然受到很大的刺激。 “姐姐她……一直这样活着?”寄主伸手似乎想摸一摸童丽颖。 “别碰她。”裴意然马上制止,“你不配碰她。” “意然哥哥,我没想害她,我只是觉得姐姐可怜,想帮一帮她。”寄主小声解释,知道这种情况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一回事。她真的不希望这具美丽的身体消失。 裴意然却没给她好脸色,“你以前对lisa做过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好保佑她好好的,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对不起,对不起,以前是我错了。我害姐姐是受了这么多委屈。我现在知道错了。”寄主很卑微地。 童司韶抚额,实在看不下去。 她一下子飘到寄主面前,大声说道,“不是你的错,你干嘛承认?直接怼他,就算盖棺论定,也不能否认童丽颖曾经虐待你的事实。还有他自己,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寄主当然听不到,依旧小心翼翼地巴结着眼前这个男人。 裴意然却不理会她,他俯下身子,对着床上那个毫无知觉的人说道,“lisa,你放心,黄骁林在米国的公司已经被停牌了,当地政府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他财务造假,我国政府与当地政府正在交涉,希望将他遣返回国受审。” 他在她的耳边,一字一顿,异常清晰地说道,“只要他被遣返回国,你就可以脱罪了。” 寄主听了也很激动,“真的吗?如果黄骁林被引渡回来,姐姐真可以脱罪吗?” 裴意然不耐烦地说道,“当然。lisa在这件事上也是受害者,她只是被黄骁林欺骗了。只要黄骁林认罪,就没她什么事了。” 特么地扯谎!无耻! 无论听过多少次,每次听到这样厚颜无耻的谎言,童司韶仍然气得直爆粗口。 真的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气得忍不住伸手,在没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之前,当胸捶了裴意然一拳,让他好好体会一下,被隔空打牛的滋味。 偏在这时,寄主一脸高兴扑过来,从童司韶身体里穿过去,直接扑进裴意然怀里。 “那真是太好了,我也希望姐姐平安无事。” 裴意然伸手,一把将她拉开,不屑地说道,“最好是这样,如果让我发现,你像以前那样欺负lisa,我不会放过你的。” 寄主似乎有些伤心,“你就那么喜欢姐姐吗?” “当然。”裴意然伸手,细心地帮童丽颖掖好被角。 寄主又追问道,“我究竟有什么比不上姐姐的?” “都比不上。”裴意然残忍地说道,“她比你漂亮,比你聪明,比你能干,还比你聪明。你连她的一个手指甲都比不上。” ……与裴意然朝夕相处,同床共枕了好几个月,童司韶第一次发现,裴意然居然这么有文艺细胞,一张口,就是一筐的土味情话。 只可惜,这些话不是对她说的,哪怕已经知道了真相,决定放下他了,童司韶的心里仍然觉得酸涩。 原来男人啊,一旦变了心,就会变得畜生不如。 从渣男升级为人渣,也只是在一念之间。 寄主听了这番话后,好像也挺受打击的,一直到离开为止,都没怎么开口。 第182章 裴意然发现胸口被人捶了的痕迹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童司韶坐在副驾上睡着了。 她睡得很沉,直到裴意然下车走到电梯口,她才被一股拉力猛地拉到他身边,人也惊醒了。 这回体力透支的比较厉害,坐电梯的时候,童司韶整个人还浑浑噩噩的。 刚才趁那三个人上演三角关系的时候,童司韶绕着童丽颖的病房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没找到同类,也没看到什么生魂死魄。 童丽颖变成植物人后,她的灵魂去哪里了? 不但裴意然好奇,童司韶也挺好奇的。 难道只是沉睡了? 童司韶沉睡过很长一段时间,知道那滋味也不好受。 她小心眼,希望童丽颖也不得安息。 每次看完童丽颖回来,裴意然的心情都会变得更糟。 童司韶不想看他那张臭脸,无意识地向上抬起视线。 门楣上,她记得,那里好像悬挂着一把桃木剑,剑峰朝下。 裴意然说过,那是用来辟邪镇宅的。她想挪动一下,他都紧张得不得了。 还说,挪动以后就不灵了。 但现在它不在那儿了。 被裴意然拿掉了?为什么? 童司韶边想边走进客厅,习惯性往沙发上一躺。 比起其他地方,童司韶更喜欢窝在这张沙发上。 她的房间被寄主占用了,裴意然的房间里有太多他们之间的回忆,一想起来就糟心。 以前童司韶也喜欢待在客厅沙发上看书,吃水果,观赏窗外的风景。 现在客厅没人待了。 寄主和裴意然都喜欢待在自己的卧室里,各行其事。 童司韶不想看到裴意然的时候,就跑到客厅里,坐卧随意,反正没人看到她。 裴意然则回自己的卧室,拿了换洗的家居服,走进卫浴。 洗好,将头发吹到半干的时候,无意识一低头,看到胸前有一片红肿。 什么时候被人碰了? 不可能吧。 cindy一撞过来,还没有挨到他的身体,就被他拉开了。 不应该会碰到。 但是那时,他确实感觉到当胸被人捶一拳,不轻不重,也不是很痛。 只是那种感觉很微妙,说不出熟悉的感觉。 裴意然用手摸了摸那片红肿,更加确定,不是过敏状症。 过敏了会痒,而不是疼痛。 他的眼圈突然红了。 童司韶躺在沙发上又睡着了,这回她破天荒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坐在裴家主宅的餐厅里,正在吃牛排。 还是那种厚切牛排,底下架着火堆,自己烧烤的那种。 裴意然帮她一块块切好,她叉着沾了奶油蘑菇酱,正在往嘴里送去。 裴意然不知怎地,突然哭了,还用红肿的眼睛瞪着她,害她不好意思再吃了。 醒过来后,她仍然听到哭声。 童司韶坐起来,摇了摇脑袋。 又来了,每次从童丽颖那里回来,裴意然都要哭上半天。 那么舍不得她,为什么不也割腕自杀?去找她吧,别瞎折腾了。 过了好一会儿,童司韶的耳朵终于清静了。 卧室里静悄悄的,又有些诡异,童司韶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终于决定回卧室看看。 她可不是关心渣男,她关心的是自己命运。 现在她与裴意然绑在一块,万一裴意然死了,她不是只能待在坟墓里哪儿都去不了。 那可真会憋死她的。 为了自己一点可怜的自由,她也不能让裴意然死去。 还好,裴意然没打算自杀,这么安静,是因为他正在ipad上观看寄主的行车记录仪。 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裴意然每天回来,无论多迟,都会抽空回看监控。 发生在童丽颖病房里的,发生在这间公馆里的,发生在童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里的,还有发生在寄主行车路上的,他什么都想知道。 真是个偷窥狂,大变态。 童司韶都懒得骂他了。 以前裴意然再三向童司韶保证过,会给她充分的尊重,绝不会窥探她的隐私。 没事他绝不会打开她卧室里的监控,没有她不同意他也不会插手她公司的事情。 现在看来,这些话要大打折扣了,也许那只是他给她开的空头支票,不想她闹起来。 童司韶站在裴意然面前,怼着他的脸,就是一顿国骂。 她变成游魂之后,骂人的水平大有提高。 骂完,正想走人。 裴意然眉锋突然竖了起来,眼神也变得锋利。 童司韶没忍住好奇心,往屏幕上瞄了一眼。 寄主把车停在一个偏僻垃圾场附近,停在角落的另一辆车的车门突然打开,出来两个人,钻进她的车里。 李春晴一上来,就伸手抱住寄主,哭得稀里哗啦的。 童爱国在一旁也红了眼圈,拿出一根烟,边抽边劝她们。 三人之中,寄主表现得最淡定,她一动不动,任李春晴抱了一会儿,很快就把她推开了。 寄主对童爱国这个父亲一直有心结,既恨他,又希望得到他的爱,她在恢复原神之后,瞒着裴意然与他见面,倒也情有可原。 但是为什么李春晴见到她会这么激动呢? 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裴意然的表情很兴奋,握着鼠标的手微微发抖,点了两次才放大了音量。 童爱国正在骂李春晴,“难得见一面,别哭哭啼啼,也别说那些有的没有浪费时间。你安静些,让女儿说。” 李春晴被骂得不敢吭声,寄主回过头对童爱国说道,“爸,黄骁林的事查得怎么样了?是不是真的可以被引渡回国?” 童爱国说道,“我托米国的张明问过了,黄骁林正在拉斯维法院受审,如果洗黑钱的罪名成立,会被判处150月的监禁。不过黄骁林的律师与法院正在讨论辩诉交易协议,如果达成的话,应该很快会被遣返回国。” 寄主听了以后表情很复杂,“这么说,他说的是真的?” 童爱国一脸不豫,“那小子心思深沉,反复无常,他的话也许是为了迷惑你。黄骁林案件牵连甚广,遣返回国的手续更是麻烦,一拖可能要拖好几年。眼下,你一定要沉着气,把公司资金先转移出来。” 寄主说,“我正在弄,不过,董事会上次已经通过与裴氏集团签定债务重组的提案,协议将于下个月1号生效,协议生效后,裴氏集团成为我们最大的股东,裴意然加入董事会,拥有一票否决权。” 债务重组是童司韶担任ceo的时候,向董事会提出来的方案。 以债务转为资本的方式,使裴氏成为童氏的大股东。 当时裴意然还答应童司韶,另外斥资50亿,帮助童氏重整核心产业链。 听到这里,童司韶忍不住看了裴意然一眼,裴意然往后拉了几次进度条,将他们的话听了又听,脸上的表情从兴奋激动,到愤怒悲愤。 床头柜上的电脑发出“嘀”地一声警告,九宫格右上角,出现在门口的寄主正在用掌纹打开门锁。 裴意然关掉ipad和电脑,倚在床头又开始默默抽烟。 第183章 寄主也是个冒牌货? 寄主进门时,心情似乎很好,低头换鞋的时候,甚至暗自调整了下面部表情。 别太得意了!她似乎这样告诉自己。 寄主径直回自己的房间,童司韶在门口犹豫了下,跟了进去。 出于尊重个人隐私,知道寄主住进这里后,她就再没有进过这间卧室,哪怕以前是属于她的。 不过,李春晴在寄主面前表现得太奇怪了,让童司韶觉得不对劲。 若想让李春晴放下对寄主的憎恨都难如登天,更何况表现得那么富有情感。 刚刚醒来的那段时间,童司韶整日浑浑沌沌,缺失了许多记忆,也没办法集中精力思考。 最近不但五感变强,思考能力也有所恢复。 既然心里生了疑,没理由不进来查查看。 反正童司韶是一缕游魂,偷窥是与生俱来的生活方式,没有人会用这个怪罪于她。 房间里的摆设跟童司韶离开时差不多,就是首饰盒里多了许多珠宝,衣柜里多了许多套露背晚礼服。 童司韶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其他异状。 难道是她多心了? 也许李春晴失去亲生女儿后,想明白了,愿意与寄主搞好关系。 寄主为了童爱国,也想与她搞好关系。 毕竟都是一家人。 寄主在卫浴一边洗澡,一边哼歌,哼的是一首比较骚包的英文歌:touch me。 她的嗓音滋性,哼出那种渴望的感觉。 童司韶向门口飘去,哪怕在三米之内,她也不能离开裴意然太久,不然,人都蔫了。 飘到门口的时候,寄主正好哼道,“special ce”。 童司韶突然怔住了,背上寒毛直竖,如果她的背上有寒毛的话。 寄主年少时很骚,这是毋庸置疑。 但是,她应该没有那么地道的米式英语口音。 寄主是个学渣,中考英语成绩才32分,她也从未去过米国。 童司韶曾经狂刷过美剧,托福考了109分,也未必能把这首歌词唱得这么地道。 一个可怕的想法掠过她的头脑。 难道藏在寄主身体里的人不是寄主,而是另一个穿越者? 回到房间,看到裴意然靠着床头睡着了,手指还夹着一根烟,猩红闪烁,即将烧到烟嘴了。 童司韶在他的身侧躺下来,闭目养神。 但是这次,她没有马上入睡。 心思多了起来,而且还老惦记得那根烟快烧完了。 很快,裴意然身子一抖,果然被烫醒了,他掐灭烟头,丢到烟灰缸里,继续靠着床头假寐。 童司韶吸了一口气,又吸了一口气。 果然,精神好多了。 她与裴意然之间也不知是什么孽缘,也许真的是因为,只在不断吸取他的纯阳之气,她才能这样残喘苟活着。 真是挺搞笑的。 人家是吸血鬼,她呢,是个吸气鬼?真土气。 童司韶稍微有些精气神后,又飘到寄主的房间里,她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压根躺不住。 寄主正在打电话给刘小管家,让他准备晚餐。 “一份水煮鱼,一份辣爆小龙虾,一份干锅包菜,再来一杯冰柠檬汁。” 又是一个疑点。 寄主跟童司韶一样,偏南方口味,不怎么吃辣,偶尔吃一碗酸辣粉顶天了。 全是麻辣菜,肯定吃不下。 童司韶兴奋地绕着寄主转了几圈,有些想法呼之欲出。 她穿越过来,是因为李春晴让人施法,夺了寄主的魂,她着了同名穿书的道,歪打正着穿到寄主的躯壳里。 那么,这次会不会也是李春晴让人施法,夺了她的魂,而恰巧又被另一个穿越者占了躯壳? 虽然还有一些疑点没解开,但这个解释却是最合理的。 寄主吃饭的时候,童司韶观察了半天,越来越肯定自己的想法。 同样是冒牌货的穿越者,吃起辣来,简直不要命。 吃完之后,等刘小管家带人进来收拾的时候,她还向刘小管家解释,“本来我不爱吃辣,前面时间出差到钛国,被迫吃了一段时间的辣菜后,现在也喜欢吃辣了。” 穿越者的经典语录,千篇一律的套路。 因为车祸失忆了。 因为受到打击性情大变。 因为生病或受人影响而改变生活习惯。 自圆其说,欲盖弥彰。 刘小管家心不在焉,只想等她说完了,就去问问裴意然,要不要把饭菜端进去。 以前没结婚的时候,这对情人也不知有多恩爱,恨不能时时粘在一起,天天撒狗粮,秀恩爱。 举行过婚礼后,倒变得形同陌路,不但分居,就连吃饭,也是各吃各的,比起普通朋友还不如。 裴少变得比以前更孤僻,少奶奶也变得不怎么讨人喜欢。 婚姻果然是爱情的坟墓,得不到的变成白月光,得到了就成蚊子血。 “我正跟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寄主将筷子一摔,呵斥刘小管家。 寄主觉得今日的小龙虾不新鲜,刘小管家则解释说,都是今天才买的,不可能不新鲜。 寄主恼羞成怒,就骂他工作态度不认真,只会敷衍主人。 刘小管家借故到厨房的时候,童司韶听到他嘴里嘀咕。 “难怪裴少不喜欢你了。以前你可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摆架子,无理取闹。成了裴少奶奶,连装都不装了。” 童司韶觉得冤,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背锅侠? 前面帮寄主背锅,现在又帮这个穿越者背锅。 裴意然房间的门打开,他穿戴整齐,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副准备出门的模样。 刘小管家也不管什么少奶奶了,赶紧跑过来,“少爷,你这是打算出门?晚饭都准备好了。” 裴意然边走边说,“不吃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走到玄关换鞋的时候,听到声响的寄主,走到门厅里,眼巴巴地看着他。 裴意然视而不见,开门出去了。 童司韶观察寄主正在兴头上,没想到裴意然说出门就出门,只得丢了寄主,气咻咻跟在他身后。 这人真会折腾,都晚上七点了,饭也不吃,不知急得干嘛去。 早知道他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以前就不该帮他调养身体。 裴意然开车前,不知给谁打了个电话,声音激动,“他说了什么,你先录下来,我马上到。” 第184章 反正她早就不要我了! 出了主干道,在第二个十字路口,裴意然将车拐入一条正在搞工程建筑的山路上。 接着,他开始加速,飙出每小时两百多公里。 山路本来就坑坑洼洼,再加上前两天下了暴雨,到处一片泥泞,超速之下,动不动就甩起一片泥雾,转眼之间,这辆倾国倾城的超跑变成了落难的公主。 这人真是疯了。 数千万豪车拿来这样糟蹋。 在一起的时候,裴意然的性情经常在小奶狗与小狼狗之间切换,童司韶以为,她已经够了解裴意然了。 结果成了游魂才发现,裴意然还有第三重人格:小疯狗。 童丽颖变成植物人以后,他直接开启疯狗模式,颇有点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 也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跟他说了什么,让他疯成这样。 半个小时后,车子进入一条宽阔平坦的大道,大道的尽头耸立的一幢两层平顶建筑物。 车子离黑色铁门十几米的时候,铁门向两侧自动打开,裴意然将车开了进去,停在院落前的空地上。 候在台阶上的两个人跑下来,站在车门旁。 “问出来了吗?”裴意然双脚一落地,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童司韶飘了过去,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小杨应道,“他声音太小,听不清楚,南希小姐还在破解。” 南希这个名字,童司韶也很久没听到了,一下子都想不起来。 裴意然快步走上台阶,进大厅坐电梯下地下一层。 沿着过道一直走到尽头,在最后一个房间前停下,打卡后,推门而入。 在他推门之前,童司韶的心怦怦直跳,害怕门外藏着一个不法世界。 这幢建在偏远地区的建筑物,一开始就给她神秘又诡异的感觉。 有点像不法分子的秘密基地,或关押重型犯人的隐形监狱。 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裴意然做犯法的事。 三个月前,flyd正式推出自主品牌新能源电动车,新产品一经面世,立刻引爆行业。 订单如雪片般飞来,接单接到手软,预定的车子已经排到明年之后。 他再次成为业内的一个神话。 创业者与奸商不同,在国内是稀缺神品。 难得出这么一个天才,可以靠研发自主品牌引领科技潮流,与垄断高新技术的欧美竞争。 童司韶真心不希望他沦落为那种只会权谋,利益至上的不法霸总。 还好,门打开,她一眼看到医院里常用的仪器摆在对面角落里。 仪器前面,是一张病床,床上躺着一个人。 由于环境和氛围太熟悉了,童司韶差点以为,她回到了童丽颖的病房里。 今天都是巧,都在病房里打转。 一位女医生背对着他们坐在病床旁,听到动静,转过脑袋,看向他们。 深眼窝,勾鼻梁,带点混血儿的味道。 南希,对了,这个就是南希,裴意然的心理医生。 她在这里干什么? 裴意然大踏步走到病床前,看了一眼床上的病人,病人仿佛陷入深睡中,没有任何动静。 “你帮他催眠的时候,他说了什么?” 南然站起来,拿出录音笔,打开,里头有人在呓语,声音模模糊糊的。 南希见裴意然皱眉,便说,“我根据他的口型,再结合这些话,感觉他应该在说:本来只想换魂的,为什么变成夺舍?” 裴意然细细将这话琢磨了几遍,脸上露出凄然的表情。 他定了定神,“他还说了什么?” 南希看着他,眼里带着同情,摇了摇头,“他有很强的反催眠意识,无论我怎么对他深度催眠,他最多就讲了这句话。” 裴意然说道,“那就加量,让他的意识放松。” 南希不赞成地,“那样他有可能醒不过来,这肯定不是你的目的。” 裴意然没吭声。 南希说道,“你不要着急。他有负罪意识,才说出这样的话。或者我们可以继续刺激他的负罪意识。” “负罪意识?”裴意然冷笑,带着悲愤,“真特么可笑。这些人,随随便便操控别人的灵魂,毁掉别人的生活,却讲什么负罪意识。” 南希说,“也许按他的本意,只是想互换一下,没想到却出了差错,把人弄丢……” 南希立刻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讲,但已经太迟了,裴意然眼圈一红,来不及掩饰,泪水便流了下来。 他仰着头,用手抹了抹眼角。 童司韶听得一头雾水,仔细端详了下病人。 这个人看起来也挺面善,她隔了好半晌,才想起来。 这个人是天真大师。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真大师怎么在这里?裴意然为什么又要叫南希对他催眠?听他们的语气,天真大师好像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们正在用催眠的方式让他开口? 稍顷,裴意然清了清嗓门,重复,“我没时间等了。多等一天,她就多一分危险。已经三个月了。” 他眼眸垂下,语气冷冷地,“加大药量,今天一定要问出结果。别的没关系,只要让他给个方法,怎么把人弄回来。其他的不用管。” 南希摇头,“ken,这样太危险。” “没事,犯罪的事不用你干,你只要负责催眠就可以。” 裴意然侧了侧眸,童司韶才注意到,另一个角落里还站着一个人。 也是个熟人。 玲姐打开储物柜,拿出一个药箱子。 南希急了,“ken,你这样做会出人命的。我肯定不会帮你。” “行。”裴意然拿出手机,准备拨号码,“你想清楚,杰出的催眠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南家可以经起得撤资的打击就好。” 南希没想到,他会变得这么无情。 “ken。” 裴意然给了南希三秒犹豫的时间,然后拨出电话,只响一声,那边就接通了。 “马上终止投资南氏的项目,并在两日内抄底南氏。” 南希伸手掐断裴意然的电话,盯着他的双眼说道,表情严肃而痛心,“ken,你变了,你变成她最不喜欢的模样。如果她回来,看到你变成这样,会很心痛的。她向来有底线,不会允许自己爱上一个杀人犯的。” 裴意然像被人狠狠砸了一下脑袋,眼圈猩红,嘴唇颤抖,半晌才哽咽道,“反正她早就不要我了。” 第185章 他找的是她? 裴意然虽然嘴硬,还是听了南希的劝,让玲姐暂时罢手。 趁他情绪低落,南希把他带到隔壁她办公的地方。 这个房间布置得倒像心理医生的诊疗室。 房间宽敞明亮,装饰以米色、蓝色为主要色调,打造出温馨舒适的氛围。 墙上挂着生动稚气的漫画,靠墙摆着一张简洁的办公桌,与之相对的一张休闲躺椅,躺椅的位置与门口呈90°角,窗旁摆着饮水机,窗口挂着盆景。 裴意然一走进去,就自动坐到那张病人专用的休闲躺椅上。 “开始吧!” 他恢复常态,面无表情,瞬间的失态仿佛是旁观者的错觉。 南希没料到他会这么主动求医,愣了一下。但她没有坐到办公桌后,而是到墙角拿来一张小木矮凳,在离躺椅大约半米的距离内坐了下来。 童司韶环顾四周,除了办公桌后面的那张椅子,已经没有多余的椅子可以坐了。 她绕到办公桌后,坐了下来,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裴意然有点像睡美人,而南希则像一个吻就能救出王子的白雪公主。 裴意然是病人,南希是心理医生,这样的比喻也挺合适。童司韶不无嫉妒地想着。 “你口渴了吧,我让人送点水果进来。”南希不急着问诊,像普通朋友一样开始闲聊。 打铃过后,有人送进一串提子,和一盘的水果。 南希将那盘提子递给裴意然,自己拿一粒苹果慢慢用刀子削着。 童司韶立刻觉得又饿又渴,裴意然没吃晚餐跑出来,害她什么东西都没有闻到。 她虽然是游魂,也有“吃饭”的权利。 童司韶先飘到南希身边,低头闻了闻苹果,却什么都没有闻到。 也许苹果本身的味儿就比较淡,她又飘到裴意然身边,低头去闻盘子里的提子。 还是什么都没有闻到。 她有些扫兴,正想飘回办公桌那边。 一抬头,看到裴意然剥好一粒提子,瞅着它不动,就像正在研究它的外观。 童司韶忍不住凑近闻了闻,一股清淡的香味弥漫在她的鼻尖。她忍不住重重吸了一下。 真好闻,就像亲口吃到一样。 童司韶绕着提子在空中飘了好几圈,就是味儿太淡了,吸得有些不过瘾。 她眼巴巴看着裴意然,希望他赶紧吃了这一粒,再剥几粒。 裴意然一点都不懂的她的心思,看了半天,才吃下去,吃完这粒,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完全没有再吃一粒的意思。 天天装逼,装什么逼也不知道,童司韶恨不得将天花板捅穿,让他专心吃提子。 “她是不是很爱吃提子?”安静地房间里,南希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像是两个亲密的人在说悄悄话。 裴意然仍然瞅着天花板,过了良久才应,“嗯。她像只馋猫,什么都爱吃,就是懒,不爱动。所以喜欢吃香蕉,提子,西瓜这样不用花费功夫就能吃的水果。 他的视线落到南希剥好的苹果上,“苹果她也爱吃,就是不爱剥皮,也不喜欢切成片,喜欢拿着一整粒带皮啃,还要啃出脆声来。” 南希笑了一声,“看来她还是个懂行的吃货。” “嗯。”裴意然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西瓜也不喜欢切成一片片的,她要抱着瓜帽,用小勺子一块块挖出瓜瓤吃。” “听你这样说,她懂得享受生活,并自得其乐。” “就算把她一个人丢到孤岛上,她也能像鲁宾逊一样活下来,并且活出滋味来。”裴意然不无自豪地说道。 南然看了他一眼,强行压下内心的酸意。只要谈起童司韶时,裴意然眼中才有明亮的,温柔的光泽。否则,他的眼神死气沉沉,就像一个走向死亡的人。 “难怪她即使接手了童氏这个热山竽,也搞得有声有色。” “聪明的很,又很果敢。”裴意然回忆起什么,眼神越发的温柔,“别人一上任,杀鸡儆猴,她呢,杀猴儆猴,还说,凭什么裁员要从底层裁起,我就要从高层裁起,他们才是应该对企业亏损负责的人。” 童司韶本想趁机打盹,他们的对话却一直往耳朵里钻,越听越觉得奇怪,裴意然嘴里的她,怎么那么像她自己? 什么喜欢啃苹果,喜欢抱着瓜帽吃,如果这些是巧合的话,那么,总不会有人也像她这样乱改成语:杀猴儆猴。 童司韶怔了良久,突然一念转场,飘到裴意然身边。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裴意然已经发现身边的那个人是个冒牌货?所以,他才…… 思绪有些混乱,她需要整理一下。 “她确实有意思。”南希将切好水果摆成果盘,递了过来,“这是富岗苹果,今天刚到的,尝一尝。” 裴意然摇了摇头,说了声谢谢。 南希笑道,“我糊涂了。” 她放下果盘,从另一个盘子里拿出一粒完整的苹果,顺手丢给裴意然。 裴意然下意识地接过,瞅着手中的苹果弯唇笑了一下,“她第一次吃富岗苹果,顺口问刘伯一斤多少钱,刘伯告诉她,一粒一百元。她吃起来都不香了,最后差点嚼碎果核,强行吞下去。” “太浪费了,她说,她要把本钱吃回来。” “她就是这么一个傻瓜。” 他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 童司韶看着看着,眼泪也流了下来。如果她有眼泪的话。 原来是她错了,她误会了他。 她以为他变心了,不在乎她了。 是她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没信心,不够信任他。 以为身份悬殊,她之于他,就是治病的工具,没有利用价值后,他就会放弃她。 以为天下男子皆薄幸,他不过是大猪蹄子里的一个。 一切都是她先入为主了。 想通以后,童司韶激动地飘了起来,快速整理自己的思路。 她为什么会产生误会?是因为醒过来以后,看到裴意然亲口对寄主说,他爱的是童丽颖。 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会不会是因为怀疑寄主是个冒牌货,又不想惊动她,才拿童丽颖当借口,拒绝她的靠近? 裴意然监探寄主的一切,他让南希催眠天真大师,都是为了查清真相,为了寻找她? 第186章 觊觎她的男人? 童司韶激动得有些忘乎所以,但她又怕自己领错情。 毕竟这段时间,她几乎已经认命。 变成什么都不要紧,缺爱也不要紧,只要自己能善待自己,日子总能好起来。 只有人类才会认为,这个世界是以人类为中心。 如果你变成一条狗,一只猫,你也会认为,这个世界是以狗为中心,以猫为中心。 童司韶看过一张漫画,一对男女主人,当着一条狗面前做爱,那么问题来了。 是人不要脸呢,还是狗不要脸呢? 童司韶现在变成游魂了,她对世界的看法自然变了。 曾经她认为只有人才有的权利,现在觉得游魂也有权利了。 比如,她现在就看南希很不顺眼,觉得她在觊觎她的东西。 裴意然现在动不动就红肿着眼睛,他出门必戴一副蓝光眼镜。 这对他是一种心理安慰,对别人是一种心理警告。 但他的泪流得太多了,他不得不摘下眼镜,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擦着眼角。 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他仍然保持着自然从容的态度,并无任何难为情的表现。 童司韶伸过手去,她的手从手帕穿了过去。 从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充满了无力感,哪怕刚刚知道自己变成游魂的时候。 裴意然擦好,将手帕折叠了放回衣兜,从躺椅起身,准备走了。 “你说的对。为了司韶,我也不能越过那些底线。她这个人拧巴得很,知道我做了那些事,回来总要找我闹得,我吃不消。”他微微笑着,对自己的愿景满怀着憧憬。 童司韶鼻子一酸,强忍着依偎到他怀里的冲动。 以前是想与他划清界线,不愿意与他贴贴。 现在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才不敢与他贴贴。 童司韶想先弄清楚,吸了裴意然的阳气,会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伤害。 南希也站了起来,垂眸看了一眼地面,只有两人的距离保持着半米之上,裴意然才会与她她闲话家常。 靠得太近,他的防患意识就会变强。 “你最近还经常做噩梦吗?”南希站在原地不动,状似顺口问道。 “我每晚都梦到她躺在我身边,但是她总是气鼓鼓的,不知道为了什么事跟我生气。”裴意然顿住脚步,有些无奈地说道。 大多数时候,他渴望不被人打扰,一个人独自思念着童司韶。 但是情绪波动的时候,他渴望与人谈论童司韶。 除了他以外,还有人知道她,记得她,对裴意然一种安慰。 童司韶真实的来过,而不是来自他的想象。 南希笑了,“看她的模样,好像不怎么使小性子。” “嗯哼?”裴意然不无骄傲说道,“她在外人面前,特会装,一副温良无害的模样,私底下,却刁蛮得很,只有在我面前,才流露本性。” “……造谣,绝对是造谣。姐表里如一,就是个人见人爱的甜姐儿。”童司韶鄙夷地冲着裴意然,大拇指朝下,点了好几点。 南希宽容地笑着,“所以,你才这么喜欢她?”这人不会被虐出受虐狂了吧。 童司韶不满意地盯着南希,这个女人太狡猾了,利用自己心理医生的身份,就想套路裴意然。 人与人,一旦共享了某种秘密,在心理上会变得亲密。 病人对心理医生的依恋,也由此而来。 而南希不想把她与裴意然的关系固定在医生和病人之间,所以,她以心理医生的名义靠近他,却用朋友的方式,与他相处。 这样裴意然放下对她的心防后,很容易把对她的依赖,转变成爱恋。 这是个比童丽颖厉害得多的角色。 裴意然默默想了想,他为什么喜欢童司韶?似乎没有什么理由。 能在他身边混的,大多都是人中俊杰,什么类型都有。 童司韶不是最美丽的,也不是最聪明的,甚至不是最有生命感的。 也许是因为,她在他最狼狈不堪的时候拉了他一把,并赋予他温柔。 她没有大惊小奇,觉得他自此从神坛跌落,也没有为此沾沾自喜,挟恩图报。 (他知道她那些所谓的挟恩图报只是为了自保,并无一丝出于得意) 童司韶并非错认他为普通人,才用平常心对待他。 她知道他是个天才,比绝大多数人优秀。 但她并没有因此高看他一眼,也没有为了找平衡感、刷存在感而明褒暗贬。 童司韶是真的把他看成一个人,会痛,会爱,也会犯错的一个天才。 在她身边生活,真的很舒服惬意,哪怕她给他惹祸他不得不替她擦屁股的时候,裴意然也觉得在体验生活。 但这些,裴意然不想与外人分享。 他没有应南希的话,而是转了话题,“你有把握吗?如果不加大药剂的话。”说正事的时候,他已经恢复公事公办的态度。 南希摇了摇头,诚实地说道,“我只能尽力,再想想其他的办法。但是他是个心理素质很好的人,即使在梦中,也不容易崩溃。” 裴意然皱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 南希走到书架旁,从档案袋里拿出一堆资料,“他是个孤儿,没有亲情牵绊,他与他那两位师兄都不亲。自从他被他师父送到他师叔门下学习后,他没回过师门,也与幽逸大师断了联系。” 裴意然接过资料,一张张翻着,天真大师的身世,他之前查过,他关注的是,会不会有什么遗漏的信息,能加快深度催眠的进度。 童司韶忙飘在他身边,也认真看着。 她刚刚想明白,为什么裴意然要催眠天真大师,他在怀疑,是天真大师夺了她的舍。 天真大师的身世也挺可怜的,他是个孤儿,才周岁左右,就被人丢在孤儿院门口。 幽逸大师随她的父亲到孤儿院挑人领养的时候,十三岁的幽逸大师挑中了三岁的天真大师,天真大师在幽逸大师家住了十年,在他十三岁的时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被送到师叔门下,从此他没再回过师门,也与幽逸大师断了联系。 裴意然问道,“他被催眠的时候,提到过幽逸大师吗?” 南希摇了摇头,她顺手在最后一张诊单里记录下天真大师所说的话。 “本来只想换魂的,为什么变成夺舍?” 童司韶突然想起,天真大师的屏保,那张照片里,幽逸大师与天真大师四目相对,两人都笑得很开心。 第187章 自动当她的替身? 南希挺有本事,裴意然被她哄着,最终答应陪她一起回城共进晚餐。 两人开着车子,一前一后驶出“秘密基地”。 南希开得不是跑车,裴意然时不时放慢车速,将就她。 看着视后镜的童司韶,时不时向裴意然唠叨。 “好啦,别看了,她丢不了。” “她想泡你,你头脑清醒些,别中了她欲擒故纵的阴谋。” “还有,你给我守住男德,不许见异思迁,不许劈腿出轨。” 倘若裴意然如他所佯装的那样变心了,喜欢上别人,那么,童司韶肯定弃之如敝履。 别人想收回垃圾,她只会袖手旁观,乐得逍遥。 现在情况不同了。 裴意然爱的是她,也没有劈腿出轨,她就不能忍受别人对他的觊觎。 车子进城前,南希打来电话,说她的车子挺脏的,能否顺便在前面的洗车店洗一下车子。 一旁竖着耳朵的童司韶叹了口气,“真体贴。” 南希比童丽颖体贴,因为她做得不止是表面功夫。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她把裴意然带到高级大排档里吃杭州菜。 裴意然原本不去这些地方的,与童司韶处了一段时间后,近朱者赤。 童司韶离开后,为了套路寄主,他很少重温旧地,思念得紧的时候,也只会窝在主宅里刷视频怀念。 一落座,看到服务员拿来菜单,裴意然的鼻子开始发酸,他没有伸手接菜单。 以前到这种地方,都是童司韶主持大局,她大包大揽介绍菜肴,点菜,还会哄他吃进去。 南希把菜单接了过来,“你有什么忌口的没有?没有,我就自作主张点了。”她点了几样招牌菜,等服务员撤走后,她叹了口气,“还是回国发展得好,在国外都吃不到这么地道的中国菜。” 老鸭汤上来的时候,南希主动帮裴意然盛了一碗,“先喝点汤,养胃。” 大菜上来后,南希也热心推荐,“这道龙井虾仁,用茶叶颠炒的,别有一番风味。” 这些菜也是童司韶曾经向裴意然热心推荐过的,如果想挑刺,等于打自己的脸。 但憋在心里的那口气,在看到裴意然微笑夹菜的时候,没控制住情绪,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脚。 虽然明知裴意然不会感觉到,但童司韶却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这段时间裴意然胃口不佳,今晚倒吃了不少,至少是正常的食量。 南希话不多,从头到尾,也只谈些关于美食方面的话题。 晚餐快结束的时候,南希问裴意然今晚回不回主宅,因为她妈妈叫她今晚回主宅拿东西,如果他也回灵山的话,可以一起走。 裴意然只考虑了一秒,就说他正好也要回主宅。 童司韶知道裴意然原本没打算回主宅,是听了南希的建议后,临时改主意了。 她的血压开始狂飙,南希分明是在找机会与裴意然多相处,裴意究竟是没感觉到,还是感觉到了顺水推舟? 童司韶可不希望自己爱上的男人,这么轻易被别人钓走。 结完账,那两人并肩往外走的时候,童司韶又有了新发现。 南希剪了短发,还穿了平底鞋。 之所以一开始没发现,是因为翻翘发型算是中短发,绑起来马尾短短像扫帚,散下来垂到脖颈旁,又是短发造型。 翻翘这种发型,带着几分知性,也带着几分妩媚。 穿了平底鞋,剪着翻翘发型的南希,少了人高马大的气势,站在裴意然身边,哪怕不是小鸟依人,也有些依偎感。 有些事分开看,似乎没什么古怪,但凑到一起,偶然性就很低了。 真不是夜郎自大,童司韶觉得,南希这一套组合拳,是以她为蓝本创建的。 童丽颖这朵茶花,是六角形的,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会认错。 南希却只朵金茶花,通身打着一层蜡,一不小心就以为是朵玫瑰花。 回灵山的路上,两辆车也是一前一后,很有默契地停停走走,谁也没落下谁。 车子开进别野区后,先经过南希的家,裴意然甚至还在门前停了一下,摇下车窗与出来接南希的哥哥寒暄了几句。 这一天过得波澜起伏,裴意然的情绪经过大起大落后,显得疲倦不堪。 他一回家,就去冲澡。 擦干身体的时候,意外发现,右腿脚踝上有一个红点。 他伸手摸了摸,有点痛。 他身娇肉贵,前前后后总是跟着保镖助理保姆,意外碰伤的机率接近于零,今天不知为何,总是莫名受伤。 刚才吃饭的时候,仿佛被人踢了一脚,他以为是错觉。南希坐有坐姿,不可能随便伸腿的。 也许是无意间踢的吧。 裴意然也没多想,换了睡衣,歇去了。 不知怎地,今晚梦里的童司韶变得温柔好多,不再像以前那样,一见到他就气呼呼的,还总是躲着他,不跟他说话,也不让他抱。 今晚,她冲着他甜甜的笑,一口一个裴意然。 “裴意然,你不要抽那么多的烟,很伤身体的。” “裴意然,你不可能干犯法的事啊。我会生气的。” “裴意然,你知道不?你是我的,你不可以移情别恋。” 虽然知道是在做梦,裴意然仍然很高兴,他伸手把她搂在怀里,喃喃说道,“知道,我是你的。” “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为什么还不回来?” “谁欺负你了?是不是童家把你弄走的?” “你放心,我会帮你讨回公道,所有欺负你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他搂着她,内心涌动的是这段时间从未有过的欢喜,如果是做梦,就别让他醒过来。 “你为什么还不回来?你快回来,我撑不住了。” 裴意然在美梦中醒了过来,摸了摸眼角,童司韶离开以后,他第一次不是因为伤心哭醒了,而是因为欢喜哭醒了。 他躺了一会儿,想起梦中的童司韶,总觉得悸动难耐。 裴意然翻身坐起,打开电脑,调出藏在隐秘收藏夹里的视频。 一点开,传出来的声音有些暧昧,有人在哼哼唧唧,听了让人想入非非。 “意然哥哥,你这样真好看。” “……嗯……” 裴意然的嗓音低声吵哑,带着微微的喘息,从童司韶的耳道烧了进去,一路烧到她的脚心。 那一刻,童司韶的心跳加剧,一瞬间,她好像又回到她的身体里,敏感到每个细胞都被那声音慰贴着发烫。 婚礼前的那段时间裴意然忙得起飞,一连十几天都在国外出差,飞机一落地,凌晨坐车赶了回来,两人小别胜新婚,一见面就干上了。 当时两人都很嗨,开玩笑录了一回。 也就这么一次,还好有这么一次。 裴意然现在靠着它续命。 他闭拢双眼,仰着头,从喉咙口发出低低一声,“司韶。” 仿佛积压了很久,随着那道甜腻的声音,出来了,且持续挺长时间,亲昵后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散开来。 他长叹一声,略微无力地靠着床头,电脑里的两人还在不知死活地恩爱着。 “你在国外自渎的时候有没有想着我?裴意然,你自渎的时候,只能想着我,不然就算是精神出轨,明白不?” 裴意然把脸贴到电脑屏幕上,轻轻“嗯”了一声,他的呼吸又粗了。 “意然哥哥,出来吧。” 裴意然手一抖,一下子到了临界点,第二波又出来了。他睁开双眼,用手摸着屏幕里童司韶的脸,哽咽地问道。 “司韶,你究竟在哪里?” “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他眷恋地辗转着脑袋,眼泪从眼角滑落,“司韶,你快点回来好不好,我快撑不下去了。” 童司韶就这样看着他沉沦下去,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188章 帮她养魂 当晚童司韶就睡在裴意然的怀里,每次她想挣脱的时候,总会被一股巨大的引力又吸回到他的怀里。 她还观察到,无论是裴意然,还是自己,在相依相偎的时候,都比平时各睡各的,心境更温柔平和,体力也恢复得更快。 至此,童司韶再也不怀疑,她能留下一缕残魂,是受到裴意然纯阳之气庇护的结果。 这种纯阳之气还一直帮她养着魂,她才得以苟延残喘。 自渎产生的阳气质量最纯粹,对她的吸引力也更甚,滋养也更强。 不过,让童司韶最高兴的是,自渎之后,裴意然的阳气不但没有受到丝毫损害,精气神反而更足了。 他的天庭亮堂,面颊红嫩,呼吸均匀平稳。 童司韶在理清这一切后,再不纠结,伸手搭着他的腰。窝在他怀里,美美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睁眼,看到的却是刘伯那张笑眯眯的假脸。 她的第一个念头竟是,开始吃早餐啦? 童司韶垂眸看了看,果然,裴意然坐在餐桌旁,自己还窝在他怀里。 吸性这么强,她居然没在裴意然走动的时候,摔下来? 她吸了一下鼻子,这是什么香味? 裴意然拿着小刀切着一块香煎牛排,那香味直往童司韶的鼻子里钻。 童司韶连忙吸了好几口。 裴意然前段时间要么不吃早餐,要么就喝一杯咖啡,童司韶跟着他,都饿慌了。 怎么也没有想到,时来运转,天上居然掉下大餐。 童司韶争分夺秒,索性连地都懒得下,手撑上裴意然的肩膀,仰着头,分享他的早餐。 裴意然很上道,炒意面、煎蛋、玉米浓汤、酸奶,甜点,一道都没有落下。 一顿饱餐下来,童司韶精神大振,觉得刘伯那张老脸都好看了。 刘伯等裴意然喝过甜点,抹过嘴角,才凑近说道,“少爷,你是不是昨晚会开得太迟,肩膀酸痛,我让刘哥进来帮你按摩一下。” 裴意然皱眉,“怎么啦?我看起来形象不好。” 他教养的启蒙者,就是刘伯。 小时候,他的言行举止稍微有些不对,刘伯就会用这种体面的方式帮他纠正。 刘伯笑道,“没事,就是从下楼起,你的背好像没挺直过,我还以为你的肩膀不舒服。” “噢!”裴意然活动了下双臂,“可能落枕了。” 自从童司韶走后,头一次,纯粹做春梦,没有做到半路变成噩梦。 醒来时,精神饱满,心情愉悦,就像刚刚与恋人度过一个愉快夜晚的男人。 做了爱,睡得香,又饱餐一顿,每个细胞都叫嚣着舒服。 这样的日子,裴意然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简直恍如隔世。 刘伯走到他的身边,“要不我来替少爷按摩吧。我虽然老了,但按摩的力气还是有的。” 裴意然刚开始学习空手道的时候,浑身酸痛,都是刘伯帮忙按摩的。 “不用了,刘伯。”裴意然心里莫名一慌,忙推开椅子起身,“我今天有个早会要开,不磨蹭了。” 裴意然起身的时候,童司韶下意识从他身上滑了下来,飘在他旁边,随他出门。 随着她这一滑,裴意然便又走出高冷的走姿,一直在背后看着他的刘伯终于放心了。 一连几天,无论多晚,裴意然都回主宅过夜。 他把收藏着那个视频的电脑搬到卧室,躺在床上,一面看着视频,一面自渎。 以前他不是没自渎过,但是效果都不好,最后还是要冲冷水澡解决。 最近情况稍有不同,想象都带着实感,嗨得不行,耳边还老听到童司韶的声音,像以前一样咕咕哝哝,说不出来的娇媚,很是助兴。 某个深夜,他刚刚嗨完,洗了澡,正打算上床睡觉,门被敲响。 这个点,大约是刘伯过来问他要不要吃宵夜。 他系好睡袍上的腰带,走过去开门,眼皮抬了一下。 顾凤斓站在门外,“看到你房间里灯还亮着,就上来看看。” 顾凤斓至少两个月没见过儿子了,她刚从欧洲回来,一到家,看到三楼亮着灯,来不及多想,马上找来了。 裴意然站在原地,手搁在门钮上,丝毫没有放人进来的意思。 “嗯。打算歇去了。” 顾凤斓仔细看着他,“刘伯预备了海参燕窝粥,要不要下去喝一点?” 裴意然淡然地,“不了。我累了,想歇去了。你喝完也早点休息吧,坐了一整天的飞机,应该也挺累的。” 顾凤斓知道,他不想与她太过亲密。自从童司韶出事后,儿子就与她生分了。 顾凤斓不动,裴意然也不好关门,但他垂眸站着,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前段时间幽逸大师来找我。”她沉吟着。 “噢。”裴意然表情更冷淡了。 “她说她找不到她的师弟天真大师,问我能不能帮忙找找。”顾凤斓又说道。 裴意然抬眸,眼光平静,与他的母亲四目相对。 “她是圈内最有名的大师,许多人讨好都来不及,我也不好下她的面子。”顾凤斓。 “噢。”裴意然不经意看向对面的楼梯阑干,仍然波澜不惊。 顾凤斓知道他一直不死心,死活都想把“失踪”的童司韶找回来,但他不再向她坦诚。 自从童司韶出事后,裴意然的心对顾凤斓也锁上了。 除了一开始,裴意然情绪崩溃,无法自控时把一些不该说的事透露给顾凤斓。 他稍微恢复理智后,直到现在,再也没有向顾凤斓坦承过什么,也不会告诉她他为此所做的筹谋。 裴意然原本以为,他妈妈就算不同意,就算下绊子,也绝不会做出让他伤心绝望的事情。 现在他推翻这种想法,他忌讳顾凤谰。他对当初失控时的失言一直很懊悔。 除非童司韶平安无事归来,否则,他不再信任任何人,包括他的母亲。 对于这点,顾凤斓显然心知肚明。 “然子,”顾凤斓没办法,只能捅破玻璃纸,“有些事不能强求,你不要把人都得罪光了。你再有本事,也不该四处树敌。” 第189章 做我的老公,要漂亮,要有本事,还要乖顺哦 顾凤斓一敲门,童司韶就飘到门口,她也以为刘伯来了,巴不得“陪”裴意然吃宵夜去。 谁知道竟是顾凤斓,看上去还很憔悴,乍一看,还不习惯。 小五十的年纪,保养得好,没有年龄感。看起来既像四十岁出头,又像三十四五岁,甚至拉一个皮,像个二十八九的大龄青年,也有可能。 但是保养不好,几天时间,立刻还原真容。眼角迷人的细纹耷拉下来,眼睛成了三角状,皮肤也松弛了。 童司韶觉得顾凤斓不但变老了,气势也变弱了,她心里直恍惚,有一种女神跌下神坛的感慨。 直到听到“幽逸大师”的名号,才回了神,免不了竖着耳朵听着。 “我心里有数。”裴意然却不想多说,退后一步,顺手关门,“晚安!” 童司韶看到顾凤斓表情僵了,下一秒,她愤怒地抬起手臂就要敲门,手都举酸了,却始终没有敲下去。 这对母子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从鸿沟变成天渊了。 看起来,这对母子都知道,幽逸大师与天真大师之间的关系。 天真大师失踪了,幽逸大师猜到这件事与裴意然有关系,才托顾凤斓出面求情。 裴意然不告诉他妈妈天真大师的事,是在防患顾凤斓? 他在怀疑他妈妈? 童司韶转着心思,顾凤斓同样也在转着心思。 儿子的翅膀长硬了,远远超出她所能掌控的范围。 裴意然以前肯定对她隐瞒了实力,让她错以为,只要她想,就还可以控制影响他。 在顾凤斓出手帮幽逸大师找人时才发现,她已经没办法触及到裴意然特殊的势力范围。 裴意然利用自己的天赋,与上头做了交易,他帮他们收集情报,狙击黑客,他们给他许多资源便利。 顾家牵的线,那么恨顾家的裴意然,一直咬着牙不肯让步的顾意然,为了童司韶,居然妥协了。 儿子长大了,做母亲的总是很矛盾,欣慰是欣慰的,哀怨也很难免。 在这方面,铁娘子顾凤斓也是一个普通的母亲。 这么出色的儿子,却栽到童司韶身上,还那么长情,非她不可,不死不休,顾凤斓觉得这真是一种孽缘。 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终于转身下楼。 童司韶见没戏看了,轻快移身回屋。 以前顾凤斓见了她,没少向她施威,裴意然在他妈妈面前,也是缚手缚脚。 谁知成了游魂后,还可以亲眼目睹顾凤斓吃瘪,也算快事一桩。 童司韶回到床边,正准备躺下,看到裴意然从卫浴出来,脸色很冷,眼角发红。 他走到嵌式冰箱前,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红酒。 童司韶一看,急了。 怎么又想喝了? 这几天不是戒得好好的吗? 童司韶出事后很长一段时间,裴意然都要靠酗酒才能入眠。 好在,他的自控力和体能都没有受到太大影响,睡一觉后就跟正常人一样,并不影响他白天的工作。 这几天忙着自渎,自渎后又很好入眠,压根不需要借酒浇愁。 见过顾凤斓,心情变坏,裴意然才想喝上几杯。 正要拧开盖子,耳边忽然听道,“不可以酗酒哦。” 声音细细的,又很娇脆,就像在耳根底下,痒痒的,吹着气。 裴意然顿住动作,那声音熟悉地仿佛响在心里,“做我的老公,要漂亮,要有本事,还要乖顺哦。” 他马上回头,静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墙上的影子摇了摇,又沉寂了。 裴意然像被人抽去一身的力气,软了双腿,不由靠着冰箱,撑住自己。 童司韶从没有对他讲过这些话,但这些话确实是她会讲的。 有一回,她躺在床上,枕着他的双腿看一本什么四爱类型的小说,看到激动处,整个人坐了起来,指着一段文字对他说道,“这个男主角好有心机,为了引诱女主,故意装乖。” 他正在收发邮件,心不在焉瞥了一眼,没当一回事。 童司韶继续看了一会儿,又笑了,“这女主好猛,男主被女主亲得喘不过气,竟昏厥过去。” 她笑完了,突然抬头亲住他。 “……”裴意然。 可是童司韶不会换气,憋了半天,自己先受不了,撒开了,“小说果然不靠谱,亲那么长时间,自己也要缺氧的。”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 “我们明天去游泳吧。”她略有所思。 “?” 童司韶喜欢运动,仅限于每天练一趟八卦拳,一周逼他打一次羽毛球。 对游泳或健身都不感兴趣。 她觉得公众泳池不干净,私人泳池太寂寞。 至于健身,那是因为她讨厌健身器材,说这些机械冷冰冰的,看着就难受。 “我想练换气。”童司韶给他解惑,“亲得时间会长些。” “……”裴意然。真努力! “练好了,我就不信,不能亲晕你。”她满怀憧憬。 “……”他疑惑,“不是说小说的描写不靠谱吗?” “这不想要试一试嘛,亲身体验过,才知道靠不靠谱。” 一屋子都是她的声音,裴意然用手捂着脸,弯起嘴角,眼泪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童司韶伸手,明知没有用,还是忍不住抹了抹他的眼角。 咫尺天涯,竟是这般无力。 她呆呆地想着,怎么办呢? 不能让他这么自我折磨下去。 得想个到办法让他知道,她并没有抛下他,她一直陪在他身边,尽管是以另一种方式。 也许知道后,裴意然仍然会为她伤心,但是两个人一起伤心,好过一个人伤心。 伤心落泪的时候,知道有人心疼,心就不会变得冰冷。 裴意然最终把酒瓶放了回去,直接上床休息。 他担心,倘若他不听话,童司韶不肯入梦来。 折磨他,她总是得心应手。 只要在梦里能见到童司韶,日子就不会那么难熬。 梦里,她的形象越来越清晰,以至于有时候裴意然都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 也许,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一个明显的界限。 都是梦,都是现实。 第二天裴意然下楼的时候,顾风斓已经坐在餐桌旁,他打了声招呼,径直坐下来吃早餐。 第190章 她担心他年少得志 席间没有人开口,只有碗碟发出轻磕声。 刘伯靠窗站着,也不敢随意开口。 少爷打小就不亲和,可也有闹脾气的时候,带着三分人气。 即使那样,也比现在好。现在他的眼睛黑沉沉的,看什么都像看着一块石头似的。 对主母的态度更是惊人的漫不经心。 主母不主动开口,他就熟视无睹。 童司韶倒是边吸边唠叨,嫌两人把气氛弄得这么僵,连饭菜闻起来都不香了。 这顿饭吃到一半,顾凤斓吃不下了,她只当体谅儿子现在的心情,偶尔妥协一下。 “你别玩得太过火,这些人与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我们的规则对他们没有用,他们自有天命。” 裴意然只“嗯”了一声,依旧低头吃饭。 其实幽逸大师曾到君临森域找过裴意然很多次,裴意然都没有见她。 他请她来,是为了保护童司韶。 然而童司韶就是在她眼皮底下出事的。 出事之后,裴意然曾经再三恳求幽逸大师,希望她出手弥补,让童司韶完璧归赵。 但是幽逸大师却说,上天给她的使命,是让她保护人,不是让她害人。 被人钻了空子,把童司韶丢弄了,她是有愧,所以她愿意将所收的酬劳一分不差还回去,但是让她将错就错,把童司韶弄回来,是万万不可。 保护不力的幽逸大师,这个时候却义正辞严了。 “那躯壳本来就不属于她,现在无非物归原主,我是不能造这个孽,强行夺舍。” “还有,你也不要太着急,按我的推算,你与她的姻缘线还绑在一起。” 幽逸大师在圈内也是个人物,与圈里圈外许多大人物关系匪浅,受到一干人等的保护。 不过最主要还是因为裴意然觉得,暂时不能与她为敌,免得万一需要她的时候,她不肯出手帮忙。 拿幽逸大师没办法,不等于拿其他人都没有办法。 裴意然查了一圈,最大的嫌疑,就是天真大师。 别看他在大师兄幽逸大师的光芒下,名不见经传,其实他很有天赋,道行不比幽逸大师逊色。 他与童家走得也挺近,童家每次到山上斋戒浴沐,十有八九都是他招待的。 在童司韶出事之,他还故意将幽逸大师的身份透露给她。 查到这份上,裴意然正打算出手,谁知道天真大师自己却先出了事。 他的车子被人撞了,肇事者逃逸,暗中跟踪他的人,赶紧向裴意然汇报。 这么凑巧,最有可能是想杀人灭口。 裴意然让人赶紧把他弄了回去,神不知鬼不觉,保护起来。 当然,他也存着私心。 要从天真大师身上打开缺口,让童司韶怎么出走的,就怎么回来。 幽逸大师知道师弟失踪后,第一时间联系裴意然,裴意然没理会她。 她只好找上顾凤斓,也不知她允诺了顾凤斓什么,居然能让顾凤斓为她出面说话。 裴意然抬眉,告诉刘伯,晚上不用准备他的饭。 靠窗站着的刘伯,应了一声,并不敢看顾凤斓的脸色。 顾凤斓见他要起身,不得不开口,“下周你外公的生日,你收到顾海的帖子了吧。” 裴意然皱眉,“下周我要去法国一趟,估计没办法去观礼。” 顾凤斓脸一沉,“然子!” 她还以为,裴意然趁机与顾家和解了。 一个人再有本事,不如天上有人。 顾家扎在皇城根下,老爷子也是硕果仅存的元勋之一。 趁着老爷子还健在,修复了关系,以后的路子就更顺畅了。 裴意然知道顾凤斓的想法,如果顾家只是伤害了他自己,他愿意放下。 但他没办法原谅顾家给他父亲带来的伤害。 他父亲裴适只不过是以创业者的身份,爱上了他的母亲顾凤斓,顾家却给了他那么大的羞辱,以至于他壮志难酬,郁郁而终。 为了能找回童司韶,裴意然不得不与顾家达成某种协议,那也是双方各取所需。 可并不代表,他会原谅顾家,乖乖当他们的好外孙,好外甥,好表弟。 裴意然不以为意,立起身来,“我会让助理挑个好礼物送过去,我下谁的面子都不会下你的面子。” 顾凤谰不言语了。 童司韶看着顾凤斓满是阴霾的脸,心里直犯嘀咕。 印象中,无论裴意然怎么“忤逆”他的母亲,该有的尊重和顺从,还是一分不差给了她。 不像这一回,即使搬出他外公,他都不care了。 顾家根深蒂固,轻易不该得罪,裴意然虽然眼高,但在公事上不会意气用事。 童司韶深怕他年少得志,也犯了猖狂的毛病。 裴意然的车子开到半路,就先后接到顾海和林斌的电话。 顾海请他到他的私家菜馆吃饭,说查到一些资料,想给裴意然过个目。 林斌则组了个酒局,约了李翔荣,让裴意然赏脸聚一聚。 这两人都是人精,都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 裴意然推了林斌的酒局,说他今晚有事,改天再约。 林斌现在识相很多,也没有生气,电话那头,还笑着说,意然哥,那就改成明天吧。 童司韶一旁听得真是诧异,从什么时候开始,林公子不再争第一公子的名号了? 林公子曾经把这个名号看着大过他的性命。 可见,利字当头,没有什么不可妥协的。 林斌和李翔荣这个组合,实在倒人胃口,也不知道他们搞在一起想干什么。 童司韶对顾海的印象还挺好,如果非要选的话,她也宁愿去顾海的私家菜馆,至少饭菜好吃。 当然不全是饭菜的事,最主要还是因为顾海这个人有点意思。 当初裴意然被他两个哥哥设计绑架的时候,顾海就看出,两个哥哥办了件蠢事,他们在唤醒一条沉睡的巨龙。 当时只有十六的顾海,暗中给顾凤斓透露消息,虽然裴意然最终靠自己逃了出来,但这份情还是领下了。 裴意然告诉童司韶的时候,童司韶帮他这样分析来着,“他那时就已经很看好你了吧,顾家就他一个有眼光。所以你妈一直在暗中帮助他。你是不是吃他的醋了?” 裴意然冷哼一声,那还不至于,他没为别人吃过醋,除了童司韶。 第191章 她知道小姨有鬼了 顾凤斓这个人对儿子都不温情,对别人更没剩多少,栽培顾海,只是知道其他两位外甥太过激进,迟早要搞出些事来,留顾海从商,是想着给顾家留条后路。 顾凤斓为父亲可惜,打拼一辈子,子孙不争气,眼看要败落。 自己的儿子,正好可以顶上去,取长补短。 顾海的想法与家姑不谋而合,这么多年,顾裴两家也就是靠顾海从中斡旋,他的两位哥哥没有与裴意然把场面闹得太难看。 顾家爷字辈靠军勋,父字辈从了政,到了年轻这一辈,时代变了,资本也有了话语权。 想搞政绩,与资本脱不了关系。 像裴意然这样不世出的天才,放眼国内,绝无仅有。 他的天才不仅在于能够创造,而且能将创造出来的东西商业化,从而改变人类对生活的体验。 现在房地产江河日下,新能源风生水起。 顾海的两位哥哥,终于正视现实,知道裴意然不会轻易原谅,遂请顾海出面当说客。 顾海他哥顾明希望flyd能将分厂建在他所管辖的城市里,为他提高gdp,降低失业率。 林斌的想法正好相反,他希望裴意然扩建大本营,为他老爷子的政绩出钱出力。 当然,flyd新车面世后,震惊业内,许多人先后向裴意然伸出橄榄枝,都被他婉拒了。 分工厂选址,垂直整合上下游供应链,关乎民生民计,不可能轻率决定的。 裴意然有自己的打算,不急得公开,留点时间多冷眼旁观,更容易纵缆全局。 裴意然挂断电话后,给助理拨去号码,让他把自己要回森域的消息,通知给寄主。 裴意然搬去主宅住的那几天 ,寄主既没回来,也没回童家。 她去了李春晓租住的公寓,一直住到到现在。 当晚,李春晓陪寄主回来了。 裴意然在书房处理文件,无聊的童司韶听到门口有动静,瞬间挪了过去。 近来不知是不是吸多了裴意然的阳气,她的行动力增强了,仍然离不开裴意然,但活动范围从三米扩大了六七米。 李春晓站在门首,抬头看了看,脸上露出惊骇的神情。 “丝丝,”她低声问道,“那把桃木剑呢?” 寄主也压低了声音,“早就被他拿下来,丢掉了。” 李春晓的脸色很难看,她动了动嘴唇,却又警惕地闭紧了。 进玄关后,不经意似地,李春晓瞥了寄主身上好几眼。 童司韶自从看到李春晓后,脑袋就一片空白,她呆立在原处,寄主与李春晓先后从她身上穿了过去。 “丝丝,还是让我跟他谈一下吧。他不该怎么对你。”李春晓抓住寄主的手,想给她力量。 “他不会听你的,他喜欢上我……姐姐了。”寄主表情复杂地说道。 “他不该这样对你。”李春晓带着愤怒重复。 李春晓以前庇护童司韶的时候,也是这样带着怜惜,带着愤怒说道,“童家不该这么对你。” 许多被童司韶刻意忘记的事,纷纷闪回到脑海来,最后的镜头定格在婚礼前夕,李春晓来找她的情景。 童司韶身上仍然穿着裴意然的衬衫,手里戴着李春晓赠给她的章鱼手镯,她保留了被夺舍时的形象。 当初她这样站在李春晓面前的时候,还是一个人,现在却成了一缕魂。 寄主找了一圈,告诉李春晓,“不知道他回来了没有。如果回来了,要么在他自己的房间里,要么在书房里。” 李春晓回过头,看了一眼门旁那个显示屏。 寄主摇了摇头,“他关了闭路,我看不到监控。” 李春晓更愤怒,“这样你也忍他。” 寄主低下头,没有回话。 李春晓拿出手机,向裴意然拨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送丝丝回来,希望找他谈一谈。 裴意然很快从书房出来,带她一起坐在客厅里。 寄主也想坐下来,李春晓却说,“丝丝,你这几天不舒服,先回房休息吧。我有事,跟然子谈一谈。” 裴意然不置可否,打铃叫来刘小管家,让他预备茶点。 “不要费事了,我现在也吃不下。”李春晓说道,“我这个人藏不住话,还是直接说了。然子,你婚前答应我,一定会照顾好丝丝,我才放心将丝丝交给你。” “你现在一点都不关心丝丝,她生病好几天了,你连一个问候的电话都没有。” “你现在这样,对得起丝丝吗?对得起,当初的自己吗?” 童司韶坐在李春晓对面,脑子还是乱糟糟的。 无论如何,李春晓对外甥女丝丝都很好,不管是哪一个丝丝。 裴意然抬眉,语气冷凝,“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你管得也太宽些。”他连“小姨”的称号都省了。 “然子?”李春晓愕然。 裴意然一直都拿她当长辈看待,客气有加。 李春晓从寄主嘴里获悉,他变心了,但没想到,他变得这么厉害。 裴意然继续说道,“李小姐,我们没那么熟,你以后还是叫我裴先生吧,叫然子我不习惯了。” 李春晓一下子站了起来,她气得直发抖。 裴意然向后靠着沙发,表情更加悠闲,“李小姐这是要走了吧,我就不送了。刘哥,送客。” 李春晓怒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丝丝?” 裴意然笑道,“还能为什么,你想想,你的丝丝哪点配得上我?我当初也只是尝个鲜,你们都太当回事了。” “你!”李春晓气得不行,她似乎想伸手甩裴意然一个耳光,到底不敢。 她也不是那么没理性的人,忍了一下,苦口婆心地说道,“丝丝为了你,吃了很多苦,她那么爱你,你不能没有良心。再说,你喜欢的人,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她,她的灵魂已经不在了。你念着她也没用。” 裴意然眯了眯双眼,语带威胁,“lisa好不好,我心里有数。这种话不要再让我听到了。” 童司韶听到这里,已经不能再自欺欺人了。李春晓知道,寄主的躯壳底下,不是她。 裴意然也看出来了,只是不敢戳穿。 李春晓哑口无言,片刻之后,径直往外走去。 她也是经历过事情的人,刚才如果不是气狠了,也不会失态。 试探也失败了。 裴意然立起身子,看着刘小管家把李春晓送到门口,轻声说道,“小姨,再见。” 第192章 她的灵魂附在他的衬衫上? 童司韶知道,裴意然是替她与小姨说一声再见。 再见了,小姨。她也在心里说道。 从此,天下不再有小姨,而只有李春晓。 是那个有可能设计夺了她的舍的,李春晓。 童司韶虽然是抹游魂,别人看不到她,她却可以看到自己的幻影。 她保留了被夺舍时的形象,上身仍穿着裴意然的衬衫,下身除了短裤光溜溜的,还好衬衫够长,正好包裹住她的臀部。 她的视线慢慢挪到自己手上,章鱼手镯的八爪就像手铐一样,牢牢铐在她的手腕上。 那是李春晓送给她的结婚大礼。 恢复意识之后,她从不敢仔细回想那晚的情景,就当自己忘了。 她无法接受,曾经那么庇护她的小姨,会这样处心积虑地害她。 纵然童司韶是穿越过来的,但彼此陪伴那几年,却是实打实的。 固然李春晓给了童司韶一个庇护所,但是那时候李春晓的公司处于创业阶段,童司韶帮她跑业务做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难道就因为没有血缘关系,就可以全部抹杀了吗? 为了裴意然,童司韶不再惧怕了。 有一位诗人说过,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童司韶觉得自己和裴意然的情况比那形容的更刺心,她站到了裴意然面前,裴意然却看不到她。 咫尺天涯,纵使相逢对面应不识。 自从知道裴意然还爱着她以后,童司韶的日子变得煎熬起来。 之前抱着做一天游魂混一天日子的想法,再加上意识残缺,倒也没有太痛苦。 现在童司韶的意识逐渐完整清晰,五感也变得敏锐,相爱的人,不能相识,简直度日如年。 在童司韶看来,那种苦情戏提倡的“一直瞒着他,等他变心爱上别人,就是对他最好的成全”这种想法简直扯蛋。 如果在上一次的爱情里只得到伤害背叛,他怎么能够全心全意再去发展下一次爱情? 就算童司韶真的要魂飞魄散,那也要让她与裴意然好好道别,让他知道,他值得被爱,也一直被人真心爱着。 只有这样,只有圆满地结束他们之间的故事,裴意然才有可能再去爱人。 为此,童司韶一定要找到与他联系的方式。 既然她能留在裴意然身边,那就说明,他们之间,肯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送走李春晓后,裴意然没有马上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继续坐在客厅里,点燃一根烟,望着窗外的夜景发呆。 童司韶原本坐在他身边,但是烟雾缭绕,有点受不了,就飘到窗边,坐在窗台上。 以前她在的时候,裴意然从不抽烟,知道她讨厌烟味。 他自己的烟瘾也不大,不像现在,一根接一根,跟烟囱似的。 童司韶有些恼,恨恨地盯着他,一个人也该好好生活,干嘛糟蹋自己呢。 玻璃窗上映出童司韶淡淡虚虚的影子。 见裴意然越抽越凶,她气恼地转过身子。 然后被自己的影子吓了一跳。 “哈,我都成了鬼魂,还会害怕自己的影子。真是没用。”童司韶觉得好笑,笑着笑着,表情凝住了。 以前她是没有影子的,以前她也是闻不到烟味的。 童司韶对着玻璃艰难地张了张嘴,又说了一声茄子。 镜子里的人也对着她张了张嘴,说了一声茄子。 她有影子了。 鬼魂是没有影子的。 而她有影子。 她瞬间飘移到裴意然身边,“你看,你看见了没有?我有影子了。” 裴意然没有反应,童司韶也没有指望他反应。 “我还闻到了烟味,虽然很不好闻。你抽太多了。以前我没有影子,也闻不到烟味,你说我会不会不用载体也可以实体化?就算不用实体化,有实质感也可以。那样你就可以摸到我了。” 童司韶还在自言自语似地唠叨,寄主的房门打开了,寄主走了出来。 “我小姨呢?走了?”寄主换了一身的家居服,走到裴意然身边问道。 裴意然吸了一口烟,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没有深谈的意思。 “意然哥哥,我小姨这个人比较直,如果她说了什么,你千万别生气。”寄主吸了几口二手烟,仿佛勾起了瘾,说完这句话,深深吸了一口气。 裴意然看她一眼,示意她,“你也是这里的住户,在客厅,我本不该抽烟,一时不留心,犯规了。那你也拿一根抽吧。我知道你想抽了。” 寄主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伸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点燃,“我抽烟还是我姐教我的。她说,抽烟会使一个女人变得性感。她抽烟的时候真的很性感。噢,”她带着茶味说道,“我不该在你面前提起她。” 裴意然看到寄主熟练地吐出一个烟圈的时候,眼角抽了抽。 “别试了,别试了。你猜对了,她不是我,但你不要再试了。我不允许的。”童司韶冲着裴意然直摆手。 试一次伤心一次,明知道她已经走了,却还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她悄悄又回来了。 “我记得你以前很讨厌lisa,骂她是朵白莲花,你背后的伤口都是她弄出来的。” 寄主显然忘了这件事,沐浴时她看过,她的背部白白净净,一片光滑。 一点伤疤都没有。 童司韶记得,是李春晓带她去做医美,除去疤痕。 “我以前爱钻牛角尖。有些事也怪不了姐姐。”寄主敷衍地。 裴意然坐不下去了,将刚抽了几口的烟摁灭在烟灰缸,一句话没说,起身回书房。 寄主也没有开口,她烟瘾上来,狠狠抽了几根烟后,才回自己的房间。 童司韶无聊起来,打算去书房找裴意然,一转身,视线落在玻璃窗上。 裴意然的衬衫松垮在飘在她身上,衣摆正随风飘扬。 童司韶愣住了。 以前每次穿裴意然衣服的时候,总觉得被他的气息所包围,人也很舒服。 会不会,她还留在裴意然身边,是因为穿了他的衬衫? 他留在衬衫里的阳气保护了她,于是她的魂魄就留在他的身边。 另外,哪怕是得道高人,实施夺舍的时候,除了生辰八字外,也还需要一个媒介,通过媒介,接触她的身体。 这个媒介,应该还留在她的身体上。 第193章 差点被吸进章鱼手镯里 那晚与裴意然缠绵后,身上除了被裴意然套进去的衬衫,自己临时凑来的短裤,就只有李春晓送的章鱼手镯了。 童司韶抬起手腕,再也没有比这一刻更清醒地知道: 这只章鱼手镯有问题。 她的灵魂刚刚脱壳时,所看到的情景,也不是做梦。 李春晓的哭诉,言犹在耳。 李春晓还说,只有把她送走,她真正的丝丝才能回来。然后,她用力握住手镯,狠狠掐紧扣头。 随着这一掐,童司韶感觉到脑海里一阵剧痛,之后就失去意识。 这只手镯就是媒介。 现在,这只真实的手镯就戴在寄主手腕上。 童司韶马上飘进寄主的房间想探个究竟,寄主坐在窗下的扶手椅上与人打电话。 袖口耷拉着,露出那只做工精美的章鱼手镯。 童司韶凑过去,却被它突然闪动的邪光刺了下眼。 这只手镯真的有古怪,她越靠近它,人就越不舒服,脑袋里跑过一堆记忆碎片。 “小姨,这些事我都知道。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对面不知说了什么,寄主嘴里应承着,眉头却皱了起来,满脸不耐烦。 对面不知又说了什么,寄主猛地挪开话筒。 童司韶听到李春晓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不用可怜你那个姐姐,她现在这样全是报应。可惜李春晴还没有得到报应。她是害死你妈妈的主谋。” 寄主呲牙应道,“小姨,你那些证据不足以证明她就是凶手。也许一切都是你多心了。” “丝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忘了前几年她们对你干了什么了吗?”李春晓相当惊愕。 她还有利用价值,寄主显然也不想马上得罪她,“小姨,我没忘,我这不正在查证据吗?你放心,我正在查证据。” 寄主又敷衍了两句,不顾李春晓继续深谈的意愿,就把电话挂断了。 “没人要的老女人,你也配管我。”寄主骂了两句,另一部手机有电话进来,是她的基金销售代理人打来的。 最近基金行情不大好,寄主亏了不少,她在电话里把那位代理人也骂了一通。 童司韶懒得听她骂人,飘回裴意然的书房。 裴意然正在测试一款代码,童司韶挨着他坐下,靠在他身上睡了一会儿。 等到凌晨一点左右,又飘去寄主的房间。 寄主已经睡着了,她穿着吊带透明冰丝睡衣,雪白的手臂搭在被子上,章鱼手镯在黑暗中闪着诡异的光。 这个冒牌货夺了童司韶的舍以后,一直在不动声色改变生活习惯。 她开始留发,现在她的头发已经快到肩膀了,出席宴会的时候,她会盘发,化妆和穿衣风格,也是向女王系御姐系靠拢。 她没理由还戴着李春晓送给童司韶的这只章鱼手镯。 童司韶蹲在床前,盯着那只章鱼手镯。 她以前怎么没有注意,章鱼的爪子造型有点像八卦里的阴爻。 阴爻中间隔断,似有残缺。 童司韶用手摸了摸手镯,突然间,她仿佛被一种力道,往手镯里头吸去。 她连忙松手,但由于吸力太大,她整个人翻到床上,从寄主身上滚了过去,摔到地面。 她意识涣散好半晌,才慢慢恢复,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没错,裴意然的衣服就像一件保护罩,保护了她。 她才没有被吸进手镯里。 童司韶骇然,这只手镯也不知被施了什么法,竟可以吸她的灵魂。 当初就是它将童司韶从身体里吸了出来,想来应该将她吸入手镯中,只是没想到裴意然的的衣服里留有裴意然的阳气,保护了她。 童司韶试了试,一时竟飘不起来。 她躺在地上,只觉浑身乏力,地板冰凉。 须臾,寄主猛地睁大双眼,坐了起来。 她是被手腕上突然袭来的一阵剧痛刺醒,那感觉,仿佛像被闪电击了一下。 寄主用手摸着手腕,目光落在手镯上,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 她起身下床,走进卫浴,反手关上卫浴的门。 童司韶急了,她飘不起来,只能连滚带爬,慢慢也挪身进卫浴。 以前没进过寄主的卫浴,那是尊重个人隐私。 非常时期,日常生活该有的教养也顾不上了。 卫浴没装探头,寄主肯定会放松警惕,露出马脚。 果然,童司韶挪进去的时候,发现寄主穿戴整齐坐在马桶盖上,拿着一把刮刀刮自己腋下的阴毛。 她的膝盖上铺着一张符纸,细碎的毛发纷纷落在符纸上。 刮好之后,她包好符纸,从化妆架上拿来一只打火机,点燃,看着它快烧成灰烬的时候,掀起马桶盖,把它丢入马桶,用水冲去。 寄主在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童司韶身上一阵热一阵凉,本来乏力的身体,就像被人撞得散了架,几乎没办法回魂。 寄主看着手镯,露出狠戾的表情,喃喃说话。 别想出来。 就算我回去了,你也别想出来。 童司韶浑身打了个冷颤。 寄主捻了灯,重新上床睡觉。 童司韶一个人躺在卫浴里,攒了半天劲,才慢慢爬回到书房。 裴意然又在开视频会议,童司韶顺着椅背攀上他的背,之后昏沉沉睡过去了。 对着报表正在表态的裴意然突然顿了一顿,对面负责拓展欧洲业务的高管,不禁提了下心。 明皓见他的脸色瞬间变了,连忙私下联系他,“然子,怎么啦?” 欧洲的订单虽然没有国内的多,但是发展势头也很好,那位高管汇报工作情况的时候,底气也比较足。 裴意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灭他的威风。 “明皓。”裴意然拧起眉头,“我人有点不舒服,你接下去开。” “ok,那你先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明皓是flyd公司的二把手,经常与裴意然在一起研究公司发展战略,这种情况他接着住。 退出视频会议后,裴意然身子前倾,趴到桌子上。 方才他突然觉得背上一沉,心慌得厉害,就像大婚前夕,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司韶。”他轻轻唤了一声。 第194章 梦里,她又把他亲爽了 明知道不会有人回答自己,裴意然还是想叫童司韶的名字,每次明里暗里叫她的名字,挤在心口的急躁惶惑就会被安抚,人也会渐渐平静下来。 在裴意然的记忆里,他们相处的许多场景,分明都充盈着童司韶叽叽喳喳的声音。 童司韶是养在屋里的金莺,公开场合不那么健谈,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就会笑语如珠,谑性十足。 鸟鸣山更幽的缘故吧,听着她信口胡扯的时候,裴意然的心境反而更愉悦平静,被一种叫幸福的氛围缓缓包围着。 但是童司韶这个人看着温婉,实则拧巴得可恨。 五年前,童司韶决定逃走的那个夜晚,解下他的西装外套,裹在自己的露肩晚礼服外面。 她对裴意然笑了笑,“车里有暖气,不会让你冻着的。” 裴意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童司韶就说,“先说好,是你食言在先,今晚你不过是在践实你的诺言。我走之后,我们之间的恩怨也算结清了。我不欠你的,你也不欠我的。” 有时候,裴意然觉得童司韶比市侩小人还像个市侩小人。 在人情方面,她之所以斤斤计较,不想占人便宜,是因为她不想欠别人的情分,不愿与人多做纠葛。 有时候,他觉得童司韶冷漠自私,是块捂不热的石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有时候,他又觉得童司韶细贴入微,甚至经常先他一步,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童司韶被抓回来是裴意然设的局,也是他让人暗中给童家保镖透露信息。 做最后决定之前,裴意然瞒着所有人,偷偷去了青瓷小镇。 心理医生告诉他,美好的记忆往往都是经过大脑自己加工的,不一定靠得住。 开车的路上,裴意然一直想象他将会见到一个怎样的童司韶。 难以避免,裴意然会想起原主对他的所作所为,她的奇装异服,她的扭曲又可怜的心态。 但很快那些记忆就被那几天的相处所替代,最后定格在,童司韶离开的那一晚。 在车子拐入青瓷小镇,期盼重逢的心情越发热切,甚至觉得自己的出现会带给童司韶一个惊喜的时候,现实给裴意然泼了一盆凉水。 一辆车子从对面开了过来,两车交错而过的瞬间,裴意然看到坐在副驾上的童司韶。 童司韶拿着一本摊开的书,抬眸看向主驾李翔荣,眼底闪着希冀的光芒。 后来,裴意然才知道,那天是农历初一,童司韶搭李翔荣的顺风车,一起去山上的庙里烧香。她手里拿着的是易经,她正在向李翔荣讨教一些借尸还魂的问题。 但那时,裴意然并不知道,他看到的情景让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一想到,童司韶可能爱上别人了,他就失去耐性,他急切地想找回童司韶。 一切的悲剧始于裴意然决定选择童司韶的时候。 倘若,他不去找童司韶,不去设局让童司韶联姻,她是不是就会没事?就不会遭后来的那些罪? 童司韶是被一阵轻唤声闹醒的,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还趴在裴意然背上。 裴意然则趴在书桌上,脸半枕在臂弯里,不知在做什么梦,含糊不清咕哝着,泪水不断从眼角淌下来。 童司韶把耳朵凑过去,听到他正喃喃,“司韶,我错了,求你,你回来吧,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在,我一直都在。”童司韶无限心酸,她爱的人正为她伤心,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连安慰一声都做不到。 她低下头,对着他的嘴唇,吻了上去。 裴意然在梦里转了场,在这个场景里童司韶正在亲他,像往常那样,带点温柔,带点淘气。 一边亲他,一边逗弄着他。 他被亲得又痒又硬,又舒服,又难受。 “司韶!” “嗯。你快醒过来,到床上去睡吧。别着凉了。” 裴意然不想转醒,醒来就见不到童司韶,也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只有在梦里,她的唇瓣才有实质感,他的皮肤真真切切感受到她的亲吻。 童司韶亲着他的嘴唇,趁他微启双唇的时候,将丁香小舌伸了进来,搅和着他的体温,他的渴望,他的爱而不得。 当拂晓的微光照进窗户时,这一人一魂同时悠悠转醒。 童司韶快速从裴意然身上滑了下来,舒展四肢,觉得自己的“体力”恢复了。 裴意然坐直身子后,用手抹了抹嘴角,那里感觉有些刺痛,就像被人咬过似的。 如今春梦是一次比一次更具真实感,甚至在醒来以后,也带有余味。 他捯饬一下自己,照例上顶楼健身。 从健身房下楼,童司韶已经完全肯定,裴意然有足够的力量,用自身的阳气滋养她,而不会遭到反噬。 大门打开,刘哥带着帮佣送早餐过来。 今天吃皮蛋瘦肉粥,还有两根大油条。 每逢生理期,童司韶就喜欢吃这两样东西当早餐。 算算日子,差不多到她的生了理期。 还好裴意然不知道生魂没有生理期,不然肯定不许她吃油条。 吃到一半的时候,寄主走了进来。 童司韶看到她手腕一晃,犹如惊弓之鸟,一下子坐进裴意然的怀里。 “意然哥哥,”寄主走过来看了一眼桌面,“你怎么吃起垃圾食品?油条致癌率很高,不能吃的。” 裴意然拿油条的手微微颤了颤,“你今天吃什么?” “黑松露全麦面包。”寄主话音未落,帮佣已经端上一杯咖啡和一碟面包。 童司韶不以为然地看了一眼,全麦面包太难吃了,加了黑松露也挺难吃的。 换了芯子后,寄主的生理期都改变了。 童司韶的生期理比较与众不同,她不是按月的,她是按季的,一年来四次,一次长达十天左右,基本在中旬。 寄主是逢月的,日期延迟到下旬。 寄主端起咖啡,章鱼爪子上的碎钻再度向童司韶闪出诡异的光芒,就像章鱼两只邪恶的眼睛,盯着童司韶不放。 童司韶转动着脑子,一定要把它从寄主的手腕上摘下来。 总会有办法的。 既然是邪术,肯定有破解办法。 生理期,对了,生理期。 第195章 他可以看到她的魂? 生理期是女性身体最弱的时候,碰到月圆夜的凌晨,那更是最阴虚的时刻。 倘若寄主真像童司韶一样,也是一个魂穿者,那么,在那个时刻,最容易离魂。 童司韶打算趁那个时刻动手,试着夺回躯壳。 既然现在这位寄主也不是原主回归,那就不用讲道义,巧取豪夺,大家各凭本事。 餐厅是开放式的,餐区里有一张沉木长桌,临窗还摆着一张小圆桌。 以前裴意然出差的时候,童司韶喜欢坐在小圆桌旁一边吃早餐,一边看风景。 现在裴意然就坐在小圆桌旁,帮佣连问都没问,就把童丽颖的早餐端到长桌上。 这对异床异梦的假冒夫妻,就连用餐也不在一张桌子上。 如果让外人看到了,肯定觉得诧异。 但家里的管家帮佣却已经见怪不怪了。 裴意然将手中剩余的油条掰成几个小段,沉浸到粥汤里,用勺子舀着吃。 童司韶抬眸看着他,他其实吃饱了,但仍勉力咽下去。 在饮食习惯方面,童司韶压根改不掉,也无意改,时不时流露出一副寒酸气,裴意然曾经试图纠正她,最后都不了了之。 然而现在裴意然却把日子过成她的模样。 寄主显然也想不通裴意然怎么热衷于垃圾食品来,一直暗自偷窥着他。 裴意然无知无觉似地吃完早饭准备起身的时候,寄主突然问道,“意然哥,明天周末,你会去看姐姐吗?” 自从上次与寄主一起去医院看过童丽颖后,裴意然有两周没去了。 当然他忙,但是以前,他再忙也会去。 “明天有事。”裴意然想到什么,“我已经跟院方打过招呼了,你想去的话,随时可以。” 寄主有些遗憾地说道,“意然哥哥,你以前每周都去看姐姐的。你最近在忙什么?” “你说呢?”裴意然冷着脸说道,“为你那些收购案擦屁股还不够我忙的?” 寄主收购了两间皮包公司,又亏了不少钱,裴意然将那两间公司兼并成自己的子公司,算是废物利用。 但是这种事有专门的部门帮裴意然处理,不会让他忙得连周末都腾不出时间。 最主要还是,夜夜入他梦来的童司韶,恢复了与他的亲昵关系,两人在梦里享尽鱼水之欢,裴意然无暇他顾。 在这种近乎愉悦的心情之下,去童丽颖床边上演深情戏码,变得更加残酷。 一想到要待在那个令人厌烦的病室里,与那具死尸似的肉体相处两三个小时,裴意然便觉得窒息,只能先托故稳住对方。 “对不起,连累意然哥哥你了。”寄主站起身,走到裴意然身边。 “你别多想。我只是看在你姐的份上,才帮你。不忍心见你姐醒来以后,连养老的红利都没了,一无所有。”裴意然毫不容情地说道,“以后长点心思吧,别再被骗了。lisa在这方面可比你长进得多,只有她骗人的份,没有被骗的份。” 裴意然说完直接走出去,没看到寄主在他的背后勾起嘴唇得意地笑了笑。 童司韶却看着清清楚楚,越发觉得她身份可疑。 她的寄主恨透了童丽颖,每逢谁拿童丽颖打压她,她都气得发狂,当初向裴意然下药,也是在这种刺激之下。 没理由几天的功夫,就与童丽颖化解恩怨,姐妹情深。 这个魂穿者究竟是系统派来的攻略者,还是与童司韶一样只是由于某种原因误入桃林深处的? 想了解情况,只能等月圆之夜,侵入她的脑海,才有可能知道。 周五晚上,裴意然在梦里被童司韶睡了,用骑乘式。 童司韶的脸也不再是模模糊糊只有大致轮廓,而是连唇边的小青春痘都看得一清二楚。 童司韶那段时间,一边整顿公司业务,一边准备大婚,忙得虚火上升,唇边冒出一粒青春痘,背上也长了一两粒。 但是童司韶不肯转过身,怕他报复用什么后进式,裴意然只能用手指摸摩她的背部。 摸到一粒小小的东西时,裴意然手都抖了。他缠着童司韶不放,两人一直困觉到日上三竿。 手机铃声响了的时候,裴意然正在替童司韶擦洗身子,水一下子涨起来,童司韶眼看着就要被冲走,裴意然死命抱着她,抱着抱着被惊醒了。 裴意然忡怔了几秒钟,才伸手摸来手机。 电话是南希打来的,她约裴意然到一家会所,她有点事要告诉他。 “关于那件事的。” 裴意然瞬间翻身坐起,睁大了双眼,南希一直在想办法,解开魂穿之谜。她正儿八经打这个电话,肯定是有线索了。 裴意然简单收拾后,匆匆出门。 “又不吃早餐。”童司韶叹息。 自从看出南希对裴意然有不轨之心后,童司韶就不认为她真的会帮自己查出真相。 八成是拿这个当幌子,明里暗里勾引裴意然。 “傻瓜。”童司韶看着正在系安全带的裴意然,心想,你可不要像那些渣男一样,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对方接近你是想勾引你,你却顺水推舟跳进去。 童司韶真想给裴意然来个当头棒喝,可惜他却听不到。 南希挑的这个会所,也挺幽静的,包厢名字更是古香古色。 裴意然一进去,就有侍应生带路,将他领到牡丹亭包厢里。 南希已经到了,她旁边还坐着一个人,一个熟人。 那个熟人听到动静,一抬眉,便诧异地站起身来,“你,你……” 他的视线与童司韶的视线相碰了。 李翔荣怎么在这里?李翔荣居然能看到她? 童司韶震惊之后,往前走了两步,忍不住指着自己问道,“你看得见我?” 椅子脚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李翔荣离开座位,走到童司韶面前,“你……” 他来不及说什么,就看到童司韶露出惊慌的表情,一个急转身,扑进裴意然怀里。 李翔荣身上带着一张符,童司韶闻到了那股檀香味。他有可能是来抓她的。 裴意然的心跳骤然加快,李翔荣站在他面前,视线穿过他,仿佛看到他看不到的东西。 他往四周扫了一眼,沉静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在他怀里的童司韶抖了一抖,一时间竟分不清,是希望李翔荣告诉裴意然真相呢,还是不要告诉他。 倘若裴意然知道她变成一缕生魂陪在他身边,会因为害怕而避之不及吗? 第196章 他不当他们之间的传声筒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童司韶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她看到努力集中精神的李翔荣,张了张嘴,发出微弱的声音,“我在找东西。” 裴意然挑起眉头,“你丢了什么?” 李翔荣盯着僵在裴意然怀里的童司韶,突然回过神来,“一件重要的东西。” 裴意然抿了抿唇,“什么东西?” 李翔荣落到他身上的目光,郑重其事的表情,都让裴意然直觉这件东西与他有关,他心里有被冒犯到的感觉。 李翔荣的目光穿过虚空与童司韶的目光对峙。 童司韶的双手紧张地揪住裴意然的领口,用一种等待审判的目光不安地盯着他。 如果此刻向裴意然道出实情,完成他们俩之间的交易,按照当初两人的约定,裴意然会将可以覆盖免费wifi的地铁车载系统售给李氏,到时李翔荣就可以凭借这个项目,正式成为李氏高层里的一员,而不会像现在这样,被李氏集团排除在外。 为了能回到李家,为自己争夺合法的利益,李翔荣忍辱负重了十多年。 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扬眉吐气,已经成为他生活下去的唯一目的。 当初不惜与童家合作,置童司韶于死地时,李翔荣并没有过多犹豫。 爱江山还是爱美人,对他从来不是什么选择题。 情况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李翔荣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此刻他不愿意告诉裴意然,童司韶就在他怀里。 不愿意看到两个人上演人鬼情末了的戏码。 南希感觉到他们之间怪异的气氛,连忙走了过来,“李,你丢了什么?说出来,我们帮你找。” 李翔荣顺势看了地面一眼,笑道,“我常年戴着一串佛珠不知丢哪里去了。我刚找过了,这里没有,兴许丢到家里了。算了,不谈这些扫兴的事了。” 他抬头,漫不经心状地对裴意然说道,“我失礼了,裴少见谅。” 裴意然也收了心神,随后大家各自入座。 童司韶犹疑不定地盯着李翔荣,后者掉过头,躲过她的视线,与南希寒暄。 看来李翔荣没打算当传声筒,向裴意然说出真相,童司韶微微失望之余,也莫名松了口气。 她不敢想象裴意然如果知道了她的现状,会有怎样的反应。 无论哪一种反应,必定都与绝望脱不了关系。 他们无法交流,无法抱团取暖互相安慰,就算知道了,只怕也是增添伤感的。 童司韶略一犹豫,从裴意然怀里钻出来,站在他身后紧贴着他的背部。 她的脸皮毕竟还是薄,不好意思当着李翔荣的面坐在裴意然怀里。 但又怕李翔荣再次对她下毒手,不敢与裴意然有片刻分离。 李翔荣突然掉过头开口问道,“好久不见,你还好吧?” 裴童大婚那日,李翔荣也坐在观礼现场,他是第一个意识到新娘不对劲的人。 新娘一走进礼堂,气息就不对。 那是一个充满怨毒充满戾气的灵魂,与童司韶身上所散发的干净跳脱如山涧流水似的气息截然不同。 李翔荣虽然有阴阳眼,能看到灵异的事物。 不过一旦借尸还魂,灵魂躲在躯壳深处,除了修到最高级别的法师,其他人是无法通过将他的灵魂剥离出肉身而看清他的真容。 李翔荣只知道,童司韶的躯壳里住上另一个灵魂,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更不知道,童司韶去了哪里。 李翔荣正惊慌失措的时候,台上也出了乱子,先是新郎突然昏倒在地,接着宣布婚礼中止,婚宴转眼就变成普通聚会。 就在众声哗然的时候,顾凤斓亲自出面,向大家解释了原委:新郎突发疾病,暂时无法继续举行婚礼。对于给大家带来的不便,裴家愿意尽量补偿。 所有的伴手礼全部以双倍的价值回赠给宾客,日后如果有裴家可以帮忙的地方,裴家也会尽力而为,至少一次。 顾凤斓以她一以贯之的处理方式,大气且雷厉风行给了宾客一个很好的交待。 宾客既吃了瓜,又有意外之喜,自然无不乐意。 童家也不吃亏,婚礼虽然中止了,一个月以后,病愈出院的裴意然最终对外承认了这桩婚事,并将妻子接回家。 此后,裴氏大力支持童氏的债务重组,向童氏斥资三十亿,成为童氏最大的股东。 明氏紧随其后,也向童氏斥资二十亿,成为童氏第二大股东。 外界还传闻,裴意然爱妻如命,夫妻鹣鲽情深,又喜新不忘旧,对突然变成植物的童丽颖也一视同仁,爱护有加。 总之,童话故事有了完美的结局,各路吃瓜人也歇了心思。 只有知道内情的廖廖数人,才能嗅出山雨欲来时的可怕平静。 裴意然闻言,抬眉瞧了李翔荣一眼。不知怎地,他总觉得李翔荣这话不是冲他说的。 童司韶不知道李翔荣在她被夺舍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也不认为,两人就此可以化敌为友,不过,李翔荣却是第一个可以与她的生魂交流的人,她太久没跟人交流了,一时也有点雀跃。 她微微扬眉,“看来暂时死不了。谢谢问候。” 李翔荣主动伸手拿起茶壶,给裴意然和南希各倒了一杯茶。 他有些自言自语地说道,“看到你没事,我真的很开心。” 童司韶“嗤”地笑了一声。 自从李翔荣帮着童丽颖对付她以后,童司韶就与他断了联系。 保释出来后,李翔荣被李家送到国外暂避了一段时间,直到童司韶大婚前,他才回国。 回国后,李翔荣联系过童司韶两次,童司韶都没有理会他。 下帖子的时候,李春晓建议童司韶邀请几位青瓷小镇的街坊前来观礼,并随手添了李翔荣的名字。 李春晓住院的时候,李翔荣忙前忙后,李春晓至此视他为亲人,李翔荣被关押的时候,李春晓还一直向童司韶打听李翔荣的下落,那时的童司韶不便告诉她真相,只能含糊其辞告诉她,李翔荣帮着童家,妄想加害于她。 李春晓听后情绪激动,一直强调这中间肯定有误会,她相信李翔荣的人品,他不会加害童司韶的。 那时的李春晓有点疯疯颠颠,童司韶不疑有他,以为李春晓只是念旧情,不想她因此更受刺激,就没有反驳,对于帖子一事,也只能默许。 但不代表她可以原谅李翔荣对她的所作所为。 服务员拿来菜单,南希接过,先是让了裴意然,又是让了李翔荣,两人都没意见,南希直接点。 南希点好菜,李翔荣说声失陪,便走出包厢。走到门口时,他回头望了童司韶一眼。 童司韶知道,他在暗示她,他们需要单独谈谈。 第197章 他也挺贱的 李翔荣觉得需要与童司韶单独谈谈,童司韶却觉得没有必要。 李翔荣走出去好一会儿了,她还站在裴意然身后岿然不动。 在不知道李翔荣真实意图前,童司韶当然不会贸然离开保护神,与他私底下交流。 李翔荣见她没跟出来,只好又回到座位上。 “这茶味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你们喝喝看,如果喜欢的话,我车里还有两包。”南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回过味来,“你们俩早就认识了吧,就我不知道,还想着给你们介绍来着。搞笑了。” 南希前两天从天真道人口里获悉,他不但有个师姐,还有一个师兄叫李翔荣。 圈子就那么大,南希当然也见过李翔荣,本想把他约出来见个面,试探一番,所以才叫上裴意然。但她却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所有过节。 童司韶出事后,裴意然第一时间就去找幽逸大师,在被幽逸大师婉绝后,裴意然联想到李翔荣。 李翔荣也很干脆,直接告诉他,他也不知道童司韶在哪里。 两人最终达成协议,裴意然为李翔荣拉来两个投资项目,李翔荣帮他找人。 裴意然是走投无路了,但凡有一点希望,他都不肯放过。 一段段时间,李翔荣都会向裴意然汇告进展,不出意料,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李翔荣也觉得,童司韶并没有魂飞魄散,她的灵魂应该还留在这个世界上。 那时,刚被夺舍的童司韶意识焕散,处于冬眠状态,李翔荣纵有阴阳眼,也无法看到她。 不像现在,她的灵魂有了健全的意识,可以幻化出肉身的轮廓。 这次见面纯属意外,谁都没有想到,南希会查出李翔荣的第二身份。 李翔荣打马虎眼,“裴少啊,谁不认识。” 这顿饭从开局就开始尬聊,几个人全不在状态,李翔荣总是答非所问,时不时冒出突兀的话题。 比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上次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没有回来。“ “你怎么不说话?对了,我怀里的这张符是用来保护我自己的,不是用来害人。” 但童司韶学乖了,轻易不再搭话。 裴意然更是不理会他,全程一言不发,低头慢慢进食。 全靠南希没话找话,硬是撑了半场子,直到她终于找到话题,切入正题。 南希看着李翔荣,”听说你外公是个阴阳师,很会捉鬼,鬼看了他都会害怕。“ 李翔荣,“大胆点,你可以把‘听说’去掉。“ 南希捧场笑了起来。 李翔荣问道,“你是个心理医生,也信这些?” 南希笑,“心理学也是一门科学。学习科学的意义在于拓宽思维,建立理论,依据事实探索未知的事物,而因循守旧,固步自封不是科学精神。科幻片都在探索平行世界,如果有平行世界的话,那么冥界的存在也是可以成立的。“ 末了,她问李翔荣,”你见过鬼吗?” 李翔荣抬眉,视线投到童司韶身上,反问道,”我说见过,你相信吗?“ 南希沉吟,”说老实话,不是很信,但很好奇。“ 在她被迫与裴意然合作,试图用催眠术,从天真大师那里获得消息之前,她不怎么相信,不过,自从听到天真大师那些只言片语的呓语,再联想到裴意然所说的话,南希的世界观确实被刷新了。即使到现在,也还是将信将疑。 李翔荣问道,”好奇什么?“ 南希,”好奇鬼的模样。跟我们人长得一样吗?“ 李翔荣说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我们人都长得不一样,更何况鬼。有些人像鬼样,有些鬼有人样,视业报而定。“ 南希掉过头,问裴意然,”然子,你觉得呢?“ 童司韶有些意外,这个南希习惯称呼裴意然英文名字的,什么时候改成昵称了。 裴意然觉得李翔荣今天的表现比较莫名其妙,他的话似乎也意有所指。 他说不清究竟是种什么感觉,仿佛他所寻找的东西就在某处,由于隔着一层雾,他怎么也找不到。而李翔荣看见了,却不告诉他。 裴意然放下碗筷,抹了下嘴角,淡淡说道,”二少是个有本事的人,别小看了他。“ 李翔荣一愣,“裴少这话煞杀我了。” 南希疑惑,“你们俩以前不会有过节吧,我错过什么了?” 童家绑架童司韶一案公开审理时,李翔荣已经被摘了出去。 童司韶怕刺激李春晓,同意私底下与李家和解,并息事宁人。 所以童家出事、童氏易主虽然闹得沸沸扬扬,却没有几个人知道李翔荣也是当事人之一。 李翔荣笑道,”是误会,不过都过去了。“ 裴意然不置一词,起身往外走,“失陪。” 其实包厢里有洗手间,但是他想出去透口气。 本来以为南希这边有了好消息,过来一看,白高兴了一场。 李翔荣古怪的表现,让裴意然越来越怀疑李翔荣,就算他找到童司韶,也未必会履行他们之间的交易。 男人都挺贱。 当初以为是唾手可得,就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发现,有人把童司韶捧在手心当珍宝。 尤其这个人,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比他李翔荣出色很多,那就更刺激了他的虚荣心和野心。 裴意然自己也是个男人,他看得出来,李翔荣那么疯狂寻找童司韶,里头未必不藏着私情。 这一次李翔荣不会轻易放手的。 夸何哪怕计划周全,童司韶也阻止不了自己落单。 因为她阻止不了裴意然上洗手间。 她紧跟着裴意然,在看到门上挂着香蕉图案的牌子后,不得不停下脚步。 除了裴意然,她对其他男人没有偷窥癖,她可不想长针眼。 她贴着门,警惕地看着慢慢走过来的李翔荣,”你究竟想干什么?“ 李翔荣没回话,他盯着她看,好久没见过她了,像隔了一个世纪。 以前,他为什么会认为她对他不重要呢? 童司韶才是世上与他八字最合的人。 他至阳,而她至阴。 童司韶彻底消失了,他才意识到这一点。 李翔荣一直能够感觉到她的气息尚在人间,并没有魂飞魄散,却没有想到,她会留在裴意然身边,一直靠吸取裴意然阳气而活。 他往前一步,“前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找不到你?” 童司韶摊了摊手,“你不都看到了嘛,有人完成了你未竞的事业,夺了我的舍,让我变成现在这样了。” 李翔荣难抑妒意地问道,“是我师姐?” 李翔荣的外公与幽逸大师的父亲是师兄弟,天真大师先是投了幽逸大师父亲的门后,后来又被送到李翔荣外公身边修行。李翔荣因为拜了外公当师傅,就与他们同辈了。 阴阳家重视名声,李翔荣明里暗里一直想与师姐争第一,业内认为,换魂比夺舍更难,谁会换魂,谁的业务水平就是业内第一。 童司韶装傻摇头,“不清楚。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李翔荣凝神专注地看着她,“司司,你不用瞒我,我不会害你。“ 童司韶笑了,”你以前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李翔荣解释道,“那次我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心想着,既然得不到你,也不能让别人得到。” 什么玛丽苏情结?敢情裴意然不是霸总,李翔荣才是霸总? 童司韶抬了抬眉,不耐烦地看着那道门,裴意然干嘛进去那里久?难道他便秘? 他吃得太少了。他娇嫩的胃肠果然经不得油条这样的垃圾食品。 ”丝丝。“李翔荣往前走了一步。 “你不是你与你师门师兄弟较量的载体。”童司韶心想,他不要体面,她也就没必要给他留。 她移动幅度很大地往后飘了两步,一个劲儿希望马上来个人。 偏偏这时,无人进出,整条走廊上就只剩下他们一人一鬼。 “司司,不要躲我。没用的。我说过,裴少帮不了你,只有我能帮你。只要你跟我走,我就帮你回魂。” 第198章 他是妒火中烧 裴意然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他倚在走廊中间的一扇窗下,默默接听。 童司韶即刻拉着他的衣袖,黏了过去。 李翔荣说的话,她现在没兴趣辨真伪,一概不信。 一个人把利益看重些,没问题,问题是,李翔荣这个人没有底线。 各行有各行的规矩,这是行业得以延续的基础。 就像学武术拳击空手道的人,不能无故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下手一样,作为有道阴阳师,不能冲无辜的人下手。 这与李翔荣当初明知她是穿过来的,也没揭穿她,道理是一样的。李翔荣知道原主的命数已尽,童司韶也是被无辜卷进来的。 之后,为了利益对童司韶下手,违背了这一行的道义。 自那以后,童司韶视他为混江湖的巫师一流,不再相信他的为人了。 李翔荣见说不动童司韶,并不灰心,他见过许多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一开始态度比谁都强硬,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却又服软得比谁都快。 他也没有马上回包厢,而是站在包厢外面抽烟。 一个人坐在包厢里的南希坐不住了,打开房门看到李翔荣,打了声招呼,也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包厢现在没人,李翔荣抬头,朝童司韶的方向看了一眼,捻灭了烟,推门走进包厢。 童司韶脑海里刚闪过一个念头,下一秒,人已飘到包厢门口。 李翔荣站在裴意然座位旁,看到童司韶时,才伸手从怀里掏出那张画符。 他当着童司韶的面,用打火机点燃,绕着裴意然的酒杯转了几圈,快烧到手指头的时候,松手,符地落地后,化为灰烬。 童司韶又怒又怕,抢将进去,声音都发抖了,“你干什么?” 李翔荣没理她,蹲下身子,用纸巾擦去地面上的痕迹,并把纸巾丢到乐色桶里。 收拾好,他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童司韶围着那酒杯急得团团转。 童司韶俯下脑袋,凑近酒杯,忽觉得天旋地转,赶紧退后两步。 朱砂,李翔荣用朱砂画的符,来阻止她靠近裴意然。 裴意然喝下这杯酒后,他与童司韶之间的联系就会被阻断。 真是卑劣。 不过,童司韶在猜到这点后,脸上的神经反而没绷得那么紧。 她更害怕李翔荣冲裴意然下手,折损他的阳气。 李翔荣把童司韶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突然眼红了,却是妒火中烧。 李翔荣是个私生子,打小没享受过什么家庭温暖。生父为了安抚原配,将他们母子丢到南方乡下,甚至一开始那几年,除了提供最起码的伙食费外,对他也不闻不问。生母受不了闲言碎语,在他五岁那年,与本地到外乡做买卖的同乡私奔了。 李翔荣由外公抚养长大,靠着聪明懂事,博取外公欢心,但这毕竟与父母无条件的宠爱不同。 因为缺爱,养成冷漠自私的性格。 李翔荣不相信人与人之间存在着什么真情,更不相信有人会从爱人中获得欢乐。 凭什么?凭什么童司韶把裴意然的性命看得那么重要,甚至超过自己的性命。 即使被夺舍,她的魂魄也甘愿留在裴意然身边。 看起来还那么平静快活,就连虚幻的身影也透着温馨安逸的味道。 李翔荣生平见过许多厉鬼怨鬼,对这个世界无不抱着毁天灭地的怨恨,大老远就能闻到他们身上的戾气,让他更觉得自己在替天行道,抓鬼灭魂时从不心慈手软。 然而在童司韶的四周,笼罩着一层柔和的陌生的光圈,让他无从下手。 李翔荣突然朝裴意然的杯子弹了弹指甲,从指甲缝里弹下一些微不可察的灰尘,落到裴意然的杯子里。 他倒要看看,他们之间的爱情是否真能感天动地。 “你……”童司韶心胆俱裂,“你是个疯子吗?你究竟想干什么?” “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想救你。”李翔荣轻描淡写地说道。 童司韶愤怒之中,更觉得好笑,李翔荣把自己当成什么?当成上帝吗? 她希望李翔荣出手的时候,他袖手旁观。 她死里逃生后,李翔荣却又来大言不惭告诉她,他来英雄救美了。 童司韶不留情面地说道,“你脸真大,我劝你松手,你这样对付一个凡人,会遭天遣的。” 李翔荣没应,他转过头,看着裴意然与南希结伴走进包厢,状似不经心地调侃,“你们俩干什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裴意然闻言,面上掠过不悦的神情,但在社交场合开这种模棱两可暧昧的玩笑话比比皆是,较起真来,反而会招惹更多的流言。 南希倒是喜欢听,微笑不语,像是默认。 童司韶已经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了,她急得像热窝上的蚂蚁,一直盯着裴意然的酒杯不放。 饭局快散场的时候,李翔荣向两人举杯敬酒,“这次多谢两位了,下次我请。” 童司韶提心吊胆看着裴意然,他按兵不动,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用谢我,这次是南希请客,与我无关。” 李翔荣“哦”地一声,面不改色转而只敬南希,之后,又倒了一杯,“这杯专门敬裴少的,祝裴少心想事成,早日找到那个离家出走的人。” 童司韶急得伸手去抢裴意然的杯子,就冲着这句致辞,裴意然也会饮尽杯中酒的。 李翔荣太毒了。 但是她的手穿过杯子。 李翔荣冷眼旁观,目光掠过裴意然时,眼中的轻蔑一闪而逝。 童司韶看得清楚,越发的胆战心惊。 裴意然举起酒杯,李翔荣那句话果然击中了他的软肋。 他一仰脖子,红酒入喉,然后突然咳了一声,随之涨红了脸,身子一滑,往地面一头栽了下去。 童司韶急忙伸出双臂,再次徒劳地抱向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裴意然的身体穿过她的双臂,摔到了地上。 第199章 喜欢我的事,你不能反悔 “食物中毒,已经洗过胃了。药效还没有退,24小时之内应该会醒过来。” 两个小时后,童司韶站在病床旁,一字不漏听完托马斯在电话里向顾凤斓汇告的情况。 裴意然昏倒之后,一阵兵慌马乱,南希立刻亲自给裴意然做急救。 得到消息的小林他们冲了进来,之后,安排车子把裴意然送到医院。 经过一番抢救洗胃之后,裴意然又被推进重症室。 顾凤斓正在国外开一项重要的商务会议,要等明天才能回来。 刘伯这对管家父子各自赶到医院与小林汇合,大家听完托马斯的诊断后,都舒了一口气。 童司韶的心情却越发的沉重,只有她知道,裴意然不是食物中毒,是中邪了。 在这个方面,科学无能为力。 托马斯是反向乌鸦嘴,现实与他的预言往往相反。 上次童司韶入院的时候,托马斯也说过类似的预言,但童司韶直到一周后才醒过来。事后才明白,是幽逸大师帮的忙。 李翔荣和南希还候在重病症门口打听情况,顺便也在等食物的化验结果。没排除嫌疑之前,刘伯肯定不会放他们走,他们自己也不敢走人。 童司韶飘到门口,正在低头想心思的李翔荣马上抬头看向她。 他用眼光明明白白告诉童司韶,没用的,医院再怎么折腾,裴意然也不会醒过来。 “跟我走!”李翔荣用口型说道。 童司韶一转身飘了回去。 一会儿不见,裴意然的气色更差了,一团淡淡的黑气笼罩在他的印堂上。 童司韶伸手,用力掐着他的人中。明知没有效果,但就是忍不住。 小林走进来,把食物化验单给刘伯过目。 “化验结果出来了,食物和食具都没问题,以前少爷也吃过,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会中招?” 刘伯问道,“外面两位怎么说?” 小林摇了摇头,“暂时看不出什么问题。” 刘伯说道,“我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最近少爷身上不对劲的东西比较多,暂时也说不清哪里不对劲。 小林问,“主母明天才回来,这件事要不要通知少……奶奶?” 刘伯看他一眼,没有吭声。 谁都看得明白,婚后裴意然对少奶奶的态度一落千丈,还经常对熟人朋友直言不讳,说他后悔了,其实他喜欢的是童丽颖,而不是童二小姐。两人虽然没有离婚,但早就分居了。这种情况下,还有必要告诉少奶奶吗? 两人没讨论出结果,只能等主心骨顾凤斓回来再说。 晚上童司韶躺在裴意然身边,摸着他冰凉的手,呆呆地出神。 她知道自己有私心,看到裴意然对她念念不忘,心里高兴得很。 她甚至觉得这样相处下去,也不错。 裴意然虽然看不到她,但是她可以看到裴意然。 她不但从裴意然身上吸取阳气滋养自己,还从他的悲伤思念中获取生存下去的动力。 “我是不是很自私?”童司韶伸手摸着裴意然的眉骨,“忍心看你伤心,看你生病。” “但是你说过,你喜欢我的所有,包括我的自私。你不能反悔。”她微微笑着,凑过去亲他的唇瓣,一吻封缄。 沉睡中的裴意然,看起来更乖顺。 一绺发丝垂到额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他那么安静温顺,就像可以任她为所欲为。 童司韶犹记得第一次看到裴意然的模样,哪怕当时的情形很尴尬,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傲骄自矜,目中无人。 裴意然做事有天生的方向感,他知道自己的目标所在,对于如何实现自己的目标也有规划,这样的天才往往是孤独的,但他们很少感到寂寞。 他们的心能装下整个宇宙,可以与世间万物对话,他们不懂得寂寞为何物。 可自从裴意然认识童司韶后,就被拉下神坛。 像普通人一样,他也会产生挫败感,也会感到寂寞。 裴意然渴望从童司韶身上获得认同,渴望她的长久陪伴。 她是流淌在他身体里的水,缺了她,他会慢慢干涸,变硬。 裴意然已经很久没笑过了,除非在梦里。 童司韶吻他嘴角的时候,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露出隐忍而欢愉的表情。他颤动着睫毛,努力克制着不安,生怕从美梦中惊醒过来。 如果裴意然没认识过童司韶,他肯定会快活很多。 “你也不愿意跟我分开吧。”童司韶拂开他那绺发丝,用手指在他的宽阔的额头上写字,模拟着他的回答,“不愿意!要在一起。” 她笑了。 “你再忍忍,我们终将会在一起的。” 但童司韶没料到,顾凤斓回来的时候,身边跟着的不是寄主,而是郑看护。 郑看护来的时候,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她之前见过裴意然,当时的童司韶还在冬眠中。 饿了两天,童司韶的气息很弱,轮廓看起来更淡了。她看到郑看护,一下子从床沿边站了起来。 顾凤斓转过头问郑看护,看出什么没有? 郑看护在客户面前装神弄鬼有一套,眼都没眨就说道,暂时没看出来。不过她让顾凤斓暂时回避一下,因为她身上的煞气太重,鬼神见了她也要躲起来。 顾凤斓大概也知道,自己留下来没有用处,爽快地离开了。 待到房间里没人,监控器也依照郑看护的要求关了以后,郑看护伸了伸懒腰,那神态终于有点像幽逸大师了。 “你的命可真大。”幽逸大师知道童司韶还留着一缕残魂,但亲眼见到了,又是另一回事。 “那还不是拜你师弟所赐。”童司韶撇了撇嘴角说道。“你家出了两位不肖弟子,你祖师爷的棺材盖都快压不住了。作为一门之掌,你不打算清理一下门户?” 幽逸大师木然着脸,“你本来就是游魂,这是你的宿命。” 没办法,大师也要护短。哪怕你到了西天,也要讲人情,看守经书的人最后敲诈了唐僧的一个金钵,佛祖都管不着。 童司韶回头看了裴意然一眼,“但你们已经连累到无辜的人。你就不怕遭天遣?” 幽逸大师说道,“他也违法了。你应该知道,他把我师弟禁锢在哪里。” “你先救他。”童司韶说道,“我把地址告诉你。” 幽逸大师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口,心想,你不会以为我连自己的小师弟在哪里都算不出来吧,那我真是枉称幽逸了。 裴意然那座城堡有着最先进的防盗技术,固若金汤,我的人没办法把小师弟救出来。 就算强行救出来,只要裴意然不肯放过他,他的安全也没有保障。 “你知道他在哪里?”童司韶盯着幽逸的眼神恍然大悟。她是大师,怎么可能算不出来。 童司韶快速转着念头,“只要你救了他,顾凤斓肯定会帮你找回你师弟的。”现在只有顾凤斓还能起点作用。” 幽逸大师微笑,“我师弟下的蛊我没办法全部破解,如果选择救裴少,你马上就会灰飞烟灭。你愿意吗?” 第200章 性冷淡者 幽逸大师见过的鬼比人还多,人鬼虽然殊途,但本性都一样自私懦弱。 根据她对童司韶的观察,童司韶这个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也没培养出什么大局观。 童司韶偶尔会有出格之举,比如上次对电动车内幕的揭露,那也是一时冲动所致。 幽逸大师深知,一个人的勇气,往往取决于他对世界的认知程度,大多数人是无知者无畏。 无知者无畏,不叫勇气。他们一旦认识了什么叫危险,就会勇气尽失。 幽逸大师觉得,童司韶肯定也是这样的人。 但童司韶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惊慌失措。 她立马同意,“愿意!” 幽逸大师愣住了,她缺乏应对答案b的经验,皱起眉头,“你真的愿意?” “是!”童司韶一点也没有犹豫,“请动手吧,大师。” 幽逸大师知道自己被将了一军,转身就走。 童司韶急忙追上去,“你是大师,怎能言而无信?” 幽逸大师回头,恼羞成怒似的抢白,“你既然算准了我不可能对你下手,又何必假惺惺追出来?” 童司韶对她的表现也挺失望,毫不客气地回击,“我算计人心,也不过为了自保,你这么算计人心,为了什么?为了嘲笑一个魂魄不保的可怜人?” 幽逸大师是修行道法之人,遵循“万物皆有灵性,众生平等”的道法。 童司韶与幽逸大师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她连吃了一口加了海鲜味的味增汤都觉得犯戒,于是断定只要自己没害过人,幽逸大师就不可能对她下手。 童司韶是赌了一把,希望幽逸大师慈悲为怀,可惜落空了。 幽逸大师阴暗的心理曝光了,她尴尬地涨红了脸。 她本来是想吓唬一下童司韶,让她知难而退,没想到童司韶以退为进,反而逼得自己下不了台。 童司韶看出她的窘相,毕竟有求于人,她自以为体贴地转了话题, “大师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与小师弟相爱,也是人之常情。你何必为难自己?” 只要打开幽逸大师的心结,天真大师的心结也会随之而开。那他曾经在童司韶身上下的咒也会因此而破解。 幽逸大师老脸红透了,简直有些端不住。 他们干这一行的,家风都很严,被现代人抛弃的天理伦常的教育,他们从小就一丝不苟的学习。 幽逸大师更是出于自己是同门师兄弟里年纪最长,位分最高的原因,一直都严于律己,以身作则。 谁知道命运与她开了一个大玩笑,小她十岁的小师弟会爱上她,等她发现想制止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对他也早已产生了异样的情愫。 幽逸大师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于是投身于看护行业,为自己以及师弟赎罪。 但天真大师却一错再错,因爱生恨,为了报复她,竟朝童司韶下手。 对于现代人来说,姐弟恋其实没什么,爱可以跨越性别和年龄。只是对道家佛门里的人来讲,还是禁忌。 幽逸大师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童司韶却不管不顾还在那里婆妈,“姐弟恋算什么?真正的爱是可以跨越性别和年龄的,人生不过是庄周梦里的蝴蝶,你们若是一对蝴蝶,还讲究什么年龄大小?学道之人何必这么拘泥?” 幽逸大师有点受不了童司韶的直言不讳,可是内心又很喜欢听这些话,暗搓搓地希望她多讲一些,最好能把自己说服,尽管可能性很小。 幽逸大师正在发怔,一阵突兀的铃声突然从她口袋里传了出来。 她下意识伸手掏出手机的时候,看到童司韶脸色微变,瞧向窗口。 幽逸大师回过头,看到李翔荣手执手机,用口型向她打招呼,“师兄早,好久不见了。” 他们俩确实好几年没见了,为了争掌门之位,同门里的几支派系甚至都卷得反目成仇了。 大师圈与富豪圈关系紧密,博出位后,更是名利双收。谁也不肯放过这种机会。 以李翔荣现在的实力,要想与他大哥争家业,就得借助外力。 打败幽逸大师,可以让李翔荣在富豪圈一战成名。别看富豪们平时在人前的时候拽里扒唧的,到了大师面前,一个个都像小学生似的,服服帖帖,受教得很。 谁也不想与自己的运气作对。 幽逸大师本没有太把李翔荣放在心上,但小师弟的事影响了她的声誉和修为,使她比较被动。 李翔荣指着手机,示意她接起来。 幽逸大师不得不接起来,李翔荣告诉她,“师兄,请你帮个忙,这件事你别管,那小师弟的事,我也不会管。我们一门师兄弟,没必要搞内讧。” 幽逸大师厉声喝道,“你在威胁我?” 李翔荣谦声说道,“我只是在提醒师兄,小师弟做错事了,我正在弥补。” 幽逸大师脸色铁青,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换成以前,幽逸大师可能会端起掌门的架子,质问李翔荣为何行巫术害人,警告他赶紧收手,不然她会清理门户。 如今连提都不敢提,万一被反问,清理门户为何不从小师弟开始,他才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幽逸大师脸面何存。 李翔荣也是算准她会护短,才敢在她面前这么放肆。 幽逸大师忍不住掉过头,却与童司韶的视线对上了。童司韶看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困惑不解。 她真是枉担大师的名号,却连自己的两个师弟都收拾不了。 幽逸大师的脸又热了,她刚才转过脸,是为了避开李翔荣的视线,现在回转过去,是为了避开童司韶的视线。 在关键时候,她堂堂一位大师竟还不如一抹鬼魂有底线。 无论多暴戾的鬼魂,看到厉害的镇魂大师,双腿都会发软,起码不敢居高临下用责备的目光俯视他们。 可童司韶毕竟是童司韶,实在大胆极了,李翔荣被她愈发地挑起兴趣来。 李翔荣心想,从身心征服童司韶,一定是件有趣的事。床上那位裴少显然没有这种本事,反而臣服于她。但自己不一样,童司韶就算是孙悟空,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这是由他们先天条件决定的。 李翔荣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童司韶,而童司韶最终只能向他屈服求饶,发出嘤嘤的哭声。 毫无预兆地,李翔荣兴奋起来,甚至产生生理反应。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童司韶了。 对她的征服欲会令他产生生理反应,而之前,李翔荣是个性冷淡者。 病床上的裴意然突然难受地皱起眉头,发出模糊的低吟声。 第201章 这是他的情劫 可能是因为关心则乱,有那么一瞬间,童司韶似乎看到了死神降临到裴意然的头上,笼罩在他额头上的那团黑雾浓得像块黑幕,阻断了他的生机。 她稳了稳气息回过头,抓紧机会,用仅幽逸大师能听到的声量问道,“午时,还是子时?” 幽逸大师没回答,径直往外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不易察觉地用手指指了指地面。 “多谢师兄。”李翔荣走了过来,双手合十,向她施礼。 “松手吧。不是你的,强求不来。”幽逸大师瞪着他说道。 “这话你应该拿来劝劝师弟,他比我离谱得多。”李翔荣的嘴角浮起一丝讥笑。 一句话就把幽逸大师的掌门架子给下了。幽逸大师知道他说不通,自顾自地去了三楼。 顾凤斓在会客厅里等她的消息。 幽逸大师告诉顾凤斓,裴意然确实中邪了,她已经替他清理了邪祟,请顾凤斓放心。 顾凤斓问她,“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幽逸大师说道,“五天之内。” 五天之内,如果童司韶没吸够阳气,必定会灰飞烟灭,那么巫术就会自动解开。 如果童司韶答应了李翔荣的条件,李翔荣自会解开。 如果童司韶有了第三种选择,巫术也会自然解开。 在幽逸大师的预判里,童司韶没什么活路。 顾凤斓沉吟,“你跟你李师弟见过面了吧,这件事与他有关?” 幽逸大师的大拇指和食指忍不住摩擦了下,“你放心,裴少是天狼星转世,福寿双全,只是命中注定有一情劫,现如今正在历劫,渡劫之后,前面便是一片坦途。” 顾凤斓面无表情,“你最好还是整顿一下门风,别让他们再出来搞事了。一个两个都这样,我又不是菩萨。” 但顾凤斓最终也没有为难幽逸大师,在神佛面前,总要保留三分敬意。 到了第三天,裴意然还没有转醒过来,托马斯等不了了,建议顾凤斓送裴意然到国外就医,顾凤斓不同意,但她没办法向托马斯解释。 两人竟当着裴意然的面争论起来。 “caren,”托马斯久久地看着她,“我不理解你为什么不同意,到了米国有更好的医院设备,和医疗保险。” “不行。他必须留在这里。这件事以后我跟你解释。”顾凤斓简单地说道。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托马斯问道,“凤斓,你可以相信我!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一直视你的儿子为自己的孩子。” 顾凤斓面色一变,露出被冒犯的神情,“托马斯,你越界了。” 托马斯露出受伤的表情,“我不觉得。我们的事……” 顾凤斓喝道,“我儿子病成这样,你现在跟我谈我们的事?” 两人开始拉扯,童司韶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两人还有这一层关系。但她现在没心情八卦,两人吵得越大,她心里越烦。她重新坐回到床沿,低头看着裴意然。 虽然周身黑气笼罩,他看起来却更加俊美了。苍白的脸色,精致的五官,安静的模样,仿似睡梦中的王子。 童司韶低声说道,“你瞧,我就是这么自私自利,你究竟喜欢我什么。为什么还不肯放弃?” 不是所有的巫术都有效。 没有心魔,百毒不侵。 裴意然心心念念,童司韶才能聚魂而生,如果他放弃了,童司韶这一口气也散了。 童司韶一直在等寄主,她却没有出现。 下午她从刘伯和小林闲聊里获悉,说是李春晴发现童爱国在外面金屋藏娇,带人追到小三家里大闹一顿,夫妻两人撕破脸,童爱国扬言要离婚,李春晴喝药自杀,幸亏被人发现,但抢救过来后一直没有脱离危险期,童爱国直接撒手不管,寄主只能陪在李春晴身边,腾不出时间到这边来。 颇有点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意思,寄主在电话里向顾凤斓哭诉,请求原谅,说是怕闹出人命,家破人亡,等到李春晴一脱离危险期,她就过来。 顾凤斓也不以为忤,让她好好照顾她的母亲,这边的事,不用操心。 童司韶觉得这事太凑巧了,晚上躺下睡觉的时候,她对着裴意然唠叨。 “新来的这个穿越者大有古怪,她究竟是谁?怎么这么关心童爱国夫妇,这么关心李春晴?” “就算李春晴出事,那也只不过是她名义上的养母,还害过她,怎么也没有丈夫亲吧。” “平时我看她在你妈面前也挺装的,这次都不装了。” “再说那个李春晴老早就知道童爱国这个人不老实,在外就没有停止过偷吃,忍了二十年,这次却突然闹开了,这背后说不定藏着什么阴谋,是吧。” “咱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你说对不对?” 对面的裴意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童司韶也不气馁,还凑过去,吻了吻他的鼻尖。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她俏皮地说道。 第五天早上,李翔荣和南希又来了。 他们俩天天都会来探望裴意然,即使进不了重症室,也会在走廊长椅上坐一会儿,打听裴意然的病情。 童司韶飘到门口,咬牙切齿看着李翔荣。 这几天李翔荣每天都来看她的笑话,看她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童司韶不甘愿屈服,不甘愿就这样跟李翔荣走,但是她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裴意然死去。 李翔荣照例走到窗口,往里看了看。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裴意然的气息也变得越来越弱。他现在要靠呼吸机才能呼吸。 大脑检测的结果显示,再拖下去,他会变成一个真正的植物人。 终于要达到目的了,李翔荣当然高兴,但看到童司韶硬撑的模样,心里又不舒服。 童司韶的眼睛又红又肿,轮廓也瘦了一圈。 李翔荣记得童司韶第一次来找他请教易经的时候,俏生生的脸庞上,一双杏眼黑白分明,瞅着他看的眼神就像从聊斋故事时走出来的狐女。 她问李翔荣,“一个人的命格被人换掉之后,是否还可以拨乱反正?” 李翔荣带着恶意的心里告诉她,借尸还魂的人,必遭天遣。 童司韶听过之后,立刻应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仍能分出四时,让万物有序。” 言下之意,她仍相信天道不会是非不分。 她明亮的眼神一直刻在李翔荣的脑海里,童司韶的眼睛偏圆,不笑也带着盈盈的味道,但是在那一刻,就像宝剑突然出鞘,发出刺眼的光芒。 童司韶看穿了他心里的邪恶,李翔荣的心毫无预警就被照亮了。 直到现在,李翔荣也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反而更想嘲笑她,“我还以为你们的爱情感天动地,原来也不过如此,你一点都不肯为他牺牲,这算爱情吗?” 童司韶没回应,她现在知道了,人的情感很复杂,用单一的标准形容不了。 李翔荣不懂,她也没有必要向他解释。 李翔荣看着病床上的裴意然自言自语似的,“真是可怜,好端端的天降横祸。他恐怕撑不过今晚。” 童司韶猛地抬眼望他,两眼猩红,带着可怜相。 第202章 还魂 李翔荣扬了扬眉,心里一阵快意。终于要屈服了吧。之前不是看不起他,不屑于向他低头吗? 你看,到了绝境,再硬的骨头都会软。 看着童司韶在他的眼皮底下独自挣扎,李翔荣又有了怜悯心。 “他那么爱你,你打算就这样放弃他?” 童司韶用哀恳的目光看着他,“再给我一天,让我跟他好好道个别。” 李翔荣不置可否,反正童司韶是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多一天,少一天没差别。 他更关心的是,“你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他?” 裴意然若是熬不下去,童司韶无枝可依,也会魂飞魄散。 童司韶垂着头,没有回话。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也不必觉得羞耻。”李翔荣反而安慰。 他心想,我们才是天生一对,都属于出身不明,在异世界里苦苦求生存的可怜人。 我们都能屈能伸,在紧急关头会爆发一股力量,我们会成为最佳搭档的。 我们才会有共同的语言,也肯定会磨合出相同的三观。 而裴意然跟我们不是一类人,他所处的世界全是些不知人间疾苦,背靠祖辈大树,捡尽出身便宜的富二代,垮二代,这些人没经过苦难的考验,关键时候是靠不住的。 童司韶最终会明白这一点的。 李翔荣与南希一起来的,但没有一起回去,因为顾凤斓心想不好,南希留下来陪她。 李翔荣不敢在顾凤斓面前多晃悠,知道她不怎么待见他,之所以没有动他,也是希望借他的手除掉“脏东西”。 离开前,李翔荣没忍住,又走到窗口望了一眼。这一望,心里又生出无数悔意。 童司韶坐在床前,痴痴摸着裴意然的山根。 从面相学上来说,裴意然的山根长得很好,丰满隆起,光滑无纹。这样的人,有坚强的意志力,有健康的生命力。 童司韶摸着摸着,低头亲上去。 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眼泪落了下来,滴到他脸上。 她倔强地抿了抿唇角,蛮横地说道,“我不甘心,你是我的,除非我先不要你,否则你不许对别人硬,不然我就给你带一顶大绿帽。” 李翔荣的心头突然烧起了一盆火,这才多久时间,她对裴意然的感情就那么深了? 他猛地转身,从窗口走开。 电梯升至二楼,门缓缓打开,寄主从里头走了出来,与正在等电梯的李翔荣照了个对眼。 寄主皱了一下眉头,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人,她当初不会败得那么惨。 两人寒暄几句,擦肩而过,李翔荣忍不住回头确认。 果然是师弟手笔。没想到师弟竟是个痴情种,真的喜欢上比他大十岁的师姐,向师姐求爱不成,就处处与师姐作对,希望能引起她的注意,真是幼稚。 倒也无意间帮了李翔荣一个大忙。 李翔荣走进电梯,转身就要按下关门键,余光瞥到童司韶站在重症室门口,目光朝着他的方向。 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愉快,抬起手臂向童司韶挥了挥手。 电梯下沉到地下一层,电梯门缓缓打开,李翔荣走了出去。突然,他像是意识到什么,折身冲回电梯里。 章鱼手镯,童司韶刚才看的不是他,而是寄主手腕上的那只章鱼手镯。 李翔荣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童司韶表现得过于软弱了。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顾凤斓惊喜到变调的声音沿着扩音器在走廊里回响,“托马斯,快看,他醒了。” 几乎所有人,无论是等在长凳上的南希还是父子管家,或是站在另一个窗口的小林小杨他们,还是隔壁的医务人员等,不约而同往重症室窗口聚拢过去。 只有童司韶,与大家相反,她像一个喝醉酒的人,脚步踉跄地往电梯方向走来。 李翔荣冲出电梯,正要向重症室跑去,不料迎面几乎撞上一个人。 他顿住脚步看着来人,表情又惊又喜,心里五味杂陈,“司司?” 童司韶没理会他,撞撞跌跌扑向电梯。 李翔荣果断转身,上去扶住童司韶,“司司,跟我来。” 童司韶甩了两下没甩开他,被他扶进电梯。 电梯到达地下停车场后,童司韶用力拽着门框,不肯出去,“放开我。” 她刚刚抢回身体控制权,体力消耗极大,浑身无力,但头脑清醒。 李翔荣本想将她拖出去,童司韶突然冲着过道大喊,“来人啊,这里失火了。” 拐角处跑过来两名保安,他们都认得童司韶,连忙问道,“裴太太,哪里失火了?” “不好意思,我看错了。”童司韶笑道,“我人不舒服,能不能给我一杯水喝?” 两位保安觉得怪异,还没来得及反应,李翔荣就对他们说道,“裴太太不舒服,我车上有矿泉水,我扶她过去吧。” 他以为这样一说,裴太太的身份让童司韶不好意思当众驳他。 童司韶不吃他这一套,不顾自身形象地一边用力挣扎,一边破口大骂,“你明知我是有夫之妇,却趁人之危,向我示爱,你简直不要脸。” 李翔荣连忙说道,“司司,你病迷糊了。” 童司韶浑身无力,眼看着就要被李翔荣强行带上车,她回头冲着手足无措的保安说道,“报警,赶紧帮我报警。不然,你们也要吃官司的。” 她强烈的抗拒让保安清醒过来,连忙跑过去拦着李翔荣,“荣少,有话好好说,你看裴太太不舒服,能不能先扶到我们门卫室里休息一会儿?” 几个人正在纠缠间,有一辆车飞快开进车库。车主打开车门,跳了出来,一门心思往电梯方向跑去,对这边的吵闹视而不见。 他快跑到电梯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明皓,明皓。” 声音和语调很是熟悉,明皓转过头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发生了什么事?” 两位保安一看又来一个得罪不起的,抢先解释一番。 明皓以为童司韶“故态复萌”,被裴意然冷落后,与李翔荣牵扯不清,没当一回事。 他心里又念着裴意然的安全,就说,“这有什么可吵闹的,该干嘛干嘛去。别烦我。” 童司韶见他转身欲去,赶紧喊了一声,“皓子!” 明皓充耳不闻,童司韶只得说道,“皓子,然子说这不是车祸导致的后遗症——人格分裂,她是从另一个平行世界来的。” 两位保安听了这没头没尾的话,一头雾水,明皓和李翔荣脸色都变了。 明皓猛地回过头来,吃惊地打量着童司韶,目光交汇后,有些结巴地,“嫂……子?” 第203章 离婚协议 十五分钟后,童司韶坐在明皓的副驾上,而坐在主驾里的明皓与小林正在通话。 “真的醒了?那脑袋瓜正常吗?明白了,除了人有点虚外,没什么问题。” 明皓收线,转过头看向童司韶,瞳孔还带着巨震后的余颤。 童司韶坐在副驾上,拉过安全带系好,“现在相信我了吧。走吧,别耽搁时间了,还有许多事等着办。” 一个小时后,明皓在一套自己不常居住的私人公寓里,给一间与明氏长期合作的律所打电话,让他们准备一份离婚协议。 三个小时后,两位律师模样的男人搭电梯来到富贵花园33层,按响日出东方公寓的门铃。 等待律师上门期间,童司韶给自己塞了一块蛋糕后,挑了间客卧休息去了。 把明皓一个人留在客厅里,坐立不安,倒像一个客人。 明皓没想到自己会引鬼入室,并让她反客为主了。 童司韶离开后有一段时间,裴意然整天醉生梦死,一天醉酒后,明皓送他回家,用他的掌纹打开大门。 “来,然子,到家了,快进来。” 明皓搀着裴意然进了屋,裴意然醉眼微张,抬头看到一张婚照,他模糊的视线顿时清晰了,眼里有了光,声音带着见到失而复得宝贝的惊喜。 “司韶,司韶。” 他向墙壁扑过去,一头撞到墙上。 “不,又是梦……” 裴意然喉咙里有清晰的哽咽声。 他倚着墙,脸色苍白,酒气全下去了。 水雾在他眼眶里氤氲,盛不住,他撞撞跌跌进了房间,明皓跟在他的身后,却被他推了出来。 明皓无奈地站在门外,听着门后发出的饮泣声,无能为力,又不敢走开。 “然子,开门。” “然子,你应该往好处想,也许嫂子真像医生所说,车祸导致的后遗症,人格分裂了,医治一段时间,兴许就好了。” 裴意然抵着墙壁蹲着,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身体弯曲的形状,是抵御疼痛的防备姿态。 他沉默半晌,抬起头看向窗外,没有理会脸上的水渍, 不知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嘴角扬起。 “明皓,你知道吗,结婚前夕,她同意为我生孩子了。她想留下来陪我,是吧?” 眼眉弯弯的,像是在笑,眼泪却掉了下来。 明皓用手狠拍自己额头,不敢接话。 他觉得一切就像一场梦,直到现在,他也不相信世上有魂穿者,可事实摆在眼前,又容不得他不信。 这一切荒唐透了, 明皓更想给自己一瓶酒,一醉方休,什么都不用想,更不用面对里面那个醉鬼。 一切赶紧回到正轨上吧。 明皓狠狠吐出一口浊气,才低声说道,“依我看,她是喜欢你的,喜欢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她看向你的时候,眼里有光。裴妈妈也看的出来。” 他们这样的人看人很准的,断不会让危险人物留在自己或亲人身边。 裴意然笑着问道,“那她怎么就不要我了?” 他问的那么谦卑,明皓替他心酸,“也许她没想走吧,这种事……” 明皓一拍脑袋,瞧自己脑回路,这种事怎么安慰。 裴意然又笑了笑,“你也觉得她不想走,是迫不得已,是有苦衷的,是不是?” 明皓心想,她平时乐呵呵的,其实心事藏得很紧,这种事只有她自己知道。可他却马上坚定地,“肯定的啊,不然她怎么舍得离开你?” 裴意然笑的像个孩子,带着由衷的高兴,带着傻气。 “明皓,你回去吧,不用担心我,我还要等她回来。没时间干傻事。” 明皓用手抚着额头,啼笑皆非,但又舒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也变傻了,不然这么傻的承诺,他怎么就信了。 就在一个小时前,医院的停车场里,童司韶神奇地全盘复述了那晚的情景,听得明皓全身冰凉。 以后明皓每次想起那次情景,还是会觉得震撼:童司韶回过头,用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直视着他,“我回来了。但能争取到的时间不多,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把该办的事办妥。” 所以便有了请律师上门的一幕。 门铃响之前的十分钟,童司韶打开房间的门,走进客厅。 寄主在这段时间所蓄的长发已经及肩了,童司韶在脑后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经过两个小时的休息,她的精神恢复得差不多了,对身体的控制也收放自如了。 童司韶走过来,坐到明皓对面,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皓子,他们应该快到了吧?” 她看起来那么镇定自若,丝毫没有流露劫后余生的狼狈与喜悦,她确实回来了,但又与回来之前略有不同。 变得……明皓不知怎么形容,用成熟,冷静,这些词来形容都显得苍白,对了,脱胎换骨了。 她现在直呼他的昵称“皓子”,听起来没有一点的违和感。仿佛她一直就这么称呼他的。 但以前那个人都只敢称他明皓哥,后来与裴意然在一起后,也只会唤他的英文名。 从没有这么名正言顺像裴意然一样唤明皓的昵称。 童司韶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从心理上以嫂子自居了。 “差五分钟,他们很守时。”明皓说道,“你要喝点什么?我帮你去拿。” “矿泉水就好。” 明皓从冰箱里刚拿了几瓶矿泉水放在茶几上,门铃就响了。 明皓走到门口开门,往旁边让了让,“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不打算来了。” 年长一些的陈律听明皓的口吻,比在电话里的时候轻松一些。他紧绷的神经也微微放松了些。 “明总吩咐的,我们怎敢不来。当事人来头太大了,我们多准备了些资料。” 明皓“嗤”地笑了一声,“陈律还是那么会讲话。” 他是只笑面虎,轻易不得罪人,就算不小心得罪了,自己也会圆过来。 陈律他们换鞋走进客厅的时候,从沙发旁站起来一个人,向他们打招呼。 长相俏丽英气,气质妩媚干净,尤其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轻轻一瞅,让人不由地静下心来。 陈律认得她,裴氏集团的总裁夫人,童氏集团的ceo,电动车内幕的揭露者,一位成功逆袭的豪门嫡女。 从她归来以后,裴童两家的股票因为她起起落落,就没有消停过。 她已然成为一个传奇人物。 但陈律最看重她的还是她最后一个身份——电动车内幕的揭露者。 我们不鼓励人人成为英雄,但在任何时代,向英雄致敬,都应该成为一个礼节。 因为我们都是受益者。 寒暄两句后,双方隔着茶几坐下,陈律在明皓的示意下,拿出两份离婚协议,放到明皓面前。 “明总,这是按照您的吩咐起草的。” “唉!”明皓叹气,将协议推到童司韶面前,手掌按着协议,“你想清楚了?你这样做等于净身出户,一分钱都拿不到。” 第204章 他知道你回来了吗? 这份离婚协议里的条件,等于童司韶自己让自己净身出户。 明皓本该乐见其成,但他莫名又觉得不安。 这种结果对裴意然固然是好到极点,却未必是他想要的。 明皓这样自作主张,最后也许是吃力不讨好。 辛辛苦苦走了这么久,这也不是童司韶想要的结果,但她别无选择,“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时间还有多少,我不能冒这个险。” 不能再让裴意然为她牺牲了,哪怕一根寒毛,她也不许。 童司韶拿过协议,逐项阅读。 好一会儿,他们谁都不出声。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份协议里的条件对她有多苛刻。 仔细看过两遍后,童司韶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钢笔,在落款处签下大名。 陈律观察到签字时童司韶毫不犹豫,笔迹娟秀洒脱,力透纸背。 写毕,她将那两份协议推回到他们面前,“辛苦你们了。请你们尽快联系他们的律师,两三天内将这件事办妥。” 陈律接过文件,示意助手收好,离开前他找了个与明皓私聊的机会,“明总,这件事明董知道吗?我接了这场官司,倘若裴总不同意离婚,他肯定会怪罪于我们的。” 明皓其实头大得很,陈律所考虑的,他早就考虑到了,但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端着,“这件事你放手去做,有事我担着。裴意然是我的发小,他能拿我怎么样?你安心去吧。” 律师走后,明皓回到客厅,看到童司韶站在窗前,直到现在,明皓还觉得他可能是在做梦,那些故事,都是童司韶给他开得一个愚人节玩笑。 什么大婚前夕,她被夺舍了。 什么是童丽颖夺了她的夺,这几个月他们所见到的那个人,不是原来那个唯唯诺诺舔狗童司韶,也不是那个刚穿越过来狡黠机灵的童司韶,而是童丽颖。 原来童丽颖因为这个原因变成了植物人。 “你确定是童丽颖夺了你的舍?你怎么确定的?”明皓像是听到天方夜谭,他的三观一再地被刷新。 “我趁她虚弱的时候,与她打了一架,打赢了,把舍夺了回来。” 童司韶说得波澜不惊,谁也不知道她真正经历了什么。 当时,趁着童丽颖阴虚的时候,童司韶一口气钻进手镯里。 她钻进去,原以为看到的会是一个陌生的魂魄,没想到看到的却是童丽颖。 接着,还没有等她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她已经冲上去,将童丽颖扑倒在地了。 童丽颖反击了,并且用最恶毒的言语诅咒她。 童司韶曾经被裴意然的阳气养了一阵子,午时又是童丽颖最虚的时候,童司韶勒着她不放,正午一到,童丽颖自知不敌,就化为了一缕黑烟钻进手镯里。 “那现在她的魂魄到哪里去了?回到她自己的肉身里?”明皓忍不住追问。 “应该还在这里头。”童司韶举起手腕,向他展示那只据说是法器载体的章鱼手镯。 明皓连忙凑过去,瞪着这只所谓的灵魂的容器看半天,也没看出所以然。 他的表情像便秘一样,语无伦次地,“那她,那你,那你们,那什么时候……” 明皓语焉不详,童司韶却听明白了,“她会趁我最阴虚的时候,再次夺我的舍。所以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那什么时候是你最阴虚的时候?”明皓的脑袋一时转不过弯。 “大约在三个月后的农历十五。”童司韶含糊其辞。 她当然不会告诉明皓,有关她生理期的事情。 这次,她是趁童丽颖生理期间身体最虚的时候,打赢了她,而童司韶的生理期是走季的。她的生理期三个月一次,童丽颖若想再次霸占这具躯壳,必定不会放过机会的。 “她为什么不要自己的身体,非要这具身体?” 童司韶没回答,直视着明皓。 明皓唉了一口气,“我没想到然子的魅力这么大。那然子知不知道你回来了?” 童司韶摇了摇头,应该还不知道吧,希望不知道吧。 她夺回身体控制权的时候,李翔荣下的劫自然破解了。 裴意然在第一时间睁开双眼,她的身影不可避免映入他的双眸里。 他张了张嘴,嘴型好像在叫她,“司韶。” 她不敢对视,趁着顾凤斓跑过去的时候,转身离开。 走出房门时,童司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裴意然侧着脑袋,正用疑惑不解的眼光盯着她瞅,他眼神明亮,看起来却像两个伤口。 两人一对视,她再度落荒而逃。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 如果裴意然没疯,童司韶没疯,那疯的只能是他明皓。 为了证明自己也没疯,明皓只好选择相信童司韶的话。 实在是裴意然婚前婚后对童司韶的态度相差太大了,而童司韶的故事恰好弥补了其中的逻辑关系。 明皓说道,“就算然子当时不知道,收到离婚协议后,他很快也会猜到的。” “你不说,我不说。他不会知道的。” 明皓不认同地看着童司韶,“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然子,他的脑袋瓜有多灵,嗅觉有多灵敏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是大婚那天走的吧,你一走,他就逃婚了。你看,他的鼻子比狗还灵敏。我都怀疑他是哮天犬转世的。” 退一万步说,谁也不会与裴氏总裁提协议离婚的时候,条件是让自己净身出户吧。 他们所处的圈子,哪一个不是利益至的,谁会干这么愚蠢的事情。 顺藤摸瓜想一想,就会猜到前因后果。 童司韶纠正,“他是天狼星转世。” 明皓没心思与她纠字眼,有些发怵地说道,“然子要是知道你回来了,我还帮你向他提离婚,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日后他会感谢你保全了他的财产。”童司韶毫无诚意的安慰。 “那然子跟你结婚前,做过婚前财产公证了吗?”明皓好奇地问道。 第205章 技术性离婚 听到明皓这样问,童司韶抬眉看他一眼。 明皓悟了,并目瞪口呆。 太匪夷所思,真没想到,一向冷静自持的裴意然竟是个恋爱脑。 不过想想,又觉得合理。 自从裴意然碰到童司韶后,就没正常过,童司韶仿佛专门为了打破他的底线而来的。 “所以,我更不能让他白白吃这个亏。”童司韶回道。 有些事,童司韶不想告诉明皓,免得他更加大惊小怪,一惊一乍的。 其实裴意然当时想为童司韶建个信托,像童妈李春蕾一样,把部分财产委托给信托,无论将来情况发生任何变化,童司韶都可以享用这笔财产。 然而童司韶不同意,她的情况比较特殊,考虑到童妈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她的女儿也没有享用到这笔财产,童司韶不愿意裴意然将来也平白损失这笔钱。 谁知道裴意然听到童司韶这些顾虑以后,觉得不吉利,拖拖拉拉不肯去做婚前财产公证。 他小心眼地嘀嘀咕咕,“什么瓜葛都没有了,以后想走就走,你倒是省事。” 明皓觉得事儿没那么简单,“然子不想离婚,最主要的原因不是怕被分走财产,他是想好好保护那具肉身,等你回来。” 所以就算裴意然已经猜到童丽颖夺了童司韶的舍,仍然同时保护着这两人的肉身,当然,这样的保护,也相当于监视。他就是希望有朝一日童司韶穿回来时,不至于没了安身立命之所。 童司韶没应,她怎会不知道,就因为知道,才更急得为他除去后顾之忧。 明皓看在眼里,这两人倒是天生一对,都傻得出奇,他叹了口气,“那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童司韶唇边扬起最细微的微笑弧度,“童氏夫妇突然闹离婚,这事闹得,我回去看热闹去。” “我会派人保护你,但你自己也要小心。”明皓心里越发的不安。童司韶要是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事,裴意然不找他麻烦才怪。 周一,上班高峰期,一辆新款的奔驰gls63amg驶进金融街。 这片繁华的商业区,聚集了优秀的高科技与金融人才,不但金融资源丰富,而且科技实力雄厚,放眼过去,人来车往,都是本省乃至全国的精英才俊,个个资历不凡,身价不菲。 坐在副驾上的莉莉,往日总是羡慕地盯着窗外,幻想着自己就是他们中的一员,在某家跨国公司或国际投行身居要职,开晨会的时候,对着下属口若悬河,指点江山。 然而今天,她却时不时偷瞄着后视镜,努力克制着想要打破沉寂的欲望。 后排座里,童司韶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她的妆容精致淡雅,表情安静从容,看不出一丝的异样。 车子开进童氏大楼地下停车场,司机停稳后,莉莉下车,顺手拂了下刘海,并走到后排车门前,手势标准地打开后车门。 “总裁,到了。” 童司韶微微一弯腰,从车里走了出来。 莉莉主动伸手,拎过她手中的公文包,亦步亦趋跟着童司韶身边走进电梯。 专用电梯直达24楼,办公区里按部就班,大家各司其职,忙着干活,至少假装忙着干活。 一切与平时没什么两样,更没有人觉得两样。 工位上只要有人在干活,电脑后是人,是狗,都不重要。 她们经过秘书办公区的时候,林秘书连忙迎过来,手里捧着一堆文件,“童总早,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整理好这些文件。” 童司韶点头致意,莉莉接过文件,“辛苦林姐了。” 一进办公室,就看到沙发茶具都换了,沙发换成亮眼的红色真皮沙发,茶具也换回紫砂的。 “那个,那个人喜欢这种款式的,不顾异议,又换新车,又换沙发的。”莉莉结结巴巴解释。 童司韶在那张华丽的办公桌后面坐了下来,转动着皮椅,抬眼看四周,数月不见,真是恍如一梦。 上次她坐在这里的时候,正在批签年终报表,当时的她对未来满怀憧憬,因为第二天就是她与裴意然的大婚。 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她抬头看向窗外,碧空如洗,阳光明媚。她心里想,明天这个时候,我应该已经穿好了婚纱,正在李春晓的陪伴下,等着裴意然前来接亲。哎哟,到时千万不要踩到婚纱的拖尾,当众摔一跤那可难看了。万一真的那样,肯定要叫裴意然过来把她抱起来。不然,可下不了台了。 “你想喝什么?要不要给你冲杯咖啡?”莉莉默默递过来一盒抽纸。 童司韶抽出一张,抹了眼角,“就按她平时的习惯来。如果我做得不对,你就像现在这样提醒我一下。” 莉莉把咖啡端进来后,无声无息退到门外,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拿出准备好的各种水果,开始剥果皮,并拼成果盘。 制好果盘送进总裁办公室后,就去洗手间拿洗洁用具,到总裁私人休息室搞卫生。 卫生搞好以后,拿总载换下来的脏衣服去干洗店干洗,晚上四点半才去拿回来。 中间会被总裁多次叫入办公室,让她整理文件。 这就是莉莉前段时间的基本工作内容。名义上是总裁助理,实际上当的是杂工。 莉莉知道,总裁在给她穿小鞋,但不知道原因。她很早就想辞职了,明皓却劝她忍耐。 直到昨晚,她才清楚了前因后果。如果前段时间那具身体是被童丽颖上升了,那所有逻辑都合理了。 莉莉比明皓更容易接受现实,一口答应配合夺回身体控制权的童司韶重整公司,童司韶也许诺她,不会让她白干。 临到中午,莉莉进办公室里请示童司韶,是订餐还是外出就餐。门一敲开,就看到童司韶脑袋埋在文件堆里,边翻阅边做记录。 利用一个上午的时间,童司韶快速翻阅了她离开之后董事会通过的重要议案,以及童丽颖批签过的重要文件。 这段时间童氏父女一共做了几个动作。 一、童氏父女向银行抵押童氏名下的不动产,让银行为其担保,向海外银行大额贷款; 二、童氏利用这笔贷款又在海外发行高利息的债券,而童氏父女以及李春晴,则以个人的名义大量购买了这些海外债券。 三、童氏夫妇正在起诉离婚。 莉莉走过去问她的时候,她的头才抬起来,“童董今天来了没有?” “还没有。听说三儿闹到童家去了,李春晴又在闹死闹活,不让童爱国出门。”莉莉一脸八卦地说道。 她从张秘书那里听来的,而张秘书从董事长的秘书那里听来的。现在整个秘书群都传遍了。 童司韶在心里冷笑一声,这对夫妻装得倒挺像。她虽然暂时还没有弄清楚这里头的逻辑关系,但是她敢断定,童爱国如果真与李春晴离婚,那肯定是为了转移财产,逃避债务。 大抵就是传说中的技术性离婚。 第206章 割韭菜是没有底限的 有人敲门,财务部派人送来财务报告。 “披露报表的最后期限快到了,证监部那边催得急,审计那边也等着要,董事长这几天又不在,只好送到您这边来了。”林会计说道。 上市公司披露年报的最后期限截止到4月30日,逾期可能会被停牌。 今年童氏暴雷后,被证监会盯上了。上头特别吩咐,一定要按期披露报表,否则会被追责。 “好,先交给我吧。” 林会计放心走人。这几份财务报表就是按童总的吩咐编制的,送到董事会审批只是例行公事。 她走后,童司韶立马翻阅起来,莉莉看她那么认真,也没敢拿订餐的事打扰她。 她静候在一旁,无意间瞥了报表一眼,失口问道,“公司明明处于亏损状态,收入那一栏怎么会那么高?” “他们把融资当成收入。”童司韶说道,“今年裴氏和明氏总计融资高达100亿。他们将这笔融资,以及利息股息等当成收入来计账。” 莉莉学过财务,再加上在明皓身边待久了耳濡目染,对经营不善的上市公司在财务方面左手换右手的玩法也略有耳闻。 “他们真损,换着花样欺骗股民,报表一出,恐怕又要割一波韭菜了。”莉莉说。 不止割韭菜那么简单,童司韶逐项核对后,将目光停在提取盈取公积这一栏。 今年本来是亏损的,他们却提取了盈取公积,这是打算为分配红利做准备。 童司韶连忙查了一下去年的分红记录。 去年原本也处于亏损状态,被他们以各种名目七搞八搞后,被股东分走了大部分的现金。 本公司最大的股东就是童爱国,其他高层包括童丽颖在内也分了不少红利。 今年,他们应该是打算如法炮制的,童爱国这是打算掏空公司自肥,将债务留给股民以及合作方。 莉莉听了直咬牙,她也当过一段时间的韭菜,没认识明皓前,学人家炒股,把学贷都亏进去了,走投无路,才拼命巴结童丽颖,还差点当了外围女。 童丽颖介绍莉莉与明皓认识,多少是有点拿她当礼物讨明皓欢喜的意思,让她留在明皓身边,也等于在明皓身边安个棋子,方便打听消息。 还好明皓约炮归约炮,出手却很大方,知道莉莉的窘境后,给了她一大笔钱,让她免去后顾之忧,也从没逼她进行其他交易。他们俩就这样既像朋友,又像炮友相处下去了。 不然,莉莉现在就有可能沦落为外围女了,所以她对资本真是又爱又恨。 “资本真是没有底线。” 童司韶眉头一扬,“不,资本是有底线的,敛财就是它的底线。” 莉莉,“……” 童司韶拿出笔记本,在备忘录上记下第三条。 公司资不抵债,不予提取盈取公积。 莉莉有些担心,“你不批签,葛然台也会召开董事会,他会签字的。” 童司韶头也不抬,把报表丢进抽屉里,“先别管,一个字:拖。我这两天还有什么行程安排?” “后天欧洲有个商务会议需要出席,为期三天,今晚的机票。” 童司韶说道,“好,那你跟我一起去。” 莉莉一脸惊喜,“你带我一起去?” “有什么问题吗?你没空?”童司韶抬头。 “有空有空。”莉莉忙不迭地回道。她只是太意外了。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会议童司韶会带她去。以前,她只有守着公司坐冷板凳的份儿。 但她又有些发愁,掏出手机,“不知道能不能买到机票?” “改签吧。”童司韶说道,“换个人而已。原定是张秘书的吧,把她改签给你,跟她解释理由时,客气点,就说她这两天工作压力大,这件小事就不用劳烦她了。” “明白。会让她相信,她会继续被重用的。”莉莉用了个bingo的手势。 第二天下午,飞机落地后,打开手机,有七个未接电话,两个是童爱国,四个李春晴的,一个李春晓的。 下榻到酒店后,童司韶先给童爱国回电话,一开口,便问他名下那几套高级别墅变现了没有? 她查过资料,童爱国已经变卖他们夫妻名下二十几套的平房,以及高级公寓,现在不动产就剩下那几套高级别墅了。 电话那头,童爱国语气急切,“已经买出三套了,还有四套暂时找不到买家,我打电话给你,就想跟你说,你明天不是要出席那个商务会议吗,跟人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需要的。” “行。”童司韶问道,“ 不过也没太着急,等冷静期过了,你们先领离婚证。反正财产都分割好了,领过证,直接送妈妈出国,先带走一部分,其他的陆续汇过去就好。” 现在这具身体里不但有寄主的记忆,还有残留着童丽颖的记忆。有些片段,自动会跳到童司韶的脑海中,她拼凑了下前因后果,就能知道个大概。 童爱国夫妻打算假离婚,接着李春晴带着分割到的财产出国,这是童爱国夫妇金蝉脱壳的第一步。 所以他们急着变现,也急着分红。 挂断电话,童司韶对莉莉说,“想不想赚快钱?” “什么快钱?” “一条消息一毛钱,将童爱国夫妇即将技术性离婚的消息传出去。” 莉莉眼睛一亮,“看我的,干这些我在行。” 她以前倒没有少帮童丽颖干过这种事,轻车熟路的。 莉莉想起一件事,看着童司韶欲言又止。 童司韶侧过脑袋,看着窗外。她知道莉莉想问什么。 童司韶自己的离婚协议已经递出两天了,现在肯定到了裴意然的手上。裴意然既没有联系她,他的律师也没有联系这边的律师。 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一点消息都没有。 莉莉实在忍不住,“你说,他会不会又猜到了?皓子说,他的鼻子跟狗一样,大致嗅一下,就知道是不是你的真身。” 由于机缘巧合,莉莉是第一个向童司韶透露童丽颖布局的人。后来发生的事,她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 这次童司韶决定回童氏的时候,与明皓商量过,让莉莉为她打掩护,也好有个照应。 对于莉莉的问题,童司韶没法回答,她真的不知道,面对突如其来的离婚协议,裴意然会做何反应。 他做的事总是出人意料,无论在事业方面,还是在感情方面。 第二天中午,童爱国夫妇即将技术性离婚的消息上了各大平台,虽然很快就被人压下来了,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第207章 让她留下来顶罪 这场近乎例行公事的商务会议其实没必要参加,大多数人都在夸夸其谈,随意指点江山。正因为许多要人没有露脸,童氏才能排得上号。童丽颖好大喜功,非要上赶着掺这一脚。 在会议的大部分时间里,童司韶一直在拼命提醒自己,一定要忍住打哈欠的欲望。 第二天,童司韶随便找了个理由缺席,开溜去了圣诞老人村。 这个游乐场位于芬兰的罗瓦湿米,最重要的打卡之地,就是那条横跨公园的白线,跨过那条白线,意味着正式正入北极圈,可以期待一下北极光了。 童司韶与裴意然曾规划过的蜜月之旅第三站,就是在圣诞老人村痛痛快快玩上三天。 裴意然甚至还展望他们在那里怀上孩子,等孩子长大以后,便可以郑重其事告诉他,他是怎么来的,因为他贪玩,才钻入妈妈的怀里的。 童司韶不干,觉得他满脑子都是男孩,重男轻女,要是女孩该怎么办。 裴意然马上说,女孩是天使,因为看他们喜欢小孩,专门下凡陪伴他们来着。 童司韶在床上笑着直打跌,“你别想太多,你以为是天使,说不定是小恶魔。” 裴意然用手肘支着床,一本正经地说道,“小恶魔怕什么?难道这世上还有比你更可怕的小恶魔吗?你我都不怕,还怕什么?”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慷慨样。 童司韶在圣诞老人邮局里站了一会儿,看到许多人买了礼物贴上充满童话色彩的邮票,或贺卡寄给朋友或寄往自己的家乡。 从此处寄出去的信件,都会戳上圣诞老人的的邮戳。这里的圣诞老人被世界认为是最正宗的。 童司韶买了一张贺片,拿起平台上的笔,落笔的时候脑袋突然放空,不知道该怎么写贺词。 过一会儿她才意识到,她在等待身侧有什么人,揽着她的肩膀,愉快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用调侃的口吻对她说,“这也要想这什么久?就写,裴先生,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她会借此挥出一拳,落在他早就等待的肩膀上。 醒来快一周了,她似乎还没有习惯孤独的生活。有时睡到半夜,会换个睡姿,仿佛想依偎进谁的怀抱里,或者用力一踹,想把什么妨碍她睡觉的坏家伙踹到床下去。 童司韶收起贺卡,走到柜台,又买了一堆邮票和贺卡收入背包,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离开邮局。 之后,她到鹿园逛了一会儿,可惜不是下雪的季节,坐不了鹿车,也见不到鹿车满雪地跑的美丽风景。 第三天会议童司韶一并缺席了,改签机票提前回国。 周五下午,童司韶所坐的飞机还没有落地,便有一些得到消息的记者候在出口处,童司韶让莉莉联系机场,走了贵宾通道,避开了记者。 莉莉问,“为什么要避开他们,让他们问,把事情闹大。” 童司韶说,“这样神秘点,反而让他们更好奇,更想知道内幕。” 童司韶吩咐接机的司机将她送到马山弯别墅,李春晴与童爱国假装决裂后,特地搬去那里。 虽然是假戏,但还是要真做。 不过,童司韶一上车,就歪在座位上,莉莉向司机嘘了一声,“童总感冒了,刚吃过药。” 司机和车都是童氏集团配备的,他见识过“童司韶”的脾气,也没有起疑心。 马山弯别墅买的比较早,没选好地点,冬冷夏热,这一片别墅群最终只卖出两三成,大部分房间都是空置着。 为了掩人耳目,李春晴才住进这里。童司韶到家的时候,李春晴早就等在客厅里,看她被莉莉扶进来,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吓了一跳。 “生病了?脸色这么差?”李春晴赶紧过来亲自扶着童司韶,一边开口吩咐帮佣,“打电话叫林医生,大小姐生病了。” “不用了,妈。”童司韶轻声说道,“我在欧洲那边看过医生了,也吃过药。现在药效发作,人很困,要先回房休息。” “好,赶紧回床吧。”李春晴亲自陪童司韶回房间,看她换衣睡下后,拉着莉莉走出来,关上门后,低声埋怨,“好端端的怎么就生病了?你也不好好照顾她。她身体本来就虚,生病了就更虚了。” 莉莉敷衍几句后,走了。李春晴坐卧不安,跑进厨房吩咐厨师熬了一盅红枣紫米粥,粥熬好了,她悄悄打开童司韶的房门,见她面对着墙卧着,看着像没睡着的模样。 李春晴走到床边,在床沿轻轻坐下,“怎么啦?人还很不舒服?是不是到了生理期,妈让人熬了一碗米粥,你起来喝一点。” 童司韶转过身子,伸过脑袋,依偎了下李春晴,“还是妈对我最好。” 李春晴转头,示意帮佣将粥放在床头柜上,帮佣退出去后,李春晴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这么大了,还撒娇。起来喝点粥吧。这贱人子宫后位,害你受苦了。” 没生过孩子的女性子宫后位很正常,不过童丽颖的原身确实得天独厚,她受的又是西方教育,即使在生理期她也敢游泳吃冰琪琳,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体内才积存了寒气,平时没感觉,关键时候就会掉链子。这次才被童司韶钻了空子。 童丽颖不是很爱吃甜食,童司韶喝的时候放慢了速度,她用舀子慢慢搅动着,“妈,你们离婚的事上热搜了,最近这段时间,你不要私底下见爸爸,也不要随便出门,免得被娱记拍到,大做文章。” “这些我知道。这几天我都不敢出门。”李春晴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在家里关了几天,连姐妹的牌局都没有参加,忍不住怀怨,“你查出来是谁搞我们的没有?想看我们的笑话也不瞧瞧我们是谁,你是谁。谁这样搞,把他查出来,搞死他。” “还不是那些眼红我们的人。”童司韶冷冷地说道,“妈,你千万得沉住气,现在让他们看会儿笑话,等你带着钱润出国了,看他们怎么还能笑出来。” “那是。”想到未来的日子,李春晴的表情亮了一下,又担忧地问道,“你爸爸说,他被上头约谈,下周一,他还要去一趟证监会。” “没事,上头也是例行公事,大家都知道,技术性离婚就是想把钱润出去。不过,只要我留在国内,被他们监管着,他们就不会起疑心。”童司韶安慰地。 李春晴见她说得有理有据,一下子笑起来,眉飞色舞,“你之前还推三阻四,不听妈妈的话,你看妈妈多聪明,等我们都出了国,事情败露了,你只要把魂换回来,那个贱人就要把牢底坐穿。” 童司韶也开心地笑了起来,她喝下最后一口粥,抹嘴角的时候突然敛了笑,“可是意然哥万一不让你们把我的躯壳带出去怎么办?” 第208章 一张致命的符纸 不可否认的是,刚变成游魂的那段日子,童司韶对裴意然对童丽颖肉身的爱护充满怨恨。 就算后来窥得裴意然的心思,她也觉得,裴意然那样的假戏真做,对童丽颖未必不含着一丝青梅竹马的情分。 直到现在,童司韶才真正明白了裴意然的用心。 “他又没有这个权利,我们才是你的监护人。”李春晴见女儿眼眉犹豫,赶紧说道,“现在可不是恋爱脑的时候,那个裴意然莫名其妙,一会儿喜欢这个一会儿喜欢那个,男人都是贱,得不到就是最好的,你可千万不要再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 “我知道。”童司韶迟疑地点了点头,“但是帮我们的大师失踪了,到时候我与那个贱人怎么换魂?” 李春晴带着神机妙算的表情说道,“这点早在你们换魂之前我就想到了,我让大师提前给了我一张符,必须时,烧了那张符就可以将你们对换回来。” “妈,那张符你要好好保管,大师失踪了,就这么一张。”童司韶提醒她。 “妈做事,你放心。妈什么时候拖过你的后腿?”李春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妈无论到哪里都随身带着,与你性命攸关的事,妈可不敢大意。” 童司韶好奇地凑上前,“那张符长什么样,拿出来给我看看。” 李春晴连忙拉下她的手,“你怎么忘了?大师交待过,这张符除了我以外,不能让第三者看到,否则会失灵的。你别看,相信妈,妈不会害你的。” 童司韶百无聊赖似地打听,“妈,当初你跟爸爸的时候,是不是向爸爸下过爱咒?” 李春晴有些意外,“这你是听谁说的?” “上次你坐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做梦时好像提了一句。” 李春晴低头看她一眼,“唉,都那么久的事了,谁还记得。你都这么大了。” 她用手摸了摸自己充满细纹的眼角,视线落在童司韶胶原蛋白满满的脸上,不禁感叹时光飞逝,岁月是一把杀猪刀,还好女儿越长越漂亮,走在一起,人家都夸她们像对姐妹花。 当初见生了个女儿,心里也有些失望,本想当猪养,不怎么上心。谁知道童爱国那个人,中看不中用,后来无论他们怎么努力,却再也生不了孩子了。 幸亏李春蕾生的也是女儿,让李春晴又看到希望,她就拼着一条命,要赢过李春蕾。 童丽颖真的很争气,在成长过程中,全面碾压童司韶,为她争了一口气。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在李春晴第一次请人施法换魂的时候,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个穿越者的到来,成功逆袭了童丽颖,不但夺走裴意然,还抢去本应童丽颖享有的荣光。 这是李春晴绝不能忍受的。 “结婚后,裴家那小子到底碰过你没有?”李春晴压低了声音问道。 “意然哥现在爱的人是我,是我童丽颖,他又不知道我在这具躯壳里,怎么会碰我?”童司韶突然怒了。 “说的也是。”李春晴慌忙安慰她,“还有一种可能,他在那方面不行,以前的你长得那么好看,那么多人追你,那个林公子只跟你睡过一次,就念念不忘。他却什么都干不了,后来跟这个贱人结婚了,也还是不行,他就是不行。” “妈,你别这么说意然哥,他不是不行,他只是没弄明白自己的心。”童司韶不快地。 李春晴觉得女儿就是这点不好,太感情用事,她年轻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感情用事过。她年轻时也爱过人,就因为那人穷,碰到童爱国后,立马甩了初恋情人。 她开导道,“小颖,你别再想着他。妈觉得他就是一个渣男,见一个爱一个,还专爱那个得不到的。等他得到你了,也不见得会珍惜。男人如衣服,穿旧了,换季了,过时了,都要统统换掉,去买新的。” “爸爸现在也不行了,你不一样跟着他。”童司韶呛她。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你爸呢。那是你爸。”李春晴轻惩地拍了一下她的手。 “我不甘心。”童司韶将碗盅往地上一摔,整个人仰倒在床上,“凭什么那个贱人可以得到他,我却不行。” “我就知道,你还是放不下他。”李春晴连连叹气,她还想说些什么,童司韶将身子往里一翻,面对着墙,不理她。 李春情不敢刺激她,只能低声说道,“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怕没有?你啊,为什么非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呢?” “妈妈。”童司韶大叫。 李春晴见她真发怒了,不敢再说,安慰两句,退出房间。 她正要回房,却看到管家端着一食盘走过来。 李春晴连忙竖指朝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两人走进李春晴的房间,李春晴才问管家,“你手里端的什么?” “鱼子酱鲍鱼汤。”管家将托盘放到窗下的茶几上,托盘里有两盅汤碗,他拿出其中一盅放到李春晴面前,“你因为担心小姐,自己都没吃饭,先喝一盅养养胃。另一盅我是给小姐准备的。”童丽颖不喜甜食,他另外让人准备了她爱喝的鲍鱼汤。 “小颖刚刚喝过紫米粥,又发了一点脾气,还是别送进去,免得又惹她大发脾气。”李春晴用小勺搅得那盅汤,看起来没什么胃口。 管家有些意外,“小姐将甜粥全部喝光了?” 为了减肥,童丽颖戒糖戒碳水,不吃主食已经长达十五年了。就连最爱吃的冰激凌也是减脂版的。那味道,一般人吃不了。 “她现在用的是那个贱人的身体,不用减肥。”李春晴一想到这点,都有点妒忌女儿了。 童丽颖遗传了她的体形和基因,她们确实都属于丰乳肥臀水蛇腰大美人,但是她们也属于极易发胖的体质,随便多吃点主食和水果,体重就会明显增加。 李春晴年纪到了,微微一发福,体重已超过65公斤。 童丽颖以母为鉴,不但在饮食方面严加控制,也一直不敢放松锻炼身体。 不像童司韶,不是易胖体质,只要不暴食暴饮,吃什么都不会发胖。 管家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按理说,童丽颖已经节食那么久了,就算换具身体,一时也很难改变习惯。 就像一个斋戒之人,闻到腥味就会恶心呕吐一样。 李春晴喝了两口鲍鱼汤后,叹了口气,“小颖这丫头就是傻,还是对裴家那小子不死心。怎么办?我就怕她到时候不肯换回来,不肯跟我们出国去。” 管家安慰道,“没事,你出国的时候,先把肉身带出去,肉身带出去,就安全了。到时候,你直接烧了那张符,把小姐换回来就是。” 第209章 毒蛇 听了管家童伯的安慰,李春晴似乎安心了不少,童爱国不在的话,家里没有男人,管家童伯似乎就成了她的主心骨。 这次从主宅搬过来,为了掩人耳目,童爱国本想给李春晴安排新的管家和安保,但李春晴说自己遇事容易惊慌,童伯对他们家的事了如指掌,带上童伯以防万一。 她喝了一口童伯递给过的咖啡,又担起别的心事,“裴家小子会不会不肯放人?他现在好像真心喜欢上小颖,医院里全是他的人。” 管家童伯继续出主意,“到时我们告诉他,我们已经联系好米国医院,带小颖出国治疗。他如果真心喜欢小颖,就没理由拒绝让小颖出国治疗,如果他另有目的,我们就与他谈条件。现在那个贱人的身体在我们的手中,我们还怕他什么?” 第二天一早,李春晴偷偷摸进童司韶的房间,蹑手蹑脚走到她的床前,先俯身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童司韶动了动身子,她连忙说道,“妈妈吵醒你了,妈妈就是怕你会发烧,没事了,你继续睡,你继续睡。” 童司韶半眯着眼睛说道,“我也要起床了,今天我要去马术俱乐部骑马。” 李春晴急道,“不舒服,还骑什么马,还是在家休息了。” “睡了一觉,好得差不多了。”童司韶坐起来,“今天约了林公子,不能爽约。” 李春晴警惕地说道,“你约姓林的小子干什么?男人对一起睡过觉的女人很敏感,你可别被他看出破绽来,坏了大事。” 她有经验,知道男女一旦发生实质性的关系,相处时,言行举止就会变得不一样,就算有心避嫌,也会无意流露出亲昵过的动作。 “我们在城头融资集团举了不少债,你们离婚的消息被人放了出去,他也起了疑心,突然让人催我们还款,我约了他,就是想要好好稳住他,在你润出去前,别出什么幺蛾子。” 李春晴不解,“他急什么,借着又不是他家的钱,就算赔了,还有上头顶着。他有什么好急的。” 当初为了发展经济,全国各地都搞城头融资,等泡沫吹破了,就像海水退了潮,裸泳的就要露光了。 于是各地开始自危,大企业的动向就成为一种风标,都被盯着很紧。 对于童司韶的解释,李春晴有听没有懂,她也没耐心听这些,“我不放心你,也想去看看托尼,我陪你一起去吧。” 托尼是童丽颖从英国买回来的一匹纯种热血马,寄养在马术俱乐部里。 “妈,你又忘了,我现在的身份又不是童丽颖,不能去看托尼,与你之间,也不能表现得太亲密,否则会惹人怀疑的。” 李春晴听了更急了,“那你今天还要去骑那贱人的马?你忘了,上次你一骑上去就被它甩出去。畜生比人机灵,是不是主子一眼就能瞧出来。” 去年童司韶生日的时候,裴意然从荷兰买了一匹温血马送给她作礼物,也寄养在马术俱乐部里。那段时间童司韶一有空,就去马场骑马,喂它零食,帮它洗澡,混了一段时间后,马就从心里认她作主人了。 童丽颖上次去马术俱乐部,顶着童司韶的脸,以为没事,谁知她的屁股还没有挨到马鞍上,就被它一蹶屁股甩了出去,之后,那匹马也一直不肯容童丽颖近身,让童丽颖大扫了面子。 童司韶安抚李春晴,“妈,没事,上次我没准备,这次我做好准备的。” “我看还别去了,如果又被摔下来,还不得让人笑话。” “妈,就因为上次的事被人嘲了,这次我才非去不可。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谁才是这匹马的主人。” 李春晴还想说什么,看童司韶已经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便不敢再劝。就像所有的母亲一样,不知何时对长大的女儿有了畏惧心,因为怕被嫌弃,总是不敢多言。 童司韶掀被起身,抱着晨衣,走进盥洗室。 童丽颖买的睡衣太暴露了,她不习惯穿着这种款式的衣服在外人面前走来走去,哪怕另一个也是女人。 李春晴一看,笑了,“你把衣服抱进去什么?还怕被妈妈看到?你是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妈妈什么没看过?” 童司韶挤牙膏的手顿了了下,她挤好牙膏,探出身子,“我最近吃胖了些,帮她还把身材养好了些。” 李春晴冷笑,“再好也比不上我赠给你的,她就是两粒小笼包,你是狗不理大包子。” 童司韶扑哧一声笑了,“妈,你先下去吃饭吧。我很快也下去了。” 李春晴说了句俏皮话,心里很得意,走进餐厅时还满脸带笑,管家童伯见她一脸高兴,也笑着问道,“太太碰到什么事这么高兴?大小姐没事了吧。” 李春晴站在餐桌边,笑道,“你大小姐越来越懂事了,以前问她什么事,她都不耐烦回答,今天她耐心十足,还一点都不嫌我黄。”尽管她还是搞不清城头是什么。 童伯眼光闪烁地说道,“大小姐懂事了,也更孝顺你了,是好事啊,难怪太太高兴。” 不一会儿,童司韶收拾整齐出现在餐厅里。 她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头发盘成漂亮的公主头,穿着新款斐乐运动装,表情高冷地走了进来。 面对李春晴的招呼,一边淡淡唤了声“妈”,一边在她对面的座位上坐下。 一眼扫过桌面,立刻沉着脸问道, “怎么都是这些菜?明知我不能吃,也不给我准备一份牛排。” 童伯低声解释,“小姐你这两天身体虚,喝粥有助于消化。” 李春晴赶紧点头,似乎想求情,“小颖……” “妈!昨晚我是念在你的份上,不想让你担心,才喝了那碗粥的。”童司韶转过头,对着童伯冷冷斥道,“童伯,厨师是新请来的,不知道我的口味,情有可原,你为什么也给忘了?难道你老糊涂了?” 童伯既羞愧,又尴尬地低下头去。 “劳你老人家的驾,亲自去厨房一趟,交待那些厨师,以后餐桌上不要尽出现我不吃的食物。还有,马上做一份牛排送过来。”说到“老人家”三个字的时候,童司韶还特地加重了语气,显得很讽刺。 童伯接声道歉,声称自己考虑不周,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误,说完,赶紧离开餐厅去厨房。 童司韶转过头,将视线移挪到李春晴身上,“妈,童伯老了,经常犯糊涂,我看该让他退休了。咱们换一个新管家吧。” 李春晴吓了一跳,连忙为童伯求情,“童伯在我们家都二十几年了,我们用惯了,没有他会不习惯的。他今年也才五十二岁,还没有到退休的年龄,他只是一时糊途,下次我会提醒他的。 童司韶挑着眉头问道,“你出国时,不会想着连他也一起带走吧。” 她目光犀利,看着李春晴心里直发虚,“你爸爸和你不能陪妈妈一起走,妈妈不懂外语,一个人到了国外,人生地不熟的,没个熟人陪着,也……” 第210章 马术俱乐部 李春晴这个人并不笨,但她的小聪明都用在打牌雌竞方面,对枯燥的知识没有兴趣。 她这个人又重享乐,从不在上进方面勉强自己。 童爱国的润计划之所以现在才启动,也是因为知道,李春晴有点烂土扶不上墙,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冒这种风险。 但李春晴对他的依赖性满足了他大男子主义的虚荣感,让他不忍苛责于她。 童丽颖不一样,她一直觉得母亲丢了她的脸,曾经要求她参加一些名媛贵妇组织的沙龙,学些英语口语、插花艺术、餐桌礼仪等进得了厅堂的教养审美,然而李春晴对此兴趣不大,到了那种地方,仍然热衷于八卦,津津乐道于小道消息,因而很快遭人嫌弃,被许多名媛贵妇列入黑名单。 李春晴对此倒也不甚在意,出入那样的聚会,她自己也感觉到缚手缚脚,格格不入。她嫁成童爱国后,自有一般身份不如她的闺蜜姐妹吹捧着,她每日打牌八卦,与人交流?竞心得,攀比丈夫女儿,日子过得倒挺舒服。只是到了有学历有见识的女儿面前,不免觉得矮了一大截,不但不敢摆母亲的架子,反而要事事陪着小心,免得惹女儿不开心。 果然此刻又听到女儿恼道,“一直跟你说,不要沉迷于打牌,花点时间学外语,你就是不听。” 李春晴更加心虚,眨着肥厚的眼皮,低声说道,“妈妈只有初中毕业,没什么文化,那些外语太高端了,学不进去。” “人李春蕾怎么就能自学英语,还能与老外熟练的交流呢?”童司韶用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怒视着她,仿佛她真是她的女儿。 李春晴低下头,不敢回应。 童司韶不再理会她,拿出手机刷了一会儿新闻,餐厅一度陷入沉寂里,直到童伯亲自端着装着牛排的托盘走了进来。 新烤的牛排带来迷人的香味,似乎让童司韶心情好了不少。她吃了几口牛排,正要伸勺舀汤,见李春晴还垂着头坐着,一动不动。 “妈妈,别坐在那里傻愣着,吃早饭吧。” 李春晴见她主动和好,马上又开心了,不一会儿,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童司韶像往常一样没怎么理会她,只是偶尔插一两句话。 吃完早饭,她跟李春晴道了个别,就离开了餐厅。 童伯见李春晴也没了吃饭的心思,心不在焉顿着手,便带点安慰的口吻对她说,“小姐这个人心情不好会这样,她不是冲你发脾气,她只是在裴家受了太多的罪,回家才找到发泄的地方。我们要多体谅她。” 李春晴提心吊胆地问道,“你说,她会不会发现……” 童伯马上摇头,“你别胡思乱想,自己乱了阵脚。一切都等你到了米国再说。” 李春晴朝童伯望了一眼,只要他陪在她身边,她就没什么不放心的。多年之前,如果不是童伯陪在她身边,给她出谋划策,她压根没机会打败李春蕾,变成这个家的女主人。 童司韶与林斌他们约的是11点,不过她提前半个小时到达马术俱乐部。 马术俱乐部位于鹿山脚下,梨花湖畔,时值秋令,天清气爽,调教场内沙地白净空旷,已经有不少人在教练的指导下正在练习骑马。 童司韶向东栋马厩走去,住在那栋里的马匹全都是私人寄养的,而朝西那一栋,住的则是俱乐部自己养的马。 莉莉比童司韶还要早到一步,此刻与教练站在东栋门口聊得热火朝天。 教练一见童司韶来了,便夸她气色颇佳,还说她今天准得一展身手。 他们经过一间马厩,一匹粟色的高头大马正在来回踱步,童司韶路过时,它听到声音,侧过脑袋看了过来。 “裴少也很久没来马场了。”教练说道,“大粟粟都想他了,看起来心情不好。” 大粟粟是裴意然寄养在马术俱乐部的,它是一匹来自西班牙的纯血马,肌肉线条流畅,非常有力量感。 裴意然享受驰骋的快感,豪车名马,全要最好的。 童司韶停下来看了一眼,大粟粟带着疑惑的表情盯着她看。 她想了想,继续迈向下一间马厩。 下一间马厩里,住着一匹通身象牙白金色,气质高雅迷人的荷兰马,跟它的难兄大粟粟一样,它也在不耐烦地踱着步。一看有人来了,警觉地朝外张望着。 教练把它招过来,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你看好了,她是你的主人,这次可不要再把她摔了。” 马跟人一样,也会有脾气,不过很少会冲着主人发。上次它表现得太怪异,教练也是第一次见到。 事后,教练还想对它进行心理疏导,可它除了突然变得不认“主”之外,倒也没有其他的异状。真是怪事。 这时它压根不想理会教练,歪着脑袋,耳朵朝后扭去。 这是它生气的征兆。一生气,耳朵就向后扭去 “又生气了?”教练有些着急,笑着对童司韶说道,“可能你太久没来看它了,它生你气了。” 童司韶伸手,摸向它左侧耳朵,“小白,不许闹脾气。我知道你最乖了。” 小白浑身抖了抖,眼神迷迷瞪瞪的看着她,随即睁大双眼,把脑袋伸过来,顶着童司韶的掌心,仿佛想要她多摸几下。 几个人见它对童司韶亲昵的可爱模样,都笑了起来,教练说道,“这下好像认得你了。” 莉莉太过惊讶,几乎失口,“太神奇了,有时候动物真比人聪明的多。它究竟是靠什么认出你来的?” 童司韶不动声色瞥她一眼,“眼睛,它的眼睛比人还明亮。” 动物有许多本能,带着神性,是无法用目前的科学解释的,在这个方面也是普通人无法企及的。 打开马厩的门,童司韶亲自把小白牵了出来,牵到马场时,她将面颊贴着它的面颊,“小白,你真好,跟你的主人一样好。就你们记得我,念着我。” 小白温存地磨蹭着她,鼻息柔和,尾巴轻松地甩来甩去。 “走,我们到马场里跑一圈。” 尽管很久没骑了,但骑了一圈,所有的感觉都找回来了。 莉莉没有自己的马匹,又骑不了明皓养的纯血马,向俱乐部租了一匹褐色矮马,这样专门向游客出租的马匹,根本无法与小白相比,刚刚才跑出几十米,迎头就撞见兜了一圈的童司韶策马而来,她的身体自如地随着坐骑的跑姿而变换着姿势,一点都看不出很久没有练习而生疏的紧张感。 童司韶刚想收住缰绳,她的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向她飞奔而来。 第211章 赛马 马匹靠近童司韶的时候,奔势还完全没有减弱的迹象,直到挨到她身边时,马主才一勒缰绳,戛然而止。 童司韶回过头去,继而天地都随之颠了一下。 临近中午,天空更加开阔明亮。太阳提供的光亮慢慢地把赛马场变成一片欢闹的地方。 沙场上人来马往,接近休息区的过渡地带,有新手牵着马在溜哒,休息区野餐桌旁也坐满了人,他们一边进着小点心,一边谈笑风生。 离童司韶最近的地方,一位年轻男子骑着大粟粟的背上,穿着黑色小西装,白衬衫的领口从里面露出来,一条白色马裤,边缘塞入深粽色的马靴里。 线条简洁,优雅而帅气。 尽管童司韶见识过裴意然各种美貌的样子,却不妨碍再一次被他美颜暴击。 然而他那双多情的双眼,此刻却流露出陌生的表情。与童司韶对视的时候,瞳孔猛地收缩了下。 这时,一匹马从身后赶了上来,林斌勒住缰绳笑道,用电视剧里夸张的声调大声说道,“surprise,怎么样,我给你们的这份惊喜够不够大?” 看到他们一脸僵持的表情,惊讶道,“你们俩怎么回事,彼此看着对方发愣,好像不认识对方似的。” 童司韶先回过神来,把脸朝向林斌说道,“上次我们没比成,说好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比一场。你突然把意然哥约来了,难道你怕输,专门叫他来求情不成?” 上次童丽疑顶着她的身份联系林斌,是想说服林斌,让城头为童氏进行新一轮融资。她顶着裴少奶奶的身份对林斌低头示好,确实让他大为得意。 童丽颖知道林斌好出风头,喜欢从惊险刺激中寻找成就感,看不起甘于平凡的人,更看不起弱者。 于是将他约在赛马场,本想利用自己的魅力再次将他折服。 没想到小白当着林斌的面,把她摔了一个措手不及。童丽颖当场被摔得鼻青脸肿,只能马上就医,谈话也就没了后续。 这次童司韶约林斌的目的,恰巧与童丽颖的相反,然而林斌并不知情,他以为童司韶还是来找他帮忙的。 林斌回过头看了裴意然一眼,笑道,“裴少骑术了得,我辈当然望尘莫及。但是你还是不要逞强了吧,上次摔得还不够啊。这次要是当着裴少的面又摔了,他可是要心疼的,我也吃罪不起。” 自从flyd电动车面世并量化生产后,极大地带动本城的经济,肉眼可见,失业率明显下降,gdp也增长了。 本地分工厂落成典礼那一天,林郡长简直是笑不拢嘴,剪完彩与裴意然握手的时候,拉着裴意然的手不放,亲密得既像长辈,又像情侣,说了许多鼓励感谢的话。 此举就是风向标,林斌也意识到,他父亲对裴意然的看重,眼下他并没有足够的条件与裴意然争锋。 但他心里还是不服的,只是表现得不像以前那么肆无忌惮了。 事不关己,在旁冷眼看着的裴意然,终于笑了笑,“既然已经约好了,就不要因为我影响了你们的比赛。” 林斌有些意外地看了裴意然一眼,他见过裴意然如何庇护童司韶的模样,怎么说变就变了。 作为男人,林斌很有男人的觉悟,马上又给了一个了然的表情。 男人果然都没有好东西,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林斌仰着下巴看向童司韶,“裴少都开了口,那我只能得罪了。 童司韶笑道,“那就请林公子多指教了。” 林斌抬臂往前一指,“那咱们随便溜一圈吧,也不要太认真,看看谁的马脚力好,反正你们俩中午赏个光,我请吃饭。”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他今天骑着是一匹阿拉伯热血马,性情暴烈,奔跑速度快,比速度他赢面肯定大。 童司韶也知道,小白爆发力强,擅长碍障赛,比速度比耐力温血马天然就比不上热血马。 她瞥了一眼林斌的脚蹬,指着右边那条赛道说道,“光溜马有什么好玩的,来点有挑战性的吧。” 不待林斌回应,她一拉缰绳,双腿微微用力,小白会意,欢快地朝右边跑道飞奔而去。 裴意然二话不说,纵马紧随其后。 林斌没办法,只能催马跟上去。 比障碍赛时骑手所需要的脚蹬要比平时骑乘时短个四五个革洞,林斌没料到童司韶会突然提出障碍赛,没有换脚蹬,现在再提出异议,又显得太大题大做,输不起。 童司韶这个人真是古怪,有时傻得有一逼,有时又精得要命。 今天看起来,就像被精灵上身,又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样子。 比障碍赛的草场设在沙场的右边,专门为满足高级玩家的需求而筑的。 这时赛场上虽没有像正规比赛时一连设置12道障碍,但也设置了足够撩拨的六道障碍。 童司韶进入赛场后, 抬头看着远远第一道红白黑相间的单横木,俯下身子,抱着小白的脑袋咬耳朵,“小白,咱们今天争气点,好好表现,一定要把那个林斌比下去。” 她不是那种动不动就与人争强好胜的人,但今天的情况不同,林斌不是个纳谏从流的人,只有比他更强势,她的话才会对他有影响力。 小白仰起脑袋,兴奋地发出大声鼻息作为回应。 童司韶知道裴意然一直在不远处审视着她,但她不敢回头,生怕被他影响情绪。 她双腿一夹,小白迈着平稳的步伐,开始助跑,接着越跑越快,临近单横木时,一跃而起。童司韶配合着前倾着身子,以免压迫到马头。 一人一马,轻松跨过第一道碍障。 接着小白又加快速度,童司韶紧贴着马背,两者配合默契地又跨过第二道,第三道。 这时林斌也已经顺利跨过第一道,紧接着第二道双横木,第三道混合障碍。 此刻童司韶已经过了第五道,只剩下最后一道水障。 水障就是在障碍下额外放置一个水盘,让水的波动和倒影来干扰马匹和骑手的判断,从而考验他们临危不惧,随机应变的能力。 童司韶微微抬头,背部向前伸长,脚跟向下踩,上半身浮在马鞍上五公分左右,。 来自她身上那种勇气和力量感,马上感染了小白,只听它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声,腾空而起,四蹄飞扬,跃过障碍,完美地着地。 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声,还有人带头鼓起了掌。 真是漂亮! 她是今天第一个连跨六个障碍而没有出任何差错的骑手。 林斌一下子被分了神,在跨过第五道障碍时,提前跃起,待他臀部落下时,他的骑乘才跃起身子,马儿吃重,马蹄踢到一根横木,侧着马身将他甩了出去。 第212章 他没认出她来? 童司韶听到身后的动静,绕过来看了看。 林斌摔得并不重,他的教练和两个围观者已经将他扶了起来。 童司韶环顾四周,本能寻找裴意然的身影。 她刚才表现得那么帅气,裴意然也看到了吧?他应该会感到自豪吧。 找了半天发现,裴意然勒着马,背对着她,与几个人相谈甚欢,在她注目期间,始终没有回过头看上一眼。 这个发现让童司韶旗开得胜的喜悦一下子飞走了,心情变得郁闷。 裴意然应该早就收到那份离婚协议了,却没给出任何反应。 既没有来质问她,也不回复,据明皓说,他也没有向他打听过。 就像石沉大海,无声无息。 童司韶以为,裴意然至少会打个电话,向她确认一下。 他怎么就那么沉得住气,与童司韶预估的相去甚远,葫芦里也不知卖的什么药。 即使见面了,也生疏得像个陌生人,这么紧张的场面,就算是个围观者,也会为参赛者捏一把汗吧,然而童司韶却丝毫感觉不到裴意然流露出哪怕一丁点关心的模样。 难道裴意然没认出她来? 这样也好,不用害怕他出来碍事。 “童总,没想到你马术这么棒。”莉莉好不容易骑着小矮马赶到了。像这样的小矮马是专给青少年学习马术的,速度不会比人跑步的速度更快。 “说了,不在公司,不用那么正式,还是唤我司韶吧。” 莉莉笑道,“感觉司韶是裴少专用的爱称,平时我还是叫你cindy吧。” 童司韶无所谓,她现在与莉莉之间的关系比较特别,非亲非故,也算不上朋友,因为明皓的关系,勉强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唤她英文名,更合适。 林斌丢了面子,正在恼羞成怒责问教练,“你到底有没有每天训练它,为什么它最近变得不灵活了,这个低的障碍也跃不过去。“ 教练知道他输了就想甩锅,不想现在与他分证,把马牵走了,“它这两天不舒服,我先安抚一下它。” 童司韶下了马,将缰绳交给莉莉,“你帮我把它送到教练那儿。” 小白立刻将脑袋朝她依偎过去,发出抗议的声音。 童司韶张开双臂抱住它的身子,喃喃安慰,“小白,乖,今天我有事儿要处理,不过你放心,我现在回来了,有空就会来看你的,这次没带方糖,下次一定帮你补上。” 小白对她的话相当存疑,表现在张嘴咬着她的衣摆不放。 莉莉看不下去,拍拍马背笑道,“好了好了,走了,我带你吃点心去。” 童司韶走到林斌身边,换了副关心的表情说道,“林公子,怎样,要不要陪你去医院看看?” 林斌推开身边一个帮闲的,口气很冲地,“我压根没事。刚才那只是失误,你想比,我们可以继续。” 童司韶摇摇头,“你没有换脚蹬,再加上你的马不舒服,才让我捡了个便宜。既然这样,这次就不算吧,等你的马休息好了,你也准备好了,我们再比一次。” 林斌一愣,没想到她竟当面讲出原委来。 没换脚蹬一事,他觉得被童司韶摆了一道,输得不甘不愿,但身为男人,他又不能当众澄清,怕被人笑话与女人计较这些,真是输不起。 这次本来输得彻底,被童司韶这么一圆场,心里舒服很多,林斌指着他的马说道,“我的奥斯是阿拉伯纯种马,在赛马比赛中得过三次大奖,比裴少骑得那只跑得更快,这次若不是它不舒服,也不会踢到横木。” 林斌原来骑的也是一匹温血马,听说裴意然的骑乘是一匹英国纯种马后,为了较劲,马上也购了一匹阿拉伯马,但阿拉伯马性子有些烈,始终没办法与他培养起默契。 童司韶指着休息区说道,“你擦伤了腿,还是坐车过去休息一下吧。” 马术俱乐部有专门载客的观光车,在各大马场、休闲娱乐区、别墅城堡间往返穿梭。 林斌带着错愕的表情,抬头看向一边,“你不等等你的老公?” “等他干什么?”童司韶笑道,“干嘛要去破坏他的桃花运?” 林斌逆着光,眯着眼睛看了裴意然所在的方向一眼,“你这话说的。那个人是裴少的表哥顾海吧,另一个看着像南希,还有一个辣妹以前没见过。我们过去打声招呼吧。” 林斌跟顾海所处的圈子有交集,偶尔也一起玩过,他不介意现在过去向那几个人套个近乎。他父亲林郡长经常对他耳提面命,让他与这些世家子弟一定要搞好关系,不管以后用得着用不着。 童司韶说道,“林公子,你明知我有事请你帮忙,这是找借口推脱的意思?” 林斌略微一怔,随即向身边那帮人挥挥手,“我有事,你们先去北楼的西餐厅等我。” 童司韶走到观光车专用的滑道旁,叫停一辆观光车,招呼林斌一起坐车。 到了休息区,他们挑了靠边的一张餐桌,点了两杯咖啡。 “现在可以说了吧,有什么事你连裴少都不找,却来找我?”林斌从野餐桌上拿过一包香烟,抽出一根夹到指间,用一种自以为颇有魅力的眼神盯着她看。 童司韶端起一杯咖啡喝了一口,“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听说我爸妈离婚的事惊动了上头,你们连夜开会,想要对他们进行管制?” “没那么严重,谈不上管制。”林斌点燃香烟,缓缓吸了一口,说道,“不过你们这些人也闹得太不像话了,上头可能会出红头文件。” 这段时间童爱国离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确实引起上头的注意,郡高层还特地开会讨论这件事,多方意见不太统一。 一部分意见认为,童爱国虽是白手起家的企业家,但是也吃过不少政策红利,当初没有国家的支持,也不会成为大型企业。因此他不会傻到,做出什么祸国殃民的事情。 另一部分意见认为,童爱国发家致富后,早就异化成唯利是图的资本家,这样的人必定必定会置国家利益于不顾,为了敛财铤而走险。 还有一部分意见则认为,不管童爱国此举有什么阴谋,现在都不宜打草惊蛇,免得激他做出破罐子破摔的事情。童氏如果此时宣布破产,千万人的血汗钱都将打水漂,社会影响力巨大,留下不可挽留的损失。 他们讨论的结果决定,先派人将童氏父女暗中管控起来,静观其变。 林斌作为城头的主要负责人,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童司韶联系上他的时候,他便将消息透露给裴意然。 裴意然与童司韶之间夫妻不睦的事情,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不过圈里圈外的人也都明白,既然是政治联姻,夫妻感情本就不是衡量婚姻是否续存的标准。 关键还在于,利益解绑后,哪一方损失更大。 裴童两家联姻,裴家等于扶贫方,如果裴家撒手不管,童氏雪上加霜。 这不是政府高层所希望看到的局面。 童司韶追问,“什么红头文件?” 第213章 他值得她用更美好的方式对待 林斌倒也不瞒童司韶,他这次来除了从童司韶那里打探消息外,也不介意向她漏露点风声,双方利益牵扯太深,一方落马,另一方也挺难收场的。 “以后你们这些人的日子没那么爽了,负债率超过总资产的70%的不许再融资了。你们童氏去年的负债率已经超过80%了。”林斌边弹着烟灰边解释。 童司韶听到这个消息,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林斌看她一眼,“不过,你们有裴氏给你们兜底,大概率还是可以翻身的。” 上头之所以没有马上对童爱国出手,也是基于裴氏兜底的份上。童氏的窟窿再大,有裴氏兜着,总不会出大事情。 童司韶没有马上接话,而是扯开话题,“红头文件什么时候出来?在那之前,我们想再进行一次融资。” “来不及了,这个月月底就会官宣。”林斌眯起眼睛看着她,不无嫉妒地说道,“你怕什么,裴少目前的个人身价至少达几千亿吧,让他个人借你几百亿,小意思。” 童司韶露出为难了表情,欲言又止,“他是他,我是我……” 林斌状似漫不经心地笑道,“你怎么一副这样的表情?难不成真像外界传闻的那样,裴少有了新欢,打算与你离婚不成?” 童司韶脸色一变,又马上笑着说道,“那倒也不是,意然哥他……还是爱我的,只是裴氏有太后在,他横竖不自由,哪像你,在城头你就是天皇老子,你爸都管不着你。” 林斌“哈”地一声笑了,看起来被拍得很舒服,“我以为就lisa嘴甜,没想到你更会说话。以前怎么看不出来呢。小看你了。” 童司韶见他主动提到童丽颖,垂眸说道,“姐姐有福气,男人都喜欢她,爱她。不比我,是个没人爱的可怜虫。” 林斌与童丽颖数度春风,此刻想起这件事,还有点洋洋得意。 童丽颖在床上跟在客厅里一样热情风骚,他们在那方面很和谐。林斌不明白,童丽颖为什么对裴意然恋恋不忘,有一回,他们在贤者时间里聊起这件事。 童丽颖爬了起来,倚着床头点燃一根事后烟,“我们是同类,我以为你会知道我的感受,我们都喜欢征服别人。越是难以征服的,越有成就感。” 听了此番高论,林斌并没有感觉到被冒犯,反而有惺惺相惜感。 终于有一件事是他能做到而裴意然做不到的。 林斌看着眼前这位越来越有气质的裴太太,心里寻思着,如果这个女人能与他春风一度,那就更好了。 裴意然身边的女人,最终都会臣服于他这个想法,实在太美妙了。一时间,色迷心窍,几乎忘了正事。 “怎么会?如果裴少不喜欢你,怎么会宁可娶你,也不要lisa?你身上必有过人之处,才让他愿意下娶。” 他端起咖啡杯,细细嗅了一口,眼珠从眼帘下露出来,不怀好意扫了一圈童司韶。 他的动作,仿佛在嗅的不是咖啡,而是童司韶的肉体。 童司韶被他恶心得直起鸡皮疙瘩,特么地真是个普信男,仗着自己那一点家世,以为女人都会败倒在他的石榴裤下。若不是他还有点用处,直想当场剥他。 她面上却像是被戳到伤心事,不免红了眼圈,像个怨妇似地。 “你错了,意然哥他真心喜欢的是姐姐,而不是我。他娶我,不过是贪一时的新鲜,他……” 林斌还没来得及说话,背后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裴太太,我劝你谨言慎行,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 裴意然拾阶而上,不知何时,他也到了休息区,呼吸微喘,像是赶了一段路。 林斌赶紧起身,往他身后看了看,拉开另一张椅子,“顾海呢?没一起过来?” 裴意然无视一切经过他,走到童司韶身边,不动声色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拉了起来,“抱歉,我有事找我太太,失陪。” 林斌有点心虚,没露出半点不虞之色,主动让到一旁,“哎,我傻了吧,没注意自己当了电灯泡。你们夫妻是该聊聊,把误会解释清楚,免得上上下下谁都不放心。” 一回味童司韶的话,林斌头一个开始不放心,放出最后一句,一语双关敲打童司韶。 童司韶身不由己,被裴意然拽着往别墅城堡区的方向走去,离开喧嚣的人群。 他们走在一条通往城堡别墅区的捷径上,午后的阳光照得她身子暖酥酥的,随着喧闹声离他们越来越远,四周显得更为平静。 在见到身边这个男人之前,童司韶已经给自己做了许多心理建设。 为了他好,无论如何,不能再重蹈覆辙。 只有对他狠心到底,才能让他免于沉沦。 现在除了感受到身边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温度外,她的脑子放空了,时间也停摆了,直到裴意然将她带进一间城堡别墅门前,她才突然醒悟过来。 童司韶挣扎了一下,没能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她用手撑着门,沉声说道,“裴意然,放开我。” 裴意然对此没有表示,只盯着她的脸愣神,没有任何字眼可以形容他的感受,这段时间美梦噩梦交替更迭,活得生不如死。 哪怕到现在,他也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 他抬起左手,摸了摸童司韶的脸颊,继而翻过手背,又触碰了下她的耳廓,而后停了一会儿,低头观察双手的变化。 掌心没有发红,手背也没有起疹子,他双眼潮湿,猛地低下头,吻向她的额头。 童司韶向后仰着脑袋,当熟悉的温暖的唇瓣停留在她的额间时,她忍不住全身战栗,脑袋嗡嗡嗡直响。 她不明白,在赛马场上还视她如陌生人的裴意然,为何又做出此等亲密的举动。 他的舌尖轻轻探寻她的眼皮,接着沿着鼻梁上下滑动。 隔了半晌,童司韶清了清嗓门,“你别这样,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谈谈。” 裴意然挪开嘴唇,吸了一口气,但没放开对她的箍制,“回来多久了?” 童司韶眨巴着眼睛,“昨天刚从欧洲回来。” 裴意然不快地把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伸手抚摸她的腰际,“上次摔下来的时候,腰是不是被扭到了?起跃时为什么身体向左倾斜?” 童司韶的马术是裴意然手把手教的,别看平日里他宠爱她,纵容她,到了马场上,对她的训练却比教练还严格,从上马的姿势到骑马的动作,都要求她一板一眼按规定练习,不许偷懒,也不许耍小聪明。 看童司韶行云流水般足以媲美正规骑手的骑姿,就知道非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裴意然用心良苦,功不可没。 但刚才变换姿势时,她的身子却微微向左倾斜,动态之下,差别细微,旁人压根看不出来,却逃不过裴意然的法眼。 他的表情依旧那么担忧,语气还是那么温柔,就像中间没有隔着数月分离似的。 童司韶鼻子发酸,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他待她更好的男人 了。 他值得她用更美好的方法对待。 “没,没事。早好了。” “还要逞强。”他叹了口气,轻轻移动手掌,帮她做起按摩,一边低声解释,“我没想到她会突发其想去骑小白,更没料到小白认主,把她给摔下来,让你的躯壳受了伤,下回不会了,我会……” 那双大手带给她的感觉太熟悉了,一阵阵灼热从腰际传遍全身。 童司韶咬紧牙关,试图推开,“我真的没事,你先放开我。我们聊一聊。” 第214章 为什么突然想离婚? 裴意然一动不动,两人相视而立。 童司韶能感觉到他的身体绷紧了,黑色的瞳仁微微收缩,她怕自己失去力量,用力抓住他的手腕,一口气说道,“离婚协议你看过了吧,我净身出户,你没什么任何损失。赶紧签了寄给我律师。” 裴意然反握着她的双手,用力到骨节发白,“为什么一回来就联系明皓,而不是我?” 童司韶不禁挣扎,“疼!松开我。” 裴意然忍不住挪开视线,他最受了她这种表情,生理直接起了反应,他放松手上的力道,但仍扣住她不放。 他问,“为什么突然想离婚?” 童司韶冷着脸说道,“你亲口说过,你不爱我,你爱的人是童丽颖。” 裴意然盯着她看,露出略有所思的表情,“你因为这个生我的气?回来了也不告诉我?自己一个人跑去老人圣诞村疗伤?” 他连这个都查到了?童司韶清了清嗓门,“我去芬兰开会,只是顺便逛了当地名胜。我也没生你的气,只是想通了。你不爱我,我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你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去追童丽颖了。”停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追南希也可以。喜欢谁就追谁。” 裴意然困惑,“这就吃醋了?怪我刚才冷落你?你也不想想,你突然回来,也不跟我知会一声,我总要花点时间确认一下吧。” 童司韶臊红了脸,“不是吃醋,我是认真的。你在童丽颖的病床前,亲口说过,你会等她一辈子。” 裴意然回忆了片刻,眼底露出又惊喜又难过的表情,“那个时候你就在我身边了?你一直留在我身边对不对?那些梦不是梦,你确实跟我在一起。” 他一想到为了掩人耳目说过的那些负心话,有些慌了,童司韶有多在乎忠诚的品质,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一旦他出轨,不管是精神还是肉体,她都绝不会原谅。 “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在婚礼上莫名失踪了,同时,童丽颖却变成了植物人,两者之间发生的时间太凑巧,我想你的失踪肯定与她有关系,所以我才放出那样的话,我当时不知道你留在我身边,如果知道,总之,对不起,我……你……”他紧张得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童司韶看到他眼尾发红,手指微颤。 他总是这样,把她往好处想,把他们之间的事情往好处想。 分明不需要那么卑微,为了挽留她,还是愿意放下身段,放低姿态。 道歉和伏低做小是他最不擅长的两件事,但是在她面前,他总能无师自通。 童司韶一下子打断裴意然,“裴意然,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压根就没失踪过,是你在婚礼上抛下我,去找童丽颖。我们之间……” 她还想把狠话说完,裴意然用了一个动作让她彻底闭嘴。 他把手伸到她面前,掌心朝外,接着翻转过来,继而俯下脑袋,微启双唇,让她看清他棱形的唇瓣。 没有过敏!触碰过她的双手和双唇一点过敏的迹象都没有。 裴意然凑到她眼前,盯着她认真问道,“你不会以为我连小白都不如吧?它都知道谁是它的主人,难道我这么逊色,连自己的妻子也会认错?” 童司韶感觉到侧颈上方他温热的呼吸,还惊慌地发现自己眼眶发潮,像是要落泪。 她压低声音,装出恶狠狠的样子,“留在你身边有什么用?我们甚至连同床异梦都称不上,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裴意然解开小西装扣子,又解开衬衫扣子,童司韶心跳加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顶得住美色诱惑。他总说她无厘头,但有时他无厘头起来,更让她招架不住。 “这是你弄的吧?”裴意然指着锁骨上的一片青痕问道。 她看了一眼,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那是她吻的,她在还魂的前天夜晚,拼命吸吮着他的锁骨,他的胸部,以及其他敏感的地方。 “不懂你在说什么,婚后你不想碰我,也不许我碰你。这些伤痕八成是你做了春梦,自己用手弄出来的。”童司韶不得不提高声音以掩饰心虚。 裴意然微微笑着,“是的,我们是一起做了春梦。在梦境里,你又占我便宜了。” “胡说八道。” “谢谢你留下来陪我,没有抛弃我。”裴意然伸手摩挲着她的脸颊。 他痴迷的眼神,温柔的抚摸,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蛊惑,她就像被人点了穴,全身无法动弹。 两个人默然相对,直至远处传来一阵欢笑声。 从树丛里钻出一群人,沿着喷泉旁的通道走了过来,他们是一群骑完马回来准备到烧烤区烧烤的玩家。 裴意然马上推开房门,将童司韶拉了进去,返身关上房门,并将她抵在房门上。 他们彼此拥着对方,身体紧贴,互相传递着热量。 裴意然的视线落到她脸上时,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瞳孔深处汹涌。 他低下头,热切地吻上她的双唇。 她承受着他的热吻,以及随热吻而来的激情,心里充盈着难耐的欢喜。 迷醉昏沉中,门外传来的爆笑声惊醒了她。 她不能,她不能再这样放任自己了,她要远离裴意然,这对他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还没有等童司韶推开裴意然,他已自动移开了嘴唇。 “还是没进步。”裴意然低声咕哝。 童司韶的手指动了动。 他以前就是用这种激将法,激起她的好胜心,让她主动对他出手。 童司韶知道自己回来的事,瞒是瞒不住了,只好换成b计划。 她狠狠心,用力推开裴意然,“我回来了又怎样?我们没有缘分,不可能在一起了。” 裴意然凑过脑袋,眼底闪着星星,“谁说我们没有缘分?你就算离魂了,也还留在我身边,我虽然不知道你的存在,但对你的存在有感知,这还不能证明我们的缘分吗?” “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已经不爱你了。我想明白了,除了生死,并无大事。在你身边太危险,我要离开你,好好活下去。” 童司韶说完,转身就要推门而去。 “那这是什么?”裴意然在她身后突然提高了声音。 她忍不住回头,不知何时裴意然的手里多出一张贺卡,字迹太小,压根就看不清,但她知道那上面写着什么。 to my husband 裴意然,愿你在每一个日子里都平安健康,心想事成。 from your wife for ever 童司韶。 童司韶写完这张无处可寄的贺卡,又舍不得丢掉,就把它藏在化妆包里,不知怎么落到裴意然的手里。 裴意然往前走几步,在她的面前小心地用手指摩挲上面的字体,似要叫它出来说几句,让她再相信他一次。 童司韶抬眉看他,结婚后的男人一般会渐渐发胖,继而变得油腻。但他得天独厚,痛苦反而精雕细琢了他,让他拥有男性成熟魅力的同时保持住干净的少年感。 她做错了一件事,不该将天神拉下神坛,只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她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了,童家需要她顶锅,就算她搞倒童爱国夫妇以及童丽颖,永久性地夺回自己的躯壳,也难逃牢狱之灾。 她眼下的身份是童氏的ceo,童氏所有的不法行为,她都难辞其咎。 但裴意然是无辜的,不该受她牵连。 他年轻美好,有大好前程,不该摧折在她的手里,与她一起烂掉。 永不凋零的才能叫高岭之花。 想定了,童司韶抬头凝视着裴意然,用一种平缓而冰冷的决绝口吻说道,“裴意然,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留在这个世界,不是因为你,而是李翔荣。你救不了我,他才是我的真命天子。你一定要我魂飞魄散才甘心吗?” 第215章 又是一条毒蛇 童司韶从城堡别墅区出来,站在栅栏旁打了个电话给明皓,将刚才的情况略略跟他聊了几句,让他赶紧过来。 “你有时间的话,过来接一下然子,我担心他现在这种情况,自己开车不安全。” 明皓在对面只是叹了口气,也没再问。 继而童司韶又分别知会了马场教练和莉莉,莉莉听说明皓要来,当然乐于在马场等他。 童司韶没有特地联系林斌,她已经将利差的消息透露给他,他又是亲眼看着她被裴意然不愉快地带走,如果林斌足够机灵,接下来他应该有所行动。 收线后,童司韶穿过林间捷径,走到停车场。 现在她只想找个地方单独待上一段时间,裴意然的表情瞬间煞白的画面一直停留在她的脑海里。 他轻微但难以根治的厌食症会不会复发,好不容易治好的失眠症会不会又会复发? 他一怒之下会不会又跑去赛车? 他吻她的时候是多么激动啊,激动得全身都在颤抖。 他那么高兴地跑过来,没想到她却朝他当胸刺了一剑。 童司韶走到街沿旁里的停车位上,打开车门坐进去,抽出纸巾摸了一把脸,她正想把脸趴在方向盘上,突然有人扑到车窗上,拍着窗子,大声向她说着什么。 童司韶吓了一跳,通过窗户看清来人时,就像一盆冷水往头上淋了下来,瞬间将她拉回现实里。 在这种地方还能碰到张宏利,显然不是偶然的。 童司韶不打算理会他,但张宏利一直拍着车窗,并指着她放在储物柜上的手机提示她看一眼。 李春晴给她的微信留了条语音,说张宏利在停车场里等她,让她回来的时候把他也一起捎回来。 李春晴与童爱国一同从山旮子里出来的,在某些方面很有共同语言,比如重视家庭观念,比如重男轻女。 当初李春晴的哥哥没本事,除了吃喝嫖赌,还会打老婆,最终把老婆孩子都打跑了。 他老婆离家出走后,一气之下连儿子的姓氏都给改了,随自己姓张,几乎是一个人把孩子带大。 李春晴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觉得李家的孩子改成嫂子的姓氏很丢脸,哪怕知道张宏利不争气,也一门心思提携他,巴望他能将姓氏改回来。张宏利答应她,等他母亲死后,就改回父姓。 但李春晴咽不下这口气,就想当着嫂子的面办成此事,一雪前耻。张宏利知道她的心思,这些年就拿这件事吊着她,从她那里捞来不少好处。这次张宏利又放下诱饵,说李春晴如果带她一起出国,就马上就改回父姓。 李春晴自然巴不得,她也想多带几个亲人一起出国,免得在国外落单。 李春晴就像许多没有文化没有生活目标的老人,身边一刻也离不了人。让她一个人待上一两天,她就不知道怎么生活。她不懂自由为何物,也不需要。 童司韶还不想打草惊蛇,只能打开副驾那侧的车门,示意张宏利上车。 张宏利一上车就开始抱怨,“表妹,你上次说等你回来了,就让我回公司上班,继续当我的保安经理。你回来这么久了,也没有联系我,这事算黄了吗?” “去澳门又赌输了?把房子都抵押了吧。”童司韶板着脸,没给他好脸色。 “有赌未必输,我也没想到我的运气这么差。”张宏利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姑妈的事,我全知道了。姑妈说出国之前,会通知我,让我陪她去。回公司的事我也就不要求了。” 童司韶没有搭腔,眼睛一直盯着前路,加快了车速。 自从上次张宏利被裴意然“警告”之后,童丽颖也不敢与他走得太近,怕裴意然对她更加反感。 另外,童丽颖意识到,以前张宏利以小混混的身份,在威胁利诱哄骗童司韶原主时还能派上点用场,但今时不同往日,穿越过来的童司韶头脑冷静,思维清晰,行动力强,已经不是这种只会耍下三烂手段的混混能摆布得了。 童丽颖对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一向弃之如敝履。 所以童司韶现在用这种态度对待张宏利,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一路上她将车子开得飞快,在靠右转弯时,反而加快速度,漂移而过。 张宏利直觉挡风玻璃上面的天空,和两侧的树木,以令人晕眩的速度飘移而过,虽然绑着安全带,却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甩来甩去,平时看起来很结实的安全带,现在却显得纤细脆弱,随时会绷断似的。 张宏利犯起恶心,腿肚子直哆嗦,颤抖着声音,“表妹,你你开慢点,别开这么快,要出车祸的。” “怕你就下车。”童司韶不以为意,她一踩油门,车子转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快速滑过弯道。 张宏利不敢再吭声,一来是怕被童司韶丢下车,二来怕一开口就会呕出来。 童司韶将车子开进前院,在右车道上停了下来。她看了脸色发白的张宏利一眼,“真没用,赶紧下车,别吐在我车上。” 张宏利下车后,倚在一棵树下翻江倒海,直呕得眼泪鼻涕齐流。 童司韶泊好车,下车走到他身边,“喂,给我小声点,你想让我妈听见?” 张宏利含糊不清,“纸巾!” “麻烦!”童司韶打开化妆包,掏出一包纸巾丢了过去。 张宏利收拾好后,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打开,递到童司韶面前。 “表妹,抽根烟。这个牌子是你喜欢的。” 童司韶睨了烟盒一眼,摇摇头,“你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连假烟都抽。”她返身打开车门,从车里储物柜里拿出一盒高希霸宾利雪咖,打开,抽出两根细细的雪咖,一根丢给张宏利,一根叼进自己的嘴里。 “抽抽看,这才是真的。” 分明是女士雪咖,张宏利也无所谓,拿出打火机,拢起双手,先替童司韶点上,又替自己点上了。深深抽了一口,说道,“真品的味道果然不同。难怪我那盒卖得那么便宜。” 童司韶背倚着车门,在那里慢慢吞云吐雾,她眯着眼睛望着虚空,表情冷艳,性感的红唇一张一翕,在烟雾缭绕中,她美丽的面容添加了几分性感和神秘。 张宏利忍不住看呆了,他忍不住往前倾过身子,童司韶抬起右腿,一脚踹开了他,“表哥,看清楚我是谁。” 张宏利脸皮再厚,也不禁讪讪说道,“你现在不是顶着她的脸吗,差点给忘了。” 童司韶不鸟他,嘴里叼着烟,转过身走向屋子。 第216章 他受了刺激的结果 童司韶踏上院落前的台阶时,看到右侧一扇窗户上,映出童伯的倒影,他躲在窗外,正观察着她。 童司韶佯装没发觉,动作很酷地将雪咖从嘴边挪开,从嘴里慢慢吐出一口烟,接着踩着风情万种的步伐从门厅进了大厅。烟漫过客厅才渐渐消散。 客厅中央摆着一组沙发,往常这个时候,李春晴一般会坐在长沙发上与童伯他们打牌。她现在不方便出门,只能找身边的佣人充当牌友,以打发时间。 有个帮佣走过来,童司韶含糊不清地问道,“太太去哪里了?” “她接到老爷的电话,回房间里接。” 童司韶不再说什么,往二楼走去。 等她的身影从二楼的走廊处消失不见了,张宏利走到那扇窗户前,对着站在窗下的童伯悄声说道,“没错,是小颖。” “你这么有把握?” “你刚才没看到她飙车的狂野模样,只有我表妹才敢那么开车,飙车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没几个女人有那胆量和技术,我见过那贱人开车,中规中矩,比表妹差远了。” 张宏利见童伯面露怀疑不大相信他的模样,连忙拍胸脯打包票,“除了飙车,她连抽烟的姿势都跟小颖一模一样。除了小颖,没人能把烟抽成那副美样。你信我,错不了,错了,我负全责。” 童伯回过头往楼上看了一眼,表情仍不置可否,“你看到她骑马了吗?” 一提这事,张宏利更气,“我又进不去,怎么看?” 自从裴意然放话后,他就成了这些高级场所的黑名单。今天他也只敢躲在马场门外等童司韶。他恨裴意然,但更恨童司韶,巴不得她魂飞魄散,不得沦回。所以童伯让李春晴一联系他,他立马就来了。 童司韶走进自己的房间后,仍然叼着那根雪茄,她打开冰箱门,从里头翻出一瓶喝剩的红酒,从嘴里取下雪茄,往那里灌了几口红酒,然后走进盥洗室,捻熄雪茄,将它丢到水池里,抬头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 她用从明皓那里拿来的微型探测仪仔细查过,只有这里没有装摄像头。 她知道因为那碗粥,更因为她对李春晴的态度,让童伯对她起了疑心。 童伯是条毒蛇,一直帮着童丽颖欺负她的寄主。童司韶并不怕他,但她手头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先稳住他。 童司韶以前以为童伯就像旧式小说里那些为虎作伥的奴才,出于愚忠才做尽坏事,从没有怀疑过他与李春晴之间的关系。 但在生死关走了一遭后,对于腌臜事,她心里变得雪亮。 这次回来,童司韶一眼就看出,童伯与李春晴之间存在着不太正常的关系,他对童丽颖的态度也很可疑,太在乎了,就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 童伯和李春晴之间难道还有其他的猫腻? *** 半个小时后,一辆flyd游鹰新能源自动车,开进郊外一座私家花园,沿前院台阶前停下,裴意然推门下车,大踏步上台阶往屋里走去。他还穿着那身骑马装,右手手背血迹斑斑,袖扣也丢了一粒。 候在阶下的小杨,看到他这副模样,愣了下。 “裴少?你的手受伤了,我叫林医生先帮你包扎一下。” 小杨紧追在裴意然身边,小心翼翼看着他的脸色。裴意然脸色苍白,眼神漆黑,幽深处闪出两簇幽火。就像黑洞洞的深渊有人点起鬼火,光影明灭,阴森可怕。 裴意然没应,大步走进右侧敞开的房间,房间的布局与童司韶附在裴意然身边时见过的一模一样。 天真大师浑身插着医疗器械,毫无知觉得躺在床上。 裴意然走到床前,拉了张椅子坐下,伸出右手,将他的氧气罩摘了下来。 林医生端着一盘消毒疗伤用的药品走到裴意然身边,裴意然靠着椅背,双腿交叠,伸出右手,让她治疗。 不一会儿,病人呼吸急促,脸上血色全褪。 裴意然身子前倾,声音平静而冷漠,确信无疑,“我知道你听得见。你自己爱而不得,也害我爱而不得。你害司韶这笔账,打算怎么办?” 左手伸出,轻轻一扯,扯掉插在病人手背上的吊瓶针头,停止蛋白质的供应。 看着病人面呈死灰之色,呼吸越来越弱,裴意然笑了笑,“你把自己躲在深层意识里,就可以逃避惩罚了吗?” 他凑近些,吐字清晰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暗中保护你师姐是我两个舅舅?告诉你,我妈保护不了她,我舅舅也同样保护不了她。” 病人浑身痉挛,嚅动雪白双唇,挣扎着像要醒过来。 裴意然右手上指节的肌肉破损撕裂严重,无一节幸免,就像他一拳打在什么硬物上,被震裂了。林医生帮他消毒,还担心他呼痛,他却没什么感觉似的,一直专注地盯着病人,观察病人的反应。 林医生处理完伤口,端着药盘子撤回门口,碰到被拦在门口的南希。她刚从马术俱乐部赶过来。 “裴少在里面吗?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有血迹?” 林医生摇了摇头,侧身走了出去。南希看不到病房里的情况,急得冲里头喊道,“然子,你别冲动,你要想想童司韶,她不希望你干犯法的事。” 小杨轻声说道,“裴少,我去处理。” “不用!”裴意然顿了一下,瞳仁里两道旋涡往黑暗处转去,说道,“让她进来。” 南希进去时,看到裴意然用左手关了空调,将遥控器随手丢在床尾,那只露在白色衬衫袖口外面包着纱布的手,搭在病人的咽咙上。 “然子。你不要冲动。还是让我来吧。”南希走到床边,低头查看病人的情况。 病人全身都在打颤,像是要挺不过去了。 “不行,他需要氧气。”南希伸手要去拿氧气罩,却被小杨制止了。 南希望向裴意然,用维护自己职业尊严的语气,“然子,我是名医生,我的职业道德不允许你这么对待我的病人。” 裴意然坐在那儿一动不动,面容冷漠得像尊石像。 南希继续劝说,“如果他死了,童司韶也回不来了。” 裴意然这才抬眉投去冷冷一瞥,“你真的这么关心司韶吗?”语气淡淡的,却让人感觉到寒气袭人。 这话问得南希微微失色,她的心思藏不住了,她是在假公济私,打着为童司韶的名义,拖延天真大师醒来的时间。只要童司韶回不来,她总有机会趁虚而入。 “我关心你,不希望你犯法。”南希干脆承认。男人都有虚荣心,不忍心为难爱自己的女人,哪怕他并不爱她。 “我请你来,不是让你骚扰我,你应该清楚自己的位置。这次如果他还醒不过来,你们一起滚蛋。”裴意然目光冰冷,声调里没有半点情绪。 南希的脸色一下子白了下来,与床上的病人有一拼。 而病人却开始悠悠转醒,先是咳嗽一声,接着睁开双眼。 裴意然回望病人,笑意凉薄,“你看,他不是转醒了吗?” 第217章 她心疼 关于报批财务报表一事,童爱国比童司韶预估的还急不可待。童司韶按下报表还不到一周,他便吩咐董秘筹备董事会。 周一早晨十一点左右,童氏大楼24层会议厅的门打开了。 参加完例行会议的高层管理,陆陆续续从里头走了出来。 两位高层管理兼董事刚走到门口,就被候在门外的董秘叫住了。 董秘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个信封,分别递给他们。 他们看到那熟悉的信封封面,了然,顺手接过随口问道,“这次几号开?” “25号。” “董秘辛苦了。” 董秘门里张望,诧异道,“童总呢,已经走了?” “没有,她到小厅按电话。你在这里等一下吧。” 两位董事陪董事闲聊了一会儿,看到童司韶从里头出来,便先行撤退了。 董秘迎上去,童司韶一见他就问,“童董在办公室吗?” 董秘压低声音说道,“证监会今天约童董喝茶,童董没有告诉你?” “我这两天跟我妈在一起,她闹得厉害,不得不先安抚她。爸爸怕我担心,没有多谈。我以为是例行公事。”童司韶拧了一下眉,也压着声音说道,“证监会也真是的,听风就是雨的。” “童总别担心,童董什么风浪没见过,这点事难不倒他老人家。”董秘笑道,话锋一转,“童夫人最近身体如何?最近忙,我也好长一段时间没去拜访她老人家了。” “那是,说到底童氏真正的扛把子还是我爸爸。”童司韶各自接话,毫不慌乱,“我妈啊,身体没毛病,就是有点心病。没事,她是个小女人,就爱闹腾。” 又寒暄两句,董秘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个信封,递给童司韶。 童司韶也没有打开,问了跟那两位董事一样的问题,“几号开?” 董秘说了以后又说,“证监会催得紧,李总监跳脚了,你又去欧洲出差,他就找上童董,童董一听急了,立刻下令开,我说这次不一样,另添了三位重量级的董事,要按流程走,这才稳住童董。” 童司韶压下财务报表不批,财务部李总监只能找上童爱国。 董秘接到童爱国的通知后,还打电话提醒李总监,让他先征求一下童司韶的意见。 李总监没太把这当一回事,召开董事会都是例行公事,走个过场,最后不都由董爱国说了算。 但董秘不一样。 因为sus的尽职调查报告,董秘与童司韶打过几次交道,他也看过童司韶提交有关撤资的议案,其内容之详实,证据之充足,理论之凿凿,不亚于专业人士。 董秘当时对童司韶便有很大的改观,在所有人都看好童丽颖的时候,董秘却觉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童丽颖这个人看起来雷厉风行,手段多样,但是她好大喜功,许多重要的细节反而容易被她忽略。 童司韶不一样,她既有大局观,又非常注重细节,甚至在精细处,还跳出常规思维,尽显高瞻远瞩。 董秘也一改最初对童司韶不咸不淡的态度,尽量表现出亲与力,充当一个和佬事,顺便也拉拢童司韶。 童司韶拿过信封,顺手递给莉莉,董秘却又拿出一张信封笑道,“请将这张通知函转交给裴总。” “嗨,董秘,你这是忙糊涂了吗?打电话联系他秘书,给个地址寄过去。我又不是邮寄员。”童司韶笑道。 “已经联系过了,就是裴总秘书让我转交给您。”董秘一脸为难,“童总,你们是一家人,就不为难我了。” 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童司韶示意莉莉接过来,“董秘啊,我还以为我的架子有那么大,让你亲自候在门口送通知函,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要我跑腿来着。” 董秘连称不敢,说了一堆捧场的话。 晚上童司韶没回李春晴那里,而是去了君临森域。裴意然并没有取消掉她的掌纹密码,开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两双崭新的情侣拖鞋并排放在玄关地毯上。她快速打开鞋柜,里头的拖鞋也全是崭新的。 楼下楼上逛了一圈,发现大部分家具和厨房用具也被换掉了,红木沙发换成紫檀的,看起来更为幽沉。 裴意然不在家,童司韶将那张通知函放在他的床头柜上,转身间,瞥见床头枕边叠着两份材料,很眼熟,拿起来一看,果然是她签过的那份离婚协议。 纸张有些皱了,像被人经常拿在手里翻看,尤其最后那一张,她的落款处沾了半枚手印。 童司韶摸着那枚手印发起呆来,直到手机传来新消息的提示音。李春晓又给她留言了,还问她最近是不是很忙,都没空回她的消息。 童司韶直接锁屏,将手机塞回口袋,从衣帽间里拿出一个行李箱,打开衣柜,开始收拾衣物。 两人真正在一起后,她晚上基本都睡在这间主卧里,除非跟裴意然吵架,才偶尔赌气搬回自己的卧室。 她相信,这里的衣服童丽颖一件都没有穿过。她一边整理,一边回想心事,不知不觉时间就溜过去了。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她听到大门被人打开,脚步声从门厅一路来到卧室。 裴意然直接走到衣帽间门口,童司韶回头看他一眼,若无其事的说道,“回来了。童氏25号开董事会,通知函放在你床头柜上了。” 裴意然看她一眼,不置一词,自顾自地解开风衣,露出一身黑衬衫黑长裤,继而转身到厨房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又回到衣帽间门口倚着门框慢慢喝着。 童司韶收拾行李箱,推着它走到门口,正想出声说点什么,眼神一下子被他的右手吸引了。 “这只手怎么受伤了?”她脱口而出。 裴氏的医务人员今天下午帮裴意然换了药,重新包扎过,但他坐电梯前,解开纱布并把它丢到乐色桶里,顺便又捶了一下墙壁,不很重,但足够伤口重新裂开。 那些伤口刚开始结疤,红红紫紫,看起来特别吓人。 裴意然翻过手背看了看,嘴角一扯,发出“嘶”地一声。 “怎么那么不小心,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叫医生包扎一下。”童司韶放开行李箱拉杆,掏出手机准备打给家庭医生。 “没关系,不用打。这么点伤不用麻烦别人特地跑一趟。”裴意然习惯性地伸过右手,捂住她的话筒。由于用力,他又吃疼地扯了下嘴角。 童司韶丝毫没有犹豫,“我帮你包扎吧。” “好。”本来很正常的一个字,不知怎地,在他拖着尾音的舒缓语调里,显得有点缠绵。 拎出那个熟悉的药箱,打开,拿出包扎伤口所需要的用品。 童司韶原来除了食控外,什么都不控。自认识裴意然外,她变成了脸控,手控,天鹅颈控,长腿控,还有脚踝控。 裴意然皮肤白皙,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毫无瑕疵,现在却细痕累累,惨不忍睹。 “唉,唉。”童司韶一边帮他消毒,一边俯下头颅吹气,还咕咕哝浓的,“怎么那么不小心,痛不痛?你啊,究竟是怎么爱伤的?是不是在健身的时候?” 裴意然垂眸看着她低垂的脑袋,发丝黑亮,有几根被风吹拂到他脸上,他的脸痒痒的,喉咙也痒痒着。 在童司韶结束包扎抬起脑袋之前,他眨了几下眼睛,将眼中的湿意眨去。 第218章 他建议三人行? 童司韶帮他包扎好后,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杰作,就业余水平而言,还算差强人意。 她吁出一口气,下意识交待,“这两天不要碰水,明天去公司的时候,记得让医务人员帮你换药。林晓晨不是恢复你总助身份了吗?他今天没在公司?” 裴意然转动手腕感觉一下舒适度,“包扎的不错,只要小心点,洗个澡没问题。” 洁癖患者就是麻烦,还好童司韶也料到了,特意强调,“让刘哥帮忙,不要淋浴,泡澡吧。” 不容裴意然拒绝,她飞舞手指,给刘小管家发了条微信,简单交待几句。 刘小管家很快回复,说他爸爸刘老管家身体抱恙,他向裴少请了几天假,正在医院照顾他爸爸。又向童司韶诉苦,厨师司机帮佣以及保镖等前两天也全被裴少赶走了。 “前两天裴少为了一件事大发脾气,把大家全赶走了。这两天家里没人,都是裴少自己做饭。” “……把他们全叫回来吧。”童司韶自作主张。 “暂时叫不回来,他们都回老家散心去了,难得与家人团聚一次,总不能……”刘哥既为难,又遗憾,“这几天只好请少奶奶您多多费心了。如果我爸爸调养得好,我尽量早一点回去。” “……刘伯怎么啦?”童司韶关心地问道,无法想象那张笑眯眯的脸生起病来会是什么表情。 “没别的大毛病,就是一起床就头晕,医生也检查不出原因,只能卧床休息。”刘哥的口气有些游移不定。 “……好吧。” 童司韶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她整个身心都在逃避这个念头,莫名出了神。 裴意然起身,打开衣柜,用一只手,勉强拿好一套衣物,抱着经过童司韶,往浴室走去。 童司韶马上回神,什么念头都消失了,赶过去一问究竟,“你想干什么?洗澡?哎哟,我刚帮你包扎好,你现在别碰水,坏了我的成果。” 裴意然不置可否,径直走进浴室,在衣架上放好衣物,开始解衣服的纽扣,目前为止一切都还顺利,等解皮带的时候,碰到困难。 童司韶在旁干瞪眼半晌,此时按住他的手,连声抱怨,“先别脱,我帮你放好水再脱。你这人为什么不爱惜自己,刚让自己受伤,又想让自己受凉,不知道自己有多金贵吗?” “肚子饿得很,没那时间泡澡,晚上我还有其他的事。”裴意然瞥了一眼她绷着的那张小脸,唇角不易察觉勾了勾,低头将食指穿进皮扣中间,将皮带慢慢拉出来。 他单手动作笨拙,下意识伸出右手帮忙,碰碰磕磕吃疼后,抿紧苍白嘴唇,一脸恼怒的表情。 童司韶实在看不下去,“算了,我来帮你擦身吧,别再挑剔,不然我揍你。” 她不容分说,转身跑到露台拿来一张矮圆木凳,强行拉着裴意然坐下,“你坐在这里,别动,我帮你擦身。” 她洗净洗水槽,放满一盆热水,弄湿毛巾,“你别躲,先把脸给擦了。” 裴意然闭上双眸,细细感觉她轻柔的动作。 他的脸很干净,擦洗之后,更是如玉瓷般泛着光泽,童司韶很有成就感,退后一步,让他张开双臂,她从他的身后,帮他脱了上衣。 他的皮肤像牛奶似的又白又滑,只是背上有三道浅浅的抓痕。 童司韶擦过那里的时候,裴意然缩了一下,童司韶正想说些什么打破不自在,却听到裴意然轻声问道,“你那晚为什么抓得那么狠?是怕我醒来不记得那些事吗?” 她没有接话,他也没有再问。 她擦得很用心,温热的毛巾小幅度地移动着,移到重要位置时,也像对待易碎品一样轻揉轻摩。 浴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窸窸窣窣手巾擦过皮肤的声音。 氛围陷入某种暧昧里,两人不约而同都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那时他气得要命,却无法克制地在她手中沦陷。 她呢,惊慌得要命,却依旧见色起意。 那一场热火朝天救助运动,让他们都出了一身热汗。 一如今晚。 帮他擦完上半身,童司韶换了一池的热水,拿着新拧的毛巾,站到他面前低声说道,“你先站起来,我帮你解皮带。” 裴意然垂眸坐着,一动不动。 童司韶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忍不住摸摸鼻子。 裴意然有些怅然地说道,“它实在太想你了,这就开始造反了。” 童司韶的手搭在他的侧腰上,有些进退两难。她终于察觉出哪里不对劲了。他们现在的情形实在与一对正在协商离婚的夫妻相去甚远。 她抬头,“要不你自己……” 裴意然凑近她耳边说道,“童司韶,我想,难道你不想吗?” 他们的身体各自旷了接近一年,彼此都想念对方的滋味,那种可以触摸的真实感觉。 童司韶像被咬了一口似地往后退了一步,带着警告的表情说道,“裴意然,我帮你是日行一善,你不要多想,赶紧签了离婚协议,寄给我律师。” “噢!”裴意然面无表情。 “噢什么噢。我是认真的。”童司韶提高了声调,“如果你不签,我也会到法院起诉的,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裴意然精准地抓住关键词,眼睛一亮,,“那如果我签了,我们就可以继续做朋友,可以上床的那种朋友。” “什么?”童司韶一怔,他倒是会抓重点,“当然不行。我,离婚以后,会跟李翔荣在一起。” 裴意然紧紧攥着手,“我估计就算李翔荣愿意,李家也不会同意。你是我裴意然的人,他们不敢要,也要不起。李翔荣可不敢与李家对着干。” “离婚以后就不是了。”童司韶被他激怒了,或者说被他这种霸总姿势激怒了,“就算李家不同意,我也要跟李翔荣在一起。” 裴意然眼中闪过疯狂的嫉妒,稍纵即逝,他稍稍低垂脑袋,口气却很平淡,就像在陈述事实,“既然你们结不了婚,那只能当泡友,何不加我一个?你可以对比一下,我与李翔荣谁更适合你。 童司韶一时没反应过来,“比什么?有什么好比的?” 裴意然照直了眼睛看她,带着破罐破摔的意味。 童司韶突然回味过来,风中凌乱了。 什么时候裴意然变得这么开放了,居然提议三人行。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裴意然用完好的左手握着她的手腕,面色平静地说道,“我问过天真大师了。他说,李翔荣固然最适合你,但如果我们俩同时协助你,你的得益会更大。” 他抬头,定定看着童司韶,“既然都是为了保命,我想你没有理由拒绝。至于李翔荣,他应该也没意见。这是最好的选择。” 第219章 贤者时间 猝不及防之下,童司韶一时没有答话。但很快,她又想出一条推脱的理由,可等她抬头时,那些话却卡在喉咙口。 裴意然在撞碰到她视线的瞬间,眼神闪躲开了。 他在害怕,害怕得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在她用极其残忍的方法拒绝他以后,他仍然忍着所有委屈,不断靠近她,以便庇护她。 为此,那么心高气傲的裴少竟委曲求全到主动提出当她的玩物。 对此,她无法不心疼,不心软。 童司韶的犹豫立刻引起裴意然更强烈的反应,他伸过双手握着她的双手,“司韶,我们很难得才能在一起,我以为,我们都想好好珍惜。” “可是……我们无法……”她突然梗住了。她没办法亲口告诉他,他们没有未来。 可裴意然听懂了,“你想说,我们没有未来?人类的未来是什么?是死亡。活着不就是为了体验过程吗,难道还能为了永生?” 这个问题童司韶也想过,当时她作为一缕游魂跟在裴意然身边的时候,她也一直在想,为什么不放弃,反正就算夺回肉体,最终也要走向毁灭。 但是她不甘心,她多留在他身边一日,便欢喜一日。 “人类的寿命就那么长,我们多开心一日,此长彼消,那就少一日不开心的日子。司韶,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好不好?”他低声恳求。 他说出了藏在她心里的念头。 如果说,她曾经给过他一点温暖,让他体验到男女相爱的美好,那么他肯定是个青出于蓝的好学生,回报给她的远不止那一点温暖。 他始终不离不弃,既扎根于现实,又仰望星空。 裴意然没给她太多时间考虑,将她圈在怀里,低头吻她。 他身材高大,居高临下,做出这样的动作,很有压迫感。 童司韶立刻有了反应,一拳抵住他的胸口,嚣张地说道,“先签离婚协议。”底线,这是她的底线,美色当前,也要顶住。 裴意然按了按眉心,眼尾上扬,视线越过她,望向窗外的星空。 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一时到不了手的,也不会浪费时间湎怀。 唯有她是个例外。 既无法真正得到,也无法放弃。 裴意然向床头的方向走去,淡暖色的光线衬出他朦胧而迟疑的身影。 落笔之前,他忍不住回头,看向童司韶,眼神带着莫名的意昧。她走到他身边,目光强势,“不签,其他都免谈。” 两人之间只能有一个恋爱脑,都恋爱脑了,谁来过正常日子。 裴意然低头,落笔如游龙,飞快将两份都签了。 童司韶仔细检查了下内容,和落款签名,确定准确无误后,拿过其中一份,小心地收纳进刚才收拾的行李箱里。这下,谁也分不走他的财产了。 “都依你了,现在可以了吧。”裴意然从背后抱过来,将脸贴在她露出来的雪白颈项。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亲近她了,在那些梦境里,他仿佛抱着了她,又仿佛没抱着,醒来时,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在偌大的房间里,像水泵一样搏动着。 “我上,你下,我说开动才能开动。没得商量。”她霸道地亮出本色。 “……好。”裴意然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他们很有默契转身上床,窗外暮色四垂,一盏盏亮起来了灯火。 在这样一个傍晚,一个人饥肠辘辘,又看到心仪的食物时,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房间里暖黄黄的,很静,又充满了热切激情的氛围。 他终于又闻到她身上热烘烘的香甜气息,气息穿透了他的心脏,他愿意在这致命的诱惑里沉沦。 他把自己全部交给了她。 十五分钟后,他瞳孔震颤,难耐地从紧抿的双唇间,迸出破碎的声音。 他受了好一阵子的煎熬,她才释放了他。 人家是暖饱思银欲,童司韶正好相反,还没有从床上坐起来,就摸来手机,打开点餐软件。 “今天出大力气了,得好好吃一顿。吃什么好呢?牛排还是羊排?” 点餐的时候她没指望过裴意然吭声,裴意然也没有吭声,右臂横过她的腹部,侧身贴着她,下巴支在她的一侧肩膀上,半眯着眼睛,神情缱绻。 有时候他真心觉得,童司韶之所以那么卖力,就是给自己找一个大吃一顿的理由。 她有一种本事,能将他的利用价值最大化。 童司韶打开软件溜了一圈,首页上飘着帝王蟹的照片,剥出来的蟹腿有玉米香肠那么粗,用蟹黄炒得饭一看就很香,再佐以火锅涮羊肉,她简直垂涎欲滴。 她马上改了主意,点开,准备下单,一看套餐价格,那么不友好,遂用手臂捅了捅裴意然,“你的手机呢?” 裴意然默默将身子探出床沿外,伸手从地上的衣服堆里捡起手机,递给童司韶。 他手机里的点餐软件都是童司韶替他下载的,不过,自从童司韶离开后,他的点餐软件一次都没有打开过,最后一次的点餐记录在一年之前。 “我出了这么大了力气,这顿你请,你没意见?”她一边下单,一边客气地问道。 “一模一样点三份吧。”裴意然说道。 “你肚子这么饿,一个人都可以吃两份了?”童司韶诧异,他的食量一日千里,几日不见,就超过她啦?比脑袋比不过他,如果连食量也比不过,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我不吃,另外两份都是给你当宵夜。”裴意然平平板板地说道。 “……”童司韶眨了两下眼睛,被他这个主意吸引了。宵夜应该怎么吃?上次邮购回来的小银链一次都没有用过,今晚可以拿出来试一试。物尽其用,不能浪费。 “想不想?” “想!”她火速回答。 不过最终童司韶只点了一份,给裴意然点了一份白松露鸡肉意大利面。她的理由是,裴意然受伤了,不能吃海鲜。 “……你没尝过这种做法的意面吧?”裴意然猜测。 “你这个人真是小气,我就是想尝一口而已。不会多吃你的。” “……” 点餐之后,他们才进入拖延后的贤者时间。 她在房中充满初冬气息的暮色中严肃地看着他,“那条新买的银链子还在吧?” “……” “你的脚踝长得那么好看,配戴起来可好看了。” “……” 裴意然收拢手臂,这几天她就瘦了一圈,腰际摸起来全是骨头,“前几天生理期,有没有让他们熬些补品给自己补一补?” “别提了。”童司韶一想到这件事就糟心。她把童伯怀疑她,利用张宏利试探她的事全盘托出。 她与裴意然之间最大的矛盾,不是对彼此缺乏爱和信任,恰恰相反,他们正因为害怕距离太近,反而会给对方带回伤害,才不敢接近对方的。 一旦为各自找到可以接近的理由,其他的全不在话下。他们一下子就进入熟悉的相处模式,一点都不觉得违和,几近一年的生理隔阂完全不存在。 “以前只觉得他坏,没想到还只是老狐狸,我看他跟李春晴之间肯定有什么猫腻,要不然,怎么连童丽颖生理期会吃什么,不吃什么都一清二楚。” 裴意然正在摩挲她背部的手顿住,眯起了眼睛。 第220章 他要这场桃花劫 童爱国在那方面不行,已经请人看病吃药长达十多年。 这个圈子藏不住秘密,李春晴小三上位又是一个黑点,童丽颖刚进圈子的时候,也因为这些事被人嘲笑过。 那时寄主还小,尚未做出太离谱的事情,舆论多半还是站在她这一边。 顾凤斓获悉此事之后,让裴意然照顾一下童丽颖,不要让事态继续发展下去。 “六合大师说过,此女八字与你最合,可以帮你压住桃花劫。” 六合大师是幽逸大师的父亲,也是天真大师的师父、李翔荣的大师伯,他死后,幽逸大师继承了他的衣钵。 裴意然无所谓什么桃花劫,一来太小,二来他从小就不近女色。他那时一门心思搞科研,玩赛车,余事皆不放在心上。 明皓倒是对童丽颖一见心仪,见她被人奚落,遭人冷落,主动为她解围,把她拉进他们的发小圈。 童丽颖人长得漂亮,又很聪明,发小圈的人又经常见她与裴意然明皓混在一起,很快就改变态度接纳了她。 这也成了寄主噩梦的开始。 从此童丽颖仗着裴意然明皓的庇护,凭借自己的天生丽质和苦心经营,终于让寄主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时至今日,裴意然才醒悟过来,顾凤斓所谓的“童丽颖会帮他压住桃花劫”是什么意思。 他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好像有人猛地伸手捏住他的心脏。 倘若他早点领悟那些预示的含义,他绝不会让童丽颖出现在他身边,更不要说帮她庇护她。那么,他的司韶,他捧在手心视若宝贝的司韶,就不会遭遇后面那些罪了。 但裴意然最恨的还是自己,为什么分明并不相信那些鬼话,却又下意识地按照顾凤斓的吩咐去做。 如果五年前,他坚持不放手,他与童司韶早就在一起了。 他梦寐以求的“桃花劫”,求之不得的“桃花劫”,就这样被他自己放弃了。 童司韶受了吃了那么多的苦,遭了那么多的罪,也都是由于他心智不坚定造成的。 他真该死! 童司韶发现他突然僵硬如石像,把手伸到他面前挥了挥,“消息量太大,惊呆了?天灵灵,地灵灵,大慈大悲赶紧回神。” 裴意然的表情大梦初醒般的,只是深深地平静地吸了一口气,“回神了。” “我打算搞到他的毛发,你帮我跟童丽颖比对一下dna,看看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裴意然一下子支起手肘,俯身对童司韶说道,“不行,你不要出手,这事让我来办。童伯这个人很谨慎,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别被他看出破绽来。你现在不能被他看出破绽。”他掩饰不住眼底的担忧。 如果让那些人知道童司韶回来了,不知又会用什么手段害她。她身份的秘密隐藏得越深,越安全。 “我会小心的。” “不行,司韶,一点危险都不能冒。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裴意然拧眉,表情严肃,“不然……”他想说些重话,在她那清澈的眼神中,又哽住了,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司韶,我什么都能依你,但你不能拿自己开玩笑。”他放低了声音,只是一味地恳请,“你不要让我担心,你不能这么对我。” “知道了。”童司韶伸出双臂抱住他,“你看,我现在不是安全躺在你身边吗?” 裴意然的视线落在她的章鱼手镯上,天真大师招认时说过,他在手镯上施了符咒,本想将童司韶的灵魂关到里面,但令他没料到的是,童司韶与裴意然彼此间的情感会如此之深,不但没关住童司韶的灵魂,让她附到裴意然身上,而且还让她成功斗败童丽颖,夺回了躯壳。 天真大师不无嫉妒地说道,“要么是你的执念,影响了她的命格,要么是她自己的执念,影响了她的命格,我这次算出来的结果与上次不同,至于能不能逆天改命,还要视情况而定。” 真应了那句话,原本缘浅,奈何情深。 这么个漂亮的手镯,却是一座灵魂牢笼,“lisa的灵魂现在被关在里头?” “我不知道。”童司韶摇摇头,“大概率是吧。” 她当初夺回身体的时候,是看到那缕黑烟离开了这具躯壳,可究竟是被关进这个手镯呢,还是也像她一样依附在别的人或物上面,就难说了。 他们也知道,这不是什么高兴的事。童丽颖一日不回到她自己的身体上,童司韶就多一日不安全。 在裴意然的威逼之下,天真大师还是坚称,童丽颖阳寿未尽,如果强行让她魂飞魄散,童司韶也会因此受牵连的。 “现在谁也帮不上忙, 就看她们俩谁跟这个世界更有缘份。” 童司韶比谁都明白自身的处境,既然暂时无法改变,唯一能做的,就是别被它影响了心境。 她正想说几句话扯开话题,正好手机铃声响了,是送餐电话。她一跃而起,欢呼,“帝王蟹,我来了。” 裴意然连忙一把拉住她,“我去拿。”他裹上一件睡袍,走出去开门。 拿了食盒进来,就见童司韶已经坐在餐桌旁就坐,见到他就迎过去,帮他一起将一个个装满食物的食盒拿了出来。 “宵夜这么丰富,罪恶感爆绷。还好今晚是你请客,你来承担这罪恶感。” 裴意然笑了一声,眼底却湿润了,空荡荡的心终于又被填满,听任酸甜苦辣一起涌了上来,眼前的世界再度有了色彩,他重新活过来了。 他想要的那么少,只想拥有彼此,度过漫长的一生。 今天的帝王蟹的蟹腿大约有40厘米长,童司韶刚要去拿剪子,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拿走剪子。 裴意然剪开蟹壳,腿肉整条从壳上剥下来,往白松露酱上一沾,就要往嘴里递。 快递到嘴边的时候,一个拐弯,喂到了童司韶正在等待的嘴里。 “我就知道……哈……”童司韶笑起来。 裴意然真心觉得童司韶可以当食播,每次看她吃东西,厌食的自己都会食指大动。 她脸上有一股子的神气,任谁也忽略不了。 他一坐下,童司韶就往他嘴里塞了一口牛肝菌,“这家炒的味道比黑天鹅那家好。” 她一边大啖其食,一边加上评论,一边还不住往裴意然嘴里塞东西。 “这家的意面倒没有黑天鹅家好,鸡肉的味道跟白斩鸡差不多。” 一餐下来,就她忙得不亦乐乎,有说有笑,整个房间里都回荡着她的声音。 裴意然只当安静的食客,顺从地被她投食,默默看着她,沉浸在她的浇梁余音里。 等童司韶放下刀叉,拿起果汁喝上几口后,裴意然才漫不经心似地说道,“你以后别住在童家,还是回来住吧。不影响什么,对外还是声称分居。” 第221章 你继续演 他们还是夫妻,之前童丽颖也一直住在这里,现在童司韶搬回来住,也能自圆其说。 “可是,大家都以为,我们闹翻了。” 裴意然是圈内的头面人物,他的一举一动,一向引人注目。 那天在马场,他们夫妻俩不对付的情形都落到林斌眼里,结果还是童司韶独自驾车先离去,裴意然离开时还带着伤,这些事一经渲染,立刻引发一波圈内舆情。 “我们这个圈,谁管谁貌合神离,和好还是决裂,只有一个信条,凭股票曲线图决定走向。”裴意然的语调十分轻松自在,很具感染力。 童司韶敏感地抬头看他,“我记得我回魂之前,天真大师还没有醒,你刚才说,他醒了,他还对你说了什么?” 在马场的时候,裴意然被她的狠话一忽悠,立刻蔫了,都不敢追上来求证。这次见面,他的态度又变得笃定,分明有人在他面前说了什么,让他又有了自信。 裴意然眼都不眨一下,一本正经地说道,“他说,你之所以留在我身边,是因为我们的深情感动了上天,只要我们坚持下去,必能长相厮守。” 童司韶一下子没绷住,忍不住笑了,“这土味情话是你自己想的吧。别看天真大师是修行之人,一看就新潮,不屑讲土味情话。” 裴意然睨她一眼,“我好像比他年轻吧。” “但你观念老土啊。” “童司韶。”他好歹也是新兴科技圈的大佬。 “是你强行弄醒他?”她机智地切回话题。 裴意然慢吞吞用湿纸巾擦去手上的水渍,“他也该醒了。” “我想见一见他。” “他刚醒……” “裴意然,”童司韶抬高声音,“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两人对视片刻,童司韶的眼神认真专注,一旦她较起真的,都非要探个究竟不可。 裴意然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宵夜终究是吃不上了。 他换好衣服,从架子上拿过车钥匙,童司韶却突然说道,“还是让小林开车吧。” “小林他……”他刚想说,小林也请假了,抬眸看到童司韶高挑着眉毛,用一副“你继续演”的表情看着他。 “额,什么时候发现的?” “聪明如我,一早就发现了,懒得拆穿你。”童司韶得瑟地说道。 起初关心则乱,但一回味就明白了。 哪有管家保镖司机保姆私厨一起度假的?再不济也还有两个生活助理。 “我老婆真聪明。”裴意然恬不知耻。 童司韶警告,“下次不要拿自己的伤手卖惨,留下疤痕就不要你了。” “遵命,老婆大人!”老婆贪恋他的美色,他应该觉得自豪。 童司韶接过他手中的液晶钥匙,“我来开。说到底,我也有功劳的。” 十分钟后,童司韶用遥控打开了那辆flyd九舞系列至尊型跑车车门。 她先不上车,而是绕着车身走了一圈,好好欣赏一番,“这辆车能变成爆款,我也有功劳吧。” “当然!” 当初裴意然突然把童司韶带到书房,把她介绍给他的团队,童司韶知道那些人都是科技和金融界的精英,心里慌得有一批,面上却假装镇定,故作姿态指点江山。 谁知随口一说,让汽车尾翼像飞机尾翼一样上翘来消除车身的后坠感,没想到裴意然竟真的按她的建议设计了这款车身的尾翼,还歪打正着,成为爆款了。 “那我还挺有眼光的。”童司韶坐进主驾,探过身子,先帮裴意然系好安全带,又系上自己的。 “你的眼光一向很好。” 童司韶见他眼底都是自豪的小星星,哼了一声,“我眼光再好,也没有你好。你眼光最好。” “嗯。” “……我说错了,你的眼光有时好有时不好,比较看上我的时候,就是你眼光最好的时候,看上童丽颖的时候,就是你眼光最不好的时候。” “……嗯。” 她莫名又破防了,“离婚协议明天别忘了给你的律师,离婚还有一个月的冷静期,要尽快办理,免得节外生枝。” “……” 这下轮到童司韶一本正经了,“我是认真的,你不要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老婆吹得都是枕边风,怎么会是耳边风?” “裴意然,我回来可能……”话音未落,她的嘴一下子被人捂住了,“唔,放手。” 童司韶不敢太用力挣扎,怕他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 裴意然终于挪开,“小孩子家家,不要胡说八道。以后都是好的灵坏得不灵。” 他的口气就像一个迷信大妈,满脸虔诚,还念念碎。童司韶忍不住笑了。 裴意然也笑了。这一刻,他们目光交汇,彼此都觉得幸福又酸楚。他们都知道,他们未必有未来,可是,他们谁也不想放弃。 只要不放弃,那他们的爱就在,谁也拿不走。 flyd已经完成第四级的模拟测试,基本可以实现自动驾驶,裴意然让童司韶启动自动驾驶。 自动驾驶果然好用,两人一路闲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福皖别墅。 大门自动打开,车子开到台阶前,候在台阶上的小杨连忙过来打开车门。 小杨就像24小时待命的机器人,都不用睡觉似的,随时出现在需要他的地方。 见到童司韶坐在主驾上,他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平静如初。 “少奶奶,请。” 童司韶刚要开口称谢,又忍住了,她“嗯”了一声,随即走过去,挽着裴意然手臂走了进去。 他们商量好,在人前还是保持着新婚之后相敬如冰的态度,即使童家生疑,在没有得到证实之前,肯定也不敢轻举妄动。 在小杨垂眸好奇的目光中,童司韶忍住好笑,有些小习惯不得不改,许多重要事件都败于细节养成的习惯。 小杨没关系,就怕在公众场合露出马脚。 天真大师正坐在病房的床上冥坐,他醒来之后,经过几天休息,身体基本恢复了。 小杨敲门后,他立刻走了出来,随小杨去了会客厅,看他的表情,似乎已经预料到什么了。 第222章 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 天真大师在会客厅门口顿住脚步,低头整理了衣摆,作为阶下囚,他的表情看起来过于从容淡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天真大师从小跟在师父六合大师身边,见过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别看这些人平时趾高气昂,不可一世,到了他师父面前,立刻就换了一张嘴脸,变得又谦逊又温和。 没有人不欺软怕硬,没有人不畏惧强权。 而占据金字塔顶端的强权,不是那些政商军的首脑要人,而是神。 神权凌驾于一切强权之上,拥有至高无上的特权。 你看,就连领引技圈潮流的大佬裴意然,即便知道是他设局夺了他心爱之人的魂,最多也就恫吓他一番,借此与他谈一笔交易,而不敢真正与他翻脸,甚至每天还好酒好菜招待他。 一眼看到童司韶坐在沙发上的身影时,天真大师还在想,她没有理由持与众不同的意见。 他款步走进厅里,被人领着坐到中央的沙发上,他一坐下,就端起面前的茶杯啜了一口,对坐在对面的两个人视而不见。 童司韶见他有恃无恐,摆足大师架子,微微一笑,笑容那叫一个雍容淡定,一面将左手伸到裴意然面前,“帮我把手镯脱下来。” 裴意然凝眸注视她半晌,垂眸,依照她的吩咐小心翼翼帮她脱下了那只章鱼手镯。 童司韶将那只背负着人间罪恶的手镯放在茶几上,往天真大师面前推了过去,“完璧归赵。” 天真大师抬过头,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对裴意然说道,“贵夫人对我有些怨气,我能理解,但请你劝劝她,千万不要意气用事,这对她自己不好。” 童司韶等他说完,斥道,“陈天,有话对我直说,你这样太不礼貌。” 被直呼其名的陈天,怔住了。 自从他自称天真大师后,大家都碍于他师父和师姐的面子,见了他也都尊称他为天真大师,从来没有人敢直呼其名的。 童司韶直呼其名,表明,她觉得他不配称为大师。 陈天不禁掉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向童司韶,“我想裴少夫人是个聪明人,不至于干傻事。这手镯里藏着另一个灵魂,只有戴着,才能镇住她。” 言外之意,一旦童司韶脱下手镯,童丽颖的灵魂随时可能逃出去,再反攻回来。 裴意然脸色苍白,转眼看向童司韶,他的手指微颤,几乎忍不住伸手就要拿回那只手镯。 童司韶嗤笑一声, “陈天,我是不是个聪明人,不是你能定义的。你不会以为,我还会按照你剧本走吧。”在他设局差点害她魂飞魄散后。 陈天不得不重新打量着她。 每一次见到童司韶,她身上都会发生些细微的变化。 原本她整个印堂黯淡无光,逐渐地,一点点变得明亮,现在只剩下眉心那一片紫黑外,其他地方都透亮而富有光泽。 一想到,童司韶也许真可以逆天改命,陈天的心里暗暗发沉。 童司韶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慢慢说道,“你也这样交待过童丽颖吧,可惜,我照样出来了。可见,我们普通人是没有能力镇住这只手镯。 “既然是大师之物,那就请大师戴上,帮我镇住她的魂。” 这句话重若千钧,落地便铿锵有声。一时间,整个屋子静得落针可闻。 陈天回过神来,“少夫人,我劝你别玩火自……” “小杨。”童司韶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小杨立刻按照童司韶的示意,拿起章鱼手镯,抓过天真大师的右手,无视他的挣扎,强行帮他戴上去。就是手镯小了些,接口处隔了五厘米。 童司韶好心地说道,“让人拿根铁丝来,帮它捆上几圈,免得它掉了。” 天真大师强持镇定,掉过头去,“裴少,你要想清楚,只要我戴上这只手镯,我们之间的交易就作废了。她必将灰飞烟灭。” 童司韶马上侧首盯着裴意然,“什么交易?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 裴意然脸色微微发白,眼却不眨一下,“我答应过他,只要你回来,就放他走。” 他们相互冷静地对视着。 片刻之后,童司韶掉过头,将信将疑地看向天真大师,“陈天,你们之间还有其他交易?” 看着手腕上的章鱼手镯,一种远比失落愧疚恐惧复杂的表情,掠过陈天的脸上,他脱口而出,“我算过你的命格,你终将魂飞魄散,我认为,你怎么来,就该怎么去。我不过是个工具人。” 陈天在这次动手之前,曾替童司韶算过命格,知道她有运无命,他觉得他自己不过助了一把力,让她早日上路,也免得她多受折磨。 童司韶从牙缝里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质问,“说的真轻飘飘。陈天,人终有一死,为什么你不提前去死?” 陈天又是一怔。 “你跟你师姐命中注定有缘无份,你为什么不放弃?” 她的话像子弹一样击中陈天的软肋,他不由激动起来,“那是我们的事。”说完,他也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又说道,“何况我师姐并没有夺别人的舍。” 童司韶直视着陈天,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也没有主动夺舍,你知道的比谁都清楚。 “是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先后强行夺了我寄主和我的舍,让我寄主因此魂飞魄散,你就不怕有报应?” 五年前,陈天第一次向师姐示爱,却遭到师姐无情的拒绝,他以为师姐看不上他的原因,是因为他没有能力,为了证明自己,他接受了李春晴的请求,帮童氏两姐妹换魂,当时,他认为,换魂成功后,过段时间再将她们俩换回来。 没想到阴差阳错,却让童司韶穿过来了。 一开始,陈天也很内疚,为寄主,也为自己的失败沮丧了一段时间。但是时间一长,那点内疚就随时间消逝了,只剩下对于失败的不甘。 人有一种劣根性,为了逃脱内心谴责,故意迁怒于别人。 他把寄主的魂飞魄散最终全部归咎于童司韶,他认为,如果童司韶没有穿过来,寄主就不会死,他也不会背负一条灵魂。 但陈天却忘了,如果不是他手艺不精,中间出了差错,童司韶就不会穿过来。童司韶本身也是他的受害者。 后来,陈天获悉暗中保护童司韶的是师姐,于是,他更下定决心,一定要一雪前耻。 为了确保这次万无一失,陈天设计说服李春晓,借她的手来夺童司韶的舍。 五年前的事被了翻出来,陈天立刻气势弱了,“你寄主大即限将至,我才……” 童司韶举起手臂,掐指一算,一字一顿地说道,“陈天,我算出你今日必有血光之灾,你信,还是不信?” 第223章 安全措施 没想到童司韶这一句狠话,倒先把裴意然吓到了。 闻言他马上伸出手去,紧紧握住童司韶的双手。他的手冰凉如雪,而她的手温暖如太阳。 童司韶知道他的顾虑,安抚地摸了摸他的手背,向小杨仰了仰下巴。 小杨马上抓起陈天的衣领,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把他从沙发上吊了起来。 陈天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一扫刚才的从容。他盯着童司韶,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 从来都是他以神的名义,向别人发号施令,今天却被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感觉童司韶的目光停在他脸上,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眼底闪着幽幽的冷光。 她是认真的。经过这场生死大变,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位好说话的阳光少女了。 童司韶的眼神还告诉陈天,她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世俗那一套生存法则她压根不会理会。 如果她会被潜规则约束的话,就不会冒险揭开车企内幕了。 陈天慌了,侧眸看向裴意然,而后者正踌躇地看着童司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人前呼风唤雨的裴少,没想到是个妻控,见了老婆双腿就发软。真没用! 陈天转动脑袋瓜,知道只有尽量说服童司韶才有机会, “这一次你能够逃脱,完全凭借运气,下一次未必那么走运,留我一条活路,我至少可以保你不死。” 一直默不作声的裴意然动了一动,童司韶立刻按住他的手,制止住他。 “就问你一句,你信还是不信?”童司韶问道。 陈天正在踌躇,小杨已经等不及了,他早就看陈天不顺眼,这个神棍在病床上装神弄鬼那么久,把他们这群人折腾得够呛,若不是裴意然拦着,小杨老早就出手教训他了。 也不见小杨怎么使劲,陈天就飞了出去,劈头撞到墙壁上,额头上磕开了一条缝,鲜血当即沿着额头流下来。 陈天人的身子刚哐啷落地,小杨走过去,一把又将他拎回到童司韶面前。 陈天何尝受过这种苦处,早就慌了,无法顾及疼痛,发着抖,虽极力控制,仍发出颤音,“我信,少夫人料事如神,我信了。” 被人吹捧久了,其实没见过大世面,这一点惊吓就受不住了。 童司韶抿唇一笑,笑得有些邪乎,“真的吗?我不信。” “真的,真的。少夫人有事请开口,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做到。” “那你帮我拿回李春晴藏在福袋里的那张符吧。”童司韶盯着他看。 陈天顿时面如死灰。 凌晨时分,他们离开福皖别墅,童司韶刚要伸手去拉车门,小杨不失时机地从后面抢将上来,“少夫人,我送你们回去吧,这么晚了,你们都累了。” 童司韶没有推辞,知道他下班后,十之八九也是回到君临森域裴意然为他们所安排的公寓里就寝。 裴意然在购买顶楼复式大平层三年后,又将楼下那一层也买了过来,作为管家保镖司机私厨帮佣的住处,以确保他们可以向他提供更周全便捷的服务。 那里设施齐全,每个人都配备独立套间,另有供私厨使用的大厨房,给保镖使用的健身房等,这些人所享受的待遇,比起普通业主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他们也愿意全天候待在那里,将它当成自己的家。 小杨见她与裴意然在后车座上坐稳后,伸手递过一个保温壶,“刘师傅刚刚熬好的,牛奶燕麦粥。” “费心了。” 等车子开上主干道后,童司韶从后储物格里取出两个汤匙,裴意然翻出中控桌板,将保壶杯放在桌板上,拧开盖子,顿时牛奶和粥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仿佛熬过一个漫长的夜晚,他们终于有机会喘口气了。 在悠闲温暖的灯光下,两个人配合默契,隔着桌板,脑袋凑在一起,像两只觅食的小动物,你一勺,我一勺,默默分享同一杯羹。 一年不见,刘私厨的手艺没变,味道还是童司韶爱吃的那种,粥里添加了不少她喜欢的芒果干和葡萄干,吃着吃着,童司韶忍不住笑了一声。 裴意然拿着汤匙的手顿了一顿,他知道童司韶在笑什么,他们终于吃上宵夜。尽管与他期望的略有差别。 她这充满亲昵的笑声,把他低落的情绪拉回一些。 他们宛如一对面对末世的恋人,贪得无厌地从每一个细节里摄取相爱的信息,以延长他们的爱情。 回到私人住宅,童司韶知道裴意然爱干净,又帮他擦了一回身子。 但这回擦身,擦着擦着,情势出现逆转,裴意然突然化身为小奶狗,口口声声唤她姐姐,黏在她身上没完没了。 “姐姐。”他红着眼睛,低低恳求的模样,让童司韶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就吃他这一套。 以前还得欲擒故纵连哄带骗,才哄得他叫一声姐姐,今晚却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了。 人生纵然有万般不如意,也抵不过这一件称心如意。 就算手脚酸软,也值了。 最后,她被弄得糊糊涂涂的,什么时候被裴意然抱上床也不知道。 她只记得自己挣扎地说了一句,“你今晚有一次好像没进行安全措施……” “都有。” 听到这个答案后,她放心昏睡过去。 裴意然坐在床沿帮她掖好被角,伸手到床头从银质烟盒里抽出一根雪茄,他正想点燃,低头看了一眼熟睡的童司韶,又将打火机放回原地。他把那只没点燃的雪茄含在嘴里,披着睡袍,起身走到窗口。 天空挂着半轮明月,月下的江面波光粼粼,既暗沉又闪烁着点点微光。 他默默伫立片刻,回过头,看向躺在他床上的人儿。 她睡的很香,面容平静安详,发出极有规律的绵长呼吸。 只有没心没肺的小孩,或下定决心的成人才会睡得这么香。 是的,她已经下定决心,打算与敌人鱼死网破,不给自己留一点退路。 她不但要童家人落马,还要让害过她的人也偿一偿她所受的罪。 阶下囚也好,再离魂也罢,她统统不怕,她已经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 裴意然沉闷的心头突然像被人擂了一拳,不禁咳了一声,雪茄从嘴里掉到了地上。 “这段日子,她残留的一抹游魂一直跟随在你左右,从未离开过你。” 致命的无力感再度随着这句话笼罩过来,他扶着窗台撑住自己。 那时她虽然在他身边,却无法触摸他,而他,却连她在身边都不知道。 这一年,他错过她三百多个日日夜夜。 他无法在她独自飘荡在空中的时候,将她拥在怀里,告诉她:别怕,你不是一个人。 也无法在她疲惫不堪的时候,喂她喝一口热汤,暖一暖她冰冷的身体。 更没办法在她与童丽颖殊死夺舍的时候,帮她一把,让她有枝可栖,不再孤独。 他那么爱她,却只留她一个人去面对孤独的死亡,和死亡的孤独。 裴意然慢慢滑跪到地面,喘得快窒息了,不,他绝不会让她再度陷入这样绝望的境地。 正在酣睡的人突然发出一阵呓语,仿佛做了什么噩梦,两手伸出羊绒被外,不安地摸索着。 裴意然猛地起身,踉踉跄跄抢到床前,伸手握着她的双手,轻轻安抚,“司韶,我在。” 童司韶睁开眼,迷瞪瞪地看着他,“裴意然,你快上床睡嘛。” “好!” 他掀起热乎乎的绒被,躺到她的身边,她钻进他怀里,咕哝几声,又进入梦乡。 他熄了灯,用手指细细摩挲她的耳垂。 “对不起!”他没保护好她。 但以后不会了。 第224章 你是谁,该由你自己定义 周二,童氏总裁办公室,早晨十一点左右,童司韶从一堆公文里抬起脑袋,晃了晃,拿起电话拨了内线,让莉莉冲杯咖啡。 坐了两三个小时处理公务,起身的时候,眼睛都花了,腿脚也有些僵硬。 她从茶几上拿了烟和打火机,走到窗口,点燃,默默吸了几口。 玻璃面印出她吸烟的轮廓,她苦笑了一下,抽烟太容易上瘾,不知道以后能戒掉不。 莉莉进来,咖啡香味弥漫开来。 童司韶坐下喝咖啡,莉莉顺便向她汇报工作情况。 “董秘不玩比特币,林助理说,这几个人跟着李总监组团玩。”她打开手机,翻出记录簿,上面列着一张名单。 林助理本来只是一位前台,年轻貌美,长着一双好看的大腿,她向财务李总监亮了几回大腿后,财务李总监便向她推荐向董秘当助理。林助理聪明又懂事,知道什么身份能做什么事,与董秘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恪尽职守,尽量当个隐形人,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习惯把她当成了隐形人。 童司韶盯着名单,除了几个老古董外,几乎所有的高层都罗列其中。 她沉思片刻,整齐地咬开雪茄一端,把雪茄头吐到烟灰缸里,抬头又问,“昨天让你查柳色新私人画展的情况,查得怎样了?” “查了,上周一开始举办,为期15天,这一周一幅画都没有卖出去。画作我已经全部传到你的微信了。” 童司韶点开微信,一幅幅仔细看了一遍。 “那好,你拿着这张批条去财务领钱。”童司韶推过一张批条,“明天你去把这三幅作品全部拍买下来。”她特地将那三幅画的照片回传给莉莉。 莉莉跟着童丽颖身边那么久,自然知道商人购买艺术品的真实含义。 一种,说好听点的是为了收藏,其实是为了投资,待圈内有心人将这些作品炒热以后,脱手大赚一笔。 一种,说好听点的是为了捧场,其实等于贿赂,斥资买下关系网里要人的作品,师出有名地奉上钱钱。 还有一种,就是为了洗钱。花现金购买,再转卖出去,这一来一去,将脏钱洗得一干十净。 莉莉帮童丽颖竞拍不过不少拍卖品,三种目的都有。 今天却看不透童司韶了,这个名叫柳色新的人,在艺术圈里名不见经传,在商政圈里也籍籍无名,不知道童司韶为什么要购买这个人的作品。 她提醒童司韶,没有必要花那么多的价钱去买无人问津的画作,如果她真的喜欢,她可以找画展展商压价,最最低的价格买回来。 童司韶微微一笑,“价钱的事不用担心,放心大胆买下来就行,但是有一点,你既要隐匿身份,又要把你的身份捅得人尽皆知,让所有人都知道,童氏花大价钱买下来的。” 这里面有什么玄机,一向机灵的莉莉没参透。目前为止,但凡有点逼格的拍卖,大买家都是匿名的。这也是业内人士的共识。在这种事上,大家都更愿意低调行事,以免麻烦。 但她很有眼力劲地观察到,童司韶似乎不想向她解释,她低头正想收起批条,却被批条申请预算的项目以及预算金额惊呆了。 除了购买画作的预算,童司韶还特批了她着装和出场费的预算,而且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莉莉还怕看错了,反复看了几遍,像是有啥东西引她期期艾艾开口,“童总,我的着装费和出场费可能用不了这么多。” 一共有一百万呢,万一童司韶多写了一个零,到财务部领不到钱,岂不更丢面子。 “你是代表我,代表童氏,这点着装费算什么?”童司韶连头都没抬。 “财务部会同意吗?”莉莉还是心虚。 “是我批准的,他们有什么资格不同意?下午就去领吧。”她的音量不是很大,但听起来仿佛有余响,口吻是命令式的,然而很得体。 莉莉用手抓了抓手背,没有吭声。 她是爱贪点小便宜,但她不傻。 做童丽颖的走狗,童丽颖最多施舍一些她自己不要的化妆品和服饰,带她混吃混喝,充充场面。 莉莉清楚自己的份量,没有那么大的利用价值,无功不受?。 童司韶放下钢笔,抬头凝眉看着莉莉,“别想太多,这些钱有两个用处。 “其中五十万确实是给你的着装费,你进公司也有一年了,作为ceo的特助,我的得力助手,一年五十万的着装费用不算多。” 说到这里,童司韶起身,走到莉莉身边坐下,从咖啡壶里倒了两杯咖啡,一杯放到莉莉面前,拿起另一杯,慢慢啜饮着。 莉莉有些激动,她的价值被人肯定了。得力助手,而不是一个帮闲跟班。 童司韶缓缓说道,“不要被别人定义,人家觉得你只能当条狗的时候,你应该双手插兜,挺直腰板,从他们面前一笑而过。” 莉莉回过头看着童司韶,后者面容沉静,目光温和明亮。从没有人对莉莉说过这些,也没有人用这样真诚的眼光看着她。 “你是谁,该由你自己下定义。” “拿着另外五十万,你去找林助理,说服她与你组团挖矿炒币,顺便摸清公司还有哪些人跟着林总监玩比特币。” 与其说莉莉诧异于童司韶的敏锐,不如说,她需要反问一些问题来掩饰内心的激动。 童司韶的话在她那里奏效了。 “公司很多人玩比特币吗?你怎么知道?” 童司韶扬眉,“这个你别管,你只管打听消息。炒币赚了钱,算你的,赔光这五十万,就当是买消息了。” “得令!”莉莉这下彻底放下心来,高兴得只差立军令状了,也不再心虚了。打听小道消息这件事,她在行。 她突然发现,跟在童司韶身边的另一个好处是,她的长处会受到重用,并得到很好的发挥。 以前莉莉跟在童丽颖身边,最多就是充当她的走狗,需要的时候,搞些小动作,冲人狂吠几声。童丽颖既没有把她看成闺蜜,也没有把她当成心腹助手。 比如让莉莉代表她出面拍卖竞品这样的重头戏,童丽颖是绝对不肯的。童丽颖嫌她丢脸。更不会拿重金砸她让她办事,童丽颖只会给根鸡骨头,还希望她感恩戴德。 童司韶则不同,她似乎对莉莉的能力比莉莉自己更有信心,把莉莉当成心腹来培养。 这刺激了莉莉虚荣心和自豪感,更想在童司韶面前表现一把。 三天后,莉莉果然出色地完成任务,带着三幅画回公司向童司韶交差。 第225章 连play边哭是犯病了吧 然而此刻,童司韶不坐在办公桌后,而是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 她蹙着眉拉开衣领,看着流连于琐骨的那两溜红印。 裴意然最近有些变态。 也许是因为憋太久了,也许是因为创伤后遗症。 每晚拉着她y各种花样玩得飞起不说,还边玩边哭。 尽管总是在背着她,在她看不见的时候。 但童司韶知道他在哭,不是被刺激出生理性泪水,而是真的一边热情四射,一边无声流泪,偶尔控制不住,大滴大滴泪珠就落在她的背上,或者其他什么部位。 不等童司韶开口询问,自己就主动献上解释,分明是伤心流泪,硬说这也是y的一环,眼泪可以增加刺激,还强开黄调子问她有没有爽到。 裴意然眼皮薄又细滑,靠近些,都可以数绒毛了。哭过之后,眼尾能红上一整天,傍晚刚消下去,第二天又红起来。 童司韶知道他在后怕,又很担心自己,空话安慰无济于事,于是在房事上比以前纵容他了些。 也怪裴意然卖萌水平大有长进,强求不行就喊姐姐,一口一个童姐,司姐,司韶姐姐,哄得她晕头转向,免不了依了。 但这样下去不行,他的精神状不太对头。 裴意然原本是有严重的洁癖症、轻微的厌食症,不过却不妨碍他的精气神,这次不同,感觉精分了。 童司韶拉好衣领,拿起水池台上的手机,目光落在最新的留言记录上。 南希:“我想跟你见一面,谈一谈。” 南希本来没在她的好友列表里,是童丽颖为了方便奸视她,而加的。 两人你来我往,聊天的内容都是围着裴意然打转,互相试探对方的心思。 裴意然说,自从陈天醒来以后,他就不再让南希接近陈天了。南希对童司韶回来的事不得而知。 当初童司韶选择裴意然的时候,她知道,自己选择了一个愿意庇护自己的人。 而裴意然为什么选择她呢,他选择她的时候,是不是也已知道,他选择了一个麻烦? 她不应该给他制造更多的麻烦。 童司韶想了想,回复,“这几天不方便,有空请你吃饭。” 南希马上回复,“然子的病是不是又犯了?” “什么病?” 南希隔了好半晌才回复,“没事。我有事先忙去,回聊。” 童司韶有些急了,裴意然还有她不知道的心理疾病? 她打了一串字,正要约饭,即将点下发送键的时候,猛地收回手。 ……南希这是故意吊起她的好奇心,以退为进? 与心理医生打交道果然凶险。 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她收起手机,收拾好表情,推门走了出去。 莉莉已经腾空茶几,将三幅画一字排开,一见童司韶出来,赶紧拉她过去献宝。 “这张,有点像被打翻的墨汁泼到的衣服前襟。我小时候学画的时候就被泼过,效果跟这张差不多。” “还有这张,有点像林黛玉哭坟,一想到贾见宝玉不要她娶了宝钗,她就当他死了,为他哭坟……” 童司韶…… 没有那么夸张,其实柳色新挺有艺术天赋的,这几张写意画很有八大山人的味道。 童司韶说道,“拍几张发朋友圈。” “这么高调?”莉莉笑道,“不过我喜欢。” 她从不同角度拍了好几张,发到朋友圈,配以“有幸见到此等佳作,与有荣焉!” 然后私下鼓动她那些闺蜜转发。 莉莉自己玩的圈子虽然不是顶级圈层,但很多元,各行各业都有她所谓的闺蜜。 十几分钟后,她拍卖柳色新画作的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 明皓刷到这条朋友圈的时候,却是在三个小时以后。 今天裴意然带着他和研发部洋总监李斯特,第n测试无人驾驶智能化系统。 因为碰到技术瓶颈,进展缓慢,研发部总监李斯特提议,在车里头多装两个摄像头,将原来的八个摄像头提高到十个。 明皓心想,那不是要增加成本吗?你丫想不出新思路,就开始往老板身上插刀了。 他嗯哼了一声没答话,把脸转向裴意然。 裴意然沉吟,“图像处理器的速度提得起来吗?” 如果处理速度提不起来,加两个摄像头除了徒增成本外,没有其他好处。 李斯特卡壳了下,他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实在是黔驴技穷,再想抓稻草。 裴意然一锤定音,结束今天的工作,“你回去跟博科厂家沟通一下。” 李斯特接了个电话先走了, 明皓关了中控台,拿出一个烟盒,抽出一根烟丢给裴意然,裴意然接过以后,又给他扔回去。 明皓问,“打算戒烟?” 裴意然没答话,慢吞吞脱着白手套。 “今晚顾海攒了个酒局,你去不去?” 裴意然没应,绕过他,向洗水池走去。 “你晚上又没事,一起去吃,听说香海最近换了一批模特。我们……” 明皓追在他身边神神叨叨,“看你的样子,是跟嫂子复合了吧,这么急得回去,也是为了见嫂子吧。” 裴意然站在水池边,小心地举起右手,将左手伸入水笼头下。 “别瞒了,从早上开始,你就一直在笑。”明皓一脸不屑。 裴意然充耳不闻,不紧不慢洗着自己的手。 “没错,你的五官并没有在笑,但是你的眼神,你的表情都出卖了你,仿佛正在告诉全世界,我很快活,我很幸福。”明皓很夸张地做了一个拥抱世界的动作。 他太了解裴意然的尿性了,平时喜欢摆出面瘫脸吓人,一旦碰到与童司韶有关的好事,就像僵尸复活一样,面容是舒展的,眼睛也有了光泽,说话也有了人的声调。 裴意然转身,把左手伸到烘干机下烘手。 明皓重新注视着他的伤手,“刚才小林让医生帮你换药,你硬是不肯。瞧这个样子,这药也是嫂子帮你换的吧,包扎得还挺像模像样。” 裴意然突然开口,淡然说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凑合吧,最主要是看在她用心的份上。” “……切,凡尔赛,”明皓一脸鄙夷,“装吧,你就继续装吧。”他拿出手机刷了一下,点进莉莉的朋友圈。 “然子,你看,你老婆又在搞名堂了。”明皓横过手机,将屏幕展示给裴意然。 裴意然看了一眼问道,“莉莉没跟你汇告过?” 明皓耷拉着脸说道,“莉莉被你老婆洗脑了。现在什么都不肯跟我说,一问摇头三不知。你老婆对洗脑可有一套。” “她那不叫洗脑。她那叫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熟读孙子兵法。” “你们刚一复合,又开始撒狗粮了,真是受不了。”明皓难以容忍地嚷嚷,“还有,你老婆究竟在唱哪一出,我看你也不知道吧。” 这下轮到裴意然不闻不问了。他径直走出实验车间,明皓也谨慎地闭上嘴。 第226章 只要她开口,我都愿意满足她 童司韶回来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实验车间属于保密车间,设有门禁,也不开监控,除了他们以及几位高级程序员外,其他人是进不来的。今天就他们俩在,明皓才会那么放心开玩笑。 他们一走出实验车间,厂长带着技术员从另一间厂房迎了过来,“裴董,明总,两位这就要走了?” 明皓说道,“没事,你们忙你们去吧,回头我会派两员程序员过来与你们接洽。” 裴意然用遥控打开车门,明皓坐进主驾,裴意然手疼不方便开车,明皓帮他开车,两人坐一辆车子来的。 裴意然坐进副驾后,从储物格上拿出一个保温壶,也不叫明皓帮忙,自己用伤手扶着壶身,用好手拧开盖子,仰起头,喝了几小口。 明皓奇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喝养生汤了?”年轻人谁会特地带着养生汤? “司韶亲手准备的,我不想带,她跟我生气。”裴意然带着苦恼的口吻。 “……”明皓表示有被虐到,老大,你不能发微博,也不能发朋友圈显摆,专在我面前虐狗? “红枣花生甜汤吧,嫂子自己爱喝的,一看就是熬多了,倒掉也是浪费。”明皓嘲笑。 “重点是:我不想喝,她跟我生气。” “……” “其实我是想开车的,单手开车对我没影响,但是你嫂子一听说,就紧张得不得了,不让我开车,还说自动驾驶也不安全。我拿她没办法,只能来麻烦你。”裴意然状似随口地说道。 “……”显摆什么,谁不知道你就一个老婆,万一弄丢,就得自宫去。 明皓不哼不哈,默默抽完一根雪茄,关上玻璃窗,启动引擎,将车开出大门。 裴意然点开微信,刷了下童司韶的朋友圈,她的朋友圈比他的还干净。童司韶回来以后,只在参加欧洲商会前发了一条,估计还是为了发给童爱国看的。 他不声不响退出朋友圈,漫不经心地说道,“她应该想阻止童爱国分红。” “分红?”明皓怔了一下,才想到裴意然接上刚才他刚才的话题。有关钱的事,明皓上心得很,一点就透,“是了,葛郎台能捞就捞,捞完让老婆带出去。”他摸了摸下巴,看了下裴意然的表情,呼觉不妙,连忙提醒,“我们也会分到一杯羹,没有理由反对。” 裴意然抬起眼皮淡淡看他一眼。 明皓小心翼翼地,“老大,你不会反对吧?那可是一大笔钱呐。” 裴意然垂下眼眸,黑得很干净的瞳仁凝成一面水潭,当他做决定时向来不容别人顶撞的冷峻眼神,此刻在无边眼镜背后迷雾般冷淡迷离,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只要她开口,我都愿意满足她。” “可惜,她从未向我开口,” 正当明皓高兴得裂开双唇的时候,裴意然抬头看着他讲完下文,“也许她还不知道,我拥有一票否决权。” “……”明皓的笑容僵住了,“不会吧,老大,谁会跟钱过不去?那是傻子好吗?” 裴意然又喝了一口养生汤,懒洋洋说道,“其实我挺看好西伯利亚,如果我们的车能推到那个地方去,前景不可限量。我希望这个项目由你来负责。” 明皓马上打开自动驾驶,然后上网页版微信,点开一个四人微信群,“看着,看着,我马上戳嫂子。” 五秒钟后,童司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群名为“谁单身,谁是狗”的微信群里,她被“尽览天下美女”艾特了。 “嫂子,你又在玩什么啊?玩这么大。” 童司韶点开屏幕,推到莉莉面前,莉莉向她耸耸肩,“皓子刚私聊问我了,我说我也不知道你在玩什么。” 叮地一声,明皓收到回复。 云卷云舒:然子在你身边吧,他的手换过药了没有? “哇塞,嫂子料事如神啊。” 裴:“换过了。” 云卷云舒:“ok!” 下一秒,尽览天下美女,先发了一个竖大拇指的表情包:“嫂子,然子说,那是爱心纱布,他死也不肯换。我们都劝过了,没用。真爱无敌。” 云卷云舒…… 莉莉…… 裴默! 尽览天下美女:“嫂子,不开玩笑,谈正事。柳色新是谁?你让莉莉买她的画作干什么?” 云卷云舒:“莉莉没告诉过你吗?” 尽览天下美女: “她被你洗脑了,现在什么都不跟我说。” 莉莉:“你果然是奸细!” 云卷云舒:“关门,放狗!” 尽览天下美女:“我和然子收到邀请函,童氏18号要召开董事会,你这么玩,与这件事有关?” 明皓继续试探,他从没有这么希望过,裴意然猜错了。 云卷云舒:“嗯。童爱国想要爱分红,我不能不阻止。” 明皓心梗!还真被裴意然猜中了,这乌鸦嘴! 尽览天下美女发了个发怒的表情:“为什么要阻止股东分红?” 云卷云舒回了他一个发怒的红脸:“你们不能光想着眼前利益,你们投资童氏,也是希望它能起死回生,而不是趁机吸它的血,让它死得更快。” 尽览天下美女:“道理谁都明白,但利益谁不想要?” 云卷云舒 :“他们这次瓜分的是你们的钱,你们投资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瓜分你们的钱,然后一走了之?” 明皓没吭声,其实他明白童司韶的意思。投资当然是为了获取最大的利益,而不是让别人来瓜分他们的利益。 “童爱国控制董事会,嫂子,你用什么方法阻止?是想说动林斌行使一票否决权?” 一票否决权提指,在需要投票的事件上,享有一票否决权的人一旦行使否决的权利,则这件事就会被否决,不管其他人是否全员通过。 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便享有一票否决权,风险投资领域的大股东也会要求享有一票否决权,有限责任公司也可以根据章程规定让某个股东享有一票否决权。 童氏目前的架构比较复杂,当初债权重组的时候,经过相关部门的同意,特许设置了一票否决权。 童氏董事会原本由九人组成,这九人里除了童司韶外,全部都是童爱国的人。 童爱国是一言党,董事会形同虚设。不过今年的情况略有不同,由于债务重组,董事会扩张成12人,债权人裴氏明氏以及城头林斌,都在董事会里各拥有一席一位,且裴氏与城头还拥有一票否决权。 目前董事会里只有裴氏和城头手上才拥有一票否决权,童司韶此举是希望借此给林郡长压力,通过城头,行使一票否决权。 这个战术是太迂回了些,但童司韶没有其他办法了。 尽览天下美女积极指点,“嫂子,然子也有一票否决权,求人不如求己,找然子更快更方便。”他的口吻就像在推销产品,恨不得把裴意然推给童司韶。 云卷云舒:“暂时先不麻烦他。你有心,也可以提出异议。” 尽览天下美女发了个无奈的表情,“嫂子,我被然子威胁,已经签了与他一致行动人的协议了。” 童司韶并不觉得意外,裴意然掌控力很强,决定投资童氏,就绝不会让童爱国为所欲为。既然没有一个人的股份可以超过童爱国,那他就与明氏签定一致行动人的协议,来牵制打压童爱国。 “那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裴意然抬起头,看向身侧的明皓。后者马上收了笑容,低头继续努力。 尽览天下美女艾特云卷云舒:“你们是夫妻,这算什么麻烦,你不麻烦他,他才麻烦,你麻烦他,他就不麻烦了。” 云卷云舒…… 裴…… 莉莉默!不敢吭声,怕破坏他们俩的队形。 明皓抬头撇清,“老大,我都按你说的做了,你老婆压根不理会。她是对你的能力有所误解呢,还是对你的真心有所误解呢?还是都存在误解?” “我看你还是想去西伯利亚。” 明皓觉得自己两头受冻,心力交瘁,应该买一套保暖秋衣秋裤了。 第227章 老房子着火 傍晚六点10分,童司韶开门进屋,不出意外,眼前亮得有些晃眼。 自她回来以后,裴意然便养成奢侈的习惯,一到傍晚,就点亮各处大灯。 住宅灯火辉煌,就像过节一样。 男人一开始败家,女人就得出手整治。 童司韶一一熄灭大灯,按平日里的习惯,在通道处摁亮小壁灯。 厨房玻璃壁上映出一道人影,男人身材高挑,气质矜贵,却围着一条可爱的围裙,正在灶台前忙活。 童司韶走进去,看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道菜。 “你今天溜班了?”她俯身看了一眼,顺手从盘子里抓起一只蹄?。 裴意然没答话,拿过一瓶盐巴,揭开瓦煲的盖子,往汤里调味。 童司韶走到他身侧,“咦,你还会做鲶鱼煲?什么时候学的?” 裴意然会煎牛排不稀奇,但他居然会卤猪蹄,熬鱼煲汤,那就离大谱了。 裴意然仍然不搭腔,揭开另一口锅盖,包菜已经焖得七分熟了。 “干锅包菜?”童司韶直了眼,“这你也会烧??” 裴意然侧眸,看了一眼她的嘴巴。她刚刚啃了一口,红嫩的瓣唇泛着光泽。 他一时没忍住,低头就想印上去。 童司韶笑了一下,往后退一步,低头躲过去,嘻嘻一笑,“免费蹭油水,休想!” 裴意然利落转身,关火,声色不动,一点都不像卡油失败的人。 他先将鱼煲带锅一起端上桌,“去换套衣服过来吃饭。” 童司韶连忙跑去换了一身家居服,回来时,桌上已摆好四菜一汤,两碗白米饭。 裴意然倚在桌旁,低着头,正在刷手机。 童司韶走到他面前,他自觉放下手机,张开双臂。 她靠过去,伸手绕到他的背后,用力一拉,解开围裙绑带,接着踮起脚跟,替他把围裙脱了出来。 一个抬首,一个垂眸,两人相视一笑。 帮另一个人解下围裙,这是他们的情趣之一。 穿着围裙,别有风情,脱下时,比脱普通衣服,还更刺激。 “我的老公好贤惠。老公累不累?要不要我帮你按摩手臂?” 裴意然对她虚假的殷勤无动于衷,拉开椅子,让她坐下,并帮她盛了碗热汤,“先喝点热汤养胃。” 童司韶美美喝上两口,“上了一整天班,回家还要做饭,太累了。咱以后还是点外卖吧。你看,老婆多体贴你?” 私厨帮佣照顾童司韶那么久,很容易从细节上发现破绽,为了安全起见,能少接触尽量少接触。毕竟他们与管家保镖又隔了一层,就业灵活度更大,对雇主没那么忠心。 这两天,裴意然要么点外卖,要么自己烧饭。 前两天都是吃西餐,没想到他居然还会烧中餐。 童司韶觉得以前亏了,“你会烧中餐,以前怎么不说,哄我那么久,让我当你的小保姆。” “有点良心。”裴意然在她身侧坐下,冷哼,“我们那是东西合壁,分工愉快。” “但是……”你会烧中餐,却瞒着我。关键是这种被骗的感觉。 她又气鼓鼓了,狠狠啃着猪蹄。 “才学不久。”裴意然低头喝了一口汤。 “什么?”童司韶没听清,往前凑了凑,突然发现,裴意然的眼圈有些发红。 她怔忡,回过味来。 她失踪后,他才学的。 童司韶当然更喜欢吃中餐,那时她一直游说裴意然,他却不肯学,嫌油烟味太浓。她失踪后,裴意然一进食就想起这件事,心里懊悔,也许就因为抓不住老婆的胃,老婆才跑的。 自那以后,他抽空就回裴家主宅,跟着五星级私厨学烧中菜。 今天终于有机会在老婆面前秀一把了。 “不是嫌鱼汤凉了会腥?趁快喝。”裴意然见她支着筷子发呆,又在汤碗里添了一勺子的汤。 秀一把归秀一把,他可不想给老婆造成心理负担,现在她的心理负担已经够重的了。 童司韶回过神来,低下头眨去眼中的泪花,他不要对她这么好,这让她怎么舍得离开他。 她夹了一口鱼片,递到裴意然唇边,笑意盈盈,“你最近体力消耗太大,更该补一补。” “……” “张嘴嘛。” 裴意然张开双唇,被塞进一块鱼片,接着又被塞进一块,接着又被塞进一块。 他来不及咽下去,童司韶凑过嘴唇,舌头勾了一下,勾走半片鱼肉。她刚想坐下,被裴意然一把抓住,抱到膝上,加深了这个吻。 失而复得后的情感,比老房子着火还猛,裴意然远比以前还黏人,随时随地都能来一发。 被人抵在长桌上的时候,童司韶心想,以前那朵高岭之花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吗? 一阵响亮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两人的动作都停了一瞬,关键时刻,谁这么煞风景。 他们没想停手,但铃声契而不舍地响着,直到童司韶不耐烦转头看了一眼搁桌子另一端的手机。 “是明皓的。” “我去关了它。” 裴意然一脸烦躁地伸手抓过手机,正要用力摁关机键,铃声却戛然而止,接着响起微信提示音。 顶上闪过一排字。 “我查到了,柳色新就是林夫人,她的画展刚刚宣布提前结束。” 裴意然一愣神的功夫,已经被身下的童司韶抢过手机,她一个翻身,趴到他身边,支着手肘撑在他的胸膛,熟练地用手势密码解了锁屏。 裴意然…… 童司韶点开微信内容,迅速发送,“消息可靠吗?画展的事。” “老大,我的消息会不可靠吗?展厅里的所有画作都被收走了。告示牌上也说了,明天展出的是另一位艺术家的作品。” 这下童司韶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呆呆出神。 裴意然暗自叹了一口气,一手撑住桌沿,一手抱着她滑下长桌,仍把她抱着坐在自己的膝上,“你怎么知道柳色新就是林夫人?是林斌告诉你的?” 柳色新很低调,她是林郡长妻子的事,圈里没几个人知道。她开画展用的是个人名义,因为没什么名气,基本卖不动。童司韶这次一举拿下三幅,动作很大。 童司韶冷笑,“林斌是个草包,那些画拿到林斌面前,他都不知道是他妈妈画的。” 裴意然笑了一声,仍然凝视着她。 “上次林斌生日,我们不是去庆贺了吗?他家里的墙上挂着两幅没有署名的画,打听画家的名号,他又故作神秘。我以前看画展的时候,见过柳色新的画,她的笔调与林斌家晨那两幅画作一模一样,林夫人的名里就叫青青,我就猜,柳色新是林夫人。” “真聪明,又有眼光。” “你是在夸自己还是在夸我?”童司韶挑眉问道。 “夸你。”裴意然真心实意地说道。林夫人曾经送过两幅画作给裴母,裴意然才知道柳色新就是她。童司韶是凭自己眼光和敏感判断出来的。 他提醒她,“林郡长与他儿子不同,这个人油盐不进,一心想在a城搞出一番事业,你这一番操作,明显惊动了他,他才会让人提前结束她老婆的画展。” 话音未落,手机铃声又响了,这次轮到童司韶的,她看着屏幕上“莉莉”两字,与裴意然对视一眼。 “童总,柳色新那边的展商突然打来电话,说是卖错作品了,要求我们退还,并说愿意赔偿我们的精神损失。” 童司韶微微沉吟,“告诉他们,这是一锤子的买卖,不能出尔反尔。你就中意这三幅,断无退还的可能。” 五分钟后,莉莉回复,对方想见一见买家,希望当面商量。 童司韶让莉莉去敲定时间地点,收线后,她松了一口气。 始终在旁关注的裴意然,眸色闪了闪,既有些欢喜,又有些失落。 第228章 在床上,一个变态就够了 那么一顿丰盛的晚饭,童司韶也没有好好的吃,在裴意然的诱哄下,勉强吃了个七七八八。饭后把碗一丢,马上跑到书房打开电脑,整理思路。与林夫人见面应该说什么,怎么说才能得体。她将原先整理好的思路,再度推敲一番,反复打着腹稿,觉得万无一失后,才关了电脑。 坐太久了,两边的肩膀有些酸痛,她漫不经心走出书房,一边活动着胳膊。 客厅里亮着灯,裴意然似乎刚开完视频会议,茶几上的电脑屏幕亮着,耳机也还没有摘下来。 他靠在沙发上,脸朝着窗外发呆,那背影看起来竟有些孤独。 童司韶蹑手蹑脚绕到他的前面,面对面,坐进他的怀里,带着撒娇的口吻,“好累。” 裴意然收回目光,摘下耳机,伸手搂住她,“饿了?我去盛燕窝粥给你。” “意然哥哥,你真好。”童司韶埋着头,用脸蹭着他的肩窝,顺势压着他,不让他起身。 她喜欢玩姐弟恋的戏码,常常逼着裴意然叫她姐姐,只有哄他利用他的时候,才会叫他“意然哥哥”。 这样的时候,她乖巧可爱的就像一只猫。 裴意然看着她垂眸颤动着眼睫,鼻子有些发酸,深怕这只是一个梦,一转眼,梦就醒了。 在梦里他有多开心,梦醒时他就有多难过。 他还是一个人,到处找不到她,绝望得像被挖了心。 美梦噩梦,周而复始,互相交替,没完没了。 裴意然知道,这是创伤后产生的应激障碍,隔了一段时间,反而更严重了,应该努力控制情绪,不让自己陷进去。 他将人抱到沙发上,起身到厨房,盛了一碗燕窝粥,顺便清去喉咙的哽咽,调整一下不稳的气息。 童司韶困得有些睁不开眼,歪在沙发上,一见裴意然来了,又强打精神,“你自己呢,你再去盛一碗,我自己吃。” “我不饿,你先吃。”他浅浅地笑了一下,舀了一口,喂她。 童司韶摸了摸他的腰际,“我走之后,你清瘦多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拼了命回来,你要给我面子,多少胖一点,让我有成就感。” “我已经胖了五斤。”他随口敷衍,继续喂她。 “骗人!你全身上下哪里是我不熟悉的?”童司韶用腿蹭了蹭裴意然的腹部,“腹肌都快没了,还想骗我。” “几天就练回来了。”知道她好色,从不敢怠慢自己的身体。这几天他一直在暗地里锻炼,人鱼线大致回来了。 “那倒是。你底子好。”童司韶打了个哈欠。 裴意然一勺一勺喂她,她边吃边强撑着眼皮,满脸疲色。 为了赶在童丽颖回来之前,收拾好童氏的烂摊子,童司韶忙得连轴转,劳心劳力,从没有睡过一次好觉。 吃到最后两口,她垂着脑袋,眯起双眼。 裴意然没办法,只得将她抱到浴室,用毛巾帮她擦了脸和身子,换好衣服,再把她抱到床上,掖好被子,正要起身。 童司韶一个大翻身,四肢缠绕过来,脑袋直往他怀里钻,嘴里还发出一声呢喃。 “意然哥哥。” 连在梦中都知道怎么哄人。 裴意然不自觉弯了弯唇,只得侧着身子躺了下来,做她的人形抱枕。 他垂眸看着她姣好的面容,微微蹙起的眉头,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她知道他可以帮她,却不开口,吃完晚饭,就躲到书房去准备项目,一点与他商量的打算都没有。 她到底还是不相信他。 之前她仰仗过他,依赖过他,信任过他,但他却辜负了她的信任,差点让她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现在,她只相信她自己。 裴意然蓦地搂紧了她,低头用力吻她淡色的唇瓣,与其说那是一个吻,不如说那是一种凌虐。 他心里堵得很,一股子因惊慌引起的暴戾无处发泄,他必须做点什么,才不那么绝望。 她唇瓣的触感柔软温暖,在他的揉搓之下,逐渐加深成火焰般的颜色。 他仍不满足,沿着下颌线继续延伸,不够,不够,他要在她身心都留下他的印记,正如,她用她强势而温柔的吻封印他的身心一样。 怀里的人儿似乎受不了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发出抗议的呢喃声。 “然然,不许闹,叫姐!” “……”到了梦里也不忘占他的便宜。 他摩挲着她的耳垂,关注着她的反应。 这是她趁他熟睡时,经常拿来折磨他的手段。 把他逗够了,抽身松手,任他丢到不上不下的空虚中。 在睡梦中,她委屈似地抿了抿唇,往他怀里拱了拱。 他无奈叹息,再度低头吻上她。 论狠心,他不如她,他舍不得让她受委屈。 童司韶正在做梦,梦境里的环境相当熟悉,仿佛来过千百次。 她在昏暗的山洞里奔跑,追赶前面的裴意然,分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她却怎么都追不上。她急得大声呼喊,但裴意然却听不见,也看不见她。 裴意然的表情显得很伤心,穿出山洞后,他径直爬上一处悬崖,张开双臂,仿佛就要跳下去。 童司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冲过去,就在这时,她猛地惊醒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角度裴意然的脸看起来有些陌生,他对她的动作看起来也有些像电视剧里深情而变态的吸血鬼。 他贴在她的颈边,吸吮着她,啃啮着她,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像着了魔似的。 童司韶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喉咙干的发不出声音。 她的手顺着裴意然的背往下滑,停在气海俞穴上,轻轻摁了摁。 裴意然浑身一颤,强行停止了所有动作,就像机器人被人按了停止键似的。 然而他们都知道,这只是他的条件反射,跟气海俞穴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裴意然灼热的呼吸仍熏在她的耳边,但眼眸已经冷静下来。 隔了半晌,童司韶用手指划过裴意然的下颌线,温柔地说道,“在床上,一个变态就够了。两个,太多了,你说是不是?” “……”裴意然。 “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床上是我的地盘,只能我变态,你不能。” “……” “偶尔变态一两回,我可以接受,但你不能搞偷袭。” “……”裴意然抚了抚额角。 “当然,我偷袭是可以的,你大人有大量,得允许我犯错。” “……”裴意然用心按着眉心,翻身下床,趿着拖鞋往外走去。 童司韶翻过身子,冲着他的背影说道,“外面黑,别出去,快回姐的怀抱来。” 裴意然加快脚步,一下子消失在门口。 童司韶露出沉思的表情,她没想到裴意然居然有这么强烈的不安全感。 他吻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身体的动作,都像要把她拆吃入腹,融入骨髓。 他的病症越来越严重了。 第229章 除了我,你还偷窥过别人? 裴意然端着水杯的身影,在门口顿了一顿。 童司韶趴在床上,下巴支在手背上,蹙眉沉思,满脸写着担忧。 抬眸见到他,掩去所有情绪,抿唇笑了,“然然,帮我倒水去了?” 她坐起身来,等他走近,接过水杯,咕哝咕哝一口气喝完。 “你这是喝水还是抢旱?还喝不喝?”心情再不好,也被她逗笑了。 裴意然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喜欢跟童司韶在一起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能提供良好的情绪价值,就算碰到再难的事,也能自我调剂。 “不要了。”童司韶将裴意然拉到床上,两人靠着床头并排坐着闲话家常。“我刚才梦到自己又被夺舍了,慌得有一批,但是一想到,以后又能看你自渎了,马上觉得安慰。” “……”裴意然。这么恐怖的事情,她立刻就能给你一个神转折。 “虽然,但是,被夺舍后,还是有许多意想不到的福利。”童司韶不失遗憾地说道。 还能有什么福利,不用说出来,这在他们之间是不言而喻的事。 “……”裴意然不动声色地问道,“除了我,你还偷窥过别人?” 这么重要的事他怎么才意识到。 裴意然快速回想,那段时间他到底都过去哪里。 童司韶告诉过他,刚被夺舍时,她神思涣散,昏睡了好长一段时间。 意识恢复几分后,附在他的身上,随他到处走动。 那时裴意然很痛苦,老婆莫名失踪了,他忙得到处找人,娱乐场所几乎绝迹了。 除了工作,大多数时间都宅在这间住宅里思念她。 另外,他这个人很注重隐私,偶尔桑拿泡澡都是包间的,也没心思到海边游泳。 她应该没有机会见到其他裸男。 童司韶用手戳着他的肩膀说道,气咻咻着,“你可以怀疑我的道德,但不能怀疑我的鉴赏力。 “我是个有审美品味的人,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入我的法眼?相信我,不是你这种上等姿色,我才不屑偷窥。” “倒是你,什么都被我看光了。我以为你不会自渎,原来自渎起来比谁都野。告诉姐,自渎的时候,是不是想着姐?” “……”裴意然的心又揪起来。她说的越轻松,他心里越难受。 她受了那么多的罪,他当时就在她身边,不但不能分担,甚至都不知道。 “还有,对了,不开玩笑了,咱谈点正事。林夫人那边回复,约我明晚见个面。”童司韶向他侧过身子,瞧着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上次见面,她对我的印象一般,像她这样的艺术家,比政商更不好对付吧。” “艺术家大多眼高于顶,没有白眼相加,就算是个不错的开头了。” “她是压根看不上我,连白眼都懒得给。”童司韶颇为自知之明地说道。 受寄主的恶名所累,再加上童司韶不按理出牌的行事风格,很难讨圈里长辈的欢喜。稍微上点年纪有点辈份的人,都喜欢行事稳重大方,按道里规矩办事的人。也就是那些看透潜规矩,遵循潜规矩,玩透潜规矩的人。 裴意然沉吟道,“你不想见她,就不去见吧。阻止童爱国分红的事,我可以帮你。” 其实他倒不认为,林夫人会一点面子都不给。 除非不进社交圈,艺术家可以得到更多的自由。 一旦进入社交圈,艺术家与常人无异,也要遵循社交规则。 林夫人既然做了第一夫人,行事就不那么自由了。 裴意然只是心疼童司韶,不想她看人脸色,低头求人。 “我就是怕你说这句话啊。”童司韶担心地看他,“你跟我不一样,你是圈内的风向标,不能老干这种重色轻友的事情,干多了,人心不安,人心一不安,就会在你背后使绊子,你就算再有本事,也敌不过那么多人射过来的暗箭。” “原来……”她是为他着想,才不肯让他帮忙。 一大块石头突然从裴意然心头挪走了,他轻盈得就像要飞起来似的。“其实我压根不怕……” “不行!这事没得商量。”童司韶食指一竖,一下子打断了他。“这次我得靠自己搞定。” “可……” “别人看不起我,我可以不理会,但你不能看不起我。”童司韶双手一插腰,气势汹汹地。 “……” 其实除了以上两点,最关键还在于,童司韶觉得,童爱国企图卷款出逃这件事对市场杀伤力太大,已经不属于个人之间或私企之间的事情了。 之前就有一些心怀不轨的投机商,凭着国行的背书,借到外债,之后又卷款出逃,将债务抛给国家和百姓。 那时经济腾飞,小投机商留下的小窟窿容易填弥,负面影响较小,如今大环境变了,童氏又曾是房地产建筑业的龙头企业,万一童爱国卷款出逃成功,童氏所留下的大窟窿便会变成滔天巨浪,波及整个行业。 最关键的是,许多与童氏处境相似的企业家都在一旁观望,打算伺机而动,童爱国这种祸国殃民的阴谋一旦成功,他们会有样学样,撂挑子一走了之,而已经岌岌可危的市场将会陷入巨大的泥潭里,一发不可收拾。 必须让上头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从源头拦住这股恶风。 “宝贝这么好,除了我,却没有人知道。”裴意然听完,怔了半晌。 有些事需要有人去做,但每个人都在等着,等着别人出手,等着别人来承担责任。 童司韶不一样,碰到机会就出手,一点都不迟疑。 上一次,她揭露内幕,排除雷区。 这一次,她想借林郡长的手杀鸡儆猴,还市场一个公序良俗的环境。 林夫人将饭局约在幽栖小筑,也是一家私人会所,只是偏中式。 从门口进去,就听到一阵古琴声,寒鸦戏水,不胜幽寒。 果然艺术家的品味不是盖的,挑的地方都这么典雅。 林夫人所订的包厢在一楼,经过一座仿古石桥时,童司韶无意抬头,看到一位身穿传统制服的警卫人员在二楼的窗口闪了闪。 她暗忖,今天不知来了哪位大人物,竟包场了二楼,就连林夫人也得屈居下降到一楼。 包厢里空无一人,童司韶看了看时间,离限定的时间还差两分钟。 童司韶坐在窗前的沙发上,安静地喝茶刷手机,二十分钟后,林夫人姗姗来迟。 她一进门就笑着解释,“路上塞车,你等很久了吧。” 童司韶连忙起身,两人寒暄两句,分宾主坐定。侍者拿了菜单进来,童司韶推让一回,并申明自己没什么忌口的,林夫人点了三菜一汤,荤素搭配,不摆阔,也不寒碜。 等服务员退了出去,林夫人寒暄几句后,开门见山,向童司韶提出取消交易的请求。她解释说,那三幅画作不是出售作品,画展商不知道,阴差阳错被童司韶买去了。 “因为这件事,我被林郡长他大骂一通,还说,画作收不回来,款项退不回去,唯我是问。” 第230章 这儿媳妇,她只能认了 林夫人虽然把话说的那么客气,又那么坚决,此事却还有转圜的机会,否则,她就不会邀约了。 童司韶连忙表态,颇具澄清的意味,“我托人买画的时候,并不知道你就是那位画家。只是见这三幅画作很合我的眼缘,就买了。既然我已经买了,说明我与三幅作品有缘分,不如将错就错吧。” 林夫人不露声色抬眸望了她一眼,早就听说童小姐性情复杂多变,果真如此。距离上次见面不过两月有余,性情气质却迥然不同。上次显得精明能干,八面玲珑,但锋芒外露,不够踏实。这一回见面,锋芒内敛,从容不迫,气场倒上来了。 她和气地微笑着,“我的朋友都不看好那幅画作,认为过于写意,没看出所以然。” 童司韶一扬眉,“怎么会?画风写意,恣纵奇巧,很有八大山人成熟期作品的余风,我觉得很好。” 林夫人听了虽默默不语,低头喝茶,神情却颇为怡然自得。 她确实私淑于八大山人,一直暗自自诩为山人门下走狗,但知音者少,除了一两个相交的朋友,没几个人能一语道破玄机的。 用餐期间,林夫人不再提取消交易的事,闲谈时,先是询问了裴夫人的近况,又夸裴意然年轻有为,言语之间充满了对裴意然的赏识,接着又让她替她问候童爱国。 童司韶见机会成熟,拐弯抹角向林夫人暗示童爱国的企图,希望能引起林郡长的注意。 “我也不知道爸爸在想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眼看着董事会就要召开了,我心里着急,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林夫人听完童司韶的诉说,只是敷衍安慰两句,便扯开话题。 她来之前,林郡长只给她下一个指示,只谈取消交易的事情,别的一概不论。 此刻林夫人暗赞丈夫料事如神,林郡长说过,童司韶现在的行事作风,与童爱国所期望的背道而驰,这对父女明面上看起来相辅相成,实际上已经反目成仇了。他不便插手他们之间的家务事,保持中立,等他们斗的差不多了,保住留下来的那位撑住童氏就行。 在林郡长的眼中,还是更属意童爱国,毕竟他是白手起家,从大风大浪中闯过来的。而童司韶太年轻了,且做事有些毛躁,他虽然也欣赏她以身犯险揭露内幕的激进,但没有人能顶得住这种爱捅娄子的作风。她需要更多的磨练,现在只怕还难当大任。 放下餐布,林夫人告诉童司韶,说她今晚还有事,得先走了 她当面叫来秘书,吩咐他与童司韶好好协商,务必让童司韶取消交易,退还画作。实在不行,那就先将款额退回到原来的账户去。 童司韶对此早有所料,她也是有备而来,正打算从包里掏出u盘,门口却响起敲门声。 门开了,看到这位不速之客的身影时,众人都呆了一瞬。 童司韶赶紧站起来,迎了上去,“妈妈,你怎么来了?” 顾凤斓笑着走进来,“我在楼上吃饭,听说你林伯母来了,特地过来看一看。” 林夫人本来已经站起来了,此刻又坐下去,堆起笑容调侃道,“我的面子这么大?我不信,你可别骗我。”一脸鲁豫脸。 童司韶亲自拉开一张椅子,顾凤斓顺势坐下,林夫人吩咐服务生添加一副餐具。 顾凤斓说道,“别麻烦了,我坐坐就走,忙着呢。” 又冲林夫人说道,“我丢下一桌子客人过来陪你,你还不相信?” 林夫人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信,我信你是来看你媳妇儿的。” 顾凤斓回头看了一眼童司韶,“站着干什么?你站着我也不能多吃一口。” 林夫人想起什么,“我当是谁,原来楼上包场的是你啊。神神秘秘,又宴请了哪位贵客?” 顾凤斓端着茶杯,笑而不语。 林夫人似乎猜到几分,“哎”地一声,“不说罢了,有空介绍我认识吧,今天就不去打扰你们了。” 顾凤斓一脸怪嗔,“嘿,提到打扰,我不爱听。听说你开画展了,也不叫我一声,姐姐,不够意思啊。” 林夫人笑了一声,“你那么忙,我怎么敢惊动你。你若想看,吩咐一声,我亲手捧上。” 顾凤斓笑道,“不敢不敢,你如今是个大艺术家,一纸千金,一画难求。我也不为难你。我还是向我儿媳妇讨吧。” 她侧首看向童司韶,“算你有眼光,知道你林伯母的画作价值连城,千金难买。你既然得了三幅,就拿一幅回家挂在客厅里,让妈妈也欣赏欣赏。” 童司韶马上应道,“妈妈喜欢,三幅都送回家去。” “一幅就够了,免得然子心疼,怪我抢了你的心头好。”顾凤斓转头,冲着林夫人抱怨,“男大不中留,我那儿子有了媳妇,就不要老娘,你看都一个月了也没见到人影,早知道,生女儿去了。” 林夫人朝童司韶看了一眼,笑了一声,“姐,你别显摆了成不?你都有儿媳了,我的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你这不是戳我心吗?” “那是你眼界高,要挑个天仙似的人儿给你儿子。” “你这可冤枉我了,我现在只要有个媳妇就满足了。” 两人互相调侃了一阵,顾凤斓起身告辞,“走了,我还有事,不陪你们了。” 林夫人一摆手,“你这说的比唱的好听。你是过来见你媳妇儿的,又不是见我的,让我白当了这份虚名。” 童司韶起身送顾凤斓,“我送送我妈妈。” “快去吧,她小心眼的很,你要怠慢点,她要唠叨你一辈子。”林夫人挥手。 三人相视一笑。 等离开包厢,四下无人的时候,童司韶收了笑,低声对顾凤斓说道,“谢谢妈。” 顾凤斓为什么会出现在林夫人的包厢里,不言自明,她来,是为童司韶撑腰的。 顾凤斓抬眉看她,“你回来多久了?” 童司韶温声应道,“一个多月了。” 顾凤斓冷笑,“难怪然子一个月都不回家了,若不是我让人去查一下,你们打算瞒我一辈子?” 童司韶小心翼翼解释,“然子他也是怕你担心。你也知道,我这种情况,说不准什么时候又走了。”知道了又如何,不过是白高兴一场。 顾凤斓的表情五味杂陈,“听说你们正在办理离婚手续?” “嗯。既然不能给然子一个确切的未来,就不该拖着他。” 顾凤斓攒着眉峰,“真净身出户?” “律师说,民政局已经将离婚协议上传录入到电脑备案了,我们就等着领离婚证了。”你神通广大,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查,我说什么都没用。 顾凤斓眼神有些飘忽,“然子真的同意了?” “嗯。” 顾凤斓想起当初婚礼现场裴意然整个人崩溃时的场景,童司韶是他的逆鳞,离婚的事,除了童司韶,没人敢劝,也没人劝得动。 她看着眼前眼眉温柔的女孩,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子他就是太傻了。”情深不寿。 虽然这个女孩时不时要作点妖,害得儿子疲于奔命,却不讨嫌,只是让人心累。 按顾凤斓的想法吧,娶媳妇,要么娶个像童丽颖那样的,知性懂事,长袖善舞,在事业上能帮老公的;要么就娶一个贤妻良母型的,在家相夫教子,在生活里能照顾老公的。 人品不人品,不算多大的事儿,在他们这样的家里,没几人的心能够经得起审视。 要杀伐决断,要顾全大局,要笼络人心,要保帅弃卒,还要镇得住黑白两道,需要解决的事情太多,人品是最后需要考虑的事情。 只要不出去惹事,不给人添麻烦,就算达标了。 碰到童司韶这种油盐不进,时不时出点状况,把儿子搞得要生要死的,哪个做婆婆的不害怕。 可偏偏儿子又只认她,裴家真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这儿媳妇,顾凤斓只能认了。 不认不行,儿子的命在她的手上。 第231章 再口是心非,要罚你当众吻我了! 电梯门前站着两位荷枪实弹的警卫,见顾凤斓走过来,主动按了开门键。 顾凤斓走进电梯,童司韶正要抬手告别,只见她转过身子状似随口说道,“我在楼上摆了两桌酒席,宴请你外公舅舅他们,他们都说,好久没见然子了,怪想他的。” 话音未落,门缓缓关上,顾凤斓讳莫如深的眼神消失在电梯门后。 童司韶返身向林夫人的包厢走去,一边掏出手机给裴意然发信息。 “刚刚碰到你妈了。” 裴意然秒回,“在哪里碰到的?她为难你了?” “没有。她是来帮我的。她知道我回来了,也知道我们正在办理离婚,她好像什么都知道。” “她走了?” “没有,还在会所里,她宴请了两桌客人。”童司韶有所保留。 “你等我,我马上到。” 童司韶重新落座后,林夫人笑道,“你这个婆婆还挺疼你的。” “嗯,我妈一直对我很好,就是我太不争气了。” “年轻人谦虚点不是坏事。”林夫人笑了一笑,喝茶漱口。 她心里暗忖,难怪老公一直说,斌儿还需要历练,他眼光确实不太行。 这姑娘比他形容的聪颖得多,童大小姐行事还没有她这么进退得宜。 童爱国善变,童大小姐变成植物人,她又有裴氏整个家族的背书,童氏只能靠她了。 两人换了话题,又闲聊几句,直到林夫人起身离开,都没有再提退画的事。 童司韶陪林夫人走到通往地下停车场的电梯旁,林夫人笑道,“你婆婆还在楼上呢,我估计你没那么快走,今晚然子来接你?” “他也有一个饭局,会迟些到。” “少年夫妻,如胶似漆,真是让人羡慕。我这个老人家就不当电灯泡了,先走了。” 林夫人与秘书一起搭电梯下去,她交待秘书,“去打听一下,今晚顾凤斓宴请的是哪些贵客,如果是顾老爷子一家,以我的名义,备几份礼物送过去。” 童司韶正在考虑,是先上楼找顾凤斓,还是再等等裴意然,手机屏幕适时亮了起来,“我已经到了仿古石桥旁,你过来。” 到了小桥附近,果然看到一条颀长的身影站在岸边喂锦鲤,她阔步走过去,“这么快?不会又飙车了吧?都说了你别飙车,太危险了。” 裴意然直起身,回眸说道,“没飙。饭局设在鸿福会,收到你的信息就过来了。” 鸿福会离这里不到几分钟的车程,拐个弯就到了。 他伸手帮童司韶整理一下衣襟,“今天风大,怎么不穿那件羊绒风衣?” “林夫人今天身上穿的风衣风格与那件相似,我可不能跟她撞衫。” “你也……太过小心了。”裴意然拉过她的双手,连着手套塞到自己的大衣口袋里,“事情谈妥了吧,我车子进来的时候看到林夫人的车子出去了。” “应该吧。”童司韶不无感慨,“我准备了那么久,花费了那么多,还不如你妈露一个脸有效。” “说什么丧气话呢,如果你不主动走到这一步,我妈就算想帮,也帮不了。人事你尽了,天命就来了。”裴意然心里的感慨比她多了去。 这一步一旦走成功,童司韶就会逐渐建立自己的人脉。她既聪明又有胆识,还有这个圈层的人所缺乏的新鲜朝气,她的光芒迟早会被所有人看到,到那时,他更没办法掌控她了。 “反正你们家的人,脸就是金贵。”她不服地嘀咕。 “你这样强调我合理怀疑你在自夸。”他挑眉。 “……”童司韶。 “走吧,我也去观摩一下,究竟我妈的脸有多金贵。” 裴意然拥着童司韶往桥上走去,却发现她骤然拉住他。 “等一等,我刚才还有话没有说全。”童司韶神情异样地,踌躇地,“你妈在楼上宴请宾客,请的是你外公一家人。” 裴意然从不当众提起外公一家人,仿佛不知道还有这门子的亲戚。 他心里有恨,从小到大,都拒绝参加顾家的家宴,也从未利用顾家外孙的身份获取资源。 成功以后,面对顾凤斓的调停,也从未松过口。 顾家对此多有抱怨,还曾经利用各方关系,向裴意然施加过压力,都无功而返。 顾凤斓想了很多方法,也都没有奏效,这次她出面帮童司韶,除了着实想帮她一把外,也有利用机会化解两边关系的意图。 要不然,她为什么要趁今天宴请顾家一家人,地址又恰巧设在同一会所的二楼。 说是撞场,那是在看轻谁的智商呢。顾凤斓何时做过亏本的生意? 裴意然面无表情,垂眸专注盯着童司韶。他决定过来之前已经知道了。 童司韶以为他不开心,觉得被人利用,受了委屈,不禁用哄人口吻说道,“要不,我们直接回家吧,不想去就不去了。等明晚,我们再一起回主宅陪妈妈吃饭。”算是表达感谢与赔罪。 顾家什么背景,有机会谁不想结识,用“结识”两个字,那还是比较抬举的。 真心问一句:有巴结的机会谁想借过? 童司韶挽起裴意然的手臂,转身向外走去,“走吧,回家,今晚我们玩个大的,嗯?” 裴意然的眼光迅速落到她的腹部上,上天保佑,只要她能留在他身边,他愿意承受一切代价。什么样的委屈都比不上被她抛下的委屈。 天意也好,人祸也罢,无论什么都不能拆散他们。 那些陈年的恩怨在刻骨的伤痛面前也变得微不足道。 裴意然收拢手臂,停下脚步。 “嗯?”童司韶担心地回头望他,在她忐忑不安的时候,他蓦地笑了。 “来都来了,怎么可以不去接妈妈呢。走吧。”裴意然拥着她转了个身。 “但是你……” “童司韶!”裴意然突然沉下声调。 “到!”她以准备报数的口吻。 “再口是心非,要罚你当众吻我了。”把他叫来了,当然也是想当和事佬。否则,在他来之前,她应提前预警。在这方面,童司韶心细如发,不会如此疏忽的。 “嘻嘻。我甘愿受罚。“童司韶两相顾盼,恬不知耻踮起脚跟,绕过他的唇瓣,吻了他一下耳垂。 ”……“ 很满意看到他耳根红了,继续展开拍马屁的功夫,”老公,你真聪明,洞若观火,不愧是天才。”她拍马屁的功夫不是盖的,尤其对象是裴意然的时候。 “嗯哼!” 通往二楼的交通通道全部戒严,那两名守着电梯的警卫似乎接到上头的通知,看到裴意然来了,也没往上通报,跟对待顾凤斓如出一辙,直接按开电梯门,请他们进去。 到了二楼,电梯门打开,另有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警卫早已候在那里,他更是笑的满脸是牙。 “裴少爷好,裴少夫人好,我家老爷子早就盼着你们来了。” 他边说边前头带路,带他们进入包厢。 童司韶眼睛一花,她想过今天盛会,人肯定来得不少,但没想过人会来得这么齐全。 顾家四代,齐聚一堂。 宫灯画栋映射之下,给坐在两桌酒席间的人,平添几分温和的色调,隔着屏风,有人在弹琴吹箫助兴,实在风雅得紧。 第232章 顾凤斓失联 童司韶他们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屋里正在说话的,正在吃食的,全都看了过来,突然静了一瞬,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顾凤斓坐在主桌下方,见他们来了,似乎并不意外,朝他们微笑,并招手让他们过去。 “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吃过没有?让他们添两副碗筷。那一桌还有两个空位子,你跟你表哥表姐做伴去吧。”顾凤斓看向裴意然的眼神格外温柔,心里却不免幽怨,自己这个当妈的真失败,说一百句也顶不了童司韶一句。果然男生向外,老无所依。 “妈,你不要忙,我跟司韶都吃过了。”裴意然拉着童司韶的手站在她的椅子旁。 “吃过了?你外公知道你们要来,还说要加一道干锅包菜,说你爱吃。”顾凤斓眼看着裴意然没反应,用眼神朝童司韶示意,”怎么都傻站着?“ “外公的记忆力真好,还记得你爱吃这道菜。”童司韶连忙插嘴,一路外公,舅舅舅妈地招呼下去。 顾凤斓就是怕裴意然会冷场,特地让童司韶陪他来打圆场的。 除了第四代,裴意然年纪最小,童司韶打招呼打得脸都笑酸了。 居于首席的顾老爷子年近九十,看起来精神还很矍铄,从他们进门起,就一直眯着昏花的老眼,盯着童司韶看。 此刻一转头向顾凤斓问道,“这姑娘就是那位夜闯然子卧房,徒手帮然子治好不行的女娃?” 一句话,把在场的人都逗笑了,除了童司韶,她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裴意然握着她的手,安抚地收拢五指。 顾凤斓边笑边解围,“爸爸,你说的人家姑娘都不好意思了。” 顾老爷子不以为然,“我看你就挺高兴的,当年知道这件事以后,恨不得放烟花庆祝,普天同庆。” 回过头继续瞅着童司韶,抬了抬下巴,“她,你婆婆,都等不及了,想抱孙子。” 顾凤斓这回没有解围,把眼光转向裴意然,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管不了。” “都别急,快了快了。”席间不知谁低声说了一句。 “外公,舅舅舅妈,你们慢用,我们先去那边喝茶。”裴意然含笑说道,带着童司韶走到另一头靠墙的檀木沙发上坐下。 服务生开始烧水,并从嵌式冰箱里拿出几种茶叶,裴意然挑了桂花红茶,顾海离席走了过来。在顾家第三代中,只有他与裴意然有联系。 顾海瞧了一眼茶色,笑道,“弟妹换口味了?现在也喝桂花红茶。” 裴意然淡淡说道,“她年纪小,心性未定,一会儿一个样,哪里有个准数。” 童丽颖不喜欢桂花,觉得不够高大上,花茶只爱喝牡丹玫瑰这样的名字响亮的。 过了一会儿,那边饭毕,他们便挪到另一间专门喝茶闲聊的包厢里。 这些人个个都是场面上的人,双方又有心弥补隙缝,没聊几句,就显得其乐融融,仿佛从没有隔阂过。 原以为豪门权贵的家宴,谈的话题会高端些,没想到接地气得很,尽聊些催婚催生的事情。 当顾老爷子老调重弹,又在打趣童司韶的时候,裴意然执起茶壶,给外公沏了一杯茶,“外公,顾海表哥29岁了,他都不急,我比他还小四岁,我就更不急了。” 一句话很快的转移了注意力。 顾老爷子立刻转头瞪向顾海,“你看,你不以身作则,被你表弟说了吧,什么时候给我带个孙媳妇回来?” 顾海放下茶杯,朝童司韶说道,“我说弟妹啊,你好好管管然子,我坐在这里喝茶,又没惹他,他却给我下绊子,他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包厢里顿时发出哄堂大笑声。 都说顾老将戎马出身,两位舅舅温文儒雅,几个小辈教养良好,谁会想到这些人谈到兴处,都讲得一口好段子。 童司韶眼看着他们又要把话题转移到她身上,赶紧尿遁出去。在休息室翻包补妆的时候,发现最喜欢的银质烟盒丢了,应该是林夫人没来之前,她抽烟后搁在桌面忘拿了。 她搭电梯下楼,既想透口气,顺便再找找烟盒。经过曲桥流水时,身后突然闪出一条人影,向她致意,她回头一看,居然是小林。林晓晨今天身穿一身制服,气势颇威,与平时西装笔挺时气质截然不同。 “裴少给你们换制服吗?”童司韶惊讶道。 林晓晨爽朗地笑了笑,“不是的。这几天我负责保护裴夫人,裴夫人让我入乡随俗。” “保护妈妈?”童司韶更为惊讶。 林晓晨往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顾家两位少爷不知得罪了什么人,最近有点不太平,他们又不敢让顾老爷子知道,裴夫人见他们缺人手,把自己的人马借给他们,裴少担心裴夫人的安全,派来我过来负责保护裴夫人。” 林晓晨说完,又补充一句,“裴少觉得你最近事忙,可能不想让你分心,就没告诉你。” 最近这一段时间童司韶忙得对付童爱国,裴意然索性也不拿其他的事扰她,让她有精力干自己想干的事情。 林晓晨有任务在身,说了两句离开了。童司韶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也不去找烟盒,照原路回去,谁知拐了一大弯,发现自己站在另一栋小楼背后。 为了确保客人的隐私得到最大的保护,这间会所内部构造建得跟迷宫似的。每栋小楼都掩映在树木花草里,隐秘的包厢门口都有一道属于自己的幽径,纤陌交错,每条幽径长得又差不多,没有服务生带领,容易迷路。 天黑了,童司韶又有些心不在焉,一时不察,走错路了,正想打电话给总台,让他们派个人过来接她。 一阵熟悉的声音从一小片梅林后面传了过来。 “什么,消息可靠吗?玛的,这么搞,我们得损失多少?那个女人真是多事。” 那边顿了顿,接下来用更冷酷的声音,边说边往前走,“那就开搞吧,忍不下去了。” 童司韶特地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确定对方离开了,再凭着记忆,自己绕回到云起楼。 她进门时顾海正在插科打诨,一见童司韶回来,立刻招手,“弟妹赶紧过来,然子把你收到的礼物都藏起来了。” 顾家送了不少见面礼给童司韶,都是些玉牌、手镯之类的,已经被打包好放在一旁。 一直以为顾海这个人文质彬彬,没想到说起粗话狠话来也不遑多让,如果没有亲耳听到,怎么也不敢相信。 即使没看到人,只听到声音,童司韶也很确定,刚才打那通神秘电话的人就是顾海。 散席后,小夫妻一起陪顾凤斓送客,之后,他们也要分道回府。离开前,顾凤斓交待他们周末回主宅一趟,她下周要飞往悉尼参加一个重要的商务会议。 裴意然让童司韶把车子交给一个保镖开回去,他们一起坐他的车子回去。 走到劳斯莱斯旁,司机下车替童司韶开车门,童司韶抬眉一看,确实已经换成小杨。 前段时间杨续武负责看管陈天,并调查陈天背后复杂势力,林晓晨负责保护裴意然他们的安全。 上车以后,童司韶提到小林,裴意然向童司韶解释两句。 裴意然压根不想管顾家的事,但顾凤斓心里放不下顾家,当然,她是顾家的女儿,人之常情。 童司韶心里涌起一股子不安,联想到顾海的那一通电话,越想越不对劲,连忙把无意听到的内容告诉他。 并且提醒,“然子,你赶紧通知林晓晨,事情有点不对劲。” 裴意然脸色微变,马上联系林晓晨,电话接通却无人接听,又联系顾凤斓,情况也是一样。 突然之间,顾凤谰失联了。 第233章 借刀杀人 深夜凌晨二点多,位处西郊华南高级公寓顶层。 明皓与莉莉刚刚忙完,正进入贤者时间,手机铃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响了起来。 他的这款铃声是专为裴意然设定的,下意识地,他眯着双眼摸过手机。 “老大,又怎么啦?项目有新发现?” 一般项目发展到关键阶段,他们忙起来都没天没夜,一个人想到什么点子或项目有所进展的时候,就算夜里三点半,也会招大家起来进行视频会议。 明皓以为裴意然又想出一个好点子,正打算起床穿衣。 “皓子,听我说,我妈失踪了。你马上启用云链,配合我搜索。”裴意然沉着冷静地声音传了过来。 明皓如遭雷击,一下子坐了起来,失声喊道,“什么?裴妈妈失踪了?” 裴家拥有超一流的安保人员,和最先进的安保系统,在他们的保护下,顾凤斓居然还能失踪,简直比天方夜谭还天方夜谭。 “怎么回事?”明皓翻身下床,随手抓了一件睡袍,边往身上披边往书房门口走去。 裴意然不及细说详情,“其他以后再说,先把云链打开,重点就在西区,我现在能查到的,她就在西区景山脚下附近失踪的。你搜索那个区域,还有……” 明皓一边认真接听,一边快步走入书房,见莉莉跟了过去,满脸都是问句,他摇了摇头。 莉莉知道事情严重了,不敢造次,替他关上书房的房门。 明皓打开电脑,一步步按照裴意然所说去做。 他知道情况危急,不能出任何差错。 顾凤斓是何等身份,既是顾家的小公主,又是裴氏集团的董事长,还是裴意然的母亲。 这三样身份,每一样拿出来都足够金贵,足够让人艳羡。 三样身份同时加身,简直贵不可言。 对方居然敢打她的主意,还成功了,可见对方的势力也不容小觑,顾凤斓眼下的处境不容乐观。 明皓在配合搜索调查一天一夜无果之后,才意识到事情比他想象的还严重。 顾凤斓可能已“出事”了,她若出事,裴意然势必不会善罢干休,a城的达官显贵只怕没有一个可以再睡上好觉。 到了第三天,顾凤斓依然没有任何消息,她失踪的事情也逐渐被圈内几方人士打听到了。 顾家似乎也知道了,只是瞒着顾老爷子。 顾家两个舅舅以及顾海先后用电话联系裴意然,他都没有理会,顾家肯定有内鬼,就不知是大是小,一共有几只,现在只能故弄玄虚,让他们摸不到这边的底细。 但是裴意然没想到林郡长会亲自打电话给他,他听到铃声响的时候正在跟杨续武两人坐在屏幕前,逐帧查看刚刚找到的顾凤斓座驾的行车记录仪。 裴意然已经两天三夜没合过眼了,他亲自带人搜索了附近一带,除了在悬崖底下找到那辆被丢弃的车子,没有进一步的发现。 顾凤斓的车子是经过裴意然亲自改装的,动态感应侦测的范围是普通车子的三倍之多,解锁之后,甄选出不少的可疑画面和人员,正在一一排查。 由于进出这种会所的人都是非贵则富,有资本有背景的达官显要,排查起来难度较大,进展也比较缓慢,到了傍晚才排查三分之二。 如果这通电话是程秘打来的,裴意然压根不会接,但屏幕上显示却是林郡长自己的号码。 裴意然强压着不耐烦,接了起来。 那厢传来长者温厚爽朗的笑声,“然子啊,事情忙完了?” 自从裴意然将电动车分厂建在a城后,林郡长对他的态度是越发的慈爱了。一开口,就是熟稔的家人口吻。 “嗯。世伯有事?” “今晚有空吗?你伯母做了几道家常菜,想请你品尝。” “不巧了,今晚我要飞往哈市,参加国际科技与创新的会议。你与伯母的心意领了。” “那真不巧了。然子啊,令堂……” “世伯你有话直说,不要与我客气。” “那世伯就照实问了。听说你媳妇儿误买了三幅你林伯母的画作,送给你母亲。我想,就凭我们两家的关系,你母亲想要的话,用不着买,所以我想还是把款退回去,但是你媳妇不愿意,你看,要不要回去劝劝你媳妇?” 裴意然用力捏了捏眉心,压下一阵又一阵的躁意,强颜欢笑,“世伯,我知道你打电话过来的意思。这事,我家司韶她是冒昧了,我替她向你和伯母道个歉。” 他停顿了一下,那厢知道他还有话说,稳得很住。 “但正如之前揭露电动车内幕事件一样,我家司韶她尽管剑走偏锋,却也捏准时机,兴利除弊。这次也不例外。 “世伯,你我都知道,这几年这些房地产商尾大不掉,如今泡沫被戳破,面对巨大的债务危机,他们打算破罐破摔,只是还没有找到一个万全之策。他们冷眼旁观,就看童爱路这条路能不能走得通,走通了,他们立刻效仿,卷款出逃了。 “世伯,这件事的严重性,你应该也料到了吧。” 就是因为料到了,林郡长才迟迟不敢动童爱国,他深怕动了童爱国,童氏轰然倒塌,在房地产建筑业引起多米诺骨牌效应,后果不堪设想。 林郡长一拐弯,“那令堂大人的意思?” 裴意然冷冷说道,“我妈的意思跟我的一样。” 现在还不知道顾凤斓失踪的原因,但是拼论前因后果,八成与这件事不无关系。 童司韶此番举动,损害了与童爱国利益相关的投资方的利益,他们才出此下策,企图阻止裴家介入。 他过于大意了,他与顾凤斓都没有想到顾家会有人倒戈。 终究还是因年少气盛,犯了轻敌的毛病,让对方有机可趁。 裴意然只有佯装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才能逼他们主动与他交易,只有他们联系他,他才有机会救出顾凤斓。 收线后,林郡长从桌面拿过香烟,掏出一根,秘书赶紧拿起打火机,替他点燃。 “你去通知那混账小子,让他在童氏董事会上好好表现,别把事搞砸了。” 他说的混账小子就是他儿子林斌,上次因为赛车的事得罪了裴意然,林郡长把他好好收拾一顿,至今还不怎么待见他。 程秘说道,“裴家那小子的嘴也挺严的,只是这件事迟早瞒不住,到时恐怕裴氏股票会有很大的震动。” 林郡长沉思熟虑地说道,“裴意然羽翼已丰,顾凤斓就算有事,有他撑着,裴氏最多波及一阵子,影响不了大局了。倒是童爱国这只大老虎,不打不行了。他背后的势力连顾凤斓都敢动,若不能趁现在他女儿窝里反的时候,及时打垮他,爆雷后,我们承担不起后果。”窟窿捅得太大,影响民生民计,上头最终都会追究的。 a城是童爱国的老窝,根深蒂固,许多人都受过他的小恩小惠,程秘也不希望看他就这样倒下。 他不无忧愁地提醒,“童爱国那条老狐狸是应该整治,连我们都想蒙。王前郡长早就有整治他的心,只是他后台太硬,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有人为他求情。这次顾凤斓出事,恐怕也是他们在背后搞得鬼。” 林郡长微微笑道,“所以我就想借着童家丫头,试试那些人的水,看看最终谁在裸泳。” 程秘眼睛一亮,“借童家丫头的手整整他们也好,如果她输了,那她就该承担后果,该怎样就怎样,横竖与我们无干。” 这一计借刀杀人太毒了。 林郡长把脸一沉,对他的小聪明不屑一顾,也充分理解前任为何不肯提拔眼前这个人,这种人偶尔可以用来以毒攻毒,但绝不能用来办正事。 “有些事是她的责任,有些事是我们的责任,她承担她的,我们承担我们的,官企合作,怎么能将责任全部推诿给别人?” 程秘迟疑地说道,“但童家那丫头会不会太年轻了些,这女孩要学历没学历,要经验没经验,空有一腔孤勇,现在顾凤斓又出了事,万一她捅出篓子来,裴意然没兜住,那后果……” 第234章 顾凤斓临危 程秘的顾虑也是大多数人对童司韶的顾虑,这姑娘一来年轻,二来行事有些激进,在危急关头,她真能力挽狂澜? 林郡长吐出一口烟,沉吟道,“你没发觉吗?这姑娘身上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新鲜的气儿。她的出现,让世界又充满了可能性。” “刚毕业的年轻人身上都有这股气儿。” “错了,也许三十年前是这样的,那是个黄金时代,到处充满机遇,每个人身上都有股新鲜气儿。但现在这个时代,要么内卷,要么躺平,就算是年轻人,身上的朝气也早就被磨光了,比老年人更丧。” 秘书有些不服,“有朝气没实力也是白搭。” 林郡长吸了一口气,“小程啊,你还是心气太重,需要多磨练。” 程秘不敢反驳,但眼角透着不服气。 这程秘进这个部门大约十年了,之前一直跟着前任郡长,前任升迁后,没有带走他,他接着干老本行,专心服侍林郡长,只是林郡长的行事作风与前任大相径庭,他多少有些不习惯。 林郡长心里门儿清,带着叙家常口吻说道,“小程啊,说说看,你为什么不认同我的看法?” “林郡,我没有不认同你的看法,只是觉得,那姑娘无视圈中规则,日后合作起来,怕不服管束。” 林郡长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你啊,把人看小了。那姑娘可不是什么愣头青。她热情果断又谨慎,在冒险方面很有经验。” 程秘带着几分困惑,“是吗?可看起来她就像那种对生意经一窍不通,没有经验,又自诩为正义之士,专干这种捅篓子的事的毛孩子。” 林郡长不赞成地看着他,“不,她机灵得很,懂得背靠大树,看准时机,知道对大局利大于弊的时候,才出手的,又狠又准。” 程秘偷偷觑了一眼林郡长,心里猜测,会不会因为裴家的关系,这位林郡长才在自己面前说些虚头巴脑夸人的话,让自己适时传扬出去。 林郡长一眼看穿了他心里打的小九九,并不揭破,只是再一次发挥了领导的耐心,“你说那个电动车内幕吧,其实上头早想整顿了,你们大家都把我们这些为民请命的当成傻瓜,拿着补贴不干事,她这么一闹,正好撕开道口子,趁势而为。” 程秘寒毛倒竖,连忙说道,“不不,就算把全世界的人都当成傻瓜,谁也不敢把你们、你林郡长您当傻瓜……” 林郡长“嗤”地一声笑了,“小程啊,不太把郡长这两个字太当一回事,里头水深的很。我们都是为百姓服务的。” 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这次也一样,已经到了尾大不掉的时候,已经触及到上头的底线了。之所以迟迟不打老虎,也是怕影响太大。现在既然两方势力干上了,我们当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程秘一怔,忘了刚才那一茬,不免又脱口而出,“郡长的意思是想让他们窝里先斗一斗,谁斗赢了我们站谁?” 林郡长状似随口问道,“窝里斗?小程啊,你倒是知道内情的。给我一句实话,哪个窝,窝里都有几个人?” 程秘立刻沁出一头冷汗。 “小程啊,我初来乍到,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你看到了,要提醒我。” 程秘知道,现在就是表忠心的时候,再敢有所隐瞒,这位置就待不下去了。 “我听说顾海在开曼群岛开了两间公司,是童氏在海外的最大投资人,近七八年他从童氏光分红就过百亿,七八年前他才多少岁啊,背后没长辈撑着,童爱国会有那么好说话,拼命送钱给他?” 林郡长沉吟,“顾老爷子戎马出身,一身正气。如今老了,精力有限,只享天伦之乐,许多事情既管不着,也照看不到。” 程秘忙笑道,“那是,顾老爷子肯定不知道。依他耿直的性子,若是知道,一定会阻止的。只是苦了他那两个身居要职的儿子,一身正职,熬了三十年,看别人捞钱捞翻了天,心里未必没有想法。” 林郡长笑道,“小程,这话可不能乱说。” 程秘笑道,“也是。我只是替裴意然那小子为难,一边是外公家,一边是媳妇,他该帮谁呢?” “他为难就好,你可别为难。你一为难,工作难免要出岔子的。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可不要跟我打马虎眼。” 程秘陪着笑,伸手绕到背后,暗暗拉开些粘着身子的内衣,它被冷汗浸透了。还是把前几晚童爱国暗中送来的那箱金砖退回去才安心,这事今晚就得着手办。 风云变化之际,旁观者关心的是宏大叙事,相关的人,揪心的是亲人的命运。 裴宅主宅,窗外暮色四垂,童司韶敲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盘食物。 “你们轮流吃个饭吧,不然身体吃不消。然子,你先过来吃吧。” 裴意然默然起身,走到沙发坐下,接过童司韶手里的面碗,低头看了一眼,突然红了眼圈 细细的长寿面,泡在熬得香浓排骨炖汤里,面上卧着两粒金黄的荷包蛋,再点缀上几片青菜和小番茄。 他不爱吃面,但他生辰的时候,顾凤斓总要让人下一碗长寿面,或哄或逼,让他吃完。 顾凤斓虽然面冷心硬,手段铁腕,对他这个唯一的儿子,还是很为疼爱的。尽管她的期待与儿子所希望的不同,她的方式过于偏激。 裴意然端起碗,一声不吭,埋头苦吃。童司韶坐在他身边也不说话,只是时不时给他递张纸巾。 放下碗筷后,童司韶轻声说道,“你躺下来休息一下吧,人若是没精神,什么都干不好。反正小杨和明皓他们都在查了。” “我睡不着。”裴意然哑声说道。 两三天时间他满脸疲色,眼圈凹陷,眼睛布满血丝。 童司韶张臂,紧紧将他搂在怀里,仿佛要给他所有的力量。 他的脸埋在她的肩膀上,不一会儿,全身都在颤抖。 他在无声哭泣。 “如果我多关心一点妈妈……” 童司韶用手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背部,“你已经把你身边最得力的干将调去保护妈妈,妈妈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觉得温暖。” “但是她还是出事了,如果我……” 童司韶默然片刻,“如果顾家早有异心,那就防不胜防。你妈妈的能力,我们都知道,但关系到顾家,她总会心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裴意然慢慢坐直的身子,眼里闪烁着愤怒的光芒。 童司韶抬起手臂,一边替他按摩太阳穴,一边缓缓说道,“刘伯已经联系上北方福安派系的人,他们找人很有一套。你已经三天没睡了,先休息一会儿,等他们有了消息,你就可以直接行动。失眠会影响你的判断力,你现在不能出一点差错。” 头部传来一阵阵舒适的触感,平静的陈述也给他带来无以名状的安慰。 “嗯。” 裴意然起身走入卧室,合衣躺在床上。童司韶帮他盖好被子,坐在床沿,继续替他按摩头部,助他入眠。 也许是因为按摩的关系,也许是因为那半粒浓在肉汤里的安眠药,不一会儿,疲倦至极的裴意然终于沉沉睡去。 童司韶俯身,吻上他的额头,然后起身,悄然退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自从顾凤斓出事以后,刘伯,杨续武,明皓几方都往这边调派人手,裴宅现在几乎处于戒严状态,门禁森严。 但是裴宅内部许多房间,都装有暗门,可以互通。 为了避人耳目,童司韶打开室内一道暗门,爬下垂直木梯,直接进入一楼书房,再打开书房暗门,进入一处隐蔽的停车场。 当初裴意然的爸爸裴景华主持建造这幢房子的时候,特地依山形修了一条暗道,直接抵达山下,作为临危逃生的密道。 最近十年,顾凤斓和裴意然两次修缮地下通道,并更新了与之相关的配备。 停车场里停着三辆新近改装过越野车,防弹玻璃,四轮驱动,精良防身武器。 童司韶尝试着将大拇指放在最后一辆车门指纹传感器上,车门果然应声而开。 在她作为游魂跟随裴意然身边时,他曾带她来过这里。 按照裴家的规矩,裴意然本想在大婚之后,告诉童司韶这个秘密。童司韶不辞而别,他只能来这个地方对着他早已经准备好的越野车黯然诉说他的思念。 刚系好安全带,手机又传来留言提示声。 与前两回李翔荣给她的语音留言不同的是,这一回,音频里传来的是顾凤斓自己的声音。 “司韶,你快点来,我撑不住了。” 第235章 他只有恨你,才能活下去 童司韶一边戴上蓝牙耳机,一边踩下油门,车子沿着唯一的通道往山下飞驰。 可惜她拨出去的视频语音,一直提示对方忙线中。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看到通道尽头筑有一座地下城堡。 建筑风格颇为欧式,主堡呈正方型,两侧各有一个椭圆型的翼堡, 难怪就连云链都没办法搜到顾凤斓的身影,这里屏蔽了所有信号,用的恰是裴意然自己发明的屏蔽系统。 有句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其实反过来,也一样。 裴意然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妈妈就藏在他们家的地下城堡里。 应了那句,只有他自己才能打败他自己。 车子接近城堡的大门,李翔荣走出大门,站在台阶上。 童司韶将车子停稳,解开安全带,从暗格里拿出一把防身武器藏入大衣的暗兜里。 “我妈在哪里?”她一下车就问道。 “跟我来,就在里头。” 进入大厅,有几个童司韶不认识的安保站在监控台前分别盯着九宫格屏幕,监控着地堡四周的动静 “你的人?”童司韶问道。 “嗯。” 穿过大厅,后面便是两间安全屋,李翔荣带童司韶走进后面那一间。 靠墙一张病床上,躺着一个人,全身插满管子,戴着氧气面罩,这情形与童司韶在视频里看到的别无二致。 “过来吧。”顾凤斓喘了口气,并示意医护人员摘掉氧气罩。 在童司韶决定过来之前,曾收到李翔荣一次留言,一次电话,以及顾凤斓的一次音频,一次视频,她大致摸清来龙去脉。 顾凤斓回家途中遭到一群蒙面暴徒的袭击,随行人员几乎死伤殆尽,林晓晨拼着一身的重伤护她冲出重围,中途将她放到一处丛林里,自己开车引开那些暴徒。 李翔荣那晚正好从那里经过,顺便救下顾凤斓,顾凤斓身受重伤,自知命不长久,于是让李翔荣将她送来这里,并瞒着裴意然,把童司韶叫来交待后事。 “这件事与你们的性命攸关,你来见我,然子就安全,他来见我,你们都不安全。” 童司韶别无选择。有些事她很早就起了疑心,是面对真相的时候。 一靠近病床,童司韶的眼泪便涌了出来,她所抱着万分之一侥幸的希望,熄灭了。 顾凤斓活不成了。她全身枪伤不下五处,两处在致命处,有一处一动手术就要丧命。她靠着玛菲止痛,用点滴拖延时间,撑着最后一口气,终于等到童司韶。 童司韶与她对视一眼,两人都知道,时间紧迫,没时间矫情了。 李翔荣带着医护人员离开,并关好房门。 顾凤斓露出苦笑的表情,”太不体面了。” 童司韶扬着眉头说道,“怎么会?你是铁娘子顾凤斓,什么时候都是最体面的。不会有人比你更体面。” 顾凤斓嘴角弯了弯,“好孩子。可惜了。” 她面色一正,交待遗言。 第一、 不能让她的死亡,成为引发顾家与裴意然之间战争的导火索。顾裴两家实力相当,相残的结果只会两败俱伤,这是一件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她不想死不瞑目。 目前,顾凤斓也不清楚顾家在这件事上扮演什么角色,但她相信,她的父亲顾老爷子并不知情。她也不希望父亲在有生之年,还要看到内外子孙相互残杀的情形。 她更担心,在她走后,裴意然孤掌难鸣,被顾家击败。 第二、顾凤斓希望童司韶能让裴意然死心,让他从此放弃她。 她把童司韶单独叫来,童司韶已经猜到她的用意,轻叹一声,“一旦完成任务,我就回去了,不会连累然子。” 顾凤斓眯着双眼,用难以形容的目光注视着她,“你上次走后然子就疯了,他找到陈天,与上天做了交易,用50年寿命换取你留在这个世界的权利。他本可以活到85岁,现在只有十年时间好活了。” “你说什么?”童司韶浑身一激灵,就像一道冷水从头上浇下来,醍醐灌顶似的清醒了。 怪不得她没有魂飞魄散,原来是裴意然用他的寿命延续她的寿命。怪不得那天陈天会说,如果他不遵守诺言,交易会失效。 顾凤斓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已呈弥留之际之人的灰败,但反而把两眼衬托着如两只火把,正熊熊燃烧着。 她每说一句,都要停顿一下,但字字清晰,言简意赅,“只有让他恨上你,才能破了他的劫数,才能活下去。” 而让裴意然恨上童司韶的唯一办法,就是让他以为,顾凤斓是童司韶害死的。 唯有两人之间拥有不共戴天之仇,裴意然才会死心。 对顾凤斓来说简直是一举两得,既解决了儿子的后顾之忧,又有助于消解顾裴两家的恩怨。 “委屈你了。”顾凤斓语带歉意地说道,“我本来真的已经……” 在会所碰面那天,她本来已经下定决心,认可了眼前这个女孩。 尽管这个女孩不尽如她意,但是她确确实实治好儿子的孤独症,让他成为男人,拥有正常人的快乐。 “妈妈!”童司韶泪流满面。 “以后,只能辛苦你了。”弥留之际,顾凤斓终于吐露心声,预知童司韶前路难行,先道一声抱歉。 她们之间,一直两看两相厌,从来没有共同语言。顾凤斓曾经为此伤透脑筋:如果裴意然想娶得不是这么一个格格不入的女孩,也许情路会坦荡些。反而到了临终之际,她才不得不承认,有了童司韶,裴意然的人生才有了不同的颜色。 挂在对面墙上的屏幕,画面出现了变化,一辆超跑开进入中间那格景框里。 在交待后事的大部分时间里,顾凤斓保持着她一贯的冷静沉着,此刻脸上却露出欣慰的表情。她的儿子很棒,警惕性这么高,意志力这么强,以后没了童司韶的牵绊,前途会更加坦荡。 童司韶循着顾凤斓的目光看过去,超跑在台阶前戛然而止,车门打开,她们都热爱的那个人跳出车外,匆匆往大门口跑来。 顾凤斓提起最后一口气,抓过童司韶的手,将早已准备好的手枪塞到她的手里,“帮我。” 童司韶摇了摇头,没动。 “帮帮然子吧。情深不寿。”她凄声说道。 在妈妈心中,无论孩子长得多大,走得多远,都是需要自己庇护的孩子,如今她再没办法张开羽翼庇护他了,只能把他的性命交付在童司韶手中,她心里的不舍多于不甘,祈求多于抱怨。 童司韶在那一瞬间理解了顾凤斓,不由哽咽一声,但仍摇了摇头。 杨续武一脚踢开房门,两名保全先冲进来,拿着防身武器四处查看。 裴意然大踏步跨进来,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顾凤斓,飞奔过去,带点喜悦,“妈妈……” 他刚奔到床旁,枪声响了,鲜血从顾凤斓胸部喷了出来,溅了他一脖子。 第236章 催眠以后,他会爱上别人? 裴意然看到他的妈妈朝他望着,泪珠沿着眼角滑了下来,她的目光犹如实质般将他轻轻抱住,之后,她侧了侧头,像是睡着了。 裴意然俯下身子,拥住妈妈,说道,“妈妈,你别担心,我已经联系全球最好的外科医生,他们会治好你的。” 他直起身,扬声朝外吩咐道,“小杨,让他们准备担架,预备直升机,我要送我妈妈去茄城治疗。” 他的目光掠过默然流泪的童司韶,“司韶,你傻坐着干什么?快过来帮我。” 见她的双肩一直颤抖,忍不住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柔声安慰,“别哭,我知道不是你。我的司韶内心真诚,绝不会害我妈妈的。有人设了局,想要离间我们。我都知道。” 伸手替她擦泪,反而擦出一脸的血。 他用呆滞的目光看了一下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又慢慢挪到童司韶那沾满鲜血的双手。 他抖动双手蹭自己的外衣,试图蹭掉污血,又抓着自己的毛衣,替童司韶揩手。 “医生呢,怎么还没来,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血?谁受伤了?” 一时间,房间的地板上流满了鲜血,他整个人就像站在血泊里。 话语自动来到他的嘴边,双唇颤抖,“不行,医生来得太慢了,我得亲自去接他们。你让妈妈等等我,我很快回来。” 从他这段话里,童司韶感到更深的绝望。 裴意然说着,松开童司韶,快步走到门外,拉开车门就要上车。 “司韶,你抱着我干什么?放开我,让我去找医生。” 几天来的担惊受怕,不眠不休,已经让裴意然的体力严重透支,再加上那半粒安眠药的作用,他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精神也处于崩溃边缘。 他拉不开童司韶的手臂,只得向拥过来的医护人员做了个警告的手势,“别碰我,我不想伤害你们。” 对着站在另一侧的杨续武斥道,“愣着干什么?拉开他们。” 杨续武呆立不动,十分钟之前他收到顾凤斓发给他的电子邮件,她向杨续武剖析眼下的危局,并交待他,倘若童司韶按照她的遗愿执行,那就请杨续武支持童司韶,倘若童司韶没有执行,那就请杨续武执行。 顾凤斓很了解杨续武,一句话就点醒了他。 “我知道你对我们裴家,对然子忠心耿耿,但忠,不等于愚忠,如果连然子的性命都保不住,所谓的忠,又有什么意思?” 裴意然有些着急地推着童司韶,“司韶,你先放手,不放心的话,你来开车。” “对不起。”童司韶哑着声音 ,她转头看向医护人员,“快打啊,还愣着干什么?” 针头插进去,裴意然却感觉不到疼痛,他只是奇怪,“你为什么给我打针?是我妈在生病,不是我。”他说生病,他妈妈只是生病了。 童司韶按捺自己不让自己心软,就像长久以来,她接受自己的命运一样,只能继续前行,“然子,你先睡一觉,什么都别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两分钟之后,裴意然被抬进另一个房间里,那里已经摆好一张弗洛伊德榻,一切准备就绪。 童司韶俯身,查看他的呼吸,“这镇定剂没有其他副作用吧?” 李翔荣,“没有。你刚才自己也检查过的。” “但是,他为什么……” 李翔荣将她的身子一板,“司司,他不清醒,你不要不清醒。别浪费时间了,咱们先出去,别妨碍他们。” 童司韶不理会他,转而看向幽逸大师,“你能确保催眠之后,不会对他的精神产生其他后遗症吗?” “一般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忘了你,要么恨你。看他自己的选择。”幽逸大师语调平静,听在童司韶耳里却无比残酷。 两种选择,等于没有选择。 童司韶看向站在裴意然榻旁的南希,“你们打算,让他爱上她?” 幽逸大师垂眸回道,“这是裴夫人的遗愿,也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童司韶静默几秒,垂眸看了一眼一无所知沉沉入睡的裴意然,转身走了出去。 幽逸大师走到弗洛伊德塌,对患者进行检查。 被强行打了一针镇定剂后,患者陷入昏睡状态,他的脉搏和心跳都达到最佳的催眠效果。 患者双手交叠在腹部,领口微敞,露出项链底端的对戒坠儿。 幽逸大师的目光不无艳羡地停留在那对戒儿几秒钟,那是特制的“三生三世”对戒,全世界只有这一对。 南希走到她身边,用口型说道,“可以开始了。” 幽逸大师不易察觉得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嫌弃的目光。 上赶着上人家的替身,真是贱! 十五分钟后,患者已经进入深度睡眠状态。 “裴意然,童司韶回来多久了?” 患者眉头微蹙,“请叫我ken或裴先生,只有她才能连名带姓地叫我。” “那好,请问裴先生,童司韶回来多久了?” 患者语气加重,“请叫她裴少夫人或童总,只有我才能连名带姓地叫她。” 别人也许没觉得什么,站在窗外的童司韶却弯了弯唇角。 哪怕被催眠了,潜意识还在。 若论小气,裴意然从不遑多让。 爱人之间一般都会有属于彼此的爱称,但他们却没有。童司韶占用了寄主的身体和身份,昵称早就属于别人。裴意然照单全收童司韶对他的昵称:然子、然然,但却不想与李春晴李翔荣或童爱国他们一起称呼童司韶“司司,童童”,反而喜欢连名带姓称呼她。 两人肉博到最亲密的时候,偶尔也会互称对方宝贝儿,但就连他们自己都觉得,用那种气呼呼的,又带点黏性的声音,直呼对方的名讳更显亲密。那才是属于他们彼此的爱称。 裴意然对童司韶的占有欲极强,连童司韶的照片他都不想与人分享,更遑论爱称。 即使在梦境里也不行。 幽逸大师,“好,请问裴先生,贵夫人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满脸温柔,“司韶回来两个多月了。” “她有没有解释她离开的原因?” “被她小姨设计陷害了。” “她为什么要回来?” “她爱我。” “那你究竟在害怕什么,怕她再度离开?” 患者眉头拧得很紧,仿佛被一种恐惧紧紧抓住,额头沁出细汗,他害怕回答这个问题。 “裴先生,现在请你深呼吸,跟着我的节奏,长长吸入一口气,再非常缓慢非常缓慢地将它吐出来。” 连着做了十次深呼吸,患者的表情渐渐放轻松了,鼻息变得均匀而有规律。 “裴先生,告诉我,你现在看到什么?” “我看到一座塔。” “走进去。” “走不进去,门是铁链锁着的。”患者的声音颤抖起来。 “试着打开铁链,走进去。” 患者的呼吸再度变得沉重,牙关咬紧,双手落到床沿,紧握成拳,浑身发颤。 “你看到什么?” 他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无声哭泣。 “裴先生,你看到什么?” 他带着绝望的口吻说道, “她,还有……” “还有谁?裴先生,还有谁?” 在大师不动声色的压迫声中,他终于说道,“还有我妈妈。” “然后?” 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满脸的挣扎痛苦。 “她杀了你妈妈,童司韶杀了你妈妈,会不对?” 患者突然开始大喘气,仿佛窒息了似的。 第237章 为了这个她们共同所爱的男人 童司韶转身离开窗口,杨续武动了动身子,却听到她说道,“保护好他,别让他出事。裴家不能再出事了。” 杨续武点了点头。非常奇异的感觉,童司韶的眼神带着动人的悲伤,反而加强了她的力量感,让彷徨的杨续武有了主心骨。裴少真会忘了她?恨上她? 童司韶再一次走进顾凤斓的病房,正趴在床头失声痛哭的刘伯回过头看她,他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突然变成了行将朽木的老人。 “少奶奶,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下子变成这样?那天出门还好好的,主母她才49岁啊,大家都准备着明年给她过50大寿,怎么碰到九就这么过不去了?49真是个不吉利的名字。”顾凤斓的离开对刘伯的打击太大了,一向稳如泰山的他,也流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童司韶静立一旁,等他冷静下来后,给他发了一条视频,是顾凤斓提前录下的。 刘伯看完视频,脸色凝重,“如果顾家真的参与此事,事情比想象的还严重。” 童司韶倒了一杯热水放到他手里,“刘伯,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然子情况不明,小林出事了,小杨经验不足,只有你能主持大局。 她盯着他的眼睛,继续缓缓说道,“在这个家里,除了然子,妈妈最信任的人也是你,你这个时候不能垮,你垮了,谁来帮然子?他没了妈妈,你就是他最亲的人。” 顾凤斓走了,裴意然被催眠,童司韶瞬间变成杀死主母的最大嫌疑人,顾家被列入仇家之列,短短几天的光景,固若金汤的裴家四面楚歌,情势岌岌可危。 此时也就剩下几位忠心耿耿的老人撑住大局,捱到裴意然“正常醒来”的时候。 在这期间不能再出一点差池,此刻确实不是伤心的时候。 杨续武负责保护裴意然的安全,刘伯需要维持大局,稳住对裴家虎视眈眈那群人。 刘伯抬头对童司韶说道,“少夫人,我老了,现在连甩棍都甩不动。” 童司韶就怕他没其他想法,“你犯不着用甩棍,你有枪,在你心里,比谁射得都准。” 当年,刘伯还是刘队的时候,有一次顾凤斓到非洲谈一笔生意,碰上军阀混战,是他带着几个人拼死救出顾凤斓,也就是在那次事件中,他的右手中了枪,伤了筋脉,没办法继续当保全,才转行当起管家。 刘伯老眼眯了起来,盯着童司韶看。 童司韶提醒他,“刘伯,出了这种事,然子可能无法顾及其他。这次跟在顾凤斓身边出事的人,找到他们的亲属,好好安抚,该赔偿的赔偿,该补偿的补偿,不要让他们伤心之后还要寒心。另外,现役的这一段也都很辛苦,该犒劳的也别吝惜,裴家不缺这点钱。人心在,一切都在。” 刘伯有些恍惚,仿佛觉得顾凤斓没死,正在运筹帷幄,力挽狂澜。 “刘伯?” 刘伯点点头,一言不发往外走去。 终于大家都各司其职,只有童司韶没事干,她提前失去自己的位置。 她坐在床旁,呆呆看着床上的顾凤斓。 顾凤斓面容平和,眉宇间倒比生前多了几分温柔。 只是估计没那么快叫尸检美容师处理那些伤口,现在血迹凝固了,看起来有些恶心。 顾凤斓生前最怕不体面,没承想,她却遭遇了最不体面的死法。 “妈妈,你没有失败,你仍然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女人。” 生死存亡当头,顾凤斓可能只用了电光火石般的瞬间,就接受了自己必死的现实,马上也意识到自己的死亡对裴顾两家带来的影响,放眼纵观全局,并重新布署,把自己的后事安排得妥妥当当,以确保儿子能够长寿安康。 不愧为号称铁娘子的顾凤斓,冷静睿智几乎无人能出其右。 而爱子之心,至死不泯。 童司韶起身,有什么激荡的情感促使她要做些什么。 她找来一桶热水和毛巾,亲自替顾凤斓处理伤口,擦洗身子,并替她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 经过她的一番梳洗,顾凤斓又变回贵夫人。 “妈妈,请你将就些,我用我的化妆品帮你画个妆。” 顾凤斓长相精致,画点淡妆后,更加栩栩如生,芳华绝代。 她双眼紧闭,线条柔和,看起来比活着的时候温柔和气多了。 童司韶收拾好一切,洗净双手,起身,恭恭敬敬鞠了三躬。 虽然在大部分的时间里,顾凤斓一直不喜欢她,一直反对裴意然娶她。 但是她最终还是接受了她。 童司韶相信,那次在会所,顾凤斓已经放下所有成见,真心接纳了她。 顾凤斓正式出面,为她撑腰,宣布她是她的媳妇儿。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也许对家不会那么快出手,终究是她连累了顾凤斓。 “妈妈,你放心。然子不会倒下去,裴家也不会倒下去的。” 她们爱的是同一个男人,目标一致,为了这个男人,她们都愿意倾其所能,让他得到幸福。 站在窗口的杨续武看到童司韶走过来,眼神不自觉闪躲一下,童司韶先问道,“有没有林晓晨的消息?” 杨续武面色严重地摇了摇头,“搜索队搜遍了整个山崖底下,只找到林队的一件血衣。” 大家猜测,十有八九无法生还了。 这次人马损伤这么重,还没有完成任务,让顾凤斓不明不白死了,严重打击了保全队的士气。 童司韶往前一步,拍拍杨续武的肩膀,“事出有因,你们都尽了力。” 在杨续武意外地看过来的时候,她盯着他的眼睛自信满满地说道,“他们用了三倍的兵力,仍然没有达到目的,还让林队护着妈妈冲出重围了,可见他们并不强大,只是攻了我们不备。 “现在你们被唤醒了,如同被唤醒的狮子,该让他们也尝一尝恐惧的滋味了。” 她没说什么鼓励的话,只是晓喻利弊,立刻就让杨续武像打了鸡血般地,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杨续武挺立胸膛,沉声说道,“少夫人,您放心。林队他们的血绝不会白流。” 童司韶举起手,握了握拳头。 裴家风头太盛,这些人从没有受到过这么大的打击,就怕他们一时经受不起,人心惶惶时,先乱了阵脚。 这个时候,只有稳住军心,才能反败为胜。 童司韶往前几步,走到诊疗室窗口。 裴意然正在梦境中哭泣,一直反复否认,“不是司韶,不是司韶,我的司韶不会害我妈妈。” 终于,童司韶再也招架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她现在才知道,自己没有想象中的坚忍,她没法面对他的怨恨。 “少夫人。”玲姐伸手扶了她一把。 “别叫少夫人了。”她苦笑一声,“以后尽量手下留情吧。” 他们成功了,在不远的将来,她与裴意然势必会形同水火,相爱相杀。 杨续武和玲姐都面带同情的看着童司韶,保持得体的沉默。这位当家少主母,认识的时间不算太长,却刷新了他们关于人的认知。 无论对谁,她都不缺乏同理心,对他们保持着家庭成员般的亲切,又充分尊重人与人之间的界限。无论处于何种状态,她都安之若素。所有的这一切,也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现在虽真相不明,然而谁都明白,以童司韶的情性,以整个情势而言,她不可能杀顾凤斓。如果真是她杀的,她还需要给裴意然催眠吗? 可惜的是,明白归明白,眼下形势严峻,不得不舍卒保帅。她被舍弃已经成为不可逆转的事实。 临近尾声,床铺上的裴意然眼帘不断颤动,眼看就要醒过来。 是时候离开了。童司韶最后看了裴意然一眼,低声说道,“各位保重。” 她打开车门,李翔荣突然从她身后冒出来说道,“大功告成,我也功成身退了。” 第238章 一生至爱 童司韶掉过头看向李翔荣的身后,不由地皱起眉头。 她刚才几乎忘了他的存在,太大意了。 李翔荣带过来的几个人已经撤了出来,站在他身后等待他的指示 再怎么说这里也是裴家的地盘,裴意然一到,杨续武就接管了这里。 童司韶伸手,“这次妈妈的事,谢谢你。等然子恢复过来了,定会酬谢你们的。” 李翔荣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他的酬谢,只要你跟我走。” 童司韶见而未闻地打开车门,坐进主驾,”你这次帮了这么大的忙,请你吃饭是应该的,那跟我走吧,我请你们吃宵夜。“ 李翔荣是敌是友,目前不好下定论,童司韶也压根不相信他所说的碰到受伤的顾凤斓只是凑巧。 顾凤斓至始自终没有提他,也许是因为时间太紧迫,也许是因为受了他的威迫,或与他做了某种交易。 反正后几种的可能性都大于凑巧的机率。 李翔荣从车头绕过去,准备打开副驾的门,“那恭敬不如从命。” 拉了一下,又拉了一下。 “司司,帮我开个门。” 童司韶不为所动,“你自己有车。” 李翔荣指了指停在右侧被弹孔击穿的副驾车门说道,“我的车坏了,送顾凤斓来这里的时候。” 童司韶朝右侧的停车场看了看,“那边不是还有两辆车?” “那是我保镖的,不是我的。” 童司韶冷淡地说道,“那等你自己开车的时候,再请你吃饭吧。”她摇上车窗,准备离开。 李翔荣快速走到她的主驾车窗旁,敲了敲车窗,她不理会他。 下一秒,收到微信留言,“司司,不要过河拆桥,顾凤斓这两三天可都是跟我在一起的,也许我身上有你需要信息。” 如果换成平时,童司韶或许还有心情与李翔荣多做周旋,但此时此刻,她心力交瘁,自顾不暇,只想着尽快离开这片伤心地。 她快速回复,“你可以开保镖的车。” “你不相信我?” “你伤害过我们两次,一次针对我,一次针对裴意然。我跟他,都差点回不来。你不会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吧? 他的提议不值得考虑,她还没有到慌不择路,丧失判断力的时候。 刚刚,童司韶收到两条留言。 明皓,“我一分钟内到。” 幽逸大师,“患者具有惊人的自制力,即使在睡梦中,也会启动防御系统,不让人进入他的潜意识,还需要进一步的接触和引导,至少三天之内,你们不适合见面,以免影响他的治疗效果。” 童司韶摸了摸胸口,一点都不疼,只是空荡荡的,空心菜可以活,空心人也可以活,没事的,没事的。 透过反面玻璃,站在窗外的李翔荣根本看不清童司韶,然而他仿佛看到了童司韶坚定的,冷漠的目光。 “我就这么招你恨吗?就因为当初没有主动向你提出帮忙?可裴意然一样也没有,他把你丢在南方好几年不闻不问,你为什么不恨他?” “别拿你跟他比,不一样!你们不一样。” 李翔荣气得直敲车窗,发出很大的响声,童司韶依旧不理会他,转动钥匙,启动引擎。 他只好提高声音,气急败坏似的,发了条语音,“有什么不一样?是不是因为他出身高贵,享有特权?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起跑线踩在别人的终点上,躺赢别人吗?” 童司韶摇下车窗,眼里闪着怒火。 “不是因为他,是因为我自己。”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会做任何人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李翔荣凭什么认为,她会成为他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在他深思熟虑做出放弃她的决定以后,他凭什么会认为,她会成为他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裴意然从没有把她当成第二种选择。当初,他只是以为他不喜欢她,即便那个时候,他也还是帮了她。 在他确定自己的心意以后,就再也没有动摇过。 只有那些仅仅着眼于权力的人,才会觉得,权力和爱情是一种两难的选择。 对于裴意然来说,什么事临到头了,该做的就去做。他从来不觉得这是一项非此即彼的选择。 就像一个人,从来不会觉得,在左右眼之间,会成为一种选择。 当那辆四驱跑车的油门被童司韶一脚踩到底时,李翔荣呆立当地,人影越变越小,很快就消失在后视镜里。 童司韶将车拐入向右的通道,不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出口,镶在墙面上的电子感应摄像头缓缓扫描后,大门自动缓缓打开。 漫天的鹅毛雪四处飘扬,前面是一片雪白风景,今夜,下了全年第一场大雪。 这是一个极其寒冷,极其美丽的夜晚,光亮的雪地映出了幽灵的身影。 雪花飞扬,落在高楼大厦的窗台上,落在漫长的道路上,落在裴氏主宅的屋顶上,也落在她奔驰的汽车上。 凌晨时分,路过的店铺都打烊了,笔直而空阔的街道上,灯光黯淡,这一片白茫茫世界里,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就这样开着车,穿行在大雪中。 再也不会有人在寒冷的冬天用自己温暖的双手捂热她的双手; 再也不会有人在清凉的夏夜陪她一起关掉空调吃冷冻西瓜; 再也不会有人听她说傻里傻气的话,还用宠溺的眼光看她; 再也不会有人任她欺负,还总担心她会从他身上摔下去。 从今往后,她只有她自己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紧牙关,忍住不哭。 她对自己说,他爱过她,她也还爱着他,那些丰盛的记忆即使被封存了,也还留在那里。 那些赐予,那些付出,那些曾经温暖过彼此生命的点点滴滴,向他们提示了生活的意义,充盈了他们的人生。 他们因爱过对方,而成为更好的自己。 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相遇? 一生至爱! 第239章 她成了闲杂人等 周日清晨,雪后新晴,裴家主宅大门口,立着几位身穿制服,表情严肃的保全。 两排白色康乃馨花篮沿着车道两旁一直延伸到山脚下,丝带飘扬,莫扎特安魂曲的伴奏声中,一辆黑色奔驰缓缓停在大门旁侧的车道上。 车门打开,下来一位身着黑色大衣黑色长靴的年轻女士,盘起的黑发簪着一朵白花,衬着她眸色更加明净,气质更为优雅。 保全中的两位认出了她,立刻露出为难的表情。 “少夫人。” 童司韶朝他们点头致意,旁若无人地向步行通道走了过去。 冰雪初融,鹅卵石地面温润闪亮,她款款迈步的姿势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特质。 微微偏着头,半扬着下巴,干净无辜的眼神,优美的侧影,双手插在衣兜里,不紧不慢迈动着笔直的长腿,如同漫步于云端。 新来的保全不知道她是谁,站出来拦住了她。 “女士,请出示通知函,谢谢。” 童司韶打开手提包,拿出一张白色黑边的讣告。 领队接过来打开一看,“对不起,这张是通知童爱国先生参加葬礼的,您应该不是本人吧。” 拦住她的那位以及领队都是陌生面孔,童司韶以前没见过。他们应该就是明皓所说的,临时从海外安保公司聘过来的安保人员。 童司韶若无其事地说道,“我爸爸有事来不了,我代表他出席仪式。” 被监证会约谈后,童爱国不得不做出高姿态,正好位于香格藏地的烂尾楼楼盘发生业主维权事件,他便亲自飞往当地处理,最主要的目的,借机带李春晴拐到老家,正式领了离婚证。 之后,李春晴在童伯的陪同下,飞回邺城,开始办理出国手续。童爱国继续西上,到达香格藏地后,他高调拍卖当地的两处豪宅,并扬言将这两笔拍卖所得作为楼盘重新开工的资金。 童爱国在当地作足了秀,欺骗上头,安抚业主,为此颇耽搁了一些时间,原定于上周五飞回本地,没想到突然天降大雪,航班被取消,直到今天还订不到机票,最早明晚才能赶回来。 由于当地信号不好,他昨天才知道顾凤斓出事了,在电话里,童司韶以童丽颖的身份告诉他,裴意然移情别恋,爱上南希,已经决定与她离婚了。 裴意然与“童丽颖”婚后两人感情不合,也不是什么新鲜事,童爱国听说以后,让她先稳住裴意然,能拖一天就拖一天,等李春晴离开后,再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 领队还回通知函,“对不起,这里的规矩是,所有宾客都只能本人持通知函参加。” 看着几位门神般纹丝不动,挡在她面前的铁面保全,童司韶正在犹豫,是直接打道回府,还是让杨续武或明皓出来接她。 不至于他们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她只是想来送一送顾凤斓,顺便看看裴意然。 他的消息都是从明皓他们嘴里得知,不来看一眼,实在放心不下。 山下陆陆续续开上来几辆德系日系豪华车,按序停在童司韶车子后面。 从大g上下来一位中年男子,主动过来与童司韶打招呼,“童总,节哀顺变。” “明董,久违。” 明英桦是明皓的大哥,兄弟两人长得挺相似,他像二十年之后变成油腻男人的明皓。 明童两家也有许多业务来往,童司韶与他见过几次面,对他的印象不太好,太过精明狡诈。 明英桦前脚刚进去,又有两位她认识的世家过来打招呼,之后,他们也进去了。 这些人应该早就获悉了内情,知道童司韶已经被扫地出门,但由于还没有官宣,他们都佯装不知,继续给她应有的礼仪。 领队也已看出童司韶的身份,却仍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没有放行的迹象。 童司韶转身向大门旁的小门走过去,几位保全一动不动,今日敞开大门迎宾,那扇小门自然关闭着,她总不能当着他们的面翻墙吧? 童司韶走到小门前的两三步,转身按了按墙上的小扭,从墙面伸出一个掌纹感应器,她伸手过去,三秒钟后,只听得“嘀”的一声,小门应声而开,童司韶绕过保全,从小门走了进去。 保全们面面相觑,齐齐转动着眼珠,偷窥着领队。 领队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一边通过对讲机通知杨队,又向手下喝道,“别分心,注意你们的职责,不要再让其他的闲杂人等混进去。” 下一刻,杨续武和明皓的身影匆匆出现在前院的台阶上。 童司韶迎着他们走过去,“你们来了,正好带我进去。” 昨晚杨续武特地对童司韶单发了一条朋友圈,以为她会明白他的意思,没想到她仍不请自来,他走快一步,拦住童司韶去路,“童总,对不起,我们实在无能为力,我带你出去吧。这件事权当没发生过。” 童司韶轻声解释,“杨队,我只想来送送我妈妈,让我看一眼。” 杨续武亦低声解释,“请您理解,我派人送您回去,您放心,裴先生没什么事。” 童司韶凝眉看着小杨,目光如炬。 她不是没想过这种情形,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一语成谶,现在只希望杨续武手下留情。 杨续武顶不住她眼光的压力,他长得黑,一点微红是看不出来的,但他一局促,脖子有些粗。 他低下头,“少夫人,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裴少,裴先生他……”今时不同往日。 童司韶转过头问明皓,“你也想拦我?” 明皓知道拦不住童司韶,他也不比杨续武,考虑的东西比较多,“你一定要见?” “对!”童司韶斩钉截铁地说道。“有些事该当面做个了断,这个仪式少不得。” “那跟我来。”明皓转而对杨续武快速说道,“我来向然子解释。” 主楼门口探出几条人影,他们奇怪的情形已经引起宾客的好奇心。 明皓带着童司韶绕过喷泉,从右翼侧门进入到后厅, 然后转过身子站定,再次郑重地问道,“你决定让然子接受催眠时,你应该预料到,催眠之后,他会忘了你,忘了你们之间发生过的事,你确定,你有必要与这样的他道别?” 裴意然都忘了童司韶,单方面的道别还有什么意思? 明皓内心同情童司韶,但裴意然好不容易忘了童司韶,可以像以前那样正常的生活,他实在不希望他再受什么刺激。 他是深知童司韶对裴意然的影响的。 童司韶平静地说道,“他迟早要面对我的,与其让未来留下遗憾,不如给这个日子留下一个圆满的句号。” 明皓无话可说,再违心,也说不出劝解的话来。他站在原地,目送童司韶打开通往前厅的木门,迈着坚定的步履走了进去。 第240章 她成了闲杂人等2 灵堂布置的端严肃穆,四面挂满白幡,垂着挽联。 裴意然身穿一套黑色西装,姿势笔直,扶棺而立,南希站在他的右侧,但凡有人过来瞻仰遗容,她便陪着裴意然一起鞠躬还礼。 宾客们致完礼,被帮佣们领到一旁休息区,那里提供轻食和饮料。 童司韶从他们身后走了出来,绕到灵柩前方,注视着躺在灵柩里的顾凤斓,正要打算鞠躬。 “慢着,你是怎么混进来了?”裴意然沉着一张脸,冷冷问道。 童司韶凝眼看着他,他又瘦回去了,好不容易才被她养好点。 顶着两粒黑眼圈,眼神更加漆黑冰冷,整个人像冰雕一样又冷又凄美。 明皓说他刚刚醒来那两天,什么都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不得不通过打营养针来保持体力。 这两天还算好了,总算可以喝点粥了。他这个人就爱强撑,比谁都能熬,倒站得比谁都笔直。 童司韶轻声细语,“我来送妈妈一程。” 她弯腰鞠了一躬,正想鞠第二躬,手臂被人用力一扯,往旁踉跄了两步。 裴意然冲着两侧的保全说道,“你们怎么办事的?怎么让闲杂人等进来的?” 他一开口,立刻引来许多关注的目光。这对小夫妻在举行婚礼之时,就闹出变故,之后,也一直被传闻在闹离婚,现在看来,果有其事。 保全们快速向童司韶走了过来。 童司韶抬头看着裴意然,再度说道,“我只想来送送妈妈。” “你没资格送我妈妈。”裴意然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被深度催眠以后,裴意然几乎失去了与童司韶的所有记忆,他的记忆停留在他们认识之前,她寄主还拥有这具身体的时候。 他忘了曾经与童司韶相爱过,也忘了,他们如何结束的。 幽逸大师的催眠只成功一半,幽逸大师解释说,裴意然在潜意识里不能接受童司韶成为他的仇人,只能将她藏到记忆最深处,权当她是寄主。 当他得知自己已经跟童舔狗闪婚,并打算闪离后,第一个反应是抗拒这个事实。 “不可能,我怎么会跟那个女人结婚?我妈妈当时怎么没阻止我?我是被鬼上身了吗?” 第二个反应是为自己的行为寻找合理的依据。 相隔两三天后,裴意然告诉明皓,他爱的人是南希,但他以为南希不爱她,之前可能把童司韶当成南希替身了。 “你不觉得她们俩有些相象吗?那侧脸,那眼神,还有气质。我爱南希,所以把舔狗当替身了。”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妈妈死了,自己与曾经深恶痛绝的女孩闪婚,裴意然的大脑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自洽了那些不合逻辑的剧情,说服自己接受眼前的现实。 “然子,冷静点。”南希轻轻拍了拍裴意然的手背。 “我不是冲你发火,我只是讨厌她。” 在裴意然看向南希时,他的脸色柔和了许多,像冰雪消融,童司韶能够感觉到这一点。因为以前,他在庇护她的时候,也表现出如此明显的偏爱。 只是时过境迁,对象不同而已。 “她只是来送送妈妈。”南希温柔地说道。 裴意然的脸一朝向童司韶,气色就冷了,“我稀罕她?” 他的表情仿佛在告诉童司韶,多她一个少她一个有什么关系? 对于置身于在政客要人、商界精英、科技新贵、各路青年才俊、漂亮贵妇美女之间,被群星簇拥的裴意然来说,对于美人在侧温柔无限的裴意然来说,还真没有什么关系。 她是泥沙俱下等着爆雷的企业小开,而他是炙手可热创投圈的领军人物,他们没有可比性,无论她怎么努力,也不够格站在他身边。 男人就是这样,他想要的时候,哄得你相信了你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公主,他会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等他厌嫌的时候,哪怕他什么都不说,他也会让你明白,在他的眼中,你不过是沾在他衣领口惹人嫌的饭粒,是他欲除之而后快的污点。 童司韶站稳脚跟,侧过身子,绕开他们,朝着遗体的方向,继续鞠躬。 裴意然发出“嗤”地一声冷笑,“现在鞠完了,快滚,别想借机留下来。”他下意识地扯了扯领口,心里烦躁莫名。 他讨厌这个女人,讨厌到只要她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他的心脏就会狂跳不止。 童司韶抬起眼眸,凝眼看他,轻声说道,“你多保重。” 他已抛去前尘,她唯有祝福。 看着她淡然离开,裴意然心里又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慌,他很讨厌这种失控感,不由地提高声调,环顾四周,“你们看清楚了,这个人不再是我的妻子。我们已经签好了离婚协议,等冷静期一过,就可以领离婚证。以后,她的事跟我无关。 转过头对着保全说道,“别再让她出现在我面前,否则,你们也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众目睽睽之下,他带给童司韶她这一生最深的羞辱。 童司韶深吸了一口气,对一切目光恍若未见,踩着有序稳定的步伐,走出裴意然大门。 童司韶开车下山,路上几乎没碰到什么车辆。 能在附近这一带筑建别墅的,基本都是创投圈里有头有脸的人,裴家是创投圈的领军人物,大家都知道今天是顾凤斓出殡的日子,就算事出有因,裴家发出来的通知函有限,没机会参加葬礼的人,出于尊重,也尽量减少出行,免得给裴家添堵。 车子刚到山脚下,就收到明皓发过来的新信息。 “放心,南希在,然子情绪稳定了。” 是的,有南希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裴意然已经彻底遗忘他们之间的一切,视南希为爱人。 现在他一心期盼冷静期结束,拿到离婚证,就可以全心全意与南希双宿双飞了。 没事,她有自己,还有自己应该干的事情。 男人算什么,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 至于心里突然涌起的那种酸意,就当做一种人生体验。 能免费睡到裴意然这种极品男人,她算赚了。回想起尽情欺压他的那些夜晚,童司韶的唇角勾出餍足的弧度。 十字路口,童司韶猛地向左拐弯,一踩油门穿过山洞,开了大约半个小时的车程,停在一处杂草丛生荒无人烟的旷野里。 她停下车子,打开车门下车,走到一路尾随她车子的那辆车身旁,敲了敲主驾车窗。 车窗摇下,李翔荣往外探出脑袋,坦然笑道,“司司。” 第241章 我们可以搞合作,你别站错队 承这一路的心理建设,也承这段时间的历练,童司韶对情绪的控制几乎可以收放自如了。 “你这一路跟着我干什么?”她平静地问道。 “我怕你有事,保护你。”李翔荣眨着那双桃花眼,带点诱惑的口吻说道。 童司韶看着他,他身穿西装时与身穿道袍时基本没什么两样,看起来没有欲望也没有性别,但同时他身上充满了邪恶感,又不同于陈天那种为爱逾越禁忌,他纯粹只想干预别人的灵魂,满足自己的控制欲。 “别说这种傻话,李三哥。”童司韶说道,“我想了一下,我们各取所需要,可以合作。” 李翔荣吃过童司韶多次的闭门羹,有些意外她这次的好说话,他马上打开副驾车门,示意童司韶上车,还特地扫视一下四周,笑道,“你真聪明,知道这边没有摄像头。” 童司韶对他的恭维没有任何反应,无论是人是魂,她跟在裴意然身边那么久,无数次看他为了智驾殚精竭虑,一开始搞智能地图,再后来搞图像处理器,a市哪里装有摄像头,她都清清楚楚。 “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我们才是天生一对。”李翔荣脸上有些来历不明的得意。 童司韶眼神带着警告,嘴里说道,“李三哥,你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关键时候老是掉链子?你这种态度,我们怎么谈合作?” 李翔荣改口,“开个玩笑,别那么认真。那先谈合作。你打算怎么合作?” 童司韶慢吞吞说道,“我帮你搞定你大哥,让你至少可以拿到你应得到的股份。而你帮我对付童爱国,把他搞下来。” 李翔荣面露诧异,“你不想让我帮你对付陈天,为你续命?” 闻言,童司韶眼底露出轻蔑,“我相信,一个人的命运不会任由几位心怀不轨的人摆弄的。如果真有天命,那也在于相互制约平衡,否则世界的戾气那么重,早就灭亡了。” 跟所有在童司韶身边待久的人一样,李翔荣虽然已经习惯她的怪论,也还时不时被”惊吓“到。 而作为小有名气的阴阳师,他倒没觉得被冒犯到,“童氏若失去裴氏的扶持,自身难保,你打算怎么帮我对付我大哥?” 童司韶掉过头看了李翔荣一眼,带着微微嘲讽的表情,仿佛觉得他问了句傻话,“多骨诺米牌效应,你不会不知道。正因为童氏自身难保,才引发一圈人的惊慌,他们比谁都不想童氏爆雷,童氏一爆雷,这些人就跟着倒霉。第一个被卷进去的,就是顾家,第二个,就是你们李家。” 李翔荣问道,“怎么说?” 童氏集团近五年,除了不断加大杠杆融资外,所有实业性项目全部都是亏本。 而连着五年,童爱国父女,从童氏分红高达数百亿,果真让他们如数带到国外,这辈子就算想过帝王生活也绰绰有余。 童氏如此不景气,他们分红的钱又哪里来的? 简单,就是利用高杠杆。 首先,通过预售期房让业主预付购楼款,接着,拿这笔款购买地皮,第三步向地皮抵押给中外银行,获得巨额贷款,然而狼心狗肺的是,他们没有把这些贷款投入建房项目里,而是直接拿来分红,中饱私囊。 现在集团没钱了,地皮抵押了,楼盘烂尾了,童爱国父女也就准备卷款跑路了。 捅了这么大一个窟窿,这已经触及到上头的底线了。 追究起来,除了童爱国外,那些借钱给童氏集团的坊长,首先要被问责。 分明有明文禁令,楼不封顶,不许将预售款转给开发商。 那是谁签字同意,将开发商转走这些预售款? 又是谁为童氏集团担保向海外借债的? 论起来童氏集团最大两位债主,一家是鸿河财富钱坊,一家是丰临商会钱坊坊长。 而裴意然的两个舅舅,一个恰是鸿河财富钱坊坊长,一个恰是丰临商会钱坊坊长。要数最怕童氏出事的,除了童爱国一家人,恐怕就是他们了。 童爱国一出事,最先咬出来肯定就是他们俩。 接下来李氏也难逃干系。 李氏集团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搞信贷投资,另一部分搞机构评级。 在童氏业绩下滑最惨重这五年,还年年给童氏3a评级的,便是李氏旗下的标尔商业评级机构。 童氏爆雷,一经证实,上头和市场必定要质疑机构的专业能力以及背后的动机。 童司韶轻轻一笑,“你现在最缺的就是人脉和可信度,如果你哥失去了人脉和可信度,你还怕没机会吗?跟我合作,你才有机会。” 李翔荣暗自考虑半晌,“评级是公开的,但两家钱坊替童氏担保这件事,属于要密,钱坊自己不会说出去,童爱国应该也不会告诉你。就连顾凤谰和裴意然他们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童爱国是条老狐狸,他在开曼群岛,香格里拉,哈宾等不同地方注册公司,通过架构控股童氏集团,当初与两家钱坊签定抵押与担保协议时,用的是其他公司的名义,所以裴氏就算消息灵通,童司韶就算身处集团高层,对此也毫不知情。 但是童司韶作为生魂时,窥到顾凤斓曾经派人调查过他的两位哥哥,并将调查结果锁入保险柜。 钱坊坊长批签贷款是家常便饭,再加上童司韶当时魂魄不全,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也没有将这件事与童氏集团的兴衰联系到一起。 顾凤斓之所以没有声张,也许是害怕影响到两位哥哥的前程,更怕老父因此蒙羞。没想到她的一念之仁,反而害了她自己。临死之前,她应该洞穿所有内情,为了顾裴两家,只得把秘密带进了坟墓。 妈妈,对不起!在这方面,我们立场不同。 只有事关裴意然的安全才能让童司韶做出妥协,否则,该她做的,她不会放弃。 童司韶不想多做解释,“顾凤斓临死前告诉我的。” 李翔荣仍有顾虑,“就算我们俩联手,也搞不过他们几个,除非有人帮我们,否则……” 他原先投靠过顾凤斓,后来又与童家联手,目的也只是想从他大哥手里分得一杯羹,取而代之这件事,不是没想过,只是觉得目标太大,压根实现不了。 为了打消他的顾虑,童司韶反问,“谁说没人帮我们?” 李翔荣对童司韶最近的行动也略有耳闻,他摇了摇头,“如果林郡长之前答应过帮你,那是看在裴意然裴氏的份上,现在他肯定反悔了,你别指望了。” 童司韶轻哂,“你太小看林郡长,如果他只想混日子不想搞政绩,他在整顿电动车行业时,就不会出台那些细则了。如果他不想对付童爱国这只大老虎,就不会任林斌挑衅裴意然,靠近童丽颖了。” 林斌这个人浑归浑,见了他老子就像老鼠见了猫,林郡长知道儿子的德性,一开始并没有收紧缰绳,目的也是为了试探裴意然,观察他的反应。 新官上任,接的却是前任丢下的烂摊子,一个拥有政治抱负的人,心里肯定憋着一把火,揪准机会必定要大刀阔斧,整顿吏治,搞出一个全新的局面。 聪明的人容易惺惺相惜,就像林郡长赏识童司韶一样,童司韶对他也抱着几分敬意。 她推门下车,向自己的车子走去,“别耍小聪明,也别站错队,祸国殃民,跟主流干有什么好下场的?想清楚站哪边了,联系我。” 第242章 亲情也难逃丛林法则 董事会召开的前两天,童爱国终于赶回来,他连家都没有回,直上公司,按内线把童司韶叫去他的办公室。 童司韶敲门进去的时候,童爱国正与财务李总监坐着喝茶。 李总监一见她进来,便笑着说道,“童总来了,刚童董提到你,说你过于操劳,都累病了。怎么不多休息两天?” 童司韶走过去,坐在对面独立的沙发上,“明天要开董事会,李总才是最辛苦的人。上次李总让人送报表给我,我当时实在忙不过来,就想等几天再批,谁知道,李总找上童董直接开董事会了。” 李总监一听,她这是要兴师问罪,赶紧陪笑,“童总去欧洲开会了,我还以为跟以前一样,要开个十天半月的。你那么忙,我不好拿这种小事打扰,正在那天童董来公司,顺便提了一嘴,童董也是心疼你,让我不要打扰你,直接开董事会,一次搞定。” 童司韶抬头看着童爱国,带着撒娇的语气说道,“爸爸还是不够信任我。” 童爱国带着纵容的口吻说道,“你现在可以独挡一面,爸爸有什么不放心的。爸爸只是不希望你太累,你不要怪爸爸碍事就好,你做什么爸爸都会支持你的。” 他是真的爱童丽颖。 也许是因为童爱国明白,童丽颖的目标与他一致,无论做什么,都利益至上。 李总监很识相,闲聊两句后借故离开,厚重的木门在他身后合上。 童司韶主动帮童爱国的空杯添了茶,“爸爸,听说证监会又想约谈你?” 童爱国有些烦心地说道,“他们还能问什么,除了童氏近况,就是关心我与你妈离婚后的财产分割情况。我之前就告诉过他们,我是秉公守法的公民,依法平均分割婚后财产,不会亏待你妈的。” 这波操作合法合情合理,证监会明知他们有猫腻,也无法提出异议,只能提醒童爱国,拿到离婚证后,在披露今年年报的时候,应向广大股民披露童氏股东变更情况。即,李春晴应以独立股东的身份出现在股东列表里。 他们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或者是暂时想不出其他制衡童爱国的方式。 童司韶说道,“离婚自由,他们就是管太宽。” 童爱国关切地说道,“明天就召开董事会了,你跟林斌谈得怎样?” “爸爸,你知道林斌很讨厌那贱人。”童司韶以童丽颖的口吻说道,“我现在顶着她的身份,也不受林斌待见。为了说服他,我还特地让人暗自拍买了林夫人的三张画作,相信我们表示了诚意,林斌应该看的明白,林郡长更应该看得明白。” 童爱国问道,“花了多少钱?” 童司韶向他伸出三根手指。 童爱国点头,“你做事,一向大手笔,爸爸很放心。这人啊,没有不见钱眼开的,外表看上去越廉洁的人,内心越贪婪,这样的人爸爸见多了。” 童司韶笑道,“那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表足了诚意,谅那个林郡长也不会免俗。” 童爱国又询问了顾凤斓的死因,童司韶的回答跟裴氏官方对外宣称的一样:劳累过度,心脏病突发导致猝死。即便童爱国有所怀疑,也以为童司韶同样不知道内情。 他现在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避开上头的监控,能够成功携款出逃,顾凤斓出事,他喜多于惊,以为终于可以转移上头以及创投圈的注意力了。 到了下班时间,董事长秘书看到童总陪着童董走出办公室,知道这对父女要一起下班,便在闺蜜群里发了一个泪奔的表情,“陪着老董出差两周,最后几天还被困在没有信号的酒店里,现在突然来个准备下班,个中心酸,谁懂?” 电梯里,童爱国说道,“今晚回家你要好好劝一下你妈,让她别再跟那些三姑六婆联系了,也别再拖了。已经被盯上了,再拖可能就走不了。” 李春晴毕竟没见过大风浪,一想到自己一个人先出国,老公女儿都不能陪在身边,她心里总是不踏实,拖拖拉拉,就希望童爱国能改变主意。 童爱国让童司韶回家劝李春晴,也是给她打定心针的意思。 童司韶心想,只怕你们一个都走不掉。 “小颖,”童爱国说道,“你妈妈老是担心你放不下那小子,爸爸觉得你心里有数。你可不要让爸爸失望。” “爸爸,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放心,我没那么恋爱脑。” 女权兴起的事,童爱国略有耳闻,一开始没当回事,经常与他臭气相投的狐朋狗友凑在一起,一边召着嫩模,一边喝酒调侃,把女权骂得狗血喷头,还断言某知名女权在床上肯定贱得连母狗都不如,这股妖风长久不了。 没承想女权越演越烈,成了燎原大火,任何一个对风向敏感的人,都能感觉出时代变了。 一旦被批判成男权主义者,立刻会成为众矢之的,受千夫所指。 童爱国虽然思想传统,观念老旧,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见风使舵的机会主义者。 于是他收敛了,有些爹味十足的话语,在出口之前,他会掂量一下,甚至在公众场合,他还会配合女权主义者,说些迎合她们的话。 “我一向认为,生男不如生女,女孩出息起来,男孩比不上。” “我女儿从小就受精英教育,我一直把她当企业家培养。” “自从有了女儿,我就没想过再生儿子,有女儿就好。” 女性主义的饭被童爱国吃得个明明白白,真不辜负老奸巨滑四个字。 童丽颖就是他手中的一把旗帜,他挥向哪里,旗帜就朝向哪里。她什么都好,就是莫名输给童司韶,这下把童爱国的计划打乱了。 涉及换魂,童爱国没有半点犹豫,哪怕他从陈天嘴里得知,他的亲生女儿的残魂还留在那具躯壳上,他也没有半点犹豫过。 都说血缘关系难以割舍,但这种说法是建立在一对一的关系上。 有了比较,就会有取舍,血缘关系也难逃优胜劣汰的选择。 在地震中,母亲会选择把生的机会留给儿子,而放弃女儿。 几个孩子中,父母会选择最像自己的那一位,那时血缘关系才会发挥作用。 童丽颖的基因里有像他一样的野心和掠夺财富的兴趣,那才是他童爱国的女儿。 童爱国微笑看着这个女儿,越看越喜欢。 童司韶低下头,从包里掏东西,“爸爸,李妈从云南寄来一瓶药,说是当地的偏方,据说对治疗盗汗有显着疗效。” 包里装着太多东西,她又抽着急,药瓶被抽出来的时候,一叠照片顺势被带了出来,洒了一地。 童司韶赶紧低头收拾照片,一脸紧张的表情。 一张照片落到童爱国脚边,他顺手拿起来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第243章 给人戴绿帽的,最终返身了 童爱国拿着照片,手像得了帕金森一样在抖,“这是什么?你从哪里得来的?” 照片里,李春晴正伏在一个男人的肩膀上哭泣,男人爱怜地亲着她的脸,尽管这个男人只露出侧脸,但确定是童伯无疑。 男人就是这样双标,自己可以沾花惹草,左右逢源,却不允许老婆有半点的不规矩。 “这……”童司韶佯装惊慌,作势去抢照片,又回手按住自己的小提包,“爸爸,你不要相信,妈妈……” 童爱国不容分说,一把将她小提包抢了过去,大手一掏,掏出整叠照片,一张张看过去,越看脸色越是铁青。 照片里的两个人或亲吻,或拥抱,表情亲密,动作亲昵,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关系。 没有男人能容忍妻子给自己戴绿帽子,尤其这项绿帽还比较廉价,妻子出轨自家的管家,简直是奇耻大辱。 童爱国气得浑身发抖,直打哆嗦。 “爸爸,你冷静些,这里有监控。”童司韶抬头看向摄像头,提醒他。 童爱国忍着怒火,直到坐进车子,把司机赶下车,车里只剩他们父女两人了,才瞠裂着眼眶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照片是从哪里来的?你有什么事情瞒着爸爸?” 童司韶带着无辜的表情说道,“我也是刚知道的。前段时间回家,有一次看到妈妈哭的时候,童伯用顺手拿了纸巾帮她擦脸,那姿势有些怪,所以我便请人调查了下,应该是最近的事,我们都不回家,妈妈太寂寞了。” 童爱国怒问,“寂寞就能偷情吗?无耻,无耻。” 是无耻,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童司韶安慰,“爸爸,你不要气,反正现在你与妈妈也离婚了。” “奸夫淫妇,我饶不了他们。”童爱国现在只想杀了那两人。 童司韶提高了声调,带着严肃的表情,“爸爸,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这么冲动,实在不像你。你以前怎么教我的?忍辱负重,以大局为重。你忘了吗?现在是计较这些小事的时候吗?你不需要妈妈帮你转移资产了吗?” 童爱国原本滔天的怒火突然平熄了,他爱面子,受不了别人的嘲笑,老婆给他戴绿帽子的事绝不能传场出去,再说,李春晴万一死了或失踪了,那谁来帮他转移资产?更何况,还会引起警方的怀疑,雪上加霜。”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转移资产,李春晴暂时不能动。 但另一个就说不准了。 由于童爱国暂时当了忍者神龟,多方瞩目的童氏董事会,照常举行。 召开前夕,所有成员都收到董秘的短信通知,董事会成员一共12人,明日列席12人,无一缺席。 当天早上,童司韶起了一大早,在浴室里泡完澡吹干头发,盘成无留海篷松发髻,穿上白衬衫,深色西装套裙,肉色长袜,黑色高跟鞋。 她所穿的衣服都是之前裴意然为她特别定制的,裁剪流畅合身,高雅奢华又低调。 丈夫女儿同时在家,李春晴难得也起了一大早,在餐厅里支使帮佣,做张做致。 一见童司韶走进来,马上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道,“爸爸对这次会议很紧张,昨晚翻来覆去,一整晚没什么睡。”她没敢说,半夜醒来,还盯着她看,像仇人似的。 童司韶劝她别胡思乱想,并随口问道,“童伯呢?在厨房张罗?” 李春晴更加哭丧着脸,“你爸爸不知发什么神经,连夜打发童伯回他老家,说要替他守祖宗的坟墓。”在她提出抗议后,连她也被臭骂了一顿。 童司韶昨晚一直留心家里的动静,童爱国这么着急打发走童伯,让她又生疑窦。 她向李春晴打听童伯真实的去向,李春晴又伤心,又担心,也说不清楚。 “他走了,也没给我发个信息,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你爸爸发神经了这是。”这三十年来,李春晴的饮食起居一直都是童伯亲自安排照顾,他们俩可算形影不离,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夫妻都长。童伯走了,李春晴就像丢了主心骨,比童爱国不在身边更难受。 一时打听不到什么,童司韶转而安慰李春晴,说童爱国最近压力大,又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出国,性子变暴躁了,让她多体谅。 去国离乡,隔着一条大洋,语言又不通,亲人又不在身边,李春晴实在害怕, “他不让童伯陪我一起去米国,那我以后怎么办?” “还有张宏利,他可以陪你。” 李春晴不吭声了,她这个人有些乡气,死要面子活受罪。明知家侄张宏利靠不住——一个连亲娘都能欺骗背叛的人,还有什么人品亲情可言,但她不愿在女儿面前承认,觉得没面子。 童司韶在桌旁坐下,“爸爸呢?” 李春晴小声说道,“他刚睡着没多久,我看他睡着正香,没有叫醒他。” “会议九点半开始,你最迟八点45分就要叫醒他。我先吃了,我得先进公司准备。” 李春晴在童司韶身边坐下,心不在焉看着她用餐,直到见她用完餐,漱了口,拿出口红补妆时,才支支吾吾问道,“小颖,妈妈能不能不要出国,就跟你们在一起?” 童司韶抹好口红,才转过头应道,“妈妈,我们不是约好了吗,你先出国,我和爸爸搞定国内的事情后,再出国与你汇合。” “可是我……我出国能干什么?我都不会说英语。听说那里的人又很野蛮,一言不合,随时给你一枪。”李春晴低着头。她看新闻,觉得哪国的治安都没有国内好,她不明白,在国内混得好好的,童爱国为什么非要出国不可。 “你放心,到处都有唐人街,会讲国语就行。” “但是那些黑人都很……” 正在说着,就见童爱国打着哈欠走了餐厅,李春晴连忙噤声。 童爱国一见李春晴,脸冷下来,“怎么,在女儿面前告我的状?” 李春晴坐着没动,只是尖着嗓子说道,“你在外面受了气,就拿到家里来撒,我不跟你计较,还不能跟女儿说说体己话?” 童司韶不想看他们演戏,真假都无趣,起身往外就走,“今天开会,我得提前去做准备,来不及了,走了。” 司机老许将车开到前院台阶前,她坐进后排,发现座位旁放着一个文件袋。 老许关好车门,回头说道,“这是二少让我带过来给你的。” 之前帮童司韶开车的司机是童伯安排的,几天前童司韶找了个借口,将他开了。 老许名义上是招聘来的,实际上是童司韶从明皓那里调借的。他与裴家的刘老管家是老战友,私交甚好,刘伯也托他照顾童司韶。 文件袋里没装什么东西,就是几张裴意然近期照,有单身照,也有与南希的合照,童司韶一张张看过后,收纳好,还给老许。 下车前,她拿出镜子照了照,不错,镜里的人神采奕奕,明艳照人,没半点失恋的模样。 以小细步的姿态,走出丈八女精英的步伐进了办公室,外间的几个秘书都已就位,就连平时踩点来的懒汉,也都提前到了。 莉莉端了杯咖啡,放在童司韶桌上,见她埋头伏案,转身悄然退了出去。 以前莉莉疯狂嫉妒过童司韶,大家都干过不少年少轻狂的事情,凭什么童司韶就可以咸鱼翻身,凭什么就能得到裴意然的青睐。 这一路陪他们走来,分分合合,起起落落,不得不说好事多磨。 穿越并没有给童司韶开外挂,反而成了一种制肘。 眼见她即将大婚,眼见她被人夺舍,眼见她夺回肉身,眼见她成为爱人眼中的仇人。 怎一个“惨”字得了。 换一个人,肯定得疯,反正莉莉换位思考后,得出一个结论,谁特么爱穿越穿越去,谁特么爱总裁随她去,这种事千万别发生到她身上,她就想赚钱,赚够了钱,爱睡哪个小鲜肉就睡哪个小鲜肉去。 爱情算什么?明皓算什么,都是老娘的身外之物,钱财才是傍身之物。 童司韶当然对莉莉这些小算盘一无所知,就算知道了,也是一笑置之。 每个人的命运不一样,每个人都只能接受自己的命运,并活出好风姿。 九点三十分,童司韶准时出现在会议室外面的会客厅里,扫了一眼,公司内部的董事基本到场了。 会议十点开始,提前半个小时签到,内部董事之所以到的这么早,一是有主人意识,二也提前做些交流,探探其他人的口风。 外部董事就不一样了,那些人更有头有脸,都会端点架子,提前五分钟到达算是礼仪周全了。 童司韶走到签到席旁签完字,转身与那几位董事寒暄。 李董最积极,正在打开话题,就听到门口的迎宾小姐齐声说道,“欢迎裴氏集团董事长兼总裁裴意然先生莅临我们公司……” 第244章 他排斥她 随着迎宾小姐的欢迎声,在秘书和保镖的簇拥下,一条熟悉的颀长身影出现在会客厅门口。 童司韶连忙收拾心境,款步迎上,“裴董,久违。” 离上次见他又过了一个星期,裴意然的精神正在从伤痛中恢复过来,尤其在无框蓝膜眼镜的掩饰之下,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淡淡的黑眼圈,以及眼底的血丝。 只是他脸色仍白到近乎透明,眼眸仍如黑曜石般泛着冷光,自带吸血鬼似的病态美。 知道裴意然忘记她以后,也并没有马上过上幸福的生活,不管怎么说,还是安慰到童司韶。 裴意然对她主动招呼视若无睹,低头整理着自己的白钻袖口,口气非常冷淡,“童董还没来吗?” 童司韶从善如流应道,“童董正在处理急件,马上就到,裴董请先到会客厅休息片刻。” 站在裴意然身旁的杨续武轻声说道,“童总,请您将里面的人先撤出来,我们需要再检查一次会议室。” 裴家安保一周前已经检查过会议室,昨天又过来复检一遍,没想到临到开会,还要再复检一遍。 顾凤斓出事之后,裴家对于安保要求更高了。 童司韶让莉莉招呼其他董事到隔壁的茶水室坐上一坐,自己刚领着裴意然走进一间单独的会客厅,等裴意然坐下后,她下意识地走到热饮机旁倒了一杯牛奶。 她端着牛奶走回来,正要俯身将杯子放到裴意然面前的桌子上,却见裴意然靠着椅背,交叠双腿,眼光冷冷地看着她,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表情。 童司韶略微一愣,缓缓放下手中的杯子,“你放心,这间会客厅只有莉莉有钥匙,那架热饮机也是她独自照料的。” 裴意然抿了抿唇,扬眉说道,“不好意思,被人下过两次药,现在但凡东西一经过外人的手,我都一律不沾。” 他略带鄙夷的神情正在告诉童司韶,别自以为是,对他而言,无论是莉莉,还是她,都只是一个外人。跟其他外人没有两样。 曾经被裴意然纳入羽翼之下,特别优待好长一段时间,童司韶几乎忘了他对外人有多么的冷漠疏远。 她压下讪讪心态,有些失笑,“我们本该已经绝对是外人了,可惜两天前你失约了。” 两天前他们的离婚冷静期限到期了,童司韶让律师通知裴氏法务,两家本来约好周五民证局见面,临了裴意然却以公务为名放了她鸽子。 裴意然脸色沉了沉,没有回应,而是对着微型话筒吩咐,“小扬,帮我倒一杯咖啡进来。” 童司韶不禁脱口说道,“你早上没吃饭吧,别喝咖啡了,空腹喝容易胃痛的。” 裴意然感觉到,她看他的眼光里充满了宽容体贴,就像看一位久病初愈的弱者。 居于下位的感觉激起他的斗志,他“嗤”地一声笑了,“童总,我以前是被催眠了,不是失忆。你的戏该收场,再演下去,也不过是场笑话。” 童司韶看他说的那么云淡风轻,藏在心底的邪火也被挑了起来,当仁不让地,“那还请裴董下周一别再失约了,如果你一连两次失约,会让我以为你对我余情未了。” 裴意然对自己什么时候领得结婚证完全没有印象,但是提到离婚这件事,内心又抵触得厉害。他把这种现象归咎于离婚会影响裴氏股价以及他的声誉。 他毫不掩饰地打量着童司韶,怎么会跟这种女人结婚? 南希说,眼前这个女人,为了嫁给他,亲手将姐姐童丽颖送进牢房,手段很是了得。 但她的气质确实变好了,优雅清澈,明艳动人。 裴意然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看到这个女人,他浑身都不舒服,要么胸闷,要么头疼,还有一些零散的思绪在脑海飘来飘去。 顾家,这个女人,还有童氏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联系,而且都与他母亲顾凤斓之死脱不了干系。 有人敲门,杨续武端着一只托盘进来,上面摆着一杯牛奶和一盘糕点,“裴董,你的牛奶。” 裴意然皱起眉头,“我什么时候让你倒牛奶的?你的耳朵也变得这么不好使了吗?” 杨续武低声劝道,“裴董,空腹喝咖啡对胃不好,你先喝点牛奶以及吃点糕点垫垫胃,然后……” 小杨的话仿佛是童司韶的回响,裴意然的目光越来越冷。 “小杨!”裴意然语气平静地开口。 小杨默默消了音。 “我只提醒你一次,你要记住,谁才是你的老板。” 小杨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回应。 裴意然又等了一会儿,“现在去换杯咖啡来。” 小杨端着牛奶退了出去,这次,很快端进来一杯咖啡。 裴意然接过来,不知是口渴,还是赌气,竟一口气喝下了半杯,很快就皱起了眉头。 他肠胃比较敏感,这段时间受了刺激,再加上饮食不定,胃部本来就在抗议了,这下真的起来造反了。 他掩饰性地横过手臂,打算捂一捂胃部,就听童司韶有些气急地问道,“让你逞强,现在胃痛了吧。小杨,把胃药给他。” 裴意然挑起眉峰,正想反唇相讥,一阵熟悉的,既像火焰般欢快,又带着风暴似的刺激的感觉蓦地向他心头袭来,继而冲上他的脑海。 这种场景相当熟悉,仿佛经历过无数次,有什么东西不断冲击着他大脑的保护机制,在最初的一阵晕眩之后,化为剧烈的痛楚。 头痛比腹痛强烈百倍,他伸手抚住额头,有些难耐地急喘着。 童司韶头一次见到这种情景,吓了一大跳,向他俯身过去,“你怎么啦?” 童司韶的气息离裴意然越近,他的心就跳得越快,头也痛得像要裂开似的。 裴意然本能地向后一闪,“你别过来!” 第245章 什么蒙了心? 看到裴意然充满抗拒的表情和动作,听到他排斥的声音,童司韶瞬间僵住了。 小杨,就像处理过多次类似事件似的,很快从随身带着挎包里翻出一块香料盒递到裴意然的鼻端下,“裴董,用力闻两下,没事,没事,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 裴意然闻到香料之后,果然慢慢镇定下来,当他再次抬眉看向童司韶时,表情也恢复成冷淡疏远,仿佛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似的,“精神有些不济,让童总见笑了。” 童司韶不敢再做试探,她没有想到,催眠对裴意然的记忆会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一旦触动记忆,会让他如此痛苦。 “裴董身子能不能扛得住,要不要回去休息?”她问。 “谢谢童总关心,不了,这次会议关系重大,我一定要亲自参加。”裴意然突然变得客气。 童司韶还想说些什么,莉莉在门外敲门,“董总,童董到了,其他董事也到齐了,可以入场了。” 裴意然率先起身,童司韶只得跟着起身,陪他走出休息室。 果然明皓、林斌也已经到了,正在与童爱国寒暄。童爱国看到裴意然走过来,连忙主动打招呼。昨晚他已经亲自登门为自己缺席葬礼致歉过了,今日又想开口说两句安慰的话,却被裴意然打断了。 “童董,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进会议室了。” 五分钟后,多功能会议室圆桌旁,列席董事全部按名签就位。 先是董秘起身对会议进行有效性声明。 接着童司韶起身,向所有董事进报本年度的工作进展以及下年度的经营计划。 然后财务总监报告了本年度的财务决算,以及下年度的财务预算。 之后进入审议及表决环节,今日一共表决五个议案,但所有人的注意力只在两个议案上。 一是审议童爱国债转股的方案,二是审议本年度财务决算方案。 所谓债转股,便是将此次童爱国出卖豪宅用于动工烂尾楼的资金转换成他的股份,不过是左手倒右手,走个流程。 表决结果是全票通过,无人提出异议。 接下来到了童司韶最关心的财务决算方案的审议,议案资料事先早就人手一份发放过了,财务总监刚才也做了详尽的说明。 表决的时候,内部董事毫无异议都抬起手臂,外部董事除了裴意然、明皓和林斌外,也都举了举手。 主持会议的董秘先向林斌确认,林斌说他弃权了。 对于林斌的决定,其他董事不知道童司韶与林郡长商协的内容,倒没有太意外。 知道内情的裴意然失忆了,也没觉得意外。 只有明皓不露声色地瞧了童司韶一眼,童司韶脸上波澜不惊,仿佛早有所料。 董秘继而向裴意然和明皓确认,裴意然说,他还没有考虑好,下午答复。明皓没应,他与裴意然是一致行动人,不言自明。 他们俩的态度让童爱国和童司韶不约而同都感觉到有些紧张,尤其裴意然的反应,与他们各自的想象都大相径庭。 曾经,童司韶与裴意然商量过,他们都认为,裴意然因事缺席童氏董事会是避人耳目的最好方式。 那时以他们俩不为人所知的关系,裴意然既不能公开支持童司韶,也不适合当众给她难堪,他们商量的结果,就是让他以公务为名缺席,并委托明皓代为投票。 然而,现在裴意然不是那时的裴意然,童司韶的处境安全与否已不在他考虑的范围里。 反而离童司韶的希望更进一步。 童爱国回城之后,第一个联系的人就是程秘,没想到程秘避而不见,只是捎人给他托了几句语焉不详的话。 “童氏是房地产的头部企业,暂时还不能倒,一倒怕会引发系统性风险,但是,童氏需要断臂求生,不能再抱着靠杠杆撬动世界的妄想了。” “既然捅出了窟窿,总得有人出来负责,顶罪。” “大义灭亲这面旗帜,谁先举起来,谁就占有了道德高地。” 童爱国一时摸不清,程秘所谓的断臂是断哪条臂,是让他出售资产用以抵债,还是让他出卖“盟友”,将功赎罪,还是让他…… 童爱国抬头看向童司韶,事情比想象的糟糕,施行计划的时间得提前。 等把李春晴送出了国,就让童司韶进去顶罪,再将小颖的身体换回来。 董秘原本算准时间,早上表决两项重要议案,正好到了午餐会的时间,大家吃饱喝足再休息一下,下午随随便便表决那三个不重要的议案,晚上再安排上犒劳宴,请这些董事会私人会所乐上一乐,他今天的工作就圆满结束了。 现在出了幺蛾子,午餐会的时候,董秘简直食不甘味,他招呼完客人,正想找童司韶打探消息,却见童司韶从餐厅侧门悄然走了出去,他起身跟了出去,正好看到童司韶敲开了贵宾休息室的房门,他又连忙退了回来。 董秘坐回座位时,心情比刚才好了许多,觉得晚上的犒劳宴应该有望吃上了。 这段时间裴意然胃口不佳,经常有一餐没一餐的,今天也没有参加午餐会,直接去了童氏特地为他准备的贵宾休息室,并把一直在他耳边唠叨的明皓和杨续武一起赶了出去。 他打开手机里童氏的议案资料,心不在焉地浏览着。 前天秘书向他汇报工作行程,今天他应该飞往德国,落实第三家分工厂的选地问题。 机票已经买好了,微信里也有他与当地一位政府官员的聊天记录。 这么说来,他原本不打算参加童氏的董事会会议。 这么重要的会议他为什么会不打算参加?他自己想不出理由,秘书似乎也不知道所以然。 他没有问明皓,直觉明皓不会据实以告。 自从顾凤斓死后,或者说自从那天他在地下城堡找到垂危的顾凤斓开始,有些事情变得很不对劲。 裴意然想不起顾凤斓怎么遇难的,也想不起顾凤斓死亡那天究竟发生了哪些事。 关于那天的记忆既零散,也模糊。 刘伯,明皓,杨续武,以及南希,皆异口同声告诉他,顾凤斓是在中东谈生意的时候,恰巧碰到激进分子突袭城市,被流弹击中而亡。 这是一起偶然事件,当时双方正在展开激烈战争,连那粒流弹是哪一方射过来的都不知道,更遑论凶手。 没有具体的仇家,就不需要他复仇。 母亲的遗愿,就是希望他能在百日内与南希成婚,给裴家开花散叶传宗接代。母亲连吉日都替他选好了。 顾凤斓的录频,裴意然反复看过很多遍,也彻底检查过,确实是真的,完全没有被人编辑过的迹象。 但是他仍然觉得不对劲,他觉得自己的记忆缺失了一个重要片段。 尽管大家都说他是由于太伤心,而不肯接受丧母的现实,等伤口被时间治愈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真的是这样吗? 裴意然的目光落在他与童司韶聊天的对话框里,他们的聊天记录廖廖无几,还尽些无聊的寒暄话。 他当初究竟是被什么蒙了心才会娶她? 裴意然点开童司韶的头像,就要拉黑,他的食指突然抽了下。 一种生理反应,十指连心,胸口也抽痛了下。 他发愣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不禁皱起眉头,他有一种直觉,这个时候,敢来打扰他的,只有童司韶。 第246章 失忆时所犯过的错 敲门声响了三声,裴意然没理会,几秒钟后停止了,过了十秒钟左右,又响了起来,又停止了,周而复始到了第五回后,外头终于安静了。 想必就算杨续武有心放水,也不能不出面阻止了,除非他不想吃这碗饭。 果然门外传来一阵窸窣的说话声,接着,裴意然的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 是一张番茄牛腩面的照片,面条盛在青瓷小碗里,透过玻璃盖子,可以看到卧在汤面上的那两粒金黄的煎蛋。 只看了一眼,裴意然的腹部就响起了鸣声。 都怪那两粒煎蛋,煎得外酥里嫩,看那造型颜色,就让人闻到了香味,不由的口齿生津。 他双手握拳,手背青筋浮起,忍了又忍,最终对着微型话筒说道,“让她进来。” 门打开,童司韶拎着食盒走了进来,边走边向他打招呼,就像他们是很熟的熟人那样。 “我在贵宾餐厅里找不到你的身影,就知道你肯定躲在房间里。你吃不惯那些食物,我特地让醉得逸大厨煮一份牛腩面,你试试看,应该会合你的口味。” 她从食盒的第一层端出那碗番茄牛腩面,从第二层拿出一只烤巨虾,从第三拿出一碗松茸制作的汤品。三种呈品字型摆到裴意然面前。 看着诱人的菜肴,裴意然不由地抿紧了双唇。 裴意然很不喜欢这种被人拿捏到的感觉,在他的王国里,还从没有人敢不请自来,为他擅作主张。 但他拿起筷子,默默进食。 牛腩不硬不软,有嚼劲但不费牙,煎蛋很嫩,是粒双黄蛋,刚才隔着琉璃盖,他看错了,清汤酸甜可口,很是开胃。 但面条的份量比较少,吃完以后,意犹未尽,他并不觉得饱,正好可以吃得下烤巨虾。 说实话,这是顾凤斓死后,唯一一次被食欲驱使进食的一顿餐,等裴意然放下碗筷时,他都打算咨询心理医生了,他的厌食症是不是弹性的? 洗过手,看着童司韶将碗筷利落地放回到食盒里,他突然面无表情开口,“这些事让底下的人做就好了,童总非得亲自跑这一趟,是别有用心吧?” 童司韶闻言抬眉问道,“那依裴董推断,我有什么用心?” 裴意然垂眸整理衣袖,“无非是想我放你们童氏一马。” 童司韶自上而下扣好食盒,“那裴董愿不愿高抬贵手?” 裴意然看着她轻笑,“你说呢?”不知怎地,他的心情莫名变好了。 也许在尽情享受食物过后,任何人的心情都会变好。饱餐一顿这一过程能催化人的幸福感。 童司韶偏着脑袋,猜测,“你不肯?” “嗯哼。”让她吃瘪的感觉似乎添加了他的愉悦感。 童司韶表情认真,“为什么不肯? 你们裴氏又没损失什么,反而分享了利润。你通过了提案,我们是双赢,你为什么不愿意?” “双赢?”裴意然嘲讽地笑了一声,“那些钱本来就是我们投资的,你们拿来分红,把我的钱分走大部分,留下一小部分给我,你管这叫双赢?” “那当初你为什么要投资童氏?你投资童氏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获取利润吗?” 这句话似乎击中了裴意然的死穴,他自己也不知道,当初他怎么会做出这种脑袋被驴踢过的决定。 之前他与童氏的合作,以及投资,都属于浅尝辄止玩票型的,房地产行业的高杠杆所带来的风险在各国均有爆雷过,规律摆在那里,发展过火爆雷是迟早的事,他不可能看到了而不加防患。 决定向童氏投资200亿的时候,他究竟在想什么?他现在一点都没有印象了,只能推测,当时是为了帮童丽颖度过难关吧。 裴意然用手抚了抚额角,就连回想起童丽颖这个人,都觉得是件很遥远的事。 他笑了笑,直言不避讳,“都说了,当初失忆过,现在我不可能再犯类似的错误。” 童司韶看着他说道,“但是你不能以你失忆为借口,不肯承担你失忆时所犯过的过错。” “不会。”裴意然又笑了笑,“我现在就在承担我失忆时犯过的过错。所以我放弃了利润,只希望你们也能回归正轨,好好完成国家的保交楼任务。” 童司韶也笑了笑,“就算童氏愿意,只怕顾家也不愿意吧。” 裴意然扬眉,“顾家?关顾家什么事?他们能影响我所做的决定?笑话!” “那不是你外公家吗?” “外公家?”裴意然眯了眯眼,“没承认过我爸爸身份的人,你觉得我会承认他们吗?外公家?凭他们也配这几个字。” 直到裴爸爸故去,顾家也没有对外承认过这个女婿,裴爸爸抱憾而终,裴意然没齿难忘,他为父亲不值。 待裴意然成为引领时代潮流的人物时,顾家终于愿意放下成见,前来示好,但这一次,换裴意然不肯回归,他要为他爸爸一雪前耻。 据明皓所说,裴意然“清醒”以后,马上接受了顾凤斓自然死亡的事实,对其死亡真相并不怀疑追究。 幽逸大师给出的诊断,与上次如出一辙:裴意然没法接受童司韶成为他的仇人,于是潜意识将顾凤斓死亡当成自然现象。 一切都显得合情合理。 这两周a城风平浪静,与这个诊断结果不无关系。原本蠢蠢欲动的对家,在高度紧张一段时间以后,都松了一口气。 但童司韶不放心,尽管刘伯明皓杨续武等都提高警惕,加强戒备,更加尽心尽力保护裴意然,她也还是不放心。 一个人如果自己没有危机意识,就算派再多人保护,也总有遗漏的时候。 如今看来,裴意然并不像他表面所表现的那样正常,他并没有丧失应有的警惕心,这让童司韶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一个人保持高度的警惕心或戒备心,比受到任何人的保护都更重要。 她再度拭探,“如果你想认回顾家,现在正是时机,你失忆了。”他失忆了,正是就驴下坡的大好机会。 裴意然冷眼看她,一副看傻子的模样,“你的脑袋被驴踢了吗?” 童司韶淡定摇头,“被门缝夹过。”说着她端着托盘径直起身走了出去。 他们曾经非常默契过,也曾经讨论过他们之所以那么默契的原因。 童司韶认为,他们最契合的地方,除了身体以外,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喜欢直面现实。 就像她不会以自己穿越为由,为所欲为,而他也不会以自己失忆为由,回避事实。 很好!这就更让她放心了。 “……”裴意然着实有些匪夷所思,她忙活半天,被揭穿心事后,就这样不咸不淡走人了? 这比今天所发生的其他事情都更令他觉得错愕,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调整心态了。 第247章 他打算送她去踩缝纫机? 在下午继续进行的会议上,董秘所希望的转机并没有出现,反而变成死局,裴意然正式投了反对票,议案被驳回。 童爱国当场失色,脸僵得几乎维持不住人形,裴意然压根不理会他,时间一到,径直走人。明皓倒是和气地跟童爱国打了个招呼,安慰几句才借故走人。 林斌被父亲林郡长耳提面命两天,知道自己今天出不了风头,一开始就摆足了“我今天专门看戏来”的模样,戏看完了,就急着回家向老爸交差去了。 剩下的几位董事见风向不对,哪有心情留下来参加什么犒劳宴,趁势也溜了。 只剩下可怜的董秘不敢溜,陪童司韶送完客人,一并去董事长办公室等着挨训。 谁知他预想的一大顿训斥并没有落下,因为童爱国也走了,他的秘书说他接到一个电话匆匆走了。 董秘有点意外,现在还能有什么事比没通过议案更重要的? 他把困惑的目光投向了童司韶,后者看起来似乎也不知情,她只是笑笑对他说道,“董秘辛苦了,忙了这么多天,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董秘前脚一走,童司韶马上联系李春晴,得知童爱国并没有回家,很想马上挂断电话,但李春晴缠着她抱怨。 “你爸爸现在哪里肯回家?每次见了我,都凶巴巴的,我一开口说话,他就不耐烦打断我。他肯定看上华清宫那个贱人,两人眉来眼去很久了,正嫌我碍眼呢。”李春晴在那边唠叨个不停。 华清宫是童爱国最爱去的一家按摩店,里头有个按摩师是他的相好。 “妈,你别说这些傻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外面那些相好,都是爸爸的逢场作戏,他最在乎的人是你。”童司韶随口安慰。 “你不知道,两人睡久了,就会睡出感情来,我早就察觉到你爸爸有异心了。要不然,他怎么急得赶我走?你又不走,他又不走,就急着赶我一个人走?”李春晴属于现身说法了,童爱国当初也只想睡睡她,睡着睡着,就让她上位了。 李春晴原本是有些急性子的,之前有童管家在她身边出谋划策,她才稳得住,如今童管家不知下落,她的心七上八下,难免更加疑神疑鬼。 “爸爸不是那样的人。” “唉,你不知道男人的心。”李春晴不好向女儿揭自己的老底,“反正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他就是想赶我走。” “那你有什么打算?”童司韶问道。 李春晴支支吾吾,她是希望童司韶能够说服童爱国,别让她出国。或者至少把童管家找回来,陪她一起出国。 但她又不敢言明,怕女儿生气。因为让她先出国这主意还是当时上身的童丽颖出的。 “小颖,今天你月姨在电话里跟我聊了很多,她说,到了国外不会讲英语,不会开车,就是废人一个,我该怎么办?” 童司韶沉吟了下,“妈妈,你知道爸爸的脾气的。” 李春晴说道,“小颖,算妈求你了,你就帮帮妈妈吧。” 童司韶说道,“妈,你让我想想。” 李春晴对出国的抵触情绪这么严重,似乎可以在这方面做点文章。 童司韶一边想着心思,一边信步走着。 到走到自己的座驾旁才发现,邻位的劳斯莱斯幻影还停在那里。 她不免掉过头好奇地看向车窗,仿佛是对她好奇的回应,车窗缓缓降下,裴意然倚在靠背上,不无挑衅含笑问道,“童总在找我吗?” 童司韶跨前一步,走到车窗前,针锋相对,“那裴董是在等我吗?” “是!”裴意然大方承认,“我只是想问问,这个结果让童总满意吗?” 午休时刻,南希发视频联系裴意然,闲聊中得知他中午吃的是番茄牛腩面,立刻花容失色,在裴意然的追问之下,她才吞吞吐吐告知,之前童司韶就是用这种方法靠近他,迷惑他,并趁机给他催眠的。 南希还说,“lisa出事,与她也脱不了干系。她擅用她的外表,蛊惑人心。” 中午童司韶的态度就让裴意然有些不爽,她刻意用面条对他讨好,分明是有求于他,却又假装清高,吊他的胃口,这欲擒故纵的态度,还真被南希言中了。 这下,裴大董事长更觉被某人耍了,急于想扳回一局。 童司韶哪里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只是事情朝她预期的方向发展了,她没理由不高兴。 “满意,相当的满意。”她俯着身子压低声音,用仅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裴董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不要被任何事情动摇。” 裴意然挑高了眉头,呵了一声,也倾身向前,压低了声音说道,“当然。童总,我查了一下,你们童家近几年分红所得要么是业主的预售款,要么是投资者的融资,我希望近期之内你们能把这些不法所得吐出来,不然,你们就等着起诉吧。” 童司韶反驳,“我们每年的财务报告可是都通过正式审计的,怎么能称为不法为得?” 裴意然微微一笑,“之前三年,你们每年付给雍花的审计费高达8千万,打破了上市公司的记录。这么高昂的审计费,确定雍花受得起吗?” 童司韶惊讶地抬眉看他,他清醒之后这才多长时间,就已经摸清童氏的底细,并想好对策,与她的几乎不谋而合。 果然,失忆不同于失智,他的智商没受到损害,她不知该喜还是忧。 裴意然扬眉看她,不装了?终于正视他了? 童司韶也是微微一笑,“裴董慎言,诽谤可是犯法的。” 裴意然轻轻喔了一声,“你够狠的,能把lisa同时送进牢房病房,可惜我不是lisa,你不妨一试,看我们俩谁先身陷囹圄。” “好!”童司韶站直身子,笑道,“我拭目以待。” 裴意然斜睨了她一眼,一踩油门,车子呼啸着从童司韶眼中消失了。 童司韶在原地停了几秒钟,然后打开车门,坐了进来。 老许问她,今天送她去哪里,她让老许还是送她回大弯区。 其实李春蕾早年曾经悄悄以女儿的名义,买了两套公寓,但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女儿就死了,这件事就连童爱国也不知道。童司韶最近查童家房产信息的时候,意外得知自己名下竟然有两套房子。 她暗中查看过那两套房子,一套是市中心的商品房,一套是郊区独栋别墅,手续齐全,交齐20年的物业费,可以拎包入住。 有时,她没回童家的时候,就让老许送她去别墅,童家会以为她回君临森域找裴意然,而裴意然则以为她回了童家,没人知道她在那里。 最近这段时间,童司韶大多回大弯区“陪伴”李春晴,她要时刻盯着李春晴,以免她提前跑路。 一进前厅,李春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她。 “阿岚,太太呢?”童司韶脱下外套,丢给帮佣。 “老爷回来了,两人都在楼上的房间里。”阿岚抬头看了看楼梯。 童司韶慢吞吞上楼,没刻意放松脚步,走过李春晴的房间时,大概是感觉到外面的动静,隔了二三秒,房门打开,李春晴走了出来。 “小颖回来了?那我让阿岚开饭吧。” 她的眼圈红红的,声音也有些哑,仿佛大哭过。 童司韶向她走过去,“怎么了,眼圈这么红?” “一提让她提早出国,她就哭,女人,真是没用。”童爱国的脸出现在门后,满脸不快的表情。 童司韶停顿一两秒,“妈,你还是听爸的话,赶紧出国吧。夜长梦多,顾凤斓死了,裴意然找不到凶手,逮住人就发疯,谁知道他想闹什么。” 童爱国是只老狐狸,再加上接二连三受到打击,他的人生经验告诉他,再不逃就要大祸临头了。 “听到没有,女儿也是这样说的。看今天姓裴的态度,他还会向我们下绊子的。再不走,你就走不成了。难道你想在监狱里过一辈子?” 童司韶笑了笑,“爸爸,没那么严重,最多就是让我们把吃进去的吐出来。”她看向李春晴迟疑说道,“妈妈实在不想去的话,要不,我们吐一点出来做做样子?反正我们赚得钱够我们家花几辈子的了。” 第248章 另类卖国贼 听到童司韶吐出部分赃款的建议,李春晴立刻面露纠结表情,她是不想独自提前出国,但一想到要她割肉,她也不愿意。 “那些都是你爸爸和你辛苦赚来的钱,凭什么要吐出来?那些人也太不讲理了。为什么要这样刁难我们?” 李春晴觉得委屈,她认为,烧杀抢劫也是一件本事,贱人如果反抗,那就是蛮不讲理。 童爱国则把困惑的目光投向童司韶,“我刚刚高调卖了私人飞机,和几幢别墅,再卖下去,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再卖下去,就会更加坐实童氏资本吸血暴利敛财,童家父女一手遮天中饱私囊的传言。 童司韶说道,“那就只能出让旺档商铺。” 李春晴在一旁尖声说道,“不行,旺档商铺是你爸一生的心血,怎么可以出让给别人?” 哪怕李春晴不懂商务,也知道,旺档商铺是童氏两大核心产业之一,如今房地产即将被强行着陆,就只剩旺档商铺还能赚些实钱,卖旺档商铺,等于自断臂膀,断了财路。 也难怪对商务一窍不通的李春晴也急了。 童爱国也不乐意,“没到这地步吧。” “爸爸!”童司韶扬起声音,“妈妈不明事理,你也跟着犯糊涂吗?今天意然哥的表现还不清楚吗?他不会再帮我们了。今天的事一传出去,报表一披露,估计会引发险资保债计划的提前行权。屉时,童氏是顶不住的。” 当初为了扩张童氏帝国,童氏与几家保险机构签定了对赌协议,他们购买童氏所发行的债券,如果童氏资不抵债,逾期不还的话,不但要被清算破产,还要吃上官司。 童氏最近的动向已经引起那些险资的警惕,听说他们几家已经私底下联系过了,打算必要时联手向童氏逼宫还钱。 李春晴插嘴道,“我们就说没钱,他们还能拿我们怎么样,这世上多的是老赖,他们都不去抓,光抓我们干什么?” 她朋友圈里尽是些像张宏利这样的人,男的泼皮,女的赖皮,耳濡目染,她还以为当个老赖还是件聪明值得炫耀的事情。 童爱国不耐烦地斥道,“你懂什么,给我闭嘴。” 裴意然今天的行为等于释放出一个信号:裴氏不会再为童氏兜底了。 童氏的债主们肯定会闻风而动,产生挤兑潮,童氏现在压根还不起那些债务,很可能被破产清算。 童爱国不是看不明白,只是人在受到沉重打击时,第一个反应,就是抱着侥幸心理,不肯一下子接受现实。 李春晴哪里肯闭嘴,还在那里不甘愿地小声咕嘀,“怕他们做什么,反正现在钱到了外国银行,他们是拿不走的。他们想闹就让他们闹去吧。你们也不用管,我们仨一起出国去。” 童爱国怒道,“我跟女儿都被上面盯住了,还怎么走?让你提前走,你又推三阻四,再不走,连你都走不了,那些钱等在在棺材里花?” 李春晴被骂愣了,“没那么严重吧。” 童爱国说道,“我现在去哪里都要报备,除了东南亚,其他国家也不能去了。你说严不严重?” 李春晴结结巴巴地说道,“那就像女儿所说的,我们吐一点出来,破财保身?” 童爱国的五官硬得像一块铁板,眼底一片阴霾,“说你傻逼你还不信,已经吃进去的东西,吐一点出来他们就会放过我? 他们一定会把我送进去,想方设法让我全吐出来。我若是进去,肯定出不来。知道的秘密太多,他们希望我永远不开口。” 童司韶本来想劝童爱国破财消灾,把吃进去的先吐出来一部分,让受害者能少受一份损失就少受一份损失。 但童爱国没上当,他知道现在跟钱没有多大关系了,就算他吐出一半,也躲不了牢狱之灾,而只要他一进去,很快就会死于非命的。 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才会让人放心。 李春晴花容失色,“那我们该怎么办?我去找人作法,搞死他们。” 童司韶连忙出声警告,“妈妈,别添乱,他们又不是那贱人。他们都是灾星转世,自有天佑,你作法有用的话,我们也不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李春晴担心家当,也担心男人,在他们之间掂量着,“那你爸爸怎么办?他可不能出事。他要是出了事,我们全家都完了,那些赚来的钱也享受不了。” 童司韶把一切尽收眼底,李春晴雌竞时,真是心狠手辣,连十几岁的孩子都不放过,贪婪无比,全不管别人的死活。 谁会想到,这样一个女人竟这么爱男,一听说自己的男人有事,哪怕知道他对自己不忠,也哭哭啼啼为他担心,像是顾家的小女人。 男人是既得利益者,女人之间最应该守望相助,但对这种没人性的女人,也没什么好怜悯的。 童爱国不耐烦地说道,“你不要一直哭,听着心烦,事情还没到那种地步,万一真到那种地步,我也顾不着他们了,有一个是一个,咬也要咬死他们。”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送你出去。” “女儿说的对,得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先卖了商铺,填上一些窟窿,稳住上头,稳住债主,先脱身再说。” “不过有一点,”童爱国掉过头看童司韶,“出让商铺这笔钱,不能拿来还给国内那些债主,我们有两笔米元债要到期了,先还他们的。” 先还米元债,那就等于不管烂尾楼,也不管国内债了。 童爱国是铁了心,要把钱卷到国外,债留在国内了。 他是一点都不顾民生民计了。 “爸爸,上头都盯着烂尾楼呢,上个星期万生集团的老李还戴着安全帽出现在工地上媒体又宣传了一波。”童司韶提醒。 国内有四大房地产开发商,万生与童氏又是其中的两大巨头。在房地产上行阶段,他们两家为了扯头花,经常明争暗斗,没少给对方下绊子,现在却成了难兄难弟,各自挣扎在破产边缘。 “先还第一笔到期的米元债,剩下的钱应该够建碧海园工程的。”童爱国沉吟,“只要碧海园可以复工,对上头就有个好交待。” 童司韶的心沉了下去,童爱国真狡猾,碧海园项目基本都在一线城市,一线城市的业主大多受过教育,懂得维权,去年的停供潮便是这些业主领头组织的,另外,一线城市的政府也给力,一旦发生什么纠纷,会马上出面调解,也会给开发商造成一定的压力,使他们心有顾忌,不敢真的放任不管。 然而三四线城市的烂尾楼维权难度大,各方面都不给力,业主除了苦熬苦等,毫无办法。 所以数据显示,一线城市的烂尾楼远远低于三四线城市,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三四线业主只能会更加孤立无援,只能等政府救助。 童司韶回到自己卧室洗手间的时候,反复放了两遍录音,还不够,仅这样的录音还不够让他们狗咬狗。 第249章 低头求人,只想救楼 由于裴意然不松口,而证监会又催得急,童爱国只好决定取消分红这个议案,在规定的期限里,向外界披露了报表。 报表一披露,业内大哗,配偶李春晴变成了独立董事,谁都知道,童爱国夫妇离婚已经实锤。 这时普通的股民还很懵懂,不知道这条信息背后所透露的含意。 就算听到风言风语,也以人家婚姻自由为由,为其辩护。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知道自己被深度套牢,别无选择,只能抱着阿q精神乐观到底。 但业内都知道,一个老把戏,属于技术性离婚,为携款跑路做最后的准备。 可是知道归知道,也没啥防患的好方法。 没拿到证据,总不能疑罪从有。 业内的眼睛都盯着证监会,证监会的眼睛盯着童爱国,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生怕引起系统性风险。 只要童氏集团像童爱国所保证的那样,愿意保交楼,那么国家也愿意与业主一样,给童氏一个擦屁股的机会。 毕竟,大家只想和平解决问题,而不是接手一个烂得不能再烂的摊子。 为了进一步鼓励开发商实现保交楼的任务,同年月底,国家专门拨下2000亿巨款,成立专款专项资金账户,用以处理烂尾楼楼盘。 消息一出,举国欢庆。 烂尾楼业主更是争相奔告,欢喜无限。 这下烂尾楼有救了。 童司韶本着尽人事的态度,连忙说服童爱国,向钱坊申请复工贷款。 她的打算是,年底之前先复工三四线城市的烂尾楼,如果可能,明年再复工二线城市的烂尾楼。 能完成一个工程项目就完成一个工程项目,能减少一个受害者就减少一个受害者。 童爱国无所谓,他是虱子多了不怕痒,就是习惯了在政策面前装样子,他便还以为童司韶也只是想装装样子。 这天早晨,童司韶带着莉莉,走进鸿河财富钱坊总部大楼。 前台小姐是新来的,她冷着一张脸告诉童司韶,没有预约,就没办法领她们去见信贷部总经理或钱坊坊长。 “我们的坊长忙得很,哪有可能谁想见就见得了的?”前台小姐一脸不耐烦。 “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才不是什么闲人。”莉莉怼道。 前台抬头,看了童司韶一眼,带着嘲笑的口吻说道,“现在谁不知道她是谁啊?新闻都爆雷了,童氏集团的ceo呗。不过那又怎样?她的权力也没有大到想见谁就见谁的程度吧。我只是公事公办。” 她心想,裴家的下堂妇,烂尾楼的始作俑者,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还来这里摆什么威风? “我劝你别落井下石,也别小看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凭你……”莉莉一时横起,也没给前台客气,当面就数落了一堆。 两人拉扯的时候,童司韶缓步走到公司简介和员工介绍栏前,浏览起来。 高高第一栏贴着顾坊长的照片,细眉细眼长在他身上,则带着几分书卷气,长在顾海的身上,则带着几分精明相。 信贷部经理那一栏,已经换成了顾海的照片。 童司韶想了想,拿出手机,点开顾海的头像,发了一个视频过去。 五分钟后,有了回应。 前台小姐走了过来,客气地向童司韶道歉,“童总,刚才是我没礼貌,不过,我真的就只是公事公办而已,你千万不要与我计较。” “没事,我们现在可以上楼了吗?”童司韶淡笑。 前台小姐立刻领着童司韶她们乘电梯上了五楼信贷部,在走入前厅的时候,另有一位秘书小姐,领童司韶她们去了会客厅。 “实在抱歉,我们的经理前面已经有两位客人了,还请你们稍候。” 这一稍后,让童司韶方坐了一个小时的冷板凳,期间只有那位秘书来添过一回茶。 莉莉等急了,不耐烦起身,借着上洗手间,前去刺探究竟,回来时一脸神秘对童司韶说道,“办公室的玻璃门和窗户都是单向透视的,紧紧关闭着,什么都看不到,不过我聪明,在洗手间时用一支口红收买了一个新来的文员,她告诉我,今天确实来了一对贵客,俊男靓女,由顾经理亲自接待,但她不认识那两个人,不过据她猜测,那位男贵客与顾经理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童司韶抬了抬眼皮。 “我说你连名字都没打听出来,怎么知道他身份特殊,你猜她怎么回答?”莉莉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童司韶面无表情摇头。 “哎,那位小妹回答说,那位帅哥与顾海长得有几分相似,但比顾海长得帅多了。” “嗯。” “你这个人怎么一点都不好奇,你说,那个人会不会是裴少?”见童司韶毫无兴趣的模样,莉莉也不吊她胃口了,迫不急待说出自己的答案。 童司韶叹了口气,“你昨晚熬到三点才睡,现在还不好好坐下来歇一会儿,补补觉。” 莉莉问道,“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万一真是他们吗?他们来找顾海干什么?” 童司韶不理会她,闭目养神,眼不见为净。 莉莉只好打开微信,向明皓报告这个消息,明皓这两天在法国出差,却立刻自告奋勇前去打探消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那小子没回复我,任务失败。” 终于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顾海走了进来,他满脸歉意地说道,“刚才真得脱不开身,让你们久等了,实在抱歉。” 他走到她们对面,坐了下来。 童司韶本来已经起身,又不慌不忙坐了下来,“我还以为,你会至少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听听我们的诉求。” 顾海笑而不应,反而叫来秘书,让她换几杯咖啡进来。 “先喝咖啡,我不正准备洗耳恭听吗?” 这段时间,童司韶看多了钱坊翻脸不认人的面孔,心里虽然有些失望,但面上却一点都不露。 不知是墙倒众人推,还是怕被连带着曝光,曾经求着童氏贷款的钱坊,现在闻童色变,几乎所有钱坊的信贷部都将童氏列为野兽猛虎,一律避之而不及。 在接连碰壁,实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她只能拉下面子,到顾家所掌管的鸿河财富来碰碰运气。 童司韶知道这次如果说不动顾海,下次连见他面的机会都不会给。 她不再废话,打开公文包,拿出一叠资料,递给顾海,“这是我们可以抵押的资料,你过目一下,我们只是想申请国家发放的那项专用贷款。” 顾海接过资料,顺手翻了一下,“不够,你们要申请30亿贷款,这些抵押品不够。” 童司韶说道,“但是五年前,我们用相似的抵押品,从你们钱坊抵押到100亿的资料。这次,我们只想申请30亿,你们高抬贵手,帮个忙。” 上次童丽颖就是用极低价值的抵押品为公司借入大笔资金成功履新ceo的。 顾海为难地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国家现在禁止房地产三高,没办法再高杠杆借贷了。” 第250章 狭路相逢 房地产三高指的是:高杠杆,高负债,高周转。 这些年房地产盲目扩张,三高成了他们的标配,房地产下行期间,为了避免引起系统性风险,年初国家出台了三道红线,试图控制住三高。 童司韶诚恳地说道,“但是国家现在支持保交楼,所以才放发专项资金,我们这次也没有狮子开大口,只是实在有困难,需要你们的支持。希望你们通融一下。我保证,拿到资金后,第一时间让那几大楼盘复工,最迟明年年底,就可以交付至少50万套的楼盘,不会连累你们的。” 童氏现在明面上大概有150套烂尾楼,牵动几百万业主的心,如果能先交付50万套的话,就可以稳定人心,不至于引起系统性风险。 顾海从资料中抬头看她,有些消息即使是保密的,也瞒不过消息灵通的顾家。 这个女人确实有些本事,如果自身没有强大的意念,是不可能从天真大师的锁魂塔里逃出来的。 一向不近女色油盐不进那个天才表弟,也一而再,再而三地掉进她的温柔乡。 还有那李翔荣,本来是个轻色重利的家伙,最近也开始站她队了。 更别说那林斌,一向只喜欢丰乳肥臀水蛇腰大美人,如今也想换换口味。 当年这些人可全是大美女童丽颖的入幕之宾,一转眼就全投向了她。 她尝起来究竟是什么滋味,才会让这些男人念念不忘? 顾海的食指动了动,他将资料放回到童司韶面前,“实在抱歉,上头有规定,我也没办法。这样吧,先贷三亿给你们。你们再到其他钱坊想想办法。” 三亿?只能盘活一些小楼盘。 房地产如日中天的时候,这些财富钱坊,就怕分不到一杯羹,哪管上头有什么规定,求着大型开发商赶紧来贷,杠杆越高还越高兴,完全不计后果。 现在害怕受牵连,就搬出什么规定来。 他们当时哪怕遵守点上头的规定,房地产业都不会烂尾到这种程度,也不会害着几百万的业主损失惨重,流离失所。 这些人吃饭时抢着上桌,轮到要买单了,就想撇清关系先溜为上。 难怪这一大盘的游戏玩不下去了。 童司韶苦笑,“顾总跟我开玩笑呢,我现在可开不起这种玩笑了。” 顾海也苦笑,“上头有规定啊,我们真有难处。” 童司韶正色道,“上头有规定,那是出于安全性考虑,我们当然理解。但上头的意思,明显是支持房地产保交楼,你们应该看到规定背后的目的,我们大家都是为了共同的目的而努力的。顾总再考虑一下,通融一下吧。” 顾海低头,认真考虑一番,抬头用一种下定决定的语气说道,“五亿,其实这已经超出我的权限范围了。你也要看到我的难处。” 这些财富钱坊太鸡贼了! 对国家政策阳奉阴违。 当初为了自身利益,钻政策空子,帮着开发商搞投机,坑害业主; 如今也是为了自身利益,再钻政策空子,卡着开发商的脖子,尽量不放贷款。 房地产如日中天的时候,曾经自愿放水贷款的钱坊,现在全都翻脸不认人,完全不顾企业和业主的死活。 国家发放的专项基金2000亿,由于他们的背离,至今才贷出5%。 保交楼变成了一句口号,业主有冤无处诉。 童司韶笑了一声,“今天顾总是不是吃了什么幽默药,这么幽默。” 顾海眼一眯,狐狸眼中闪出一点火花,“我也想幽上一默,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童总多体谅。” 童司韶没应,顾海眼白多,眼一眯面相更显狡猾,但那人一眯起来,眼眉弯弯,反而带点可怜的倔强。 低配版就是低配版。 吩咐了这么久,秘书才敲门端进三杯咖啡,放下咖啡后,低声提醒,“顾总,那边的客人准备走了。” 顾海无奈地对童司韶说道,“抱歉,要失陪了。至于贷款,我能帮的尽量帮了,如果你愿意,秘书可以马上带你们去办理手续。” 他离开前吩咐秘书,“不要怠慢童总,她若有吩咐,你要尽量配合。” 待顾海走后,童司韶对顾海的秘书说道,“麻烦你了,请带我们去办理手续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现在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办好手续后,差不多已经到了中午。 顾海的秘书说道,“顾总已经吩咐在留香居私房菜订了一桌菜,还请赏脸。” 没达到预定的目标,童司韶哪有什么心情吃饭,“不用麻烦了。我们下午一点还要开会,先走了。” 秘书也没多客套,陪着童司韶她们往电梯方向走去,这时,那扇神秘的总经理大门突然打开,一行人笑着走了出来。 在人声喧哗的簇拥中,门道被那道人高马大的身量堵暗了。 想曹操,曹操到,这高配版一来,优劣立显。 童司韶神色不变,继续往前走,两边人马就这样面对面碰上了。 顾海笑了起来,“这么巧,你们都办好了吧。” 童司韶也笑道,“托顾总的福,都办好了。”她顺势向他的客人打招呼,“裴董,南小姐,好巧。” 裴意然抬起烟青色眼帘,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有回应。 站在他身边的南希笑应,“没想到另一位客人居然是你,真是抱歉,因为我们让你们等这么久。” 顾海先笑应,“谁会想到你们会挑在同一天来找我的麻烦,真是缘份。” 童司韶两面端水,“你太客气了,你和裴董的事当然更重要。总归是顾总做事稳妥,大家都才来找他的。” 顾海环顾一周,笑道,“既然这么有缘份,今天我作东,大家凑一起吃顿午饭吧,我在留香居为各位订了位子了。” 南希踌躇,看向裴意然,裴意然已收回目光,低头整理袖扣,不闻不见。 童司韶一脸遗憾地婉拒,“顾总的心意我心领了,可惜我们下午一点钟要开会,来不及叨扰了。我才跟你秘书说过。” 裴意然抿唇,目光冷冷地抬眸,“原来童总并不想赏光,是我们唐突了。” 莉莉站在一旁等候多时,一见机会来了,不顾突兀,马上应道,“怎么会?我们的童总最是敬佩裴董的为人,每天都想向裴董讨教生意经。这次难得碰到了,那是一定要讨教的。” ……裴意然,我很老吗,说得我跟老男人似的。 ……童司韶,我说过这样抬举他的话吗?我的脸不是脸? 莉莉转头热心地问南希,“南小姐你应该也很高兴吧,你跟我们的童总也好久没聚了,今日难得见上面,怎么说也要干几杯吧?” 南希笑道,“我当然乐意,就怕童总不肯赏脸。” 童司韶只好说道,“乐意奉陪。” 于是一行人下电梯,各坐各车,直奔目的地。 车子即将拐向留香居所在的大门,童司韶突然说道,“老许,直开,去附属第一医院。” 第251章 他有严重的偏执型人格障碍 闻言,莉莉侧头,疑惑地看着童司韶,眼神里还带着点不赞成。 回避不是办法,你就这样把人让给那个绿茶了? 童司韶没理会她那些小眼神,反而吩咐她,“你替我打个电话给顾海,就说我突然身体不适,要去一趟医院,今天的饭局只能作罢,下回我会请客作东,向大家负荆请罪。” 莉莉不乐意,直白道,“别啊,怕他们干什么?你现在还是名正言顺的原配,就是要进去搅这对渣男贱女的的局,尤其是那位南希,平时不声不响的,没想到手段比lisa还高明,趁人之危真是不要脸。” “没必要,我也不是怕他们。”童司韶说道,“都是自己的选择。” 在这件事里,南希不无辜,她也不无辜。 如果当时她不同意,裴意然也不会被洗去记忆。 真正无辜的是裴意然,被她们当成“棋子”一样摆弄。 在童司韶眼神的威逼之下,莉莉只好拨通了顾海的号码。 顾海接得很快,听完以后,不但不生气,还热心地向莉莉介绍一位他所认识的医生,说有事可以请他帮忙。 挂断电话后,顾海转过头,看向他的贵客,“你们也听到了吧,不要等了,直接上菜,那位架子大,请不来。” 片刻寂静之后,南希随口问道,“那位童小姐今天找你是为了贷款吧?” “不然还能为什么?”顾海伸筷从冷盘上夹了一粒腰果。 “听说几大钱坊都把童氏列入黑名单,她最近吃了不少的闭门羹,也是走投无路才找上你的,现在谁也不敢趟童氏这趟浑水了。”都是一个圈子里,南希显然知道许多内情。 “行业处于下行状态,葛朗台的雷太大,捂不住了。”顾海漫不经心地瞥了裴意然一眼,后者没有任何反应,垂眸正研究着茶杯。 南希笑道,“你们还叫他葛郎台啊,葛朗台可比童爱国谨慎得多。童爱国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婚,这不是对外公开宣布,他们要跑路了?” “他也是没办法,现在不离,连他老婆都跑不掉。”顾海略有所思地说道,“只是奇怪,离婚这么私人的事情怎么就爆出去了?以童爱国的性格,他应该事先向媒体打点过,也不知谁把这件事爆出来?” “估计也是个热心人。”南希笑道,“这人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你不觉得童爱国近几年运气坏到诡异,碰什么,爆雷什么,之前是电动车,现在是房地产。”顾海问道。 “有人以恶制恶,以毒冲毒?”南希猜测。 顾海笑了一笑,“我记得他曾经说过,他算过命,算命先生说,他的克星就是他的女儿,也不知道他所说的女儿指的是哪一个?” 南希谨慎地不回应。 裴意然抬眸,示意服务员斟茶,之后端起就喝,不小心被呛了一口,咳了起来。 南希连忙递过一包纸巾,裴意然摇了摇头,起身,往外走,南希也起身想跟上去,他摆了个阻止的手势。 “我出去透口气。” 顾海数落服务生几句,等裴意然出包间门走远了,回头看向南希,“你们都要结婚了,还那么客气,递什么纸巾,直接替他擦呗。” 南希叹道,“他过敏体质。” “惯得,都被你们这些人惯坏了。”顾海语带不屑,“什么过敏体质,哪有那么娇气。” “碰到这么一个人,你试试。”南希笑。 “你这刚上战场,就没了士气,还不如当初的lisa。”顾海不满地皱眉,童丽颖为了把童司韶拉下马,也算是赌上自己的性命,现在人还在医院里躺着,魂还在锁灵镯里锁着,反观南希,这么久了一点进展都没有。 南希知道这家会所背后的老板也是顾海,说话少了几分顾忌,“lisa就是行事太急暴露了,失去顾凤斓的支持,才落了个这样的下场。这种事,急不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顾凤斓是个人物,作为被她提携过的晚辈,他们都曾见识过她的威风和手段,尽管人已经死了,却余威犹存。 提到她,顾海不免压低声音,“顾凤斓之死,他真的没有怀疑过我们?” 在顾海与南希所做的见不得人的交易里,有一条,就是南希必须随时将她所探听到的消息告诉他。 南希,与所有对自己的专业技能相当自信的人一样,专业技能一旦被人质疑,就会产生强烈的不悦情绪,她不快地反问,“我,你还信不过?” 他们筹谋已久,从她去米国学习心理学起就开始布局了。 顾海瞥她一眼,“我不是信不过你,我是信不过那位大师,既怕她徒有虚名,又怕她另有居心。” 顾海所说的大师,便是幽逸。 南希说道,“有她师弟在手,还怕她不就范?” 他们就是利用了幽逸大师想救陈天(天真大师)的急切心理,逼她给裴意然做催眠的。 裴意然失忆以后,经过刘伯的默许,幽逸带走了陈天。 顾海摇头,“女人的心思反复无常,谁也猜不透。你之前还说,你要继续给我那个天才表弟催眠,让他完全听命于你,怎么,现在舍不得了?” 南希有苦难言,她没想到裴意然有那么强的防御心理,失忆之后,无论她对他做了多少的心理暗示,他仍然保持着清醒和独立判断的能力,不肯对童司韶下手。 她只好扯开话题,“你还好意思说我呢,你看看,你请客,人家都不赏光,托病不来。” “我就不信了。不过是一个女人,能有多难。你们太神化她了。”顾海说道。 哪个女人经得起诱惑?他可见多了,越是正经女人越经不起诱惑。 “等你搞定她。”南希笑道。 “不会比你慢。” 这是他们的约定,利用顾凤斓之死,先间隔裴意然和童司韶,再各自搞定。 顾海想到什么,“你怎么跟他说的,我那个表弟今天急匆匆就过来了?” 南希敛了笑,目光闪烁。 顾海悟了,“我以为,原来……” 房地产遇冷后,连带着相关行业也相继开始遭遇滑铁卢。 今年各大银行的信贷部第一季度都没有完成任务,平均环比下跌20%左右。 与童氏深度合作的财富钱坊,与去年同期相比,下跌更是达到25%。 作为信贷部经理的顾海,坐不住了,一再向裴意然伸出橄榄枝。 他知道,新能源开始成气候,裴意然正要大兴土木,在全球各地建立分厂。 无论裴氏也好,flyd也好,都资产雄厚,还有三a背书,把钱借给他,就像当年借给房地产一样,一定会吃到丰厚的红利。 可惜裴意然无意与他们合作,频频与其他的钱坊接触,让顾海焦虑异常,他不得不拜托南希,让她向裴意然吹吹耳边风,希望裴意然跟所有男人一样,败于美人关前。 南希倒真的有意无意向裴意然建议了几次,裴意然都没什么反应,她以为没戏唱了,准备放弃的时候,昨晚裴意然主动提到这件事,同意今早过这边与顾海见上一面,似乎有合作意向。 南希很高兴,以为经过这段时间以后,终于打动了裴意然。 早上碰到童司韶以后,南希才意识到,人类的情感太复杂,不是通过洗掉记忆就能忘记的。已经刻入骨髓的爱,不会随着记忆的失去而失去。 这是第二次,让南希产生这么强烈的危机感。 第一次是在八年前,当南希听说裴意然对一个女孩不会产生过敏反应的时候。 南希心想,不能再让他们接触下去了,于是她通过她的导师——业内权威弗奇医生,说服裴意然到米国进行心理治疗。 那时的裴意然并没有生疑,对童司韶感情的突然转变,确实让他自己也很惶惑,他需要一段时间消化和适应这种转变。 南希还以为,只要裴意然到她身边配合进行心理治疗,那就等于掉到她的手心里,摘下这朵高岭之花,是迟早的事。 她自认比童丽颖看得更远,也比童丽颖更适合裴意然,只是半路杀出来的童司韶让她措手不及。 南希专门研究过裴意然病症,常常与她的导师弗奇医生讨论取经。裴意然回国前的那一年,病症明显有所好转,南希以为时机成熟了,借故帮裴意然做过几次催眠。 催眠过程中,南希反复试探过,裴意然对“童司韶”这个名字、这个人并没有产生特殊的反应。 南希暗自窃喜,以为裴意然已经逐渐忘记童司韶,然而她的导师弗奇医生的看法恰恰与她相反。 弗奇认为,裴意然不是忘了童司韶,而是将她藏到记忆深处,反而说明他坦然接受自己爱这个人的事实,不再与自己挣扎对抗了。 南希没有进一步反驳,她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研究了裴意然那么久,比弗奇医生更了解他,就连博士毕业论文也是围绕他的病症展开的,不可能出错。 现实却狠狠打了南希一个耳光,没过多久,裴意然就回国找童司韶了,自那以后,无论生死,他都死心塌地护着她。 应了弗奇老师的担心: “他的病症不是减轻了,而是加重了,只是他比以前擅于掩饰。” “他有严重的偏执型人格障碍,一旦认定某样东西,九死而不悔。” 南希失败过一回,好不容易利用顾凤斓之死,再次接近裴意然,这一次,她不允许自己再失败了。 第252章 你怎么才来? 他们这些蝇营狗苟的心思,童司韶现在没时间理会,她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救楼方面。 车子经过棚改区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前面塞车了,周遭几乎全是搬家公司的车辆。 童司韶朝车窗外看了一眼,“这些人干什么?要搬进去住吗?那几幢大楼还没有封顶吧。” 莉莉说道,“这片地区烂尾几年了,容创老板现在估计抱着一堆年轻的妹妹坐在加勒比海海滩晒太阳。” 容创老板是第一个卷款跑路的开发商,卷了20几亿的预售款带着全家逃到到了米国。那时,谁也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政府原想接手烂摊子,但发现,容创老板在跑路前,已经将所有地皮抵押给银行了,真是捉襟见肘,回天乏术。 业主们维权了十年无果,无奈之下,许多无力承担置购第二套新房的业主和无力承担租赁费用的业主,协商之后,决定搬进烂尾楼居住。 童司韶惊讶地说道,“但是那种烂尾楼怎么住人?据我所说,连房胚子都没有成型,徒有四壁,什么都没有。” 莉莉说道,“那也没办法,有片瓦可以遮雨,有块地可以立足,这些业主就满足了。” 车子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滑到了横线前,红灯闪烁时,童司韶突然开门下车。 老许和莉莉都失声喝道,“童总。” “你们自己找个地方吃午饭,我有事先下车,回头联系你们。” 莉莉还想说什么,绿灯亮起,老许只能将车往前开走了。 等他们绕回来找童司韶时,童司韶已经不见了踪影。 后者下了车,径直穿过满是泥泞的大路,进入敞开的工地大门。 童氏在其他城市也有一批这样的烂尾楼,听说有些走投无路的业主,也不顾危险搬进烂尾楼里。 这种地方怎么住人?为什么那些业主非要住进来? 童司韶想看个究竟,日后处理起来好有个借鉴。 她踩着潮湿的落满灰尘和树叶的水泥地,左躲右闪避开那些往返搬家公司的车辆,左侧的绿化带上停满了自动车,而右侧的售楼部已人去楼空,现在被临时搭起来床辅所拥挤着。 两部电梯坏了一部,另一部看起来也风雨飘摇,一位胳膊上挎着一个菜篮子的中年妇女一边刷着手机,一边等着电梯。 电梯的门在嘎吱嘎吱的响声中,终于打开了。 那位中年妇女头也不抬一脚跨进去。 童司韶忍不住提醒道,“这部电梯好像快坏了。” 中年妇女闻言,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笑道,“这电梯就这鸟样,也没人管,但是不用怕,我每天都乘,跟我进来吧。” 在嘎吱嘎吱的响声中,电梯复又往上攀爬。 她站在前面墙角发愣,手肘被人顶了一下,中年妇女提醒她问道,“你在几楼?” “十……十一楼。” “十一楼?”中年妇女确认了下,主动帮她按下数字键,“十一楼还没有人搬进来。” 刚刚才建到十一楼, 徒有四壁,还是露天的。 “我可以参观一下你的房子吗?”童司韶问道。 “可以。我已经搬进来一个多月了。”中年妇女眼带同情上下打量着她。 童司韶今天上穿一件白色粗花呢外套,四四方方西装款式,配水磨直筒牛仔裤,再搭一双黑色芭蕾平底鞋,显得松轻休闲又低调大气。 难怪拼夕夕的市值已经超过天虎,名牌仿版应有尽有,真是物美价廉,等聊熟了,问她要个链接。 十一楼?十一楼没法住人。她还得继续自己租房子。 电梯突然卡在五层,不动了,门也被卡住了,努力吱了一声,愣是没打开,场景就像恐怖部里的密室电梯杀人案一样。 “别怕,让我来。”中年妇女友善地说道,放下菜篮子,抬起胳膊,用手从两边按住那两扉门,往里使劲拼命挤压,最终合上门缝。 电梯终于又开始走了。 中年妇女拍拍双手,重新挎起菜篮子,带点得瑟轻快地说道,“这门合不紧,有时得手动合紧,还好你今天碰到我,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电梯里若没其他的人,肯定得吓死。” 电梯停在八楼,中年妇女率先走出去,向右拐到一扇铁门前,将菜篮子搁到地上,拿出钥匙麻利地打开门,“进来吧。” 她走进屋子,走向东边墙角,打开立在那里的冰箱门,拿出一盒鸡蛋放了进去,她转身看到童司韶还愣在门口,“进来啊。” 童司韶立在门口踌躇不前。她有种偷窥别人隐私的羞耻感。 不能将眼前的公寓称为公寓,这就是一片一览无余的空间,最里面摆着两张床,靠西墙立着两个大衣柜,往再外一些,一边摆着一张餐桌,一边摆着电脑桌。 中年妇女将菜篮子拎到可以称之为厨房区的地方,那里摆着一个煤气灶。 她一边从菜篮子里拿出青菜,西红柿,香肠等,一边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们是打算扯几块厚布将两间卧室厨房卫生间给各自隔开,但最近一直没空,孩子又在学校寄宿,也就不急。让你见笑了。” 童司韶走了进去,目光避开那些写满隐私的物件,抬起一个胳膊肘,开始在水泥墙上慢慢摸着,“你们打算住多久?” 中年妇女带着无奈的口吻说道,“我们哪知道,没人解决就一直住着呗。” 童司韶的目光从一个灰面墙体移向另一个灰面墙体,有人试图刷过乳胶漆,遮盖住西面墙体从中间裂开的那道痕,她走过去,仔细盯着那些细小的裂缝,伸手摸了一下,马上缩了回来。 “大姐,这房子并没有竣工,也没人进行过竣工验收,等于是危楼,不能住人,太危险了。”她说。 中年妇女叹了口气,“这我们都知道,但我们有什么办法?一边要租房子,一边还要供房子,以前孩子小,租一间就够了,现在孩子上了初中,得租个两房一间吧,我们夫妻俩就那么点工资,几年折腾下来,囊子都尽了……” 烂尾楼业主最惨的一点,是新房子没着落,却还得继续为它还房贷,不还的话,银行可以告你毁约,你也没办法再受到法律的保护。 有些积极维权的业主虽然也以断供为筹码,希望引起开发商的重视,但真没有几人敢断供的。 童司韶说,“可……” 中年妇女自我安慰道,“妹子,知足吧。我有个表妹在八年前买了西区的楼盘,从首付起,她就天天跑去工地,八年了,连一层楼都没看到,现在她那一家子还租在郊区。前两天她来看我,还羡慕我来着,她说,如果她能有这样一间危房,也愿意搬进来。” 童司韶从裂缝的墙边,凝视着她憔悴的面容,以及浮起的故作乐观的笑容,突然觉得一阵揪心。 一时间,她恨不能摇着她的肩膀,摇醒她,让她看清自己的处境,让她闭嘴。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即使后者什么都看得明白,也无力改变这样的命运。 除了忍受,就只能苦中作乐了。 是的,眼前这位中年妇女是充满了阿q精神,但是这个世界太操蛋了,没有点阿q精神,压根就活不下去。 童司韶被一股戾气裹挟着,生出可怕的念头,她想要毁天灭地。 她想要一脚踩死童爱国,童丽颖,以及那些钱坊坊长,让他们通通下地狱去。 中年妇女见她面无人色,突然开始干呕,“哎”地一声,“我说妹子,你这是,别,,我帮你倒点热水。” 童司韶恍若未闻,转身就走。 中年妇女不放心,跟她走到电梯口,带着神安抚世人的语气,从门外说过来,“别想不开,妹子,别想不开,咱们要往好的方向想,好歹有片地属于自己的了,再等等,说不定就有人管了。” 她挥了一下丰腴的手臂,给声音的回响和消逝平添了一份悲壮的喜庆。 童司韶失魂落魄坐电梯下了楼,已经没有了“游荡”的心思。 她一直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深谙人各有命的道理。 整治童氏父女,很大程度是上为自己报仇。 可今天看到的情景,确实触动了她。 童司韶现在只想逃离这座令人窒息的危楼,出了大门口,听任迟缓的脚步,一脚深一脚浅,把她带往前方。 停在路旁的一辆车开始启动,滑到她所在的人行道边。 车主见她没反应,只能按了一声喇叭。 她无知无觉,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 “童司韶!” 听到有人直呼其名,童司韶茫然回头,看了过去。 她看到一个人推开车门下了车,着急地跑过来,满眼关切地看着她,紧张地说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哭?你哪里不舒服吗?走,我送你去医院。” 眼前这个人生性冷淡沉稳,惜墨如金,即使在需要应酬的时候,也是有一句说一句,从不废话。 除非碰到特别关心的事,才会这么连珠炮发似的发问。 好久没有被人这么关心过,童司韶看着那个人,不由得鼻子发酸,恨不得扑到他怀里痛哭一场。 “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很久了。” 第253章 老婆为什么闹脾气? 裴意然手足无措,他是来向童司韶兴师问罪的,还没开口,就见她盯着他瞧,眼神通红,委屈的跟什么似的。 “你,我,我又没说什么,你先别哭,别哭,有什么事,我们好好商量。”他语无伦次,压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希望她别哭了,求她别哭了。 还好一声喇叭声让童司韶回过神来,她噙着眼泪,睁圆眼睛,“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跟顾海去吃饭了?” “先上车,这里不能停车。”裴意然连忙说道,“马上要绿灯了。” 童司韶轻车熟路绕过去,拉开副驾的门,愣了一下。 副驾上摆着一个大型汽车模型,大到占满整个座位。 “我坐后排吧。”她正要甩上车门。 “等一下,后排更没地方。”裴意然探身过来,抱起汽车模型,下了车。 童司韶往后排看了一眼,乖乖,后排座位上更是摆满形形色色的汽车模型。 她前后看看,困惑地扬声问道,“都说汽车是男人的小老婆,你这是在开三宫六院吗?” 裴意然下车绕到车尾,将汽车模型放入后备箱,抬头见到童司韶带点戏谑的眼神,心想,这下她可回魂了,刚才就像一抹游魂,仿佛随时会飞身消失似的。 童司韶系安全带的时候,后知后觉想到,那是为了防止别人蹭车用的:没空位了,勿扰。 论理以裴意然的身份不需要这样的借口,圈里的人都知道,觊觎他副驾宝座的人,除童司韶外,无一不被三振出局,谁还会自讨没趣? 除非…… 今天南希倒是自己开车走的,那明天呢?后天呢?总有一天,她会称心如愿坐到这辆车的副驾上。 童司韶抿着毫无血色的唇瓣,无意识地抓紧安全带,脸色苍白,眼神迷茫。 裴意然抬头瞥了一眼视后镜,双手握紧方向盘,清了清嗓子,“你真行,放我鸽子,却跑到这种地方来,现在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 童司韶又被拉回现实里,她想起来了,疑惑地,“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跟踪我?” “想多了。有明皓在,用得着跟踪?他的嘴有多碎,你不知道?”裴意然毫无负担出卖队友。 过了十字路口,交通逐渐顺畅,裴意然并没有加速,车子还是像个老爷车那样缓缓前行。 童司韶“噢”了一声,半晌,闷闷问道,“你找我干什么?” 裴意然反问,“还能干什么,是顾海不相信你骗人,跟我打赌,我只能亲自来拿人,这下他应该服气了。” 言下之意,他不吃午饭出来逮她,纯粹是因为与顾海打赌。 她差点忘了,这些有钱人最喜欢用打赌找乐子,看别人笑话,但她没想到,裴意然也开始做这么没格调的事情。 童司韶无聊地打了个呵欠,将身子往后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地问道,“是裴氏要倒了,还是flyd要倒了,你这么闲?” 裴意然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启唇轻嘲,“童氏没倒,它们可不敢倒。” 童司韶搓了搓有些僵凉的双手,想到什么,怒声说道,“童氏倒不倒,还不是你们一句话的事。你们这些资本家,全是吸血鬼,就想卷款跑路,让全民为你们买单。” 无辜躺枪的裴意然莫名其妙,眉头开始打结,“你搞清楚,顾海是顾海,我是我,别混为一谈。” “一丘之壑。”愤怒中的童司韶哪会讲什么道理,“你们有什么区别,全都唯利是图,见死不救。” “童司韶,你不要忘了,你也是资本家。”裴意然提醒她。 童司韶更加愤怒了,“我才不是,我从没有吸过老百姓的血,你们才是。” 这还纠缠不清了。裴意然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打开储物格,拿出保温壶,递给童司韶,“你先喝点参汤暖暖身子。” 童司韶很喜欢这个保温壶,有效保温长达24小时以上,磨砂外壳,大气低调。她勉为其难接过保温壶,“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收买我。” 裴意然一副不与她一般见识的模样,伸手调高了温度,她肯定被冻傻了,才会乱发脾气。 他们俩都没察觉到,他们不知不觉回到亲昵的斗嘴模式里,这是他们最初相识到相爱至深时相处的常态。 童司韶喝了几口,又在那嘀咕,“见死不救,资本家,吸血鬼。” “童司韶!”裴意然拧眉,心里堵得一口气,憋着想往外冲,“我做的我认,不是我干的,我可不担那虚名。” 童司韶识相闭嘴,抬眸看他,她想问他,为什么要向她解释? 但终究没问出口,转过头气呼呼地看向窗外。 裴意然轻蹙眉头,“你生什么气?你放我鸽子,我才应该生气。” “那你想怎么样?”童司韶侧目朝他投去不胜奇怪的一瞥。 裴意然眼底闪过一丝困惑,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怎样。 顾海不过是开了一句玩话,他便沉不住气,不顾南希的阻拦,饭也不吃,执意要来捉拿童司韶,仿佛她是个在逃的妻子。 来的路上心急火燎,像被一把火烧着往前跑,脑袋里一片混乱,除了抓到她,没有别的想法。 见到人,那颗心才归位,理性也归位了。 裴意然咬紧后槽牙,“至少,得请我吃顿饭赔罪。不然传出去,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童司韶呆了半晌,又“噢”了一声。 凝神听了半天的裴意然眼中直冒火花。 “你放我鸽子!”他像个任性的小孩一样强调。 被她那一脸不痛不痒的表情刺激到了。 童司韶没接话,闭目养神,这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理他,越理越来劲。 内外交困的处境,让童司韶几乎没睡上几顿好觉。 她倦怠的脸色显示她不止需要一顿美餐,还需要一顿好眠。 须臾间,她竟睡着了。 裴意然抿紧双唇,满肚子的气无处发泄,盯了她看老半天。 她一脸沉静睡得很香,一种温暖、亲昵的安宁突然笼住车厢。 寂静的空间里某人压抑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明显,童司韶在半梦半醒间,脑袋里闪过许多碎片。 逃跑,被抓了个现行,炽热的吻,他求她留下来为他治病,她把他治到床上去。 好快,一晃三年过去了。 他还是老样子,傲骄,嘴硬心软,经不住她的撩拨。 眼皮又薄,往上扬着红红的吊梢眉尾,也不知是气的,还是伤心的。 她弯起嘴角,心里平静下来,渐渐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惊醒过来,睁开双眼,看到一张朦胧的脸蛋,凑得很近。 跟梦里一样俊美温柔。 “裴意然,”她睡眼惺忪,意识还有些混沌,带着委屈,带点爱娇的口吻说道,“我都有烟瘾了,以后戒不掉该怎么办?” 裴意然的心莫名疼了下。 他研究她半天了,她睡相不好,脑袋总往车窗方向钻过去,头发睡乱了披散下来,显得脸更小了。 她这种长相,本来会显得小家子气,那也是他对她的旧有印象。 但是,为什么现在没了那种感觉。 她的眼眉弯弯,一双乌黑的眼睛如琉璃般清亮,眼神带着特有的温柔和妩媚。 就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茉莉香味。 一种温暖的,可触摸的人体真实感不停地在他记忆天空里盘旋。 怎么也摆脱不掉。 裴意然隐约感到一种渴求,希望得到拥抱或别的什么,让他浑身滚烫,红了耳根。 “戒不掉就戒不掉,又不是什么大事。”他不由地轻声应道,“顺其自然吧。”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口吻带点轻哄的味道。 “那可不行,长期抽烟对身体不好。”童司韶带点蛮不讲理的语气说道,“你也不许多抽,你答应过我,只要我想戒,你就陪我一起戒。” 裴意然被那样的容色闪了眼,只觉脑袋里抽了一下,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仿佛又要头疼,他下意识地伸手抚向额角。 第254章 原来你也会不好意思 熟悉的痛感漫延到全身,裴意然像孙悟空被念了紧箍咒,用力摁住太阳穴,脸色白了下来。 仿佛他脑海中央有一张充满倒钩的铁丝网,只要他想过界,就会被刺得遍体鳞伤,倒退回来。 “你……”童司韶清醒过来,紧张地坐直身子。 为了他好,要断就要断个干干净净。 但她实在太贪恋他身上的温暖,在这个举目无亲的世上,太冷太孤独了。 只要他还愿意给予,她就无法拒绝,哪怕他是不自知的。 “我刚才睡着了,估计说梦话了?我做梦都是胡说八道,你别当真。”童司韶用手指不太雅观地抹了抹嘴角。 裴意然的眸光微不可察闪动了下,她变脸真快,一转眼,就换了一副面孔,可惜掩不住眼底的紧张。 “当然,你也不会当真。我知道,你又该说我想多了。”她在笑,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你有南希了,而我,也不乏裙下之臣。大家各玩各的,谁把谁当真。” 想起顾海谈论童司韶时的模样,头疼的感觉瞬时化为心塞。裴意然收回目光,语气略显生硬,“既然醒了,下车吧。” “这里是哪里?”童司韶懒懒往窗外看了看,应该是一间高级私房菜菜馆。 裴意然握住车门手柄往外推开,“饿了,下来吃饭。” “我很累,不想下车,你先去吃吧,记我的账,我在车里等你,不会跑的。” 刚睡醒,四肢乏力,懒得动弹。 裴意然转过头来,眼中冒火,正想说点什么,下一秒,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表情缓和下来。 童司韶慵懒地举起小拳头,轻柔地打了个呵欠,将头往旁侧一靠,半眯着眼睛,像猫儿一样洗了把脸。 这一刻,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的心变得多么柔软。 裴意然抿紧双唇,关上车门,向后往椅背上一靠,也开始闭目养神。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宁静气氛。 两人僵持着,谁也不开口,仿佛谁主动开口,谁就认输。 没过多久,开进来一辆豪车,停在他们的车尾后。 泊车小弟过来,替车主将车开进他们旁边的车位。 童司韶看着看着,蓦地脸热起来。泊车小弟不会以为他们在车震吧,才没有主动过来提供服务。 她向视后镜溜了一眼。 正面撞上一对狭长的凤眼,瞳仁漆黑,目光安静,被她抓包了,只是眨了眨扇睫,依旧略有所思凝视着她。 童司韶顶不住了,讪讪一笑,坐直身子,“你也休息好了吧?那咱们下车吃饭吧。” 裴意然轻哂一声,“原来你也会不好意思。” 这辆车的车厢虽然没有幻影宽敞,用于车震,却也能物尽其用。 前后两排的位置放倒后并置在一起,是一张双人床。 依稀中,他仿佛被人放倒在床上,一根红线将他两手的大拇指绑在一起。 那人恃靓行凶,俯身强吻。 裴意然蜷了蜷手指,狠狠一甩头,这已经成了他的招牌动作。 越想越离谱了,除非不想活,否则谁敢强迫他。 裴意然用力推开车门下车,将车钥匙丢给泊车小弟。 童司韶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看到前厅雕花石柱大门,突然想起,她点过这间私家菜的外卖。 这种私房菜馆不做外卖,却有一个私人微信群,裴意然也在群里,微他们可以点餐。 她掉过头,看向裴意然,略带紧张,“我不是这里的会员。” 这里是会员制,饭菜只供贵族享用。 裴意然轻松说道,“我有。” 他们已经走上台阶,童司韶狠狠心,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我现在一贫如洗,被限薪了。” 裴意然一摊手表示爱莫能助,“不是我提议的,不关我的事。” “……”童司韶着恼地,“明知我请不起,你想让我留下刷盘子?” 裴意然用手指摸了摸下巴,为她担忧,“你会刷盘子吗?刷不干净会被罚款的。” “……”童司韶笑眯眯地,“你以为我会让你全身而退?别忘了,你还是我名义上的丈夫。” 她并非夸大其词。 为了整顿金融业为了抽成而诱骗客户投资的乱象,上头出台了降薪令和限薪令,作为行业龙头,童爱国当然摆足姿态,对外通报时喊出“共克时艰”的口号,之后,童氏高管均收到降薪的通知,童司韶作为ced,首当其冲,年薪被降到12万。 再加上,为了填补童氏窟窿,她已经将之前所有分红都投入到保交楼的项目中,如今她囊中羞涩,连一顿大餐都负担不起。 受到她的威胁,裴意然认真考虑了下,慷慨地说道,“我可以按10%的利息先借给你。” 不容她再置喙地,他修长的身躯轻松从容地步入庭院大门。 “……”童司韶。 经理恰逢其时带着服务生迎了过来,热情开口,“裴董,您的包间都按你的吩咐安排就绪。” 包间里开着暖气,他们脱下大衣,经理亲自接过裴意然的大衣,挂到门后的衣帽架上。 动作上的恭维更是超过了语言。 既来之,则安之。童司韶脱下大衣,交给一旁的女服务生,抬头看向外面的院落。 包间正面是一整片落地窗,院落里栽着萧萧竹子,昨晚下过雨,看起来翠生生的。 裴意然在精致的长桌边坐下之前回头看了童司韶一眼,又回头看看外面,启唇,“在窗下帮我们安排一张小桌子,我们边吃边看风景。” 经理微微一愣,垂眉掩饰眼底的好奇,连忙安排人手按吩咐做。 他是这里的老员工,认识裴意然好几年了,知道他的洁癖症有多严重。 这间专门为裴意然预留的包厢,温度湿度长年都保持在他要求的范围里。 一面一大块玻璃窗可以看窗外风景,压根不用开窗。 在窗下搭张两人桌,这真是大姑娘上桥第一遭。 他不是很怕拥挤吗?就算他与那帮发小聚会,或商务应酬,也是独占桌首,留出四周的空间,形成一道天然的警戒线,让人不敢越过三八线一步。 听说他的肉比唐僧还白嫩金贵,被蹭到,轻则过敏起泡,重则呼吸困难。 今天倒不怕了。 一张黄花梨木桌抬了进来,配上两张同材质的圈椅,童司韶坐下后不由赞道,“好复古风。这片竹子更好,有点潇湘馆的味儿,到了夏天,打开窗户,坐在这里赏竹,风吹竹叶沙沙地响,瞬间梦回红楼。”她还没有说完,眼眉已带上盈盈笑意。 “要不现在打开窗户让你听听竹声?”裴意然在她对面坐下,心情愉悦,抬手就要开窗。 “现在别开,还没到时间呢。”童司韶赶忙阻止,“竹笋还没破土,叶子都没长出来,听个寂寞。” 服务生在茶桌上沏好茶,将茶盏端到他们桌上。 裴意然抬眉说道,“有劳。” 经理会意,带着其他人退出去,“有事您说一声,他们就在门外。” 童司韶喝了两口新茶,热气呼到脸上,脸蛋恢复几分血气,“有竹有茶,美色在前,这是神仙过的日子。” 裴意然垂眸,手里握着茶杯,不知在想什么。 童司韶调侃,“放心,这地方是你选的,茶也不是我沏的,我没机会下药,只能欣赏美色了。” 裴意然嗤地笑了一声,“说的你还有机会下药似的。” 其实口吻很淡,听起来却像在调情。 童司韶语塞,低头看着自己的茶杯,默默想着心思。 空气微微有些凝滞。 片刻之后,裴意然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还以为你刀枪不入,原来这么不经调侃,开个玩笑就委屈成这样?” 童司韶抬眉看他一眼,又垂下眸去。 “好端端去那里干什么?学李铁帽诱一把,也不是在没人的时候吧。”裴意然问道。 童司韶想起那件事更糟心,连眉毛都耷拉下来。 一而再,再而三地好心逗她,却没得到预料中的反应,那股莫名的躁意更浓了。裴意然不客气地问道,“心情这么糟,见鬼了?” 童司韶咕嘀道,“现在我看到业主,也怕得跟见鬼差不多。” 总算开口了。裴意然难得见她自嘲的模样,不禁弯起唇,“良心发现了?没想到你这个人还有良心这玩意。” 童司韶支着下巴静静看着他,裴意然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毛毛的,“干嘛?” “我能不能求你件事?”她的眼神媚生生的。 “不能。”裴意然秒拒,压根不接她抛过来的媚眼。 气氛直接尬住了。 第255章 他又变回去了 裴意然回绝得那么快,就像童司韶挖了个大坑让他跳。 一时,童司韶不服气地说道,“我还没说哪件事呢。” 裴意然凝视着她,目光太过直白,童司韶脸皮再厚,也没好意思继续。 童氏目前的情况就是一个无底洞,谁见了她都绕道而行。 以前裴意然恋爱脑,那两百亿就当是医治脑袋的医疗费。现在他清醒得很,哪有那么好骗。 好在服务生敲门进来上菜,暂时中断这个尴尬的小插曲。 服务生拿着空托盘转身,童司韶叫住他,“送碟鱼子酱进来,要太白鲟的。” 裴意然是个败家子,所有调味汁都加鱼子酱,不然饭都吃不香。 服务生退出去后,裴意然说道,“就凭一碟鱼子酱,也想贿赂我?” 真是小气,这么快就以牙还牙,与他斗嘴,童司韶还没输过。 她“咦”了一声,“你也爱吃鱼子酱吗?” 裴意然“呵”地一声,你还来劲了,以前不是追着我转吗,我的嗜好你不都了如指掌? “就你那点歪心思,用得着明说吗?骗了那么多钱,让你老妈赶紧收拾东西走人,不然来不及了。”他睨她一眼。 “你听到风声了?”童司韶精神了。 “没有。”裴意然敛了神色,“不过以你家的情况,只是时间问题。苟延残喘,不知东方已白。” “她又不是我妈,我急什么?”童司韶眼中含着轻蔑。 “那你还这么着急上火?”裴意然露出几分狐疑。 “我是怕完成不了上头交待的任务。关她什么事?”童司韶说道。 裴意然盯着她看,她眼中一片坦然,没有丝毫的阴影。 他虽然年轻,却也久经商场,阅人无数,看人有一套自己的规则。 童司韶的眼睛干净清澈,是可以让人信服的。 裴意然一直以为,童司韶急成这样,是怕转移不了家产,原来是为了身上的责任? 她身上竟然有这样的使命感? “完成任务?”他语气里含着一丝不屑,“大言不惭。资金被你们转移,资金流断链,你拿什么完成任务?” 童司韶被这句话扎心了,她挣扎地说道,“事在人为,我已经贷到十亿,至少泊宅项目有着落了。” 十亿只是杯水车薪,离完成任务差远了。 见她表情那么认真,裴意然脱口而出,“放弃吧。现在脱身还来得及,反正你在职时间并不长,被爆出来的项目都是积年沉疴,不关你的事。”整件事的罪魁祸首是童爱国,其次责任在童丽颖,现在你走人,还来得及。 话音未落,他自己的脸上就掠过一丝懊恼,为什么沉不住气。毕竟卧床不起的童丽颖才是他应该帮助的青梅。 “不!”童司韶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绝不!” 裴意然皱起眉头,“今时不比往日,业主不好骗了,房地产变成沼泽地,趁早抽身,别到时候后悔。” 童司韶何尝不知,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无辜的人无家可归,“我不会半途而废的。” “如果你缺钱的话,”裴意然有些困难地说道,“我可以另外给你一些赡养费。” 他看过那份离婚协议书,连他自己都觉得条件太苛刻,她放弃所有诉求,分文不取。 听律师说,协议书是童司韶方拟的,字也是童司韶主动签的。 白纸黑字,走的又是法律途径,不可能玩花样。 裴意然恢复“记忆”以后,童司韶也一直催着他去领离婚证,看那样子不像欲擒故纵。 裴意然心想,如果童司韶真心悔过,他也不想显得太过冷酷无情。 免得日后传开了,人家还以为裴家连一点赡养费都给不起。 童司韶想起那幢危楼,以及那位热心的乐观的大姐,眼中直冒火花,“你打算给多少?” 裴意然一眼看穿她的企图,“给你做份信托,足够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童司韶眼中的光没了,“我可谢谢你了。难得财主你还肯施舍点面包屑给我。” 寄主妈妈也给寄主做了份信托,每年领一次款,足够她生活的。 只是童司韶觉得受之有愧,陆陆续续将那些款项购买了童氏债券,与银行贷款一起,投入保交楼项目里。 裴家家大业大,一份信托就把她打发了。 裴意然自知理亏,温声说道,“你又何必执迷不悟?” 童司韶觉得他说的太客气了,“会说话吗?我这不叫执迷不悟,我这叫自掘坟墓。” “……”裴意然。 面对困境,还能自嘲的人,说明,她已经下定决心。 童司韶脸上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裴意然突然觉得,他看不真切了,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童司韶的手机响了,起身接电话。 裴意然拿起筷子,无意识地将葱爆羊肉里的葱白都夹到放渣滓的碟子里。 片刻之后,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划扒开,是弗奇医生发文件过来,顺手点开一目十行看下来,越看,裴意然的表情越暗沉。 那是一份关于他心理鉴定的报告,有确实的证据证明他曾经被人催眠过。 报告附有几份照片,裴意然被催眠时,童司韶就站在窗外看着。 果不其然啊,原来南希说的都是真的。 童司韶把他当冤大头、提款机,利用一次还不够,又想利用第二次。 而他,见她哭得可怜,差点又中了美人计。 真是该死。 童司韶收了线回座位坐下,面有喜色。 “谁的电话这么高兴?”裴意然问道。 童司韶沉溺于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到他的声音冷了几度,不疑有他,随口应道,“顾海,他说介绍两个人给我认识,看能不能帮童氏融到资金。” 裴意然嗤地一声笑了,“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你办事效率很高啊。我真低估了你。” 童司韶听那腔调,就知道,他又变回去了。 被成功催眠之后,不会真正失去记忆,它只是被一层帷幕遮挡着。 受到刺激时,有时会掀开帷幕的一角,让病患窥到里面的记忆碎片。 病患虽然不清楚那些是什么,却会不由自主做出符合本心的事情。 但只要催眠不被解除,他就会被催眠所控制,很快恢复“原样”。 她沉默的表情无异于默认。 “看来是我耽误你了。”裴意然冷冷地说道。 “如果你真这样觉得,那下周我们就去民证局。”童司韶沉着气说道。 第256章 他们俩这么好了? 眨眼间,裴意然的目光中透出戾气,“威胁我?” 童司韶叹气,“我能威胁你什么了?我是在成全你。” 裴意然一脸不肯领情的冷冽,“明知道我们还处于婚姻续存阶段,两家的利益深度绑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提离婚,是希望爆雷后,让我受万夫所指吗?” 我个人风评被害不要紧,万一裴氏受到牵连,动辄损失数十亿,你赔得起?” 童司韶瞧见他眼中浓烈的排斥,心想,裴意然潜意识里是不是也有点舍不得她? 她说道,“讲点道理,是你先找的下家。” “南希不是我的下家。”裴意然说道,“你做过的事情你自己清楚。” 这么快就护上了?童司韶隐忍地说道,“好,我之前错了,现在改还不行吗?” 裴意然抿紧双唇,脸色更沉了。 童司韶盯着他眼神说道,“你既然认定都是我的错,不如早离早脱身吧。” 裴意然莫名地唇瓣发颤,“你说的轻巧,错误是你犯的,凭什么让我裴氏买单?” 童司韶又问道,“你这样拖着不跟我去民证局,南希也不生气吗?” 裴意然默了一默,声音放柔了,“南希她通情达理,不会动不动就无理取闹。” 这话何其熟悉,以前他也这样形容过童丽颖。 果然,在裴意然心里,她童司韶就从未通情达理过。 哪怕知道他被催眠了,心里也有些委屈,忍不住挑衅道,“既然你这么了解她,喜欢她,就不该委屈她,让她没名没份跟着你。” “委屈?”裴意然眉梢微微一挑,不可思议地,“跟着我很委屈?你去问问南希,她觉得委屈吗?” 在他们圈子里,名义上的夫妻情侣,基本都是各玩各个,大家都习以为常。 只要得到的实际回报超过付出的代价,总会有人愿意赴汤蹈火。 世人的嘲笑也会变成一种羡慕妒忌恨。 flyd最近与南家合作一个项目,以极便宜的价格向南家提供他们家刚开发的先进车载系统,使南家因此投标成功,承包zf对外转包一项大工程。 庆功宴上,一向排不上号的南希,座位被安排到南家掌权人南希爷爷的下首,引起南希家孙子辈人人自危。 有了裴意然加持,南希在自家的地位肉眼可见地提高了。 她委屈什么? 仿佛为了回应裴意然的话,在这个节骨眼,南希来电了。 她问裴意然是不是逮住了童司韶,又让裴意然开免提,让她与童司韶对话。 “司韶,你太不够义气了。然子说你在骗我们,我还不信,这下我的脸都被然子打肿了。” 她这话说得很亲昵,让人感觉她好像在说,她的脸被裴意然吻肿了。 童司韶觉得有些滑稽,南希的段位不该怎么低,好歹也是心理学的高材生,怎么跟个小绿茶似的。 她还没有想出所以然。 南希似乎一秒也不想耽误,“不行,不能就这么饶了你,我找你们去。” 裴意然轻蹙眉头,不赞成地说道,“你过来做什么?” “陪你吃饭啊,”南希以情人的口吻理所当然地说道,“另外,昨晚你落在我家的毛衣我拿来了,今晚正好要去君临森域,就一起带过去。” 童司韶只觉得脑袋嗡嗡的,看向手机屏幕的眼神都失去焦距。 他们俩这么好了?裴意然让南希进入君临森域? 那是裴意然和童司韶彼此许下承诺,决定终生厮守的地方。 他们在那里第一次亲密接触,第一次达到生命大和谐。 也在那里第一次失去彼此,倍受爱而不得的煎熬。 又是在那里,他们再次找到彼此,决定排除万难走下去。 裴意然怎么能让别的女人进入他们曾经的爱巢,轻而易举取代她? 他怎么能? 裴意然怎么回应南希的,童司韶没有听清,巨大的落差让她浑身发冷。 当初童司韶同意让裴意然催眠,是为了救他性命,她以为,即使他失去记忆,他也不会真的爱上别人。 然而现在看来,她想得太简单。 有些事情脱出了她的掌控,无论是裴意然的,还是她自己的。 她从未想到,在裴意然的生命里,她就这样轻轻抹掉了。 裴意然似乎说服了南希没让她过来,收线后,他看过来,与童司韶很有默契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都做了起身的动作。 这通电话让他们失去胃口,这顿饭再吃下去也索然无味。 穿上大衣的时候,童司韶回头看了一眼。 葱白码在白瓷碟子上,一清二白,很是养眼。 童司韶平时没什么忌口的,就是不喜欢葱白,吃到嘴里觉得生生的。 但油煸葱白却是她最爱的人间烟火味。 裴意然笑她是叶公好葱,每次烧完菜都会把葱白先挑出来,放到一边。 童司韶吐出一口浊气,“我能不能打包?最近手头真的紧。” 裴意然事不关己地说道,“随便。” 童司韶看在心里,嘴里发苦,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人生太操蛋了。 这天夜里,裴意然梦见一匹白马闯入他的花园,那匹马通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一对黑眼睛亮得像会说话。 保全园丁跑过去赶她,她轻快地绕着变得明亮的花圃跑着,溜得那些人气喘吁吁。 他看见她全身毛发飞扬,在光线中像金丝绸般发亮,心瞬间变得柔软,出声阻止了保全他们。 她跑到他身边,抖抖身子,朝他喷了个鼻息,似在感谢。 他摸着它线条优美的马背,把它引到饮水池旁,她低头先伸过鼻子闻了闻,又伸出舌头,舔了水三下,然后才开始尽情畅饮,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在暖洋洋中,他眼神满是宠溺,抿着嘴笑了。 一转眼,他又置身于厨房里,系着一条米色围裙,手执平底锅,正在煎牛排。 屋外到处是和煦的夕阳斜辉,屋里洋溢着一股轻快温暖的气息。 他满心幸福地正在为某个人预备晚餐。 她是个肉食主义者,没有什么事是喂一块牛排搞不定的。 如果有,那就再煎一块。 白马得哒得哒从门口闯进屋里,停在他身边,探着头看着在黄油香味中滋滋作响的牛排,她看得那么认真专注,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裴意然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可爱的侧脸,她抬起头看他,露出狡黠的目光。 那是人才会有的目光。 裴意然怔住了,那匹马在他面前一转身,在金光闪烁中变成了一个女孩,穿着白色粗呢外套,双臂一张,生出金色的翅膀,振翅欲飞。 “裴意然!” 裴意然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胸口揪着,不停地喘着气,眼前的景象仿佛是虚化的。 他想翻身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正被人紧紧抱着。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南希,眼底的失望藏都藏不住。 “你怎么在这里?”他边说边挣脱了去。 南希坐直身子,“我听到你的叫声,以为你生病了,进来一看,发现你好像正在做噩梦,我正想叫醒你,你就醒了。” 裴意然翻身下床,走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梦境里的余韵还萦绕在胸口,他想独自待会儿,好好回味。 “谢谢你。”他说,“我现在没事了,你也回房休息吧。” 从裴母亡故那天起,南希就主动住进了裴家,她解释说,她受裴妈妈临终所托,让她照顾裴意然,她既然答应了裴妈妈,就要说到做到。 裴意然对此没有异议,南希的客房被安排在他房间的隔壁,方便她随时跟进他的病情。 不过,这还是第一次,她夜里突然出现在他的房间里。 “你看起来很不舒服,我帮你按摩一下吧。”南希用手撑着床沿,往他的方向挪了几步。 吊带真丝睡裙裹不住她健美的体形,挪动身体的时候,雪白的胸部若隐若现,散发出幽幽的香水气味。 裴意然皱起眉头,听她说道,“我们就要成亲了,你还顾忌什么?” 南希走到他面前,“我知道你现在需要时间舔舐伤口,但是请你让我陪在你身边吧,我不愿看到你孤独地承受这一切。” 美人在侧,软语相求,相信谁也拒绝不了。 裴意然抬头,眯着眼看着她,她仰着脸庞,对他露出优美的侧脸。 那眼神含情脉脉,俨然要追魂摄魄。 裴意然心里微动,人家是一低头的温柔,她是一抬眸的温柔。 这张侧脸他似乎在梦里见过。 在夏日傍晚的古董架旁,在暖黄灯光下的沙发上,在雪花飘落的屋檐下,在铺着印着喜字的红毯上,他被什么人压制着虐意轻薄,一阵阵热吻蚕食他的灵魂。 一道电流从?底直窜上脑门,裴意然浑身抽了一下,空荡荡的心剧烈跳动着。 第257章 要换嫂子了? 第一批专项资金贷款到账的第二天,童司韶毫无预兆地接到顾海电话,他想请她做他的女伴,一起参加一个酒局。 顾海给的理由千篇一律,就是帮她找投资人。 “上次没成,这次再去碰碰运气。” 顾海有橙色背景,他所谓的世伯都带着天字号,童司韶着实没有理由拒绝。 由于这个原因,最后她与顾海走的挺近的,经常陪他参加一些社交活动。 到约定的时间,顾海开车到童氏总部楼下接她。 几分钟后,听到身后的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靠着车门抽窗的顾海,手一弹,将烟头弹到地面,用脚踩灭。 他转过身,面部表情微微一愣。 童司韶穿着一套纯黑复古马面裙走了出来。 上衣是交领的飞机袖,面料是防竹节麻,马面裙织金图案泛着偏光蓝。 见过穿马面裙的,但没见过把马面裙穿得这么好看的。 衬着她脖颈越发白晳,腰肢越发纤柔,整个人像象牙雕出来的。 在暖柔的灯影里,生出别样的媚态。 顾海打开车门,童司韶谢了一声,坐进副驾。 下班时间,顾海基本不带司机,都是亲自开车。 他自己也不可能为别人当司机,貌起见,童司韶只能坐到副驾。 还好谁都知道顾海的脾气,就算起哄也没人当真。 寒暄两句后,顾海突然说道,“你还挺别具一格。” 尽管近几年汉服非常流行,不过像酒局这种场合,基本不会有人穿汉服。 太保守了。 童司韶知道他的意思,装傻充愣含笑不语。 那种社交场所,离不开色情的味道。 以前有裴意然护着,没人敢动她。 如今,她得自己保护自己。 他们下车的时候,看到一辆熟悉的flyd电动车从入口处开了进来。 两人都选择视而不见,电梯一到,马上进去。 包间在三楼,他们走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 见了顾海起哄起来。 “顾少你今天来迟了,呆会儿要罚酒三杯。” “今天带来的美女很特别啊!” “这位美女是谁,你不介绍一下?” 顾海玩的圈子与裴意然的不怎么交叠,就算有些人知道童司韶,一时也没认出她来。 “你们真是眼瞎,她是童氏ceo,你们没认出来?”顾海笑骂。 众人哑然。 经过各种风波,童司韶在圈内的声誉褒贬不一,有人赞她特立独行,力挽狂澜,有人骂她吃里扒外,心狠手辣,大家本着吃瓜看戏的精神,都在等着童氏垮台,她真正成为裴家下堂妇那一天。 前几次顾海带她出席正式宴会,称为工作关系,也不为过。 今天带她参加私人酒局,让人品出不一样的感觉。 圈里还有谁不知道顾裴两家那点破事,当年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 顾老爷子亲自放话,裴意然强势回应,若不是靠着顾凤斓从中斡旋,两家早就不相往来了。 如今顾凤斓已死,幕后真相众说纷纭,顾裴两家是化敌为友,还是反目为仇,还是一个未知数。 顾海在这时掺上一脚,让整件事都蒙上了耐人寻味的味道。 大家嘴里不说,脸上都有些讪讪的,落到童司韶身上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探究。 有人把顾海拉出包间私聊,“阿海,见好就收吧,别玩出火来。” 他是顾海圈内的发小,对裴顾两家的恩怨知之甚详。 “别担心。他又不是什么怪兽,没什么好怕的。”顾海啜了一口酒。 发小警告,“他现在风头正盛,带动了本市gdp,上头正指望他打开智能窗口,带动全国的gdp。” “那又怎样,再怎么聪明,不也还栽到我手里。”顾海低头看着酒杯,目光与酒杯一样冷。 发小知道他的心结,正在沉吟。 顾海又交待道,“今晚他也来了,我打听了下,就在隔壁包间。” 发小一惊。 顾海冷笑,“他是不是装模作样,今晚就见分晓。” 裴意然推开隔壁包间的门,里面果然也围着一圈人。 明天是南希的生日,这群发小提前一天另开个小灶为她庆生。 长桌上堆着一堆的礼物,南希站着正在招呼客人。 大家看到裴意然起哄几句,明皓就把裴意然拉到一边。 “顾海带着嫂子在隔壁包间,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明皓显然心里有火,总觉得顾海最近的行为是在挑衅裴意然。 顾凤斓的死八成与顾海有关系,他和刘伯一直在暗中调查,但顾海的背景非比寻常,暂时也查不出所以然。 有一点很反常,自从顾凤斓死后,顾海在社交场上明显比以前活跃很多。 明知裴意然与童司韶的关系,也一点都不避嫌。 兄弟妻,不可欺,就算他们俩离婚了,也不要上赶着给大家找不痛快,更遑论还没有领离婚证呢。 就这么带着童司韶招摇过市,不是等于打裴意然的脸吗? 裴意然没放在心上,明皓可看不过眼。 “你很闲吗?”裴意然问道。 “他想挑衅我们很久了。”明皓说道,“现在带嫂子招摇过街,我看他没那么简单。” 金圈受祖上福德,创投圈靠机缘吃饭,彼此看不起,却又不得不勾结在一起,以后撞见的机会可多了,难道裴意然要一直忍着? 裴意然看向窗外,没有要回答明皓的意思,不知在想什么。 “要不,我过去瞧瞧,跟嫂子打个招呼?”明皓按捺不住。 裴意然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南希捏着一杯红酒走过来。 “你们俩瞒着我在聊什么悄悄话?不会在说我的坏话吧?” 明皓堆出笑道,“南希姐的口碑有口皆知,谁敢说南希姐的坏话?” 南希与他们年纪相仿,往常都是互称名字,自从南希搬进裴家主宅后,明皓自动改了口。 嫂子还在,只能称姐。 南希说道,“既然这样,今天给我点面子,都过来陪我喝酒开心,不许开溜。” 有客人进来,南希过去应酬。 裴意然饮了一口红酒,“听到没有?知道该怎么做了吧。今天这日子,我不希望南希不开心。” 第258章 要换嫂子了2? 明皓暗自叹气,南希表现得太懂事了。 听说金圈发小也想为南希开小灶庆生,被她托故婉拒了。 现在明知顾海就在隔壁,南希也绝口不提。 更没有让裴意然陪她过去打招呼的意思。 给足了裴意然面子。 明皓看得出来,在场的人应该也看得出来。 大家都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金圈公主被创投圈拿下了。 失忆前的裴意然会无动于衷,此刻他只看到南希对他的体贴。 明皓天天把嫂子挂在嘴边,没见裴意然反对过,可他偏偏却忘了用生命爱过的童司韶。 催眠真是可怕,真的要远离那些人,否则什么时候被洗脑了都不知道。 明皓想到裴意然的处境,不忍日后他清醒过来后悔,苦口婆心劝道,“这种场合,嫂子应付不来的,她不够圆滑。” “关我什么事?她既然一心巴结顾海,那就看看顾海能不能罩得住她。”裴意然眉梢微扬,警告明皓,“别明一套暗一套,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告诉杨续武,别动。” 这些人也不知被童司韶灌了什么迷魂汤,每次一有动静,就会为她说好话。 谁才是受害者? 还是南希说的对,再这样下去,裴家就要姓童了。 明皓摸摸鼻子,不吭声了。 最近裴意然表现得很反常,过份迁就南希的感受,明显被南希带偏了节奏,明皓隐隐觉得不安。 他希望南希不会搞事,否则就麻烦了。 嫂子不是人人可当的,她的存在会影响裴家的格局,圈子里的格局。 童司韶再不济,也经过顾凤斓考验,临危受命,将裴意然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且进退得宜,很好地稳住局势。 顾凤斓还留有遗嘱,只有刘伯和明皓两人知道,只要童司韶经过考验,裴家当全力保证她的安全。 南希是不是真心待裴意然,还有待观望。 明皓衷心希望,不用启动顾凤斓n b。 隔壁包间里,顾海所说的堂哥姗姗来迟,一进来,就只跟顾海打招呼,对别人都爱理不理的。 四十出头的年龄,已经让声色犬马的生活薅秃了头发,大腹便便,颇为油腻。 顾海特地向他介绍童司韶,他随便瞥了一眼,回头对顾海说道,“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的风声,还尽给我们惹麻烦。回头我找你父亲喝茶去。” “曹哥想喝茶,当然是弟弟我来请,最近我得了两盒上好的铁观音,正想孝敬曹哥呢。”顾海陪笑,俨然一副替人求情的真心模样,“这位童总确实有困难,她求上我了,我人微言轻,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才找上你这尊大佛,现在也只有你才有能力帮她一把。” 曹哥闻言,又抬眉看了童司韶一眼,冷言冷语道,“裴家高门大户,她如今又晋升为裴夫人,门槛高得我们都攀不上,说什么求我帮忙,是来寻我开心的吧。” 顾凤斓已死,裴意然又没有正式与童司韶离婚,论资排号,别人确实该尊称她一声裴夫人。可惜谁都知道这个裴夫人名不副实,徒有其名而已。 童司韶听惯了这些冷嘲热讽,早就练出一身的铜筋铁骨,她连忙端起酒杯,“曹哥说笑了,我先干为敬。” 曹哥见她低眉敛目,不掩风情,也来了点兴趣,“这酒嘛,我先不喝,你有什么难处说来听听。” 童司韶说明来意,曹哥摇头,“现在房地产是什么行情,掉进去只有死路一条。海子啊,你这是在害曹哥啊。” 顾海笑着说道,“曹哥这是哪儿话。你听她把话说完。” 童司韶陈列数据,“……别的不说,至少泊宅的完成度已经达到80%,只要钱一到位,就可以竣工验收,这是一项妥妥的赚钱生意。” 曹叔不耐烦地打断她,“现在就算盖好了楼,那也有价无市,卖不出去一样白搭。” 楼盘跟股市一样,追涨不追跌,房地产陆陆续续爆雷,已经让大部分潜在的业主持观望态度。 就算保交楼了,剩余的大部分楼盘也不一定卖得出去,这是让投资者望而却步的原因之一。 “那也不一样,我们可以卖向zf做保障房。”童司韶解释。 “那就等到你们找到门路,签到合同再说。”曹叔说道。 这不是废话吗?卖给zf,那也得先竣工了再说,没有竣工谁会与你签合同。 顾海笑道,“只要你肯点头,签合同的事,让我们来操心。” 曹哥似笑非笑,“这么说,你们是一起的?” 顾海笑着看向童司韶,“这话说的。” 童司韶看出来今晚之事不好善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心里盘算着怎么脱身。 曹哥冲着童司韶说道,“要我喝酒可以,不过要人陪,而且还要从头陪到尾,你行吗?” 服务生推开门说道,“顾少,有人找你。” 顾海走出去,被发小拉入隔壁包间,“你先别出去,让他们闹去。” 顾海惊讶地,“曹哥看上她了?” 发小说道,“谁不好奇姓裴的女人尝起来是什么滋味,难道你不好奇?” 顾海嘿嘿笑了两声。 童司韶在酒量方面一直没有多少天赋,练了一段日子,最多也只能喝一瓶。 在听到曹哥说出那句话后,她确定今晚没戏了。 她不是那种为了理想可以献身的人。 她的付出是有底线的。 但她也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让自己多一个敌人。 于是她举起酒杯说道,“舍命陪君子。” 几杯下肚,她颊染红晕,眼媚如丝。 曹哥却不满意了,“坐那远干什么?杯子都碰不到。” 于是有烂人开始起哄,说让他们喝交杯酒。 童司韶起身,脚步微跄,她扶了一下桌子,娇笑道,“我妆花了,太近怕吓到曹哥你,这样吧,我到化妆间补个妆,很快就过来。” 这是一句圈内人尽皆知的暗语,在众人猥亵的笑声中,童司韶步履摇曳地走出包间。 “还是曹哥厉害!这么快就搞定了。”背后有人轻声说道。 “她才喝多少,不会是借醉逃遁吧。”有人提醒。 “别怕,我们跟保安打过招呼了。”有人得意洋洋。 隔壁包间里,此刻也气氛正嗨,喝得飞起时,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尽管这群高智商玩家个个都大叫老土,仍然玩得不亦乐乎。 游戏不怕土,狗血人人爱。 古今中外,男女之间玩得就是暧昧,什么游戏都是换汤不换药。 一圈下来,骰子的点数正好点到南希。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起哄,让她与坐在隔壁的男士来个法式大热吻。 南希抿嘴一笑,“今天我庆生,你们还来开我的玩笑,就不能选真心话?” 底下人闹得更凶,说就怕真心话她也玩不起。 南希带着求助的神情看向裴意然,“看这群人闹得,怎么办?” 裴意然朝四周看了一眼,笑道,“今天寿星最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闹谁都不该闹她。” 他既然开了口,自然没人再敢为难南希,南希自饮一杯,结束了这个游戏,大家玩起打牌来。 裴意然拿起烟盒,走出包间。 气氛太热闹,他要出去抽根烟透口气。 明明也挺开心的,就是提不起劲来,心里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像被一块石头压着,喘不出气来。 这种情况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裴意然以为是丧母之痛引发的,可过了这么久,还老是心悸失眠,就不正常。 除了南希,裴意然也见过两三个心理医生,医生也给不出什么有效建议,说来说去就是一些套话。 真烦! 裴意然抿着唇抬腿往吸烟区走去,远远就见一条熟悉的人影闪进了逃生梯。 他精神一振,几乎不假思索地,长腿一迈,也往逃生梯方向走去。 童司韶从包间出来,快速穿过连廊,进入逃生梯后,三步并两步,跑下楼去。 司机老许没有出现在约定的地点,电话一接通,就听他急促的说道,“童总,我被人缠住了,他们有备而来。我已经通知刘伯,他会马上派人接应你,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好,等我们接应。” 这间会所一面临山,三面环水,就算跑出大门,没有车子,也没办法下山,反而把自己暴露了。 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急切之间,童司韶转身向阴暗的小树林跑去。 那里面全是死角,或可藏人。 她跑得飞快,奈何对方也是训练有素,很快就赶上她。 童司韶原地蹲下,猛地使出一记扫堂腿。 为了防身,她从小练八卦掌,与裴意然在一起后,还学了一些格斗,与普通人相比,身手不弱。 没想到对方也是个行家,一跳躲过去。 又一记驴打滚失败后,童司韶从怀里拔出匕首,正打算反手而刺。 对方见她动了真格,不敢继续试探她,急切说道, “司司,是我,三哥。” 第259章 我不稀罕你的怜悯 童司韶没听清,趁对方说话走神,趁机用手臂格开了他。 退后两步,借着月光,看清了李翔荣的脸。 童司韶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环顾四周,“李三哥,你怎么在这里?” 李翔荣获悉童司韶今晚有一个坑人的酒局后,犹豫再三,还是赶了过来。 “我知道你被人盯上了。你先跟我走,回去再解释。”李翔荣怕人发现,伸手想把她拉走。 童司韶知道李翔荣占了大师名号的便宜,有自己的人脉和消息渠道,正如上次顾凤谰遇难,他也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 “怎么走?你这样公然带我走出去,会得罪整个圈子的。”童司韶提醒他。 风水算命先生再牛逼,那也是狐假虎威,得罪整个金圈,不会有好果子吃。 刚刚认回来的李家二少的身份,不足以对抗金圈。 童司韶既不相信李翔荣,也不想连累他。他们之间没有守望相助的情份。 李翔荣果然踌躇,就是因为心里有数,他才不敢硬闯包间。 凭他对童司韶的了解,又相信她不会凭白吃亏,于是候在楼下等待消息。 “委屈你在林子里等上两三个小时,等他们走了,我再载你出去。”李翔荣只能想出这种办法。 他希望童司韶不会意气用事。 然而童司韶比他想象的还清醒,“等不了两三个小时,再过一会儿,他们就会搜过来。你车子在哪里,后备箱钥匙给我。” 童司韶打算先躲入李翔荣的后备箱,希望老许在他们找到她之前赶得过来,万一赶不过来,也不会连累李翔荣。 是她自己撬开钥匙躲进去的,与人无关。 “好主意,司司,你真聪明。”李翔荣一边赞许,一边往口袋里掏钥匙。 身后有人嗤地一声笑了,“让她装孙子,这叫好主意?” 两人俱吃一惊,齐齐转身看去,林前灯下映着一条颀长身影,男人正在点烟,衬着精致的五官更加轮廓分明。 看对方镇定自若的模样,不知站在那里窥视多久了。 李翔荣见此人来了,心里倒是松了口气,“裴少有更好的主意?“ 裴意然没接话,吸了口气,缓缓吐出一个烟圈,斜睨着童司韶,“关我什么事?” 童司韶看他那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对,不关你裴少的事,你少插嘴,少管闲事。” 她又伸手向李翔荣要钥匙,“别理他,把钥匙给我。” 裴意然的脸色沉了下来,喜怒莫辨。 李翔荣却看出一端睨,他笑了一声,“裴少,怎么说司司也是进过你裴家的门,他们不给她面子,就等于不给你面子,你能忍?” 被洗去部分记忆后,裴意然只记得李翔荣是李家刚认回来的私生子,并不记得李翔荣与童司韶也有一段公案。 但裴意然莫名看李翔荣不顺眼,一脸不悦地说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你又是她的什么人?” 都是男人,都知道男人的占有欲有多强。李翔荣看出裴意然吃味了,换成平时,可能会揶揄他一下,此刻顾不上,“我与司司既是老乡,又是友商,凑巧路过,举手之劳。” 裴意然明显不相信李翔荣的说辞,这人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个实称的人,“你不会是她的情人吧,她坚持离婚是为了你?” 童司韶怒道,“裴意然,不会说人话请别开口,我还敬你是个人。” 裴意然语塞,太掉价了,自己是吃错药了才会说出那种脑残的话。 童司韶转身问李翔荣,“究竟给不给钥匙?不给,我自己想其他办法了。” 李翔荣把钥匙递过去的时候,裴意然突然大步走过去,将童司韶拉到一边。 “不行,你得跟我回去。” 童司韶一下子没挣开,低头咬向他的手臂,她忍他很久了。 “你是属狗的吗?”裴意然疼得直甩手,血珠子都冒了出来,他又气又急,待要怎样,又不知怎样。 不知为何,对眼前这个不识抬举的女人,总是硬不下心肠。 童司韶懒得理他,转身欲走,又被人拽了回去。 “你是不是醉了?宁可像狗一样躲在他后备箱,也不愿跟我堂堂正正回去打他们的脸?”裴意然眼尾发红,那是他发怒的前兆。 “我压根没醉。跟你有什么堂堂正正,一样当狗。”童司韶说道,“你有人了,少惹我。” 裴意然与南希这么招摇过市,她的脸都没了。 裴意然气极了,许多人巴结着想当他的狗还巴结不上了,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当初不是你上赶着当狗,又是向我下药,又是给我催眠,现在怎么又清高起来?”裴意然口不择言。 跟一个被催眠过的人怎么解释的清,童司韶怒道,“要么你送我出去,要么你别管我,否则我咬死你。”她是真的急了。 “这叫小问题?你是想钱想疯了?这种场合不计后果的来,现在又不计后果的走,你就不想想后果?”裴意然似乎也窝着一堆火。 裴意然简直不明白童司韶在闹什么。他都愿意为她解围了,她还一副不领情的模样。 “任何后果都比坐以待毙得好。”童司韶转身又要向李翔荣走去。 李翔荣是打算拉架的,裴意然看他一眼,眼中寒光闪烁,“李二少,你想过没有?她这样一走了之,以后怎么在这个圈子里立足?” 李翔荣来之前已经下定决心,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救走童司韶。 但裴意然这一句“李二少”让他看清了现实,他既没有能力保护童司韶,也没办法抛下一切跟她走。 在青瓷镇蛰伏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回a城夺回属于他的东西。 李翔荣顿住脚步,默然不语。 童司韶抬腿踢向裴意然,“我又不想混圈子,要你管?” 裴意然自如地抬腿架住,说道,“不想混圈,你今晚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童司韶怒道,“有多少钱办多少事,我又不是神女,没有拯救天下的义务,没办法考虑那么多。” 裴意然轻嗤,“嘴硬!” 童司韶一点都没开玩笑,又踢又咬又捶打,一刻不消停。 裴意然浑身都疼,气得火气直冒,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拽了回来,一点都不怜香惜玉。“不行,你得跟我回去,你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 “回去干什么?”童司韶挣脱不开,他手劲那么大,拽着整个手臂快废了,急道,“李三哥,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李翔荣忽觉有些好笑,他们俩就像是情侣在打情骂俏,严丝合缝得别人插都插不进去。 李翔荣压下内心酸涩,“司司,裴少说的对,也只有他能帮你。” “喂!”看着李翔荣头也不回走了,童司韶气得直跺脚,“你们这些男人,简直不是男人,除了狼狈为奸,就没一个像样的。” 裴意然听她骂够了,挽过她的手臂,“走吧。” 童司韶气愤地说道,“你想为我撑腰吗?太迟了!你要与南希结婚了,你还能为我撑多久?” 脱口而出的瞬间,童司韶才意识到,自己比想象的更在意。 就算裴意然失忆了,就算他们不能在一起,她对未来也抱着憧憬。 憧憬她与裴意然彼此相爱,各自孤单的未来。 他虽然孤单,但他心里有她。 她虽然孤单,但她心里有他。 两个孤单的人,只要彼此思念,那就算是在一起了。 她就这么点念想,为什么要熄灭它。 裴意然哑口无言。 “从你今晚看到我的第一眼起,你就猜到我会面临什么?你为什么不早一点过来?”童司韶质问道。 她的目光那么失望,裴意然只觉得心揪成一团,让他无所适从。 “你是怕南希伤心吧。”童司韶恨恨说道,没有察觉到自己眼底含着水光。 她还无法从他们的爱情里抽离出来,他就已经另结新欢。 为什么那么快?催眠也不可以那么快! 裴意然不敢与童司韶的眼睛对视,下意识地别过脸去。 他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每次一想认真分析,脑袋里就乱成一团,又疼又闷,不敢多想。 童司韶一目了然,自嘲地笑了起来,“你在这里等我很久了吧,就这么想看我的笑话?” 在童司韶最“体虚”的那段日子,裴意然每晚缠着她,放下身段,不顾颜面,要么色诱,要么撒娇,她以为他精虫上脑,没想到,他是主动献上自己,让她采阳补阴。 他用力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追逐着她的舌头,送上黏湿的热吻,将生命的热流送进她的体内。 “童司韶,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夺走你,就算魂飞魄散,也要黏着你。”他以吻封缄,郑重许诺,并非流于表面。 那时,她以为那只是裴意然动情时说的情话,却不知道,他正在用自己的性命与魔鬼做交易。 他曾经那么倾心于她,舍不得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难道失忆了,所有情感就一笔勾销了? 那以前的承诺又算什么呢。 他成了她人生的一生至爱,而她却是他人生的一团污点。 童司韶双眼发热,咬牙说道,“裴意然,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如果你不能保护我一辈子,那现在就放手,任我自生自灭。 “我不稀罕你的怜悯。” 第260章 老大你口嫌体正直 童司韶知道,眼下两人之间的情况,最不该怪的人就是裴意然。 是命运使然,把他们一步步推到这个境地。 童司韶只是控制不住自己,被嫉妒心冲昏了头脑。 她也想尽快从爱情里抽身出来,免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今晚童司韶终于放了狠话,算是给曾经的裴意然,曾经的自己一个交待。 希望真能断了过去,大家都往前走。 坐在黑色奔驰里,童司韶主动给顾海去了电话,告诉他,自己人不舒服,先撤了。 顾海一副很惊讶的语调,还指责童司韶不跟他提前说一声,否则他一定亲自送她回去。 对自己见死不救只字不提。 “太见外了,下回碰到这种情况,应该跟我说一声,我接来的,当然得我送回去。”顾海一语双关。 童司韶敷衍两句,挂断电话。 老许因为自己今晚没发挥作用,心里很愧疚,“童总,今晚的事对不住,我没想到对方竟敢动用九门力量,过于轻敌了。刘队已经指责过我了,以后他会加派人手支缓,我们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你的。” 他这不是什么场面话,这段时间童司韶为了保交楼的事情呕心沥血,老许是看在眼里的。他是退伍军人出身,哪怕沦为私人保镖,保家卫国的信念是刻在骨子里的。 老许知道,如果童司韶被害,那些业主的血汗钱就很难讨回来了。 与其给为富不仁的人当保镖,不如就守在童司韶身边,看着她慢慢成长,也是一件欣慰的事情。 如今这世道,像童司韶这样既有能力,又有良心的商人不多了。 童司韶不怪老许,他已经尽力了,是他们的对手太强大,“许叔,这事不怪你,他是九门老提督的孙子,就算老提督退了下来,势力也不容小觑,以后大家都小心点。” 改口叫许叔,那是把他当成自己人。许叔心头一热,“不用担心,裴少也是他孙子辈的亲人,顾老爷子晚年痛失爱女,肯定会将这份爱心移情到她的遗孤身上。” 听说顾凤斓出殡那天,顾老爷子抚着棺椁泪流满面,百日之内,停止家族一切娱乐活动,爱女百日祭那天,他对家人训话,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可见是认了裴意然。 童司韶不是很乐观,“我看那顾老爷子想法老派,外孙始终比不上孙子。” 许叔又安慰道,“裴少虽然失忆了,心里还是有你的,今日他亲自当你护送出大门,以后大家也不敢再轻视你了。” 童司韶揽紧身上的外套默然不语,他身上特有的冷质木香的味道幽幽袭入她的口鼻。 裴意然今晚的举动出乎童司韶的意料,就算她那样大发脾气了,他也忍下来了。 他任童司韶数落一番,沉默片刻后,带点示好的口吻说道,“至少让我送你出去,你留在这里太危险。” 夜风吹来,带着刺骨的凉意。 裴意然脱下外套,随便搭到童司韶肩上,然后旁若无人揽着她的肩膀,带她走出会所大门。 并亲自送她走到许叔的车子前,看着她安全上车,才折返回去。 裴意然毫无顾忌的行为,无疑在昭告天下,童司韶虽然是个下堂妇,却仍然受他的庇护。 以后谁想欺负童司韶,那就得掂量一下斤量,有没有能力与裴家作对。 童司韶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明皓关心,她是否已经安全。 “嫂子,听说然子亲自护送的你?”八卦之心不泯。 在得到童司韶肯定回答后,明皓对着屏幕“嗤”地一声笑了。不出所料,裴意然自己忍不住了。 莉莉看明皓笑得那么开心,心下嘀咕,凑过去问道,“跟谁聊天呢,这么神秘?不会瞒着我有人了吧?” 明皓伸手亲热地搂过她的肩膀,“怎么会?我正在现场看人打脸,觉得好乐。” 一抬头,正好看到裴意然走进包间,明皓立刻起身走到他身边,故意上下打量一番,堪称好奇地问道,“你的外套呢?丢哪里去了?” 裴意然无视明皓脸上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径直往里走去。 明皓在他身后呵呵直笑。 刚才还大放厥词,说什么不愿意让南希伤心,童司韶一有事,跑着比谁都快。 老大你真是口嫌体正直! 南希见裴意然过来,捏着手里的牌,娇声说道,“这些人看你不在,都欺负我。” 裴意然走到她身边,看了一下桌面的筹码,“今晚尽情玩,无论输多少都算我的。” 南希丢了手中的牌,“不打了,要切蛋糕了。” 蛋糕推出来,南希握着刀,裴意然握着她的手背,两人共同用力,切下去, 切到一半,手顿住了,刀子往旁一拨,露出一只镶钻手镯。 南希含泪将手镯挖了出来。 大家起哄,为这个浪漫的献礼欢呼。许多人拿起手机,拍下这激动人心的一刻。 南希端详着手镯,抬头正想让裴意然帮她戴上。 裴意然接过服务生的消毒手巾,低着头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擦着,他手心红红的,初过敏症状。 南希眼中的笑意黯淡了。 他们约好了一起努力,克服他的洁癖过敏症。 裴意然确实很努力,在需要的时候与南希牵手,尝试进行肌肤接触,然而收效甚微,红红的一小片,却像一条怎么也越不过的红海,间隔着他们。 南希等他擦好了,将镯子递过去,“然子,帮我戴上。” 裴意然轻蹙眉头,不止手,他全身都不舒服。 但他还是伸手接过镯子,捏住南希的手腕,帮她戴上去。 啪啪啪,底下手机拍个不停。 南希抬眸看着,眼睛含着泪,“我太高兴了,然子,谢谢你送给我这么好的生日礼物。” 裴意然一阵恍惚,想起童司韶含泪的目光,她委屈又倔强的表情。 她真是个矛盾体,看着娇媚,却带着股不屈不侥的劲儿,说她小气吧,关键时候又觉得她体贴,可信任。 她说她不稀罕他的怜悯,那她稀罕什么? 她催眠他是为了什么?为了跟他在一起? 南希举起手镯,白钻在灯下闪着光,六百八十万,裴意然出手阔绰。 南希出身豪门,不是没见过好东西,但买得起和消费得起是两种概念,她的购买力还达不到动辄数百万元的程度。 南希的情绪平复了,她匆匆伸手拥抱了下心不在焉的裴意然,转身跑到台下,与那些人一起看照片,并让他们转几张照片给她,自己也发到朋友圈。 两只交握的手,抹茶蛋糕瓣旁,一只闪光的手锣。our day! surprise! 黑色奔驰里,许叔等了片刻,“童总,今晚回哪里?” 童司韶恍若未闻,自语自言道,“他可不稀罕当什么外孙,他不需要顾家照拂,他可有本事了。” 许叔琢磨半晌才回过味来,“自然,以裴董今时今日的成就,只有他提携他人的份,不需要他人提携了。” 童司韶抿嘴一笑,“许叔,今晚去富佳公寓吧。” 富佳公寓是童丽颖上身时购置来的房产,离公司比较近,童司韶为了方便,前段时间搬了进去。 童司韶需要一个独立的空间,童宅她不敢常住,怕被童爱国李春晴看出破绽,裴家她也回不去了,富佳是个最好的选择。 童爱国以为她这样做是方便顾海追求她,没有起疑心,反而让她多接近顾海。 “顾家底子更好,你要是能攀上顾海这棵树,接下来事就好办多了。” 童爱国又痴心妄想起来,对顾海不可告人的秘密视而不见,一味怂恿童司韶主动勾引顾海,恨不得亲自把童司韶打包送到顾海床上去。 说来也怪,那天以后,顾海对童司韶更加热心,仿佛真上了心似的。 童司韶有求于顾海,不想撕破脸,只得假意与之周旋。 两人经常出双入对,高调出现在社交圈里,很难不让人多想。 两周以后,童司韶接到林郡长的电话,林郡长带来一个令她又惊又喜的消息。 裴意然愿意再向童氏投资一百亿,但是需要林郡长做担保,一是保证这笔款一定用于建设保交楼,二是楼盘竣工后,卖不出来的楼盘由zf收购,作为保障房。 林郡长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就想童司韶立个军令状,绝对专款专用,否则后果自负。 童司韶如逢甘露,一口敲定,很快向董事会提交了合同蓝本。 明皓收到开会消息,立刻在四人小群里艾特裴意然。 “怎么回事,老大,闷声发大财?” 第261章 又偶遇了 对于明皓的消息,莉莉比谁都敏感,第一时间跳出来,打了个问句。 明皓发了个生气的表情,“你被嫂子教坏了,嘴真严,这种事也瞒着我。” 莉莉发出一个可爱表情,“商业机密嘛,我不敢泄露,怕被童总炒鱿鱼。” 明皓其实并不是真生气,事关商业机密,还是公私分明些好。 自打莉莉跟了童司韶后,职业素养有了很大的提升,一改往日浑浑噩噩的生活态度,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心里都有了底线,时不时让明皓刮目相看。 裴意然打完电话,发现屏幕顶端闪过一条条消息。 他点开微信,发现浮在列表前端的是一个陌生的群。 群成员只有四人,他,童司韶,明皓,莉莉。 几个月没人说话了,所以沉到底下。 裴意然往上翻了翻,全是无聊的消息。 又是趁他被洗脑时,童司韶干的好事吧。 他们四人有什么好聊的,他连发小群都不怎么聊天。 裴意然正打算屏蔽掉,莉莉却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发了一张午餐照。 鱼头豆腐汤,糖酷排骨,炒四季豆,两碗白米饭。 裴意然神使鬼差式地收回手指,点开那些图片。 很普通的菜式,却莫名勾起他的食欲,很想坐到餐桌边,与某人共餐的感觉。 明皓很看不上眼,“你们食堂就提供这样的饭菜?”没有龙虾,没有帝皇蟹就算了,连牛排都没有?现在猪肉还有人吃? 莉莉连忙回复,“这是童总自己带来的剩菜,就是想让你看看我们童总的手艺,她简直了,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厉害吧。”只要有机会,就不能错过拍马屁,这是莉莉职场法则之一。 明皓不接这茬,他大少爷什么美食没尝过,看不上这些家常小菜。 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这些话其实都是那些爹味男权提出来,用来糊弄女性,让她们心甘情愿为男人提供周全服务的。 豪门联姻,甚至都不需要这些镶边。 不同的出身,永远不会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有些人的起点,就是另一些人的终点。 明皓关心其他事,“你家童总人呢?” “正在接电话。” 明皓又艾特裴意然,“老大,出来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裴意然不耐烦地,“林郡长找上门来,面子不能不给,这烂摊子不收拾,他的日子不好过。” 明皓呵呵一声,心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一口气就投了200亿。 难怪又是送南希钻镯,又打算给她投资,是因为心理内疚吧。以前总说我朝三暮四,是个渣男,我看你现在左右逢源,玩得正起,比我这个渣男还像个渣男。 有了对比,明皓忽觉自己被骂渣男这么多年太冤枉了。有机会他一定骂回来。 裴意然才不管明皓怎么想的,低头看着三文纹刺身套餐,突然觉得不香了。 他依稀记得自己也吃过糖酷排骨,酸酸甜甜,味道挺好的。 童司韶收了线,松了一口气。 她刚刚推了顾海的邀约,听语气,顾海不高兴了。 两人往来本来就各取所需,如今裴氏和zf愿意救助童氏,童司韶就没必要再与顾海虚与尾蛇。 上一次像公主一样被顾海推荐给那位曹哥,印象太深刻了,一辈子的耻辱。 有机会,童司韶一定会礼尚往来。 童司韶坐回桌边准备用餐,莉莉提醒她看消息。 “裴少说是林郡长先找得他,林郡长又说是裴少主动找他,这两个人究竟谁说的是真的?” 童司韶快速刷了一下群消息,对她而言,谁先找得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签合同的时候一定要顺顺利利,不要出现任何幺蛾子。 对八卦心爆栅的莉莉来说,却很重要,她兴致勃勃推断,“你说裴少这么做会不会是因为你的原因?你不忍看你这么辛苦,暗暗出手相助,又碍于面子,就死不承认。”这么一想,裴少还很符合霸总小说里那些没嘴又深情的主角形象。 童司韶的心微动一下,一想到南希发的朋友圈,很快就甩了甩头,把不切实际的幻想甩掉了。 “不讲这些事了,反正能签约就好。” 莉莉说道,“那顾海哟?你对顾海真没有意思吧?” 童司韶无语地看着她。 莉莉说道,“你不理顾海我能理解,你为什么连其他的邀约也不去了?”难道不是因为顾忌顾海? 除了顾海,童司韶也在减少其他应酬。 除了不想在社交场上浪费时间假意周旋外,囊中羞涩也是原因之一。 童司韶现在出席正式场合的衣服,不但不是当季新款,而且还是重复穿过的。 经常穿重复的衣服出现在某一个特定的社交场合,挺不礼貌的。 莉莉惊讶过后,吞吞吐吐地说道,“有些过时的衣服可以翻新,我认识一些师傅,可以推荐给你。” 童司韶问道,“帮你改裤腰的这个师傅手艺挺好。” 莉莉大惊失色,起身拉起上衣,露出裤腰,“你怎么看出来的?我一直以为天衣无缝,没人看得出来。” 童司韶安慰她,“安啦,裤子看不出来,但我知道你最近胖了,胖了本来装得下,说明你改了裤腰。” 莉莉更加大惊失色,“我胖得这么多?”她打开衣柜门,站在全身镜里转来转去,“完了完了,我又胖了。” 回头瞧着童司韶带着羡慕嫉妒恨的表情说道,“你每天都吃那么多,还是照瘦不误。” 与莉莉盘中可怜的两块鸡胸肉不同,童司韶面前摆着三菜一汤,她刚清完四季豆,正在解决糖醋排骨。 “……”童司韶扫她一眼,“其实你现在也不胖啊,你不要那么焦虑。” “我要瘦成一道闪电。”莉莉发誓,记起她的问题,“你也想修改衣服吗?” “噢。”童司韶确实瘦了挺多,有些衣服想改小一些,有些衣服想翻个花样。 “你很多衣服都是高定,一般师傅不敢接的。怕帮你改坏了。”莉莉建议,“不如你回那边拿衣服吧,反正那些本来就是你的衣服,裴少再生气,也不会不允许你拿走你的衣服吧。” 童司韶没接话,上次她回君临森域拿衣服的时候 ,就被裴意然堵住,本想割袍断情,却又上了他的贼床。 这次得狠下心来,不能复蹈前车。 要不然做了那么多,都是白搭。她所经受的痛苦就没有价值。 莉莉见她不吭声,“顾海打了好几次电话,你都不出去,他会不会觉得你在耍他,要报复你?” 童司韶沉吟,“无论我耍不耍他,他都不会放过我。” 不过裴意然总算无意间帮了她一个大忙,让她可以不再虚情假意应付顾海了。 莉莉又说道,“我听明皓说,顾海这个人挺心狠手辣,他大学时交往过一个女朋友,交往时对她温柔体贴,买这买那,一毕业,毫不犹豫就把人踹了,那姑娘找了他好几次,他都不理会,对比太大,姑娘实在受不了,自杀了。” 童司韶蹙眉,“莉莉,有些话我们之间说说就算了,别让人听到。” 出了这件事,顾家第一时间公关,让顾海以实习为由,出国避风头,之后这事就不了了之。 “这里没有其他人,我才敢说的。”莉莉好八卦,却也不是蠢货,尤其跟了童司韶一段时间,视野和见识都更上一层楼了。 以前她跟着童丽颖,没什么底线,现在为人处事,也有了底线。 这大概就是古人所说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她们现在坐在办公室后的私人休息室里,这里没装监控,隔音效果也好,可以避人耳目。 童司韶喜欢把午饭端到这里面吃,一边吃,一边与莉莉聊天讨论。 “这还没完呢,顾海回国后,听说那姑娘还有一个小妹正在读大二,就跑去人家学校勾搭去了,那小妹也是个没骨气的,很快就上钩了,顾海包养了她,每周末都去学校接她到别墅过夜。”莉莉又说道。 童司韶见过那个女孩,比莉莉还漂亮几分,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外柔内刚,不像个没骨气的人。 只是那对姐妹看起来有些面熟,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如果是各取所需,也无可厚非。” “那当然。”莉莉想起明皓,微笑了下,“对比之下,明皓比他好多了,从不用感情来唬弄人,真金白银,童叟无欺。” “确定不是情人眼中出西施?”童司韶调侃。 “还真不是,至少明皓从未骗过我。”莉莉说道。 真是各花入各眼,吾之砒霜,彼之蜜糖。 夸完自家男人,莉莉不忘自己的使命,“你如果怕碰到裴少,不如我先跟明皓知会一声,等裴少不在的时候,你再过去。” “没用,监控系统就装在他的手机里,只要有人进屋,他第一时间就会知道。”童司韶栽过一次,不想再栽第二次。 可惜,怕什么来什么。 周六,临时加班到下午三点的童司韶,回公寓进入电梯厅的时候,看到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男人手里拎着几包购物袋,正在等电梯。 宽肩窄腰,翘臀长腿,光看背影就很养眼。 听到动静,男人侧目看过来,瞬间皱起眉头,“你怎么在这里?” 第262章 嫂子派头 自打那次会所一别后,两人不约而同避开双方,基本不在同一场合出现。 没想到冤家路窄,竟在这种地方碰到了。 见裴意然一副不想见到她的模样,童司韶也没好气。 想来上次裴意然也不是真心帮她,不过是维护裴家的脸面,才出手相助的。 童司韶不客气地应道,“我是这里的业主,你呢,怎么在这里?” 毕竟高层公寓不能与大平层相提并论,身娇肉贵的裴少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裴意然来不及回应,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南希从里面走了出来,满面欢喜地说道,“我下来够快的吧。”她伸手接过裴意然的购物袋,把裴意然拉进电梯。 童司韶的目光落在他们的购物袋上,两人亲密地站在一起,手中拎着购物袋,特别居家的感觉。 南希正要摁下关门键,裴意然启唇,“外面有人。” 南希这才像刚看到童司韶一样,露出惊诧之色,“这么巧,你们这是凑巧碰上的?” 童司韶走进去,看到25层的数字键亮着,一时有些无语。 她知道对面的公寓被人买走了,前段时间一直在装修,却没有想到是他们。 早知道,她不会搬进来。 南希注意到童司韶的眼神,眼底微微变色,“你是来庆祝我即将开业,还是也住在这里?” 也? 高级公寓一层只住两户,业主才有门禁电梯卡。 较之童司韶与顾海的高调行径,裴意然与南希也不遑多让。 南希的朋友圈更是更新频繁,时不时辣红童司韶的双眼。 裴意然带南希重游米国,南希发出八年前八年后两人的合照做对比。 两人站在哈佛铜像两侧,向着同一方向露出微笑,看起来很幸福。 配以文字,“八年如一日,兜兜转转,最终还是你!” 说得就像真的似的。 评论区欢声笑语,一片祝福声。 莉莉看到后第一时间发信息过来,“两人分那么开,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以前我帮lisa转发照片,拍得都比他们更有感觉。” 莉莉天生心机茶,深谙博眼球带节奏那一套,在童丽颖身边当狗的时候,帮童丽颖不知干过多少回。南希这么点小心机,她还没看在眼里。 现在捧南希的这群人,以前也这样捧过童丽颖。 这个圈子人情寡淡,童丽颖离开圈子才多久,已经没人记得她了。 人走茶凉,谁也顾不得谁。 童司韶不免感慨,日后为自己唏嘘者不知有谁。 不容他们质疑,童司韶晃了晃手中的钥匙,“去年最便宜的时候买的,没想到,今年又降了。你现在买合算多了。” 先来后到,撇清了关系,她可不是主动贴上来的。 南希心下生疑,回头看向裴意然,裴意然面无表情,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南希只好压下疑问,落落大方说道,“还真巧,我们跟司韶成了对门邻居,这是什么样的缘份呐。风水先生算得真准,这里果然是风水宝地。” “你准备在这里开诊所?”童司韶问道。 她早上看到电梯厅中央墙上添了一块新牌子,希然心理咨询机构,当时心里一阵恍惚,竟应验了。 希然希然,南希与裴意然,这名字起得够妙的。 童司韶的心里不是滋味,觉得恶心。 “可不是嘛。”南希也晃了晃手中的水晶钥匙,眉开眼笑,坦诚说道,“我甫一毕业的学生,哪有本钱开诊所,但然子说,女人要有自己的事业,他愿意做我的天使,有他的支持,我也支棱起来了。” 裴意然嘴角噙着一丝微笑,默认南希的说法。 天使轮融资,往往带有很强的个人情感色彩,对没有资历的毕业生,一出手就是一亿,裴意然对南希真是不惜血本,钱有多重,情有多深。 童司韶压下失落感,翘起嘴角,“恭喜!” 出电梯后,一人转左,两人转右,南希走到门口突然回头说道,“为了预祝我顺利开业,今晚然子叫了一班发小前来聚会,你也一起来嘛,大家热闹些。” 为南希庆祝生日,为南希庆祝开业,裴意然真是对南希上了心。 童司韶不拘小节,裴意然不喜热闹,以前童司韶过生日,在家煮几样小菜,两人举杯对饮,就算庆祝了。 正儿八经的庆生没享受过,瞧,现在便宜别人了。 童司韶正想找个借口婉拒,那边突然爆出一阵嘻笑声。 门开了,明皓唐老鸭般的声音特别有辨识度,“你们都别闹,我去隔壁看看是不是真的?” “我劝你别去,免得到时无法为自己挽尊。” “他就是不相信,他的莉莉已经背叛他了。” 门一开,走廊里三个人的情景全落到这群人的眼中。 明皓诧异地走到童司韶面前,看着对面门牌号,“嫂子,你真的也住在这里?我还以为他们开玩笑,都没听莉莉提起过。” 屋里的声音戛然而止,探头探首的人不止一个。 童司韶还没有回应,南希抢着说道,“皓子,我正在邀请司韶,她似乎不太乐意,你帮姐一个忙,把她邀过来,只要你有办法,姐谢你,然子也会谢你。” 她以女主人的口吻这样措辞倒没问题,问题是,她末尾捎带上裴意然,仿佛他们俩才是一对。 “我也才搬过来几天,莉莉不知道。”童司韶回的是明皓的问题。 南希笑道,“我刚跟莉莉联系过,她在路上。”她转过头看向明皓,“你也真是的,反正顺路,怎么不接莉莉一起过来,省得她单独跑一趟。” 又是一副“嫂子”的派头。 明皓笑道,“她已经被我宠坏了,再宠,就上天了。”他掉过头看童司韶,态度真诚,“嫂子过来吧,莉莉快到了。” 也许是太疲乏了,今天童司韶的反应永远慢半拍。 她迟钝的反应在别人眼中变成了怠慢。 裴意然面色不虞,“算了,人家不乐意,别强人所难了。” 明皓笑眯眯地解围,“然子,我看嫂子不是不乐意,只是太累了。你看嫂子满脸疲色,她应该是想休息一会儿,晚点再来。” 童司韶看到南希的脸色黯淡下来,暗忖,明皓今天的态度有些反常。 顾凤斓葬礼那天,明皓遵循顾凤斓的遗愿,为了裴意然着想,决意牺牲童司韶了。今天,明皓又口口声声叫她嫂子,一点不顾及南希的面子,有些古怪。 裴意然没理会明皓,转身往里走。 南希毕竟是主人,“皓子说的对,我们现在不该打扰司韶,让司韶好好休息一番,晚上再过来惊艳大家。” 南希听到明皓一声声叫童司韶嫂子,心里肯定不舒服的,但她在没有坐实嫂子名份之前,不敢与明皓起冲突。 童司韶累得不行,实在没精力与他们周旋。 不管是明皓献殷勤的态度,还是南希浓浓的茶味,还是裴意然模棱两可的表态,她暂时都不想管。 洗了把脸,换了睡衣,头一裁倒头便睡,直睡到天昏地暗,暮色四垂。 枕头边的手机亮了好几回,最后突兀的门铃声才让她惊醒过来。 童司韶打着哈欠,拖着脚步,走到门边,往猫眼里瞧了一眼,打开门,返身往卧室走去。 “拖鞋在鞋柜里,门关上。” 莉莉跟在她身后,一边打量室内装修,一边评价道,“这么性冷淡风,不像你的风格。” 装饰象牙白为主,家具原木色,北欧极简风格。 这是裴意然的风格,童丽颖装修时,投其所好,她可能希望有朝一日,能感动裴意然。 卧室的风格略有不同,床上辅着碎花软被,地上辅着卡通图片的地毯,圈椅上垫着花瓣垫子。 “卧室是你的风格。” 不得不说,莉莉在这些方面,真有两把刷子,一眼就看透了。 童司韶不想浪费,搬进来时,只换掉床上四件套和卧室里的地毯。 不换睡不着觉,老觉得童丽颖的魂魄围着她转。 尽管知道,有陈天严防紧守,童丽颖是逃不出来的。 万一让童丽颖逃出来,第一个抢得也是陈天的躯壳,陈天不会那么傻,给自己找麻烦。 “你找个地方坐一会儿,我去洗把脸。” 莉莉见她那么淡定,忍不住问道,“你就不问问我过来干什么?” 童司韶失笑,“还能干什么?” 肯定是南希使唤莉莉过来,非要抓童司韶过来亲眼目睹一番,她与裴意然如何秀恩爱。 第263章 嫂子派头2 裴意然在南希生日那晚还愿意护着童司韶这件事,显然刺激到南希。 她想为自己找个补。 朋友圈上的挑衅没引起童司韶任何反应,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更让南希觉得不爽。 今晚这么好的机会,南希不会轻易放过。 她一定想当众打脸童司韶的,好让大家知道谁才是嫂子。 “她就这么自信?”莉莉三分不解,七分不屑地问道,“不就是收到几件礼物,去了一趟米国吗?” 当初裴意然如何将童司韶捧在手心里,如何为了她不惜威慑众人,莉莉可都是亲眼见识过的。 莉莉自己就是因为眼瞎,得罪了童司韶,被裴意然一声令下逐出圈子,若不是童司韶帮她求情,她这辈子可就完了。 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打死莉莉也不相信,裴意然会因为失忆,虐待童司韶。 果真那样的话,莉莉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也许吧。”童司韶不想深谈,她没办法做到云淡风轻。 她特地交待莉莉,“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掺和。” “知道。”莉莉鼻子一阵酸楚,童司韶从不把她当成替罪羊。 莉莉以前给童丽颖当走狗,也就分得一些吃剩的骨头,明皓养着她,也只把她当玩物。说丢就丢了。 这种稍微正式一点的场合,谁也不会带她来。 一来觉得莉莉身份上不了台面,二来觉得她本身也上不了台面。 圈子里的人势利,莉莉没有背景,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 一开始,童司韶把莉莉带在身边,莉莉还有些不习惯。 童司韶说,你是我的助理,我带你很正常。我反正名声也不好,咱俩谁也别嫌弃谁。 童司韶给莉莉的并不多,无非就是把她当成自己人。 自己人犯事,对外护短,对内点醒。 攀高踩低不是不可以,但别做的太明显。 要把拈酸泼醋当成情趣,可别当成生命的目标。 渐渐地,明皓有时也会带着莉莉出席正式场合,尽管是以助理的身份。 做一个职业助理,莉莉已经合格了。 虽然出生时,起跑区已经分好了,但只要努力努力,越过三八线也不是不可以。 童司韶看着没底线,该有的时候就有,看着有底线,该没有的时候没有。 莉莉觉得,童司韶还是有底线的。 童司韶哪里晓得莉莉的九曲十八弯的心思,她愁的是下半场。 你看,洗把脸的功夫,搁在床铺上的手机响了。 “如果是南希的,你帮我接一下,就说我马上过去。”她在浴室里扬声说道。 莉莉拿过手机看了一眼,笑了,“你真是未卜先知。” 趁莉莉接电话的功夫,童司韶很快换上一套休闲晚装,白色针织衫,白色复古百褶裙,再捞了对珍珠耳环戴上去。 大方自然,不喧宾夺主,也不显得寒酸。 两人走到玄关换鞋的时候,莉莉顿住脚步踌躇道,“南希今天这么积极,不会是摆了鸿门宴,存心让你难堪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莉莉想到的,童司韶也想到了。 但她与南希不能永远避而不见,总要正面对峙一场。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保交楼,裴意然的安危,都比与南希雌竞更重要。 莉莉恨铁不成钢地打量着童司韶,童司韶这一身装备太普通,等于自动送人头。 都提醒她好几遍了,与前任的现任相见,怎么也得盛装而出,输人不输阵。 童司韶了然一笑, “名利场里不缺美女,今天她是主场,我若在这方面叫板,就掉价了。” 南希拥有混血儿血统,人高马大,气质洋气,在装扮方面与她pk气场,那才叫自动送人头。 童司韶取下门后衣架上的薄款同色系风衣披上,把脚伸进白色软皮短靴里。 原以为是个小型聚会,两个圈子都来了不少人。 南希迎到门口,她换了一件黑色赫本风长裙,盘着头发,戴着一顶金色的小皇冠。 风情万种。 她口吻颇为无奈地说道,“就因为高兴,发了朋友圈,没想到这么多朋友前来捧场,我说还没有正式开业,不必那么隆重,他们非要敲锣打鼓,大肆铺张。晚上还在清扬包了场子狂欢,真是闹不过他们。” 泡茶是莉莉的长项,鼻子一嗅就知道,这茶太高级,简直是绿茶天花板。 童司韶微微一笑,没有接茬。 毕竟人家是出身名门望族的正宗大小姐,身上拥有八分之一的欧洲贵族血统,完全不比半路出家三儿出身的童丽颖,连泡茶都很恰如其分。 南希以往处事低调,这次凭借裴意然高调露脸,反差之大,惊动整个圈子,也是理所当然。 童司韶从手提袋里拿出礼品盒,再次,“恭喜。” 南希接过一看,是一瓶香水,她笑着说谢谢后,又低声说道,“你这个礼物送的真及时,因为然子不喜欢,我很久没买这款香水了。” 这话说的暧昧极了,可以有多种解释。 童司韶依然没有接招,在看过南希的朋友圈以后,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派对现场请了专业人士策划安排,场景摆设大气精致。 地面铺着红毯,吧台有人调酒,身穿褐红色制服的服务员托着托盘穿梭于大厅之中。 童司韶一进门就碰到张娜拿着一盆盆栽正要往阳台走去。 张娜是一家派对策划工作室的负责人,与裴家是长期合作关系,童司韶的婚礼她的工作室也参与策划,那段时间两人经常见面协商,比点头交那种关系更熟稔些。 张娜一见到童司韶,眼睛撑大了些,还算处变不惊,走过来打招呼,“童小姐,好久不见。” 童司韶正要接话寒暄两句,南希用惊讶的口吻对她说道,“你也认识张小姐?真巧,我正打算请张小姐帮我们策划婚礼。” 张娜垂眉,掩饰眼中的尴尬。 前雇主与现雇主撞上了,新郎是同一个人,我该怎么办?急,在线等。 童司韶波澜不惊,言谈有度,“我的婚礼,也是请张娜小姐策划的。她是这方面的楚翘,怎么夸也不为过。” 张娜抬头,脸露佩服的表情。童司韶确实没什么好羞愧的,她又不是小三。 南希也颇为镇定,笑道,“那我请对人了。” 她是真没有想到,童司韶这么难应付。 餐厅客厅连成一片,采用冷餐会形式,蓝白相间的条调,既有档次又不失格调。 大多数人围着沙发坐着,正在闲聊戏耍,或打牌。 童司韶一露脸,众人都露出诧异的表情。 最近南希高调秀朋友圈,又是请人策划婚礼,又是拉着裴意然试礼服,让人以为他们婚期已近。 童司韶早就成了下堂妇。 换个识相的,今天这种场合,就别来添堵。 人家客气两句,你还当真了。 只有明皓立刻丢下手中的纸牌走了过来,“嫂子来了。” 童司韶微笑致意。 南希左右看看,对明皓说道,“然子呢?客人都来了,他还不现身,真没礼貌。” 一句话,就分出阵营。 裴意然正好挂断电话,从阳台走进来。 他今天穿着黑衬衫黑长裤,与寿星倒很相配。 他目光瞥向童司韶的时候,明晃晃皱了一下眉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之色。 这个小眼神,被吸引到这边的目光,都捕捉到了。 这里的大多数人都见过童司韶落魄时的窘样,也恭恭敬敬尊称过嫂子,听说过她冒险干过的“傻事”,眼下正冷眼旁观她企图力挽狂澜的模样。 但无论怎么折腾,在他们眼中,她始终是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当初接受她入圈,是迫于无奈,一有机会,立刻翻脸无情。 一波三折,童司韶每次出场,似乎都能引发一波浪潮,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一回,又会是什么? 众人怀着不无恶意的心思拭目以待。 童司韶转身对南希说道,“礼送到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人家成双成对,她一个人,再待下去,只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奈何人家就想看她吃瘪。 “哎,这怎么行?”南希热情挽回,“这么多人都在等你,你这样走了,怎么对得起大家?你们说是不是?” “……”童司韶。 南希冲着裴意然娇嗔,“然子你也劝一劝,都是你,把司韶吓得要走。” 话里话外,都显得她与裴意然关系更亲。 南希把她叫来,就想在她,以及其他所有人面前宣示主权。 让所有人都知道,裴意然最在乎的人是她南希,而不是童司韶。 童司韶也看过去,对上裴意然没有温度的眼神,只见他扯了扯嘴角,声音不咸不淡,“这种场合你走不合适,不是还想为童氏融资吗?今天来了好几位可以拍板作主的人,过去看看吧。” 第264章 嫂子派头3 底下一片喝倒彩的声音。 “裴少喝多了,今天的主场是南希姐,我们是来为南希姐庆贺的,不谈公事。” 这段时间裴意然与南希走的很近,这圈里的人最知道怎么见风使舵。 南希笑着岔开话题,裴意然未置一词。 童司韶默默走开,挑了个偏远一点单人沙发坐下,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再找个名目走人。 站在明皓身边的莉莉想走过来,被她用眼神制止住。 片刻之后,有人走到童司韶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童司韶低着头继续喝着果汁,暗忖,如果是来挑衅的,正好借机溜了。 来人见她稳坐如钟,自己倒先忍不住了。 “司司,你明知她想羞辱你,为什么还来自讨没趣?” 在这里碰到李翔荣,童司韶颇为意外,李家本来就是吊车尾挤进圈子的,最近又官司缠身,谁还待见被李大少挤兑得一败涂地李二少呢。 看到童司韶吃惊的眼神,李翔荣眨着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道,“很意外吧,南希居然还念着世家旧情,刚刚打电话邀请了我。” “刚刚?”童司韶抿了抿嘴,谁都知道,宴请宾客,早早收到邀请的人才是主客,临时通知入席的皆是陪衬。 南希这时候想起把李翔荣请来,显然别有居心。 李翔荣也不是傻子,自我揶揄笑道,“你看,为了实现南希赋予我的额外价值,我这就来找你了。” 会所那晚,李翔荣不顾一切赶去解围,童司韶不是不感激的。 有些人天生多情,不计得失偏爱你,与这样的人在一起,非常有安全感。 有些人天生是个利己主义者,做事瞻前顾后,所以当他不计代价的时候,也会让人动容。 童司韶更爱前者,也会理解后者。 毕竟谁想在这个圈子里活下去都不容易。 不过童司韶不想李翔荣误会,“那南希想错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她想多了。” 李翔荣睁着大眼睛看她,“司司,一定要说的那么明白吗?让我抱点希望不行吗?” 一本正经的人突然变了样,童司韶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哎,大师,你不适合搞笑。你知道我的情况的,说消失就消失了,像我这种人,能给别人什么希望?” 李翔荣贱兮兮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有希望,你会考虑我?” 童司韶无语,明明是为了不让人难堪才婉拒的,怎么被扭曲成这样。 李翔荣又说道,“如果你跟了我,也许命运从此就会改写。我说过,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李翔荣说话时身子往前倾,一双大眼睛盯着童司韶,表情虔诚,又神秘兮兮。 童司韶抿着嘴,与他对视着,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很有点郎有情,妾有意的味道。 一起走进来的三个人,同时脚步一顿。 南希先笑了,“看来司韶还挺招人喜欢的。” 顾海嘴角一撇,露出轻视的表情,李家这个私生子他真没放在眼里。 裴意然的眼底则浮现出不易察觉的戾气。 就知道李家私生子与童司韶的关系不一般,后者宁愿藏在他的后备箱,也不愿意向自己求救。 顾海的出现,让场面一度显得格外古怪。 商圈金圈固多有交集,顾家人却很少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尤其裴意然在场的时候。 在场的人纷纷将目光投向裴意然,裴意然仿佛一无所觉,表情自然与顾海闲聊。 片刻之后,顾海与大多数人打成了一片。 这个圈子讲究实际,只图快乐,没那么多原则性的底线固守。 喝上几杯薄酒,就可以称兄道弟,不分彼此,把场面搞得热热闹闹。 童司韶提醒李翔荣,让他过去打个招呼。 李翔荣说道,“他看不上我,我也不想自讨没趣。倒是你,前段时间经常跟他混在一起,现在不过去打声招呼?” 童司韶更不想自讨没趣,这段时间她不怎么理顾海,顾海也没来找她。 两人的关系一下子回到以前。 “裴顾两家这算是冰释前嫌了,顾凤斓在天有灵,应该感到欣慰。”李翔荣轻啜一口鸡尾酒说道。 童司韶略有所思地说道,“到了这种程度,然子身上的情劫算是解了吧。” 李翔荣的笑容僵住了,沉静无波的眼眸,裂开了一道缝隙。 童司韶自己是不知道,当她提到裴意然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李翔荣看得清清楚楚。 他那带着几分戏谑,真假难辨的感情,碰到阻力时的反弹力,着实撞痛了他的心。 童司韶的目标为什么那么明确? 她就没有动摇过吗? 她身上一堆的迷团,让李翔荣对她越来越好奇,他真想尝尝,被她爱上的滋味。 童司韶又自言自语地说道,“你看他虽然脸色苍白,但印堂却越来越亮,说明那道劫正在远离他。” 她希望自己推算是正确的,却又没有信心。 对于裴意然,她做不到毫无私心。 她渴望从李翔荣那里得到证实。 但童司韶似乎忘了,李翔荣的愿望与她截然相反。 他给不了她希望的答案。 “他在南希身边,比较安全。必要时,南希会安抚他的情绪,‘巩固’他的记忆。”李翔荣模棱两可地说道。 童司韶沉默片刻,“南希与然子八字是你合婚的,还是你师姐合婚的?” 顾凤斓弥留之际,李翔荣和他师姐幽逸大师杨洁都在她身边,也不知道谁给她出的这个主意。 李翔荣笑道,“有我掌门师姐在,哪轮到得我。” 倒是撇的一干两净。 童司韶将信将疑,“那你手头有南希的生辰八字吗?” 李翔荣耸肩,“我哪有。这么机密的事,南家也不会随便告诉人。” 童司韶抬头盯着他看,“我知道你有,我妈妈为人谨慎,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也不会轻易做出这样的决定。” 顾凤斓不会把裴意然的安危随便交到任何人的手上,她必须是衡量再三后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囚犯效应,先后试探过杨洁和李翔荣这对师姐弟,在得出一致的结论后,才做出来的决定。 李翔荣也不否认,似笑非笑地说道,“别拐弯抹角,你想知道的话,跟我在一起。我会说梦话,到时候,你问什么,我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风水大师和算命先生,靠双商吃饭的,越出色双商越高,哪里那么容易上当。 童司归每次旁敲侧击,都被李翔荣识破。 李翔荣这人也被这个声色犬马的圈子污染了,在青瓷小镇的时候老成周正得像个牛鼻子老道士,现在动不动就玩暧昧。 痞得前后判若两人。 两人好歹也认识十年了,经过那么多恩恩怨怨,为了这点踩线的话也不好直接翻脸。 童司韶头疼地揉额,“三哥,这种话不要再提好吗?不然,我们可就聊不下去了。” 李翔荣叹了口气,“放弃他吧,司司,你们没机会的。就算南希不合适,也比你合适。你只要明白这一点,这世上任何其他女人,都比你合适。” 他笃定的语气刺激了童司韶,她红了双眼,“他只能是我的,哪怕我们不能在一起,他也只能是我的。” 李翔荣皱起眉头,“你这也太霸道,太蛮不讲理了。” 童司韶没理会他。 没人懂她。 不会有人懂她的。 她也不需要别人理解。 裴意然只能对她硬,他答应过她的,就不能反悔。 她自己也会信守诺言,忠诚于他,爱他一辈子。 李翔荣怔怔地看着她,她这个人真怪,也真好看,娇颜如玉,双眸如水,胸脯起伏,吸呼急促。 一时间他口干舌燥,心跳如雷,目光盯在她脸上挪不动了。 这时童司韶手机响了起来,她回过神来,一看是莉莉,没有多想接了起来。 莉莉躲在洗手间给童司韶打电话,语气着急,“你怎么跟李家那个私生子聊个没完没了,你没看到裴少一直偷偷看着你们,脸都绿了。皓子让我提醒你,你别跟那个人走得太近,他不怀好意,害过你一次,还会为了利益继续害你的。” 闻言,童司韶侧目看过去,正好撞上裴意然投过来的眼光。 他的黑眸幽暗森然,仿佛在酝酿着惊涛骇浪。 第265章 嫂子派头4 那些人三五成群坐一起喝酒玩牌玩骰子,裴意然心不在焉输了好几轮,后来索性不玩了,一杯接一杯给自己倒酒,别人都以为他高兴,但他那双凤眸半眯着,掩饰不了眼底的波涛。 明皓看得分明,让莉莉打电话提醒童司韶。 童司韶被裴意然看得心悸,又忍不住与他对视。 捏着手机的手握得死紧,连莉莉什么时候挂断都不知道。 她总觉得裴意然的眼神带着钩子,想把她钩过去。 她下意识地露出抗拒的表情,然后见到裴意然的脸更冷了。 李翔荣察觉到什么,掉过头去,举起酒杯,向裴意然致意。 简直是赤果果的挑衅。 两个人眼神交锋,一片刀光剑影。 南希唤了裴意然好几声,他才回过头来,眼底还带着几分凶狠和一点茫然。 最近他经常走神,眼底总带着莫名的烦躁与茫然。 对于一个专注力极强的天才来说,这种情况是罕见的。 裴意然一向目标明确,心无旁骛,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出神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童司韶对他的影响力,出乎南希的意料。 南希发现,自己既高估了催眠的力量,又低估了裴意然对童司韶的情感。 早该想到,一个自律又洁癖的人,突然放下成见,接受一个声名狼藉的人,这本身就很不可思议。 不光是生理性喜欢,他的精神也被童司韶俘虏了。 南然盯着裴意然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道,“然子,别忘了,你是爱南希的,南希才是你的爱人。” 裴意然精神恍惚了下,这句话里有什么内容似乎触动他大脑里的某个机关,让他瞬间对外境的反应变得麻木。 南希从座位起身,拍了拍手掌,大声邀请大家入座就餐。 冷餐会原不设座,就餐桌上每个位置面前都摆着一枝夹着卡片的桌花,卡片自有寓意,大家自动按约定俗成的规矩就座。 童司韶为了避嫌,借故去了一趟洗手间,这样就不用与李翔荣一起就座。 出来时,主桌已经没了她的位置。 今天南希算是主人,立于主位之旁。 裴意然坐在她的右边,顾海坐在她左边。 林斌和明皓等依序顺下来。 童司韶正想随便找个空位坐下,南希一眼看到她,“哎,忘了司韶。” 不负她望,众人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向童司韶射过来。 南希抬眼看向坐在裴意然下首的林斌,“斌子,你坐错位子了吧。那位置是司韶的。”言谈间顺势抬了抬手腕,华丽丽炫了一把腕间的鸽子蛋。 那是裴意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来自南非的巨钻手镯。 也是宣布主权的一种表示。 林斌揣着明白装糊涂,“冷餐会不是随便入座吗,再说,我坐过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提醒我?现在让我坐哪里?” 他嘴里对南希说话,眼光却投向裴意然。 裴意然靠着椅背垂眸整理袖口,对这一切视若无睹,表情讳莫如深。 如此一来,林斌更不打算挪窝了,他往后一靠,一副看热闹你奈我何的模样。 南希仿佛被他逗笑了,转而抱怨裴意然,“然子,你也说一声,这该怎么办吧。” 裴意然恍若未闻,认真整理着袖扣。 明皓看不下去,起身让座,“要不,嫂子坐我的位置吧。” 莉莉连忙也站起来,“还是坐我的位置吧。” 南希脸色微变,她没想到明皓这么不给她面子。 偏偏她又拿明皓没办法,只能快速瞥了顾海一眼。 童司韶却摆了摆手,向莉莉他们笑道,“我才不当你们俩的电灯泡。” 这是莉莉梦寐以求的机会,与明皓以情侣的身份,出席正式场合,童司韶可不想当个破坏者。 坐在对面的顾海突然接话,“我这边还有空位,司韶坐过来吧。” 语气里带着居高临下的施舍,似乎认为童司韶只能顺从于他。 隔了一位的叶氏小开突然顿悟,“我刚才想坐这个位置,你说这里有人了,原来是给美女留座啊。” 顾海含笑不语,算是默认了。 完全忘了两周前还设局陷害童司韶,就想凭借这轻轻一句把恩怨揭过去。 南希也含笑看向童司韶,“还是海子哥想得周到。” 明显在逼童司韶,让她骑虎难下。 童司韶轻颦眉头,裴意然和顾海王不见王,如今碰到一起,势必要被人拿来比较的。 顾海想借这件事刺激裴意然,南希没看出来? 裴意然突然抬眉,意味不明地看向童司韶,眼底没有任何情绪。 在他零度目光的注视下,童司韶朗声笑道,“没事,你们都别麻烦了,我坐哪里都一样。你看那边有个空位,我坐那边吧。” 敬陪末座就敬陪末座吧,坐首桌也只能当个陪衬,有什么区别。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似曾相识的戏码,不过是换了个主演。 童司韶早看透圈里人的嘴脸,闹起来也没意思。 人家搭好的戏台子让她演,她可没兴趣当众表演,不值当。 童司韶走到末桌空位上坐下,抬眉一看,李翔荣正朝她微微笑着。 “司司,同是天涯沦落人,真是缘份。” “……” 真是一顿饭吃出百家味。 裴意然垂眸,被强压下去的烦躁不安,瞬间涌上来,堵在胸口快炸开了。 南希坐下时,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悄悄说道,“然子,谢谢你。” 裴意然抬眉看她,见她眼眉间充斥着不安,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她戴着皇冠,穿着赫本裙,乍看上去,有点像罗马假日里的公主。 有人夸过,他的爱人比赫本漂亮。 那一定就是南希。 他抿唇一笑,“开席吧,大家都等着呢。” 像这样的宴席,最热闹的当然是主桌,各路名流楚翘齐聚一堂,各类话题阔论不休。 惹得其他餐桌的宾客,屡屡停下刀叉,朝他们望去。 有话题和美酒助兴,热闹难免会滑向恶趣味,闹得汹涌的时候,大家都离了席随便坐。 不过大家拿裴意然南希开玩笑的居多,顾海起得头,众人闹起来,非要他们当众喝交杯酒不可。 无论众人怎么闹,裴意然都岿然不动,让顾海有些下不了台。 南希解围,“海子哥别闹,然子胃不舒服,喝不了酒。” 顾海说道,“哥见不了你受委屈,交杯酒不喝可以,你们俩一起k个歌吧。” 他在逼裴意然给南希一个正式的名份。 南希看向裴意然,脸色颇为委屈。 裴意然抿了抿唇,上次生日宴的事,南希知道后虽然没有闹,心里却很在意,每次看他,眼神都带点委屈。 自己的男友,在自己庆生的时候,还惦记着另一个女人,谁不委屈。 所以南希今天故意整这一出,裴意然没有制止,纵容了她。 算是一种弥补。 南希没名没份跟他几个月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天这么个喜庆的日子,怎么也不能下她的面子。 裴意然蜷了蜷手指,伸手接过麦克风。 南希的音色很好,尤其唱英文歌的时候,性感缠绵。 裴意然这个人由于天性使然,更由于敏感体质的原因,不像一般年轻人那么爱热闹。 对于年轻人喜欢的迪吧ktv这种场所,往往避之不及,深怕一个不小心被人碰到蹭到,还要难受一阵子,得不偿失。 裴意然喜欢出入清吧高级会所等,这些地方来往人员相对比较简单,也容易保持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童司韶自己又五音不全,所以她与裴意然在一起的时候,两人没有k过歌。 谁知道,裴意然k起情歌来,也毫不逊色。 noboby wants to be lonely 这句音咬得特别准。 两人坐在中央你一句,我一句,纵然没有多余的举动,也让人觉得含情脉脉。 童司韶听不下去,起身走到一个阳台透气。 这个阳台朝南,面对江景,与君临森域隔着江,遥遥相对。 阳台没有空调,然而江风清爽,站了片刻,心境慢慢平复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拉门被人拉开,有人走了进来。 童司韶掉过头看了下,刚平复的心境又起波澜。 裴意然似乎喝多了,眼眉饧涩,眼尾红红的,走过来时,脚步微跄了下。 童司韶伸手扶住他,微拧秀眉,“怎么喝那么多?” 裴意然看起来很难受,微微喘息着,抬手解开衬衫上方两粒扣子,露出一片冷白肤色。 被她扶住胳膊的时候,目光先是落在她纤纤手指上,眨了几下眼睛,继而抬起黑眸,眼神迷离,定定瞅着她。 第266章 我男人行不行,只有我才有资格发言 裴意然皮肤白,在黑色衬衫的反衬之下,更显冷白,带着冷淡的性感。 童司韶有些气急,“下次别喝这么多,万一喝出胃病看你怎么办。” “我开心,你管得着?”他扇着睫毛,火热地瞪着她,脸上带着意昧不明的恼意。 童司韶本来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推开他,“滚,那你去找管得着你的人去。” 裴意然扶着栏杆踉跄一步,抬起黑眸看着她,热情的瞳孔含着水光,可怜兮兮的像只挨骂的小狗。 “你就会凶我,对别人却那么温柔,不公平。”他抿了抿唇,继续用控诉的眼光盯着她。 那表情分明是闹脾气的爱人所具有的。 果然醉了。 一醉就开始撒娇。 以前会抱着她叫姐姐,让她哄哄他。 童司韶最吃他这一套,再生气也气不起来。 “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你不满意,那你去找对你温柔的人去。” 她又赶他走,他更觉得委屈,“我对你不好吗?你需要投资,我就给你投资,你没了借口纠缠顾海,又去纠缠那个姓李的。朝三暮四,讨厌。” 他口齿黏糊,童司韶没太听清,只抓了个重点,往前靠近一步,“那200亿是你主动投资的?” “难受。”裴意然顺势凑过来,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不断吸气。 她身上有一股幽幽的体香,好闻又不腻。 今晚太热闹了,大家拱在一块,什么味道都有,他浑身难受。 童司韶推了推他,“难受就去找南希.” 他反而张开双臂,将她搂紧了,气息越来越灼热,“不要,更难受。” 他难受了一整天,又喝了酒,此刻脑袋嗡嗡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只想抱紧眼前这个好闻到全身舒畅的东西。 他越抱紧她,越觉得舒服。 童司韶身体有些僵,挣扎起来,“放开,然子。” 不要! 他好不容易抓住她,好不容易脱离痛苦,他才不要放开她。 他下意识抬起脑袋,朝那个讨厌的声源堵过去。 被亲上一瞬间,那熟悉的柔软又炽热的触感,让童司韶有些发懵。 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然子,不行。” 童司韶的反抗反而遭到他更强烈的攻击。 仿佛深藏在他体内的一只野兽正破笼而出。 裴意然一手掐着童司韶的腰,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辗转着脑袋,撬开她的双唇。 童司韶所有的抗议都被他吞下嗓子眼。 她浑身颤抖,没办法拒绝这个她打算终其一生爱着的男人。 两人身上的温度都在升高,正纠缠不清时,相邻的阳台门被拉开了,有人大声笑着走了进来。 童司韶清醒过来,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往下滑动,找到气海俞穴,轻轻按了按。 裴意然身子一软,松开了童司韶。 童司韶拉着他的双手,让他扶住栏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帮你拿瓶水。” 裴意然伸手拉住她的衣袖,不让她走。 她哄他,“喝点水就不难受了,我很快回来。” 童司韶整理下衣服,拉开门,走进屋里。 凉风吹过,裴意然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清醒了几分。 他不愿意回顾刚才做了什么,他想这样做很久了。 很快,他做了另一件想做的事,低头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的某一个头像,发出一条信息。 那厢片刻之后,李翔荣收到一则信息,他找到南希说家有急事,急匆匆走了。 发完短信,裴意然往另一个方向走到尽头。隔壁阳台进来那两个人,一直说个不停,太吵了。 童司韶问了工作人员,在冰柜里找到一瓶裴意然平时喝的牌子的矿泉水,转身向阳台走去,走到门口,一眼看进去,没找到人,以为裴意然离开了阳台。 她一脚踩着门坎,正踌躇着。 隔壁阳台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夹杂在音乐声中朦朦胧胧的,童司韶原本没注意,然后就听到裴意然的名字。 那男人嗓子很尖,有点娘娘腔,在为顾海抱不平,“姓裴的凭什么坐c位,创投圈无人,让他捡了便宜就算了,现在欺负到我们金圈头上了。要不是海子哥拦着,我真忍不了。” 裴意然跨界玩得风生水起,挑战了金圈的特权。金圈里公子哥坐不住了。 他的女伴带点花痴地说道,“他长得挺帅的。” 今天她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裴少,真是帅得人神共愤,顾海在他面前,就给人低配版的感觉。 娘娘腔一听激起了虚荣心,“帅有什么用?他就是一个软蛋,那方面不行。” “不会是真的吧?” “你不知道……” 娘娘腔又说了几句侮辱性的话,正笑着猥琐的时候,就见童司韶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这两人知道坏事了,估计被她听见了。 但是转念一想,听见了又怎么样?难道她还能就着这个话题冲他们发火不成? 童司韶直接走到娘娘腔面前,冷然开口,“我家男人行不行,只有我才有资格发言,你有什么资格发言,难道你试过?” 娘娘腔没想到她这么直白,一时语塞,他的女伴连忙说道,“他开玩笑的,你别生气。” 童司韶不理会她,冲着娘娘腔鄙夷地说道,“你倒是想试来着,上次在赛车场的时候,就对我家男人搔首弄姿,可惜我家男人对爆菊不感兴趣。” 娘娘腔被揭穿心事,脸涨得像猪头。 童司韶继续冷笑,“我尊重同性恋,但我鄙视那些以恋爱为名,干尽渣男之事的人。” 娘娘腔是个同性恋,却在到处勾引女人。 他的女伴明显不知情,“你怎么污辱人?都说了,我们是在开玩笑。” 童司韶本来懒得理她,此刻不得不提醒她,“妹子,招子放亮些吧,免得被人骗去当同妻都不知道。你问问他,他敢回吗?” 女伴见童司韶说的这么笃定,转过头看向娘娘腔,“她在胡说八道,是吧,你不可能是同志。” 娘娘腔语焉不详地回道,“她在传谣,你怎么也信,我是不是,我当然……” 在童司韶连连冷笑的声音中,娘娘腔心虚了。 女伴的眼睛越睁越大,她想起,每次娘娘腔吻她以后, 不自然的表情。他并没强烈的生理反应。 “你……你真的是个同志?”她尖声问道。 “你冷静些,别信她的话,我……” “你在骗我当同妻?” “别说的那么难听,如果我们结婚了,你也不亏……” “……啊……”女伴尖叫一声,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挑上的如意郎君,原来是个骗子,受不了。 “混蛋!”她伸手狠狠甩了娘娘腔一个耳光后,掩面夺路而出。 童司韶连忙跟上去,在门外追上她,“妹子,你……” 那女孩转过头来,抽抽噎噎,却出其不意地说道 ,“虽然我应该感谢你,但我现在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我先走了。我没事,你别跟着我,我需要时间自我消化一下。” 现代女性大多清醒,她们谈恋爱,但并不恋爱脑。 消化痛苦的能力,也比较强。 再崩溃,也能通过事业以及其他方面的情感自愈。 客厅里,众人正准备转场,挨挨挤挤,呼朋唤友,谁也没注意到这边的小插曲。 童司韶发愣期间,娘娘腔的女伴就这样随人群走了。 朝南阳台里侧,一只点烟的手顿住很久。 被人维护的感觉,原来这么美好,浑身暖洋洋的,像踩在云端里。 童司韶说要给他拿水,让他等着,他就等着,哪怕被隔壁吵得很烦,也没挪窝。 还好没挪窝。 从小到大,不知多少人拿这件事暗地里嘲笑他,讽刺他,甚至恶毒地诅咒他。 他以为自己已经刀枪不入了。 然而当童司韶维护他的时候,他才感觉出自己的憋屈,没有男人不会介意的。 只是因为无法改变事实,才假装自己满不在乎。 娘娘腔见女伴走了,不敢去追她,垂头丧气走出阳台。 一抬眼,整张脸白了。 “裴少,我喝醉了,刚才……” 裴意然视若无睹,径直走了出去。 他眼里只有手里还拿着那瓶水的人,她正带点懊恼的神情默默往回走。 第267章 她有难言之瘾? 童司韶走回大厅,见到南希站在不远处交待张娜留在这里善后,她等在原地,准备与南希打个招呼,直接回家完事大吉。 南希转而看到她,丢开张娜走过来,热情地说道,“司韶,李二少有事先走了,你可以坐海子哥的车,他今晚带了司机。” 南希的教养让她不至于露出小人得志的表情,但也掩不住满面春风。 毕竟今晚当着众人的面,她赢麻了。 “不用了,我其实……”童司韶正想婉拒。 裴意然从后面走上来,问道,“你今天没为宾客安排车子?” 像这样的场合,主人一般会为贵宾安排车子,或为醉酒的客人安排代驾。 南希被问的有些脸红,辩解道,“有是有,只是没想到这么多人来……” 童司韶看他一眼,他酒醒了,表情清冷,仿佛刚才失态的人不是他。 裴意然朝童司韶伸过手去,“水给我。” 童司韶来不及松手,就被他抢了去。 “……” 裴意然拧开盖子喝了几口,莫名说道,“你也喝酒了,坐我的车去。” 南希的表情凝固住。 童司韶也不乐意,她心里犹如一团乱麻,需要时间整理思路。 “我还是不去了,我今晚……”她努力寻找托辞。 裴意然看得分明,不容分说,“我有话问你。” 说完,自顾自迈开大长腿走了。 童司韶瞪着他的背影,恨不得瞪出一个窟窿,神气什么,欺负我下班后没司机? 脚步却很不争气地跟了上去。 南希也连忙跟上去,“然子,等我一下。” 南希走到裴意然身边,牵着他的衣袖,朝他微微笑了一下,用唇型说道,“裴意然爱南希。” 裴意然眯了眯眼,视线里,周遭的一切变得虚化了。 无论是南希,还是童司韶,都变成淡淡的影子。 童司韶冷眼瞅着,突然开口,“电梯到了,该走了。” 裴意然揉了揉额角,仿佛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客人走光了,只剩他们仨。 三人前后进了电梯,空间显得有些仄逼。 溜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裴意然,童司韶心想,各怀鬼胎的只是两人,她与南希。 南希惟恐童司韶注意到什么隐情,主动攀谈,“如今我们是邻居了,以后你有事可以直接过来找我。” 童司韶看她一眼,没接茬。 南希像熟人一样亲昵地笑道,“放心,就凭我们之间的关系,帮你打个八折。” 裴意然眼光挪过来,看了童司韶一眼,又挪走了,“什么八折?” 南希笑着说道,“这是我与司韶之间的秘密。” 她故意含糊其辞,其实就是打算越描越黑。 南希说会给童司韶打八折,等于在裴意然面前暴露童司韶有心理隐疾的隐情。 还好电梯很快抵达地下停车场。 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flyd开了过来,玲姐打开主驾的门走了出来。 裴意然自行打开副驾车门坐了进去,玲姐帮两位美女打开后排车门。 童司韶和南希各自上了车,南希还想尽地主之谊,继续找些话题聊聊。 裴意然却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唯一的动作,就是时不时举起瓶子喝一口水。 于是南希也住了口,车厢里弥漫着诡异的沉默,一路开到目的地。 这圈里人的果然爱热闹,包了间迪吧玩,一进门,魔幻的灯光,热辣的音乐,把人震得站不住脚。 南希还没有走到卡座,一堆人围过来,拉她去舞池。 南希扯了扯裴意然衣袖,“然子,走吧,一起跳舞去。” 裴意然不为所动,“你先去,我有点事要处理。” 那群人起哄,“这是公然秀恩爱,这么黏乎,分开几分钟都不乐意。” 南希笑着被一部分人簇拥走了。 莉莉站在西侧卡座旁朝童司韶招手,童司韶正要走过去,裴意然回头说道,“跟我来。” 童司韶只能用手势示意莉莉有事,然后随裴意然穿过连廊,进入会所右侧一间高级包间。 裴意然径直坐到长沙发上,看了服务生一眼,服务生退了出去。 童司韶在他对面坐下,仔细一看,发现灯影下的他苍白俊美,难掩满脸的倦色。 自从顾凤斓走了以后,他似乎没有一天睡得好的,每次见他,眼下都印着一圈淡淡的黑青色。 童司韶起身,走到小吧台旁,从冰箱里拿出两盒牛奶,装杯热了一下,端到茶几上。 一杯推给他,一杯放在自己面前。 牛奶冒着热气,白色的氤氲飘到她的唇边,和她的鼻息融为一体。两只眼睛像星宿,柔和又明亮。 裴意然凝神盯着她,不明白,这些拍马屁奉承的行为,让她做起来却显得那么日常化,她在哪里,哪里就像一个家。 童司韶端起一杯牛奶,“先喝点牛奶吧。” 裴意然垂眸,“我不喝牛奶。”味道怪怪的。 童司韶看了看桌面,没找到他喜欢吃的那种小饼干,说道,“别挑嘴,喝点晚上会好睡些。” 他仍是一动不动 童司韶不理他,拿起杯子,喝了几口牛奶,顿时觉得胃部舒服多了。 那种宴席,大家忙得应酬喝酒,很难填饱肚子。 喝了温热的东西,她不由地舔了舔嘴唇。 裴意然的视线安静地落在她的唇瓣上,酒酣情热时强吻她的画面,一下子冲上脑海。 那种柔软润泽的触感,那美好到不可思议的感觉,让他心生旖旎。 心跳快得不可思议,耳尖都热了。 他渴望继续刚才未尽之事。 但那是一个错误。 裴意然爱南希。 奇怪的是,当他这样提醒自己的时候,心里却更加的难过。 裴意然抓起牛奶杯子,像喝啤酒一样一饮而尽,脱口而出,“我刚才喝醉了。” 童司韶心脏一沉,他把她特地叫过来,就是为了向她解释。 他怕她拿这件事纠缠他,更怕他的南希知道后伤心。 她微微笑着,加强语气,“不要紧,我就当被狗咬了。” 裴意然抬起眼帘,眼底藏着一丝不悦,没有人喜欢别人把自己吻的形容成狗舔。 “还有南希她……” “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你的南希不会知道。”童司韶毫无负担向他保证,时机确实不太对。 不知怎么,得到她的保证后,裴意然心里反而觉得更不痛快了。你的南希这几个字落在他的耳朵里,变得有些刺耳。 他是喜欢南希的,但并没有觉南希属于他。 他对南希没有占有欲。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相敬如宾。 南希也说,他们才是真正的爱情。 真正的爱情不会想百分百占有对方,而是彼此欣赏,互相尊重,携手并肩共创未来。 别人欣赏南希,他反而觉得欣慰。 比如弗奇医生,或顾海。 他们与南希走得很近,并从他们的眼中看到对南希的欣赏,他并不介意。 但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到童司韶身上,就觉得无法忍受。 他讨厌顾海以拉投资的名义纠缠童司韶,所以他找了林郡长,让自己的投资师出有名。 谁知走了个顾海,又来个李翔荣。 看到李翔荣与童司韶靠得那么近,他要发疯,想杀人。 太不正常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裴意然想定后,放下杯子,露出坚忍的表情。 他头也不抬,语气疏淡,“南希帮你进行过心理咨询?” 童司韶从他刚才瞥过来的一眼中,就知道他肯定好奇。 “准确地说,是她实习时所在的诊所里的医生帮我进行过心理咨询。” 那次被电动车连环爆炸冲击波伤了脑部,在医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裴意然请了心理医生为她治疗,南希是团队里的一个,那时她只是个实习生,跟来学习经验。 但那段时间的记忆全被洗去了,裴意然忘了,是他帮童司韶请的医生。 裴意然的胸口仿佛堵着一口气,最近他经常这样,总是一阵一阵的难过,觉得自己失去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惶惑不安,孤枕难眠。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因为丧母之故,他自己也这样告诉自己。 可午夜梦回,巨大的空虚笼罩着他。 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打电话咨询过弗奇医生,弗奇医生让他再观察一段时间。 不要轻易做结论。 也许知道了童司韶的隐疾,有助于削弱她对他的吸引力。 裴意然深深吸了口气,加重语气,“你有什么心理疾病?什么时候发生的?跟我结婚以后才发生的吗?” 童司韶用手摸摸脸颊,一脸遐思,“我吗?我有性爱上瘾症,两年了。” 第268章 我们生命大和谐过? 童司韶一本正经述说病情,裴意然猛地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 他若无其事拿纸巾抹唇角的时候,向她投来幽幽一眼。 大抵在怨她夸大其辞,语不惊人死不休。 本来凝滞的气氛松弛下来。 童司韶眼神无辜,非常辛酸地说道,“我的信用度有这么低?实话实说都没人敢信?” 裴意然饱满深意看着她,“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你多次掩耳盗铃的后遗症。” 童司韶指了指他搁在桌上的手机,大大方方说道,“作为病患,我允许你向南希求证。如果事情证明我没说谎,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裴意然抬眉,“什么条件?” 童司韶想了想,“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告诉你。” 裴意然冷嗤,“我是张无忌吗,这么容易上当?” 他忘了他们之间的情义,却还记得她给他读过的故事。 武侠小说从不在裴意然消遣读物的范畴,他最喜欢的是科幻杂志,其次是科幻小说。 童司韶为了让他明白武侠小说的博大精深,两人一块窝沙发闲聊的时候,经常给他阅读一段武侠里的精彩章节,不然他连张无忌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童司韶大度地说道,“那你先求证,同不同意凭你的良心。” 裴意然踌躇,他心里好奇的很,但他良好的教养让他无法当着她的面干出这样的事情。 他抿了抿唇,漫不经心似地说道,“这也不算什么事儿,经过两年,你治好了吧?” 童司韶“唉”了一声后,默不作声,看表情,仿佛愁绪满面。 裴意然试探,“还没有治愈?” 童司韶更加愁眉苦脸,垂头看着手指,一脸不想深谈的模样。 裴意然胸口莫名发堵,“我认识几个心理医生,可以介绍你认识。” 童司韶叹了口气,“医生说了,何以解忧,唯有小鲜肉。要不你把你圈里的小鲜肉介绍给我认识,我的病说不定就好了。” 裴意然脸冷了下来,“童司韶。” “噢。” “你能不能要点脸?”他诚恳发问。 “我要脸,更想要小鲜肉。”她诚实回答。 裴意然咬紧后槽牙,她的眼睛带着戏谑,应该是在逗他。 然而他还是觉得百挠抓心。 如果她真的需要一个小鲜肉作“病引”,他也可以…… 他的脸微微发热,觉得自己的想法太龌龊了。 但……他手心发热,热意漫延至面颊,背部沁出薄汗。 童司韶抬着眼帘看他,小脸红红的,唇角弯出一丝甜意。 让他觉得自己像只大灰狼。 算了,这件事查清楚再说。 裴意然抿了抿唇,力持镇定,“为什么帮我?” 童司韶困惑地侧了侧头,他黑黑的瞳仁深不见底,仿佛要把人吸进去。 她回味过来,他指的是刚才怨怼娘娘腔那件事,“看那个娘娘腔不顺眼,就想怼他。” 裴意然轻蹙眉头,显然不满意她的答案,“就这样?” “嗯哼。”童司韶推过另一瓶矿泉水,“喝完牛奶,也要喝水。” 他水喝少了,就会内烧,体质太娇贵了。 裴意然盯着矿泉水看了片刻,“我散失了一部分记忆,有些事不记得了。” 童司韶预感到他想要说的话,隐隐觉得不安。 裴意然抬头,“我们真的在一起过?” 童司韶快速掂量了下,疑惑地,“什么?” 裴意然抿了抿唇,“我的意思是,我们曾经生命大和谐过?” 尽管竭力抗拒,但他否认不了,当他拥抱她的时候,感觉到她体内源源不断传来的甜蜜和愉快。 这种感觉滞留不去。 童司韶狡黠地看着他,“你自己有没有做过,你不知道?” 裴意然咬着下唇,他的脑海时不时会闪过一些片段,但他不知道那些是他想象的,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请人调查的结果,也是莫衷一是,他家的安保系统那么好,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事,连他自己都查不出来。 他凭本事守住了自己的秘密,现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破处了没有。 他欲说还休,童司韶恍然大悟,“不会吧,你跟南希……所以你不知道你自己……”行不行? 谈话有了间隙。 “闭嘴!”裴意然力持镇定,咬牙说道,“再胡说八道,我就撤了合作。” 他的眼底肉眼可见的羞愤难堪,是他少年感十足的长黑羽睫也掩饰不了的。 童司韶与他朝夕相处过多时,对他的一颦一笑都了如指掌,明白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跟南希并没有在一起。 童司韶开心地弯起了眼眉,她还以为南希住进裴宅,他们早在一起了。 孤枕难眠的时候,她不由地怨恨起命运。 为什么惊艳了她岁月的人,不能陪她度过余生。 如此甚好,裴意然还是她初见时的那个完整干净的少年。 她是孤单着的,他也是孤单着的,很公平。 她就是一个善妒的女子,见不得裴意然抱着别人幸福快乐。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难怪南希那么恨我。” 裴意然想到南希今天对她的诘难,微张着双唇。 他似乎想替南希向她道歉,他瞧了她一会儿,话到唇边,硬是说不出口。 他觉得如果那样说的话,会破坏他们之间的气氛,会显得他们很生分。 他不想破坏他今晚的气氛,她笑起来可真好看。 明眸如水,巧笑嫣然,灯影下,带着朦朦胧胧的温馨。 论长相身材,南希似乎更胜一筹,童司韶不够大气,就是一对眼睛太有神了。 谈话中断了。 这一刻,他们心境虽然不同,却也无人想打破这种古怪的,但又略带着甜蜜的氛围。 直到电话响起,南希甜美的声音在话筒里响了起来,“然子,你跟司韶聊完了没有?我喝得有点多。” 裴意然垂眸,竟不敢直视童司韶。 有什么东西不断吸引他向童司韶靠拢,但又有什么东西不断阻挠着他。 童司韶了然,她知道不能逼他太过,否则适得其反。 她起身走出去。 莉莉一见她出来,连忙跑过来,“裴少跟你说了什么?咦,你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有吗?”童司韶摸了摸发热的脸颊,她今晚是喝了几杯酒,但应该没那么醉吧。 “当然,你看,笑意都漫延到耳边了。”莉莉一眼看穿她,替她高兴,“裴少亲你了还是说了什么?你一脸事后的表情。” “……没有……你乱猜什么”童司韶期期艾艾,她很久没有这么开过了,“走,莉莉,陪我跳舞去。” 今晚她要放飞自我,做一个快乐的人。 莉莉见童司韶不想多说,也不敢多问,转身暗暗向明皓做了个手势,ok。 童司韶脱下风衣,与莉莉的外套放在一处,穿着白色针织衫裙走下舞池。 别看她这一身打扮简约朴素,但修身版的款式,贴身的面料,却相当考验身材。 她的身材恰恰又是传说中穿衣显瘦,脱衣有瘦的那种,这身打扮将她诱人的身材 很好地展现出来。 灯光闪烁中,童司韶像一个精灵似的舞动着,裙摆起伏如微波荡漾,露出一小截白皙大腿。 男人都是感官动物,目光不免停在了她的身上。 像这样的场所从不乏高素质美女,童丽颖也好,南希也好,都是各自风格里的楚翘。 否则都走不到裴意然身边。 童司韶胜在气质独特,总让人感觉会原地飞升而去。 裴意然走出来就看到这一幕,眷恋和爱慕的眼神从她的身体移到她的面孔上。 他痴痴地看着,像掉进一个美丽世界,脚下踩着云彩,眼里只有她。 顾海坐在前排卡座,也将童司韶的优美曲线尽收眼底,他那双算计的目光不免火热起来。 坐在左侧林斌,也不无艳羡地说道,“原以为裴少眼瞎,像lisa那样性感大美女不要,非要挑个歪瓜裂枣的,没想到,人家是媚在骨子里,深藏不露。” 由于性格使然,童司韶穿衣风格偏宽松休闲,裴意然占有欲又极强,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恨不得把她藏在家里,就算出场社交场合,对私人制定也有尺寸要求,将她护得死死的。 今天之前,没人相信童司韶身材这么火辣。 林斌蠢蠢欲动,“你不去,我去了。” 顾海笑骂,“这么急不可待?” 林斌表情猥琐,“关键,她被裴少睡过,大家都想尝尝裴少睡过的女人是什么滋味,你不也一样?” 顾海心想,我跟你怎么一样?他觉得自己是风流,而林斌则是下流。 林斌说道,“要不让你先检测一下?等你检测过了,我再来验收。” 林斌不服别人,对顾海倒是服气的,知道他根红苗正,论资排辈,林郡长也要尊称他一声顾公子。 林郡长曾经是顾海爷爷的故吏门生。 裴家下堂妇不好碰,但如果已经被别人玩过了,就没这份顾忌了。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人站在不远处,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两楚,脸上掠过一层又一层的阴影。 第269章 他给情敌塞了个联姻对象? 裴意然攥着酒杯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酒杯很快承受不住压力,杯壁裂出一道豁口,划破手指,血丝渗了出来。 第二次了,这是第二次了。 这些人不知好歹,也不想想,他的东西就算不要了,也轮不到这些人来糟蹋。 他将酒杯往路过的侍者托盘里一丢,迈开大长腿,往舞池方向走去。 有人更快,挡在他的前方。 “然子,你不要去。” 裴意然满脑子都是童司韶,正想推开南希。 南希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不断重复,“裴意然,你的爱人是南希。” “裴意然,你的爱人是南希。” “裴意然,你的爱人是南希。” 裴意然就像听到什么咒语一样,脑海里突然感到一阵刺痛。 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垂眸看到一张泪脸,眼眸湿湿的,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南希,他爱的人是南希。 “你的手受伤了,我找人替你包扎。”南希低声说着,眼泪一滴滴落下来。 “这点小伤没事。”裴意然还有些恍惚,又抬眉看向那双泪眸。 每次南希含泪看他,他就不免心悸。有这样眼眸的人内心一定温柔,他不愿意辜负。 他一定是疯了,才对童司韶念念不忘。 裴意然自己随便处理了下伤口,用力往外挤了点血,拿消毒湿纸巾擦干净了。 南希低头看着伤口,眼底的伤心藏不住,“你是不是又被她迷惑了?” 裴意然蹙眉,“谈不上,我说了,我只是想找回失去的记忆。” 南希不依不饶,“把房子买在这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你知道她住在这里?” 裴意然双眼朝前凝视,一曲终毕,童司韶随人群走出舞池,走入通往大门的过道,一错眼,白色的人影不知所踪。 他抿了抿唇,“我不知道她住在这里,这纯属巧合。房子是我们一起挑着,你没必要怀疑这一点。” 选址的时候南希也在,他觉得这里的环境适合开心理咨询室,南希自己同意的。 南希知道裴意然是无意的,但可怕就可怕在这种无意识。 为什么这个地址会被列入选项,为什么他恰恰会最喜欢这个地方? 她一向自视颇高,冷眼旁观看着童丽颖败下去,她以为那是因为童丽颖不够聪明,她相信易地而处,她不会输给一个区区童司韶。 南希轻声说道,“你想知道当初为什么会上她的当,我可以帮你。但你也要信任我,然子,你要把心给我,我才是你的爱人。 “现在,要我帮你吗?”她又抬起泪眸,水汪汪看着他。 裴意然觉得气闷,脑海里一片迷迷蒙蒙,仿佛身陷沼泽地里,需要别人拉上一把。 片刻之后,他轻颦眉峰,点了点头。 两天后,童司韶又提到林郡长的电话,他在电话里为难地告诉她,保障房项目资金有限,除了童氏,本地还有其他开发商也面临同样的问题,都眼巴巴的指望zf兜底呢,僧多粥少,他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找裴意然商量希望在这个项目上不要卡得那么紧。 “可裴先生似乎并不满意我的建议,你能不能与裴先生商量一下,先完成保交楼,其他的再商量。”林郡长说言辞恳切的说道。 其实zf未必不能全吞下去,只是全由zf兜底了,就怕那些开发商以后会更加肆无忌惮,反正中饱私囊后,zf都会买单,那还了得。 童司韶明白这个理,连忙承应道,“不该由你们全部买单,我会找他商量的。” 收线后,她立刻给裴意然拔去电话,第一次嘟了两声后被挂断。 她以为他正在忙,也没介意,待到快下班时,她又向裴意然挂了个电话,这次有进步,嘟一声后被挂断了。 童司韶有些疑惑,点开他的微信头像,发了一条留言,先告诉他自己也收到林郡长的提议,希望能与他面谈。 等了一个晚上,也没有收到裴意然的回复。 童司韶知道麻烦来了,他这是拒绝交流的意思。 她想了想,给吴特助打了个电话,也不拐弯抹角,请他安排,让她与裴意然见上一面。 吴特助为难地告诉童司韶,“这几天裴董行程很紧,他交待过我们,最近几天没事不要打扰他,他不想见任何人。” 在裴意然住院期间,童司韶与吴特助打过一段交道。 那时吴特助每天都到医院报到,拿来一堆文件给裴意然签字。 有一次童司韶缺一个牌友,把他抓来当壮丁围长城。 两人也算有点交情。 因而童司韶见他言辞闪烁,径直问道,“是不想见任何人,还是单单不想见我?” 电话那头的吴特助暗自叫苦,裴董与他太太之间的事,总是反反复复,一会儿一个走向,让夹在中间的他无所适从。 这两天不知为何,裴意然低气压上身,整天加班,让他这个下属也疲于奔命。 今天他正在汇报工作的时候,裴意然的手机铃声响了,看清来电后,裴意然洒脱地直接一划,挂断了。 还冷着脸特地吩咐,“这几天无论谁来,都不用通报。” 看样子,裴董与他夫人的小船说翻又翻了。 吴特助表示,打工仔的钱真不好赚,他只能客客气气,“裴董真的很忙,今天中午连午饭都没有时间吃,我们做属下的看着都心疼……” 童司韶知道从他嘴里掏不出什么话,也不再为难他,客套两句挂断了。 回到寓所的时候,童司韶特地回头看了一眼对面大门,情况与前几天如出一辙,都是铁将军把门。 这南希,庆祝开业的晚会都开过了,还不开门营业。 天天只管晒朋友圈,不知在搞什么名堂。 一连几天联系不上裴意然,林郡长又在背后催得紧,童司韶不免焦躁起来。 莉莉从明皓那边也打听不出什么,忍不住替她抱怨,“这几天连皓子都联系不上裴少,他也着急得很,唯恐裴少被那个女人洗脑。” 童司韶心里明白,这不过是明皓的推辞之语,他不可能联系不上裴意然。 莉莉见她着急,这天下班,找了个由头请她吃饭,陪她散散心。 童司韶拗不过她的好意,遂应允了。 两人走进巴贝拉预定餐桌旁,意外看到不远处坐着一位熟人。 李翔荣与一个女孩面对面坐着,两人谈话的模样不像商务会餐,反而更像一场相亲宴。 待餐食上桌的时候,莉莉悄声说道,“没想到他们真的在交往。亏我还以为那个李二少真心喜欢你,原来男人真心靠不住。前一天刚对你献殷勤,后一天就打算与别人联姻了。” 童司韶阻止道,“别开这种玩笑,我跟他还有合作,以后见面尴尬。” 奈何堵不住莉莉八卦嘴,她告诉童司韶,坐在李翔荣对面的女孩,是南希的堂妹,传说李南两家打算联姻,是南家主动抛出橄榄枝,李家求之不得。 听说那个女孩是南希堂妹,童司韶不免起了好奇心。 她刚才没看清那个女孩,现在背对着她坐着,也不好意思回头。 莉莉给她介绍,“虽说是堂妹,但她随母亲,长相一般,比南希差远了,我感觉李二少亏了。” 童司韶忍不住应道,李翔荣长得也一般吧。 莉莉说道,“他虽然长得比裴少和明皓差点,但也算是帅哥。” 童司韶没感觉,莉莉说她的胃口被裴少撑坏了,被裴少惊艳过,其他人就差点意思了。 她居然念了一句诗,“除去巫山不是云。” “……” 童司韶喝多了饮料,起身去了洗手间。 出来时,看到李翔荣站在门外的过道旁。一扇窗户前。 她觉得男人挺奇怪的,为什么爱在洗手间门外堵人呢。 以前裴意然也是,一言不合,就在洗手间外堵她。 李翔荣回身打招呼,“我还以为看花了眼,你这个小气鬼也肯自掏腰包消费牛排?” 这家店的牛排价格不菲,童司韶又是个精打细算的,在她的消费观里,与其花钱吃牛排,不如吃自助餐。 所以除了商务会餐,她一般只吃自助餐。 这次若不是莉莉提前预定,她压根不想来。 童司韶针锋相对地问道,“你找我,就为了说这句废话?” 李翔荣问道,“你早就看见我了,也不过来打声招呼,这是跟我生分了?” 童司韶笑道,“不想打扰你跟美女约会。” 不提还好,一提李翔荣恨得牙痒痒的,“这还得多亏你家那位,凭白给我塞了个联姻对象。” 第270章 他给情敌塞了个联姻对像2 童司韶暗奇,这李翔荣商业联姻,与裴意然有什么关系。裴意然的手还能伸的这么长? 李翔荣目光诡异地看着她,“就因为这段时间我跟你走近了些,姓裴的就耍阴招,挑唆我爸,让我与南希妹妹联姻。” 童司韶更疑惑,裴意然应该不是这么意气用事的人吧。 即使对方是南希妹妹,搓和这场联姻对裴氏也没什么好处。 不是她抬高裴意然看轻李翔荣,实在是,李家难以望其项背。 裴意然如今炙手可热,裴氏和flyd在业内的地位也都如日中天,与南家联姻都算是扶贫,搓和南家与条件更逊一等的李家联姻,图得是什么?又多一门需要扶持的对门亲戚吗? 他不可能干这等傻事吧。 尽管裴意然表面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唯利是图的奸商,但是童司韶知道,那只是他的表象,作为两大公司的掌权人,他的讲究实际与野心不相上下。 相处那么久,在公事方面,她很少见他意气用事的时候。 童司韶顺口应道,“不可能吧。李南两家不是要合作一个项目?你爸让你联姻,算是恰逢其时,与然子无关吧。” 反正圈子里的人都明白,玩归玩,联姻才是他们最后归宿。 李翔荣有冤无处诉,“你怎么就那么信任那小子?那小子心眼多得很,故意拉林郡长下水,向你投资,为了就是落顾海的面子,现在又开始整我。他啊,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一边与南希谈婚说嫁,一边吊着你,看着高冷,早烂了。” 童司韶立刻拉下脸来,“三哥,你要再说这样的话,以后我们见了面,也当不认识。” 她容不得别人在她面前贬低裴意然。 李翔荣见她露出愠怒的表情,知道她生气了,心里微微刺痛。 她是真爱那小子,明知机会渺茫,仍一心一意向着他。 他自己也是犯贱,一开始只觉得她是个麻烦,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却后悔不及。 其实是他们俩认识的时候,契机不对,李翔荣也是个缺爱的人,童司韶慢热,两人相识的时候,都处于逆境期,谁都没有心情谈恋爱。 那时的李翔荣一心想出人头地,获得父亲的赏识,回归李氏。 而童司韶则希望改变自己的命运,回到自己的世界。 这样的两人自然无法交集,如果童司韶与裴意然只是单纯的商业联姻,李翔荣或许也不会被她吸引。 但看到恋爱中的童司韶那么维护裴意然,愿意与他岁岁年年。 李翔荣才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他总是忍不住幻想,如果当初是他先追求了童司韶,结果会怎样? 他这一生没被人坚定地选择过,他也希望能被人坚定地选择一回。 他告诉自己,如果他小心谋划,也许还有机会。 李翔荣叹了口气,“好吧,你别生气,这种话以后三哥都不说了。但是,那小……子,真的坑了我一道,我实在不甘心。” 南家搞了一个项目,找上裴意然,希望与他合作,裴意然提了一个条件,如果李南两家联姻,可以考虑三家合作。 南家看在他的面上,愿意给李家机会,李家听说天上掉馅饼,当然求之不得。 李家大少结婚十年了,联姻的任务自然落到李翔荣身上。 “……”童司韶不知全貌,不予置评,她弱弱重复,“也许是个误会。” 李翔荣知道自己用错方法,太沉不住气,便笑道,“我只是担心你,因为有些人被催眠之后,会做出与平常截然不同的举动,被理性教养束缚住的东西,变得无法自控了。你要多留心,毕竟,他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 童司韶表情凝重了,李翔荣这几句话戳中了她的心思,裴意然最近的行为确实有些失常。 他以前对认定的事,说一不二,不会举棋不定,反反复复。 现在说变就变,任性得像个小孩。 就拿这次投资的事儿来说,作为一个商人,他的表现显得轻率了些,对她的态度也反复无常。 难道洗去部分记忆会对他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童司韶不禁绞着双手,带点侥幸地说道,“也许这段只是过渡期,过段时间就好了。” 李翔荣声音透着冷酷的理性,“也有可能正好相反,你应该清楚,你是他的刺激源。靠近你,会让他失控。” 童司韶脸色暗了下来,她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只是她总抱着侥幸的想法,觉得事情还有转机。 他是裴意然,那个智商极高的裴意然,他不是普通人,普通规则对他起不了那么大的作用。 她没再纠缠这个话题,李翔荣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两人默契地一起往外走去。 李翔荣路过童司韶那一桌的时候,顺便向莉莉打招呼,“这次是你请客吧,你上司可没那么大方。” 莉莉哎地一声,一脸被他说中的表情。 “她太小气了。”李翔荣故意补了一句。 莉莉表面不敢附和,心里直赞。 她其实对童司韶的消费观很不以为然,喜欢自己做菜不说,连剩菜剩饭都要留着隔天带到公司,衣服过了两季还舍不得丢,出门要么快餐,要么自助餐,她的消费观念完全配不上她的身份。 今天若不是她强拉她过来,她肯定不来。 莉莉认为,做女人就该对自己好一些,男人给不了自己的,自己要舍得给自己。 没有生活质量,谈什么女性地位? 女性地位的提高,也是为了可以提高生活质量。 童司韶却振振有词,你们都被米国佬带跑了,他们就会忽悠我们,全球最大负债国好意思教育我们? 她觉得一个人的生活质量能够使她产生幸福感,就足够了。 而对比出来的高质量生活不一定会让人幸福,说不定还会让人失落。 莉莉觉得她在强词夺理,却又说服不了她,只能打个哈哈过去。 许多年以后,当莉莉回想这段友情时,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童司韶向她说出这段话时的表情。 偏着头,托着腮,若有所思看向窗外,阳光从树影间投了进来,在她眼底闪耀。 不悲不喜,只是神往。 莉莉突然理解了,裴少为何非她不可。 现在莉莉只觉得,有时与童司韶争论,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她回过神,听到李翔荣在建议,“要不要拼个桌,我来买单。” 莉莉当然举双手赞成,她向童司韶投去眼巴巴的小眼神。 童司韶不理会她,转过身子,顺势一瞥,“得了,不打扰你跟美女的约会了。” 正好那位女孩也从椅凳上回头望过去,与她的视线撞到一块,童司韶连忙微笑致意,后者却冷着脸把头转了回去。 “……”童司韶快速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你快回去吧,别让人家女孩等太久。” 李翔荣再次申明,声音低低地,“我真的不喜欢她。” 童司韶看到,莉莉眼底的八卦之火已熊熊燃起来。 她头疼地,“嘿,三哥,你喝醉了,快回去吧。” “告诉姓裴的,别欺人太甚。”李翔荣丢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第二天下班后,童司韶开车去了君临森域。 “童总,我送你上去吧,你那背包看起来挺沉的。”许叔说道。 刚才上车的时候就看到了,童司韶带了个大背包,沉甸甸的,像是要出去旅游似的。 “不用,我自己可以。” 童司韶背起背包,往电梯间方向走去。 决定前来,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是没想到,电梯是她的第一个拦路虎。 毕竟,之前裴意然也没有对顶着她的面孔的童丽颖进行门禁管理。 童司韶像往常一样,走到电梯门前,向眼熟的安保打了个招呼,“天冷了,你们都换制服了。” 安保尴尬又不失礼貌地鼓起腮帮子,露出笑意的意思。 童司韶见他没有要帮忙开电梯门的意思,便伸手摁下开门键,走了进去。 “密码不匹配,请重新输入!”嵌在右上方的电子屏闪过一行字,并伴有刺耳的告知声。 第271章 让她找小鲜肉去 童司韶又输了一次密码,仍然显示不对。 她想起顾凤斓出殡那天,尽管裴意然将她列入拒绝名单,却忘了让人清除系统里她的指纹,让她得以顺利进入裴宅。 这一回,却没那么幸运。 安保一直小心翼翼看着她,见她脸上失了色,赶紧彬彬有礼建议,“童小姐不如让他们下来接一下吧。” 童司韶掏出手机时踌躇了下,之后还是划扒开一个名为“幕后嘉宾”的微信小群。 “ 童鞋们,我来了,就在你们的楼下,谁来接我一下?” 幕后嘉宾群是裴家安保人员的工作群之一,当初出事的时候,杨续武将她和明皓都拉进这个小群方便联系,当然属于更机密的事,谁都知道不能用微信联系。 消息一跳出来,在线的人炸锅了,大家都念着童司韶的好处,又不敢公然违背上面的指示,全在私戳刘哥。 刘哥也是请示都来不及。 裴意然在三秒钟以后看到截图,彼时他正与南希坐在西餐厅里用餐,手机搁在桌面上,屏幕亮起来时,南希瞥了一眼。 裴意然放下刀叉,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又把手机放回去。 他低头继续切着牛排,半晌之后开口,“你确定这个方法管用?” 南希抬头看他,“她比我们想象的有本事,不用这个方法,她不会说真话的。” 裴意然似有若无嗯了一声,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南希问道,“心软了?” 裴意然看她一眼,“有什么好心软的。” 他拿过手机回了一句,又放下了。 两分钟后,刘哥乘电梯下楼,他想到即将要面对的问题,觉得头疼。 见了童司韶,他局促地叫了声,“少奶奶。” 他们好久没见了,童司韶看到刘哥挺开心的。 这种开心,就像碰到一位见证过你幸福时光的人。 童司韶曾在顶楼的大平层里,度过了生平最幸福的时光,如今重游旧地,见到从前生活圈里的人,心里难免兴奋。 她坦率地说道,“别叫我少奶奶了,我怎么听着像在寒碜我,以后就叫我童姐吧。反正让你们直接叫名字,你们也叫不出口。” 刘哥讪讪地,“你是来找少爷的吧,但少爷最近都住在裴宅,没回这里。” 他直接把锅甩给他爹,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童司韶不为所动,“少骗我,我刚刚才给你爹打过电话,他说你家少家最近没回裴宅,都住这里。”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拿出手机,划拉开屏幕,让刘哥看到那通已拨通的电话记录。记录显示,5分钟前刚结束通话。 “你们爷俩要不要通个电话,当面对个质,或串供一下?”她好心建议。 刘哥用手抚了抚额头,心想,我爹比我狠,直接给我扣锅。 他心里抱怨,却面不改色,“那裴少可能住到其他的别墅去了,我爹他也不知道。这下麻烦了,要不,我去帮您打听打听,有消息了再通知您。” 童司韶笑道,“那多麻烦,你让我上去看看,我就看一眼,他果真不在,我也死心了。”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刘哥没办法,只好刷了门禁卡。 到了顶楼,童司韶走到门禁电子屏前,侧首看着刘哥,“打开。” 刘哥以手抚额,“童姐,您就别为难我了。” 一改口又后悔了,他这个人不够坚定。 “好,我不为难你。” 童司韶卸下背上的旅游包,在刘哥惊愕的目光中,拿出一个充气帐篷包装袋,打开,平铺在门前的空地上。 “来,帮我扶着这一端,接上电动泵。” 几分钟后,一顶蓝白相间的帐篷已经架设完毕。 看到自己的杰作,童司韶颇为志得意满,掉过头对刘哥说道,“怎么样,这帐篷质量还可以吧,店家推荐说的,说是行军款,门窗都有。” 一副打持久战的模样。 刘哥目瞪口呆,半晌才说道,“少奶奶,你怎么能这样耍我?” 说好只看一眼的。 童司韶噢了一声,“我以为你知道我那是句客套话。就像你叫我少奶奶一样是客套话。” 刘哥安静如鸡。 童司韶低头,从背包拿出两块汉堡,一块递给刘哥,“汉堡王最近在搞活动,买一赠一,你这一块是免费的,当作赔礼啦。” 刘哥盯着汉堡,一脸没脸看的表情。 童司韶倒是坦然,“这汉堡虽是赠品,质量不差,要不,我给你换一块?” 刘哥木呆呆转身,僵硬着身子,进了电梯。 很快,裴意然的手机又收到微信提示音。 他没理会,倒是南希挺好奇的,“她又给你留言了?” 裴意然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不自觉弯了弯唇角。 童司韶一手插在细窕窕的身腰上,大模大样立在帐篷旁。 “怎么啦?”南希不明所以。 裴意然敛了表情,点开照片,伸过去让南希自己看。 南希露出惊讶且不以为然的表情,“她这是跟你杠上了?但这个主意真傻缺,万一你一直不回去,她还能一直住下去?” 裴意然当然知道南希说的对,这样做的人肯定脑子进水了。 但他心里莫名觉得不舒服,有种骂他的感觉。 南希又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裴意然说道,“当然把她赶出去,我那里又不是什么野营地。” 他话是这么说,却也不是很急的样子,放下手机后,又去切西冷牛排。 刚要下刀,突然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带骨的牛排有什么好吃的,厚切最好,一块顶西冷两块。 裴意然微微一惊,抬头看向南希。 南希还以为他想听她的建议,微笑道, “不必急得赶她,你也不回去,看看她能撑几天。” 裴意然眉头皱了起来。 不是她,那就是又出现了幻觉。 那道声音很熟悉,他的心漏跳了一下。 南希还在那里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把这件事当成试验,对后续研究她的心理有帮助。” 裴意然快速把幻觉甩开,沉吟片刻,不期然想起童司韶提到小鲜肉可以治病的表情,眸色深了深。 她这个人口无遮拦,行事无度,应该受得教训。 遂拿起手机,心里想着别的事,顺手打出几个字,“让她找小鲜肉去。” 打完,自己也有些发愣,撒回,又觉得没面子,只能权当不介意。 那厢童司韶呢,是在边啃着汉堡,边刷朋友圈的时候,发现手里的汉堡不香了。 南希又双叕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红酒牛排,情人对座,气氛是被烘托出来了。 虽然没有正面照,但那只拿着酒杯的手,看着眼熟。 皮肤白皙,手指清瘦修长,骨节分明。 曾经被童司韶摸过几百次。 被挠手心的时候,手指便蜷了起来,反扣过来。 童司韶见识过,他与她冷战时,还替她按摩身体的温柔。 现在才算真正领教,被他简慢的滋味。 第272章 他想去掉对她的心魔 起初童司韶只是怀疑,裴意然突然改变态度,会不会是因为南希从中作梗,现在她几乎可以确信了。 但她不明白南希这样为难她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仅仅只是为了为难她? 如今南希的朋友圈放出来都是她与裴意然两人的动态,关注度很高。 没几分钟的时间,评论区就很热闹了,几个该出现的头像,在这种场合,从不缺席。 顾海:两人在吃情侣大餐? 林斌复读:两人在吃情侣大餐? 底下一堆人都加了+1 南希统一回复:是的。这周末会空运几只羊过来,欢迎你们来裴园参加土耳其烤肉大会。 下一秒,顾海私戳她,“那件事他同意了?”南希回了一个点头的表情包,马上把手机放下。 她抬头看向裴意然,唯恐他追问谁给她留言,然而他只是低头默默切着牛排,一副略有所思的模样。 南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眼中的光也黯淡了。 除了公务,也只有童司韶的事情能吸引裴意然的注意力。 努力了那么久,她与裴意然之间的感情还在原地踏步,顾海那边又逼得那么紧,南希觉得,不能再这么任裴意然与童司韶顺其自然发展了,得加大阻力才行。 从西餐厅离开,他们直接回了裴宅。 洗完澡,裴意然穿着睡袍坐在沙发上正在吹头发,南希推门走了进来。 南希走到他沙发旁边,伸过手来,“我帮你吹吧。” 裴意然关了电吹风,“吹好了。” 南希往沙发扶手上一坐,她很想说,你帮我吹头发吧。但又怕他拒绝。他会帮童司韶吹头发吗?估计不会,他高高在上,没有服侍人的习惯。 她穿着薄薄的真丝吊带睡衣,身体紧贴着他的手臂,头低低的,脸几乎贴着他的脑袋。 这样亲密的距离让裴意然觉得不适,周身开始发痒,他不动声色起身,走到热水器前兑了一杯开水,默默地喝着。 南希看着他,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心里觉得对不起她?” “没有!”裴意然不想与她讨论童司韶,每次一讨论,他心里就充满复杂的情绪。 仿佛在愧疚,又仿佛觉得不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你会跟她离婚吧?” “现在不行,你知道的,裴童两家还在合作。”裴意然很快地说道。 南希看着他,表情伤感,努力了那么久,确实有些伤心。 “你还是忘不了她?即使知道,你只是被催眠了。” 裴意然忍不住避开南希的目光,“没有。你也说了,我只是被催眠过,只要你能找到她催眠我所用的图腾,就可以彻底解除这种影响。” 他不会刻意想起童司韶,但她的身影总会时不时闯进他脑海,清越的声音也经常激荡在他的耳鼓。 他一见到童司韶,忍不住会心软,想抱抱她,亲亲她。 他压抑不住这种渴望,每天都在崩溃的边缘游走。 裴意然真的怀疑自己被童司韶下了蛊,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图腾的秘密,以便对她祛魅。 南希走到他面前,无言地看着他。 他知道这是一种邀请。 但是他没办法接受,他带着歉意看着她,“对不起。” 南希却体贴地说道,“没事,你需要时间。” 裴意然抬眉,不禁问道,“跟我在一起,你不觉得委屈吗?” 南希毫不犹豫地摇头,“不委屈。” 裴意然淡淡地说道,“我的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像这样抱你疼你,情侣该做的事情我都无法做到,你真的不介意?” 南希的双眸闪着情意的涟漪,温柔地说道,“我是医生,知道你的病情,只要你克服心理障碍,迟早会治愈的。” 裴意然眉头微拧,显然对自己的病情并没有信心,“你考虑过没有,如果我无法治愈,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你打算怎么办?” 南希抬头,认真地说道,“从十三岁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为了你,我才去学的心理学。你是我的天涯海角,无论怎样,我都会陪着你。” 裴意然叹了口气,“你没必要这样,你可以找个正常的男人,至于裴南两家合作的项目,不会因此受影响,我会把你当成妹妹。” 南希摇头,“我不要,我就要你。我们可以做试管婴儿,先要一个孩子,再慢慢克服心理障碍,我对你信心,你是一个坚强的人。” 裴意然自嘲地笑了一笑,他以前也认为自己是个无坚不摧的人,只要他想,一切唾手可得。 是什么改变了他的想法? 也许从消除不掉对童司韶的心魔开始? 他眯着眼看着南希,“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把注全压在我身上?” 南希双眸盈盈地看着他,“我喜欢你,不想自己将来后悔。你知道,16岁我决定学心理学起,就做好了应付一切的准备。” 南希当初选择心理学的事,在家里闹得天翻地覆,闹到整个圈子的人都知道。 像他们这样家庭出身的孩子,十有八九都会选择与从事商业贸易有关的专业,为将来进入家族企业做准备。 她这样的高材生,长辈更是寄予厚望。 南希一向懂事,第一次叛逆就惊天动地,甚至要绝食自杀。 她的父亲大怒,怪罪他老婆没有管教好女儿,反而决定要好好教训女儿,直到她屈服为止。 最后还是顾凤斓出面调解,她的父亲才做出让步。 裴意然的目光落在她俏丽的短发上,柔顺富有光泽,像毛茸茸的小动物,那感觉似曾相识。 他怦然心动,她为他付出那么多,他应该努力些。 “好!那我们尽量试试。” 熄灯前,裴意然打开手机,调出监控系统看了看,帐篷里的人已经熄了灯,月光洒在光滑的帆布上,静谧安详。 这人的适应能力倒是挺好的,在这种地方也能高枕无忧。 其实在帐篷里睡不好,睡到半夜,童司韶莫名醒过来,掏出手机看了看,凌晨三点多了,她知道今晚是等不到裴意然了。 她坐起来,打开台灯,点进微信,发现李翔荣凌晨左右给她发了一条留言。 “丝丝,有件事得跟你说一声,前段时间李春晓一直联系我见面,都被我推脱了,今天她突然打电话给我,问我,你是不是回来了?我说没有。但听她的语气,她并不相信我的话。她似乎很确定你回来了。” 李春晓会起疑心挺正常的。 自从她回来后,对李春晓一直避而不见。 李春晓给她的留言,她也基本不回。 她们俩太熟悉了,甚至可以说,曾经是一对灵魂上的知己。 只要多聊几句,就会在李春晓面前露馅。 童司韶也知道,一直拖着不见面,也会让她起疑心,但童司韶没办法,能多拖一天是一天。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经过这么多的挫折后,李晓春对她的背叛已经没有当初那么让她伤心了。 眼下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待解决,她不想让自己分心。 大概因为情绪受了影响,后半夜,她一直在做噩梦,梦到自己被恶人追,一直跑一直跑,就是跑不动,最后终于跳了起来,便惊醒过来了。 她刚梳洗完,准备走到外面空地上练一趟八卦掌。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了,走出几个人,在帐篷外向她打招呼。 童司韶起身掀帘走了出去,原来是晨跑回来的安保小分队。 安保队长杨队,美女保镖玲姐,以及管家刘哥。 昨晚经过他们的讨论,几个臭皮匠得出一致的结论:裴少对少奶奶余情未了。 既然这样,他们不过来打声招呼就显得不礼貌了。 相较于他们的不自在,童司韶表现得相当自在,还建议,带她参观了他们所在的楼层和寓所。 众人住在下面一层,一开门进去,就闻到饭菜的香味。 这里与楼上的大平层面积一样,就是多隔了几间套房,每个人都分配一间套房,套房里有自带的起居室、衣帽间、盥洗室和阳台。 客厅和厨房是共用的,另有一间大厨房,是给厨师专用的。还有一间大型健身房,健身器械应有尽有。 其实大多数人都有自己的住所,只是这里配套设施更高级,更完善,大家便嫌回家麻烦,更愿意住在这里。 玲姐带她逛了一圈,童司韶看向右侧最后一间,这间玲姐没介绍,她想到什么,心情沉重起来。 玲姐循着她的眼光看去,表情黯然地说道,“那间是林队的,裴少说房间为他留着,一直到找到为止。” 第273章 他想去掉对她的心魔2 提到林晓晨,大家的情绪低落了,气氛变得凝重。 半年来,裴家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林晓晨的下落,但每个人都知道,时间越久,越凶多吉少。 这是裴家保全系统遭遇的最大一次打击,主母遇害,领队生死未卜。 尽管这半年来,在刘伯和杨续武的努力下,大家都振奋志气,并在各方面都取得一定的进展,但未必揪出杀害主母的凶手,为主母和林队讨回公道,成了他们的一块心病。 童司韶问道,“听刘伯说,他的父母和妻子都来了本城?” 玲姐说道,“裴少让人买了一套复式公寓,又给了一大笔抚恤金,他们打算在这里定居。 童司韶略有所思地说道,“他出事前给他老婆打了个电话,之后,才失联的。出事地,又找不到他的踪影,最大的可能性是被人救走了。” 明知可能性很少,但她话里的真挚,天然就带着一种抚慰的作用。 气氛又活络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将提供的线索进行综合因果分析,也认为被救走的可能性更大。 其实大多数分析都掺杂着个人愿望,只不过,有时幸运降临,如愿以偿。 餐厅里已经摆好早饭,包子馒头粥,牛奶麦片面包,东西结合,很是丰盛。 他们请童司韶坐下来一起吃,童司韶也没跟他们客气。 临走前,玲姐对她说,“要不你今晚睡我这边里,我可以睡沙发。” 童司韶马上婉拒,“还是不打扰你了。” 玲姐还在那里坚称不打扰。 童司韶说了句俏皮话,“我若不住帐篷,便显不出诚意。显不出诚意,那就达不到你家新少奶奶所希望的效果。你们要多发几张帐篷照给你家少爷少奶奶。” 玲姐微微有些脸红,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南希住进主宅后,经常照会他们。 对于这个可能成为女主人的人,他们当然也尽量搞好关系。 他们都只是受雇的员工,谁付他们工资,他们就听谁的话,为其卖命,天经地义。 只是在他们心里,始终还是觉得童司韶才是女主人,见了童司韶,心里不免会升起一丝内疚情绪,尽管并不多,也不影响他们公事公办。 当童司韶踏着轻巧而平稳的步子,向电梯间走去的时候,玲姐忍不住笑了一笑。 这个少奶奶还真挺有耐心的。 下班的时候,童司韶拐去超市挑了一个电热水壶,当晚她沏了一壶玫瑰露养生茶。 轮班的小夏,被请去喝了三杯,第二天交接班的时候,忍不住向玲姐炫耀。 “太好喝了,那香味又好闻,一整晚我都想钻进帐篷里去。裴少若是回来,肯定受不了这诱惑。” 玲姐觉得她自己更有发言权,“就是怕受不了,裴少才不敢回来。” 又过了一天,早上童司韶换好衣服,打开门帘,一眼瞧见玲姐正精神抖擞趴在地上做俯卧撑,听到动静,立刻跳了起来,“少奶奶醒了,可以开饭了。” 突然,童司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她还得在帐篷里睡上几天。 晚上,童司韶和玲姐坐在帐篷里喝茶聊天。 两张气垫椅,气垫椅之间还摆着一个当成茶几的气垫板,板茶几上摆着两个茶杯,几袋薯片,瓜子,凤爪等零食。 比起礼术周全,但不经意总会流露出优越感的南希,玲姐其实更喜欢童司韶。 也只有童司韶才能做出这么古怪有趣的事情,在自家门口安营扎寨,做好与裴少拉锯战的准备,还有心情开茶话会,与她闲聊。 但南希已经登堂入室,迟早会代替童司韶成为裴家的女主人。 在现实面前,玲姐不敢明确站队。 “这家的凤爪很好吃。”童司韶将包装袋推过去。 玲姐回过神来,拿出一只啃着,“嗯,很香。” 深夜凌晨,裴意然终于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个人。 童司韶有些尴尬,她刚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就从帐篷里钻了出来,身上还穿着睡衣,虽然是一套最平常不过的珊瑚花样家居服。 看到南希时,童司韶的脸僵住了。 听说是一回事,见到是一回事,今眼看到昔日爱人将情敌带进他们昔日的爱巢里,感觉是不一样的。 她的情绪一时有些乱。 裴意然视若无睹绕过帐篷走到门口,南希则向童司韶点头致意,但脚步并未停顿,也未解释,跟着裴意然进门了。 童司韶连忙跟过去,“等一下,裴意然,我有事找你。” 裴意然置若罔闻,换过鞋往门厅里走去。 童司韶习惯性地打开鞋柜,打算拿拖鞋,但她放拖鞋的地方是空置的。 南希带点歉意说道,“本来想联系你,但给忘了。你的鞋和衣物我都帮你打包好了,放在杂物间里,你走的时候记得要带走。” 南希竟然不经她的同意,直接处理了她留在这里的衣物。 南希是不是忘了,她与裴意然还没有正式离婚,她还是这里的女主人。 童司韶看着南希熟练地从鞋柜底层的抽屉里拿出一双鞋套,丢给她。 这里曾是童司韶的安乐窝,许多摆设和用品都是她后来添置的。 比如还有摆在鞋柜上面的小泥人红舞鞋,比如这些鞋套。 她接过南希丢过来的她自己亲自买的鞋套套好,跟在南希身后走进客厅。 肉眼可见,客厅里的许多陈设细节也改变了。 挂在走廊墙上的薇薇安摄影,被换成了意大利的名画。 窗台上的仙人掌也被换成白色的珊瑚花。 茶几上干干净净,除了茶具没有任何杂物。 裴意然很爱干净,喜欢事物自带秩序感,明面上不会看到杂物。 童司韶喜欢手工艺品,小件物品随意摆放。 自打童司韶住进来以后,这个家越来越有生活气息。 如今一切恢复井然有序,一夕回到解放前。 跟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感觉差不多,简洁,艺术感强,性冷淡风。 南希熟稔地问道,“喝咖啡吗?现磨的。” 童司韶摇摇头,“这么晚喝咖啡会睡不着的。” 南希笑道,“没关系,我们的工作才刚开始。” 童司韶没应,迎向南希的目光也是静静的,谁也不知道她的心已经痛成一片。 她越不想回应,南希越越想刺激她,“你不知道然子他就是个工作狂,只要手头的工作没完成,无论多晚,都不休息。还好你们一开始就分居了,不然,你也会被他熬死的。” 话里话外,都在提醒童司韶,裴意然与她没关系了。 童司韶不由地看向裴意然,她刚睡醒的那一抹红嫩已经褪去了,脸色苍白,眼神安静。 裴意然不由地避开她的视线,想起她上次知道自己与南希没在一起时的那种孩子般高兴的神情,心里一片刺痛。 他隐约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办。 南希回过头看他,眼底闪过一片阴影。 她亲热地拍了拍裴意然的手臂,吸引他的注意,“然子,你想喝咖啡吗?” 她的语音带着抑扬顿挫,像钟声敲了几下,把裴意然又拉了回来。 他柔声说道,“嗯,我想喝猫屎的。” 南希走去吧台那天,开始现磨咖啡。 童司韶瞥见,那张被她换走的大理石桌子,又换了回来。 而她喜欢的四四方方的木桌不见了,也许像它的主人一样被丢弃了。 童司韶想起一个成语,物是人非。 她收回的视线无意间落在茶几底层架上码着的几个药盒,看着很眼熟,都是裴意然过敏时服用过的药品。 “你……”她想问你又过敏了吗?这些抗过敏的药吃太多不好。 裴意然的目光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又是一阵烦躁,不耐烦打断她,“你究竟有什么事非要大晚上说?” 如果他不是无故失联,何至于她这么狼狈找上门来。 童司韶打起精神,朝南希方向看了一眼,希望她能自动回避,她想谈的毕竟是公事,她以为裴意然会明白保密原则。 裴意然一眼戳破她的想法,却没有站在她一边,“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南希不是外人。” 第274章 他想去掉对她的心魔3 南希不是外人,她才是外人。 童司韶无声抬眸,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几天前,他喝酒了,还缠绵地抱着她,不让她离开。 现在却明明白白告诉她,她是个外人。 语气里没有一点眷恋。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催眠吗? 或者在他与南希的朝夕相处中,渐渐有了不为人知的感情? 那晚知道他们还没有在一起时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难过。 童司韶一直不肯承认,也许裴意然对她的感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深,不然,他怎么就轻易被洗去记忆? 现在还让南希住进他们的爱巢,占据她的位置? 裴意然形容不出,他在童司韶眼神里看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地握了握拳头,手心沁出汗意。 她对他下药,让人催眠他,用尽手段勾引他,无非就是贪恋他带给她的荣华富贵,把他当成冤大头。 如今,她已经如愿以偿,他都向她投资那么多钱,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还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裴意然的瞳仁黑黑的,脸色冷到极致。 他们就这样彼此盯着对方瞅着,既像是对峙,又像是纠缠。 南希美丽的面庞露出嫉妒的表情,连着几天,她都趁裴意然睡着的时候,进入他的梦境,植入童司韶是骗子他不爱她的念头,并把它插入到郑洁所设定的图腾里。 看起来效果不错,这几天裴意然对她百依百顺,南希还以为她要成功了。 结果却是,一碰到童司韶,他又开始动摇。 南希重重咳了一声,将冲好的咖啡端了过去。 “咖啡好了,你们尝尝。” 裴意然猛地收回目光,一种无力感涌了上来。 他伸手拿起咖啡杯,轻轻啜了一口,以掩饰复杂的情绪。 童司韶沉吟,有些事她得把丑话说在前头,“裴意然,这是商业机密,我希望我们都能遵守保密原则。” 裴意然抿唇不语。 南希好风度,主动离开了,“那你们聊,我不打扰你们,我到楼上游泳去。我习惯夜泳。” 裴意然说道,“让玲姐陪你吧。” 南希微笑道,“好。” 待南希离开以后,裴意然回过头,收了眼中的温柔,冷淡地问道,“你在等日出吗?” “……” 童司韶快速摆脱负面情绪,直接切入主题,“林郡长把事儿都告诉我了,我想跟你打个商量,你能不能先把款打过来,房子出售的事情,我给你打包票,一定会卖得出去。我已经与几家大公司联系过,他们都有购房意向,购买了可以作为员工的保障房。” “合同呢?” “一旦工地竣工,就可以签了。” “意向书总有吧?” 童司韶语塞,谁都知道童氏濒临破产,他们确实在观望之中,不过只要工程能够竣工,她就有信心说服他们,签下合同。 “那就等拿到合同,再跟我谈。”裴意然一脸公事公办的神情。 “你知道,如果你们没有给鉰料,我们怎么养鸡孵蛋,孵不出蛋,就没办法与人交易,就赚不到钱,也就没办法继续养鸡……。” 童司韶正忍着气,耐心举例,却被裴意然不耐烦地打断,“你以为我不懂这些小学生都该懂的道理?” “那你……” 裴意然唇角勾起一丝淡讽, “我只是不相信你。” “……” “我凭什么信你?” 童司韶与他对视,“我记得我们上次谈得挺好的,为什么你又变脸了?” 他意味不明地笑,“那得问问,你又骗了我什么。” 童司韶一头雾水,“我又骗你什么了?” 裴意然长久沉默着,他竭力不去回想那晚的情景,但眼睛不由地转向她的脸蛋,她的唇瓣,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肢上,总是不由地注意她的表情,她的动作,她流露出来的情绪。 得不到想要的回应,他的眼底流露出焦躁和失落。 童司韶则搜索肠肚,她骗他的事儿多了去了,他也不给她一个提示,让她怎么反省。 “好吧,我知道,在你心目中,我是没有可信度的。但是这一次,关系的不是我个人,也不是童氏集团的利益,而是那些无辜业主的利益,还有林郡长做保,你就不能信我一次吗?”她好声好气地,有点哄孩子的口吻。 裴意然带着磁性的声音慢慢咬着字眼,“要我信你可以,除非你继续当南希的病人,让她治疗一个疗程。” “什么?”童司韶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他扯了下嘴角,“你没听错,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童司韶在片刻的无言之后,“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我不相信你。可是我相信南希的医术和职业素养,你必须通过她的考验,我才放心继续投资。”裴意然面无表情的说道。 童司韶很想问他,她需要通过什么样的考验,想来想去,她只想到一个可能性。 “你上次问我,我们有没有生么大和谐过,我没有回答,你是不是因为这个生气了?” 裴意然眸色深深看着她半晌,蓦地一声冷笑,“你含糊其辞,不就是为了让我误会吗?心眼倒不少。” “没有。”童司韶字正腔圆地说道。 裴意然皱起眉头危险地盯着她看。 “我说没有,我们没有在一起过。”童司韶一字一句重复道。 他眼底闪过几分失望,却又掩饰性地说道,“与这件事无关,这种小事,你以为谁在乎?” “那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反复无常?”童司韶追问。 她想弄清究竟是什么在影响裴意然。 裴意然现在被南希牵着鼻子走不是好事,就算为了他好,也不能坐视不理。 见她犹疑,裴意然耐心尽失,“一句话,你答不答应?” 谁稀罕跟她有没有过什么,素来都是她一厢情愿的,现在来撇清? 童司韶正在踌躇,这件事肯定是南希在背后挑唆的,但她挑唆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南希穿着泳衣从楼上跑下来,“然子,是你在叫我吗?我好像听到你在叫我。” “你先过来,我有话跟你说。”裴意然语气温柔地说道。 南希轻快地跑到他身边,他看着她说道,“她答应了,做你的病人。” “……”童司韶。 南希转过身子看向童司韶,开心地问道,“真的吗?我真是太高兴了,你可是我开业以来的的第一个病人。” 不等童司韶回应,南希又转身对裴意然说道,“太谢谢你了。我的事业能够起步,全是你的功劳。为了你这份支持,我也一定会坚持下去的。” 原来因为南希才刚毕业,没有生意,所以裴意然不惜让童司韶当白老鼠,做她第一个顾客。 裴意然眼光看向了童司韶,他的表情告诉她,如果她不愿意,那他们之间的交易也黄了。 他的眼神刺人肺腑,童司韶硬起心肠,扬起眉头笑道,“能做南希的第一个病人,是我的荣幸。” 临走之前,童司韶特地询问南希,然后到杂物间带走那两个行李箱。 都是自己的衣物,就算要丢,也要自己来丢,免得留在这里白白让别人糟蹋。 南希跟她提起这件事,只是为了羞辱她,没想到,她真的带走了。 南希把童司韶送到门口,看到玲姐已经帮她收拾好帐篷,她知道,就算她不开口,玲姐也会送童司韶下楼。 “玲姐,司韶要带的东西太多,你帮她一起送到车子里吧。”她干脆做个顺水人情。 玲姐来不及回应,又听到一道声音从屋里传了过来。 “玲姐,送她到家。” 南希转过头,也不知道裴意然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她连忙笑了笑,“还是你想的周到,虽说快天亮了,不过一个女人还是不安全。” 童司韶佯装什么都没听到,拖着自己的大行李箱,伴随着轱辘轱辘声,头也不回走进电梯。 这里已经消除她曾经生活过的痕迹,她也不准自己留恋。 玲姐背着帐篷袋跟了进去。 等电梯下去了,南希转过身子笑道,“没想到司韶挺会收卖人心的,你的人很听她的话。” 裴意然置若罔闻,拿着遥控,准备关门,眼眸顺势落到鞋柜上面。 那里摆着两只鞋套,刚被人穿过,现在半鼓不鼓的并排躺在一起。 她的脚应该不大,上次跳舞的时候,看得很清楚。 藏在白色圆头软靴里,像小鹿一样,轻快地挪动着,露出一截小腿,又白又直。 裴意然的胸口像被人用脚踩了一下,火辣辣的,又痛又无措。 第275章 他想去掉对她的心魔4 南希见裴意然突然没了反应,转过身子瞧了瞧,眼睛快速眯了起来,很快又放轻松。 她伸了伸懒腰,打个呵欠,“天都快亮了,这样吧,我去烤两片面包,炒一盘羊肝菌,你喝什么饮料,玉米汁吗?” 裴意然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头,南希表现出一副对这里很熟稔的样子,其实她才来第二次。 第一次是凑巧,那天南希坐在他车里,他接了个电话顺路来拿汽车模型,南希就缠着他,也要上楼看看。 巧上加巧的是,那天正是保洁定期上门搞卫生的日子,南希进门后,主动帮忙一起整理。 童司韶已经不住在这里了,但衣帽间里还有一些衣物,她看到以后,特地跑到书房外询问他,能不能一起清理掉,免得占用空间。 他手头有事,不想被打扰,就让南希自行处理。 裴意然不期然又想起,童司韶拖着行李箱一去不回头的姿态。 她肯定生气了,觉得他像丢垃圾一样丢了她的东西,于是,她也像丢垃圾一样,把他丢了。 他带南希回来的目的达到了,他没有动摇,没有心软。 但当裴意然看向整洁有序空间的时候,心里并没有多高兴。 他的心跟这个房间一样冰冷而空荡荡。 他突然说道,“南希,我现在要去flyd一趟,明皓在等我,有点急事。” 南希体贴地,“那我在这里等你。你晚上回来吧?” 裴意然踌躇了下。 顾凤斓出事以后,他几乎都住在主宅,偶尔过来,也只是拿东西。 屋里一直保持着原样,如果不是那天,南希胡乱帮忙整理一通,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这个地方是他安全的栖息地,最后的堡垒,现在却仿佛被南希入侵了。 没了过去生活的痕迹,不再是他的私人空间,他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这房子现在没办法住人,我打算重新装修,我晚上照例回老宅,不住这里。” 南希懂事地说道,“正好我也想回家拿点东西。” 裴意然出差或没回裴园的时候,南希偶尔会回家小住,反正两家是邻居,来往很方便。 玲姐去送童司韶,换小夏开车,一路上,裴意然一直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小夏从后视镜偷窥了一眼,觉得他们分得太开了。 座位中间几乎可以再容下一个人。 南希下车之前,回头叮嘱,“你晚上回去之前给我打个电话,我也回去。” 裴意然说道,“日本那边有个重要的项目,我可能要与明皓一起飞过去,这几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 “什么时候飞过去?” “今晚吧。” 南希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安心出差,童司韶那边我来处理,明天预约她。” 裴意然搭在椅垫上的手抽了一下,“这么快?” “越快越好,免得她后悔。” 裴意然握紧椅垫边缘,轻咳一声,“你上次说,好久没去日本了,现在想去吗?” 南希立刻笑眯了眼,“可以吗?”又有些踌躇,“可是童司韶那边……” 裴意然冷淡地说道,“不差这几天,等我们回来也一样。反正她又跑不掉。” 南希猜不透他的心思,心想,这样更好,万一童司韶产生催眠反应,他也怪不了她。 南希回家整理了行李箱,又去洗澡,洗完澡出来,发现顾海有新的留言。 她点开一看,立刻惊得手一滑,手机重重落到地板上。 紧接着,铃声响起来,在寂静的拂晓显得格外诡异。 南希定了定神,对自己说道,不用怕他,有裴意然护着,他现在不敢对你怎样。 她弯腰拿起手机,接通后,轻轻喂了一声。 “看到照片了?” 南希默不吭声。 “你十六岁的时候,身体已经很棒了。这张照片我放大了摆放在我床头,睡不着的时候,就对着撸一发。甜心,你真棒,仍然让我那么心动。”顾海靠在床上,嘴里叼着一支烟,语气轻佻地说道。 南希握紧手机,闭上双眼。 “那个软蛋没有碰你吧?”顾海越发得下作,“我说了,他就是一个软蛋,满足不了你。” 南希一下子躁了,无论她怎么勾引裴意然,他却守身如玉,从未有逾矩的打算。 这对一个年轻貌美的女性来讲,是一份不折不扣的羞耻。 她抢白道,“合作之前,你说过,你会搞定童司韶,现在呢?” 顾海被问住了,他有些烦恼地吸了一口烟,“我没想到她那么狡猾,都进了套,还能逃脱出来。不过你放心,曹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既然被曹哥看上,肯定逃不掉, 迟尽早会栽到他手中的。” 跟林斌的想法如出一辙,顾海也不想亲自出面搞童司韶,免得被裴意然恨上。 上次布了个局,把童司韶送到曹哥面前,谁知又被她逃了。 南希冷笑说道,“别说大话了,曹哥又能怎样,只要裴意然护着她,谁也动不了她。” 顾海说道,“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你不是说,你已经帮他洗过脑,他怎么还惦记得童司韶?” 南希隔了半晌才道,“很快他就不会了。” 顾海对她的计划似乎一清二楚,追问,“你成功了?她同意了?” “对。只要她落到我手里……”她冷笑地。 “那快点搞吧,我都等不及了。” 南希说道,“你都等这么久了,也不急于一时。” “那他什么时候与她办理离婚手续?” “商业联姻哪能说离就离,各方面的牵扯不是说断就断的。” 顾海很不满意这个结果,“那你还得再给他下一贴猛药,不要再拖了,拖久了,万一让他们发现我们的计划……” “我当然知道。” 挂断电话后,南希颤抖着手,又点开那张照片。 那个顾海,看着温文儒雅,其实是衣冠禽兽。 他对混血儿有特殊的癖好,在床上非常变态。 他们的相识就是一场孽缘。 南希家离裴园不远,两家是邻居,中间只隔着明家和童家。 小的时候,南希也像明皓童丽颖一样,经常坐后山索道的缆车到裴园玩。 但她不像童丽颖,凭着顾凤斓的默许,将对裴意然的非分之想摆到名面上,甚至在裴意然的背后,处处向人展示她的“所有权”。 南希只敢偷偷喜欢,并在知道裴意然的病症以后,开始关注心理研究。 她十五岁那年,某天她到裴园找裴意然的时候,碰到来裴园做客的顾海,于是被他盯上了。那时裴意然经常与明皓童丽颖厮混在一起,南希很伤心,顾海便安慰她,怂恿她喝酒,终于在一次醉后,他强迫了她,并拍了照。 顾海一直拿照片威胁南希,让她屈从。 南希最终不得不向顾凤斓求助,顾凤斓怒斥顾海之后,逼他交出照片,并警告他不许接近南希。 因为出了这种事,南希也不想留在国内,遂请顾凤斓出面,说服父母,送她出国留学。 之后数年,顾海果真都没有再来打扰她,她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 没想到顾凤斓死后,他又拿着那些照片出现了,要胁她与他合作。 南希删了照片,将手机丢到一旁。 第276章 袪魅了吗 翌日,童司韶第一时间向林郡长汇告了情况,只不过略去她要当白老鼠这部分内容,林郡长听说裴意然松了口,非常高兴,正面赞扬了童司韶的努力,让她再接再厉。 “事不宜迟,尽快签约。这件事办成了,是大功一件,以后万一牵扯出别的事,也可以将功补过。”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确实是宜早不宜迟,当天下午,童司韶打电话到南希诊所,预约就诊时间。 电话是南希临时雇佣的助理接着,她告诉童司韶,南希与男友一起到日本度假去了。 她的口气充满羡慕,“……庆祝认识20周年,相爱两周年。” 裴意然不是什么浪漫的人,他永远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不会浪费脑子去记这些无聊的纪念日。 童司韶只想岁岁年年,对她而言,每天都可以把日子过成纪念日,一向谢绝被商家销售广告牵着鼻子走。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从未过过纪念日,这下真被南希拔得头筹。 原来童司韶忙着救市的时候,他们俩的感情暗自加深了。 很快,莉莉也知道了这件事。 南希发了朋友圈: 两人面对面坐在小木船上,背后是白雪皑皑的富士山,小船悠悠,波光粼粼,帅哥美女,好不般配。 下面一溜点赞评论: 顾海:双宿双飞,羡煞旁人。 林斌:美人在侧,乐不思蜀。 李翔荣:贫道掐指一算,好事将近。 该捧场的都捧场了、 “去小日本过纪念日,亏她想得出来,要去,就要去喜马拉雅山。”莉莉不屑地说道。 童司韶与裴意然当年结婚时,也曾考虑过环球旅游,只是当时李春晓出了事,不得不暂缓这个蜜月计划。 童司韶点开背景图,莉莉以为她想点赞,立刻说道,“对,给他们点个赞,让他们知道你压根不在乎。” 童司韶摇了摇头,“这样再显得在乎。无视比较好。” 莉莉又说,“对,无视就好,我今天不该跟你说,影响你的心情。” 童司韶看了一下点赞的人,笑道,“她既然加了你的微信,你应该点个赞,别那么不给面子。” 庆祝开业那天,南希借机加了莉莉的微信,这么用心接近童司韶的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我也视若无睹,她才会着急。”莉莉说道,“这几天我都不发朋友圈了。” “你要是还想混这个圈子,别得罪她。” “我不一定非要混这个圈子。”莉莉说道。 童司韶很意外,她还以为就算明皓结了婚,莉莉也不会离开这个圈子,八成会找个下家。 莉莉认真看着她,“我想过了,你说的对。我莉莉又不愁没人爱,何必那么憋屈。等我存够了钱,我就找个小鲜肉,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她当初的想法是,哪怕明皓结了婚,她也可以当她的小三。只要能够继续在这个圈子里混,她甘愿不要尊严,不计较名份。 也许与童司韶相处久了,耳濡目染,莉莉的想法变了。 现在她一心只想赚钱,等赚够了钱,就好好享受生活。 单身也好,找个小鲜肉也好,找个老腊肉也好,就是不要委屈自己。 她也要活出人模人样来。 童司韶向她竖了竖大拇指。nice! 只要有其他可能,没有人愿意一条道走到黑。 南希回来,已是数天之后的事情,不过她一回来,当天就让助理联系童司韶,预约见面的时间,知道童司韶行程很紧,颇为体贴地同意将就诊时间安排在晚上8点后。 童司韶按时上门,她已经等不及了,只想赶紧履行约定,不给裴意然后悔的机会。 门打开,男人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看着她。 他似乎刚下飞机就直接过来,身上穿着还是南希今天在朋友圈发的那一套。 休闲米色薄款针织毛衣,外搭烟青色的围巾,水磨浅蓝色牛仔裤,这一身唤出久违的少年感。 额前散着碎发,漆黑的瞳仁,挺括的鼻梁,微抿的双唇,就像日本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南希在吧?她预约了我。” 裴意然微颦双眉,没有反应,眼神落在她的脸上,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的眼前,又似乎透过她看到别的什么地方。 他们离得很近,浅浅的呼吸交融,童司韶感觉到从他身上传过来的热量,还有某种莫名的悸动。 她忍不住抬头看他,他眼神深邃迷离,带着诱惑。 当他这样看她的时候,往往会蓦地低头,一手扶着她的面颊,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深深地吻她。 童司韶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裴意然的目光落在她的唇瓣上,与她的小脸相比,她的嘴唇略显大一些,薄是很薄,但峰顶含着唇珠,这样的唇型,就算微微抿着,也很像在邀吻。 这样的嘴唇很适合接吻。 他的喉结抖动了下,耳尖微红。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勾人心魄的暖味,两人都不想动。 南希走了出来,“司韶来了,进来坐啊。然子,你杵那里干什么,让司韶进来啊。” 她听到门铃声,知道裴意然去开门,却迟迟没听到动静,就从里间走了出来。 裴意然的眼神闪烁了下,转身,一言不发走回沙发旁。 童司韶随南希走进去。 大厅里,靠墙的组合沙发上堆着一堆礼品盒,还没有送出来。他们刚才可能正在整理礼品盒。 南希带点歉意地说道,“我跟然子正在商量怎么把这些礼物送出去,你先坐一下,我们马上就好。” 童司韶看了裴意然一眼,跟南希在一起后,他变得耐心多了。以前他也不会花费心思琢磨这些事,都是助理或秘书帮他解决的。 南希找了找,从那一堆礼品盒里,抽出一个长方型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把摊开的扇子。 “西阵织扇子,送给你。” 看得出来扇子很精致,扇面上绣着一个孤芳自赏的美人。 礼物很高档,又很有品味,南希的段位着实比童丽颖高出不少。 “我说这把扇子送给你最合适,然子他也说不错。”南希笑道,“你别嫌弃,据说这西阵织是日本国宝级织物,我跟然子围的围巾也是西阵织的。” 南希也穿着一件米色针织毛衣,配着一条烟青色的围巾,与裴意然是妥妥的情侣装。 自然是不错的,他们俩穿着情侣装,而送给她一把孤芳美人秋扇。 让人不得不赞一声高明。 “喜欢吗?”南希问道。 裴意然遁声看过来,清冷的眼神莫名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如果她让南希不开心,他就要让她不开心。 “当然喜欢!”童司韶迎着裴意然的目光,“恭喜你们佳期早至,心想事成。” 裴意然抿紧双唇,反而避开了视线,起身对南希说道,“你先忙吧,我回去了。” 南希陪他走到门口,从衣架上拿起风衣,裴意然伸出手臂穿上,她替他拉拢对襟,贴心地说道,“这几天虽然转暖了些,也还是要注意,不要受凉,免得 咽炎又复发了。” “嗯。”裴意然打开大门,注意到对面大门旁亮着一面马灯,灯光如豆,照着铁门古色古色的。 他回头问南希,“晚上你回去吗?” 余光里,童司韶一边用手肘拄着沙发扶手,一边摇着秋扇,眼无遮拦地瞧向他们。 她身上穿着跳舞那晚穿过的白色针织连衣裙,坐在那里,小小的,纤柔的,像某种动物。小白兔,或小鹿。 南希应了什么,他没听清,还好,南希,又解释了一句。 “跑来跑去太麻烦。” “这里太安静了,我调个人过来陪你。”裴意然说道。 “玲姐吧,她看上去挺靠谱的。” “好。” 南希很高兴,踮起脚跟,似乎想给他一个感谢吻,或来个吻别什么的。 裴意然似乎没注意到,一边拿出手机拨号,一边迈着大长腿径直走了。 第277章 一秒天堂,一秒地狱 心理咨询室里的陈设布置千篇一律,一脚踏进去,就有似曾相识感。 充满生命力的梵高画,图案舒适的弗洛伊德榻,以及窗前的绿色多肉盆栽,共同营造出温馨轻松的氛围感。 童司韶下意识往右边书案方向走去,却被南希叫住了。 南希指了指右侧床榻,“你看起来很累的模样,先到榻上歇一歇,我们一起听点音乐,你放松心情,权当我们只是闲聊。” 童司韶照做,并主动把手机调成静音。 南希打开音乐,舒缓的摇篮曲旋律响了起来,她拉了一张椅子,在离童司韶床榻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不大功夫,童司韶慢慢放松身体,睡意渐浓。 南希调暗灯光,开始有一搭没一搭与她闲聊。 “平时睡眠质量好吗?” “会经常做梦吗?” “会经常梦到童年时候的事情吗?” 等等,诸如此类的话题。 童司韶聊着聊着,眼帘直往下跳。 “第一次接吻在什么时候?”南希问道。 “18岁。”她想也没想。 “在什么地方?” “裴家主宅。”她随口应道。 对话停顿三秒,心理医生问道,““是跟自己喜欢的人亲吻吗?” “是!”病患双眼紧阖,犹如在梦中。 “那当时他喜欢你吗?” 这一回,病患蹙紧眉头,没接话。 医生问道,“是谁主动的?” 病患梦呓般地说道,“他身体不舒服,我照顾他,就顺理成章了。” 医生又问,“谁主动的?” 病患沉默片刻,“我。” “他没反抗?” “有。” “是你强迫了他?” “不是。” 医生换了一种说辞,“他不是自愿的?” “嗯。” “你勉强了他?” 病患皱眉,“不是。” 医生问道,“他既不是自愿的,你又没有强迫他,为什么最终在一起了?” 病患嚅了嚅嘴唇,正要回答,窗外突然亮了起来,天空五彩斑斓。 有人在窗外放烟花,照到她面上五彩斑斓。 童司韶蓦地惊醒过来,翻身坐起,边揉眼睛边抬头看向窗外。 一朵玫瑰花在空中摇曳而过。 她不免赞道,“真好看。今天是什么日子,江滨居然有人放烟花。” 全市就江滨那一带,可以放烟花。 南希看着窗外的烟花,她的脸在烟花的照耀里,轮廓模糊,看不真切。 童司韶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抱歉地说道,“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你也该下班了吧,今天就看到这里吧,不耽误你了。” 她穿上鞋匆匆往外走去,忘了拿礼物,“拜拜,我晚点还有个视频会议,也不请你吃宵夜了。” 南希在她身后仿佛应了一声,也听不真切。 童司韶不以为意,穿过通道,开门进屋,直到走进自己的房间,她才从胸口解下方形碎钻胸针,打开藏在里面的隐形开关。 这是一枚微型录音机,她托明皓制订的。 整个催眠过程完整录了下来。 仔细听了一遍,关掉录音机,点开微信。 急性子的莉莉已经给她发了数条留言,询问结果。 “谢啦,烟花放得很及时。” 莉莉仿佛手里拿着手机等着,立刻甩过视频电话,“你那边已经结束了?” “嗯,回到自己家里了。” “大绿茶问了你什么?” 大绿茶是莉莉给南希的美称,莉莉说她的茶味越来越浓了。 “问了一些比较隐私的问题。她好像对我与裴意然过往很感兴趣。”童司韶一边整理思路,一边应道。 “她问这些干什么?想自虐,还是也想给你催个眠,让你忘了裴意然,好让他们双宿双飞。”莉莉问道。 目前还不清楚,童司韶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南希似乎对他们之间的秘密更感兴趣。 “你太聪明了。”莉莉由衷地夸道,烟花是童司韶让她掐点放的,“你怎么猜到她会给你催眠,而且时间还掐得那么准?” “不然呢,她真想给我治病不成?我也是被人坑多了,有经验了。”自从被李春晓坑过以后,童司韶对这些事多了份警惕心。 “下回我再买多一点火箭炮,添加一点气氛。”一想到南希现在的表情,莉莉嗤嗤地笑着。 童司韶忙阻止,“别,下次不能再放烟花了。南希那么聪明,同样的方法用多了,她会起疑心的。” 其实不用等下回,像南希那样的高智商,立刻就猜到了。 第二天,童司韶准时下班回家,将车开进车位,关门上锁,转身往电梯方向走去。 侧边蓦地响起打火机的擦声,在寂静地地下车库显得很诡异。 童司韶侧目,看到一个颀长的人影,慢悠悠从墙角处走了出来。 他将打火机收进口袋,走到她面前站定。 不待他开口,童司韶叹了一口气,“裴董有何见教?”特地来这里逮她。 裴意然脸色不善,眼眉都带着冷意,“为什么要骗南希?” 昨晚他走的时候,看她坐在沙发那边,无辜如待宰绵羊,心里还犹豫了下。 诛不知,她狡猾如狐狸。 童司韶一脸茫然,“我骗她什么?” 裴意然撇了撇嘴角,“我查过,烟花是莉莉放的。” 没想到他还关心这种琐事,效果真快,对南希他果然上心了。 童司韶耸肩,“她想放烟花,我又不能拦着。” 裴意然目光定在她的脸上,低低的开口,“童司韶,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看来我高估了你。你知道,我一向不和笨蛋合作的,你的建议我要重新考虑。” 童司韶抬眉看着他。 被裴意然拿捏住七寸,原来是这种感觉。 对比之后,才知道裴意然以前真的纵容她。 只可惜,她想珍惜的时候,他却换了对象。 于是这段时间压抑在心头的委屈,突然爆发了。 她抬头冲他笑了一笑,眼光流转,媚态横生。 然而,那种自嘲似的微笑,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委屈。 她黑黑的瞳仁里,照出他的身影。 裴意然的心猛地刺痛了下,像被尖锐的钩子划过软肉。 童司韶在他眼前蹲了下去,拉起他的裤脚,伸手摸了摸他的脚踝。 裴意然听到嗡了一声,原本清明脑袋一片空白,只剩下一种无以名状的感觉,藏在皮鞋里的脚趾忍不住蜷缩起来。 童司韶看着那白皙的脚踝,这样好看的脚踝最适合系一条红绳。 她轻轻问道,“那条红绳还在吗?” 裴意然无法答言,盯着她泛着光泽的头顶黑发,心思不知转到哪里去了。 “是不是连那条红绳也丢了?” 那语气,不轻不重的,听在他耳朵里,带点酸楚,他的心无端难过起来。 童司韶突然起身,抬头看他,一只手微微用力按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从衣摆边缘伸进他的腰际,压在他的气海俞穴上。 裴意然只觉腰际一软,往后靠到墙壁上。 他大为惊愕,继而恼了起来,放肆,谁准许她这么做的。 他一把抓住童司韶的肩膀,正想甩出去。 童司韶踮起脚尖,仰着头,亲了亲他滑动的喉结。 裴意然像被人点了穴道,抗拒的动作僵住了。 童司韶轻而易举地找到那粒胭脂痣,小小的一粒,摩挲起来手感很好。 许久没练,不觉技痒。 裴意然头皮发麻,脊背爆出一阵又一阵的酸爽。 他垂眸看着她低垂的脑袋,不敢相信自己的反应。 他的手搭在童司韶的肩膀,十指抖得厉害,最后收拢了。 一向高贵的头颅也渐渐垂下来,将面孔埋到她的肩窝处,额上渐渐起了薄汗。 头脑失忆了,感觉却还在。 童司韶在这方面虐起他来,向来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一秒天堂,一秒地狱。 裴意然抗议地抬头看她,失神的眼眸,粘湿的黑睫,眼尾压着一抹薄薄的红色。 第278章 一秒地狱,一秒天堂 极度的渴望让裴意然清冷的面上染上胭脂红,眼神沾上欲色。 童司韶揪住他的衣领,附耳说道,“现在明白你自己身上秘密了吧?” 裴意然难堪地别过脸去。 他的身体是她一手开发的,最知道怎么让他尝到万蚁噬骨的滋味。 “现在你还想让南希知道这个秘密吗?”她在他耳根边吹气如兰。 此刻的他,特别像一只被人掐住尾巴的狐狸。 在主人的手中辗转挣扎,却怎么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直到他再也承受不住,从喉咙逸出一声,“够了。” 一如他们初见时的情景,眼神也一模一样。 后来这两个字,成了他示弱的标志。 他们心有灵犀,只要裴意然说出这两个字,就说明,他妥协了。 即使忘了他们之间的爱情,他也仍然记得这个约定,童司韶瞬间心软了。。 她要他快乐。 童司韶看了看手心,很合她的心意。 他的快乐只有她能给,这点认知,让童司韶胸中憋了很久的浊气吐了出来。 她抓过裴意然的衣袖上抹了几抹,将他的东西还给他。 裴意然失神地靠着墙壁,任她为所欲为。 那么乖!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像吹皱一池春水,打破宁静。 裴意然回过神来,站直身子,划开接听,声音沙哑,“嗯,有事。” 对方很敏感,似乎在问,他是不是感冒了,为什么声音那么沙哑。 童司韶看过去,裴意然侧了侧身子,避开她的视线,匆匆说道,“有事,回头打给你。” 收线后,裴意然调整了下情绪,转过身子时又恢复成矜贵清冷的模样,仿佛失控下充满破碎感的他从没有存在过。 瞅着童司韶的目光甚至带上尖锐的审视意味,一副“你这个骗子,或登徒子”的表情。 童司韶偏着头看他,“你的目光不太礼貌。” 裴意然眉梢一挑。 童司韶给他解惑,“对于一个刚刚帮了你的人,你就这种态度?” 裴意然耳垂红透了,磨了磨后槽牙,“你骗我。” 他用了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那儿是他的敏感点,这个秘密连他妈妈顾凤斓都不知道。 除非他们在一起过,否则童司韶不会知道。 她骗他的事情多了去,何止这一件。 童司韶刚要回应,电梯厅那个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而来的是南希的声音。 “司韶,是你在说话吗?” 这也追得太紧了。 童司韶看了裴意然一眼,他的耳根处仍覆着一抹红色,衣袖上全是她渡过去的东西。 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刚刚被人强迫欢好的女人,眼角眉梢皆余春色。 刚干了什么,明眼人一看就明白。 童司韶从暗处走了出来,迎向南希,“是啊,我刚刚接了个电话,正要上去找你,上次你送我的礼物我忘记拿了,不好意思。” 南希没接话,往童司韶出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墙角里,依稀映出一条人影,她脚步一顿。 童司韶同样侧目,顿住脚步,“走吗,电梯到了。” 南希回过头看着她,两人无声对峙。 双方都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也都知道,如果此时挑破意味着什么。 无非就是逼裴意然当场做出选择。 半晌,童司韶笑道,“电梯到了,你不走,我先走了。” 她毫不犹豫向电梯方向走去。 南希犹豫一下,连忙跟上去。 此刻与裴意然撕破脸,只会落个分手的下场。 到时候都不知道顾海会怎么对付她。 一想到顾海变态的行为,南希不寒而栗。 童司韶见南希走进来,摁下关门键。 南希笑道,“昨天你走的太匆忙了,我叫你都来不及,那礼物我本想今晚给你送过去。” 童司韶微微一笑,“你费心了。” 南希送秋扇的目的不言而喻,童司韶却没有半点反应,她不免失望。 凭什么童司韶可以得到裴意然的爱,而她却只能招致顾海这样的变态。 命运真不公平。 如果童司韶也碰到顾海这样的变态,她还能洒脱起来吗? 那个曹哥也是个怂人,至今还没有动静,亏她还把宝押在他身上。 …… 裴意然从暗处走出来,打开车门,开车离开。 人是离开了,心却一直逗留在那里,迟迟不肯离开。 童司韶的行为并不惊世骇俗,身在名利场,他不知被多少女人诱惑勾引过,他只是对自己的反应难以接受。 他心中升起一团迷雾,阴影很快爬上覆盖疑点的事件上。 他想要清晰可见的东西。 在路上,裴意然往法国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一家私立医院的主管医生,华裔,四十岁左右,大家都称他dr.乔。 “什么时候给他动手术?”裴意然问道。 “下周。”dr.乔 裴意然沉吟片刻,“他能说话吗?我现在就想跟他谈谈。” dr.乔很干脆地说道,“不能,得等动过手术后,视情况而定。” 中国林这个病人被送过来的时候,身体中了好几枪,动过几次手术,好不容易才从死神手中抢救回来的。 现在不能受刺激,至少得等他恢复以后,才能接受盘问。 裴意然也没纠结,“那你多费点心,让他尽早好起来。” 这通电话没有带来他想要的答案,他直接驱车回家。 刘伯见他独自回来,有些意外。 这段时间,裴意然与南希两人如胶似漆,几乎形影不离。 刘伯看到他眉头紧锁,心里觉得不太妙,“南希小姐今天没过来?” 裴意然的目光落到刘伯的脸上,突然问道,“你认识郑洁吗?” 刘伯抬了一下眉,“郑洁我知道,她就是幽逸大师,在我们这个圈子里算是有名的,许多人开业搞项目,都请她算过日子,以前,主母在的时候,与她也常有来往。” 裴意然皱眉,“我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刘伯说道,“你的记忆受损了,不重要的人不记得,很正常。” 裴意然语气沉凝,又像在自言自语,“我只是忘记不重要的人吗?我觉得我忘记了许多事。” 刘伯安慰,“少爷你只是受了刺激,医生说,等时间治愈了心灵伤口,记忆也会慢慢恢复的。而且,部分缺失的记忆不会影响少爷你的双商。少爷眼光独到,听说去日本又拿下一个大项目。” 裴意然从口袋里翻出两张打印好的照片,给刘伯看。 刘伯看了一眼,“少爷,这是从哪里来的?” 裴意然看他的目光冷下来,“看来你一清两楚,却瞒着我。” 刘伯面不改色,“少奶……童司韶让人给你催眠的事,我们后来是查到郑洁身上,不过,主母见你与童司韶可享鱼水之欢,于是默许了这件事。她想至少等童司韶为裴家留个后,再做惩罚。主母也是为你着想,怕你孤独终身。” 这是顾凤斓为他们准备好的说辞,在裴意然被催眠的时候一起植入的。 裴意然醒过来的时候,很自然接受了这种说辞,并没有追问这件事。 刘伯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又起疑心,他只能按既定的说辞,重复一遍,加深他的错觉。 裴意然将照片收回口袋里,正准备转身上楼的时候,突然又问道,“你觉得南希比童司韶更适合当裴家主母吗?” 刘伯有些吃惊,裴意然脸上并没有多余的情绪,表情自然仿佛正在询问你觉得鱼好吃还是肉好吃的问题。 刘伯知道,顾凤斓临终做这个决定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南希纵有百般不好,有一点却是童司韶怎么也比不上的。 那就是,她与裴意然八字更合,不会损伤裴意然的寿命。 童司韶纵是万里挑一,却会成为少爷的软肋。 少爷是不能有软肋的。 这一点刘伯的看法与顾凤斓一致。 他可以派人保护童司韶,但必要时,也不得不牺牲她。 刘伯谨慎地应道: “当裴家的主母,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一心一意为裴家着想。 “最要不得的,就是离心离德,还吸血裴家。” 第279章 想她、恶桃 刘伯没有指名道姓,只是谈了入主裴家的标准。 但其一针见血的程度,不可谓不高明。 裴意然沉默片刻,仿佛正在思考刘伯的说辞,继而一言不发,转身往楼上走去。 刘伯想起什么,跟在他身边请示道,“林晓晨的妻子昨天联系小杨,说她想回老家一趟。” 裴意然顿了顿脚步,“她想回就回吧,该给多少补贴就给多少。以后这种事别请示了。” 刘伯踌躇,“已经半年了。” 找了半年,林晓晨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估计没希望了,他想撤回人手,重点保护裴意然。 顾家最近越来越不太平。顾家孙子辈内斗已经按近尾声,顾海显然已经斗败长孙顾洋,正在顺利上位。 如果顾凤斓在的话,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可惜顾凤斓走的太早了,而裴意然对此不闻不问,听之任之。 反正哪一位上位,最终都会演变成他的竞争对手。 这是裴顾两家的宿命。 裴意然点了点头,“你看着办。” 言毕,他转身上楼,依旧面无表情。 刘伯心里却觉得怪异,少爷最近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裴意然一进房间,就去洗澡,脱下衣裤的时候,看了一眼,耳尖又有些红了。 一想到童司韶也看见了,手都有点抖。 她这个人臭美死了。 上次知道他没跟南希在一起的时候,毫不掩饰心中的得瑟,特地跑到舞池秀了一把。 后来见他把南希带到君临森域,马上就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这一回不知会乐成怎样,裴意然似乎已经听到童司韶内心发出土拨鼠的尖叫声了。 他低下脑袋,把脸浸在冷水里。 真没用,这么一想,生理又有反应了。 裴意然知道刘伯说的对,南希比童司韶更适合当裴家主母。 甚至圈内任何一位名媛也都比童司韶合适。 按圈内人的说法,童司韶考虑事情的方式,不太上道。 她没有利益至上的大局观。 只剩一腔孤勇。 这样性格的人会给裴氏带来无尽的麻烦。 裴意然深吸一口气,打开花洒,任由温水洒过全身。 他现在需要的是清醒冷静,而不是感情用事。 他不能失去洞察力和判断力。 用柔软的浴巾擦身子的时候,裴意然压抑不住地又想起那种感觉。 他不喜欢自己动手,失败的滋味不好受。 然而这一次效果奇佳。 整个过程,一具洁白的,散发着花香似的胴体隐约浮现在他的脑袋里,还有那双手,温润灵巧,带着挑逗。 那种感觉帮他冲向高峰。 只是落下来后,心里觉得一阵空虚。 童司韶那些娴熟的手法怎么练出来的? 他那些梦境是怎么回事? 她为什么要骗他? 既然她不想与他在一起,为什么又毫不掩饰对他的占有欲? 或者这一切真的只是被催眠出来的效果? 裴意然闭上双目,仿佛又闻到,她身上散发着的,带有淡淡幽香的年轻肌肤的气息。 那么真实,又那么诱人。 裴意然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了,他不会再让缺失的记忆自作主张决定他的未来。 那天过后,裴意然消停了一段日子,至少不再童司韶面前蹦跶了。 签约的事,由裴氏项目部经理出面洽谈,三方拟定初稿,按部就班正在进行第二轮协商。 没人再逼童司韶做心理治疗,就算偶尔在电梯里或房门前碰见,南希也不绝口不提治疗的事情,仿佛他们之间的约定已经提前结束了。 童司韶也乐得不提。 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谁知道,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李翔荣最近缠上童司韶。 他大张旗鼓送花到童氏总部,又在她下班的时候,到停车场堵她。 这天,童司韶走进地下车库,看到他站在她车子旁。 童司韶头疼地抚了抚额头,走到他身边问道,“二少最近闲着发慌?” 她的脸写满拒绝,李翔荣却视而不见,反而心情颇好地指着身后的黑色宝马说道, “可以坐进去聊一聊吗?” 童司韶摇了摇头,“我不跟有交往对象的人暧昧。” 李翔荣叹道,“我找你,正是为了这件事。我不喜欢南希妹妹,不会跟她联姻的。” 童司韶皱眉,“你老子会同意?” “坐我车上聊。” 童司韶看了一眼挂在前挡风玻璃上的辟邪挂件。 李翔荣最近的状态很有点向霸总发展的趋势,她可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结果是,童司韶把李翔荣带回自己的办公室。 经过秘书办的时候,李翔荣眼尖,一眼看到摆在莉莉桌面上的那束金色的玫瑰花。 李翔荣叹了口气,“我订的花不喜欢,你可以丢掉,转送给别人是什么意思?” “我对鲜花过敏。”童司韶没有诚意地解释。 李翔荣不上当,“以前你跟你小姨在后院里种了一大片的茉莉花怎么说?” 提到李春晓,童司韶戛然住声。 李翔荣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面色有些讪讪地。 童司韶让他坐在组合长沙发上,自己到冰箱里拿了两瓶矿泉水,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 “我……李春晓她还有联系你吗?”童司韶心平气和地问道。 李翔荣点了点头,“又联系两次,看起来她的神智已经完全恢复,她提到你的时候,好像哽咽了。应该也是追悔莫及。” 他的语气充满对李春晓的同情,他希望童司韶能够谅解李春晓。 因为他与李春晓同病相怜,两人都背叛过童司韶,而且背叛的方式也很相似。 如果童司韶能够顾念旧情谅解了李春晓,那她对他最终也会既往不咎的。 童司韶岔开话题,“你找我究竟什么事?” “追你啊。”李翔荣带点玩世不恭地说道,“你看不出来?” 童司韶看着他,无论打扮,言行举止,还是说话腔调,都越来越像一个标准的圈里人。 她怀疑他不自觉模仿明皓,只是明皓举手投足之间,都显得自然优雅,而李翔荣就带点刻意的成份。 多亏李翔荣本身硬件也还行,唬唬圈外人没什么问题。 “南希妹妹呢,你是真的打算放弃这门联姻了?你家人会同意?” “我是真的不喜欢她,所以才想请你帮忙。” 李老爷子肯定会大怒,但如果他知道,李翔荣正跟童司韶来往,也许会暂时压下不表。 毕竟,现在一堆圈里的官二代富二代都在打赌,赌最终谁会先追到童司韶。 就像小孩子抢头花一样。 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赢得面子。 睡过一觉之后,才能吹嘘,他终于睡到裴少的女人,最终还要加一句,也不过如此。 童司韶没想到这些二代居然无聊到这种地步,啼笑皆非,“这么说,你也想分一杯羹?” 李翔荣叹了一口气,“我是真有难处,我跟她八字不合,她是我的灾星。我若与她联姻,最终会被她拖下水的。” 就说嘛,如果是一段好姻缘,李翔荣怎么会轻易放弃。 像李翔荣这样讲究实际的人,当然不会因为喜好问题就做出影响大局的决定。 “那你跟你家人说啊,跟我说有什么用?” “他们不信,硬要逼我。这次你就帮帮我吧,除了你,没人敢接我这个烫手的热山芋。” 最主要是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大哥,作为公司的实控人,最近被财务局调查,丑闻缠身,急需另一个事件转移公众对李家的注意力,李翔荣与南希家联姻当然是最好的方式。 童司韶又不是什么大善人,帮了他,除了惹一身骚,没半点好处。 李翔荣使出杀手锏,“这件事都是因你而起,你不能这么见死不救。” “……” “如果不是你,那小子也不会给我下绊子,把我逼急了,我也让他恶桃不断。” “……”童司韶皱眉,“可以帮你,但有个交换条件。” 李翔荣叹了口气,“你能不能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至少在你的追求者面前。” 童司韶已经对他的调情免疫了,“南希也是然子的恶桃吗?” “不是。” “那算了。” 李翔荣使劲瞪着她,她款款起身,打算送客。 第280章 真爱你妹,别让她当小三 李翔荣本想与她讨价还价,童司韶拿过遥控准备熄灯。 熄灯之后,负责本层的值班安保就会进行下班前的巡查。 李翔荣妥协道,“好吧,南希虽然不是他的恶桃,也不是他的良配。” 他澄清,“我是从面相推断出来的,而且我怀疑南希对外谎报了她的生辰,她将她的出生时辰往后挪了五分钟,正好从末时变成申时。” 顾凤斓再厉害,也不容易查到真相,毕竟前后才差五分钟,谁也不会注意到。 这么说,郑洁也是知情不报,刻意瞒着顾凤斓。李翔荣能从面相观察到的,郑洁不会不知道。 到现在李翔荣只能直言不讳,“我师姐与顾家的关系不一般,我师父年轻的时候,救过顾老父子,顾老爷子对我师姐爱护有加。我师弟不止与童家,也与顾海之间,存在不为人知的交易。” 所以当初裴意然抓到了陈天,却没有抓到郑洁,郑洁被顾老爷子保护着。 而左右为难的顾凤斓,选择中立,谁也不帮。 既然说到这份上了,李翔荣索性又说道,“我猜,现在李春晓可能已经知道真相,所以想见我们一面。” 提到李春晓,童司韶脸色暗了下来。 李翔荣忙表衷心,“在李春晓面前,我一直守口如瓶,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遍,丝丝,你要相信我。” 他是真的后悔,当初一步错,满盘皆落索。如果在青瓷小镇的时候,他没那么多顾虑,现在美人在怀,事业在手,不知多逍遥快活。 童司韶被他逗笑了一下。 李翔荣又说道,“另外,这对你也有好处,我追你,也可以帮你挡挡桃花,我们互助互惠。” 童司韶考虑了下,这点比较有吸引力,点头成交了。 于是那天以后,只要李翔荣有需要,她有时间,就充当他的女伴,参加各种宴会。 反正除了浪费点时间外,不需要其他的成本,她还可以免费吃吃喝喝。 从裴公馆拿回来的那些高定,也派上用场,不至于搁在柜子里落灰。 一个周末,童司韶又陪李翔荣参加一个商务酒会。 进了会场陪着李翔荣应酬一圈后,她撇下他走到冷餐区,弯腰拿了一个碟子,正想挑点东西吃。 旁边有人突然向她打招呼,“这位不是童小姐吗?” 童司韶起身回头,表情有些发愣,仿佛在搜寻记忆。 “真得认不出来了?我是顾洋,顾海的堂哥,裴意然的表哥。上次在幽栖小筑我们见过,我就坐在姑妈顾凤斓的旁边。那天人多,你可能没注意。” 顾洋,就是那位在与堂弟顾海的暗斗中,居于下风的顾家长孙。 顾洋长得像他母亲,不像顾海那么清秀,五官端正,带着几分英挺。 顾凤斓出事那天,在幽栖小筑置了一场家宴,顾家四代都到齐了。 这位顾洋,就坐在顾凤斓身边,只不过看起来郁郁寡欢,不怎么搭理人。 顾凤斓出事以后,童司韶通过明皓之手,查了顾家上上下下,更不可能忽略他这位顾家长孙。 与所有大户人家一样,为了争取家族资源,同辈明争暗斗,必不可少。 作为顾家长孙的顾洋,最受顾老爷子的器重,从幼年起立志学医,到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尽管无法与裴意然这样的天才相比,但也已经是人中俊杰了。 所有人都认为,他前程似锦,不可限量。 然而就在三年前,他遭遇了职业生涯最大的危机,他的病人在动过手术之后,突然离奇死亡。尽管最后被鉴定为医疗事故,但他也因此声名尽毁,两年之内无法从事手术,因此他只能低调行事,郁郁寡欢。 今天见了童司韶,态度倒比较和蔼。 他以为童司韶真的没认出他来,除了自报家门,还做进一步的自我介绍。 其实童司韶一进门就注意到他,也知道他一直暗中盯着她瞧,与李翔荣分开的时候,她就有预感,顾洋一定会抓紧时机过来打招呼。 这才是童司韶今天愿意跟李翔荣来的目的,她知道顾洋也会来。 当初顾凤斓设家宴,原以为可以让顾裴两家化干戈为玉帛,没想到就因为这一片诚心,竟把自己的命送掉。 顾凤斓一死,顾海借势逆袭顾洋,让顾老爷子放话出去,眼下重点栽培他。 童司韶觉得,这件事肯定与顾凤斓之死有关,想接近真相,首先就要接近顾洋。 她认为,顾洋只要不是太傻,也应该知道,该做何选择。 顾洋果然不傻。 童司韶与顾洋寒暄几句,李翔荣走过来。 顾洋说道,“今晚然子也有来,我还以为你是陪然子来的。” 他没说,他的堂弟顾海也来了。本来也要过来跟童司韶打招呼,见他往这边来,就先去应酬别人了。 童司韶笑而不语,李翔荣说道,“是吗?那不知道今晚裴少会不会带女伴来?” 顾洋状似随意地朝顾海所在的方向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堂哥召唤,面子不能不给,顾海走了过来。 顾洋问他,“然子今晚会带南希来吧?我挺久没看到南希了,听说她开了家心理咨询室,我最近正好气不顺,想找她看看。” 顾海笑道,“这我怎么知道,你直接联系她吧。” 顾洋也笑道,“你最关心这个妹妹,问你最清楚。” 顾海笑道,“我还真不清楚,她最近忙着陪然子。” 顾洋又笑笑,“我们的然子表弟越来越牛逼,明知一大波人都在等他,还迟迟不肯露面。王显都急了,打电话催了好几回,现在人还在门口当门神呢。” 顾海微微笑着,声色不露,顾洋却明白,他心里恨死了。 王显是主办方派来主持这次酒会的,抛下一屋子的宾客,为裴意然当门神,完全不把他们兄弟当一回事。 这明显伤了顾海的自尊。 裴意然异于常人的成功一直是顾家人的心病,顾家人才知道顾家人心病所在。 顾洋又说道,“然子今晚肯定带南希过来,听说他们好事将近。” 顾海意图明显地看了一眼童司韶和李翔荣,“你们现在这样,是打算各玩各的,还是打算动真格的?” 童司韶笑道,“怎么,皇上不急,太监也急了?” “南希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就像我小妹一样。”顾海说道,“我不想她受委屈。” 他那平淡的语调里,有种类似居高临下的威胁。 童司韶笑了,一个圈子有一个圈子的白月光,童丽颖是商圈白月光,南希是金圈白月光。 她何德何能,前后招惹了两个圈子的白月光,裴意然真是一锅祸水。 但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童司韶了。 她笑了一声,“顾总,如果你真爱你小妹,应该回去劝告她,好好的一个姑娘,别去给人当小三。当小三就是要准备受委屈,不想受委屈,那就不要当了。” 顾海被噎得一阵脸热,几乎下不了台。 他没想到童司韶居然敢直接顶他,待要怎样,又不能怎样。 毕竟,人家说的在理,当场翻脸只会落人口舌,说他输不起。 深谙顾海禀性的人都知道,他看着文雅有内涵,一副不争不抢的模样,其实比谁都更争强好胜。 如果顾家与裴家毫无瓜葛也就算了,偏偏两家瓜葛那么深,难免会被人拿来与裴意然做对比。 在顾家,裴意然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屡屡被长辈拿来打压他们,顾海就是顶着这种压力长大的,自然恨裴意然入骨。 顾洋把顾海当成心病,顾海把裴意然当成心病,人都是往高处看齐的。 顾海冷了脸,“你这话说得……” 顾洋白他一眼,“人家说的也没错。你这是出于偏爱,才偏袒南希。” 顾海立刻缓过脸,笑着解释,“我还以为他们已经玩完了。” 顾洋也笑笑,“人家夫妻的事情,哪容别人置喙,说不定床头吵架床尾合,你躲人床底偷听啊?” 顾海倒是好风度,居然还能笑道,“是我考虑不周了。” 顾洋见好就收,“我好像看到程叔了,走吧,我们到那边打个招呼。” 待这对兄弟走远了,李翔荣凑近童司韶悄声说道,“豪门大戏,兄弟阋墙。你今晚的目的是不是达到了?” 童司韶没理这茬,带点火气地,“怎么事先不知会一声?” 李翔荣知道他指的是裴意然会来这件事, “忘了跟你说。” 童司韶冷笑,“你真的忘了?” 李翔荣笑着解释,“我是害怕你介意,毕竟你们还是夫妻。他就这么带着新欢招摇过市,连我都为你打抱不平了。” “切。当初怂恿顾凤斓的有你一份吧,现在倒想撇清了。”童司韶不屑地。 李翔荣踌躇了下,“我是有私心。但是我们真的更合适。” 童司韶状似随口说道,“那我跟然子呢,总比南希跟他合适吧?” 李翔荣机警地不搭腔,童司韶却笑了笑,“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李翔荣看了她一眼,这个人心细如发,凡事不上心,一上心,就展示出很强的洞察力。 迟早也瞒不过她。 就在大家都望穿秋水的时候,裴意然带着南希出现在门口。 第281章 该吸血的时候,我不会手软 宴会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好几拨人蠢蠢欲动,都想到裴意然面前刷个存在感。 李翔荣不屑地低哼一声,下一秒,就问童司韶,要不要一起过去打声招呼。 童司韶侧目,“我今天来是给你撑场面的,你可别自己掉链子。” 李翔荣无耻地应道,“我这是想给你撑面子,你别不识好人心。” “切!”童司韶都懒得揭穿他,抬头往裴意然的方向瞄了一眼。 裴意然一进门,就成了焦点人物,立刻被不少人簇拥着聊天。 也难怪这些人,裴意然就像一道风口,他们都想借势,希望能成为下一轮趁风而飞的猪。 毕竟今时不比往昔,身份再尊贵,倘若没本领搞钱,一样要被圈内人笑话。 以前那么趾高气昂的顾家兄弟,现在也主动与裴意然打招呼,甘愿做陪衬,在那里鞍前马后奉承他。 裴意然似乎很满意顾家兄弟俩的态度,一改往日冷脸冷鼻子的作风,耐着性子陪他们闲聊。 站在他身侧的南希一边跟人应酬着,一边抬眉环顾四周,似乎正在找人。 童司韶转身,朝冷餐区走去,李翔荣忍不住跟在她身后,苦口婆心,“他拥着新欢到处招摇,让你没面子。你就不想整治整治他,以牙还牙?” “不想。” “……”李翔荣不死心,“他都这么下你的面子了,你就不想挽回一下?” 童司韶已经走到餐区,弯腰拿起一个碟子,回眸笑道,“他喜新厌旧,给自己贴渣男标签,下的是他自己的面子。我为什么会觉得没面子?” “……”李翔荣。 “我干嘛拿别人的错误折磨自己?我是那种蠢人吗?”童司韶边说边夹起一块三文鱼刺身,那神情不要太洒脱。 李翔荣长叹一声,一副你不要装的表情,“你这么躲着他不是办法,不如我们一起上前,跟他打声招呼,看他怎么应对。” 童司韶转过身子,一脸同情地看着他,“是你想报复他吧。我看算了吧,别跟自己过不去,免得他一回头,又给你塞几个联姻对象。” “……”李翔荣瞪着她,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他说,“你这是一百步笑五十步,你说不在乎,但你为什么每次都躲着他?” “谁说我躲他呢?” 李翔荣问道,“不躲他,每次见了他都绕道走。” 童司韶一手拿着碟子,一手执着果汁,往休息区走去,“难道不能是王不见王?” 李翔荣木着脸看她,一副“这么会吹牛,你咋不上天”的表情。 李翔荣本想跟过去,隐约觉得旁侧有一道视线射过来。 裴意然正向这边走过来,站在他左侧的人,一直跟他说着什么,他表情平淡,微微颌首。 与上次不同,与李翔荣目光相撞时,他的眼神平静从容,丝毫不见火气。 李翔荣到底沉不住气,主动上前打招呼。 因为站在裴意然身侧那个人,是李家最重要的商业合作伙伴。 他不能不混圈子,不然他老子问起来,他不好应对。 童司韶坐在休息区,独自一个人安静地用完晚餐。 然后烟瘾犯了,到处找吸烟区。 绕了一圈,看到东侧走廊墙上挂着“吸烟区”的字牌,信步走过去。 晚餐时间,列着屏风的休息厅空无一人。 童司韶走到下沉式沙发旁坐下,往挎包里掏了掏,才发现自己没带香烟。 她是想戒烟的,潜意识里才不带香烟。不抽烟,休息一下也好。 不曾想,有人没打算让她好过,还没坐一会儿,南希也走了进来。 “听顾二哥说你来了,找了一圈,都没找着人,没想到你在这里躲清静来着。”她在童司韶身边坐了下来,边说边拿出一个银质烟盒,“抽烟吧。” 童司韶摇头,“刚抽过。” 南希指着烟盒上的浮雕人像,“这头像可爱吧,挺复古的。” 童司韶当然知道,这是裴意然专门为她订制的烟盒,银质材质,复古款式,自动弹烟,配有打火功能,烟盒是一对的,男式大一码。 现在,裴意然将属于她的,送给了南希。 南希拿高了些,“然子送给我的。” “南希,有事你就说,没事,我先走。”童司韶不耐烦地说道。 她不想听南希说那些虚头八脑的话,没精力与她虚与委蛇。 她原先对南希没什么印象,直到她变成阿飘跟在裴意然身边,在见识过南希种种骚操作后,童司韶才明白,南希早就盯上裴意然了。 南希自觉争不过“天命之女”童丽颖,才远走他乡一边进修心理学,一边等待机会。 后来果然被她等到了,童司韶的出现,让裴意然产生困惑,于是南希通过她的导师说服裴意然到米国进行心理治疗,搏得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 殊不知,童司韶才是裴意然的天命之女。 在童司韶面前,她更没有竞争力可言。 然而南希始终不死心,顾凤斓出事以后,她知道她的机会又来了。而这一次,她想牢牢抓住。 “你是个爽快人,那我直言不讳了。”南希不装了,笑了笑,“然子在生理上还是比较排斥我,童小姐能不能给我支个招?” 见过恬不知耻的,没见过这么恬不知耻的,居然跑来向元配讨教如何撬她的墙角。 “南希,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童司韶冷静地问道,“你向我讨教如何追我的丈夫?” “你已经签了离婚协议,正在着手办理离婚。”南希加重语气。 童司韶扬眉反问,“那又如何?一天没领证,一天就不算正式离婚。这道理难道你不知道?” 南希被堵住了,她知道自己太急,用错方式了,缓和了语气,“我刚才说话语气重了,我可以向你道歉,但是你也知道你和然子之间已经不可能了,你也希望他好吧。” “所以呢?就该把他让给你?”童司韶毫不客气地反问。 心理素质再好,南希也臊了,她想找回场子,“然子是人,不是东西。他有自主权,他现在喜欢的人是我。” “那你就去找他,找我干什么?”童司韶轻嘲。 “你……”南希被问住了。 童司韶起身,偶尔撕逼可以,但不想浪费更多的时间撕逼。 “如果他不能与其他人结缘,他曾经的许诺就无法完全破解,他随时都有危险。”南希抛出了杀手锏。 南希不愧为心理医生,一下子击中她的软肋。 童司韶闭了闭双眼,这正是最让她心痛和绝望的地方。 南希安静地等候着,她知道这个时候沉寂才是最大的压力,她不相信童司韶能扛过。 只要露出蛛丝马迹,她就能顺藤摸瓜。 童司韶转过身,目光深静,轻轻说道,“你压根就不关心他,你又如何能走进他的心?” 她所爱的男人,凭什么便宜南希? 更何况,南希对裴意然的关心里掺杂着太多其他因素,她没理由相信她。 “那你呢?”南希不以为意反问,“你又关心他吗?你除了到处给他捅娄子外,你还能给他什么?” 童司韶沉默了。 南希又说道,“你们童氏现在还拉着裴氏吸血,这是你爱他的表现吗?” 童司韶无声一笑,“跟你无关。你想得到他,凭自己的本事吧。” 南希下了战书,“童司韶,只要有我在,就绝不允许你继续扒着他吸血,你敢不敢跟我赌这一点?” 童司韶心平气和,压根不接招,对战的时候,把自己绕到对方的地盘去是最傻的行为。 “没必要。那是你的事。该吸血的时候,我不会手软。” 对赌也不是爱情的标配。 童司韶绕过屏风,转出回廊,往化妆间方向走去,想再到那里消磨时光。 一抬头,脚步顿住了。 窗口,一个烟圈升了起来,慢慢在空气中消散了。 男人孤身一人侧着身子倚在窗口,裹在黑色西装礼服下面的身材比例良好,宽肩劲腰翘臀大长腿一览无余。 听到动静转过身子,微风从侧面吹过他的头发,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眼神还带着一丝茫然,和几分说不出的沮丧感。 撞上童司韶眼神的刹那间,他太阳穴上的青筋无端跳了一跳,眼尾挑了起来。 第282章 祝你们百年不合,一亲就过敏 看起来,裴意然已经到了好一会儿。 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和南希的对话? 童司韶顿住脚步,与他对视着。 受记忆缺失以及身边人对他施加的影响,裴意然对童司韶的态度反复无常,一次一个样,基本不重样。 童司韶也不知道这次他会拿怎样的态度对她,只能按兵不动。 只见裴意然站直身子,双指取下唇间的烟,左手伸进口袋,掏出那只她熟悉的银质烟盒,弹开机关,向她的方向伸了过来。 用完晚餐,童司韶的烟瘾就犯了,被南希一刺激,更想抽了。 她没忍住,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正想问裴意然借打火机。 侧脸一阵温热气息袭来,烟味萦绕在鼻尖,地面上两条人影轻轻交叠到一起,看起来亲密无间。 童司韶怔在当地。 裴意然将烟叼回嘴里,向她凑过脑袋,预备用自己的烟帮她点燃,然后他自己也怔住了。 向来都是别人帮他点烟,他更不可能用这种亲昵又折服于人的方式帮人点烟。 完全是下意识的一个动作,快过大脑的思维反应。 童司韶先回过神,凑过去,把烟点着了,吸了一口,“谢谢!” 裴意然没答腔,复又转过身看向窗外,香烟在他的唇间明灭,他却没有再吸一口。 童司韶背靠着墙,默默抽着。 奇异的沉默随着烟雾弥散在空间里。 再怎么拖,一根烟也会燃烬。 “我先出去了。”她打完招呼转身就要离开。 “你在躲我?”裴意然捻着香烟问道。 童司韶平白受到质疑,也没客气,回头直视着他,“说反了吧?” 裴意然对她的眼神对上,眼眸沉沉, “离婚后,你打算跟李翔荣在一起?” 童司韶颇为意外,不知道他怎么把话题转到这方向,一时有些出神。 裴意然捏紧滤嘴,细屑漏到地上,“我记得你不喜欢李翔荣,他也帮不了你,为什么?”她真的喜欢他? 童司韶盯着他的眼睛问道,“这问题对你很重要?你介意?” 裴意然目光闪烁,躲开她咄咄逼人的目光,“你又不是不知道,顾李两家正打算联姻,我不希望你成为别人的话柄。” 童司韶的眼睛仍一眨不眨盯着他,“那如果我执意要跟李翔荣在一起呢?” 压在心底的躁意越来越浓,裴意然带着盘问的语气,“天下男人那么多,你为什么非要与一个有联姻对象的人扯上关系?” “天下女人那么多,你为什么非要南希不可?”童司韶反问道。 裴意然表情很明显地怔了怔,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童司韶回盯着他,论耍嘴皮子,她没输过,论对视,她更没输过。 裴意然并没有反唇相讥,而是沉默一会儿,开口时语气还算温和: “你有没有想过,李家不会同意你进门,李翔荣也不会为了你,放弃李家,到头来白白被人耍一场,何苦呢?” 他更想提醒童司韶,那些男人只想玩玩她,就想到妓院玩花魁。 不过这样说太伤人自尊,他莫名觉得不忍心。 其实不用裴意然提醒,童司韶心里也门儿清。 她没把那些男人放在眼里,这种拿女人当头花显摆的男人,多半无能。 如果有更正经的事儿做,谁会这么无聊。 童司韶轻笑,“你说破了天都没用,不想我跟李翔荣牵扯不清,那你就跟南希分手。我也不喜欢你跟她在一起。” 她可以不跟裴意然在一起,但有生之年,她也不希望看到他跟别人在一起。 童司韶越想越觉得上了顾凤斓、李翔荣、南希他们的当。 她不甘心就此把心爱的人拱手相让。 裴意然眸光微凝,“说到底,你只是想赢。” 而不是真的喜欢我。 童司韶被他笃定的口吻气到了,“那就算了,你也别来管我跟谁在一起,我愿意跟谁就跟谁,关你屁事。” 她顿了顿,献上祝福语,“还有,祝你跟南希百年不合,一亲就过敏,一上床就阳萎,永远不合。” 赌气说完,她转身就走。 裴意然咬着后槽牙,一个箭步上去,抓住她的手臂。 “放手,小气鬼。”童司韶挣脱不开,用力踢他,还想咬他。 裴意然的目光落在她唇瓣上,她的唇瓣粉嫩润泽,翕张之间,似有淡淡的热气拂出来。 他面无表情瞅了她几秒,一手拽着她的胳膊,一手搂过她的腰,两人一起往垂直电梯方向走去。 “干什么?你疯了,南希还在里面。”童司韶用力挣扎。 但越挣扎越被裴意然搂得越紧,最后她识相地放弃了。 他空手道黑带五段,还学过专门格斗,跟他较什么劲。 “裴先生,你这是绑架,我保留对你控诉的权利。你看,那些人就是证人。”她回头向迎面走过来的几个人努了努嘴。 裴意然抬眉,朝前面看了一眼。 那几个人都是圈里的富二代,看到裴意然本想过来打声招呼,见到此情此景,立刻识相转身,往原路返回。 烟可以不抽,人是不能得罪的。 “……”童司韶。 一群怂人。 于是裴意然搂着童司韶很顺利地乘电梯到达停车场,打开车门,把她直接塞进副驾,自己也上了车,锁好车门,打个电话通知杨续武送南希回家。 裴意然挂断电话,朝她开口,“安全带。” 童司韶怒目而视。 裴意然探过身子,帮她系好。 南希的电话进来。 裴意然打开免提,童司韶也听得一清二楚。 南希问他为什么突然离开,发生了什么事。 他简洁回答,“有事。我已经交待小场,他会送你回去。” 南希似乎忍了片刻,然后忍耐力突然瓦解了。 “你是不是跟童司韶在一起?” 裴意然以沉默作为回应,南希明白这是默认了。 南希有些激动地说道,“她是不是又说了什么,她这个人擅长各种话术,一不小心,就会被她迷惑。” 裴意然侧目,童司韶朝他往下竖了竖大拇指。 论骗人的话术,她可不敢与一个心理医生相提并论。 裴意然不落痕迹地勾了勾唇,心不在焉地说道,“没有的事,你别乱猜。” 南希又说道,“她是不是在你身边,她刚才跟你聊了什么,让你又动摇了?” 裴意然反问道,“那你找她聊什么?” 南希说道,“我只是希望套出她植入你脑海里的图腾,以便更快找到解除你心病的方案。” 裴意然沉默片刻,“南希,太晚了,有事明天再说,你让小杨先送你回去。” 收线后,裴意然专心致志开着车,目不斜视。 童司韶用恼怒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看,对抗着他的无理举动。 然而裴意然似无感觉,怡然自得开着车。 童司韶忽觉自己有些幼稚,她低头,给李翔荣发了一条短信,向他致歉,说自己有事先离开了。 李翔荣没有回复,估计正在应酬,没有时间时刻盯着手机。 发完留言,童司韶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反正迟早会知道他的目的。 车子停稳后,童司韶睁眼看了下四周,这个停车场有些眼熟。 裴意然解开安全带下车,她配合地也下了车,与一起乘电梯上了三楼。 走进重病防护区的时候,童司韶已然明白裴意然的意图。 在她变成一抹游魂的时候,经常附在裴意然身上来到这里。 这次旧地重游,注定也是不愉快的。 看护室值班人员正坐着刷手机,看到裴意然,露出见鬼的表情,立刻收了手机走出来。 “裴先生今天这么晚过来?”看护边说边领着他们去了重症室。 打开房门,摁亮灯光。 就像一切原封不动,没有经历过时间变化一样。 一动不动的童丽颖躯壳,闪着数字的呼吸机,以及各种阴森冰冷医疗机械,再次呈现在眼前。 童司韶不禁顿了顿脚步。 风高月黑,走进这样一所房间,那心情跟看恐怖片差不多。 看护回头,正想说些什么,裴意然看她一眼,她立刻识趣地退出去。 裴意然走到病床前,垂眸看了一眼,回过头问道,“怎么不过来?心里有愧,不敢看她?” 第283章 她不愿听他的 童司韶慢慢走过去,低头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躯壳。 她确实不想看这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因为知道童丽颖的灵魂还锁在陈天的锁妖镯里,这个躯壳没有任何意义。 裴意然问道,“也是你让人给她催眠,让她变成植物人?” 上周,南希陪他去医院看望童丽颖。 他们都说,他与童司韶大婚当天,得知童丽颖昏倒住院后,当场抛下新娘,前往医院陪伴她。 之后,为了治好童丽颖,斥巨资包下整幢医院。 他们都说,他对童丽颖是出于愧疚心理,而他在米国进行心理治疗的时候,便爱上了南希。出于职业道德感,南希没有接受他的爱意,而他也不愿为难南希,于是被童司韶钻了空子。 可是当裴意然站在病床前看着童丽颖的时候,除了厌恶,没有其他的感觉。 甚至他每多看童丽颖一眼,就多一分厌恶。 南希看清他的表情后,忍不住哭了。 她说,裴意然的情感之所以发生这么大的变化,都是由于催眠后遗症。 大家都是青梅竹马的发小,童丽颖的遭遇是前车之鉴。 南希怕裴意然步童丽颖后尘,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她就是一个女巫,会给人下蛊,然子,我真怕你又被她迷惑了。” 弗奇先生的报告,以及他派人调查的结果,仿佛都在佐证南希的话。 童司韶抬头,轻轻说道,“如果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 裴意然看着她,不说话。 童司韶俯下身子看了一眼童丽颖,起身对着他说道,“这是她的报应,她活该。” 裴意然拧起眉头,脸沉了下来。 童司韶看着他,一瞬不移,一字一顿,“我不后悔。” 裴意然抿了抿唇,“你就没有其他解释的?” 既然他问了,她就解释。 “是她,先让人害我妈妈,又让人害我小姨,最后还让人给我催眠,想弄疯我。我不过以牙还牙,她自己气不过倒先栽了。” 夺魂的事不能向他解释,怕触动他那方面的记忆。 只能先按催眠解释,反正两者的表象比较相同,不知情的人分不清。 裴意然眸光微沉,“就这样?” “这样还不够?”童司韶扬眉,“难道非得把我害死了,我才够资格反击?” “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已经认定我是个骗子,那你还在犹豫什么?” 裴意然垂眸,目光落在她白色耀眼的胸针之花上。 一朵录音之花。 她没有说谎,但明显不信任他。 童司韶唇边泛起一丝嘲讽,“是不是带我来这里,就会比较容易说服你自己彻底放弃我?她童司韶是一个连姐姐都能下毒手的狠人,她这是咎由自取,不要心软。” 裴意然抬眸看着她,眼底闪过一抹难以形容的情绪。 他伸手,轻扶着她的下巴,“如果你不害她,你们一家人今天就可以在巴黎逛罗浮宫,吃法国大餐,这一辈子都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童司韶冷笑,“你想得太美好了,是他们一家仨,可以逍遥法外,与我何干?” “所以,你不甘心?”他盯着她问道。 童司韶微挑高眉头,“我不甘心很正常,他们没有权利享用别人的血汗钱。” 他不赞成地看着她,似乎觉得她很不明智,“难道你觉得你现在的处境就很好?” 四面楚歌,还要收拾烂摊子,如果她不那么固执,日子过得会比现在滋润很多。 童司韶突然鼻子一阵发酸,这难道是她的错? 坐在这个位子上,如同被拱上火堆烤着,哪一天有舒坦日子过? 到了这个地位,又不能撒手不管。 说她偏执也好,说她愚蠢也好,反正眼下,有进无退,绝不能动摇。 一动摇会怎样,她没想过。 她只知道余生不想浪费在质疑自己选择的纠结中。 童司韶的性格比较矛盾,在许多俗事上心思细腻,斤斤计较,然而在选择大方向时,又往往又一拍脑门就决定了。 做了决定以后,就拿出一股野蛮劲儿,一条道走到黑。 八匹野马都拉不回来。 一直观察着她的裴意然,见她眼眶发红,微微生出不忍心。 压力太大,会不会把她逼垮了? 他伸出双手握着童司韶的肩膀,“把她唤醒。” 童司韶以为听错了,眼睛睁大大地看他。 裴意然语气沉着,“因你所做的,因她未做的,把她唤醒。” 童司韶将他用力推开,他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童司韶心里更失望,把她带到这里来,原来打的是这样的如意算盘。 他还是真是长情,这么久了,还忘不了童丽颖,还要为她出头。 裴意然面无表情看着她。 童司韶与他对视着,“道不同不相为谋,放弃吧,不要再纠结,我们早该离婚了。”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和许多女人一样,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渴望得到爱情的女人。 迄今为止,她已经做了种种努力。 然而命运从没有厚待过她。 眼下,没有人理解她处境的艰难,也不会有人真正关心她的痛苦。 她仿佛是所有人都可以借势的桥梁,又仿佛是所有人都可以丢之不用的棋子。 就连曾经以命相护的爱人,也已经忘了她。 无论他偏离的理由多么充足,她也没办法与另一个女人分享他。 就这样吧。 过两天,童司韶的律师通知她,他们的离婚冷静期过了,裴意然约她下周一到民政局领证。 到了周日晚上,童司韶发微信给裴意然,提醒他明早应带的证件。 裴意然正与明皓顾海南希那伙人坐在清吧包间喝酒,他现在恢复了单身时的生活习惯,一到周末,便去会所与那群狐朋狗友喝酒打牌消磨时光。 微信提示音响起的不是时候,南希坐在他身边,那群人正关心询问他们的进展情况。 “反正我是从小就最看好你们,你们才是最般配的。” “旅行结婚?你们想旅行结婚?no!” “他们现在需要低调点,等过了孝期再补办婚礼吧。” 裴意然任他们七嘴八舌讨论,自己只拿着酒杯默默喝着。不一会儿,他不引人注意地走出包间,靠在一座假山旁抽烟,顺手刷着手机里的信息。 刷到童司韶的留言时,他眯了眯眼睛。 他想得出神,手指被烫后,才将烟头丢进一旁的乐色桶里,又点燃一根,抬眉看到南希沿着鹅卵石的通道走过来,左顾右盼,一副正在找人的模样。 裴意然下意识往后闪了闪,用手指捻灭烟头。 南希走到假山附近时,停下脚步,开始轻唤他的名字。 “裴意然,裴意然!” 裴意然觉得胸口一阵激荡,每次南希用这种口吻连名带姓呼唤他的时候,他的心就会变软。 他从假山后走出来,南希看到他很高兴,快步走到他面前,略带得意的笑道,“我就知道你又躲在这里抽烟了。我猜得准不准?” 裴意然一阵恍惚,这场景很熟悉,仿佛他曾经经历过。 有个女孩笑意张扬,手里举着一件什么东西,冲他得瑟,“我就知道……你看我料事如神……” 那个女孩就是南希吗? “给,你喝点酸奶。”南希像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拿出一瓶酸奶。“不要再喝酒了,免得又胃痛。” 裴意然垂眸看着,耳边听到她继续唠叨,“你晚上也不吃饭,空腹喝酒,对胃损伤太大了,酸奶都顶不住,我让厨房那边熬了些桃胶燕窝羹,他们送来了,你先进去趁热喝一碗吧。” 有什么美好的感觉随着桃胶燕窝羹这五个字涌上心头,他心里充盈着古怪的想法,好像吃了这碗桃胶燕窝羹,还会发生一些很美好的事情。 裴意然被南希拉着衣袖往包间门口走去,快到包间门口时,南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抬眉看着他,带着担心的口吻,“然子,那你明天真的会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吧?” 第284章 他们合理的维权行动 裴意然垂眸,平静地看着她。 南希等了一会,见他没有回答的意思,咬了咬下唇,带点委屈, “裴意然,你可以不爱我,但不能骗我。现在告诉我,你明天会去办理离婚手续吗?” 这种情景,这种感觉,都似曾相识。 曾经有人在他失眠孤独的时候,彻夜陪伴着他,安慰他。 那种得之不易的温暖感觉让他战栗。 裴意然轻声说道,“已经与她约好了。” 南希高兴地扯着他的衣袖,“太好了,你终于想通了。我还一直害怕。不过,我就知道,你会克服心理障碍的。” 裴意然凝视她一会儿,转身又要迈步。 南希紧接着问道,“那我明天陪你去吧。” 裴意然微不可察蹙了一下眉头,“这样不太好吧。传出去有损你的名声。” 南希说道,“她用卑鄙手段骗取这段婚姻,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们才是受害者。” 裴意然眸光微凝,不置可否。 南希又说道,“为了你,我不怕。我就是怕她会伤害你,说不定今晚她又想出什么诡计,明天又来迷惑你。我是心理医生,有我在,她不敢明目张胆。” 裴意然垂眸,沉吟片刻,“也好。” 周一早晨,童司韶8点10分左右出门,按她的预估8点50分就会到达民政局。 民政局9点开门,她还有10分钟的时间再做一次心理建设。 但她遇到了麻烦。 许叔刚把车子开出大门,就被不知从哪里涌出来的一堆人堵住了。 这群业主也不知从哪里探听来的消息,知道了童司韶的住址,从昨晚半夜起就埋伏在她公寓四周,一见到她的车子,哗啦一声,迅速围拢过来,把车子围得水泄不通。 外围那一圈人,拉起横幅,喊着口号,要求童司韶下车,给他们一个说法。 许叔见势不对,连忙检查车窗和车门,一边与刘伯联系,请求派遣增援。 童司韶看向窗外,那些人虽然吵吵闹闹,群情激昂,但倒也保持着基本秩序,像一场 有组织的活动。 她拿出电话报警,并通知童氏保全前来救援。 有人在窗外不停敲打着窗子,许叔打开副驾坐垫,在童司韶惊诧的目光中,拿出一件崭新的防弹衣,转身递到后排给她。 “童总,有备无患。” 童司韶莫名觉得搞笑,伸手接过,“你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我第一天上班的时候。” 童司韶顺手把防弹衣放在邻座上。 “童总,穿上吧,他们越闹越凶了,警察不一定及时赶来。” 童司韶打电话给物业经理,物业经理已经收到值班保全的消息,正在赶来的路上。 童司韶的车子被堵在大门口,等于将大门口堵死了,影响小区住户的生活。 物业经理接童司韶的意思,让值班保全上前与那群人交涉,把童司韶的电话告诉维权的业主,让他们选一个人与童司韶联系。 童司韶告诉打电话进来的人,只要警察一到,她就会下车与他们交流。 等警察的期间,童司韶给裴意然发了个微信留言,“临时有事,可能要延期。” 对方几乎秒回,“你耍我?” “我被维权的业主拦在道上,半个小时以后,你关注一下小道消息。” “这种事交给警察和安保部门处理,一个小时足够了,我没时间再拖了。” “尽量!” 十五分钟后,警笛一路鸣过来,碰到这种事,上头不敢大意,除了警察,还借了一队武警。 他们与维权的业主交涉一番,业主们安静下来,推出一个为首的,与童司韶交流。 那人,穿着一身蓝色水磨牛仔服,一如既往地简单清爽,看起来比她实际年龄年轻很多。 她有一张情感丰富,但棱角分明的面孔,双目注视某人时,给人审视的感觉。 她原本一直站在人群里,大家激动万分的时候,她却不言不语,冷眼旁观着。 看到有人闹得要过界了,她会在背后提醒他们。 此刻,被人推了出来,她亦不慌不忙,步履坚定地走过来。 童司韶打开车门下车,主动伸手过去,“你好,我是童氏ceo童司韶。” 对方言简意赅地说道,“你好,我叫李春晓,烂尾楼春景苑2栋203业主。” 曾经相依为命生活过五年的人,终于以这种方式相见了。 浮生若梦,不堪回首。 当初童司韶怎么也没料到,会以那种方法与李春晓决裂。 现在她也怎么没有料到,会以这种方式与李春晓重逢。 她们终于面对面了。 李春晓表情平静,目光沉凝,“我们这次来不是来闹事的,我们只是想讨个说法,你们大约什么时候可以复工?可以把承诺过的房子交付我们手上?” 仿佛经历过涅磐重生,李春晓一扫生病时的颓废沮丧,重新焕发出生命力。 童丽颖手上留下的烂尾楼太多,童司韶需要核实资料。 “稍等!”她让莉莉马上将资料传到她的手机上,快速翻阅一番。 第一批业主购买的时间大约在三年前,与童司韶返回a城的时间差不多。 也与李春晓第一次来a城找她的时间差不多,李春晓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动了买房之心。 春景苑在建面积只有10%,童司韶手头资金有限,就算全部投到这片烂尾楼里,也无济于事。 资金缺口太大,她只能先救那些在建面积超过70%的工程。 李春晓一直注意着她的表情,“你们不打算对这片烂尾楼负责了吗?” 她来之前做过详细调查,知道他们肯定先救那些快要竣工的项目,在建面积越大,越有希望盘活。像他们这样的业主,只能被放弃。 有些业主情绪又被调动起来,“当初你们怎么承诺我们的?吸了我们的血汗钱,让我们无家可归,你是不打算给我们一个说法了吗?” 童司韶看着李春晓,她是为了她才在a城买房子的,现在却利用这一点打压她。 命运多舛,让人无奈。 她开口,“给我一点时间,我必须上报董事会,到时候会给你们一个说法。” 李春晓不松口,“多久?” “七天之内。” 李春晓又问道,“那我怎么联系你?” 童司韶之前把她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了。 童司韶拿出手机,将她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有任何问题,都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 李春晓没有答腔,只是看着她。 她当初见她从火车站走出来,身材瘦弱,两手空空,但眼神平静,神采奕奕。 她就知道,这个女孩是个干大事的。 后来她果然闷声不响干起了大事。 经过诸多磨难的洗礼,她越发举重若轻,从容自如了。 只是如今的她,再也不会像当初那个小女孩那样,用充满信任眼光看着她。 再也不会与她背靠背,讨论美男与美男之间的区别了。 李春晓眼眶发酸,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强持镇定,转过身子,冲着人群走过去,把她们商量的结果复述一遍,并劝他们耐心等待,不要干过激的事,否则会失去谈判的优势。 这些业主大多通情达理,也不想知法犯法。 大部分人随李春晓一起散去了。 小部分人还不肯离去,三三两两站在远处讨论。 童司韶车子开出去的时候,那一双双充满愤怒,无奈,恳请,也怀着希望的眼光,在她面前一一闪过。 那种沉重的希望,让她无法负荷。 适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既然处理好了,赶紧过来。” 第285章 他起了疑心,难道这才是小情侣常态? 裴大总裁果然消息灵通,掐着点留言,那么急不可待。 童司韶下车,走到民政局大厅门口,就见里面人头攒动,人满为患。 今天也不知是什么日子,这么多人结婚。 吴特助来门口接她,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童总,还好您来了,事儿全处理好了吧?” 他有些庆幸,因为偶尔有公务来往,习惯以职务相称,现在省了改口的尴尬。 童司韶边往里走边说道,“实在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大家都往这里跑。” 吴特助抬头看了一眼热闹的大厅,“520。” 难怪。 童司韶心想,还好离婚与结婚不在一个窗口领证,不然得等死人。 “你家裴董呢?把他叫出来,我们现在就去办理手续。” 吴特助说道,“没那么快,之前的号过期作废了,还要再等。” 童司韶顺口说道,“离婚与结婚不在一个窗口,这些人是来结婚的吧。”在这个日子没什么人来离婚吧,应该很快轮到他们才是。 吴特助抹了一把汗,“他们大多数是来离婚的,今天来离婚的人比结婚的更多。” 童司韶,“……”也始料未及。 年轻人有个性,结婚挑在这一天,离婚也挑在这一天,分手快乐,简直在叫板传统声称的美满的婚姻生活,真是够嚣张的。 “那我们还要等多久?”童司韶一边张望,一边问道。 “现在人没那么多了,你没看到,刚才门口都挤满了人。”声音来自她的身后,有人抢答了。 童司韶没想到这道声音的主人会出现在这里,管理了下表情,才转过身来。 裴意然站在南希身边,两人都穿着白衬黑裤,情侣打扮。 俊男美女,很是登对。 饶得童司韶已经做过心理建设,一时间也失去话语功能。 爱心甚笃的南希关切地问道,“听说你那边出了点意外,现在都处理好了吧?” 童司韶不想与外人讨论公事,微微“嗯”了一声。 她的冷淡反衬出南希的热情,气氛略显尴尬。 吴特助见人到齐了,连忙说道,“我去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多开个窗口,排号的人也太多了些。” 裴董的时间多宝贵,不能浪费在排队上面。 国家单位要走正规程序,插队不行,但提个建议让他们多开个窗口,提升效率就无伤大雅。 他转身就要去找人,不料裴意然的眼光横了过来,眸色沉沉,一脸不悦,“公事公办,别给人家添麻烦。” 吴特助打了一个激灵,直觉自己做错了,马屁没拍到,拍马腿上了。 南希通情达理笑着解释,“这里是国家单位,还是公事公办的好,如今网络发达,万一被人拍到走后门,传出去影响裴氏声誉。” 话是对吴特助说的,眼光却看着童司韶。 南希今天跟来,就是怕节外生枝。 只要他们离了婚,那她与裴意然之间就没有障碍了。 南希等了十年,就差一步上位,反而有些等不及了。 一个人可以为长远的目标耐心等待,却会在触手可及的那一刻无法忍耐。 南希昨晚兴奋到失眠,她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还是无法掩饰内心的急切。 眼见着前面横屏上的数字越来越接近他们的号,她的心也是越来越兴奋。 坐在他们前排的年轻人看起来神情轻松,两人正在讨论离婚后该怎么庆祝。 男方提议找朋友打几圈麻将,女方提议去ktv唱歌,两人因此又开始互相埋怨起来。 男方怒道,“你自己有了想法,还问我干什么,你哪一次尊重过我的意见?” 女方应道,“那你尊重过我的吗?你给的建议不合理,我也一定要听吗?建议不是命令,只起参考作用,懂吗?” “既然觉得我的建议不合理,你以后不要问我了,浪费时间,浪费表情。” “那你呢?你自作主张之前,都不问问我的意见,你还有脸骂我?”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数落,争得面红脖子粗。 南希觉得无聊,悄声说道,“两个幼稚鬼,为这么点小事也要吵,难怪要离婚。” 裴意然神情恍惚,他怎么觉得这才是小情侣的常态。 两人看似争锋相对,其实情意绵绵。 外人看着不耐烦,不知道他们正在打情骂俏。 他似乎也曾经历过。 裴意然下意识地侧目,发现童司韶也在看他,不过不是看他的脸,而是看他的手背。 刚才走过来时,与南希牵了下手,手背又过敏了。 他解开袖扣,拉下衣袖掩住手背,挡住童司韶好奇的目光。 童司韶悻悻地盯着他,心里嘀咕,要不是见你手背出了一片疹子,看起来还挺严重的,谁想看呢。 前面那对情侣吵着吵着,突然一起站起来。 “你想离婚,就要跟你离婚?想得美,今天就不离,等老娘高兴了再离。”女方转身而去。 “好!爱离不离,老子现在也没空。”男方朝另一个出口走去。 吴特助看傻了眼,叹了口气,“现在这些年轻人,还真是任性,结婚离婚复婚,都像扮家家。” 南希煞有介事地说道,“他们真是幼稚得很,简直在浪费生命。然子你说是吧?” 裴意然正在出神,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 明皓有信息进来,他划拉开来,脸色渐渐沉凝,掉过头看向童司韶。 童司韶手机铃声却在这时突兀地响起,屏幕里跳着“李翔荣”三个字。 她连忙起身,往外走了好几步才接起来。 李翔荣昨天去外地跑项目,刚刚得知这件事,听童司韶说已经暂时解决,松了口气,“没想到晓春姨这么钻牛角尖,有机会,我劝劝她吧。” “没用。”童司韶说道,“在她眼里,我就是一个窃贼,她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司司,以她的身份,闹不上天,这件事恐怕背后另外有人。” 童司韶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我也这样想,这背后肯定有顾家或曹哥的手笔,这些人,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敢兴风作浪,只敢利用底层人。” 那些业主有备而来,光凭李春晓一个人组织不起来。 李翔荣知道她在民政局,不免担心地说道,“司司,你再考虑一下吧,或者跟裴少商量一下,迟一些时间再领证不迟。” 毕竟有裴家作掩护,那些人不敢动真格的。 童司韶不以为意,“我不能一辈子做缩头乌龟。” “可是……” “上次是我大意了,这次他们没那么容易得手。”吃一堑,长一智,她现在知道不能对那些人抱有人的幻想,说穿了,他们只是像人而已。 “你有什么后招?”李翔荣沉吟。 童司韶笑了一笑,“你放心好了。” 他们之间还没有到互相可以托底的交情,李翔荣的身份和性格摆在那里,决定了他利益至上的为人处事方式,童司韶吃过他一次亏,不可能再无条件信任他。 李翔荣顿了一顿,“我猜,你与林郡长之间应该也有协议,这段时间,林郡长应该也会保护你的安全,不过,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数方人马都在保护童司韶,但都不是长久之计。 刘伯明皓方保护她,是因为她还在位,一旦她与裴意然离婚,他们未必长久保持着这份心。 林郡长现在保护童司韶,是他需要童司韶完成保交楼任务,帮他做政绩,等童司韶没有利用价值了,林郡长还会不会为了她与曹哥作对,那就说不准了。 “我知道。不过,我也只需要这一段时间。”童司韶含糊地说道。 “司司,你究竟有什么打算?”李翔荣语带担忧,他知道童司韶不是个冒失的人,不过他也知道,童司韶经常干出无厘头的事情。 童司韶没打算与李翔荣一起走到底,有些事自然不会告诉他,她找个由头结束对话。 但被李翔荣一分析,也影响点情绪,她点开电子邮箱,翻看回件。 在她发函后的第五天,那封邮给托马斯的信件,仍然处于未阅状态。 顾凤斓之死对托马斯打击太大,也许他不会再打开这个邮箱了。 退出邮箱,收起手机,退出去前,看到列表里李春晓熟悉的头像,童司韶不由发出一声长叹。 曾经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不约而同,选择同一天与她结束关系。 黑色星期一! 童司韶埋头转身往门口走去,不料却一头撞到男人怀里。 男人胸膛结实,撞上去的时候,发出骨头与骨头的碰撞声。 童司韶边揉额头边瞪眼,怒道,“裴意然,没想到你也学会偷听墙角了。” 裴意然眼眉冷淡,面无表情,揽紧她的细腰,将她圈在臂弯里,推着往外走去。 第286章 他想脚踏两只船? 童司韶猝不及防,被推着走了好几步,猛地醒悟过,不肯再配合。 她强行停下脚步,一脸戒备、抗拒,“放手,你都过敏了还抓着我,打算把细菌传染给我吗?” 路过他们身边的人闻言侧目,身体很明显往外侧挪了一步。 这是童司韶期待的反应,她面上不显,眼底却闪过一丝解恨的笑意。 裴意然有些无奈,她真是眦睚必报,就因为他刚才拉下衣袖挡住过敏的手背不让她看,她就给他整这么一出。 裴意然垂眸看向她的额头,那里红了一小片,他伸手制止童司韶揉搓,“别这么重揉,越揉越严重。” 童司韶余怒未消,“还不是得怪你,故意站在我身后吓我。” 裴意然撇了撇嘴,一副懒得反驳的模样。 童司韶狐疑地看着他,“你怕我偷偷溜走,所以暗中盯梢?” 裴意然伸手拽住她的手臂,童司韶踢了他一脚,他痛得直咬唇。 她下脚好狠,从不留情,每次被她踢过以后,大腿上都是瘀青了一大片。 他拂开她的刘海,仔细查看她的额头,“别闹,再磕皮会破的。” “关你屁事。”她怒得爆粗口。 “留疤就毁容了。”他冷冷说道。 爱美是天性,童司韶立刻停止挣扎,再加上人来人往,她也不好意思闹得太难看。 最终两人在停电动自行车的一块空地上停了下来。 童司韶稍稍喘着气,对他怒目而视。 裴意然双手握着她的双肩,微微倾身,凝视着她的双眼。 他靠得太近,一副深情的模样,她的心跳得很快。 童司韶脸颊都发热了,瓮声瓮气地,“好了,有话快说,别耽误时间。” 裴意然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当初是因为喜欢我才跟我结婚的,对吗?” 童司韶疑惑地抬眉看他。 这个时候问这种傻问题? 他的目光专注,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意图:他想要答案。 “这有什么好问的,”童司韶满脸嫌弃,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你这种妄狂自大的家伙,如果不是真心喜欢过你,谁会跟你结婚?” 裴意然闭了闭双目,又睁开,定睛看着她,“那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童司韶把眉头挑得高高的,非常高傲地说道,“我是个有原则的人,对喜新厌旧的渣男没兴趣。” 裴意然收了神色,带点不经意的神情,“说喜欢,就喜欢,说不喜欢,就不喜欢,难道你是机器人,用程序控制自己?” “切,你喜欢吃的牛肉汤,掉进一粒屎,你难道还能继续吃下去?”童司韶反驳,“或者你对自己说,我再吃几口适应一下,实在吃不下去再吐出来。难道你这样?” “……”裴意然深深吸了一口气。 童司韶见他脸色铁青,太阳穴抽跳,心里很爽,对,已经打算离婚,干脆膈应死他算了。 再说男人出轨,就像牛肉汤里掉进一粒屎,不直接倒掉,难道还留着过夜? 只是裴意然的情况不一样,他是被人催眠了,不是出于自愿。 童司韶心里明白,才这么舍不得。 可是再舍不得也别无他法了。 他居然为童丽颖着想,为她求情,这就无可饶恕。 裴意然顿了两秒,有些艰难地说道,“如果一切都还来得及,你愿意回归本位,从此好好做裴家的当家主母吗?” 童司韶疑问地看着他,“好好做当家主母是几个意思?” 裴意然眉头微动,并不解释,眼底透着几分我不信你想不明白的意味。 这句话很好懂,只是一开始,童司韶没想到裴意然竟有这样的想法。 她有些好笑,以前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裴意然总是跟她强调,结婚后,他会给她充分自由,工不工作,生不生小孩,都顺她自然。 童司韶一直以为,顾凤斓挑得是门当户对儿媳妇,而裴意然想要的是一个知冷知热的爱人。 殊不知,失忆后,他却暴露本性? 只要适合当裴家的当家主母,他娶谁都一样? 童司韶盯着他看,“干吗?南希不符合当裴家主母的资格吗?” 裴意然紧绷着下颌线,眉宇间充满警告,“她跟我们的事无关,别提她。” 童司韶好脾气地噢了一声,“我只是好奇,我怎么突然就有了当主母的资格呢?” 裴意然不理会她语调里呈现出来的反讽,不咸不淡地说道,“只要你答应辞去童氏ceo的职务,以后专心做裴家的主母。或者我们可以考虑,重新生活在一起。” 童司韶看着他。 他与童司韶对视着,眼底一片冷静清明。 他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 童司韶轻轻问道,“我就想问问为什么,你却不肯回答,难道我没资格听到你的解释?” 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做这样的决定,你不是已经决定跟南希好好生活了吗? 裴意然别过脸去,躲开她咄咄逼人的目光,轻咳一声说道,“裴氏处于扩张期,flyd处于上升期,离婚变数太大,处理不当的话,会引起一连串连锁反应,对童氏,对裴氏都影响重大,不得不慎重考虑。” “我记得,你已经慎重考虑过,并做了决定。” 他坦然地,“可能还需要更慎重考虑。” “那南希怎么办?”她逼问道。 裴意然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还能怎么办?她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童司韶心底升起一股无名的火,他什么时候学会脚踏两条船了? 他被催眠忘了她,喜欢上南希,他的品性并不因此而损坏。 但如果他想左右逢源,那就是他本性不纯。 童司韶虽然偶尔开玩笑称他为渣男,内心却始终相信他的。 难道这才是他的本性,被催眠后暴露出来的? 童司韶带点淡讽的语气,“可你不是不喜欢我吗?我是一个对姐姐都不放过的人,跟我在一起,你就不害怕吗?” 裴意然拧起眉头,“别意气用事,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婚姻又不是用来喜欢的。” 童司韶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嗤笑道,“可我不想凑合。” 裴意然目光冷厉地看着她。 童司韶带着挑衅意味,重复道,“可我不想凑合。” 裴意然压下心里的烦躁,“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能辞去ceo的职位,我们可以重新试一下,一起生活。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当初你给我下药,后来给我催眠,都是为了与我在一起,现在我愿意给你机会,你为什么不同意? 童司韶轻轻说道,“我不会辞去童氏ceo的职务。” 声音虽然轻,但意志不可动摇。 裴意然听出来了,眸中有化不开的失望难过,呼出来的气息都重了些,“你一定要这么计较吗?她已经是一个活死人,争不过你了。” 那不过是个烂摊子,有什么好留恋的,就为了向世人表示她比童丽颖更强,就不管不顾了吗? “对。”童司韶赌气承认,确实也不排除她在斗一口气,与童家,与童丽颖斗这一口气。 被欺压了那么久,她要向世人证明,她在方方面面都比童丽颖厉害。 童司韶感到,凭由此事,她已经给裴意然留下更歹毒更坏的印象,她不由地抬起头,更加倔强地看着他。 裴意然抿了抿唇,眼眸很冷,但握着她肩膀的手很热,半晌,“即使离开裴家的庇护会遭遇危验,也在所不惜?” 第287章 我永远只忠于我自己 面对裴意然隐讳的威胁,童司韶的第一个反应,立刻没好气地说道,“裴意然,你果然偷听壁角,有辱斯文,现在还想拿这个威胁我,不要脸。” 裴意然疲惫地抬手揉了揉额角,她可真会抓重点。 “你觉得,你的消息会比我灵通?”他深谙一切地问道。 童司韶转动眼珠,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心里软了一下。 李翔荣都能打听到的事,裴意然怎么会不知道。 他给她反悔的机会,就是为她的安全考虑。 “谢谢。”她充满诚意地说道。 “那你……” “还是不了,我不能靠你保护一辈子。”她叹气。 “我可以保护你一辈子,只要……” “不。”童司韶一口回绝,像拒绝别人的施舍。 裴意然眼如表面平静的大海,深处却是一片焦躁的热浪沸腾。 就没有见过像她这么固执的人。 他给她递的台阶,从石凳到纸板,就差弯腰用自己的背给她当台阶了。 她却油盐不进,一副愣头青的模样。 两人眼神胶着,互不退让,呼吸交融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轻轻挠着。 裴意然又尝到久违的无力感,正如一掌打在棉花上,连个发泄的缺口都没有。 他朝外面的大街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喧闹声,像晨鼓暮钟,忽然有种时光悠悠的感觉,莫名的空虚感又席卷而来。 他不自觉放低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示弱。 “童司韶,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你知道,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童司韶伸手,细细摩挲着他的脸,白净光滑像剥开外壳的茭白。 他眼神茫然,怔怔看着她,一动不动,任她摩挲着。 一分钟默默过去了。她几次摸到他的耳垂,都忍不住捏了一下,他垂下眼眸,以克制莫名的情动。 好舍不得。 可惜,他们不能只属于彼此。 只要他与她自己任意一方有所差池,后果都是她所承受不起的。 这个想法打消了所有冲动坦白的念头。 “你这个机会我不会要。”童司韶利落收回手,表情认真,“因为,我想忠于我自己。” 裴意然没说话,漆黑的眼神闪了闪,脸色反而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永远只忠于我自己。”她强调。 裴意然咬紧唇瓣,血腥味渗透口腔。 民政局大厅里,叫号器又在叫号。 眼看着数字一次比一次更近,刘特助简直坐立难安。 他看了一眼端坐不动的南希,几乎佩服得五体投地。 童司韶出去接电话不到几秒,裴意然也借着接电话的机会,跟在她后面一起出了大门。 之后就没了消息,而被抛下的当事人之一的南希,却稳如泰山与他一起坐着,并自如地刷着手机,情绪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刘特助抬头看向显示屏,就差两个号了。 他琢磨着,要不要主动在微信上提醒一下裴董,让他别错过时间。 他划扒开屏幕,点开裴意然头像,犹豫不决。 万一,裴董就是想错过机会呢? 天人交战中,头像动了一下,他定睛一看,愣住了。 裴董,“通知技术部,半个小时后开会。” 刘特助拿近手机,像仔细字体一样,认真看了看。 没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特助抬头往门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裴大总裁冷着脸,大步流星走进来。 而如今还是名义上的裴少奶奶,小碎步地跟在他的身后,不断拿白眼瞟他。 刘特助还在踌躇,裴大总裁突然扫了他一眼,眼光带着几分冷意。 一向处变不惊的刘特助立马回神,在工作群里发了一条信息。 接着又向裴董的微信发了一条信息。 裴意然走到座位旁时,南希站起来笑道,“你们都回来了,还好,也快轮到……” 南希突然顿住了,目光落在他的双唇上。 接着又犀利地朝童司韶看了一眼,童司韶的唇线完整饱满,没有偷腥的迹象。 那就是他自己咬破了。 微信提示声接连响起,裴意然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皱眉说道,“今天就先这样吧。公司出了点状况,得先回去处理。” 说完他径直转身,复往门口走去。 南希心弦一颤,连忙跟上去,“然子,怎么啦,马上就要到我们了。” 裴意然又瞥了一眼身侧的刘特助,刘特助回神,表现出良好的专业素质,立刻焦虑地说道,“唉,就是这么不凑巧,工程技术部出了一点状况,需要裴董亲自处理,他们说拖不得,一拖上亿的资金就成泡沫了。” 南希目光呆滞,突然体会到什么叫如坠深渊。 等了半天,终于快轮到他们,突然被叫停,跟在他身后的童司韶也有些蒙,“这就走了?技术部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急?” 裴意然冷眼看她,“你早上不也因为公事耽搁了?” “……”童司韶心想,我也没说什么呀。 裴意然回头,“南希,过来。” 南希跟上去。 裴意然放柔语气,“你跟我一起回公司吧。” “那领证的事?”南希不死心地问道。 他有些厌烦地说道,“再说吧,这种小事又不重要。” 准备走去开车的刘特助,“……“ 心里凉了一截的南希,“……” 无言以对的童司韶,“……” 叫号机正在叫他们的号码。 童司韶按捺不住,“有那么急吗?已经叫到号了,要不然先办理吧。” 裴意然理都没理她,拉着南希直接走出大门。 “……”童司韶只能恨恨跟出去,这男人,越来越不可理喻。 怪她姗姗来迟的是他,半途而废的也是他,八成欲求不满变态了。 刘特助的车子来得真及时,裴意然拉开后排车门,“南希,坐上去。” 眼看南希上了车,裴意然正要上车,童司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裴意然,这次是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就跟我领证去,不然你会后悔莫及。” 裴意然霍地冷笑一声,“你谁,这么大的口气?我倒想看看你怎么让我后悔莫及。” 南希探出脑袋,温声说道,“然子,司韶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想知道下次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你好好说嘛。” 她似乎已经从打击中回过神来,恢复了通情达理的模样。 裴意然看了南希一眼,口气平和了,“视情况而定吧,下午看看能不能处理好。” 南希内心又攀起希望,只要他们能离,也不在于这么一点时间。 这么久都等过来了,还怕这几个小时吗。 但是一定要确保他们下午能离。 南希笑道,“司韶,你也一起上车吧,我们一起到公司等然子,免得你下午再跑一趟。” “不用了,司机在等我。” 她上车干什么?看他们俩秀恩爱,南希啊南希,亏我以为你比童丽颖有出息,没想到,你比她还怂。 裴意然气定神闲瞅着童司韶,“如果你希望下午可以顺便领证的话,我劝你还是先坐我的车走。不然,你以为你走得掉吗?” 童司韶抬头看向自己的座驾,两侧各停着一辆越野车,隔着几个车位,又停着一辆越野车。 来民政局开什么越野车? 童司韶给许叔挂去电话,许叔说,“是有些奇怪,我刚也注意到了。也许是那些业主不放心,怕你跑路。” 童司韶收线后,“那麻烦你了。” 裴意然打开副驾车门,童司韶刚想钻进去,他自己却一弯腰坐了进去,“你坐后排。” 童司韶看向后排,与南希目光交汇,南希浮起笑容,“坐进来吧,司韶。” 从她的笑容看不出什么情绪,这一点童司韶还是服气的。 一路相对无言,车子直抵裴氏总部。 一行人刚走进电梯厅,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惊喜的声音,“裴董,太好了,您回来得太及时了。” 第288章 他让她别惹她 童司韶转过身子一看,原来是flyd电池项目部负责人孙佳婷。 孙佳婷因病去米国休养了几个月,这次见面,脸没什么变,身材略显丰满了。 孙佳婷手里抱着一堆文件,加快脚步,随他们进了电梯,“裴董,我刚去flyd一趟,这些都是急件,就等你签字了。” 裴意然说道,“今天的会议你不用参加,先完成手头的事。” “好的。”孙佳婷抬头,仿佛刚看到童司韶,朝她微笑致意。 裴意然直接回自己办公室,孙佳婷跟进去,把该签的文件让他签了,拿着签过的文件回到秘书办,路过刘特助办公室的时候,拐进去打招呼。 “不是说下午才回来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刘特助与孙佳婷在工作方面平时接触最多,有时时间交叠,有时首尾相连,两人在不知不觉中形成某种工作联盟,他自然不会瞒她,低声解释两句。 孙佳婷惊讶,“这么说,那位坐得挺稳的。” 刘特助点点头,“我看也是,因为那位,裴董今天坐了一回副驾,我估计,他也是大姑娘上桥第一回。紧张得我,浑身都冒汗了。” 刘特助伸出双手,做了个抓举的动作,“你看,我手指还僵硬着。” 孙佳婷笑道,“你也太夸张了。” 刘特助一正本经,“不夸张,因为这是我跟裴董的第一次,难免有些紧张。” 孙佳婷扑哧一声笑了,“那谁坐在裴董的座位上?” 后排裴意然所坐的位置是最安全。 “还有谁?”刘特助给了她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孙佳婷露出一个了解的神色,转身回自己办公室。 南希办公室。 南希正向童司韶抱怨,“他是个工作狂,一工作起来就不要命,我带给你去我的办公室吧,对了,上周我刚刚被聘为裴氏的心理咨询师。” 优良的企业比较注重人才,为了避免他们因工作或家庭压力过大而影响工作和生活,他们会招聘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定期为员工进行心理疏导,那样就能及时发现问题,及时解决问题。 裴意然对南希的照顾真是无微不至,不但给她投资,还给她找资源,让她身兼数职,也不怕累垮她。 哼,真是24孝男友。 但这已经不是她该操心的事了。 南希的办公室在总裁办楼下三层,分为前后两间,前面与普通办公室无异,后面那一间才是心理咨询室。 参观完办公室,南希带童司韶在外间沙发上落座,童司韶见到南希一副闺蜜长谈的模样,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跟来。 “你去忙吧,不用陪我。” 南希正要说什么,孙佳婷敲门进来,一看童司韶也在座,笑道,“我来得不凑巧。” 童司韶知道她手头事儿很多,不会无缘无故进来,忙道,“你有事找南希吧,你们先忙,不必管我。我也顺便休息一下。” 孙佳婷看向南希,南希略一踌躇,童司韶又进入她的地盘,机会难得,她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人在特定的环境之下,会产生特定的防患心。 比如,如果你正式进入心理咨询室,潜意识就指望被安抚,被催眠的。而如果你不想被催眠,就会生出防患心,一进到相似的环境里,会提高警惕。 所以南希没有带童司韶去里间,而是坐在办公室沙发上。 这是童司韶熟悉的环境,会降低她的警觉度。 这个时候,想套童司韶的话,会比在专业心理咨询室里容易得多。 孙佳婷看懂南希的表情,识趣地说道,“你忙,我下次再来。” 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揉了揉右侧太阳穴,脸上流露出焦躁的神情。 南希立刻说道,“没关系,我跟司韶有的是时间,我想司韶会理解,你跟我进来。” 几个月前flyd实验室发生过一次火灾,火灾发生在凌晨一点,当时实验室只有孙佳婷一个人,孙佳婷冒着生命危险,拿了灭火器,冲进火源区,火虽然被灭了,她却被掉下来的杂物毁伤脑袋,治愈后,一直有心理阴影,不能再从事科研工作,只能辞去flyd的职务。 裴意然惜才,不但让公司给了孙佳婷一大笔奖励和补偿金,还把她招进裴氏转行当秘书,远离flyd实验室后,孙佳婷的情况日渐好转,已经能从事基本工作了。 但精神创伤的可怕之处在于,有些会有很长的潜伏期,就算治疗好了,也容易因受到刺激而复发,所以需要长期追踪治疗防患,随时调整方案。 南希每周一次,为孙佳婷做心理辅导,时间定在周五下午,这次孙佳婷提前过来,想必是出了新的状况。 孙佳婷是南希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病人,南希很看重,她触动了南希年少时的梦——成为一名优秀的心理医生。 权衡轻重之后,她暂时将其他念头抛开。 南希带孙佳婷走进后面的心理咨询室,童司韶略无聊,靠着沙发闭目养神,不知不觉睡着了。 12点半左右,她被南希叫醒,“到中午了,一起吃饭吧。” 童司韶睁开双眼,坐直身子,口齿还有点黏,“孙小姐呢?” “她走了,下班了。”南希笑道。 童司韶神智回笼,“裴意然忙完了吗?忙完先去领证吧。” 裴意然背靠在门旁,脸朝着外面,“别说梦话了,你以为民政局是给你开的。” 童司韶乏得要死,“你们自己去了,我不饿,领证了再叫我。” 她其实就是睡上头了,一时懒得动。 南希似乎别有解释,“就在裴氏食堂,不麻烦的。大家都是朋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起吃顿饭吧,免得然子以为你心理膈应,不愿理会我们。” 她转过头向裴意然撒娇,“然子你说句话吧,别这么僵着。” 裴意然转过身子,看向童司韶,“听我的项目部经理说,还有一些细节需要敲定,就趁今天吧,边吃饭边聊。” 胳膊拧不过大腿,南希非要她当巨型电灯泡,照亮他们恩爱的日常,童司韶只能遵命。 裴氏食堂童司韶也光顾过几次,都是被裴意然抓过来学习并陪他加班的。 五分钟后,他们乘专用电梯来到18楼,坐进一间明亮的包间里。 服务员还认得童司韶,拿来菜单时目不斜视,南希接过菜单让童司韶先点。 之后南希自己点的都是裴意然爱吃的菜肴。 服务员刚要拿走菜单,南希像个女主人似地沉吟道,“感觉不够丰盛,不如再加一道西红柿牛肉汤吧,你们觉得呢?” 童司韶正在喝茶,一下子呛了出来,连忙抹嘴说道,“够了够了,再多就吃不下了,这道牛肉汤就算了吧。” 难道让她大中午的喝一碗渣男牌牛肉汤? 对面投过来一道目光,充满了警告意味。 童司韶朝裴意然扬了扬眉头,笑而不语。 南希笑着解释,“然子最近胃口不好,喝点牛肉汤开胃。” 牛肉汤端上来后,南希给裴意然盛了一碗,“这汤看起来不错,你多喝点,你这两天都没好好吃饭。” 裴意然抿了抿唇,“你自己喝吧,不用照顾我。” 南希抿嘴一笑,把碗往他的方向推了推,坚持说道,“你尝尝。” 裴意然不得已,尝了一口。 南希问道,“好喝吧?” “嗯。” 童司韶憋到内伤,南希转过头看到她忍俊不禁的样子,不免愕然,“什么怎么好笑?” 童司韶笑道,“看到这碗牛肉汤,想到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 童司韶摇头,“这个笑话用餐期间不宜说,说了大煞风景,更怕被人杀人灭口。” “怎么可能?”南希失笑,正待追问,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她拿着手机走到包间外才接起来。顾海的电话,南希不敢不接。 童司韶见她出去了,索性放声大笑。 裴意然放下碗筷,冷眼看着她。 童司韶拿过公勺,作势给他盛汤,学着南希的口吻,“来,你多喝点,渣男牌牛肉汤。” 裴意然淡淡说道,“你最近最好稍停点,别去惹她。” 童司韶不服气反问,“我都愿成全你们了,我还能怎么惹她?” 裴意然脸色莫名沉了下来,一瞬不移盯着她看,仿佛她是个负心情人。 第289章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童司韶用筷子敲了敲裴意然面前那块碗,带着直言不讳,也知道直言不讳结果的神气,一针见血地强调,“是你在惹她不高兴。 “你是真看不出,还是假装不懂? “你让她知三当三,她心里正不痛快呢,把我拘了来,当着我的面秀恩爱,唯恐下午的领证也泡汤。” 裴意然递过一个警告的眼神,“你不搞事就好,其他的你别管,我能说服她。” 典型的渣男口吻,童司韶奇了怪了,难道她以前真是眼瞎不成? 她不怕死地,“我能搞什么事?怕我像搞死童丽颖一样搞死她?” 裴意然没出声,只是看她的眼神带点戾气。 童司韶浑然不觉,反而笑道,“不想我搞事就赶紧领证去,这样你的南希就不用当小三了。” 裴意然将手中的筷子握得死紧,他又想抽烟了,其实他烟瘾不大,专心搞科研的时候,几天不抽都没事。 童司韶与他八字相冲,每次一见到她,就想抽烟,要不,就干脆想掐死她了事。 或者…… 他看着她的唇瓣,她刚进了食,唇瓣润泽得像熟透的樱桃。 刚才进食的时候,奶白炖蛋一小口一小口进入绯红的唇间,隐约可以看到美丽的俏皮的舌尖。 裴意然背上不分场合升腾起一股热意,灼着他心头一阵猛跳。 他连忙拿起矿泉水,灌下好几口凉水。 稍微平复后,他慢条斯理说道,“我谅你没有那种本事。你不妨仔细想想,如果你愿意配合,以后的日子肯定会顺很多。” 曾经以为,没有人比她更理解裴意然,裴意然一旦决定维护一个人,就会用行动去证明,从来不耍花腔。 但今时今日,被他维护的人究竟是谁? 童丽颖?南希?还是她?还是三者都要? 童司韶是越来越看不清他了。 她笑了一笑,咬清每一个字,“明白,你是想说,在爱情中不被爱的那个人才是第三者。需要我向南希解释吗?” 轮到裴意然不解地看着她。她思维为何那么跳跃,他经常跟不上。 童司韶提醒他,“那天地下车库的事,需要我向南希解释一下吗?” 裴意然呼吸明显一滞,深黑的眸子盯着她看。 他身份矜贵,长这么大,没被人那样羞辱过。 童司韶无辜地看着他,“如果需要,我可以向她解释。” 裴意然目光里有了不一样的东西,“你以前就是这么拿捏我的?” 童司韶并不避讳,“是啊,这不很正常吗?女人拿捏一个男人,还有比这个更有效的方法吗?” 裴意然目光冷淡,没有多余的情绪,“以后不好使了。” 童司韶笑道,“是吗?你跟她牵手了吧?” 裴意然没接茬,直觉她吐不出什么好话。 童司韶指着他那片过敏的手背,好心提着建议,“下次牵手前先吃点抗过敏的药吧,不然小手还没有摸几下就过敏了,那多煞风情啊。” “砰”地一声,碗碟摔了一地。 他发怒摔了碗碟,下一瞬,却依旧端起波澜不惊的表情,不疾不徐地,“奉劝你一句,不会说话,就别开口,免得惹火上身。” 服务员听到响声,推门就要进来,裴意然目光冷淡地看她一眼,她连忙又退出门外。 童司韶叹息,“你看,劳财伤民,何必发这么大的火?这么讨厌我,那现在就去领证,别拿东西出气,东西也是有灵性的。” 裴意然看她说的好玩,眼底的风暴突然平息了,身子往后一靠,很不走心地猜测: “你这么想与我离婚,究竟有什么阴谋?” 童司韶一愣,无语地,“搞清楚,跟你结婚是一个阴谋,跟你离婚,怎么也变成一个阴谋?” 裴意然弹了弹袖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淡说道,“你心眼多,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在没查清你的动机前,无论顾海,还是李翔荣,你都暂时别想了。” 他身子向她的方向前倾,带点邪佞的表情,“小鲜肉什么也别想了,梦想就不是用来实现的,而是用来考验心脏的。” 裴意然的态度前后变化太大,童司韶有点适应不了,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她突然不确定,他是被催眠失忆了,还是降智了? 或者都有? 裴意然看她一脸凌乱的表情,心情莫名变好了,气定神闲看着她。 气得童司韶一脚大力踹向他的椅子。 更气得是,腿都踹疼了,他还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童司韶猛地起身,怒上心头,中气十足地怒道,“姓裴的,你究竟想怎样,反反复复,烦死了,讨厌死了。” 裴意然伸手揉了揉额头,懒洋洋地说道,“吵死了。” 南希并没有走远,听到房间里的动静,连忙收线走进来,看到一地碎片,惊讶地问道,“你们吵什么?发生什么事了?服务员呢,怎么不进来收拾?” 童司韶无心继续纠缠,拿起自己的包包,边走边解释,“你们的裴大总裁觉得我想离婚是个阴谋,被他识破了,他又不想与我扯证去了。你好好劝一下他吧。 她走过南希身边时,顿了顿,回头看向裴意然,“实在不行,给他找个心理医生吧,我可以很负责的断言,他有变态的趋势。” 说完,她谁的脸色也不看,大步流星走出门外。 让他们俩闹去吧,最好闹翻了事。 直到坐进车里,童司韶还余怒未消,恨不得冲回去找裴意然大吵一顿。 自从她与裴意然好上以后,她发现自己有暴力倾向了。 一吵架,就想踢他,咬他,把他扑倒,狠狠折腾他,凌虐他。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这些事情很容易实现,于是怒气转瞬即逝。 等兴起了,她还可以哄哄他。 现在这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憋得她快内伤了。 许叔看在眼里,问道,“童总,那咱们现在去哪里?” 童司韶看向窗外,“回公司吧。” 她得赶紧起草预备与业主们协商的补充协议。 李春晴的电话却进来了,童司韶的心咯噔一下,她打电话的时机太不对了。 一接通,李春晴因得瑟而高扬的尖嗓声一下子在童司韶耳道里炸开了。 原来李春晴不知从哪里听说到,李春晓带头围堵她,竟带着保镖找到李春晓的住处寻衅闹事。 “她想干什么?她以为a城是她的地盘吗?她以为她还是那位第一个考入大学的高考状元吗?就要给她一点教训。” 李春晓是青瓷小镇第一个考入大学的人,当年是风光无限,让李春晴妒忌得要死。 她骨子里的自卑,让她特别憎恨李春蕾李春晓这对姐妹。 童司韶警告她,“她是维权业主,我们拿不了她怎样。你别闹事,咱家现在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别添乱了。” 那厢一直处于正在输入中的状态,这个提示消失了,也没有回应。 童司韶心头一动,“你干了什么了?你不会去找她了吧?” 在李春晴回复的空档,她先点开朋友圈,看到李春晓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如梦初醒,始知天心月圆,乃是人间恨事。” 李翔荣在评论区回复:晓春姨,我们应该让子弹再飞一会儿,真相从来不是那么容易看清的。 李春晓回复:子弹会飞起来的。 李春晓回复以后,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抽出底层抽屉,从中拿出一把84式手枪。 她握着手枪,红肿的面部表情冷漠,对着照衣镜方向,做了一个瞄准的动作。 第290章 他怀疑被第三个人催眠过 童司韶看到李春晓的朋友圈,越发觉得不妙。 本来李春晓在遭受种种创伤后,情绪就不稳定,李春晴在这个时候刺激她,等于引爆潜埋的炸弹。 她诱惑地,“妈妈,你究竟做了什么?你说出来,咱们才好想对策。” 李春晴才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就骂了她几句,怎么啦,她故意挑衅,我还不能骂她了?我不但骂她,还打了她,她也不敢拿我怎样,连嘴都不敢回。” 这个蠢材,童司韶头都大起来,“人家不是不敢回应,也可能是暗自拍了视频,回头搞上热搜,你这不是添乱吗?” 李春晴非常得意地说道,“不用担心,我打她之前,让李坚拿走她的手机。她拍不了。” 李坚是她的保镖,他们在李春晴从医院做完复健去停车场拿车的时候,将她堵在停车场一角。李春晴不但辱骂了李春晓,还甩了她两道耳光,李春晓自始至终都没说话,也没反抗。 李春晴觉得“女儿”夺了童司韶舍后,性格变软了,以前谁欺上门,她表面上不说,暗地里肯定要整死那个人的。什么时候这么心善了? 她教训童司韶,“别看她对你凶,她对我可不敢凶,所以你对她态度要强硬一些,不用理会他们。钱在我们手中,他们再闹也没用。” 童司韶已经没有心思搭理她,李春晴毫无见识,就是一个典型的窝里横,在男人面前争风吃醋有一套,其他就一概不知。 李春晴的套路就是,碰到事儿只会吵吵闹闹,仗势欺人,出了事儿,马上哭哭啼啼,立刻甩锅。 与这种人是没办法讲道理的。 她所有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全是别人的错。 李春晴不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惹怒了李春晓。 李春晓活得洒脱,不受别人的影响,但她情感深沉,有时这深沉的情感会变成一种执念。 自打她知道姐姐李春蕾可能是被童家所害起,她深沉的情感便化为一股执念。 她要为姐姐和外甥女报仇。 就连她一向爱护的童司韶,她都狠心下手,更何况别人。 这个时候惹怒李春晓,只会恶化事态,让事情朝不可逆转的方向滑落。 童司韶马上给李春晓发了一条微信,解释说,自己并未向李春晴透露过这件事,但李春晴不知从哪里获悉此事,竟朝李春晓晓发难了。如果李春晓想报警的话,自己会支持她,并尽快给业主一个解决方案。 隔了很久,李春晓才发一个音频链接过来,是她们都很爱听的一首歌,徐小凤的《顺流逆流》 童司韶戴上耳机,听了一路,车子抵达童氏停车场后,还在车里坐了很久。 有些人很好,只可惜,你们没有成为至亲的缘份。 现在她相信了那句话,做亲人,做情人,那都是前世修来的。 万般不由人。 关于离婚的事情,直到两天以后,童司韶才从南希那边听到回音。 说裴氏出了点紧急状况,裴意然非常忙,领离婚证的事只能再拖几天,请她谅解。 童司韶无法,只能再等消息,但这一拖,似乎又变成遥遥无期。 转眼到了端午小长假。 今年各省旅游景点游客爆满,除了国内的兄弟姐妹外,大量的外国旅人也为拉升中国的gdp做了不少贡献。 他们观赏中国美景,品尝中国美食,大嚷不亦乐乎。 弗奇医生却没有那么好命,被雇主用私人飞机秘密接来以后,只能待在特定的套房里不能外出。 不过雇主很大方,只要他开口,美酒佳肴俊男美女应有尽有,足以让他乐不思蜀。 傍晚,他正在房间里休息,有人敲门请他出去。 一条颀长的身影立在窗口,听到动静,转过身子。 弗奇医生只看一眼,便暗自叹气,病情又加重了。 病人看起来像是很久没有睡过觉,眼底布满红丝。 弗奇医生招呼他坐在小吧台旁,自己动手现磨咖啡,对于自己的喧宾夺主很是坦然。 “猫屎咖啡真是好喝,我今天已经喝了两杯。” 他们一边喝咖啡,一边闲聊。 弗奇医生原以为南希会陪裴意然前来,没见到人有些奇怪,“南希上次跟我说,她自己也开诊所了,刚开业应该很忙吧?” 裴意然没答腔,只是皱了下眉头。 弗奇医生聪明地闭嘴了。 与自己的病人谈恋爱,本身有损医德,弗奇医生曾经提醒南希,如果她还想与裴意然保持情侣关系,那她就该避嫌,不应该继续当裴意然的心理医生。 现在看到裴意然避开南希找他,弗奇医生也松了口气。 弗奇医生是南希的导师,南希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一直觉得她是个好苗子,只要好好磨练,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心理医生。 他不希望看到她因为一时糊涂而毁了自己的前途。 聊着聊着,开始切入正题。 “什么时候失眠开始加重?” “什么时候开始吃什么吐什么?” 弗奇医生一边观察病人表情,一边记录病情。 抗过敏药引起强烈呕吐反应,打针也收效甚微。 进行过一段时间的催眠诊疗,反弹后,失眠情况加重。 无法与人进行亲密接触,也厌恶自己接触自己。 看着自己记录的文字,弗奇医生有种挫败感。 他接着病人情况都比较特殊,眼前这位却是最特殊的一个。 越治情况越严重,严重打压他作为全球首屈一指心理方面专家的自尊。 弗奇医生不说话的时候,病人神情恍惚陷入沉思,依稀觉得有人在他耳边说过: 庄子很前卫啊,老早就知道穿越。庄周梦蝶,孰真孰幻?不过我不想穿回古代,都没什么好吃的。裴意然,我们一起穿进《舌尖上的中国》吧,一起吃遍全中国。 弗奇医生用手扣了扣桌面,让病人回神。 开始第二轮例行询问。 医生:自己抚摸自己也没有快感? 病人:没有! 医生:重新洗过手以后呢? 病人:还是觉得恶心。 (老是有人在耳边叨唠,不许他干这个,不许他干那个,烦死。真想把那个人抓过来,狠狠地,狠狠地,干点什么,现在却什么都干不了) 病人厌倦地抚着额角,“换种安眠药吧。” 医生心想,十年前他第一次来看病的时候,眼中还有憧憬,五年前,有一次他忍不住问道,医生,我是不是无药可治了?那是在他回国前两年,回国那年,他就不再问这种天真的问题了。 久病成医,他知道自己无药可救,除非有奇迹出现。 那个奇迹终于出现,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他只能拼命往前追,哪怕前头是万丈深渊,他也会义无反顾跳下去。 万劫不复,已成他的宿命。 医生继续耐心地:还有没有做过那种梦? 病人:有。 医生:看清楚那个人了吗? 病人摇了摇头。 医生让他躺到榻上,替他催眠,较之上一次,情况没有丝毫进展。 他的记忆被人封闭了,只要一触及相关细节,他就会自动醒过来。 开药方前,医生问道,“你有什么要求?” 病人面无表情,“开点不让我恶心的药,比如甲氧氯普胺。” 医生一脸恼火,不要显得比我还懂好吗,碰到你以后,我快变成病人了。 医生低头开下药方,在药方末尾建议继续使用脱敏疗效,并列出数个可以示范的例子。 病人看着药方,拧起眉头,“没有其他方法了?” “没有!”医生很爽快地否定。 很奇怪,费奇医生公然坦承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心里感觉很爽。 有点破罐破摔的味道。 弗奇医生打开手提,进入系统开药方,裴意然休闲地倚靠着沙发,手指轻轻弹着圈椅扶手,发出有规律的轻响。 在等待的百无聊赖中,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医生,除你之外,我是不是至少还被两个催眠师催眠过?” 第291章 不要怀疑,那确实是属于你的 弗奇医生正在打字的手指顿住,侧过头看裴意然。 裴意然的眼神平静,仿佛那就是随口一问。 但凭借弗奇医生多年的行医经验,知道他这么问,必然起了疑心的。 “为什么这么问?” 裴意然做了一个自我感觉莫名的表情,“不知道,有时候感觉脑袋里有三个人在打架。” “三个人?” “嗯。”裴意然露出沉思的表情,“我记得你上次帮我催眠的时候说过,除了你给催眠留下的图腾外,还在我脑海里发现一幅东方式催眠图腾,那种图腾你也是第一次见到。 “这次,你有没有发现第三种催眠图腾,是你比较熟悉的催眠图腾?” 每个催眠师都有自己的图腾,只要给病人催眠过,就会在病人的记忆留下印记。 弗奇摇了摇头,“暂时没发现。”他转过头继续录入,随口又说道,“也可能它隐藏得很深,我还没有摸索出来。” 裴意然不太在意地噢了一声,待弗奇医生开好药方,又闲聊几句后,起身离开套房走了。 等他走后,弗奇医生在酒店套房里又待了半个小时左右,然后离开房间,走进楼梯间,开始拔电话。 屏幕上闪出南希的字样。 南希一接起来,弗奇医生就带着质问口吻问道,“南希,你太让我失望 了。你怎么能背叛自己的病人,让他加重病情?你当年的抱负呢?难道我真的看错了你?” 弗奇知道南希所有不幸遭遇,当年他就是她的心理医生,帮她疏导,使她走出困境。 但即使那样,南希也没爱上他。 南希只是紧张地问道,“然子他知道了?” 弗奇苦涩地说道,“南希,你使我也背叛了我的初衷,我没资格说你,我更鄙视我自己。” 他不忍心亲手将自己栽培的学生毁于一旦,他也背叛了他的病人。 南希松了一口气,“谢谢你,弗奇老师。” 弗奇恳切地说道,“南希,你跟我回米国吧,远离这些纷争,你一定会成为下一个卡伦.霍妮。” 南希曾经的理想,就是成为卡伦.霍妮一样出色的社会心理学的代表人物。 南希握着手机一下子哭了。 端午节这天,童司韶同样很忙,她在公司加班,与业主进行第二轮谈判。 由于春景苑的在建面积低于30%,不属于加急复工的保交楼范畴,童司韶向董事会提交了另一个解决方案。 春景苑的业主愿意提前还贷的,将他们安排到泊宅公寓。 泊宅公寓是童氏名下最大的项目,在建面积接近80%,经过童司韶多方奔走,筹到的资金基本可以撑到竣工,然而复工在即,却又碰到麻烦。 供应商要求先偿还往日欠款,再继续供货。 如果拿贷款还欠款,那就没办法复工了。 进退两难,童司韶迫于无奈,只能恳请业主帮忙自救。 希望有购买偿还力的业主,提前还贷,堵住资金缺口。 只要泊宅可以竣工,就可以先交付50万套楼盘,好歹让1百多万人先有家可归。 这种方案实属下下策,将业主分为有偿还力和无偿还力两种,是一种鄙视。 童司韶拟出方案的时候,明白自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冒犯了无偿还能力的人。 但她真的黔驴技穷了。 要么大家一起死,要么先帮一部分人,有能力了再帮一部分人。 春景苑业主因此也分为两派,最后两派都派了代表过来与童司韶谈判。 一位是李春晓,另一位也是一位女性,名叫钟岚。 李春晓是代表可以提前偿还贷款的业主前来与童司韶谈判的。 钟岚则相反。 另外,即使当初与银行签定的协议里有包括符合条件时可以提前还贷这一附加条件,提前还贷也还需要征求相关银行的意见,童司韶同时也邀请了相关银行信贷部负责人。 还好李春晓和钟岚在谈判过程都表现得相当专业,对重新拟定的购房合同,进行详细推敲,并对不满意的地方提出自己的要求。 提起来,李春晓还是童司韶的启蒙师傅,知晓童司韶的思路,企图抓住她的弱点,步步紧逼。 好在童司韶这几年在童氏也不是白历练的。 如果说,李春晓启蒙了童司韶,那么童司韶再塑了自己,她更该感谢的人是自己。 三方在唇枪舌战一番后,达成初步共识,但改动的那部分,需要报批董事会。 中午童司韶请大家到附近一家私厨用餐。毕竟是端午节,总不能让她们空着肚子回去。 用餐完毕,银行项目负责人和钟岚先行离去,李春晓留了下来。 她对钟岚解释,“我跟童总是老乡,总要叙个旧。” 有一段时间,童司韶觉得,自己永远无法面对李春晓。 那个曾经用温情庇护过她,又绝情伤害她的那个李春晓。 然而,当她们以这种方式相见的时候,她又觉得没什么不能面对的。 李春晓转头问服务生,“有啤酒吗?给我们来两瓶。” 开了盖,一人一瓶,直接对嘴吹。 放下酒瓶李春晓打了个酒嗝,“你酒量比以前好了,以前你是一杯倒。” 童司韶想起她十八岁生日第一次喝酒时的生嫩,笑了一笑,“现在酒量也一般。” 两人相视一笑,忽又都沉默不语。 隔着经年往事,隔着生死大仇,也隔着前景茫茫。 李春晓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童司韶,“一年多了吧。”她想了想,“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李春晓说道,“也有一年多了吧。” 童丽颖上身时,还不敢完全跟李春晓断了联系。 童司韶回来后,一次都不肯相见。 再加上熟悉的处事风格也一并回来了。 童司韶身上才有那么一股不管不顾的偏执劲儿。 李春晓暗自怀疑,找上李翔荣,从李翔荣语焉不详的答案里,自己拼凑出答案。 她本想直接找上门问童司韶,但童司韶断了与她所有的联系方式。 李春晓忍住了最初的念头,一直在暗中伺机观察,终于让她找到机会。 李春晓问道,“她从没有回来过,对吗?” 她们都知道,她指的是谁。 童司韶点了点头。 在童司韶穿过来的时候,那位不幸的女孩命数已尽,她顺从于命运,放弃了自己。 现在这具躯壳,是童司韶从童丽颖手中夺过来的,已经与寄主没有瓜葛了。 李春晓面色苍白,她其实早就猜到了,只是不敢承认,一承认,就会坠入悔恨的深渊。 “我的努力却成全了童丽颖?”李春晓自嘲地笑了一笑。 童司韶默然不语。 李春晓突然大声笑着,笑着笑着,转而流下心酸的眼泪。 其实她一直都是相信童司韶的,如果不是被人催眠的话。 如果不是执念缠身的话。 童司韶自顾自地喝着酒。 片刻之后,李春晓抹了一把脸,侧过头看向她,眼睛红肿但清亮,“我不欠你什么,你知道的。就算重来一次,我也会这么做。” 她不能坐视不理她姐姐的女儿被人夺舍。 她不能不为她夺回公道。 人生那么复杂,她做了她能做的,不应该只剩下后悔。 童司韶一脸了然点了点头,她早想通了,李春晓什么都好,只是不是她的亲人而已,何必苛求。 她抬眉看向李春晓,“明白。但也请你明白,我现在也不欠你什么了。” 她欠她的,都还清了。 李春晓也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她,“如果你要报仇,我也不会怪你。” 童司韶想过这个问题,却没有找到答案。 她相信,换成她碰到这种事情,她也可能会像李春晓一样,做了同样的选择。 尽管她不是自愿的,然而事实不容抵赖。 童司韶向她举杯,“再见。” 这一杯,既是敬往昔之情,也是与往昔道别。 她无法指责李春晓为她亲人所做的一切,但她不会原谅李春晓对她所做的一切。 这一次算是正式告别,为她们过往的情谊划下句号。 再见,唯有兵戎相见。 两人一起下楼,在停车场分开,童司韶走向自己的小车,李春晓突然在背后叫了她一声, 她疑惑地转过脸,隔着几米的距离,李春晓轻轻说道,“司司,如果有一天,你突然想起,我曾经对你的好,不要怀疑,那确实是属于你的。” 童司韶的手神经质地抖了一下,又微微笑了,“我知道。” 就是因为深刻地知道这一点,所以才特别伤心。 第292章 他是她的专属物 李春晓再次心酸地体验到,她究竟失去了什么。 她一直相信,童司韶是与众不同的。 大多数人会更爱,受过他们恩惠的人,而不是那些给过他们恩惠的人。 尽管他们不会承认。 然而童司韶不同,她会更爱那些给过她恩惠的人。 李春晓轻声解释,“我只想见你一面,但没想到,他们会闹成这样。” 童司韶一直避而不见,李翔荣也拒接她的电话,李春晓不得已才电话给裴意然,裴意然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了。 她走投无路,正好在业主群看到许多人抱怨连篇,于是她鼓动她们联合起来,向童氏讨个说法。 只是事情超出了她的掌控,李春晓没想到,业主会围攻童司韶的驾座。 童司韶沉吟片刻,抬眉看向李春晓,“我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不然,我会反击的。” 李春晓凝视着她半晌,突然说道,“你会做到吧?” 童司韶疑惑地看向她。 李春晓念出那句台词,“不要被富人的财富和穷人的眼泪所打动,你要凭着理性与良知,去追求真理与真相。” 她所念的是摘自堂吉诃德里的一句话,在她们交流读后感的时候,童司韶曾经感概,堂吉诃德的理性光辉全部蕴藏在这段话里。 童司韶自嘲地笑了一笑,“你太高看我了。我们谁也不是堂吉诃德。” 堂吉诃德太大了,时代却太小了。 两人对视片刻,似乎再也无话可说,各自默然转身上车。 分道扬镳的时候,李春晓侧过头看了看,低声说道,“司司,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童司韶已经踩下油门,将车往明亮的出口开去。 下午四点多,童司韶从富佳公寓停车场入口开了进去,没开多远,从入口又开进一辆车,车主显然是一把好手,也没见什么动静,就觉车窗外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一辆flyd跑车已经飙进隔壁车位。 童司韶拎起挂在门边的一袋烤串开门下车。 男人也开门下车,一眼看过来,他们目光交汇,彼此的眼神里都带着审视意味。 特定的环境,让他们不约而同想起,那晚发生在这角落里的情景。 那黏乎的情感,胶着的纠缠,无比清晰又让人战栗的体感。 他们在那一瞬间,也从彼此的眼神中了解到对方的想法。 不知为何,空气里突然弥漫出一股暧昧的气息,让人有偷情的错觉。 两人的脸都有些发热,却又都装出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 自从民证局离婚无果后,两周以来,童司韶既找不到裴意然,也没见着南希的身影,南希刚开的心理门诊天天闭门谢客,他们俩就像失踪了似的。 重新拟定的合同迟迟等不到裴意然的过目,童司韶只能重施故伎找上君临森域。 哪知那里人去楼空,就连刘哥玲姐都不见了踪影,微信群里一片死寂,无人应答。 好不容易联系上出公差的明皓,明皓却说,自从那天去过民政局后,南希的精神就出了问题,经常疑神疑鬼,心理医生说她有抑郁的倾向,让亲人多花些心思陪伴她。 裴意然只得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请了年假,天天在家陪着南希。 明皓让童司韶自行草拟协议,回头他跟裴意然说一声,像这样的小事,他应该不会反对。 好嘛,现在三方都谈好了,他才出现。 童司韶拎着烤串走到裴意然面前,举起手中的烤串,“吃烤串吗?” 裴意然立刻后退一步,嫌弃地屏息,“臭,丢掉。” 童司韶看着自己的晚饭,不屑地应道,“这样的味道才是正宗的。你太不识货了,跟你没得谈。” 她抿嘴一笑,从袋子里拿出一串花菜,当着他的面,往嘴边递过去。 裴意然受不了那味道,更少不了她的挑衅。 他伸过大手一把抢了过来,又塞回到袋子里,扎紧袋口,快速从车窗丢回到她的车里。 童司韶争夺不过他,忍不住踢了他一下,十分不快地说道,“你太过分了。” 裴意然握着她的肩膀,正想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扶住她的下巴,失声问道,“你哭了?怎么啦?” 童司韶向旁扭过脑袋,躲开他专注的视线,嘴里含糊地说道,“没事,你放手。” “谁欺负你了?”裴意然反而凑过脸来,继续仔细查看,眼底闪过隐隐的怒意。 “都说了没有。我昨晚水喝多了,又没睡好。” 裴意然的气息呼在她的侧脸上,侧颈上,那种久违的亲昵感让她僵住身体。 他的温柔,他的关心,是那么珍贵,让她几乎无法拒绝。 裴意然目光移到她的眼睛上,这个人一看就是在哄骗他,眼神闪啊闪的,却不敢与他对视。 以她大开大合的性格,没人欺负她,她能哭成这样? 他认识她这么久,第一次看到她哭后的面容,眼睛柔亮,眼皮微微红肿着,像霜冻过的苹果。 可怜兮兮的。 是谁让她这么伤心?又是谁让她这么庇护着? 一种强烈的嫉妒混杂着心疼,猛地冲刷着裴意然的神经,让他无法淡定。 “又不是什么绝世美人,还哭成这样,眼睛都变小了,这杏仁眼快变成眯眯眼了。” 童司韶气得一把推开他,“关你p事,滚开。” “是顾海,还是李翔荣?谁让你这么伤心?”他咬牙问道。 “你别发神经。”童司韶无语地看着他,“那些狊男人,也值得我流泪?” 尽管感觉被内涵到,裴意然的眉眼却舒展开了,她心里没有他们,否则不会这么说。 不过他很快又拧起眉头。 “那你哭什么?”裴意然略微思索了下,“今天你跟业主的谈判不是挺顺利的?” 他收到消息,她已经顺利与业主签下补充协议,事后,他们还一起庆祝了。 提起这件事,童司韶也没法淡定,“我之前找了你那么多次,你为什么都不回应,等我谈好了,你才出现,你还好意思问我?” 然而裴意然丝毫没有被人抢白的难堪,他像安抚小狗一样摸了摸她的头顶,“走吧,我带你去冰敷一下。” “……”童司韶看着他,心想,你是诚心来寒碜我的吧。 他却不容分说,拉开flyd车门,将她推了进去。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童司韶莫名觉得好笑,“我就失眠了,需要敷什么冰?” 裴意然坐进主驾,不声不响探过身来,帮她系好安全带,然后一踩油门出发了。 童司韶不知道他想搞什么名堂,一路也不吱声,闭目养神。 车子开进一家养生馆停车场,童司韶睁眼一看,有些无语了。 “裴意然,为了这点小事,你不会带我来做理疗吧。” “下车。”裴意然解开安全带。 童司韶看他不像开玩笑,有些急了,警告地说道,“裴意然,我劝你别试,免得当场过敏,我可丢不起那人。” 以他的洁癖程度,脱衣按摩,让陌生人在他身上捏来捏去,他还不得当场昏过去? 裴意然没好气地笑了,她的脑袋瓜里整天在想些什么。 他直接开门下车,将钥匙丢给泊车小弟,径直往前门的台阶走去。 童司韶只能匆忙推门下车,急冲冲追上去,一想到,他那一身美色可能被人看光光,她就沉不住气。 这是她的专属物,除了她,谁也不能碰,一定要盯紧他。 童司韶追上裴意然,两人一起进了门。 站在门口迎宾的两位旗袍丽人见到裴意然,立刻眼神一亮,双双迎过来,热情地说道,“今天真是好运气,贵客临门。” 裴意然问道,“你们的吴经理在吗?” 吴经理今天没当班,正在别家会所里玩耍,听说以后,立刻让人先领他们到包间去,他马上赶过来。 旗袍丽人正领着他们往里走,又有一个旗袍丽人领着另一对客人朝这边走过来。 那对客人一见童司韶他们,立刻顿住脚步。 以走廊的宽阔,他们可以各走各路。 童司韶却下意识往旁挪了一步,半挡在裴意然面前。 裴意然侧目,脸上的神情有几秒钟凝然不动,“熟人?” 郑洁显然也很意外,会在这里碰到他们。 她微笑致意,打算就这样擦肩而过。 裴意然抬眉看向郑洁,下一秒,就从记忆里搜索出一张照片,大名鼎鼎的幽逸大师。 也是他们告诉他,童司韶请来给他做催眠的那个人。 他口吻如常地问道,“这位看起来挺面熟的,怎么称呼?” 第293章 他的天选贞操守护者 当初郑洁害怕裴意然不肯放过陈天,帮他催眠时,将她自己与陈天的信息也全部洗去。 在裴意然会出现的公共场合,他们也尽量避免与他碰面。 不过既然碰上了,也只能面对。 郑洁大方介绍,“郑洁,这位是我的男朋友陈天。” 郑洁和陈天穿着情侣运动服,与正常人无异。 自从郑洁将陈天救出来后,他们俩就在一起了。 裴意然似乎对他们一点印象都没有,“裴意然,幸会。”他状似随口地问道,“郑洁?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幽逸大师吧?” 在场的其他几位,脸色都微微变了。 陈天脸色变得尤其雪白,那些被困在裴家别墅的日子,成为他一生的噩梦。 裴意然有实力并不可怕,陈天本可以拿对付上流社会豪门显贵那一套对付他。 这些富豪个个利益至上,哪一个敢跟福运过不去? 要不然,为何许多滥竽充数的大师照样在这个圈子里吃得开? 童司韶胆大心细也并不可怕,陈天有本事让人相信她就是一个傻子疯子,必要时,甚至可以把她送进精神病院。 可怕的是,两者结合,裴意然有实力帮童司韶实现她的“奇思妙想”。 天才与疯子携手,才能所向披靡。 裴意然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淡淡说道,“怎么回事?这是被我猜中了?” 郑洁谦逊地笑道,“我不过是个算命为生的小人物,没想到裴少居然也知道我,受宠若惊,不胜荣幸。” 裴意然亦笑道,“大师客气了。大师深居简出,我一直无缘相见,今日算是圆梦了。” 他转头看向童司韶,用一种只有亲密无间的人才有的熟稔态度说道,“你有这么牛逼的朋友,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童司韶一语双关地抱怨,“你日理万机,要照顾的人那么多,哪顾得上我的事?” 一副吃醋了小女人的模样,倒把气氛拉回到日常里。 裴意然心情上扬,嘴角弯起浅浅的笑意,“既然是你朋友,今天碰到了,不如晚上请他们一起吃饭吧。” 童司韶来不及开口,郑洁忙道,“今天就不打扰你们了,以后有机会我来作东,届时请你们俩一定赏光。我们约好了人,先走了。” 一说完这番言不由衷的话,郑洁拉着陈天冰凉的手,不等旗袍丽人领路,径自往左拐了过去。 于是童司韶他们随着他们的迎宾小姐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们前脚刚走进包间,还没等童司韶说些什么,吴经理后脚也就到了。 吴经理一看也是个富二代,只不过混不上头面人物圈,平时也就比较低调。 他走过来上下打量裴意然,一脸难以置信,“她们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认错人了,没想到真的是你。”他佯装揉了揉眼睛,一脸迷糊样,“裴少,你不会是什么ai机器人吧。” 圈里人都知道裴意然的洁癖有多严重,以他的性情,几乎不会出现在这种场所里。 吴经理拿出手机,朝他拍了两张照,“不行,我得发一个朋友圈,不该只有我一个困惑不解。” 这是个重磅炸弹,会让他的朋友圈炸裂的。 他拍完裴意然,转头看向童司韶,“嫂子还记得我吧,我是吴世勉,前年的烤肉会,我就坐在最右端,离你大约八九个座位。” “……”童司韶。在社交场合里似乎见过他的身影,但没有正式接触过。 吴世勉热心推荐,“你们俩今天打算怎么玩,先来个深层组织按摩,再来个香熏spa,你们觉得怎么样?” 裴意然无视他的热情,“你先帮她看看脸部,能不能冰敷处理,做个面部理疗?” 吴世勉不敢大意,立刻打量起童司韶的面孔,然后摸着下巴看向裴意然,“你这是拖了多久,才带她来做冰敷理疗?” 裴意然轻蹙眉头,“很严重吗?”她确实看起来憔悴了很多。 吴世勉摸了摸下巴,也许是心情太激动了,让他一时忘了形,“嗯,太严重了,如果迟些来,肿都消了。” 童司韶一下子臊红了脸,狠狠瞪了裴意然一眼,就说他小题大做,他偏不信,这下让人看笑话了。 裴意然淡淡扫了吴世勉一眼,噢了一声,表示他听清楚了。 接着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吴世伯前两天跟我约饭,他说有一个项目想与我们裴氏合作,我本来觉得两家合作的时机成熟了,看来,还是不太成熟。” “……”吴世勉立刻说道,“裴少你放心,我这就安排上,让本店两位级别最高的理疗师帮嫂子敷脸。相信这通理疗做下来,一定让嫂子恢复美如天仙的容貌,如有差池,我以死谢罪。” “……”童司韶。 “……”裴意然。 一通电话出去,很快就来了两位打扮素雅,看着像日本小女人的理疗师。 一位理疗师走到童司韶身边,对她进行理疗前的例行询问。 童司韶还在踌躇,就听吴世勉向裴意然说道,“裴少你也做个深层次按摩吧,我也帮你准备了一间套房,你做完按摩,可以直接进行香熏spa。” 童司韶呼地一声起身,走到裴意然身边,对吴世勉说道,“他过敏体质,不适合做深层次的理疗。我看还是算了吧。” 吴世勉笑道,“嫂子放心,如果怕过敏的话,可以让理疗师戴防过敏人皮手套,而且我们给裴少用的肯定是进口的防过敏精油,不会有任何副作用。” 童司韶看向站在一旁的两位美女理疗师,尽管看起来规规矩矩,但眼神不住地往裴意然身上瞟,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 裴意然那是什么身材,冷白细腻的皮肤,八块腹肌人鱼线,公狗腰,翘屁股,大长腿,哪一样不是绝世珍宝,怎么让别人白白占便宜? 童司韶扯了扯裴意然的衣袖,“算了,我还有事,不做面部理疗了,你送我回去吧。” 裴意然轻蹙眉头,理疗师进来的时候,她也没有太排斥,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又闹开了。 高挑的美女理疗师插嘴说道,“裴太太,你可以相信我们的专业水平,你只要做一次面部理疗,脸上的肌肤就会大大的改善,你可以试一下,看看效果。” 童司韶最近这段时间经常加班,体力透支加睡眠不足,确实憔悴许多,脸上的肤肌也没那么水润了。 裴意然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不禁说道,“你先做理疗,有什么事,等下再说。” “那你呢,你看起来比我更憔悴呢。”童司韶见他附和美女,更气了。 有种自己养的白菜被美女拱了的感觉。 吴世勉插嘴说道,“所以你们俩都需要理疗,嫂子,把裴少交给我,我一定会照顾他的。” 就是因为要交给这个二世祖,童司韶才不放心的。 这些人哪一个不身经百战,早就烂得不能再烂的。 裴意然不一样,平时从不涉足这样的场所,干干净净的。 这万一被人占了便宜,岂不是她的罪过? 她可是他的天选贞操保守者。 童司韶紧紧抓住裴意然的手,用威胁的眼光盯着他。 他要是敢乱来,她一定打晕他,把他扛出去。 裴意然垂眸,看向童司韶那略带疲色,但仍让人心情愉悦的面孔。 她今天穿着一套黑色职业装,内衬荷叶领的白衬衫,看起来俏丽又典雅。 她气鼓鼓地,两颊飘浮着红晕,胸脯随着急促的呼吸而起伏。 每次碰到她那两道不知在打算什么而闪着狡黯光芒眼睛,裴意然就感到,一种兴奋的,幸福的情感在心里蓦然而生。 他总想再逗逗她,再逗逗,估计她就要暴走了。 裴意然轻咳一声,嘴角噙着笑意,“你先做理疗吧,我……” 吴世勉一听以为他这就要走人了,连忙殷勤地说道,“我们这边除了面部理疗,还有温泉鱼疗,裴少你不习惯人工理疗的话,可以进行鱼疗,鱼疗确实也更舒服自在些。” 裴意然似乎被说动了,一脸踌躇,又跃跃欲试。 第294章 我亲老婆不犯法 童司韶耳尖竖起来,做鱼疗,还不一样要被人看光光? 该守的男德呢? 童司韶立刻摇头,不惜夸大其辞,“你也不能做鱼疗,你会全身过敏的,痒得晚上没法睡觉,抓得皮开肉绽,会毁容变得很丑。” 她用威胁的眼神盯着他,她必须维护他岌岌可危的清白。 在她的逼视下,屋里的沉默足足持续了一分钟。 “……”裴意然轻咳一声,“不至于吧。” “不信你就试试,别说我没警告过你。”童司韶气哼哼地,转过头,不看对方的脸。 裴意然含笑说道, “你这么说,那我一定要试试,看看有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当着童司韶的面,他示意吴世勉前头引路。 吴世勉隐约察觉到什么,有趣,这位裴少奶奶,对了,既然顾凤斓已故,可以正式称她为裴太太了。这位裴太太正如坊间传闻的那样,无论谁娶了她,肯定都吃不消。 她呀,把日子当皮球一样踢着玩呢。 听说,这位裴太太有一句至理名言:失败才是人生的必选项,所以不用急,我们来慢慢享受失败的妙处。 如果这句不够,她又补充说明了:岁月静好?相信我,它会逼疯你的。 似乎,这位新任的裴家主母,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你看裴少的表情就知道了,一边反抗,一边享受,眼角眉梢尽是无限春情。 但是吴世勉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抓紧机会拍马屁。 刻不容缓,时不我待。 吴世勉立刻堆起满脸的笑意,“行,那我带你先去做鱼疗,我们楼上有个大包间,马少陈少他们也在,大家都是利用鱼疗的时间,顺便聊天谈公务,一点都不耽误时间。” 童司韶出手更快,一把拽着裴意然的衣袖,双目冒火裹挟着他往外走去,“等等,我有事跟他聊几句,失陪。” 吴世勉惊讶地看到,裴少,裴大总裁,一脸温顺地被他的准下堂妻拽了出去,那表情还带着点宠溺。 他之前收到的信息果然有误,裴大总裁至少喜新不厌旧。 是个真男人……渣男。 童司韶把裴意然一直拉到无人的角落,站定,面对他,盯着他的眼睛,再次郑重警告,“裴意然,你忘了自己的体质有多容易过敏了吧?这种场合你也敢掺和?不怕全身都起疹子吗?” 裴意然的目光停在她的脸上,她气得小梨涡都加深了,跟眼睛一样一闪一闪的。 他心猿意马,心不在焉地,“我最近换了新药,专治过敏症的,应该没问题。” “新药?是201号的吗?弗奇医生研制成功了?”童司韶马上被带偏了,眼神关切,一键三连连珠炮似地,“你以前吃药都有副作用,这次有副作用吗?” 她一边说,一边已经急不可待上手检查了。 童司韶先是绕到他的身后,踮起脚跟,用手拂起他发根处的发丝,查看他的颈后。 那片肤肌一如既往细滑白皙。 她又绕到正面,解开他的袖扣,拉起袖管,查看他的手臂。 流畅而富有力量的肌理,白净如昨。 然后,她直接撩起他的衣摆,查看他的腹肌。 人鱼线勾勒出八块腹肌,块块养眼。 检查完他身上最容易过敏的三个部分,童司韶松了一口气,“弗奇医生以前失败过好几回,这次总算不打诳语了,201就是针对你的特殊病情研制的。” 裴意然安静而顺从任童司韶摆弄,眼神一直落在她的面孔上。 她果然知道弗奇医生在为他研制新药的事情,还知道序列号。 别的不说,弗奇医生在保密这件事上,还挺有契约精神的,连他最爱护器重的徒弟南希都不知道秘研之事。 然而童司韶却深谙内情,了如指掌。 显然,裴意然不无窃喜地暗忖,自己与童司韶之间的关系,比自己猜想的还要亲密。 他还细致地观察到,童司韶眼中有真实的喜悦,照着她那对盈盈的双眼,如消融的冰雪焕发出生机。 这张脸和这样的表情,对裴意然有种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他伸过手去,将童司韶散到耳边发丝别到耳后去。 她那张秀美的小脸蛋儿,就清清楚楚露出来了。 裴意然喉结上下抖动了下,含糊不清地说道,“这么关心我?” 童司韶立刻抓住机会,语重心长地说道,“洁身自好,应该是自发的,不能因为靠药物控制住病情,就随便糟蹋自己。” “……”裴意然。 她谆谆教诲, “你要明白那句至古名言:男人不自爱,臭过烂白菜。” “……” 如果他能潜入她的意识的话,会看到什么? 到处飞舞的可爱精灵,还是情色满满的风景? 他真想给她催眠,让他可以进入她的潜意识层面遨游。 童司韶仍旧盯着裴意然看,她说了那么多,他居然没有半点反应。 裴意然背靠着墙悠闲地站着,唇角勾着一丝笑意。 两手随意玩着她的发丝,一会儿拂开她的刘海,一会儿摸着她的耳根。 他的手干燥温柔,逐渐升温。 好几回,他出人意外地抖了抖喉结,眼神露出迷离的神色。 这表情表明,十之八九,他已经被那两个美女理疗师诱惑了。 干这一行的人都明白,越显得禁欲,越能诱惑人。 童司韶觉得不下猛药,是不行了,所以她决定当头棒喝。 “裴意然,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们这群纨绔子弟就会打着养生的名义搞些不养生的事情。你给我打住,不许想这些有的没的。” 莉莉经常与童司韶分享一些内幕,让其提高了警惕。 她气得跺了几下脚,绕着他转来转去,眼睛时不时带着警告扫了过来,她自我脑补时总是这样。 裴意然弯起唇角,突然抓住她的肩膀,俯身亲了一下她的嘴唇,“我这算不自爱吗?” 童司韶呆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用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双唇贴向她的唇瓣。 她的唇瓣像梦中一样柔软甜美,让他不禁伸过舌头,进一步尝试起来。 口腔里有甘露般的味道,然而越吮越让人觉得不够。 他们好久没这么亲热了,那温暖热烈的触感,让童司韶手脚都软了。 她忘了反抗,任由他反复吸吮着,接着反手紧紧抱着他。 直到从拐弯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郑洁和陈天显然也没想到,在这里又碰到他们。 他们今天是来做温泉鱼疗的,碰到裴意然他们后,就特地拐了个方向,以为双方错开了,没想到,一绕过来,又碰到他们。 这对情人吻得很投入。 裴意然向前微微倾着身子,几乎将童司韶完全纳入怀里。 那种姿势既带着强烈占欲,又有着某种甘心臣服的矛盾感。 听到动静,裴意然马上将童司韶的脑袋按到怀里,自己刚侧目过来,冷眼打量着他们。 保持着他一贯淡定自若,旁若无人的意态。 郑洁和陈天反而低头,佯装什么都没看见,推开第一间包间的门,走了进去。 童司韶听到没有其他动静了,这才推开裴意然,站直身子,悄声问道,“被谁看见了?是郑洁他们吗?” 郑洁和陈天常年都穿着一种特定的球鞋,走路的声音很有辨别度。 裴意然没有心思回答,他只想继续被人打断的事情。 但明显不可能了。他恼得紧蹙双眉。 童司韶露出窘态,摸着发烫着双颊,不断瞟着第一间包间的门,她在推测,他们看到了什么,看到了多少。 紧接着,眼中逐渐浮起恼羞成怒地意味,脚一跺,开始怪嗔起他来,“你干嘛突然亲我?我们分居了,你这个叫性侵好不好?” 裴意然舔了舔嘴唇,隐约又尝到那甜美的滋味,他意犹未尽地,声音暗哑地说道,“我亲老婆不犯法。” “分居,已经分居,即将离婚的夫妻。”童司韶强调。 裴意然含着笑强调,“那也是老婆。” 童司韶怒道,“你果然是个渣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你再碰我试试看。” 她摩拳擦掌,他固然有其原因,但这不妨碍她要给他一顿胖揍。 “再给我一点时间。”裴意然眼光温柔,亲了下她的头顶。 “……?”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查明真相的。”裴意然凝视着她的眼睛说道。 第295章 你呀,在我面前装上瘾了? 裴意然觉得,他心里所有的疑问,在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终于有了答案。 打算查明真相,意味着,他已经开始相信童司韶。 然而这句话,反而让童司韶既担心,又心虚起来。 “什么真相?你在查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裴意然眼里透着一点责备,知道她有所隐瞒,并企图蒙混过关。 她一直给他敲警钟,他决定,也该给她敲敲警钟了,免得她以为他那么好骗。 裴意然垂眸问道,“看到郑洁他们,你为什么那么紧张?” 童司韶眨着眼睛说道,“看到算命大师,谁都抱着三分敬意,哪有不紧张的?你不也一脸严肃嘛?” 裴意然不得不点破她,“你刚才在担心什么?” 童司韶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看着他。 裴意然有几分恍惚,好像就连她伪装的表情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接下来,他应该会心一笑。 他抿紧双唇,抬手替她梳理头发,刚才接吻的时候,她的头发被他弄散了。 “以前怎么没注意到,其实披肩发还挺衬你脸型的,这样一顺,少女感十足。” 裴意然眷恋地捻着她的发丝,柔顺细滑,带着清香。 他蠢蠢欲动,忍不住低下头,闻了又闻,吻了又吻。 童司韶连忙退后一步,“喂,公共场所好不?还有,我都几岁了,还少女感?我是个美艳无敌大御姐。” 她觉得他在卖关子,谨慎地扯开话题,没有追问。 裴意然被扫了兴,脸上却浮起笑意。 他直起身子,伸着手臂把她的头发理顺了,才给她解惑,“你刚刚一看到郑洁他们,就往前一步挡在我面前,这是害怕他们伤害我的表现。” 童司韶心里没底,不敢接话,给了他一个“你呀,就会自做多情”的表情。 裴意然笑了下,笑容淡淡的,与其说带点困惑,不如说带点忧思。 “既然是你雇他们催眠我,为什么又露出一脸担心的神情?” 童司韶立刻抬眉看他,他应该还没有恢复记忆,否则谈起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描淡写,那中间夹着他妈妈一条命。 那么,裴意然只是相信她雇人催眠他,于是把催眠师查了出来。 “这件事你不是早知道了?净身出户就是对我的惩罚。一罪不能两罚,干嘛重提旧事找我算账?”童司韶继续胡搅蛮缠,反将一军。 裴意然心情越来越好,既有闲情又很温情地,用手指刮了刮她的鼻梁,“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紧张?你觉得他们还会害我?” 童司韶脑袋高速运转,左右为难,找不到合适的答案。 给出肯定的答案,落实他的猜测,给出否定答案,让他失去防患心,委实无法两全其美。 裴意然的安全在童司韶心中一直牢牢占据第一位,无论碰到什么事情,她首先考虑的,都是他的安全会不会受到影响。 裴意然垂眸看向她紧绞着双手,伸手握住,轻声说道,“你看,你现在双手还紧紧绞着,你一紧张,一说谎,就会做这个动作。” 童司韶立刻松开自己的双手,下一刻知道自己上当了,余光里,瞥见他微微笑了。 裴意然揉搓着她的双手,眼角含笑,“你果然担心我,又害怕暴露自己的心思。看来,那两个人的确不是善茬,而且你也不是他们一伙的。” 童司韶眼光就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没事他智商那么高洞察力那么强做什么?跟这种人生活有什么乐趣可言? 不外乎时刻感觉被人降维打击。 就算刘伯他们死守严防,只要裴意然有心查,就没什么不可能的。 童司韶却不能不装下去,冷哼,“谁看到阴阳师不紧张?不管怎样,你以后离他们远点就安全了。” ”你呀,在我面前装上瘾了?“裴意然不满地弹了弹她的额头。 他身边的人,无论是视他如己出的刘伯,还是忠心耿耿的杨续武,甚至是亦兄亦友的明皓,他们有志一同,瞒着他一件事,而这件事,与郑洁陈天有莫大的关系。 上次裴意然向刘伯打听郑洁的消息后,刘伯暗自联系了郑洁,郑洁第二天就带陈天离开a城,让裴意然调查被迫中断。 他只跟刘伯一人故意提起这件事,如果不是刘伯放出消息,郑洁他们怎知他在调查他们。 明皓也没跟他交底,每次一谈起这个话题,就含糊其词。 现在看来,当初对他催眠这件事,背后主谋八成不是童司韶,而是另有其人。 那么,既然不是童司韶,为什么她要认下这件事,甘愿背黑锅呢。 她在替谁背黑锅? 裴意然被嫉妒微微刺痛着,他看向童司韶,她脸色比刚才白了几分,侧颈上渗出一些汗珠,整个人绷得很紧。 她小声嘀咕着,让人听不真切。 如果再逼下去,估计她会翻脸。 裴意然漫不经心似地说道,“你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我们进去吧。” 童司韶被拥着走到门口时,又醒悟过来,“不行,裴意然,你休想围童救裴,反正你不能接受按摩。让女人在身上摸来摸去,太不自爱了。” “……”围童救裴? 裴意然用手捂着额头,她能不能有一次抓到重点? 那厢,第一间鱼疗包间里。 郑洁他们一进包间,陈天就示意侍者出去。 他们关上房门,两人分头,往东西南北各走一圈。 然后,郑洁从包里拿出一块铁八卦,吸在右侧墙的中央。 陈天看了一眼,打开自己的背包翻东西。 郑洁皱眉,“你找什么?” 陈天没回应,从包里翻出一张符纸,郑洁脸色一变,“小天,不行。” 陈天抬头问她,“阿洁,你不觉得吗?刚才他的表情很奇怪,好像认识我们。” 郑洁说道,“如果他真的恢复记忆,就不用试探我们和童司韶了。” 陈天说道,“不管怎样,不能让他恢复记忆。他智商很高,又有很强的防御心理,随时会突破你结的防线,还是小心为上。” 郑洁脸色沉下来,被曾经崇拜自己的小情郎这样质疑,伤了自尊,“小天,原来你这么不相信我的实力?” 陈天见她满脸怒容,心里有些慌了,他倒是真心喜欢郑洁的,舍不得她难过。 他连忙上前哄道,“师姐,我当然相信你,我是不相信我们那些猪队友,你看南希在他身边潜伏这么久,有进展吗?不但没有,我估计她快暴露了。姓裴的,越来越疏远她了。” 郑洁沉吟不语。她不喜欢南希,潜意识里希望她不成功。 人嘛,就是这样,主观意愿太强,很容易影响判断力。 “师姐,你难道不觉得那个堂堂裴少,在童司韶身边就像一条狗,呼之则来,挥之即去?我看顾凤斓看走了眼,把宝押在南希身上,一点胜算都没有。” 郑洁却维护起顾凤斓来,她是见过顾凤斓的厉害处,打心眼里佩服她。 “你以为顾凤斓没预料到今日?她是没有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但凡有其他办法破局,顾凤斓也不会出此下策。 陈天笑道,“师姐,那让我们帮她一把。” 郑洁说道,“你想干什么?” 陈天举了举手臂,阴沉沉的眼光盯着那只锁灵镯。 郑洁一下子猜到他的心思,立刻沉声说道,“不行,小天,童丽颖夺人之舍时,已经损尽那具肉体的阳寿,如果你强行将她还魂回去,她只能靠吸食他人阳寿才能活下去。这是作孽。” 陈天不在乎地说道,“让她们俩去斗个死去活来,我们坐山观虎。” 郑洁有些失望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陈天认定的方向,很难回转,而且由于年少气盛,胡作非为起来更加肆无忌惮。 她有些后悔,自己与他突破那条界线是不是错了? 如果没有突破,她还可以拿掌门师姐的身份压他,让他有所顾忌,他也不敢这么无法无天。 陈天见郑洁脸色微沉,知道她隐隐已经动怒,郑洁能够掌管一个门派,自然也有些真本事。 陈天怕真惹急了她,连忙向前撒娇 ,举着手腕用爱怜的眼光瞅她,“师姐,我总不能白吃这个亏吧。” 他手腕上的那只锁灵镯不断地闪着黑光,似乎有几缕黑雾正欲破笼而出。 琐灵手镯一到谁的手上,谁就不得安宁,童丽颖的恶魂动不动就在梦境里袭击陈天的灵魂,企图霸占他的身体。 陈天整天忙着对付童丽颖,被弄得疲劳不堪,严重影响生活质量。 郑洁倒不惯着他,“是你自己先越界,做错事必须接受惩罚,命还能保留下来,就该偷笑了。” 陈天伸手抱住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师姐,难道我一辈子只能这样?你忍心看我被这个恶魂缠一辈子?” 第296章 男人可口呢,还是美食可口? 自从两人在一起后,陈天已经改口叫郑洁阿洁了,此刻又叫师姐,就是为了博她怜爱,让她心软。 他知道郑洁吃他这一套。 由于年龄悬殊太大,原本郑洁不一定会接受陈天,不想因祸得福,他失踪之后,郑洁反而弄清楚自己的心意,把他救出来以后,就同意与他在一起。 自从对陈天更加怜惜,对他几乎有求必应,把他的脾气又惯坏几分。 见陈天脸上满是愁容,再听他叫那一声师姐,郑洁果然心软了,放缓了口吻,“那两个人当断不断,未必逃得过劫数,我们若插手,反而帮了他们,不如静以观变,也许情势对我们有利。” 若不是陈天擅自帮童丽颖夺童司韶的舍,让童司韶经历这逆天一劫,改变了命数,说不定,她与裴意然早就分崩离析了。 听师姐的语气,他们这一对似乎还有变数,陈天的精神就来了。 不知为何,陈天就是看不惯裴意然童司韶两人恩爱的模样,仿佛他们爱情的存在,挑战了他们阴阳师的权威。 阴阳师向来是一语成谶,圈内人十分信奉,将他们的断言奉为圭臬。但自从裴童两人打破惯例,大大降低了他们的信任度,就连曾经对他们言听计从的大佬信徒,也对他们的话大打折扣了。 这是陈天所不能忍受的。 他师姐就该像天神一样被供起来,但凡把她拉下神坛的人都该死。 但陈天忘了,他才是第一个把心爱的师姐拉下神坛的罪魁祸首。 陈天得意洋洋地说道,“阿洁,我就说了,他们逆天命而为,肯定要遭天打雷劈的,成不了。” 郑洁皱了皱眉头,“小天,你既懂得这个道理,就不要一错再错。” 郑洁是看着陈天长大的,两人的岁数差摆在那里,哪怕陈天已经成年了,她也觉得他年纪还小。 那种情感类似于无论我们长到多大的年纪,父母看我们总还觉得是个孩子。 陈天说道,“但童司韶能逃出来,也亏得师姐你点醒了她一下,她却一点旧情都不顾……” 郑洁正色打断说道,“如果她不顾这一点,你还有命在吗?” 当时的情况,童司韶能够以牙还牙,让陈天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天觉得师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妇人之仁,既然说理说不通,他就干脆采用美男计。 他把脑袋靠在她肩膀上,“阿洁,我想娶你,我想跟你过一辈子。我们总不能一辈子带着这个电灯泡过日子吧。” 郑洁脸红了。 他们在行夫妻之实的时候,常常被童丽颖打断。 普通人看不到童丽颖,不等于她不存在。 郑洁他们心知肚明,镯子里就锁着一个恶魂,她无时无刻不在偷窥着他们,就像一个随身移动的摄像头。 于是他们办事的时候,总不能全力以赴。 恋爱容易让人上头,就算大师也不外如是。 郑洁看着陈天那胆怯又委屈的眼神,妥协地说道,“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陈天见她松口,立刻惊喜地抱住她,将她压在池壁吻着,“师姐,这回,你一定得帮帮我。” 两人浓情蜜意,谁也没有发现,那只锁灵镯渐渐渗出一团黑雾,隐约可以看到童丽颖狰狞而虚幻的面孔。 童丽颖本来昼伏夜行,只在阴气最盛的时辰,集中精力伺机夺舍,几乎不做无用功。 然而今天她却按捺不住了,她亲眼看到裴意然和童司韶又在一起了,而她却被困到虚境之中。 这样的恶果让她无法接受。 她的耳边一直听到童司韶嘀嘀咕咕的抱怨声,以及裴意然含笑宠溺的声音。 “说好的高冷呢,你千万别掉下神坛,不然,有损你高岭之花的美名。”女人声线清脆,语调娇憨。 “……童司韶,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吻你。”男人声音清淡,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宠溺。 童丽颖毒火攻心,两眼发出可怕的红光。 经过童司韶苦口婆心一番劝说兼威逼利诱,裴意然终于同意,放弃深层次按摩和公共鱼疗馆,转而订了一间包间做鱼疗。 吴世勉显然为能亲自接待他们,并为他们效劳而开心。 在他们的圈子里,他不是时常有机会与裴意然搭话,因而不知道童司韶曾经在裴意然心里的地位,才会冒失地开那种玩笑。 现在吴世勉亲自引路,带他们去vip鱼疗间。 他们要去的包间在围廊尽头,他们绕过一排包间的时候,童司韶想到刚才郑洁他们就是往这个方向去的,心里动了一下。 裴意然见她突然沉默了,似乎猜到她的想法,随口问吴世勉,“我们进来的时候看到郑洁他们,郑洁跟她的小师弟经常来这里做鱼疗吗?” 吴世勉挤眉弄眼笑道,“本城大师高僧里,有不少都是我们这里的熟客。这充分说明了,大师高僧也有七情六欲,是个正常人。” 郑洁与陈天的事早就弄得满城风雨,除了给他们增添一些谈资外,这些生意人,谁也没把这当成惊世骇俗的事情。 吴世勉领他们走到一间磨砂玻璃门前,打开那间洁净堂皇的鱼疗室。 这间鱼疗室给童司韶第一眼的感觉,是来到了一间高级室内游泳池,池水呈天蓝色,清澈明亮,站在池边,还可以看到一群群小鱼在池里嬉戏。 吴世勉不无邀功地口吻,“这是本馆最大最高档的包间。”他往泳池后方指着,“左面那间是spa,右边那间是小酒吧,全新的衣物在更衣室……” 他正在唠唠叨叨介绍个不停,门口有人敲门,进来的是孙佳婷,她是来送泳衣浴巾的。 吴世勉一拍脑袋,“你看我这脑袋,早该想到了。好了,既然你们自己都备齐了,那我就多说了。” 孙佳婷拎来两个大衣袋,她把其中一袋递给裴意然,“裴总,这是刘特助挑选,并让我送过来的。” 又把另一袋递给童司韶,“这些都是裴少指定的品牌店买的,我不知道你的尺寸,但感觉你跟我没胖之前的身材差不多,就买了这种尺寸的。你试穿一下,如果不行的话,我马上拿去换。” 童司韶见她来送衣服,心里不自在,脸红红地随手翻看了下尺寸,忙道,“可以的,谢谢你。我没想到还要麻烦你跑一趟,早知道,我就选面部理疗了。” 孙佳婷和气地说道,“你太客气了。这是我的工作,我早就习惯了。” 她似乎对童司韶出现在这里丝豪不感到惊讶,也不多嘴多舌露出好奇眼神什么,把东西送到很快就离开了。 童司韶在更衣间换好泳衣,站在全身镜前一照,确实很合身。 孙佳婷给她买的这套泳衣不但合身,而且款式还很合她的心意。 是黑白相间,连体平角,t恤型泳衣。 与t恤短裤穿起来的感觉差不多。 保守,却不失时尚感。 这孙佳婷的品味,与她倒挺相似的。 童司韶挽好头发,走出更衣室,一眼看到,裴意然已经换上泳裤,身上却披着一件白衬衫,悠哉地躺在池边的躺椅上。 那对线条优美,白而直的大长腿立刻暴击童司韶纯洁的心灵。 无数个儿童不宜的画面,原封不动闪过她的脑海。 最近那一次,应该就在富佳的地下车库里。 童司韶只觉鼻翼微翕,她连忙摸了下鼻子,还好,没流鼻血。 不然,她这一世英名尽毁。 童司韶连忙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那就是一个喜新厌旧的渣男,理论上,应该见一次打一次,把他打服为止。 问题是,她明明想一走了之的,怎么就莫名与他单独待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环境里呢。 童司韶吸了一口气,打算从容不迫过去打招呼。 然而一股香味扑面而来,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中午陪客人吃饭,童司韶酒喝得不少,东西倒没有吃多少,胃里早就在唱空城计了,此时馋虫都被勾醒了。 童司韶环顾四周,原来,离裴意然身侧不远的地方,搭着一个木桌,木桌上摆着两个大铁盘,香味就是从那边飘过来的。 快速迈动小腿的时候,童司韶分不清,哪一样东西更可口。 是带着禁欲而又充满诱惑的男人呢,还是被烤得外焦里嫩的羊肉串呢? 第297章 我选择背刺那个更卑鄙的人 童司韶快步走过去,看到每个铁盘都摆着十几串烤串,有烤牛肉羊肉,还有花菜茄子等。 她惊喜地说道,“裴意然,你什么时候点的烤肉,我怎么不知道?” 材料新鲜,高级橄榄油烤出来的,毕竟还是比路边摊味醇。 童司韶又饿了,越吃越津津有味。 裴意然睁开双眸,侧过脸,视线投在她的脸上,不禁抿了抿双唇。 看她进食,是一种享受。 童司韶见他看过来,拿起一串西兰花,递给裴意然,“我刚吃了一串,挺好吃的,你吃一串看看,肯定不后悔。” 就算对高级厨师烧出来的东西,裴意然还是一脸嫌弃。 “放心,不会因为你吃了这串西兰花,就逼你答应我的条件。” 裴意然不禁莞尔一笑。 她的唇瓣红润,泛着光泽。 看起来比西兰花还可口。 如果可以,他想尝点别的味道。 裴意然自己没意识到,每次跟童司韶在一起,总会多动几次筷,晚上也会睡得香甜些。 他总觉得,谁哪怕一生中只看过一次童司韶对待食物的模样,就会觉得所有的食物都是有生命的,值得被人好好珍惜。 而他,可以照这样毫无目的地,精神放空地瞅着她一整天,一个秋季,甚至一辈子。 几串烤肉下肚,童司韶抱着肚子美美地长叹一声。 裴意然眉头一挑,“吃东西也吃出叹气来。” 童司韶从碟子里拿起一粒粽子看了看,“今天是端午节,我差点都忘了,倒是他们想得周到。” 她想起中午的事,心里跌落下去,也没心情吃粽子了。 “粽子碍你事了,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裴意然皱眉。 童司韶不想破坏氛围,转头问道,“我刚吃了羊肉串,味道挺好的,你要不要试一下?” 裴意然莫名觉得舍不得,她说得好像她个试吃员,被他请来试吃东西似的。 他用手挡了下眼睛,似乎想闭目养神,出神片刻后,说,“童司韶——” “嗯?” 他心里乱糟糟的,又无话可说。 童司韶没听到下文,也没在意,走到另一张躺椅上躺下。 裴意然侧目过去,两人并排躺着,两张躺椅之间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两人就像躺在一张床上。 他浑身躁热起来,没办法继续这样心平气和躺着。 裴意然探身过去,伸手捏了捏童司韶的下巴,“干嘛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今天不是旗开得胜了吗?” “别调戏我,你付不起代价的。“童司韶拍拍他的手掌,煞有介事地说道。 裴意然眯着眼看她,并不接话。 他自动把手松开,仿佛有什么东西烙着他了。 童司韶摸着被他捏过的地方,略有所思地问道,“讲正事,我给你发的补充方案,你看过了吧。” 裴意然哼了一声,躺了回来,表情不是很愉快,“干得好,现在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不是友商,而是商业对手的卧底。” 这种补充方案,让他怎么表态,他不表态已经算很好了。 “我有兼顾几家利益的吧。”童司韶辩解。 “你这样搞法,顾海意见会很大。” 别的不谈,银行这方面就很难批下来。 不能说童司韶行事贸然,裴意然知道,她胆大心细,思虑周全。 然而她的视角和立场经常自相矛盾,许多事做起来吃力不讨好,不免让人为她担心。 童司韶自己倒很乐观,“按合同办事,他能有什么意见?怎么,就只许银行暴利赚钱,不许百姓提前还贷?” 裴意然看着她,眼神里透着不赞成,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对付什么人。 她是有些过人之处,能迅速抓住对方的漏洞,进行有效的反击。 但她却很少考虑到这样做的后果。 有些人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有些人被良知限制了想象力。 裴意然一针见血地指出,“他们其实没达到提前还贷的条件,是你钻了合同的漏洞,给他们提供便利了。” “不对,一千个不对。是顾海他们先钻了条例的空子。”童司韶立刻摆出顶牛的架势。 “但这仍然改变不了你让你的合作方吃亏的事实。”裴意然略带嘲讽地笑了笑。 童司韶找顾海商量的时候,顾海确实提出异议,童司韶却说,这是上头的大方针大方向,银行应该带头支持才对。 怕被扣上大帽子,顾海不得不松口。 童司韶一扬眉,“这有什么,听说上头已经在草拟允许业主断供退房的草案了,我不过提前执行了。” “那是两码事,那不是你背刺银行的理由。”裴意然淡淡说道。 童司韶沉默片刻,她并非不知世事,知道自己要为自己的鲁莽行为付出代价。 她慢慢说道,“我是个普通人,如果非要我选择背刺一个人,那么我会选择,背刺那个更为卑鄙的人。 “多方合作,如果只有一方稳赚不赔,那么这一方就该被认定为卑鄙的人。” 裴意然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这是一种心理暗示:别信她,别被她的奇谈妙论所迷惑。 他问,“你就是拿这件事威胁顾海了吧,逼得他不得不答应。” 童司韶抗议,“这怎么能算威胁呢?不过提醒他一下罢了。” 裴意然叹了口气, “这下,你可真正得罪顾海了,以他的性子,不会那么容易释怀。” “他本来对我也没存什么好意,反正现在到他那里贷不到款了,我也没必要再敷衍他。”童司韶一脸不介意地说道,顾海设局害她,她不找顾海算账就已经很无能了,再瞻前顾后,那自己都要笑自己了。 裴意然凝视着她,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如天然的钻石一样明亮璀璨,毫无杂质。 那双瞳仁里映着的他的身影,显得也很明亮干净,一点都不像他自己。 童司韶是一个奇怪无比的人,脑袋里充斥着各种超越世俗法则的想法。 然而,并非为了说教,而是为了身体力行。 再也没有哪一刻,让裴意然更明白,他与童司韶是分属两个世界的人。 他们对生活,对事业,对未来的设想与理念都是截然相反,背道而驰的。 对他而言,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与童司韶分道扬镳,各走各路。 “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这句话不知打哪里冒出来的,一下子就钻进他的心底。 裴意然环顾四周,眼前的景物看不真切,仿佛这一切都是虚幻的。 最后他的目光落到童司韶脸上,她有些气鼓鼓,梨涡浅浅的。 裴意然的心一下子平静了,他抹了抹额角的冷汗,明天又得去看心理医生了,他的幻听越来越严重。 ”你怎么啦?”童司韶有些察觉地坐了起来,“你哪里不舒服?” 她的手伸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嘴里还说道,“空调的温度适中呀,怎么还出汗了?” 有时童司韶自己做饭,她的掌心有些毛糙,随着她温暖的触摸,好像与世界摩擦了下。 世界晃了一晃,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一切都踏实起来。 他的事业,他的人生,又在召唤着他。 裴意然看着童司韶,喉咙干涩,无法言语。 ”喂……”童司韶又摸了下他的额头,“你想反驳尽管反驳,可不要用这种招术吓我。” 裴意然呛了一下,打叠起精神,言归正传,“你这样做,在业内等于毁了自己的名声,银行面上不会说什么,以后可能会把你列入黑名单,再也贷不到款了。” 童司韶见他恢复正常,心里松了口气,,“那是因为银行先给这些业主设圈套了。” 裴意然笑道,“这不是你们跟银行商量好的吗?当初联手起来坑业主,现在你倒撇清了。” 童司韶可不背这口锅,“我可没有。那都是童丽颖干的好事。” 提到童丽颖,裴意然默了一默。 童司韶也不高兴了,“你看,一提到童丽颖,你就没话说了。” 裴意然动了一下,认真地对她说道,“童司韶,你不能这样一意孤行,这个世界不是凭借一腔美意就可以变得更好。听我一句建议,见好就收,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童司韶一偏头,“世界会不会变得更好我不关心,我关心的是,我身边的世界会不会变得更好。” 裴意然又抚了抚额头,每次与她辩论,都会死好多脑细胞,比搞科研项目更累。 裴氏集团有几个董事会成员,已经对他的决策有些不满了。 当然,他有能力继续维护她,但不能太惯着她。 否则,她永远不明白,这个圈子有多黑暗。 裴意然微微冷着脸说道,“如果这样的话,我是不会为童氏托底的,你这份协议需要填坑的地方,由你童氏自行承担。” 第298章 恃宠而骄 童氏自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有底气托底。 童司韶一听裴意然不打算让裴氏托底了,一下子急红了眼,呼地一声站了起来,声音发颤,口不择言,“你今天之前干嘛不提,等我都跟人签约了才提出来?你是怕我干得太出色,觉得没面子是不是?童丽颖没干成的事,南希没干成的事,让我干成了,你心里不舒服是不是?” 提到这两个与他息息相关的女人,裴意然的脸色也不好看了,他咬紧后槽牙冷声说道,“童司韶,你真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说归说,见她有难,他何曾见死不救过? 一句话都受不住,像急红眼的兔子,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童司韶脱口而出后,立刻也清醒过来。 在裴意然面前,她确实有些恃宠而骄了。 她脸热了,这下是被自己臊到了。 矫情,不识好歹,也不嫌丢人。 她有心低头,奈何在他面前骄纵惯了,一时竟骑虎难下。 她又害怕再跟裴意然待在一个空间里,指不定自己发神经又说出什么过分的话,于是,语焉不详支吾一声,转身向更衣室快步走去。 裴意然听着她木屐发出的咯吱咯吱响声,磨了磨牙,她脾气见长,这是又闹上了? 不惯着她。 更衣室那边传来重重的关门声,更让他气血上头,他连脚也忘了穿,赤足走到更衣室门口,举起手臂,就要拍门。 就在这一刻,木门却自动打开了,童司韶一脸惊慌撞进他的怀里。 裴意然下意识伸手接住,稳了稳身子,低头看她。 童司韶脸色苍白,身子微微颤抖,把脑袋拼命往他怀里钻去。 这是一个受了惊吓的人的第一反应。 裴意然瞬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想安慰她,“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跟……” “嘘。”童司韶见他出声,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嘘……” “……” 裴意然侧耳倾听,果然听到更衣室墙壁后面传来一阵骚动声。 为了让顾客有更好的体验,更衣室是原木质结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 一阵剧烈的嘈杂声里,有人在大声念经,有人大声咒骂,时不时还传来撞墙的声音。 木板被撞得咚咚直响。 裴意然皱眉,正打算把吴世勉叫来。 那边又传来一阵大声咒骂的声音,中间还杂夹着童司韶的名字,以及他的名字。 裴意然具有过目不忘的天赋,他的脑子简直就像天然地图。 他在脑子里梳理了下包间散布图,忽然意识到什么,低眉看向童司韶。 童司韶身子紧紧依偎在他怀里,却伸着脑袋,竖着耳朵,屏息敛气,紧张地聆听隔壁的动静。 念经声,咒骂声,打斗声,以及面无人色的童司韶,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让裴意然心头油然升起莫名的恐惧。 仿佛噩梦再度来临,他将痛失所爱。 在那个梦境里,他与一个人执手行进的时候,突然那个人消失不见了,掉进深渊或被抓到了黑洞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徒劳地痛苦地寻找着。 他持续听到的一切,看到的一切,都不断在加深他的恐惧。 他是在做梦吗?他吻了童司韶,童司韶也回吻了他,他们之间浓情蜜意的拥抱是他的幻想吗? 不是,不是的。 必须做点什么,必须保住什么,才能让他不那么坠下去。 裴意然低下脑袋,重新吻上童司韶的瓣唇,嘴里还喃喃道,“别怕,司韶,有我,我们不是做梦,我们真的在一起了。” 童司韶怔怔地抬眸看他,唇瓣传来的温暖,慢慢渗进她的心脾,她的心安静下来。 她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唇瓣。 她的回应无异于默许裴意然的动作,让他心尖一颤。 裴意然抱着她迅速转了个身子,将她抵在房门上,一脸隐忍地看着她。 她紧闭双眼,微微仰着头,仿佛在邀吻。 等了半晌,见他还没有动静,遂颤动眼睫,微微睁开双眼。 他看到她眼神温柔又火热,像看情人一样看着他。 他想起上次在地下车库,她附身过来时那亮晶晶,又充满诱惑的眼神。 他抖动喉结,额头蒙上一层薄薄的汗。 他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可能只想再次证实一下,她是不是心甘情愿。 他不愿意强迫她,让她伤心失望。 “司韶。”他喃喃地说道,低下了头。 他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气息,像悄悄盛开的小茉莉花,香味淡淡幽幽,沁入他的心脾。 他不但不会焦躁过敏,反而觉得安心无比。 不知为何,他十分笃定,倘若他能闻着这股香味睡觉,一定不会再失眠。 于是裴意然非常有耐性地,似乎想借着一些细微的举动,一点点侵入她的心灵,在那里安营扎寨,攻城掠地,谛结与她的百年之好。 他印象里,他从未与她如此深情地拥抱过。 然而,本能却引导着他,让他轻车熟路。 他似乎预知了她的每一个反应,所有的期待也都有了回应。 一开始,她任他索取,只是反手紧紧抱紧他。 可是,渐渐地,她开始反击,主动回应他,打定主意要逼得他先缴械投降。 眼前这个人骨子里还是这么好强啊。 他约束着自己,尽量忍耐着,可又情难自禁,气息越发得剧烈。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彼此的心跳与呼吸。 而其他的声音都像是在为他们伴奏。 从隔壁传过来的时隐时现的嘈杂声,对他们再也构不成威胁。 只要他们俩在一起,就会形成自己的保护圈,一切妖魔鬼怪都会自动退避三舍。 隔壁确实也安静了几分钟,无论念经声,还是诅咒声,都渐渐沉了下去。 然而正当童司韶意乱情迷的时候,突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别急,裴家那小子为了你妹妹折损了阳寿,很快就可以去陪你了。” 就像是晴天霹雳,童司韶猛地睁开双眼。 刚才那道邪恶的声音是陈天发出来的,而他所说的对象,不可能是杨洁。 童司韶猛地站直身子,她突然想到,那句话是陈天冲着童丽颖恶魂说的。 童丽颖缠着他不放,他被烦不过,泄露了天机。 她看向裴意然,他呼吸沉重,紧闭双眼,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额角滑过侧颜。 一副放纵又想克制的难耐表情。 她仰着头,心里万分不舍。 为了自己,他给了他能给的一切。 她不能为了从他身上贪图一点温情,就干下日后使自己后悔未及的事情。 童司韶深深吸了口气,用力推开了他。 她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动作显得相当的粗鲁。 裴意然正沉溺其中,却突然被人一把推开,他不解地睁开了双眼。 童司韵脸上早没了刚才的热情,冷着一张脸,冲他骂道,“渣男,有了南希还想诱惑我,一脚踏两船,给我滚远点。” 第299章 祸水东引 裴意然打完电话,低头看了看自己,抬手用力揉了揉额角。 这种状态是走不出去的。 别人那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方式对他不起作用。 他走入沐浴间,打开冷水,冲了十五分钟,这才有了软化的迹象。 这种解决方式太难受了,裴意然知道,这种欲求不满的感觉,在今天之内会一直纠缠着他。 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还得再去flyd搞搞科研。 那女人,把他的魂搅成一团火后,就那么撂挑子走人了。 裴意然换上干净的衣服,从架子上拿过手机看了看。 “少奶奶叫了辆的士,已经安全到家了。”——小张。 裴意然把手机塞到兜里,坐回到躺椅上,点燃一根烟,默默地抽着。 无意识掉过头的瞬间,目光一下子凝住了。 木桌留着几串羊肉串,还有一串西兰花。 他将烟熄灭,丢进烟灰缸,拿过那串西兰花,吃了起来。 已经凉掉了,吃起来有熟悉的味道,过了半晌,他才明白。 那是与她接吻时,他尝到她嘴里所尝到的味道。 同样的味道,为什么这朵西兰花尝起来那么又冷又硬,而她的唇瓣却是那么柔软温暖。 他闭上双目,专心致志回忆她当时的表情。 然而却只记得,她双颊微微染着红晕,目光潋滟,让人心痒难挠。 裴意然一甩脑袋,就像甩掉什么恼人的念头。 他这个厌食症的人,此刻却开始大食啖啖起来。 吃完西兰花,又抓起羊肉串,往嘴里塞去。 冷掉的羊肉串,同样显得又硬又干,难以下咽。 他盯着手中羊肉串的时候,杨续武敲门进来,向他通报,“陈天,在外面求见。” 裴意然拿过消毒纸巾抹了抹嘴和手,“让他进来吧。” 刚才在隔壁闹得那么厉害,明显就想引起他的好奇心。 陈天进来,环顾四周,同样是包间,这间却比他刚才所在的那间,大了五倍有余。 他师姐弟再怎么被人吹捧,比起裴家势力,还是难以望其项背。 待遇就是最好的证明。 “裴少,好久不见。”陈天自如一倾身,正要往童司韶坐过的躺椅上坐下来。 裴意然淡淡说道,“我让你坐了吗?” 陈天微微一愣,瞬间满脸通红,站直了身子。 裴意然视若无睹,交叠着双腿,慢条斯理点燃一根烟,无声吸了一口,并吐出烟圈。 他整个人就像蒙在一团雾里似的。 与童司韶在一起时完全是两种状态。 刚才在走廓碰到他们的时候,陈天以为自己离裴意然很近,近得可以像朋友一样话家常,甚至他还可以拿方外高人的架势,在裴意然面前端端架子。 现在才明白,什么叫高不可攀。 裴意然那一身矜贵疏淡的气质,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他毫不张扬,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也让人感觉到不可逼视。 陈天不敢再造次,知道自己分分钟可以被扫地出门。 裴意然默默抽了半晌,伸手弹了下烟灰,缓缓问道,“有事你就说吧,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裴意然的态度仿佛在告诉陈天,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角色,不值得他费心。 陈天心里恼火,又不敢发作,他告诉自己,眼下最重要的是说服裴意然,达到自己的目的。 于是,陈天把自己精心编织过的故事,向裴意然说了一遍。 在这个故事里,他与师姐郑洁,都被童司韶收买利用。 一开始童司韶让他们向童丽颖催眠,把童丽颖催成了植物人。 接着童司韶又要胁他们,向裴意然催眠,让他爱上了童司韶。 “裴少,你知道的,谁让我们干这一行呢,对于施主,只能有求必应。这件事,怪不了我们,要怪,只能怪裴少你魄力太大,让这两个女人肯为你争风吃醋。”陈天说道。 自始至终,裴意然都面无表情,哪怕听到自己被催眠,也无动于衷。 等陈天讲完半天了,他还一言不发,缓缓地吐着烟圈。 他平时很少这样明显拿架子欺负人,但他对这个他印象中从未见过的人,有一种难以压制的讨厌感。 陈天渐渐沉不住气了,“裴少,我知道我的话很难让你信服,但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不信,你问问你身边最信任的人,他们应该知道得比我更清楚。” 陈天从郑洁嘴里打听到顾凤斓临终前的大致布局,因而才敢找上门来道出“真相”。 裴意然抬眉看他一眼,眼底闪过一抹犀利的光芒。 陈天来之前,算准他这番话会打动裴意然的。 可当他看到裴意然讳莫如深的眼神时,他的信心动摇了,裴意然了解到的情况似乎比他们猜测得多得多。 他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锁灵镯,童丽颖这个厉魂越来越不安分了。 刚才,他合师姐之力,才制服了她。 他得赶快祸水东引,不然哪一天被夺了舍都不知道。 裴意然抽完一整根烟,才开口,“你的方法管用吗?” “保证管用。”陈天只要在特定的时辰,接触到童丽颖的肉身,他就有办法将她的魂还回到她的体内。 这样,他才能彻底摆脱童丽颖这个隐患。 至于童丽颖醒过来以后,会不会与童司韶争个你死我活,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裴意然起身,径直往外走去,陈天不知所措,连忙跟了上去。 “裴少。” 裴意然看都没看他一眼,交待站在门口的杨续武,“交待二院,他探访的时间,每天不超过两个小时,一周后,结束他的探访。” 陈天大喜过望,他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谢谢裴少,你放心,一周时间够了,我一定会唤醒lisa的。” 裴意然没再搭理他,带着杨续武乘电梯下楼,坐进车子的时候,杨续武一个没忍住,“裴少,这个陈天在业内的名声不好,为了名利,什么行规底线都没有。他的话不能全信的。” “你觉得他对我说了什么?”裴意然口吻平淡地。 杨续武语塞,“我不知道,我多嘴了。裴少,对不起。“ 裴意然打开手提电脑,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他的话不能信,那我该信谁的话?你吗,还是刘伯?” 杨续武心里跳了一下,偷窥了裴意然一眼,裴意然脸色也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然而跟随他多年的杨续武却感到一阵不安,他抹了一下额头的汗,低声说道,“他师姐郑洁的口碑,倒是比他好一些,而且道行也高很多,我的意思——” 裴意然抬眉看了他一眼,杨续武连忙闭嘴了。 裴意然嫌人多话时,往往凭一眼就能让气氛冷下来。 见他不说话了,裴意然点开电子邮箱,认真看着林晓晨的回复。 林晓晨在回复里把他所知道的都知道裴意然:李春晓的身世,以及她与童司韶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 裴意然点开手机微信,用“姨”这个字快速搜索一番,果然从底部跳出一个微信头像,他给这个人备注:小笨蛋的家人。 不过,他好像把她给拉黑了。 他想了想,把李春晓从黑名单上放出来,打开聊天记录,快速浏览一遍。 他似乎对这个名叫李春晓的人颇为尊重,口口声声称她为“小姨”,两人聊天的内容都是围绕着童司韶。 而且这个人,前段时间一直给他留言,恳请见他一面,说有要事需与他面谈。 裴意然眯了眯眼,仿佛又看到童司韶红肿的眼皮。 就是这个人,值得她那么伤心吗? 林晓晨告诉他,李春晓曾经背叛过童司韶,可谁也不知道她们俩究竟为何决裂。 裴意然手指点在语音通话的按键上,踌躇半刻,终于点了下去。 第300章 筹谋 在童司韶第三次电邮托马斯后,终于盼来回音。 托马斯从罗马飞来的那天,天空起了大雾,航班延误大半个小时,然而机场停车场里依旧车来车往,忙忙碌碌。大多数旅客目光冷漠,行色匆匆,在热闹的反衬之下,个体的旅途,更显得孤独。 童司韶坐在主驾窗边,低头回复李春晴的微信讯息。 想见的人见不到,不想见的人倒天天烦她。 失去了童伯,又被童爱国冷落,再加上官司缠身,李春晴的日子越来越难过,她就天天找童司韶哭诉。 每次都哭哭啼啼说童爱国整天在家里骂她,她受不了,准备离家出走。 “他就是个喜新厌旧,忘恩负义的渣男,看我老了,没有了利用价值,就想一脚把我踢开。” 这样的话她至少当面跟童司韶说过三次,微信语音留言里至少五次。 童司韶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可是每次一劝她,“我看你们俩最近火气都很大,不如先分开一段时间吧,你到你那些姐妹那边打打牌,跳跳舞,散散心,你只是出不了国,又不是出不了门。” “不行,我那么年轻跟了你爸,等我老了他就想把我踢开,我不甘心。我不会放过他,死也要抓着他一起死。” 像李春晴这样的女人,离了男人,就活不成,独自一人就无法享受人生。 童司韶试探,“那以前爸爸经常到国外公干,一去就是个把月,甚至两三月,你怎么照样活得美滋滋的?” 李春晴想起什么,停顿片刻,才回道,“以前家里人多,有管家有阿姨保镖也多,大家经常凑一起打打牌,吃吃喝喝,时间就过得很快。” 她想起失踪了童伯,忍不住流下泪来。 那时的日子多快活啊,身边陪着一群人,而她总是与童伯两人寻找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偷情让她的生活充满了刺激和乐趣。 哪像现在,偌大的宅子里,只留一个家政阿姨,一个保镖,冷冷清清,像个坟墓似的。 李春晴怒道,“都是那个贱人害的,在法官面前说我苛刻她,虐待她,我就打她几下怎么啦?谁让她那么不要脸,背地里勾引你爸爸?等着瞧,小宏答应我了,一定会给她好看的。” 在李春晴眼里,但凡是个女人,都想与她抢老公,都是她的情敌。 家里的女佣更是头号情敌。 童司韶立刻制止,“妈,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盯着你,如果她出事,你肯定逃不了,你给我悄停点,别再闹事了。”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 “如果你想进去,你就继续闹。” 李春晴怕老公,也怕女儿,女儿一凶,又抱怨,“你只会说妈妈,不知道妈妈的日子多难过,你天天在外忙着,也不回来看妈妈……” 童司韶连忙半安抚半挑拨地,“童伯也真是的,都知道你担心他,走了这么久,一次都没跟我们联系过。” 李春晴那边没声音了,以童伯对她的忠心痴心程度,他是不可能不跟她联系的。 李春晴觉得童伯凶多吉少,八成被童爱国害死了。 她心里担心害怕焦虑,却不敢对任何人吐露。 就连女儿,也不敢说真话。 毕竟与管家通奸这样的丑事,就算李春晴再没皮没脸,也难以承受曝光的后果。 只有内侄张宏利一个人知道,并帮她到处打听寻找童伯的下落。 当然也是有代价的,张宏利已经从她那里敲去不少钱财。 童司韶正待进一步说服她,有人敲了敲车窗,她匆忙回了一句,收起手机,抬头看去。 托马斯站在窗外,稍稍俯身,向她笑道,“童小姐,我可以坐你的副驾吗?” 距离上次见到托马斯,已有一年光景。 托马斯基本没有多大变化,还是那么高大健硕,神采奕奕。 表面上看,顾凤斓之死,仿佛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但事实上,他非常在乎顾凤斓。 一打开邮件看到内容,立马回复童司韶,并很快约定见面的时间,不远千里回到伤心地。 童司韶将车子开进高速通道,“你这次下榻在哪家酒店?” 托马斯没预订酒店,说了一个别墅的地址,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伤感,他与顾凤斓幽会的时候,为了避人耳目,才买了那套别墅,他们俩经常在那里幽会。 他敛了神色,看向童司韶,目光疑惑,“童小姐,冒昧问一句,真的是凤斓让你来找我的?” 顾凤斓身份特殊,她又是个极端注重隐私的人,她答应与托马斯交往的时候,跟他约法三章:两人只当泡友,来去自由;对外保密,绝不让第三者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 托马斯喜欢顾凤斓,包括她的强势,愿意尊重她的意愿。 他们守口如瓶,就连裴意然也不知道。 不然,以裴意然的性格,不会聘请托马斯为童司韶治疗。 童司韶笑道,“我妈妈临终前说过,有事可以去找你,只要说她交待的,你会帮忙的。” 托马斯微拧眉头,似乎有些不相信。 顾凤斓太骄傲了,主动提出与托马斯分手后,无论他怎样以旧情来挽回,她都不肯回头。 即使生命垂危,也不曾联系过托马斯,可见有多绝情。 这么隐私的事情,顾凤斓会让儿媳妇知道? 童司韶沉着气,她相信托马斯最终会选择相信,因为找不到她的破绽所在。 托马斯当然不知道,童司韶曾经被人夺过舍,灵魂一直守着裴意然身边,才会无意窥到他与顾凤斓的隐情。 为了让托马斯相信,童司韶又说了两件只有他与顾凤斓才知道的事情。 果不其然,托马斯很快抛去疑虑,“童小姐,你在邮件里提到,凤斓之死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处心积虑设局害死了她,你有什么证据吗?” 第301章 你应该回去问问然子 安顿好托马斯,童司韶马不停蹄赶回童家主宅。 关于春景苑的两种提案递交董事会的时候,童司韶以为会畅通无阻,毕竟她现在等于是童氏的实控人。 由于各种丑闻缠身,童爱国几乎不怎么露面,以养病为由,与李春睛两人一起宅在家里,闭门谢客。 他曾给童司韶写了一纸授权书,让她暂时代理董事长一职。 今天傍晚,童爱国一通电话把童司韶召回去,并大为训斥一番。 “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妇人之仁?这种事,摆摆样子也就够了,怎么能真的答应业主?” 把她当成童丽颖的宿主后,童爱国还是头一次这么训斥童司韶。 可见气得不轻。 童司韶只好拿出童丽颖对付他的手段,一边讨好,一边撒娇,“爸爸,我这不也是为你和妈妈着想吗?妈妈的签证被卡脖子,不就是因为上头不放心,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让他们放心。” 为了不让李春晴带资出逃,童司韶与林郡长通过气,希望他能帮忙将李春晴签证的事情无限期拖延下去。 由于李春晴不担任公司任何职务,离婚分割资产又不违法,技术性离婚是钻了法律的空子,但没凭没据,林郡长也拿她没办法。 官服在身,更受法制约束,不能像无耻之徒那样目无王法。 最终还是童司韶想了个办法,之前寄主被童家虐待后由童司韶曝光,当时的舆论都集中在童爱国和童丽颖身上,李春晴由于证据不足逃过一劫。 前段时间,童司韶让莉莉忙里偷闲,又将此事炒上热搜,并配以视频加以演说,这一回,把火力集中在李春晴虐待帮佣这件事上。 李春晴不但虐待寄主,也虐待曾经服侍过李春蕾的旧人,她认为那些人都是李春蕾留下与她作对的。 曾经有个年轻的女帮佣,因为顶撞了李春晴两句,被她用长长的指甲划伤了脸部。 新的视频曝光后,再度引起舆论大哗,那位帮佣也现身微博,哭诉往事声泪俱下,并艾特相关部门请求讨还公道。 女帮佣露出直接的证据:右面脸颊一条长达10厘米的伤疤。 由于影响巨大,公安部门很快立案调查,人民法院出具通知,在此案未了结之前,李春晴不能离开本地,等待通知。 上次李春晴对童司韶说,要让张宏利给那贱人好看,被童司韶制止了,李春晴说的就是这件事。 童爱国到处托人找关系,曾经的狐朋狗友如今都避之不及,其中一位老乡捎了句话来。 “你已经被上 头盯上了,求谁都没有用,还是找找国字门路,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前段时间童司韶与顾海走的那么近,一半也出于童爱国“授意”。 此刻童司韶拿这件事当挡箭牌,效果显着,童爱国立刻像瘪了气的汽球,“你觉得这样做有效果吗?我看还是先去求求顾海。他不是对你有意思吗?” “爸爸,没尝到甜头,他怎么会帮我们?”童司韶说道。 “这还不容易,反正现在你也要跟姓裴的离婚。”童爱国理所当然地说道,把女儿当成色权交易的筹码,丝毫没有良心负担。 “爸爸,你小看顾海了,他什么女人没见过,他要的甜头……”童司韶举起一根手指。 “一百万?”童爱国猜道。 童司韶摇了摇头。 “一千万?” 童司韶摇了摇头,“一亿。他要一亿,才会帮妈妈搞出国。” 她看到,这句话在童爱国身上发生了效果。 童爱国爆怒道,“抢银行都没那么好赚,让他去死吧。” 童司韶离开之时,还听到童爱国在屋里大骂的声音,乒乒乓乓,连茶几都掀翻了。 贪婪不止会激发一个人的恶念,更会限制一个人思维方式。 一亿,对赚得满钵满盆的童爱国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但是,这一亿,对那个曾经一无所有,一心只想暴富的童爱国来说,却是个天文数字。 让他舍弃这一亿,就像割他的大腿肉。 童爱国不是不明白,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的道理。 但贪婪和吝啬已经融入了dna,关键地刻,就会跳出来阻止他。 这些钱哪怕不能花出去,他也愿意带入棺材里。 不可能白白送人。 葛郎台本台。 这样更好,这笔钱暂时先让童爱国保管着,等收线后,就可以完璧归赵。 镇住童爱国后,童司韶连夜开车回富佳公寓,对于李春晴哭哭啼啼的挽留,她以“必须回去盯着南希和裴意然”为由拒绝了。 就在童司韶一心对付童爱国夫妇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她意料不到的事情。 ,就在养生馆偶遇郑洁陈天一周后,a城出了一件大新闻,不过,由于受害者身份特殊,与顾裴两家关系非同一般,这件新闻被压了下来。 童司韶得知消息时已经又过了一周,那天,她意外接到顾洋的电话。 “童小姐,你好,我是顾洋,有件事需要与你面谈,方便的话,我们见上一面。” 这是他们互留联系方式后,顾洋第一次联系她,童司韶当时心里就咯噔了下。 顾洋约童司韶见面的地点,在他们家开的一家斋菜馆。 童司韶被人领到一间隐私性较强的包间里,这间包间做过特别隔音措施,经常用作顾家人与人谈论秘事时的地点。 侍应生打开房门,顾洋正坐在桌边翻看手机,一见童司韶出现在门口,笑着起身相迎。 童司韶落座后,顾洋点了几样招牌菜,待侍应生退出去,顾洋拿出烟盒,弹开盒子,递给童司韶。 ”童小姐,上次抽了你两根进口烟,这次我投桃报李,万宝路的,原装进口,尝尝。” 童司韶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顾洋正拿出打火机正准备帮她点上,却见童司韶将烟往耳后一夹,朝他淡淡说道,”顾先生,我想,今晚我会需要这根烟的。但让我们开门见山吧。” 顾洋看着她,“看来我猜得没错,童小姐还是很关心李春晓的,一听说她出事,就赶过来。” 童司韶微微一笑,并不接话,沉默地看着茶杯,很微妙的催促的意思。 顾洋本想吊吊她的胃口,见她这样,反不好展开了,“好吧,看童小姐这么紧张,我就不卖关子了,不过,在讲之前,我希望童小姐能够答应我,这件事,在正式曝光之前,不要对外透露。” “那是自然。” 顾洋沉吟着,“童小姐,李春晓涉嫌开枪杀人,已被公关机关逮捕了。” 童司韶下意识地攥紧双拳,吸了一口气问道,“她涉嫌枪杀了谁?” 顾洋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两个人,一个是童丽颖,一个是陈天。” 童司韶低低问道,“他们都死了吗?” 顾洋有些惋惜地说道,“非常可惜,童丽颖已经回天乏术,中枪当日就气绝身亡,倒是那个陈天命大,经过抢救,暂时脱离危险,不过,右臂算是废了,已经被截肢。” 童司韶沉默片刻后,问道,”那李春晓现在被关在哪里?“ 顾洋低声说道,“童小姐,这件事,你应该回去问问然子,他知道的比谁都清楚。” 第302章 她谁也信不过 上周四傍晚,当陈天坐在童丽颖病床前为她诵经的时候,李春晓闯门而入,先开枪杀“死”了童丽疑,又开枪打伤陈天,最后坐等警察上门,将她带走。 李春晓对她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并说,这是因为他们俩利用她杀人,罪有应得。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童司韶一时接受不了。 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拿茶杯的手一直抖着,与桌面发出碰磕声。 顾洋体贴地沉默着,给她时间收拾心情。 安静的气氛终于让童司韶渐渐回神,她问道,“出了这种事,怎么没有通知家属?” 无论如何,她也是童丽颖名义上的妹妹。 难道童爱国对她起了疑心,获悉此事后瞒着她? 顾洋看着她,带点奇怪的表情,“童小姐不知道?听说前段时间,童爱国又与然子签了一份合同,完全放弃了童丽颖,现在然子才是童丽颖的监护人。童丽颖的生死与童家无关了。” 这件事没必要第一时间通知童家。 如此一来,童丽颖受裴意然保护,陈天与郑洁受顾家保护。 李春晓此举,同时得罪了裴顾两家。 裴顾两家应该都不想放过她。 “李小姐这一进去,恐怕很难出来了。我听说你们俩交情匪浅,如果你想见李小姐一面的话,下星期可以安排你随律师进去见上一面。李小姐的律师是由法院指定的援助律师。” 童司韶沉默半晌,抬头看他,“顾先生,为什么要帮我?” 顾洋和气地笑了一笑,“希望借此与童小姐攀个交情,大家交个朋友,日后好相互照应。” 童司韶眯着眼睛看他,“据我所知,陈天布得这个局,幕后主使看似童家,实则是你们顾家。不知我猜得有没有错?” 顾洋立刻摆手,“童小姐可别这么说,顾家与郑洁交情不浅,这事不假,但陈天给李小姐催眠,并设计陷害于你的事,我顾家全然不知,亦不肯背这份虚名。” 童司韶抬眉看他,此刻她渐渐冷静下来,似乎正在接受事实。 她并不避讳地说道,“许多人都认为,陈天是受了童家指使,但我知道,他背后另有靠山。” 顾洋笑笑说道,“陈天与海子确实另有私交,不过,我相信,海子不会无缘无故害人的。” 童司韶微笑,“如果顾家有人做了伤天害理之事,你会不会大义灭亲?” 顾洋也微笑,“我们顾家是遵纪守法,如果有人知法犯法,我们顾家当然也不会纵容。” 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 两人互通声气,算是达到同盟。 顾洋聪明地转回话题,“那童小姐打不打算去看李小姐?” “目前没这个打算。”童司韶沉吟。 顾洋觉得不出其所料,通情达理地说道,“李小姐既然对你动了杀心,你确实没必再假装大度。” 童司韶垂眸看向茶杯,有些事,外人是不会理解的。 她转眼之间便有了决定,“有一件事想请你帮个忙,我想见一见指定给她的那个律师。” “这个没问题,不过……”顾洋面露好奇。 正主都不见了,想见律师干什么? 童司韶面色淡淡的,“我起码得了解一下案宗。” 顾洋立刻意识到什么,不无惊讶地,“你想替李小姐请私人律师?” 既然被他猜出来,童司韶也不瞒他,“是的。” 顾洋脱口说道,“恐怕本城无人敢接这宗案子。” 童司韶意有所料,“所以我会去洛城请个名律过来打这场官司。” 顾洋更加意外,他知道李春晓对童司韶做过些什么,他以为童司韶只会念着旧情,见她一面,嘲笑也好,怒斥也罢,将她们的交情划个句号。 他没想到,童司韶会这么卖力,真心替李春晓请律师。 他的表情那么明显,童司韶看得明白,轻声解释道,“她是为李春蕾报仇也好,为她自己出气也好,究竟干了一件对我有利的事情。” 帮她消除了童丽颖和陈天这两个隐患,算是弥补了她对她的所作所为。 仔细想想,她与李春晓之间的账是没办法理清的。 她们之间没有谁对谁错,只有立场不同。 如今李春晓似乎换了立场,站到童司韶一边,童司韶对她的遭遇就不能坐视不理。 顾洋神色轻松地笑道,“童小姐,你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把信息泄露出去?” 童司韶亦笑道,“顾先生,如果你想这么做,何必多此一举告诉我这件事呢。” 顾洋来找她,就是为加深她与顾海之间的矛盾,既做了顺水人情,又达到目的,何必出尔反尔又扯她后腿呢。 顾洋轻笑,没想到这位童小姐这么心思灵透,瞬间拉高了合作期待值。 “童小姐,真聪明,我已经在期待与你的进一步合作。” 童司韶说道,“顾先生客气了,只是还有一个问题,还真只有顾先生可以回答,还请顾先生不吝赐教。” “既然决定合作了,那就从称呼开始转变吧,我们之间别再客气了。以后你就叫我洋哥,我叫你司司吧。” “……”童司韶,“好,请洋哥不吝赐教。” 顾洋颇感兴趣地,“好,司司有话请问。” “令弟顾海是不是性侵过南希?” 顾洋敛了神色,“什么?” 童司韶继续说道,“所以顾家为了善后,将南希送出国,并把当时城南最好的开发项目交给南家作为补偿。” 顾洋看过来的眼光,既有吃惊,又带点嘉许。 “司司这么聪明,还需要问我要答案吗?”他笑着喝茶,不置可否。 接下来两人交谈甚欢,言有尽而意无穷。 离开时,顾洋承诺,如果有需要,他愿意帮忙。 当晚,童司韶联系李翔荣,请他帮忙收购李春蕾留给她的两套房子。 她知道,李翔荣一直想瞒着他家人,在a城买两套私房,作为自己活动的据点。 她告诉李翔荣,可以马上过户,并保证不让任何人知道。 李翔荣一听她的口吻,明白她已经知道了李春晓的事情,“你卖房子是为了春晓姨请律师吧?” “嗯。” “我也刚刚听说这件事,本来想见春晓姨一面,但他们不让,说明文规定非直系亲属不可以探监。” 童司韶早料了,“所以我得去请个律师。” 李翔荣与顾洋说了同样的话,“但是司司,在a城你请不到律师的,无人敢接这个案子。” 童丽颖的监护人是裴意然,接了案子,等于公然与裴家作对,没人愿意得罪他。 “我知道,所以我明天就飞去洛省,我已经跟洛省王律联系过,他说要面谈,我不得不亲自去一趟,把他接过来。” 李翔荣惊讶,“王律,是那位着名的专打杀人案的律师吗?” “是。” 李翔荣又有新的担心,“我恐怕你出不了a城。” 只要童司韶一购机票或车票,立刻暴露行踪,那么多人盯着她,她走不了。 连林郡长都害怕她离开a城。万一童司韶撂挑子走人了,那堆烂摊子谁来收拾? “我自己开车,从国道走。”许叔是刘伯的人,她一样信不过。 李翔荣摇了摇头,“就算你把人请来了,在a城,恐怕他也无法施展手脚。” 童司韶说道,“我查清楚了,王律背后站着齐家,只要能说动他帮忙,别人未必敢动他。” 李翔荣摇了摇头,“齐家在洛城当然说一不二,可是猛龙不过头,到我们这里,只能也是鞭长莫及。” 童司韶说道,“好歹都得试一试。” 李翔荣略一犹豫,“我跟你一起去,我们轮流开车,有个照应。” 童司韶一口回绝,“不。两人一起目标太大。我独自行动,反而安全。” 李翔荣往后靠向椅背,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他叹道,“司司,你一定要跟我这么见外吗?” 童司韶的理由合情理,却不充足,最主要,她不想过界,也不想让他过界。 童司韶顾左右而言他,“再说,你身份尴尬,郑洁和陈天是你的师姐师弟,你出面帮我,以后怎么面对他们,怎么面对其他师弟师妹?” 阴阳门最讲里外之分,自带几分帮派气息,他们是帮亲不帮理,极其护短。 不讲义气的人,很难服众。 这也是郑洁庇护陈天,虽然惹人非议,却没有动摇根基的原因。 李翔荣叹气,处处为他着想,其实只是因为不爱而已。 相爱的人没那么理性,反而会苛求对方,那是因为自己爱着对方,把对方放在心尖上,当然也希望得到对方同等的回应。 对他重重的叹息,童司韶充耳不闻,“你还有其他烦恼,你得先摆平你自己的烦恼。” 李老爷子铁了心,非要李翔荣与南家联姻,如果南希妹妹不合适,那就找她的另一个堂妹。李翔荣看来是逃不掉了。 李翔荣沉默了,有一件事他瞒着童司韶,他合过南家所有女孩,唯有南希与他最为契合。 若拆散南希和裴意然,他与童司韶就更没机会了。 李翔荣不想错过与童司韶最后一个机会。 最近李翔荣又帮裴意然算了一卦,他与童司韶命中注定还有一个生死劫,只是他利用得当,未必不能扭转乾坤。 他在等,等一个与童司韶复合的机会! 第303章 他的左右为难 嘉城会所,丹凤朝阳包厢。 周末晚上,一群富家子弟聚在这里吃喝玩乐,到了九点半,该来的全来了,只剩裴意然迟迟未露面。 明皓心不在焉摇着骰子,已经连着输了两局,他抬头饮尽杯中物,把骰子一丢,“不玩了。” 顾海抬手看了看腕表,“这么迟了,然子还没有来,是不是不来了?” 明皓也看了看腕表,耸耸肩,“不知道,联系不上。” 林斌本来在与别人摇骰子,闻言看过来,“出了这种事,谁也没心情。” 说完,用力砸了一下桌子,“太可恶了。该拖去枪毙。” 尽管没有点名,所有人都知道林斌指的是谁,童丽颖被人枪杀的事情圈里传遍了。 众人停止动作,脸上露出义愤填膺的表情,纷纷赞成林斌的主张。 “太可恶了,连植物人都不放过,这种人就该枪毙。” “进去就别让她出来,扒也要扒她一层皮,为lisa出气。” “她还能出得来?想多了。” 童丽颖自己倒霉伤心过度变成植物人,这些人不胜唏嘘一阵,这事也就过去了。 毕竟谁也不是什么长情之人。 偏偏现在有了一个靶子,靶子又大得足以供他们发泄多余情绪,这群饱食无聊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个乐子。 聊着聊着,他们开始下注打赌,赌这个嫌疑犯能不能活过一年。 不是赌是否被判死刑,或被判了几年,而是赌她在牢里能不能活过一年。 裴意然走到门口,听见里面一片下注喧哗声,顿了两秒,转身往原路出去了。 他来是为了清空脑袋里杂物碎片,不是为了添堵的。 明皓一直留心门口的动静,偷眼看到,连忙甩下众人走出来。 “然子,来了怎么不进去?”他追上去,陪裴意然走到电梯口。 裴意然没应,电梯门开了,他迈腿进去。 明皓略一踌躇,也跟了进去。 沉寂间,裴意然突然问道,“皓子,我们三个人认识多久了?” 明皓想了想,“25年了。” 最早的录像是在裴意然抓周宴会上, 那时,他,裴意然,童丽颖就认识了。 裴意然看向他,“你今天去看过她了?” 童丽颖的尸体作为证物保存在尸体冷藏室里,明皓没有询问裴意然,自己托了关系,带着莉莉一起去看了一眼。 明皓低头,“我只想看她一眼,就是觉得事情太突然了。” 那么多年的友情,哪怕是塑料友情,多少也还是影响情绪的。 两人一起走出电梯,出了大楼门口,往停车场走去。 裴意然停在自己的座驾旁,靠着车身站着,眼睛盯着角落暗处,“今天早上童爱国来找我,希望能将凶手绳之以法。” 前段时间童爱国经常找他,裴意然都拒而不见,不过,今天他没办法拒绝一个受害者的父亲。 童爱国看起来苍老很多,头发全白了,在裴意然面前痛哭流涕,希望他能将凶手绳之以法。 这件事明皓偏向童丽颖,他也希望严惩凶手为她报仇。 “那个凶手,疯疯颠颠,有段日子,与嫂子也不对付,嫂子太念旧情,还为她跑到外省请律师,我也不知道嫂子是怎么想的。” 本城没有私人律师敢接这个案子,童司韶亲自跑到外省聘请了一个擅长打这种官司的律师。 这不是公然与裴意然作对吗? 明皓是真的不知道童司韶在想什么,那个小姨不是也害过她吗?她还那么热心干什么? 裴意然看过监控回放,李春晓开枪之前说过,他们罪有应得,说时她目光冷酷,表情平静。 说明她并不是冲动犯罪,而是策划之后的结果。 他派人查得结果,也证明童司韶已经与李春晓决裂,前段时间,李春晓还带人闹事,围堵童司韶。 裴意然突然问道,“lisa害过童司韶吗?” 明皓转动着脑子,童丽颖夺舍一事绝对要瞒着裴意然的,免得牵扯出他分阳寿给童司韶的秘密,那顾凤斓的布局,大家所做的努力都前功尽弃了。 “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谁说的清楚?老大,说到底,还是你魅力太大了。”明皓佯装调侃。 裴意然投在他脸上的目光凝然不移,非常具有压迫感。 明皓顶不住,只得叹息道,“lisa,其实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好,她确实太过利欲熏心,不过,她当时也只能那样做。” 确实,在豪门世家里,为了争权夺利,骨肉反目相残,乃是常事。 童丽颖对童司韶所作所为,固然残忍了些,不过,在处处盛行“人不为己天殊地灭”观念的圈子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好指责的。 在明皓看来,童丽颖所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不该背叛国家,其次是他们。 她站队林斌,背叛裴意然和他,还只是私人恩怨。 但她与顾海合作,不但间接害死了顾凤斓,甚至还想与转移资产,出逃海外,等于公然背叛了国家。 这一点罪无可恕。 明皓不想为童丽颖辩解,他是觉得,童丽颖为此已经受到惩罚,那么开枪杀她的人也应该受到惩罚。 他想为曾经的友情划下一个圆满的句号。 明皓心中所想的,可能也正是裴意然所想。 他想给他们曾经的友情划下一个圆满的句号。 那么,李春晓就非死不可了。 裴意然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转身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明皓收了开玩笑的表情,趴着窗口问道,“要不这样,我去查一下那个王律的背景,顺便与他聊一聊。” 裴意然问道,“你最近有跟mark联系吗?” 明皓愣了一下,“mark?齐展鸿?”他迅速明白过来,“洛城齐家是王律的靠山?” 齐家是洛城首富,长孙齐展鸿是他们在米国的大学校友,关系还算不错。 “听说齐展鸿搞了一个网红,被人套路闹出人命,现在孩子都两三岁了,他爸爸知道以后,非常愤怒,把他调去非洲磨练,一时半伙是回不来了。” 明皓说着,不知想起什么,叹了口气。 裴意然看他一眼,“你对莉莉动了真情了?” 齐展鸿的情况与明皓有些相似,明皓难免会联想到自己。 明皓有些尴尬地说道,“我是海王,什么美女没见过,莉莉也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只是她跟了我好几年,就算一条狗,也培养出一点感情了。” 裴意然洞若观火,“不是因为她现在越来越有魅力的缘故,所以你舍不得先放手?” 明皓坦然,“是啊,我辛苦耕耘半天,果子终于成熟了,总不能拱手让人吧?” “不是童司韶帮忙催熟的吗?”裴意然撇了撇唇。 明皓“切”了一声,“嫂子就会恿怂她,搞得莉莉现在也跟我大谈什么渣男与暖男的区别,她可长本事了,那让她倒是找暖男去,看那些暖男有没有我这样的魅力。” 以莉莉所处的地位以及最初的见识,是万万不敢奢想与他比肩的荣幸的。 是童司韶开启了她的思维。 明皓现在的心情很矛盾,既惊喜莉莉的转变,又怕这种转变成为自己的负担。 裴意然看出他口是心非,为了面子又不好承认,难得劝道,“皓子,你各方面都很好,只是在爱情里,自视过高。” 这是作为朋友的忠告,听不听由他了。 明皓摸了一下脸,“我跟你不一样,就算我自己愿意,我家老爷子也不会允许。” 裴意然沉吟,“最多五六年时间,等flyd全方位量化后,你就可以与你哥分庭抗礼,在家族里就有更多的发言权。” 明皓带点告饶的口吻开玩笑道,“那只能请嫂子高抬贵手,别再教坏莉莉,让莉莉再等我几年。” 童司韶对身边的人,是真的好。 她有意无意,都在培养莉莉,让她快速成长,以便凭借自身的实力嫁入豪门。 润物细无声,最是感人。 裴意然抿了抿双唇,莫名地,起了烟瘾。 明皓也想扯开话题,再次主动请缨,“要不我去找齐展鸿谈一谈?”让他出面制止王律。 那样就不用与童司韶正面冲突,就能达到阻止她的目的。 第304章 他的左右为难2 明皓深知童司韶对裴意然的影响,他想,哪怕一次,就一次,别让童司韶搅和进来。 裴意然沉默片刻,却摇了摇头,“没必要动用这种交情,而且齐展鸿现在也起不了作用。” 齐展鸿人在国外,何况齐家现在也不是他能做主的。 明皓叹了口气,抬头盯着裴意然问道,“老大,你实话告诉我吧,你这是为难了?” 裴意然面无表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没什么好为难的。” 明皓用难得郑重的口吻说道,“老大,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在官司结束之前,你不要见嫂子。” 裴意然拧眉看他,“你今天是专门来给我添堵的?” 明皓无奈,“老大,我这不是怕你动摇吗?嫂子那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愣头青,这件事啊,撞上她,咱们就有麻烦了。” 裴意然冷着声音,“你这是对我没信心?” 明皓坦然,“确实没信心。” 什么事一碰到童司韶,你就没了底线。前科累累,不容置疑。 裴意然的脸彻底黑了下来,他一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砰地一声带上车门。 明皓摸了摸鼻子,这个动作是他幼年时学楚香帅的,成年后无奈的时候,还忍不住会做这个动作。 他敲了敲车窗。 裴意然降下车窗,“有p快放。” 明皓轻声说道,“我是觉得啊,人生不可能事事顺意,但嫂子好像不明白这个道理,明白这个道理,对她本人也很重要。” 二十几年的交情,总得派点用场。 裴意然独行惯了,别人不敢劝,只有明皓还能说几句。 裴意然眼眸闪了闪,“你帮我盯紧顾家,别让他们乱来……”他微顿了顿,“其他的事,我来想想办法。” 提到顾家,明皓低声说道,“老大,顾海最近又有大动作,你小心点。” 裴意然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说道,“我知道,你自己也小心点。你如果人手不够,就找刘伯,我已经交待刘伯,让他帮你打通西南那边的关系。你再忍两年,总会拿回你应得的东西。” 明皓心里一暖,动了动嘴唇,却不再语言。 好朋友之间,不用称谢,称了谢,似乎就清算干净了。 五天后。 童司韶带着重金聘请来的王律,回城了。 王律是全国知名律师,尤其擅长打这种官司。 他研究卷宗后,告诉童司韶,“这案子的关键在于童丽颖,如果能证明,她当时已无生命特征,只是用科学手段保存她的肉体,那么,也许会判得轻一些。” 事实如此,童丽颖的灵魂早锁到锁灵镯里,那个躯壳毫无意义,并非自然人意义上的植物人。 可惜,这件事只有几个人知道,法律也不会采纳这样的供词。 童司韶跟王律说,让他尽力而为,其他的听天由命。 王律去见李春晓之前,问她有没有什么话带给李春晓。 童司韶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她们之间无话可说。 他们俩是在王律下榻的酒店套房里见面的,聊完之后,王律将童司韶送到门口。 童司韶等电梯的时候,身后走过来一个人,轻声说道,“少奶奶,裴少想见你。” 童司韶面色如常,头也不回地说道,“我说小杨,你跟踪术变差了,连我都瞧出来了,你应该充电了。” 杨续武苦笑一声,“那少奶奶还拼命带着我兜圈子。” 童司韶说道,“正好有你陪练,我顺便也练练车技。” “……” 电梯来了,两人一起下电梯。 童司韶问道,“小林还是没消息?” 杨续武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 童司韶迟疑地问道,“那他母亲妻子还住在这里吗?” 杨续武说道,“前段时间,她们一起回了趟老家,上周刚回来,看神情,还好。” 童司韶垂眉沉吟,“你们是不是撒回人手,不再找了?” 杨续武面色凝重,“兄弟们都尽了力,实在没有办法了。但凡还有一丝……” 童司韶说道,“那我这边再查查吧。总觉得,一个人不会就这样消失的。” 杨续武看了她一眼,心想,日后若自己出了事,除了亲人外,还有人这么惦记着,为这份工作卖命也算值得了。 两人一起出电梯,往停车场走去。 童司韶说道,“你前头带路,我自己开车,你总不会担心我跑了吧。” 杨续武面露不忍,“太太,裴少在车里等你。” 打开车门,男人靠另一侧的窗户而坐,膝上放着手提电脑,他目不转睛盯着屏幕,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童司韶坐上去,杨续武替她关上车门,随即人影消失在后视镜里。 本来挺宽敞的车厢,一下子变得仄逼。 一晃两人又一个月没见了。 童司韶看到他,心里涌起许多情绪,一时间,眼睛鼻子都发酸。 他们现在似乎陷入一种恶性循环里,每次见面,从陌生感到恢复熟悉,一熟悉就开始甜蜜,一甜蜜,又要吵架闹拜了。 总是吵架又和好,和好又吵架地闹腾,让他们身心俱疲,又在藕断丝连的思念里,期待再次相逢。 裴意然仿佛无知无觉,滑动着鼠标,正在查看一个视频。 童司韶看着他线条优美的侧脸,动了动手指。 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扑过去,将他压倒,然后一边哭一边骂一边欺负他。 让他从唇间迸出难耐的告饶似的声音。 童司韶为自己在这样的时候,脑袋里还能想象这样的场景,无比佩服自己。 她觉得自己是当之无愧的花痴兼白痴。 她连忙收起胡思乱想,倾身过去,朝电脑屏幕瞥了一眼。 这电脑屏幕是防窥型的,这个角度看过去,一大片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她想凑得更近些。这电脑她也用过,知道在什么角度能看得更清楚些。 她正在调整视角,裴意然侧目看过来。 他撇了撇嘴,“好奇?” “嗯。”童司韶大胆地。 裴意然大大方方,将手提递过来,“满足你。” 童司韶心里直打鼓,顺势看了一眼,屏幕里正在播放一个视频,似乎从案发现场的监控里下载的。 陈天正坐在童丽颖病床前,闭目念念有词。 门突然被人打开,李春晓无声无息走了进去,陈天以为是护士,闭着眼睛开口让她出去。 李春晓不理会他,走到床前,朝病床上的童丽颖躯壳连开几枪,陈天睁天双眼,惊慌地问道,“怎么是你?你想干什么?” 李春晓举着手枪对准他,“她作恶多端,罪有应得。你别想救活她。” 陈天表情古怪,嚅动着嘴唇,“我没想救活她,我只是……” 李春晓冷笑一声,“我没那么好骗了。” 李天说道,“你冷静些……” 李春晓不容分说,“谋财害命,借刀杀人,你也该死。”然后朝陈天射出一粒子弹。 子弹打中陈天右臂,陈天惨叫一声往外逃蹿。 李春晓再次扣动扳机,但子弹用光了,她扔了手枪,转身朝病床看去,“你休想再害司司。” 视频戛然而止,车厢里寂静得可怕,童司韶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第305章 胶着 裴意然的视线一直盯着童司韶,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当看到视频里的李春晓说出“你休想再害司司的时候”,童司韶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裴意然低声问道,声音低沉而急促,“她说的司司,就是你?” 童司韶抬眉看他,声音坚定,“是,就是我。” 那声音直挠到裴意然心底去。 他眸色暗了暗,“为什么那个李春晓会说,休想再害司司,lisa 和陈天害过你?” 童司韶垂眸,“童丽颖害我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裴意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那好,请你告诉我,她是怎么害你的?” 童司韶拍了一下他的手,“放开。” 她很累,没什么精神与人较劲,拍出一掌后,见裴意然不松手,眼圈更红了。 “裴意然,你不要欺人太甚。” 裴意然心里焦虑,但并不想强迫她什么,见她蔫蔫的,没了平时的生气,也就松了手。 他淡声说道,“欺人太甚?不敢。在你面前,我也想欺人太甚一把,但你从没有给过我机会。” 童司韶垂着眼眸,心里五味杂陈。 裴意然眼底的关心不像作伪,但是她没办法告诉他真相。 明皓已经通过莉莉暗示她好几回了,让她放弃李春晓,不要做无谓的斗争。 童司韶知道,如果不能把真相告诉裴意然,以他的性格,肯定要替童丽颖讨回公道的。 她有些丧气地问道,“你打算怎样?” 裴意然伸手握着她的肩膀,低声说道,“告诉我真相,只要你告诉我,我会考虑放过那个人。” 童司韶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他。 这么大费周章,他只想要这个吗? 隔着薄薄的衣裳,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热度。 他身上其他地方的热度肯定更高。 她一时又有些心猿意马,她究竟怎么啦? 是不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了,所以思想都想往那方面打转,借此放松自己? 她偷偷咽了下口水,凝着声音说道,“真相就是,童丽颖让陈天催眠我小姨,让她对我下手。小姨知道被他们利用后,愤怒之下,才找他们报复的。” 她抬头,盯着裴意然的眼睛,“我想,你应该调查过我小姨的身世背景,调查的结果怎样?是不是觉得她并不符合你所想象的恶人奸人的形象?” 裴意然抬了抬眉头,瞧她这语气,仿佛他是个刻板的人,对人也只会产生刻板印象。 “我小姨这个人生性洒脱,不为俗事羁绊,一生奉公守法,清清白白。如果不是童丽颖让人开车撞伤她的双腿,让陈天催眠她,摧毁她的身心,她不会变得这么偏激的。” 末了,童司韶语气坚定地说道,“童丽颖与陈天是罪有应得。” 童司韶说完以后,抬眉看了看裴意然。 裴意然依旧轻蹙着眉头看着她,仿佛察觉到她的有所隐瞒。 童司韶心里没底,不知道他究竟查到了多少真相,她打定主意,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说。 她侧过脸,视线与他相对,发现他眼神还算温柔,只是不甚明晰。 半晌, 裴意然口气淡淡地问道,“说完了?” “嗯嗯。” “没有其他的了?” “其他的?有些小细节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童司韶开始打马虎眼。 裴意然瞅着她,真话不全说,假话全不说的道理 ,倒让她玩得明明白白的。 童司韶本来就心虚,手心捏着两把汗,被他看着,更加不自在。 她推了推他,想从他的掌控下挣脱出去。 裴意然反而收紧胳膊,将她拉到自己面前,“在你心目中,我究竟有多好骗?连个像样的谎言都不想编?” 童司韶垂死挣扎,“我说的全是实话,你心里有数。” 裴意然低头看着她的唇瓣,神情有些恍惚。 这样的唇瓣很适合接吻,深深的吮几下,就会变得湿润而滚烫。 童司韶觉得自己很色,看什么都带着颜色,两人坐得那么近,就像打算接吻。 她又推了推裴意然。 裴意然纹丝不动,低头看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些东西。 即使立场对立,他们之间也没有一点隔阂感,只要他主动低头,或她自愿抬头,立刻就可以结合到一起。 这是他在别人身上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童司韶被他看着脸颊发热,“放开,热。” 裴意然也觉得热,但他不想放开,他想更热些,他出神片刻, “你让王律回去,这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插手了。” 这句话像打破了魔法,让童司韶的绮念消失无踪,她抬头说道,“不可能。” 她的眼中充满了警觉和敌意,一下子拉开两人的距离。 这种感觉真不舒服。裴意然皱眉,“就算李春晓上当受骗了,但她毕竟也害过你,她不值得你这么做。” 值不值得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童司韶低头说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你不会明白的。” 裴意然坐着没动,“那你就解释到我明白为止。” 童司韶无法向他解释,她闷闷半晌,“为什么陈天和李春晓会同时出现在那里?” 裴意然玩味地笑了一声,又开始声东击西了。 他看向她,“我也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那里,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裴意然。。。” 他扯了扯嘴角,“你什么都瞒着我,却又指望我知无不言,你究竟凭什么这样有底气?就凭我喜欢你?” 童司韶眼神带点责备,“无论你打算做什么,你不该把我小姨扯进来。” 小姨小姨,这小姨对她有多重要? 裴意然忍不住撇了撇嘴,“你当人家是小姨,人家当你是亲人了吗?” 童司韶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 她像只受了伤的动物,不愿意让人看出她的委屈,就拼命抿唇忍着,一副力持镇定的模样。 裴意然暗自咒骂一声,不禁低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低声解释道, “没错,陈天要给童丽颖做法的消息,是我透露给李春晓的。 “因为她说,你很危险,有几个居心不良的法师正盯着你。 “我见她说得那么煞有介事的模样,就同意让她去现场看看,以免出现意外。 “但我没想到,她会开枪。” 他的语气带着他自己无法想象的温柔。 陈天来找裴意然的时候,裴意然之所以没有拒绝陈天的请求,就是因为他想看看,陈天究竟想干什么。 变成植物人的童丽颖,真的会如陈天所说的,会还魂吗? 可是他又不放心,所以故意将消息透露给李春晓。 没想到李春晓知道此事以后,情绪非常激动,一再强调,陈天这样做,会害死童司韶。 为了以防万一,裴意然答应了李春晓的请求,让她到现场看看陈天玩得什么把戏。 童司韶早就猜到李春晓的动机,如今证实了,藏在眼角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裴意然心里微微刺痛了下,这个李春晓对童司韶果然很重要。 他拿过抽纸,递到童司韶面前,童司韶抽了两张,抹了抹眼泪。 然而她情绪一时稳定不下来,只能把脸埋到膝盖里,无声哽咽。 裴意然看着她拱起的背部,她明显瘦了一圈,看起来瘦弱,单薄。 李春晓的案子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本来就超负荷的身体,吃不消了。 他眯起眼睛,这个案子对外保密的,一直到前天,才通知家属。童爱国也是前天才知道的。 那究竟谁把这件事提前透露给童司韶的? 裴意然伸出双手,似乎想拥抱她,安慰她,在碰到她的衣襟后,犹豫了。 万一她借机撒娇,胡搅蛮缠,让他不要插手这个案情,他该怎么办? 在这种大事上,他总不能没有原则吧。 他不是那么没有原则的人。 他不会抱她,哄她的。 第306章 争风吃醋时,男人比鸡狗还鸡零狗碎 童司韶其实只是觉得惶惑,唯恐自己有心无力,裴意然觉得她看起来很委屈,不过是由心而感而已。 但是她不想此刻与裴意然对峙,倒是真的。 太累了。 她抱着双膝不肯抬头,只想拖一刻是一刻。 一只手小心翼翼落下,轻轻拍着她的背部,轻柔得就像哄孩子睡觉的妈妈。 剑拔弩张的气氛转瞬即逝,车厢里安静得让人安心。 在那只手温柔而规律的轻拍中,童司韶渐渐有了困意,她不想动,不想破坏这难得的气氛。 这种被人小心翼翼呵护的感觉,她已经太久没感受过了。 姑且就当是个梦吧。 她的身心都放松了,在陷入沉睡之前,隐约觉得耳边热乎乎的,有人对她耳语: “对不起,是我说错了,你没错,做你该做的。” 她心头一松,困意渐浓。 裴意然也不太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都下定决心了,转眼之间,自己的手怎么就搭在童司韶肩膀上了? 还一下一下拍着她,就像哄小孩似的。 童司韶两肩紧缩,身体窝成一小团,仿佛怕受到伤害。 他凝眉垂眸瞅了一会儿,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见童司韶那么紧张李春晓,他胸口就涌现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一时没控制住自己,出口伤了她。 童司韶睡得很不安稳,脑袋不断地往膝头埋进去,埋进去,像只鸵鸟似的。 他不由低下头,轻声咬耳朵。 在他的温柔轻哄下,童司韶的身体果然放松了,不一会儿,脑袋随着他的动作,侧到一边,露出苍白、带着泪痕的侧脸。 裴意然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真容易入睡,一下子睡香了,鼻间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童司韶这段时间又累又担心,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中,身心俱疲。 到了裴意然身边,哭了一阵子,人一放松,反而容易入睡。 裴意然默默瞅了片刻,被另一个问题困扰了,唇角转而勾起一丝苦笑。 她对他倒是放心得很,连点杂念都没有。 习惯了被人仰慕、敬畏,害怕,以及诱惑勾引的裴大总裁,一时还真有点不习惯。 原来在她面前,他是这么一个没有存在感的男人。 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以至于,她可以无视他的存在安心入睡。 裴意然小心翼翼帮她将椅背往平,然后搬动她的四肢,让她躺得舒服一些。 童司韶半梦半醒之间,撒娇地咕哝一声,小脸蹭了蹭他的腹部,贴着不动了。 裴意然屏着气息,解开抱枕,把还原的被单覆到她的身上。 她又埋头蹭了蹭腹肌,嘴里啪唧一声,抬起手,上下滑动摸了几下。 裴意然头皮一阵发麻,背部已经沁出汗意。 他有些恍惚,这情景仿佛在梦境里出现过。 来这里堵童司韶之前,裴意然已经做过无数次的心理建设。 这一次,无论童司韶耍什么诡计——美人计苦肉计,他都要坚定不移,不为所惑。 童司韶心眼太多,他分不清,她是不是又在诱惑他。 这一刻,他却想尽快结束官司,好让她解脱。 裴意然有时不得不怀疑,童司韶就是他的克星,是上天派来整治他的。 他微启嘴唇,吸出一口气,某些部处有微妙的反应。 再低头看她,这始作俑者又睡着了。 裴意然把他的椅背也调平,并排躺了下去。 他突然发现,他车里的座椅都是改装过的,加上扶手,两张椅子可以拼成一张床。 身体可以严丝合缝睡在一起。 他侧过身子,看向童司韶。 这车子当初也是为了她才改装的吗? 一眨眼的功夫,童司韶蜷起身子,朝他的怀里钻了过来。 这是一种相当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裴意然心里软成一片,不禁伸手,再次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抚着她的背部,让她平静下来。 不一会儿,童司韶也再度放松身体,发出有韵律的呼吸声。 寂静中,童司韶的手机发出微信提示音。 裴意然伸手从她的衣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锁屏的顶端闪过一行李翔荣留言,问她与律师谈好了没有,需要不需要他帮忙。 在妒意的刺激下,裴意然顺手解开锁屏,下一秒,突然意识到什么,愣住了。 童司韶手机的锁屏图案,竟然跟他一样。 这种圆锥圆案与市面上流通的普通图案不同,属于更复杂的编程。 李翔荣拿着手机等待着,他分明看到对话框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然而过了一会儿还没有动静。 他打了个“?” 对话框里跳出一行字,“不用,我自己能搞定,再不济,我老公也会帮我。” 李翔荣一脸懵逼,这可不像童司韶会说的话,她那么害怕被裴意然知道,怎么可能向他求助? 李翔荣连着打出三个问号。 对方又没了动静。 李翔荣盯着那一行文字,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裴少?你拿了童司韶的手机?” 对方毫不客气地,“你想去非洲相亲吗?” 他奶奶的,李翔荣盯着手机恼怒地骂了一句,果然是他拿了童司韶的手机。 “司司呢?” 裴意然盯着那两个字,凭他也配叫司司。 “司司睡觉了。有事跟我说也一样。” 李翔荣发了个猜测的表情,“裴少,你是趁司司睡着了,才拿到她的手机的吧?” “相信我,你没有这样的机会。”裴意然缓缓打出一行字。 虽然童司韶警惕性高,轻易不会在其他男人身边睡着,但这也是裴意然的猜测。 李翔荣只要反问一句,就可破了裴意然的自信。 只是两男人争风吃醋时,就像两只斗鸡,全凭一股好胜心,脑子就跟进水似的。 李翔荣马上反击,“裴少不知道吧,前几天司司还对我说,等裴少与南希大婚的时候,她会送一份大礼祝福你们。” 裴意然盯着那排字,心里一阵焦躁。 这确实像童司韶会说的话。 他垂眸看向躺在身侧的她。 童司韶睡得很香甜,五官舒展,气息均匀。 裴意然心里的焦躁瞬间平复下去,他耐心地一字一字打出来。 “你就算等上十生十世,直至灰飞烟灭,我与司韶也不会分开。” “???”李翔荣,“哈,哈,哈……” 太好笑了,裴大总裁玛丽苏上身了。 李翔荣越想越好笑,像抓了裴意然什么把柄似的,“如果圈里的人知道裴少也有这么深情的一面,估计要跌碎一地的眼镜了。” 李翔荣只觉得对方这样争风吃醋太掉价,却丝毫没意识到他自己也很幼稚。 他正笑着上气不接下气,对方缓缓又打出一排字,他瞥了一眼,立刻噤声。 “三哥,等你举行大婚的时候,我夫妇两人必定会一起出席,为你庆祝。” 妈蛋,炫耀什么? 面对裴意然的针锋相对,李翔荣也不甘示弱,“等裴少与南希结为秦晋之好时,三哥我与司司也会为你们高兴的。” 裴意然攥紧手机,盯着那排字,那一粒粒字就像火石一样烙进他的肉体里。 他不禁又回头看向童司韶。 童司韶似乎被他们烦到了,微微皱起眉头,咕哝了一句,“裴意然讨厌,讨厌。” 裴意然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肩膀。 她轻哼一声,唇角翘了起来,似乎在做梦。 裴意然凝眸端详片刻,转而看向手机对话框。 此刻,他无比清楚,李翔荣希冀的事情永远不会实现。 他宁死也不会给其他男人这样的机会,让他们有机会牵手童司韶。 李翔荣似乎已经看透他的心思,只要有童司韶罩着,这位色厉内荏的裴大总裁,估计对他不敢动真格的。 他继续在那里挑衅,““裴少,好心提醒你一句,赶紧删了聊天记录,如果让司司知道你偷窥她的手机,你猜她会翻脸吗?” 接着,他收了笑,盯着裴意然新打出来的那行字。 “三哥,你猜,如果让司韶知道,是你怂恿李春晓杀陈天,司韶会与你翻脸吗?” 第307章 为了这一声哥,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 李翔荣沉着脸收了线,一条条删掉了与裴意然的聊天记录。 他低估了裴意然,以为他被催眠后,由于记忆的残缺,会影响到判断力。 然而,裴意然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到谈判桌上,资本家的本色就暴露无疑,很懂得如何拿捏人。 李翔荣有些忐忑不安,如果让童司韶知道,是他怂恿李春晓报复,他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毕竟他是有私心的。 除去陈天,断了郑洁的臂膀,李翔荣心心念念的掌门之争就多了几分胜算。 童司韶那么聪明,只要前后一联系,就会识穿李翔荣一石两鸟之计。 她那么看重李春晓,不会轻易原谅他的。 李翔荣删完记录,拿出龟甲又算了一卦。 童司韶与裴意然之间的红线断断续续,中间断了一大截。 李翔荣看着卦相,眼神闪烁不定,他不会乖乖受裴意然的威胁,与南希妹妹联姻。 只要他不主动斩断与童司韶的联系,他们总会有机会的。 …… 裴意然删完聊天记录,顺势躺了下去。 童司韶分明睡得正香,却立刻感觉到他的存在,一侧身钻进他的怀里,四肢也不安分缠了上来。 裴意然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 就算在梦里,她仿佛也把他当成她的私有财产,抱结实了,嘴里还发出满足的啧啧声。 只不过安静只是表面的,不一会儿功夫,又开始不老实了。 在他怀里扭动着身子,伸手摸上他的腹肌,摸着摸着,嘴角弯起一丝笑意。 简直就像小孩拿到糖果那般开心。 裴意然动了一动身子,她就发出抗议的声音,张开四肢像八爪鱼一样紧紧缠着他。 ……裴意然。 他是个男人,被她这么抱着蹭着,很难不起反应,背上一阵一阵渗出热意。 裴意然咬咬牙,闭着眼睛,试图转移心思,努力回想工作上的事情。 比数绵羊还难熬。 又过了十分钟,他浑身汗湿,就像蒸了一场桑拿。 他睁开双眼,微微喘息。 该死。 这简直是一种酷刑。 他试着推了推童司韶,童司韶头一埋,更加收紧四肢,把他抱了个密不透风。 ……裴意然透过汗蒸模糊的视线,盯着怀里的女人。 他忍不下去了。 他主动握着她的手,让她伸向自己的命脉。 她的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立刻反客为主,掌控了他。 她的动作娴熟而富有技巧性,仿佛与生俱来,不需要过脑就知道该干什么。 半晌之后,他全身血管偾张,绷紧背部,备受煎熬。 关键时候,她似乎睡着了,抱着他不肯放松手,又不肯满足他。 那几分钟漫长得像几个世纪。 他在她耳边难耐地低吟。 她又发出一声心情愉悦的咕哝声,然后助燃了他。 她的坏,就像一个任性的小孩,凭直觉就知道该怎么做,会更快实现目标。 裴意然也不知被下了什么蛊,听着她呢喃声,心里竟有一种十分满足的幸福感。 心尖都颤了。 心猿意马外加嫉妒的刺激,都抵不上这一刻的满足感。 他整理好衣物,近距离瞅着这张清丽白净的面孔,一瞬间,许多记忆碎片纷纷闪过脑海。 她将他强势地按在墙上,一脸又伤心又恼怒的表情。 她一会儿温柔大度,一会儿蛮不讲理,一会儿拽着他不放,一会儿又绝决地把他推出去。 她变化多端,反复无常,神秘中却又显得干净清澈。 反手搭在童司韶身上,与她交颈而眠,并很快也入睡了。 童司韶很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了,她闻着一味香味醒过来的,睡眼惺忪地睁开双眼时,嘴里嘟噜着,“好香。” 车厢光线昏暗,一片安静,她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童司韶侧身坐起来,前后看看,原来,她在裴意然的车子里睡着了。 裴意然不在车上,在他放平的椅床上,放着一盒披萨饼,以及几杯热饮。 童司韶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她怀疑自己就是饿醒过来的,看到吃食,立刻像夜猫一样,双眼放光。 她打开车厢里的灯光,顾不得去找裴意然,急切地端过盒子先自掀开。 显然刚送来没多久,盒子还很温热。 红红白白的大虾,被裹在厚厚一层蘑菇洋葱青椒芝士里,泛着黄金的光泽。 童司韶单手摇下车窗,向窗外张望。 引擎盖旁倚着一抹人影,正在打电话,他似乎有所感觉,侧过身子向这边看过来。 童司韶赶紧捧起那盒披萨,向裴意然打手势,“快点来,开吃了。” 裴意然弯了弯唇角,仰着下巴表示,你先吃吧。 于是童司韶也没再客气,右手戴上一次性食用手套,拿起一块,扯断拉丝,准备祭五脏庙。 她早上出门没吃东西,原本也不觉得饿,看到披萨饼的瞬间,胃液自己燃烧起来。 递到嘴边时,她又犹豫了下,脱下一次性手套,转身打开嵌式小冰箱,翻出两套餐具。 裴意然往车内瞥了一眼后,语速放快了。 与他通话的明皓,明显感觉到这一点。 他不禁脱口而出,“嫂子就在你身边,她向你求情了?” “没有。” 明皓不放心地交待,“老大,还是那句话,在事情解决之前,你千万别见嫂子。” “重要的事说三遍,别见嫂子,别见嫂子,别见嫂子。” 裴意然被他说的心烦,“你烦不烦?又想去西伯利亚?” 明皓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老大,我这不是担心你被嫂子诱惑吗?以前啊,我觉得你是妖孽,现在才知道,嫂子才是妖孽啊,你只要一见到她,就被迷得三魂出窍,我这是提醒你。” 裴意然侧首看向车内,童司韶显然饿急了,大口大口吃着披萨,一边吃,一边找水喝。 一进食,她脸上就流露出满足的表情。 太晚了,明皓的提醒来得太晚了。 他已经见过童司韶了。 应该在他刚被催眠后提醒他,也许还有效果。 现在太晚了。 裴意然沉吟地问道,“你知道那个叫李春晓的人为什么会与司韶决裂吗?她们原先在青瓷小镇的时候,感情很好。” 他始终查不出原因让她们决裂的原因,这让他很不安。 裴意然隐约觉得这件事很重要,关系着他与童司韶之间的命运。 明皓见问了,顺口应道, “听说是因为李春晓被催眠了,以为嫂子是害她出车祸的主谋,嫂子解释她不听,两人闹翻了。” 裴意然口气淡淡地问道,“除了组织业主围攻司韶外,那个李春晓还干过什么对不起司韶的事?” 明皓暗呼不妙,老大起疑心了,总有一天会查到真相的。 “有些私事,只有她们俩知道,她们又都守口如瓶,别人就无从得知了。”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 明皓不由地绷紧了神经。 裴意然沉默了片刻,又问道,“是lisa在背后主使这一切的吧?” 明皓这次不敢再有所隐瞒,老老实实回答,“嫂子当时派人查过,尽管没查到实据,但种种迹象表明,lisa确实脱不了关系。” 裴意然的语调淡淡地,“这么说来,lisa死得也不冤枉。” 明皓心一沉,听口风,裴意然这是不打算管了。 “然子,怎么说,lisa也叫了我们二十五年的哥,为了这一声哥,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 ”再说,那个李春晓又是谁?” 第308章 相爱相杀一秒之隔 结束与明皓的通话后,裴意然并没有马上转回车内,他心里有些烦,想整理出思路。 他心里为什么没有明皓所希望的那种感觉? 与童丽颖二十几年的友情,在他心里似乎并没有留下多少珍贵的记忆。 也不会因为失去,而若有所失。 反而一想起这个人,心里就觉得莫名怨恨。 仿佛童丽颖抢走了他的宝贝。 甚至在他刚刚听到童丽颖被杀的时候,内心也十分平静,仿佛对这一切早有所料。 童丽颖分明很敬重他喜欢他,二十多年来,一直小心翼翼陪在他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以前也是对她多有照拂,中间发生了什么,让他们的关系变得这么恶劣? 裴意然伸手掏兜,没摸到烟盒,却摸到一张纸片。 掏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是一张照片。 背景是阿尔卑斯山滑雪道,那时他们仨还很青春,大约十六七岁的时候,穿着英气的滑雪衣,沿着滑雪道依次往山下滑去。 抓拍的照片有一种生动感。 尽管各滑各的,并没有什么很亲昵的举动,但仍然感觉是一个团队的。 童丽颖叫了他二十五年的意然哥。 裴意然又把照片塞回口袋里,明皓真是用心良苦,这花花公子真曾对童丽颖动过真情。 裴意然觉得这样的优柔寡断太不像自己了。 总之,这件事就像明皓所形容的那样,不可能听之任之。 绝对要让李春晓付出代价。 童司韶那边已经开吃了,披萨的香味从窗口溢了出来,在四周弥漫开来。 裴意然不用特地转头去看,童司韶充满幸福的吃相就浮现在他的眼前。 灯光笼罩着她,她眼眉弯弯,气息温热。 可是引擎盖旁,他所站的地方,却充满了阴暗,森冷和算计。 裴意然盯着地面发呆,任凭阴影面积不断扩大。 童司韶见他久久未动,打开车门探出脑袋,唤他,“站在那里干什么?披萨要冷了,赶紧过来趁热吃。” 待裴意然走到车门前,她还在唠叨,“你呀,胃不好又不注意保养,尤其像披萨这样的食物,一冷就不能吃了,会膈着胃的,真是的,怎么就非得跟自己过不去呢,想不明白。” 裴意然坐进去,拿过披萨盒子,打开看了一眼,脸上的寒雾散开了,唇角不禁勾了起来。 童司韶用刀子切去边缘,留下来的部分像一个心字型。 看起来,她的刀功挺好的。 他漫不经心似的,顺手去拿一杯奶茶,童司韶一把夺了去,推过另外一杯。 “你点的时候没注意,这奶茶是新品,里面含有香芋,你对香芋过敏,不能喝的,这杯牛奶才是你喝的。” “嗯。” 裴意然拿过牛奶喝了几口,拿起刀叉,开始吃披萨。 他对洋葱也会过敏,但披萨上的洋葱被人挖干净了,只留下他喜欢吃的蘑菇,以及一点青椒。 他切下一小片披萨,“上面的大虾都被你吃光了?” 童司韶看了一下他的手背,“你最近反复过敏,不能吃大虾,我就勉为其难地全吃了。” “噢,辛苦你了。” “不客气,在这方面,愿意为你效荣。” 裴意然不再吭声,默默吃着披萨。 与刚才站在车外的感觉大相径庭,现在他感觉温暖,舒适,充满了幸福感。 童司韶刷着手机,又回了莉莉几条信息。 她离开的这几天期间,让莉莉帮她盯着公司,莉莉这个人虽然有野心,但对自己的能力信心不足。 童司韶便叫她跟进项目,还让她代她主持会议。 她对她说,“不止是你,我有时也会觉得自己难以胜任,彷徨无助,但只要想想,欲戴皇冠,必承其重的道理,就觉得还能承受得起。谁不是这样走过来的?重要的,我也体验过了,大不了打回原形,又能如何?” 莉莉生性圆滑,擅于与各种人打交道,执行力度又挺强,只要童司韶策划好的,她执行起来无压力。 这也是一种曹规萧随。 童司韶聊得忘形,双腿晃动了几下。 裴意然垂眸看了一眼,她神情专注,由于聊得起劲,眼睛闪亮,面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双腿时不时蹭过他的大腿外侧。 她的动作自然而亲昵,就像与他是一对恩爱夫妻。 裴意然心头微动,童司韶对他的病情一清二楚 ,对他的生理反应更是了如指掌,他们肯定很亲密过。 他突然放下刀叉,伸手按住童司韶的肩膀,将她的脸扳了过来。 “干什么?不要这么不讲卫生。”童司韶捂嘴抗议。 “……”他凝眉看她。 “你连口都没漱。”她控诉,一边挂断电话。 “试试201的药效。”裴意然不容分说,拥她入怀,低头覆上她的唇瓣。 “……” 童司韶刚刚吃饱喝足,懒洋洋的,就像正在晒太阳的家猫,没什么攻击性。 而且她隐约想起梦中的场景,那是一个梦吗? 裴意然不停吮着她的唇瓣,手臂越收越紧,紧紧将她困在他的怀里。 童司韶整个人贴在他的怀里,感觉到他不断升温的身体,下意识娇哼了一声,“意然哥哥”。 裴意然整个人顿住了,似乎被刺激到。 是的,有人叫他意然哥哥,是一个远比“意然哥”更亲密的称呼。 裴意然忽然把童司韶抵在身下,迫使她感受到他的热烫的身体,沙哑的声音, “再叫一声。” 童司韶抬眸看他,眼神像拉了丝,含糊地问道,“刚才,哼,我们……” “再叫一声。”他满脑子都是她的声音,没听清她在问什么。 她抿紧双唇,不肯依他。在梦中,他可不是这样的,在梦中,他可好欺负啦,任她为所欲为。 “司韶。” “嗯?” “再叫一声。”他边亲着她边哄道。 童司韶被他亲得动了别的心思,于是与他较劲,抱着他反啃过去。 他却跟疯了似的,又把她按回来,在她耳边坚持说道,“再叫一声,宝贝,再叫一声。” 他很少这样难缠。 童司韶睁眼瞅他,他眼底有一抹挥之不去的苦恼,似乎想从她那里获得什么安慰。 她凑过去亲他的嘴唇,依了他,低低地笑道,“意然哥哥。” 他不吭声了,偏着头,仿佛在回味这个称呼。 她柔柔地,带着诱惑地表情,不断轻唤,“意然哥哥,意然哥哥。” 裴意然仿佛被诱惑了,眼神迷离,带着做梦的表情。 趁他出神的功夫,童司韶反客为主,一翻身,将他压到了身下,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上,你下,这件事没得商量。” 有些事就得不断声明,才会养成一种习惯。 几秒后,听到裴意然低低应道,“好,你来。” 气氛变得不可描述起来。 两人彼此瞅着对方,似乎都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事情演变成这样。 一阵突死的铃声响了起来。 该死。 两人都觉得被扫了兴,对这通电话恼火透了。 四目相对,彼此的心思也一目了然。 裴意然低下脑袋,童司韶连忙伸手挡住下巴,然后两人一起笑了。 他们仿佛又回到他们相知相爱的时候,没有什么东西能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那该死的铃声却坚持响个不停。 童司韶叹了口气,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严肃了。 王律给她打来电话,他还没有开始调查,就碰到难题。 “……不让我见当事人,说是情况特殊,要等正式的手续批下来,还有,我出门时,有人跟着我。” “你现在人在哪里?”童司韶冷静地问道。 “刚刚离开拘留所。”王律刚刚把车开出车库。 “那你先回酒店,从大路走,往热区方向,不要走捷径,注意安全。” 王律似乎对她的细心体贴有些意外,顿了一下,“好。” “在我没有联系你之前,你暂地先待在酒店。” 王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回了个“好”字。 他的语气比之前客气多了,不再是那副表面客气骨子里却瞧不起人的语气。 挂断电话,童司韶侧头看向裴意然,单刀直入,“是你派人干扰王律?” 裴意然有些意外她的直白,扬起眉头看着她。 几秒钟之前,她还赖在他怀里撒娇,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 她变脸的速度真快,只要微微触动不顺着她的心,她立刻露出战斗的表情。 裴意然脸色也冷了几分,“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的?嫌疑犯的亲人,还是我的老婆?” 第309章 我想爱你一辈子啊 听裴意然这么问,童司韶沉默片刻,轻轻反问,“那你呢,以什么身份干扰这件事?童丽颖的前男友,还是我的老公?” “童丽颖的朋友。”裴意然一字一顿纠正她。 “童丽颖中罪有应得。”童司韶冷冷说道。 “那嫌疑犯也是。”裴意然不客气地回道。 童司韶有些失望地看着裴意然。 她相信,裴意然自己也调查过,知道她所说的全是真实情况。 李春晓是她的小姨,也就是她妈妈李春蕾的妹妹。 她妈妈李春蕾死因不明,李春晓曾请人调查过这件事。 李春晓的车祸背后的主谋是童丽颖。 那么根据前因后果,李春晓枪杀童丽颖就情有可原了。 童司韶不明白,既然知道童丽颖是咎由自取,裴意然为什么还要为她出头,逮着李春晓不放。 “裴意然,你讲点道理。” 裴竟然拧起眉头,“那你哪次好好讲道理?” 童司韶低声说道,“假使我愿意好好说话呢?” 裴意然微微眯了下眼睛,她突然又变得低眉顺目,那是打定主意了。 这一刻,他莫名觉得沮丧,无论是他,还是其他的什么人,在她身上都剥夺不了什么东西。 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从不属于他。 童司韶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请陈天给她诵经?” 裴意然抬眉看她,口气平淡地反问,“你在怀疑什么?” 童司韶看着他,没经过他的同意,陈天没机会帮童丽颖作法。 童司韶突然难过起来,“你想让童丽颖回来?” 裴意然看着她,她始终不相信他,宁可相信李翔荣。 她向李翔荣求助,并倾诉她的担忧。 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亲密无间,就像一对无话不说的知己。 她从未这么信任过他,她究竟把他当成什么了? 一个可以利用工具? 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男人? 裴意然瞅了童司韶半晌,蜷了蜷手指,忽而语气凉薄地说道,“lisa叫了我二十几年的哥,难道我这样想不应该?” 童司韶低声笑了一声,“应该,你确实应该帮她。” 裴意然抿紧了双唇,定定看着她,“这件事到此为止,你让那位律师回去,我也不会再追究。” 童司韶看向他,眼神绝望。 只要他插手,李春晓不会有活路的。 她低声说道, “不可以,你不可以这么做。” 裴意然说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那只是具植物人。” “植物人拥有自然人一切权利。” 童司韶凝眉看他,是他变了吗,还是她从未了解过他。 那个热爱科技的追风少年,那个从不滥用权势的贵公子哥儿,只是她的臆想吗? “你没有权利干预司法公正。” 裴意然嘴角勾起淡淡的反讽,“我从不干涉司法公正,反而,我要尽一个公民的义务,帮助司法实现公正。” 童司韶说道,“那我只能动用妹妹的身份,为她写谅解书了。” 裴意然淡淡一笑,“那童爱国恐怕不会同意,而且你打算放弃你的理想?” 尽管童爱国失去了监护权,但他肯定也是希望将李春晓置于死地,童司韶若写谅解书,无异于自爆身份,之后,她在童氏难于立足。 她千辛万苦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会因此而毁于一旦。 童司韶左右为难,心里清楚,她不可能为了李春晓而放弃救助业主的全盘计划。 可如果连她都放弃了,谁还会站在李春晓的立场上,为她喊一声委屈。 分明,童丽颖才是始作俑者。 裴意然看她一眼,即使都这样了,她似乎也不愿向他服软。 她可以原谅李春晓的背叛,宽容曾经伤害过她的李翔荣,但是对他,连半点信任都没有。 一到关键时候,就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摆明了是在提防他。 有电话进来,裴意然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皱着眉头对童司韶说道,“你可以下车了。” 童司韶仿佛没听到,也不动弹。 他接起电话,言简意赅到只有“嗯”“可以”“按章办事”这几个字词,然而,通过这些字词,意思一目了然。 裴意然边说边转过脸朝童司韶方向瞟了一眼,然后愣了一下。 童司韶泪流满面。 即便这样,她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和动作,就是默默流泪。 裴意然猛地咬住下唇,口腔里瞬间充满了腥味。 他匆匆收线,打开储物格,拿来一包纸巾,递给童司韶。 童司韶伸手接过,一边抹眼泪,一边郑重宣布,“我不会放弃。我小姨她罪不至死。那律师我请定了。” 裴意然轻挑眉头,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笑意。 看吧,他为她担心,而她,心里永远将别人排到第一位。 甚至任何人在她心里都能排到他前面。 一个背叛了她的人,她居然不计前嫌为她奔波。 平时看起来嘻嘻哈哈的人,为了那个叫李春晓的女人,也会哭得跟狗似的。 他就不明白了,那个叫李春晓的女人有他待童司韶那么好? 他已经毫无底线地妥协了,她居然还不领情。 真是个毫无良心的女人。 童司韶突然伸过手,牵过他的手,低头看着。 从手背上看,肤色均净,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红润。 她把它翻了过来,摸了摸指腹,指腹长着茧,她摩挲着那一粒粒小茧,微微一笑,眼泪顺着眼角又流了下来。 裴意然忍着发麻的头皮,看着童司韶,眼底闪烁着一丝迷茫。 “你的手应该是干净的。”她说,声音平静,带着怜惜。 仿佛他的手是件无上的宝贝,眼见着就要落入尘埃之中。 裴意然不由地也看向自己的手,他一直不觉得自己的手有什么特别的。 长期练车,以及组装配件,让他的指腹长了茧,那些茧被人轻轻摩挲着,产生奇异的感觉。 仿佛,他的手真是无上至宝。 这样相衬之下,她的手显得更加白皙纤细。 裴意然不禁蜷起手指,但马上又被人摊开。 这时她又像算命先生那样,仔细研究着他的掌纹。 “你看,到这里为止,你的掌纹清晰立体,一点杂纹都没有,你看,多干净好看。” 她用手指沿着横纹轻轻划过来,像羽毛一样挠在心里。 裴意然神情恍惚,只觉得脑瓜仁一阵阵发热,童司韶的声音在一片寂静里显得清晰又梦幻,仿佛从云端传下来。 “它不能沾血,尤其不能沾我小姨的血。” 裴意然抬头看她,她两眼泛着水光,微微笑着,“如果你这只手沾上我小姨的鲜血,我们之间就真正不可能了,你明白吗?” 她话声很轻,并没有为了威胁而加重语气,只是眼神里含着说不出的伤心绝望 。 裴意然震动了下,就像有人把手伸进他的心脏,紧紧攫住。 童司韶低头吻了一下他的手,无限温柔,像情人一样表白,“裴意然,你知不知道,我想爱你一辈子啊。” 第310章 她在逗他玩吗? 裴氏总部,总裁办。 孙佳婷埋头电脑,整理资料。 内线电话响起,她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从公司前台打来的。 她并没有接起电话,而是加快整理资料的速度。 铃声响了三声之后,自动挂断。 孙佳婷一边将整理好的资料打印出来,一边倾听窗外的声音。 十几秒以后,专用电梯打开,裴意然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目光飘忽,步履缓慢,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时,停了半晌,既没有伸手解锁,也没有其他的动作,而是盯着房门出神。 孙佳婷抱起文件,踏着敏捷灵动的步伐,走出自己的办公室。 “裴董,你回来了?吃过午饭了没有?要不要我帮你订餐?” 裴意然听到她的声音,挪过视线盯着她看,孙佳婷却觉得,他的目光透过她,正看向别处。 他压根没看到她。 孙佳婷微微提高声调,“裴董,要我帮你订餐吗?” “噢,不用。”裴意然如梦初醒,抬手解锁,走进办公室。“你有什么事?” 孙佳婷站在他的身侧,注意到他的衬衫有些不正常的压痕,腰际处沾着一点类似饼干屑的东西。 他这么一个严重自律的洁癖患者,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裴意然坐到办公桌后,见她没有回应,有些不耐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孙佳婷连忙将文件递过去,“裴董,这是你要的资料。王律确实与洛城齐家关系密切,可以说,王律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齐家的支持。” “他究竟跟齐家什么关系?”裴意然看了一眼文件袋,没有打开。 “听说是齐老太太前夫的儿子,不过由于顾及齐家的体面,并没有对外公布过。” 裴意然微微拧眉,随手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张看了一眼,裴氏近两年与齐氏合作过几个小项目,两家都有意向加深合作关系。 “我们在洛城还有其他什么项目吗?” “暂时没有,不过去年齐氏有意向与我们合作ai项目,被我们拒绝后,他们直到今年还没有推出新产品。” 裴意然翻开那份资料看了看,齐氏在ai方面没有技术团队,与裴氏合作,无非就想借用裴氏的技术团队,被裴氏拒绝后,齐氏又找了几家公司,均以失败告终。 裴意然的心情似乎不佳,不像平时那样有耐性,资料连一页都没有看完,又开始走神。 眯着眼睛,手指无意识地弹着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孙佳婷默默等在一旁,安静得就像一个物件。 裴意然默然片刻,起身走到落地窗面,朝窗外看着。 这个地段临江面南,俯瞰全市。 天色有些阴沉,大块大块厚厚的云朵遮天蔽日,只有最远最厚的那几朵镶着金边,下面山峰顶上也绕着一圈光辉。 像极了他的心情。 裴意然盯着那块云朵瞧着,耳朵突然响起,“我想爱你一辈子啊,裴意然。” 她说了这句话以后,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只记得她推开车门,走出车库的孤单背影。 她的脊背挺得很直,直得过头有些僵硬,仿佛什么都压不垮她。 可是他又觉得,只要落下一根羽毛,就可以把她压倒。 裴意然的心抽痛了下,有道声音还在抗拒: 不要相信她,不要理会她。 这是她的又一个圈套。 她最爱拿这些暧昧拿捏他,让他看得着,吃不着,却压根不想回到他的身边。 她在逗他玩吗? 裴意然伸手摸了摸胸口,那里跳得很快,快得就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这心脏只为她跳动,仿佛不是他的。 门外响起敲门声,刘特助走了进来,他与孙佳婷交换了下眼神,然后走到裴意然身边汇报道,“刘局秘书打来电话说,王律再次递交了申请书。” 裴意然插在兜里的手指抽动了下。 刘特助低声说道,“听说这次是童总陪他一起去的,童总要求面见局长,提出自己的申诉。” 裴意然发出一声沉沉的笑声。 就知道她要开始无脑发作了。 装乖坚持不了几天。 裴意然给杨续武拨去电话,“他一共带了几个人来?” 杨续武反应很快,“就两个。” “派人盯着,别让他们在a城搞出事来。” “好的。”杨续武说道,“那他们调查的事情……” 裴意然顿了一顿,“他们如果依法办事,随他们去吧。” 杨续武有些诧异,不过聪明地保持沉默。 挂断电话后,站在杨续武身侧的玲姐,得意地笑了一声,“赌输了吧,来,微信划款。” 杨续武有些不服气地嘟哝,“这谁能想到,一开始,裴少分明是想阻止王律的,不然也不会让我——” 他的声音消失在玲姐递过来的收款二维码前。 裴意然收线后,转头对刘特助说道,“回复他,按章办事,我们尊重一切法律法规。” 刘特助应了声,但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迟疑地望向孙佳婷。 裴意然皱眉,“你们还有什么事?” 孙佳婷问道, “那与齐氏关于ai的合作项目?” 裴意然笑道,“他们有这个资格吗?” 孙佳婷立刻说道,“明白了。” 刘特助说道,“没事我先出去了。” 裴意然望向窗外,才过一刻钟左右,那一大片厚厚的云朵已经变得稀薄,阳光穿过它们,洒下一片金黄色。 他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他啧了一声,转过身子,意外看到孙佳婷仍站在原地。 “有事?” 孙佳婷踌躇地说道,“前两天我在高尔夫球场碰到杨董蒋董他们,大家一起吃了饭,你知道的,杨董这个人一喝醉,就会乱说话,那天他说了好多醉话……” 裴意然凝眉看着她。 孙佳婷手心发烫,深深吸了口气,“关于对童氏的投资,他说董事会好几个人对你的决策有意见,现在房地产日薄西山,只怕那些钱打了水漂,收不回来。” 裴意然微微一笑,不甚在意地说道,“眼皮子浅。” 孙佳婷亦笑道,“那是,他们不知道,怎么垮也垮不了房地产,保障房之后,应该还会推动旧房换新房活动,童氏抢了先机,肯定会吃到这两波政策红利的。” 裴意然赞许地看着她,看来让她弃专业转秘书,也不算浪费人才。 像孙佳婷这样思维敏捷富有天赋的人,无论干哪行都会出挑的。 孙佳婷又说道,“现在是关键时候,不能让他们胡说,得找个理由压压他们的口风。” 裴意然觉得没必要太在意,过段时间方向变了,那些风言风语也会随之而消失,谁笑到最后,谁才是赢家。 孙佳婷犹豫再三,还是觉得不该瞒着裴意然,“杨董还露了口风,说要找童小姐谈一谈。” 裴意然脸色微变,不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那杨董是三朝元老,年轻时与裴父一起创业,倒有几分干劲,老了只剩圆滑。 顾凤斓死后,杨董有些倚老卖老,裴意然念在旧情的份上,不予计较,没想到,他越来越没分寸,竟想阳奉阴违,背着他搞事。 他垂下眼眸,沉吟道,“现在不要管他,让他再蹦跶一段。” 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孙佳婷担忧地说道,“我怕他会找童总的麻烦。” 裴意然笑了一声,“裴太太的麻烦那么好找的吗?” 如果杨董敢舞到童司韶面前,她绝对会让他吃瘪的。 别看她平时像个甜姐儿,翻起脸来,六亲不认。 孙佳婷有孙佳婷的顾虑,不像他对童司韶那么有信心,她略带同情地说道,“裴董,我知道你不怕这些人,但是童总她未必想应付这些事,她身上的麻烦太多了。” 裴意然眼神一动,敛了笑,“你有什么建议?” 孙佳婷垂眉,“童氏没落了,童总身边缺人,她需要一个人专门帮她应付这些事。” 裴意然眉头一扬,“有道理,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 第311章 各自立场 八月流火,然而日间暑气依旧旺盛,童司韶坐在病房外廓的长凳上,竖着耳朵听着病房里的动静。 病房里病人歇斯底的怒骂声已经平息下来了。 经过1个月的治疗休养,陈天从一开始崩溃后的死寂,拒绝开口说话,到现在暴躁易怒,动不动就破口大骂,说明他逐渐开始接受现实。 憎恨比无视好,憎恨的背面是爱,而无视则是死地。 天已经黑了,郑洁的身影才出现在门口。 童司韶站了起来,郑洁从她身边走过去,并没有理会她。 童司韶默默跟在她的身后,随她乘电梯下楼,走出门口,穿过马路,走进对面的一家素菜馆。 她们一前一后走进大厅,接待员走过来,“你们几位,是一起的吗?” 郑洁点了点头,“我们需要一间包间。” 包间在二楼,包间正面墙上最显眼的地方挂着一幅八仙过海图。 两人对面落座,服务员送来茶水,退出去。 郑洁端起来喝了一口,“你倒挺有耐心的。” 这几天童司韶每天都来医院看望陈天,郑洁晾了她一周,她也不怨不恼,坚持下来。 童司韶沉默片刻说道,“我知道这个时候跟你谈这件事太残忍,也知道无论怎么补偿,都无济于事。但我也是真的无法坐视不理。我希望你们能接受我们的补偿方案,如果有其他条件,我也尽量满足你们。” 郑洁反讽地笑了一声,“你知道我一年能赚多少钱?” 童司韶诚实地说道,“比我赚得多。你现在身份至少三亿以上。” 算命风水大师在圈内很赚钱的,只是他们比较低调。 郑洁略带嘲讽地问道,“你打算怎么赔我师弟?杀人是要偿命的,那让李春晓以手换手吗?” 童司韶含蓄地说道,“这件事虽然我小姨做的不对,不过,你应该知道,陈天命中该有此劫,抵偿他之前所做的事情。他如今算清了,以后的日子会平稳很多。” 陈天他擅自篡改他人天命,从中谋取名利,又布局操控无辜之人的意识,为其卖命,这是行内大忌,实属罪有应得。 郑洁红了眼,她心疼爱人,一想到这一个月陈天所受的痛苦,恨不得立刻给李春晓下咒,也让她尝一尝截肢的滋味。 “童小姐,别跟我讲这些大道理。我只知道,我师弟已经受到惩罚,现在该轮到你小姨了。我不可能与你们和解,你死了这条心吧。” “幽逸大师……” “这里没有幽逸大师,”这个称谓让郑洁一下子破防了,她唬地一下起身,“这里只有复仇者,告诉你小姨,让她做好准备,我一定会告得她坐穿牢底。” 这时,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为心爱的男人痛苦。 没有人要求她大度,要求她做一个圣人。 童司韶默默坐着听她发泄,既不反驳,也不安慰。 这家店上菜挺快,不大功夫,服务员就端着一锅汤走进来。 童司韶主动给郑洁盛了一碗全素罗宋汤,放在她面前。 郑洁看着那碗橙色的浓汤,突然又红了眼圈。 今天她喂陈天吃素饺的时候,陈天一直喊手疼。 “师姐,我手疼,师姐,我以后该怎么办?” 医生说,他的伤口已经好了,这是幻肢痛,一种创伤后遗症,需要长期治疗。 郑洁抬头对童司韶恨道,“我想她死,我就要她死。” 说着,她起身离开。 其实郑洁带童司韶来这间素菜馆的时候,是打算与她协商庭外和解的事情,陈天曾做了什么,郑洁一清二楚,她也知道,陈天并不无辜。 但郑洁发现,她过不了心理这个坎,她没办法原谅李春晓。 事关情人,再明智的人,也会变得意气用事。 童司韶默默买了单,开车回家的路上,打电话告诉王律,庭外和解估计不可能了。 王律对此已司空见惯,“这条路我们走不通,那就换条路,我看了监控录像,李春晓开枪前对陈天说,你谋财害命,罪有应得,不过我怎么也查不到陈天与李春晓的过节,如果可以查到他们之间的过节,我就可以站在更有利的角度帮李春晓辩护。” 王律当然查不到,陈天暗地里对李春晓下咒催眠,这种事违背科学,就算查到陈天对她下咒的证据,法院也不会采纳的。 证据必须是科学的。 童司韶稍微提了一下前因后果,只是跳过她被夺舍的情节。 就说陈天受人钱财,利用李春晓,破坏童司韶与裴意然的关系,她跳过夺舍一节,前后逻辑也是通的。 王律的客户非富则贵,对圈里的乱象也略知一二,他问道,“据我所知,催眠下咒,不能隔空实施,只能通过近距离的接触 ,陈天什么时候接触过李春晓?” “可能是李春晓生病,我请郑洁照顾她的时候。” 童司韶当时并未对郑洁的身份起疑心,也就没留心她身边的人。 裴意然在婚后调查童司韶“失踪”时,才查到,陈天利用与郑洁见面的机会,对李春晓下了咒。 王律有所疑惑,“我看李春晓也是个有主见,且意志坚定的人,她不应该那么随随便便被人影响,会不会有其他的原因刺激到她?” 童司韶心头一动,确实,如果李春晓没有遭遇车祸,饱受精神和肉体折磨,以她的心智,不可能轻易被人催眠。 可那场车祸主谋是童丽颖。 王律作为旁观者,又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律师,他观察的角度往往跳出当事人的局限,更为客观。 他不无暗示性地问道,“陈天与这场车祸有关吗?如果他与这场车祸有关,那么,我们就有足够的筹码与对方谈判了。” 童司韶记得,李春晓曾派人调查过李春蕾死因,她出车祸的时候,她的一个随身行李箱不翼而飞,那些与李春晴童丽颖相关的调查报告也一起失踪了。 当时的李春晓很可能已经查出,年仅14岁的陈天,是帮助李春晴童丽颖布局夺舍的幕后之人。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一箭双雕,陈天才是这场车祸的最大受益者。 于是,童司韶与王律兵分两种,王律去见李春晓,询问她当年调查的真相,童司韶则恳请林郡长帮忙,想要亲自查看一下当年的档案。 他们这边忙得不可开交,他们的对手自然也不闲着。 兵贵神速,每一方都在争分夺秒。 五天后,童家老宅,二楼书房。 童爱国坐在书桌旁看着一份复印的谅解书,目露凶光,咬牙切齿。 他旁边那个久未露面的年轻人一直关注他的表情变化,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那双长期熬夜的双眼,红的像火焰在燃烧。 童爱国问道,“小魏,你这份谅解书从哪里搞来的?” 魏维说道,“我买通书记员,他复印给我的。” 童爱国骂骂咧咧,“贱人,贱人,不得好死。” 他早察觉到童司韶不对劲了,不过她这个人太狡猾,他一起疑心,她就向童丽颖那样向他撒娇,说出许多只有他们父女俩知道的内情,轻易把他哄过去。 童爱国现在才知道,那些事童司韶之所以会知道,想必是她在被夺舍期间,偷听来的。 魏维沉声说道,“是她指使李春晓杀了lisa,我回来太迟了。” 当初是魏维出面说服李春晓,让她相信司韶夺了她外甥女的舍,李春晓才下重手夺了童司韶的舍。 童爱国看不起魏维,现在落难了,身边没人,于是也只能笼络他,“小颖在天有灵,知道你这么爱护她,也会感到欣慰的。” 得到童爱国的肯定,魏维只觉眼底热浪直涌。 自从童丽颖变成植物人,并被裴家监护起来后,魏维黯然神伤,结束了sus业务,只身远赴米国再度创业,加盟简中品牌快餐店,现在是关键期,如果不是听说童丽颖出事,他也不会抛下新创的事业回国。 他坚持了那么久,终于被这家人看到了。 魏维吸了一口气,声音说不出的阴郁,“童叔,我们一定要为小颖报仇,不能放过李春晓,不能便宜童司韶。” 第312章 莫名又开始修罗场 丹阳会所二楼包间,裴意然开门走了出来,门打开的间隙,可以听到里面正在欢呼。 今天恰逢世界小姐大选,那群无聊的公子哥下注打赌,为自己喜欢的佳丽助兴。 裴意然没什么兴趣,独自喝了一会儿闷酒,心情更加郁闷,便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他打算到吸烟区抽一根烟,转身之际,远远看着一对熟悉的人影正往这边走来,他的眸色暗了暗,蹙起眉头。 裴意然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女人都像童司韶那样,在向一个男人表白过后,直接没了后文,再见面时,与另一个男人亲亲热热,聊得热火朝天。 反正这么没心肝的女人,他以前没有见过。 李翔荣先看到裴意然,脸色也不好看。 他好不容易才把童司韶约出来,就想趁着今晚的大好机会,向她表白。 李翔荣觉得,这次只要他坚定地站在童司韶这一边,童司韶的情感天秤迟早都要移向他的。 顶着裴意然森冷的目光,他伸过手臂搭上童司韶的肩膀。 童司韶明显在谈正事,面色凝重,突然觉得肩膀一沉,上面多了一条手臂。 她本能地一抬手臂,正要将它甩下去。 “别动,然子在看着。” 听到裴意然的名字,童司韶心一慌,抬头望过去。 果然看到不远处立着一条熟悉的人影,正凝着眉看着他们,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危险。 第一时间,童司韶想转身就跑。 那天无脑发作,向裴意然发泄了一通情绪,冷静过后的童司韶一想起这事,就懊悔得直撞墙。 她又不立什么深情人设,为什么突然矫情起来。 倒带回播,她只看到自己的鲁莽和愚蠢。 童丽颖是裴意然的白月光,南希是裴意然的现任情人,她突然向他表白,这简直在犯贱。 当时童司韶太慌张,说完那番话后,直接落荒而逃,都不敢再看裴意然一眼。 回想起来,裴意然脸上似乎也没什么表情。 只记得他的手僵直在她手心里。 还记得她自己推门下车时,裴意然没有阻拦,任她仓皇逃离。 想必被她的表白吓坏了吧。 那天以后,童司韶就开始有意无意躲着裴意然。 若不是李翔荣坚持要约在这里,他们所谈的事,对李春晓又那么重要,童司韶压根不会来。 裴意然与他的那群发小是这间会所的常客,若是碰到了,该有多尴尬。 一想到裴意然会把这件事当成笑资,说给南希听,童司韶就觉得无地自容。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果然就撞上了。 童司韶真心希望,大家都视若无睹,擦肩而过,佯装没这回事。 李翔荣却偏不让她从愿,他拥着童司韶走到裴意然面前,笑得满面春风,打招呼。 “裴少,这么巧。南希呢?南希怎么没陪你一起来?” 裴意然没搭理他,眼神直视着童司韶。 童司韶被他看着直发毛,壮着胆子打招呼,“裴少,你好。” 裴意然冷冷说道,“我不好,几天前才被人耍了。” 童司韶看他脸色,听他口气,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的话跟她的表白有关系,她的表白这么让他不爽,以至于,一见到她就想发飙吗? 童司韶一时不敢接话了。 谁知李翔荣却接下话头,“裴少哪里不好了?说出来听听,看看我们有没有办法帮你?” 你不开心,就是我开心的理由。 李翔荣每次挑衅裴意然,都以失败而告终。 这次难得有机会,怎么肯错过。 我们?裴意然目光一闪,敏锐地盯着童司韶的眼睛。 四目相对,童司韶不自觉得避开了他的视线。 这在裴意然眼中,就是心虚的表现。 他在心里冷笑一声,果然她的表达是一种手段,为了牵制他,现在目的达到了,就过河拆桥。 这才几天的时间,跟别人称起“我们”来。 那条横在她肩膀的手臂更是刺眼得很。 李翔荣看裴意然气得眼尾都红了,心里爽翻了,正想再说几句刺激的话,突然手腕一疼,手臂被人从童司韶肩膀上甩落开去。 “……喂” 李翔荣没想到裴意然二话不说,直接动手,等他意识到的时候,童司韶已经被裴意然拉到身边。 他连忙也伸手去拉童司韶,“裴少,司司与我有事商量,你就别掺和了。” 裴意然不理会他,低头看向童司韶,“是吗?你们有什么事需要到这种会所里商量?” 童司韶被两个男人这么一拉一扯,满脑子的害羞啊懊恼啊全跑走了,只剩下一堆怒火。 她什么时候变成两个男人显摆的工具了? 童司韶后退一步,拉开与两个男人之间的距离,怒道,“烦不烦啊,你们,彼此看不顺眼,自己打一架,别总拿我当借口好吗,难道我是背锅侠?” 李翔荣被她一吼,有些尴尬笑了笑,朝四周张望了下,看到没人围观时,松了口气。 裴意然仍一动不动瞅着童司韶,冷凝的表情松动了,唇角弯了弯,笑意从眼底一闪而过。 他往前一步,抬手弹了弹童司韶的肩膀,“这里脏了。” 将无中生有的尘埃弹落以后,又帮童司韶整了整衣袖,把刚被李翔荣手臂压平的褶皱整平了。 整好以后,裴意然轻轻说道,“整好了。” 看到这一幕的李翔荣,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莫名觉得有些狂躁。 没想到冷面冷心的裴大总裁,还有这么温柔细腻的一面,在童司韶面前这么伏低做小,还显得那么自然。 他们之间的相处,跟他想象的有些出入。 李翔荣自问,他做不到这么细心。 包间的门突然打开,劝酒起哄的声音传了出来,听起来很热闹。 准备开门走出来的人,看到他们几人的光景,顿住脚步,踌躇起来。 李翔荣转身打招呼,“邵哥,好久不见。” 邵哥客套地敷衍了一句,探首朝裴意然说道,“然子,皓子打电话过来,说今晚又不来了。他最近在忙什么,这种场合也不来凑热闹。” 裴意然默了一默,眼底闪过淡淡一抹担忧。 邵哥也只是暗自嘀咕,见裴意然没回应,退回去又把包间的门关上了。 童司韶转身惊讶地问道,“这种热闹明皓都不来凑吗?他怎么啦?心情不好?” 明皓对选美比赛一向热衷,他觉得他是天字第一号的猎美者,谁对女人的鉴赏力都比不上他。他看一眼,就能猜出女人内衣的型号。 裴意然意味不明地看着童司韶,抿紧了薄唇。 童司韶悟出什么,猜道,“他心情不好,难道跟我有关?” 裴意然目光闪了闪,眼底流露出一丝赞许。 童司韶知道自己猜对了,她露出沉思的表情琢磨着。 这段时间她与明皓都没见过面,明皓有什么事情生她的气? 莉莉倒是有提一嘴,明皓最近心情不佳,约会的时候老是心不在焉,她一追问,他就烦得要死,还说,这世上什么都不靠,莉莉也靠不住,有了童司韶,他就排到后面了。 童司韶想到什么,猛地一抬头,“因为……” 视线与裴意然对上,他目光沉沉,让她心里一窒。 算起来,明皓是裴意然的唯一朋友,童司韶真不希望他们闹翻。 四目相对,默然无语,对彼此的心思却一目了然。 李翔荣像个局外人似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他们越默契,他越感觉自己像个傻瓜。 李翔荣一直以为,由于童司韶的来历,她的心境不会比他平和多少。 处在裴意然的圈层里,会自觉低人一等,在裴意然面前,会感到自卑。 一个长期处于自卑心境里的人,容易失衡,这种自卑会变成一粒隐形炸弹,深埋在她心里,一旦被激发,就会爆炸,将他们的情感炸开碎片,再难复合。 李翔荣等着就是这样一个机会。 然而,童司韶与裴意然私自相处起来,竟如此怡然自恰,毫无压力感。 他们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并不在这个方面。 这让他莫名恐慌。 李翔荣朝前一步,对童司韶说道,“司司,你刚才说的事,还要继续聊下去吗?” 第313章 继续修罗场 经李翔荣一提醒,童司韶马上回神,脸上浮起懊恼的表情,差点忘了正事。 她今天来找李翔荣,是因为发生了一件棘手的事情,需要他帮忙。 由于关键时刻李春晓出了这种事,顾海趁机推翻了他们之前所签定的购房附加协议,理由是,有些手续不合规。 童司韶据理力争,但顾海却说,李春晓签定协议时,精神上已经出了问题,当时的协议不作数。否则,就要申请对李春晓做一次全面的精神鉴定,等鉴定结果出来了,再来商量协议有效与否。 顾海这招非常恶毒。 如果李春晓精神鉴定结果是正常的,那么李春晓就没办法通过这种方式做无罪辩护。 (童司韶本来打算,实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就用李春晓精神方面出了问题,为她做无罪辩护的) 如果李春晓精神鉴定结果是不正常的,那么她代替业主所签定的协议就是无效的。 如果业主不服,官司是有的打了。 银行方面有专业的法律人士帮打官司,但业主都是些打工人,时间和精力都耗不起。 面对顾海的损招,唯一的办法就是证明,李春晓在签订合同的时候,是正常的,而那之后受了刺激,才又诱发了精神问题。 能证明这一点的,只有李翔荣。 李翔荣在出事前后的那段时期,见过李春晓,观察过李春晓,他是最有资格出来作证的人。 在人们的意识里,风水先生好像不用考取职业资格证,只凭祖上几本易书,或拜师学艺后就可以从事这行业。 其实不然,自从中国管理科学研究际设立了相关的易学风水师证书后,当代年轻的风水大师若想顺利从事这一行业,一般都会考虑先考取易学从业资格证,而这门专业里包括心理学。 郑洁陈天李翔荣都曾经学过心理学,并获得从事心理医生的资格证书。 如果李翔荣愿意做证,或出具一份李春晓的精神鉴定书,证明李春晓在出事之前,精神状况正常,受了刺激后,诱发心理疾病,那么一切难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童司韶之所以来找李翔荣就是为了这件事,李翔荣一开始支支吾吾,说他没空,之后又松口,让童司韶到会所面谈。 童司韶不疑有他,以为李翔荣到丹阳会所应酬,不想两边跑,才让她过来。 想起正事,童司韶立刻神情严肃,“当然,我预定了一个包间,我们需要细聊一下。” 丹阳会所有些包间是专门提供给需要秘密会谈的人,他们的秘隐措施做得好,只是价格不菲。 童司韶这么一个吝啬的人,居然肯花大价格预定包间,可见对这次谈话的重视程度。 裴意然眯了眯眼睛,他们两人在绝对封闭的空间里私聊? 这几天裴意然每天都像踩在云里雾里,一股莫名的期待折磨着他,让他心神不宁,难以入眠。 没见到童司韶的时候,还可暂时压住躁动,见到人了,那股折磨他的期待像野火一样在心头狂烧。 一刻都忍耐不了。 李翔荣做了个催促的手势,“那么快走吧,最近我家老爷子有点神经,经常睡到半夜call我,趁现在有时间,我们赶紧促膝长谈。” 他说到促膝长谈四个字的时候,加重语气,听起来有些暧昧。 童司韶一门心思考虑着如何说服李翔荣,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她随手向裴意然一挥手,带李翔荣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裴意然似乎无动于衷,冷眼看着他们离去,没有人注意到他额头青筋直跳。 待他们走得不见人影,裴意然才掏出手机,拨了几个电话。 李翔荣跟童司韶进了电梯,视线垂下,落到她的脸上。 她的脸白净清瘦,带着几分疲色,眼睛却依旧明亮干澈,因为专注于心思,时不时闪过一道光芒。 她的耳根处,有一小片红红的。 李翔荣猜测,刚才裴意然替她整理衣领时,趁机摩挲她的耳根。 她当时只是怪嗔地瞪了裴意然一眼,抹开脸去。 李翔荣俯身,凑近童司韶耳边,“司司。” 电梯门打开,童司韶大步走出去,一无所觉地说道,“到了,就在五楼。” 李翔荣面色黯然,在他面前,童司韶从未流露过女性面对适婚男性时的羞涩。 五楼前台一名经理模样的女士走了过来,“两位好,我是这里的经理李晴。” “我们预定了503包间。” 李经理面露难色地说道,“两位,很抱歉,503包间的电路出了点问题,我们的电工正在抢修,今晚你们的预定被取消了。” 童司韶皱眉,“换一间吧,你们还有其他包间吧。” 李经理摇了摇头,“再次感到抱歉,全部包间都被订满了。这样吧,作为对你们的补偿,我们将提供三次免费的包间服务,日期不限,希望你们谅解。” 真是不凑巧。 童司韶转过身子说道,“没办法了,我们换到九九去吧。那里的环境也不错。” 两人乘电梯下楼,到二楼的时候,电梯停了下,进来一个人。 这么巧,竟然又碰到裴意然。 裴意然正在打电话,看到他们,与对方说了一句,收了线,“事情谈好了?” 童司韶有些烦恼地说道,“预定的包间电路坏了,只好换个地方。” 裴意然抬眉,“今天是周末,这个时间点,哪一家包间不是爆满的,你不是又要白走一趟?” 童司韶心想也是,可她还是不死心,掏出手机,给熟悉的几家会所打去电话,结果确如裴意然所说,全部爆满了。 这么晚了,到哪里比较好? 他们已经走出电梯,童司韶放缓脚步,正在踌躇。 李翔荣突然开口,“裴少,你果然厉害,简直未卜先知。” 裴意然侧目,面色平静,并不言语,但那种眼神却让李翔荣不敢继续追问了。 裴意然垂眉看着童司韶,“这样吧,今晚我在这里也订了一个包间,不过被人放了鸽子,暂时用不上了,让给你们吧。” 李翔荣嗤地笑了一声,“谁敢放裴少鸽子?” 裴意然没搭理李翔荣,目光落在童司韶的脸上。 他的建议简直地外旱里的甘霖,童司韶张口就要应允。 不料,李翔荣提醒道,“裴少订得包间,那是天价里的天价,我们可不敢沾光。” “司司,如果你不介意,到我的私人公寓去吧。那间公寓除了我,没有其他人,很清静,想聊多久都可以。”他微笑着向童司韶建议。 李翔荣不会傻得与裴意然硬碰硬,但他知道裴意然的软肋在哪里,时不时想刺一下。 第314章 继续修罗场3 童司韶正在考虑邀请李翔荣回自己公寓详谈的可能性,冷不丁李翔荣提出去他公寓的建议,也没有多想,“不然去我家吧,这里离我家更近些。” 这两天就要给王律一个答复,刻不容缓。 李翔荣立刻看向裴意然,对方的表情仍是淡淡的,一点生气着恼的意思也没有,仿佛没有听到童司韶的建议。 李翔荣笑应,“好啊,上次没参观成,这次正可参观一下你的新居。“ 他们边聊边往门外走去,裴意然不紧不慢跟在童司韶身边。 门口迎宾送客的服务员看到这一幕,互相交换着八卦好奇兼嫉妒的眼神。 走下台阶,李翔荣佯装好奇地问道,“午夜场现在才开始,裴少这也打算回家了?” 裴意然没搭理他,一路跟着他们走进地面停车场。 童司韶满腹心思,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一进停车场,就掏出车匙遥控的时候,对李翔荣说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先去开车。” 李翔荣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裴意然,一脸体贴地说道,“司司,我看你很累,不要疲劳驾驶,坐我的车吧,明天我接你上班,回头再来这里取车。” 童司韶也觉得自己心神不定,不宜开车,这个建议来得挺合适。 她应道,“明天我坐地铁上班,下班坐地铁过来拿车,不用再麻烦你。” 两人一起转身,朝李翔荣的车子走去,这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李翔荣皱了皱眉头,心想,不会吧。 扫了一眼来电显示,不敢不接起来。 李老爷子让李翔荣马上回家,并带着警告地口吻,让他不要乱来,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先考虑后果,有些后果,不止李翔荣承受不起,整个李家都承受不起。 收线了,李翔荣冲着童司韶抱歉地说道,“家里出了点事,我爸让我马上回家。你说的事情,我大致了解了 ,你希望我怎么做,发邮箱告诉我。我会考虑的。” 李老爷子与李翔荣说了什么,童司韶听不到,不过,从李翔荣接电话的表情来看,他应该被他爸爸狠狠警告了。 这种情况,童司韶就算再心急,也不可能为了自己的事情,强人所难。 “我今晚会发邮件,你一定要记得看,三哥,这件事对小姨的案子很重要,请你一定要考虑。” 李翔荣打开车门,正要上车,无意间看到,裴意然站在不远处,侧头紧紧盯着他们,眼底闪过一丝来不及掩饰的妒意。 李翔荣顿了顿,突然起了不甘狭促之心,转身,向裴意然走过去。 就算斗不过他,也不让他好过。 李翔荣走到裴意然面前,带着嘲讽的语气,“今晚终如裴少所愿,裴少应该很高兴吧。” 裴意然目光落在童司韶脸上,漫不经心地应道,“三哥,你有事快走吧,别耽搁了。” 李翔荣转身看向童司韶,“司司,要不这样,你还是坐我的车,我们路上聊,也不耽误时间。” 似乎也不失为了一个好主意。 童司韶始终觉得,发邮件的效果不如面谈,面谈可以看到表情变化,语气转折,这些细节容易感染人,打动人。 所以她才不顾肉疼预付包间。 童司韶下意识随李翔荣往回走,不料,却被人狠狠拽住手臂。 裴意然那么用力,让童司韶觉得诧异。 猝不及防一回头,嘴唇擦过一片温热光滑的皮肤。 两人都愣了一下。 裴意然定定看着她,那双原本就漆黑的眼睛更加黑得逼人,附在她身边说道,“童司韶,你行,把我玩得这么彻底。”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根处,痒痒地,撩动着纤细的神经。 童司韶心一跳,莫名心虚,低声嘟哝,“没有,我没有。” 裴意然神色不悦,带着孩子气的执拗,紧紧握着她的手,“那你不许跟他走。” 李翔荣往前走了两步,发现童司韶没跟上来,回头看了一眼。 暖黄的灯光下,童司韶眼波流转,脸红红地,一副被人吃了豆腐的模样。 因为她一直往回缩手,裴意然便变本加厉,伸手揽住她的腰。 李翔荣心里堵着一大团浊气,大步走过去,似笑非笑说道,“裴少,你这也太不讲武德了吧,这就公然动手了?” 裴意然拥着童司韶,立起身子,淡笑道,“司韶跟我闹脾气,让三哥见笑了。” 这下又开始叫三哥了。 李翔荣说道,“裴少,我可不敢当。” 裴意然没有再接话,他思维敏捷,口才很好,但不愿意浪费时间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这一点,与童司韶不谋而合。 童司韶挣脱不开裴意然,心里有些着恼,当着李翔荣的面,又不好下裴意然的面子,只能瞪着裴意然,示意他放手。 裴意然帮童司韶拂开刘海,温柔地说道,“你这头发都乱了。” 又来这一套了。李翔荣翻了个白眼,“司司,我们该走了。” 童司韶再次低声说道,“放手。” 裴意然定定看向童司韶,“你真的要跟他走?” “我跟他有正事要聊。”童司韶怕他闹事,有些着急,她不知道裴意然吃错什么药,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她胡搅蛮缠。 李翔荣伸手来拉童司韶,对上裴意然侧过来的一眼后,伸出的手下意识地缩了回去。 那短短的一瞥,让李翔荣寒毛竖了起来。 这小子哪来的这么大气场。 裴意然回首,凝视着童司韶,沉声说道,“不要告诉我,你看不出来,他在利用你气我。” 童司韶有些头疼,即便一开始看不出来,现在也看出来了。 她早跟李翔荣说清楚了,两人之间不可能。 李翔荣故意刺激裴意然,童司韶是有点不舒服,这个节骨眼上,又不便与他翻脸,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童司韶低声恳求,“我们是真的有正事要谈,这件事以后再聊好不好?” 裴意然眸色沉沉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被背叛的伤痛,“所以,你上次说的话,是在骗我?” 提起那件事,童司韶的心更慌了,抬眸看着男人俊美而伤感的面孔。 裴意然专注的眼神里,透着几分委屈,他自己可能没意识到,他提起这件事,其实是在示弱。 童司韶莫名觉得悲哀,裴意然已经不记得他们之间的事了,却还执着于她是否爱他。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辜负了他。 “不是,我是认真的。”童司韶回视着他的眼眸,“但是,你现在爱的是南希,你……” 她犹说完,李翔荣已经在旁帮腔。 “裴少,你有南希了,现在又来缠着司司,你这样做,同时伤害了两个女人,你置司司于何地?” 裴意然恍若未闻,只盯着童司韶,“如果我解决了这件事,我们是不是……” 李翔荣连忙插进去,“不可能,司司不想收回垃圾。” 三番两次被他打断,裴意然忍着脾气,眯着眼睛,像看苍蝇一样看着他,“我跟我老婆之间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吗?” 李翔荣头脑一热,忘了父亲在电话里的警告,走到童司韶面前,“司司,他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别忘了,他现在还想替前任出头,搞死晓春姨。” 这句话够歹毒,一句诛心,一箭三雕。 另外两人的脸色全变了。 第315章 继续修罗场4 李春晓是他们之间的心结所在。 李翔荣与童司韶拥有一段共同的记忆,连接点就是李春晓。 ——这个在童司韶生命里占着一席之位的人。 而那正是裴意然缺席的五年。 李翔荣这句话还有一个意思,他在暗示童司韶,裴意然不止自己不帮她,也不许别人帮她。 裴意然为了童丽颖,一定要置李春晓于死地。 李春晓是童司韶的软肋,谁动她,童司韶都不答应。 很高明的挑拨离间。 裴意然觉得童司韶的身子一下子僵在他怀里,她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他的脸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裴意然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与她默默对视。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偌大的空间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直到李翔荣发出一声咳嗽声。 童司韶先回过神来,不,裴意然不会这么做。 李翔荣所说的,完全站不住脚。 否则王律在a城已经待不下去,他的工作更不会进展得这么顺利。 明皓也不会与裴意然闹翻,连发小的日常聚会也不来参加。 童司韶笑了一声,“三哥你多虑了,说得好像然子可以一手遮天,干预司法系统似的。你太小看我们的司法系统了。” 李翔荣见她有意为裴意然说话,心里更加不爽,摇头啧道,“司司,你是没见过裴少呼风唤雨的本事,把裴少想得太简单了。” 童司韶不喜欢李翔荣这么说裴意然,她皱着眉头,正想制止这场闹剧。 在她为裴意然说了那句话的时候,裴意然唇角上扬了下,表情明显缓和起来,此刻他对着李翔荣淡淡说道,“三哥,司韶是我的老婆,我劝你还是歇了其他心思吧。裴李两家现在也算是商业合作关系,你撬我的墙角,合适吗?” 李翔荣微微愣了一下,自从裴意然失忆后,从来没有承认过童司韶的身份。 两个男人暗流涌动,为她争风吃醋时,裴意然也不肯承认自己还爱着童司韶。 所以李翔荣才敢公然追求童司韶。 裴意然这是想定了,决定与童司韶重归于好? 李翔荣张了张嘴,那句肯定的话却卡在了喉咙口。 气氛安静得可怕,这时,一阵低低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那人也是会所的熟客,看到这样的情景后,佯装没有看见,低头快速驾车离开。 由于开得太快,甚至差点撞到墙上。 童司韶臊得脸都热了。 为了息事宁人,她已经尽量忍耐了。 饶得这样,也还没有躲过让人看笑话的结果。 童司韶忍无可忍,压了一晚上的怒火终于爆发了,狠狠推开裴意然,吼道,“你闹什么?没完没了的。我就谈点正事,你就不能消停点?” 裴意然猝不及防,被推得踉跄一步,抬起头,像一个不知自己做错什么的孩子,一脸的茫然无措,看向童司韶。 李翔荣正不可思议看着这一幕,却见童司韶转过身子,压了压火气,对他温和地说道,“三哥,以后你也别开这种玩笑,我是有夫之妇,让人误会对你的名声更不好,再说,何必为了置气惹你家老爷子生气呢,不值当。” “……”李翔荣,对他这么客气? “……”裴意然,敢情只当他是出气筒。 李翔荣看着笑得过于真诚的童司韶,没有哪一刻,让他更明白,什么叫亲疏有别。 童司韶这个人,共情度极高,平时很通情达理,对人客客气气。 只有极亲近人,才会用上那种熟稔又肆无忌惮的语气。 童司韶直接吼了裴意然,对他却只剩客气,客气里又划着楚何汉界。 那是因为他是一个外人。 一时间,李翔荣心灰意冷,手一松,拿在手中的遥控车匙落到了地上。 一刻钟之后,坐在李翔荣的副驾上童司韶,再次请求他为李春晓做一份精神鉴定书。 除了李翔荣,她已经找不到可以信任的心理医生了。 童司韶并不想利用女性身份,从任何一个男人那里获取捷径和便利。 她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而达成自己的目的。 只是目前居高位者多是男人,女人的努力就会显得好像在讨好男性。 事实显然不是这样的。 即使李翔荣是位女性,童司韶也希望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方式去处理类似的事情。 就像她也会去找郑洁谈判一样。 “小姨是因为精神受到刺激,才失控开枪的。这份精神鉴定报告很关键,既可以证明她之前签约时是正常的,也可以证明她开枪伤人是冲动行为。” 李翔荣看来有点心不在焉,数次瞥向视后镜,一辆黑色跑车远远地尾随着他们。 他没想到心高气傲的裴意然这么能忍,童司韶都坚持上了他的车,裴意然还一路悄悄尾随而来。 这实在不像裴大总裁干的事。 裴意然知道童司韶在随他上车的时候,一刻不停看着童司韶,表情充满隐忍。 童司韶在裴意然心里有多重要,只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李翔荣的目光再度落在童司韶脸上,她神情认真专注,一门心思想说服他,似乎对此毫无察觉。 李翔荣沉默片刻,“据我所说,晓春姨应该计划这些挺久了。” 说明,她并非冲动杀人。 童司韶抬眉看向李翔荣,“还记得那一天吗?小姨在微信上突然回复你:子弹会飞起来,就是那一天,她被李春晴派人围堵打骂羞辱,这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就是冲动杀人。”她坚持说道。 李翔荣并不言语,其实他并不想帮这个忙,吃力不讨好。 他在家里的处境很尴尬,大娘大哥都打压他,他爸爸近来对他也有些失望。 李翔荣擅长易学八卦,精通算命风水,本想通过这个本领一鸣惊人,但是一直被郑洁师姐弟打压。 李翔荣一直没搞明白,郑洁究竟比他强在哪里。 她在圈里的口碑人脉为什么那么好? 不过,李翔荣不想正面与郑洁硬刚,在他们的圈子里最讲究辈份,他可不想落下不敬师尊(长)的臭名。 可童司韶的恳请,他又不好直接拒绝,毕竟童司韶难得求他,如果他愿意帮忙,他们的关系就会更上一层楼。 李翔荣咳了一声,“司司,我听说春晓姨再三托律师告诉你,她可以伏法认罪,让你不要为她的事再操心。” 李春晓也是一位狠人,干了这种事以后,她就没打算脱身。 她被收押之后,一直表现得很消极,既不打算聘请律师,也不打算自辩,大有宁愿自生自灭的倾向。 第一次见王律的时候,李春晓就托他捎话给童司韶,说她自己干了该干的事情,心愿已了,所以愿意承担罪责,让童司韶别为她担心,也别为她操心了。 童司韶没有回应,第二次李春晓告诉王律,让他下次别来了,她不想见他,也不打算委托他。 这一次童司韶用小楷写了一张纸条递进去,“亲者痛,仇者快,余仇未报,何以浇胸中块垒?” 听说李春晓看过纸条,痛哭了一整夜,那是她被收押之后,第一次打破坚冰,露出激动的情绪。 之后,李春晓就积极配合王律,提供资料。 再也没有人比李翔荣更知道,李春晓对童司韶做过些什么,童司韶不计前嫌这样为她奔波,李翔荣是既觉得惊讶,又觉得有些可笑。 可笑之中,不免多了几分感慨。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是珍贵的,但已经没有多少人珍惜了。 童司韶似乎没有领会到李翔荣的含义,挑着眉头应道,“都说了,小姨现在的精神状况不正常,她现在的话不能当真。现在你知道了吧,你这份精神鉴定有多重要,拜托你了。” 李翔荣不禁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他突然有点理解,童司韶随他上车时,裴意然脸上露出的那种无力感。 童司韶看着温婉,却比谁都固执,认定的方向,谁也拉不回来。 那辆黑色超跑,从后面超上来几次,现在又落到他们后面。 看不到窗内的情景,裴少肯定很郁闷,同为男人,李翔荣很明白那种感觉。 简直百挠抓心。 这么一想,李翔荣今晚所受的憋气,一下子被冲淡不少。 第316章 她的心莫名软了一下 后视镜里,黑色跑车从右边拐了出来,慢慢跟上来,两辆车并排行驶了几秒钟,在红绿灯前,停住了。 李翔荣笑道,“司司,看到旁边那辆车没有?” 童司韶的脸色有些窘,头也不抬,裴意然这个幼稚的男人究竟想干什么?还能让她更丢脸些吗? 包间的事她都没找他算账,刚才她也跟他解释了,她跟李翔荣就是谈正事,没有别的。 以为他会消停了。 殊不知,他变本加厉,竟玩起跟踪的把戏。 她都替他觉得丢脸。 “他发神经,别理他,我们谈我们的。” 李翔荣觉得嘴里有些苦味,原来,童司韶把裴意然当自己人还不是最伤人的。 他们之间有意无意所表现出来的,无处不在的默契,才是最打击人的。 这样让李翔荣显得,像个挑拨离间的小人,幼稚又可怜。 李翔荣于是开始诉苦,“司司,然子他蔫儿坏,最近老爷子在向我施加压力,如果我短时间里不娶南纾,估计他会发落我到非洲去。” 南纾就是南希的妹妹。 童司韶有些尴尬,不知怎么接这个话题。 家族联姻是他们这种出身的人必将面对的命运,李翔荣概莫能外。 要命的是,裴意然从中添了一把火,让李翔荣没有时间拖延和选择。 童司韶现在说什么都会显得敷衍虚伪。 “司司,你知道的,我们才是最合适的。”李翔荣看着她,认真地说道。 偏偏在她有求于李翔荣的时候,他老调重弹,分明含着一丝威胁的意思。 “三哥,命数的事,谁也说不准。”童司韶郑重其事地反驳。 “只要你点头,那就是应命。” “三哥,你不会拿这件事威胁我吧?”童司韶直言不讳地问道。 都是聪明人,没必要拐弯抹角。 如果李翔荣有心为难,利用此事逼童司韶就范,她再小心翼翼,也会激怒他。 索性挑明了。 童司韶问这话的时候,盯着李翔荣的眼睛,李翔荣下意识地躲开了,一时竟回答不上来。 以童司韶的脾气肯定不肯就范,如果他给予肯定的回答,她一定会严辞拒绝,负气离去。 他不想与童司韶闹僵。 绿灯了,背后有人按喇叭,李翔荣佯装忙得把车开走,不急于回答。 片刻之后,他带点劝慰的口吻,“我只是不明白,裴意然有什么好的?他连你们之间发生过的爱情都不记得了。” 童司韶透过挡风玻璃看到黑色跑车在他们前面开着,与他们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它第一次在窗边一闪而过时,她就注意到了。 裴意然没开他自己开到丹阳会所的车,而是换了一辆车,这辆车是小杨执行秘密任务时开的。 童司韶又好气又好笑,既然这么爱面子,别干这种鬼鬼祟祟的事啊。 干了这种跟踪下堂妻的勾当,还怕被人知道? 她微微笑着,“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哪说的清呢,也许是因为他从未放弃过我,所以我也不能放弃他。” 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才想给别人撑伞。 正因为她不想被爱人放弃,所以她更不能让爱人体会被人放弃的滋味。 如果裴意然真的放手,她也会放手的。 李翔荣再次意识到,如果他不能真正为童司韶付出什么,即使童司韶不与裴意然复合,那他也没机会。 童司韶是个对情感极度敏感的人,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凭本能就知道。 所以即使李春晓害过她,她也会谅解李春晓。 李翔荣略有所思地问道,“那你还打算与裴少复合?你知道,你们的缘分很浅。” 见她许久未答,李翔荣转过头来,“司司?” 童司韶回神,敛了色,“三哥,我跟然子之间,到现在,就只剩随缘两个字。但是,在缘分最终没有判定之前,我不会先放弃他的。” 叫她如何甘心,他们明明那么相爱。 她被夺舍了,都能再回来。裴意然失忆了,也还是一步步走到她身边。 将来,不与命运斗个你死我活,她绝不妥协。 但不是现在。 现在,童司韶只想尽量收拾好公司的烂摊子,将李春晓救出来,这是她的职责所在。 之后,再考虑儿女私情。 李翔荣想定了,轻声开口,“司司,你的邀请我接了,我来帮春晓姨做精神鉴定,”他促狭地挤眉,“到时,你可别忘了给我打款哦。” “一定,一定。”童司韶眉开眼笑,“放心,该多少就多少,不会少你一分雇佣费。” 只要有李翔荣所出的精神鉴定书,李春晓的案子翻盘的机会就很大。 忙活了这么半天,总算有些眉目了。 李翔荣见童司韶笑得那么开心,又有些后悔自己答应太快,磨磨她,说不定她会让步呢。 这么一想,李翔荣又懊恼了,他拿出遥控打开李家大门的时候想到,裴意然威胁童司韶的时候,童司韶也敢这么顶他吗? “司司,然子威胁你的时候,你也敢这么冲回应吗?” 这句话暴露了李翔荣优柔寡断的性格。 童司韶一眼看出,如果她不强势些,李翔荣说不定会出尔反尔,又想拿这件事威胁她。 李翔荣就像与人交易的商人,不是因为发现自己被骗了而后悔,而是因为发现交易进行得太顺利,自己没有最大利益化,又反悔了。 这是许多视野不高,缺乏格局的人的通病。 童司韶眉一抬,强势应道,“当然。不然,我跟他现在能成这副样子?” 其实裴意然在做出选择前,会谨慎考虑,一旦做出选择,就坚定不移,即使错了,后果也会自己承担。 就像这次,裴意然以为上了童司韶的当,满心幽怨,却不会收回自己所做出的选择。 童司韶的态度让李翔荣定下心了,他笑着说道,“一想到裴少在你面前吃过不少瘪,我的心态就平衡些。” 李家大门缓缓打开,李翔荣正要将车开进去,一辆黑色超跑刷地一声从横斜里闯出来,挡住他的车。 车窗摇下,男人刀削雕刻般的五官,在明亮柔和的灯光下,却显得严峻森冷。 “司韶,下车。” 隔着玻璃,都能感觉到他的怒气。 童司韶暗自叹了口气,伸手开门。 她与李翔荣的谈话接近尾声,也正打算下车,没想到,李翔荣反而将车子往门里滑去,让她来不及阻止。 明摆着向裴意然挑衅。 车门纹丝不动。 童司韶蹙眉,“三哥,然子他有时比较孩子气,你就别跟他斗气了吧。” “司司,你真就这么非他不可?”李翔荣侧过头看她,表情专注。 童司韶微微笑着,“没有谁非谁不可,只是希望这段情感留给我的会是纯粹的美好的记忆。只要我还没放下他,就不做新的打算。 “我是个极端自私的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像我这样寡情的人,很难再遇到这样的爱情,留下美好的记忆会让我以后的日子过得安心些。” 李翔荣扭过头想对她说,如果你们没有缘分,你会考虑一下我吗? 却意外发现童司韶心不在焉,掉过头看向窗外,眼眉温柔,又带点娇嗔的味道。 几天没见,裴意然身上的过敏已经消退。 童司韶刚才就注意到,他原本红红的手指,恢复得差不多了。 此刻正紧紧握着方向盘,更显得修长清瘦,骨节分明。 他似乎开车开热了,脱了外套,只穿着白衬衫,袖子挽到臂弯,露出纹理流畅的小臂。 半个身子隐在阴影里,面孔若隐若现,姣好的唇形紧紧抿着。 他一动不动,安静地等在那里。 犹如伺机而动的猛兽。 优雅、专注,蓄势待发。 然而紧握方向盘的五指,青筋暴突的手背,却暴露了他。 也说不清是为什么,童司韶的心一下子软了。 第317章 生理性喜欢? 从童司韶认识裴意然起,他给她的感觉就是这么矛盾。 强势的背后总透着一丝脆弱。 童司韶知道,就算自己不下车,裴意然也拿自己没办法。 最多就是闹翻。 但她舍不得下他的面子。 李翔荣看在眼里,喉咙有些哽,又觉得好笑。 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让无所不能的裴少感到威胁。 李翔荣打开车门之前,先摇下车窗,然后做了一个挑衅的手势。 裴意然视而不见,眼神紧紧盯着童司韶。 童司韶开门下车,摇手让裴意然倒车,她绕过去,打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 裴意然直接倒车开走了。 一坐进去,童司韶就闻到一股香味。 她吸了吸鼻子,没错,是山药莲子粥的味道。 童司韶四处查看,发现两人扶手的中间挂着一个外卖袋子,袋子上印有某家粥辅的标记。 她不没问这袋子从哪里来的,就先解下袋子,打开,果然见到一木桶山药莲子粥,揭开盖子后,更加香味袭人。 童司韶只觉一阵窝心,什么怨气都抛之脑后,“你什么时候买的?刚才路过粥辅的时候吗?” 应该就在他拐到岔路上,他们以为他走错路的时候。 裴意然没有言语,唇角不着痕迹弯了弯。 养过小动物的人都知道,想让动物对你产生依赖性,那就得按时投喂。 他答非所问,“这粥是我给自己买的。” 这桶粥倒挺大份,一看就是两人的份,餐具也准备了两份。 另一个食盒里,还装着各式各样的配菜和小吃。 童司韶笑眯眯地说道,“浪费食物不是一种美德,我义务帮忙,让你尽善尽美。” 无论碰到什么难题,只要一见到美食,她的心情就会莫名好了几分。 尤其来自裴意然的投喂。 童司韶自己吃了几口,拿了另一把汤匙,舀了一勺递到裴意然嘴边,“张嘴。” 裴意然紧抿着双唇,不肯张嘴。 童司韶叹了口气,“我有事求李翔荣帮忙,大家又都忙得很,就这么点时间,你干嘛非得跟我过不去啊。” 裴意然抬了抬眉,继续默然开着车。 童司韶收回汤匙,低头看着那桶粥,默默出神。 裴意然默了片刻,突然开口,“是嫌粥太清淡了?别太挑了,晚上吃清淡些好。” 童司韶有些好笑,一个厌食症者还来教训她这个美食爱好者。 她转动着汤匙,又开动了。 她自己吃两口,又给裴意然喂一口,这一回,裴意然没有拒绝,只是看他吃东西,真会影响食欲,像个机器人,机械地做出吞咽的动作。 “喂,你有礼貌些成不成?人家喂你吃东西,你好歹笑一笑。” 他眉一挑,“我很像卖笑的?” 童司韶恍然大悟,“噢,我忘了,你是卖面瘫的,比卖笑的属实要好一些。” “……” “不过,也别拉踩了,五十步笑一百步罢了。” “……” “你不认同?好吧,我承认,是五十步笑一百五十步。距离是比较大。” “……” 童司韶每说一句,裴意然的唇角就弯起一点,说到最后,他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她突然觉得,裴意然还挺好哄的。 无论怎么生气,只要哄上几句,他就找不着北了。 这是生理性喜欢吧? 八成是,肯定是,肯定确定一定是。 裴意然见她突然没了声音,瞥了一眼,这人,又开始自我膨胀,天马行空了。 嘴角都翘上天了。 如果此刻夸她两句,她准得上天。 两小人正在各自yy,气氛一片和谐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一下子打破了暧昧的气氛。 裴意然看到童司韶摸着口袋,掏了出来,看到来显,有些紧张地划拉开来。 李翔荣的声音插了进来,“司司,你到家了没有?” “应该快到……”童司韶看了一眼窗外,突然惊道,“裴意然,你开错了,这条路不是去我家的。” 童司韶的公寓在市中心,离李家只有20分钟的路程,如果走开的话,现在应该到了。 李翔荣急道, “司司,那小子把你载哪里去了?我就知道他不怀好意,要不要我去……” 一道男声插了进来,“三哥,今晚多谢你的成全,其他事就不劳你费心了,再见。” 通话直接被掐断了。 李翔荣再打过去,手机已经关机了。 shit!这姓裴的尽不干好事。 李翔荣从洗手间快步走出去,往楼下去去。 李翔荣一回家,就被他爸爸抓去书房,骂了一通。 骂他感情用事,不知轻重,没有格局,让他以后离童司韶远一点。 李翔荣口里诺诺,心里别有打算,趁上洗手间的机会,给童司韶打电话。 他就猜到,裴意然不会那么乖乖把童司韶送回家。 李老爷子一声断喝,“你还想去哪里?你是不是不闹出点事就不安心?忘了你妈是怎么走的?” 李翔荣的双腿像被钉在地上,无法抬动了。 车厢里,童司韶怒视着裴意然。 上一秒还在通话,须臾间,手机就被他一把夺了去,大大方方放入他自己的口袋。 童司韶生气归生气,但没有动手削他,毕竟在车上,最不该与之动武的人就是司机。 安全第一。 她抬头仔细辨认路标,发现他们现在并不在去裴宅主宅的路上,心里稍稍放心些。 她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应付南希了。 “你打算带我去哪里?” “回家。”他简短地。 “回哪儿?”这条路好像是去君临森域的。 他侧过首,轻轻说道,“司韶,我带你回家。” 许久以来,童司韶不敢让自己闲下来,天天假装自己很忙,忙得没有时间回顾往事。 许多事都被她刻意忘了。 然而此刻,不期然的,一个男人坐在露台喝咖啡,看夜边江景的情景浮现在脑海里。 她离魂那段时间,裴意然经常一个人坐在露台上,喝闷酒,听蓝色音乐。 他喝醉了,他会喃喃自语,“童司韶,为什么你还不回家?童司韶,你该回家了。” 童司韶安静下来。 她看着车子慢慢从入口滑入车库,莫名觉得有些委屈,“其实你也挺渣的。你天天跟南希在一起,出则同行,入则同屋,我都没有说你呢,你有什么资格吃醋?” “没有。” 她忘了自己的委屈,“好吧,我知道你不是吃醋,你只是大半夜无聊到跑来蹲墙角。” 裴意然坦承,“我是吃醋了。” “那你刚才不敢承认?” “我没有不敢承认。” “那你说没有。” 裴意然将车停入车位,侧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我没有与南希入则同屋。” “噢!”童司韶满脸轻嘲在看着他。骗谁呢,谁不知道南希天天住在裴家主宅,俨然以女主人自居。 裴意然叹了口气,“她睡客房,没跟我同屋。” 此屋非彼屋,不可同日而语。 “有什么区别?”童司韶轻嗤,“反正都是朝夕相对,真渣。” 她一想到南希就住在他的屋檐下,受他的庇护,心里就不平衡。 才不管此屋彼屋,一律算他渣。 裴意然凝眉看着她,男人漆黑的眼眸,像深夜的海面,底下怒涛翻滚,面上平静如常。 “那我为什么会变渣?” “啊?”她莫名看他。 他指着自己的脑门,“因为这里被动过了。” 童司韶眨了眨眼睛。 裴意然盯着她的眼睛,慢吞吞地说道,“我的记忆被动过了,植入了不属于我的记忆。 “你知道谁动了它的?” 第318章 小欢喜 童司韶觉得,他们误入了恐怖游轮。 相同的问题,总是以不同的形式,重新回到他们面前。 在因果倒置的悖论里,无论他们怎么选择,结果都一样。 如果他们相爱,裴意然就会为了她而损害自己。 他们的相爱像一个诅咒,挡在他们之间。 她没办法回答裴意然的问题。 这会导致他们回到最初。 她又眨了几下眼睛,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看,你看,你还说你不是渣男,渣男的本质,就是一有事情就甩锅。” “……” “我出轨是因为你冷落我啊,你不理解我啊,我很寂寞啊。” “……” “你更高明,居然把锅甩给记忆,还想pua我,真是不要脸。” “……” “开门,让我下车,我没办法跟渣男待一个空间里。” 童司韶打开车门的瞬间,裴意然突然欺身向前,将她压回椅背。 车门砰地一声又关上了。 借机逃走的计划黄了。 “记得上次在车里,你对我说过什么吗?”男人炽热地吸呼熏着她的耳根处。 童司韶的气息有些急促。 封闭的空间,紧贴着自己的男性身体,暧昧的纠缠,让她避无可避地想起,她刻意不去回想的那一幕。 她拉着他的手表白,“我想爱你一辈子啊。” 童司韶紧闭双眸,只想清空自己,不敢面对他深邃的目光。 “说话。”裴意然用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 由于长期练车,他的指腹长着薄茧,带着磨砂似的触感。 童司韶只觉得心旌摇曳,脸染红晕。 “说话。”他又命令道。 “说什么?”她支吾。 裴意然盯着她,目光锁定她的眼帘,她的眼睫微颤,眼帘之后的眼珠正在不安地转动着。 她知道他想听什么,却在装傻。 裴意然的视线沿着她的鼻翼下移,落在她的唇瓣上。 她淡色的双唇在他的摩挲下,像染了口红似的。 他再也无法克制,低头覆上。 童司韶抗议地咕哝一声,尽数被他吞下。 较之往日的热情,他的亲吻里含了一种挑逗。 就像动物不断舔舐伤口,他反反复复让她沾染上他的气息。 她被熏得糊糊涂涂的时候,听到他好听的声音反复说道,“司韶,再说一遍,说你爱我。” “嗯嗯。” “说你爱我。” “我爱你。” 这句话以后,童司韶昏昏沉沉地,仿佛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正在洗温泉,热水一寸寸漫过全身。 就在即将灭顶的时候,她抓住最后一丝理智,呢喃道,“不行,很危险。” 男人温柔地说道,“没事,我不进去,你只会感觉到快乐。” 她迷迷糊糊的,又觉得好笑,因为在这样的时候,脑袋里还在想着,下次赢回来。 之后,她彻底宕机了。 他果然说话算话,那一晚,童司韶享尽温柔,而无后顾之忧。 童司韶被她的手机闹钟吵醒的。 睁开双眼,一瞬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左侧肩膀上搁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带着特有的木质香味。 她伸手拂开他的头发,露出他精致的侧脸。 男人抿着嘴唇,睡着正香,一脸甜美的表情。 童司韶转动着眼珠,视线慢慢转过天花板,墙壁,以及嵌入式衣柜。 这不是她以前住的房间嘛,她第一次跟裴意然回家的时候,就住在这间客房里。 后来,这间客户慢慢添了许多家具,成了一间主卧。 裴意然与她好的时候,经常粘着她,连自己的主卧都不住了。 昨晚她是怎么上来的,她一点都不记得了。 只记得当时昏昏沉沉,像躺在一艘木船里,在大海的波浪间颠簸着。 童司韶垂眉看着裴意然,这人也学坏了。 居然对她使用美男计,但她就吃这一套。 她闭了闭眼睛,怀着阿q的精神想到,那么晚了,他抱她坐电梯上来的时候,应该没人看到吧。 童司韶动了动四肢,确实没有事后的酸痛,看来昨晚这个男人说话算话,把她侍候爽了,自己倒没有动真格的。 生物钟在提醒童司韶应该起床吃早饭了。 今天她还要召开一个例行会议。 童司韶挪动身体,从裴意然手臂下抽出来,蹑手蹑脚下了床。 她从客卧里找到一套她的衣服,冲了个热水澡。 她今天得挤地铁上班,时间很赶。 恍无声息往房门走去的时候,她下意识瞥了一眼床上的男人。 一道清亮而幽怨的目光撞上过来。 裴意然已经醒了,保持着一动不动的身姿,趴在床上看着她。 “你也醒了?” “嗯。” “我打算上班去了。” 他没回应,眼睛幽幽地看着她。 童司韶脸色讪讪地,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像穿起裙子拔那个啥无情的渣女。 “我真要上班去了,其他事,我们以后再聊好吗?”童司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想到南希,气色壮了些。“南希的事,你总得先解决吧。” 裴意然微微一愣,有一瞬间,他仿佛在说,关南希什么事?然后脸色凝重些,点了点头,“好。” 南希这件事确实应该好好解决,不能再拖了。 童司韶看了看手机,“我真来不及了,先走了。” “等等。”裴意然一跃而起,“我送你。” 他拉开衣柜,匆匆换上一身衣服。 童司韶已经热好两杯牛奶,装进保温壶,又拿了几块蛋糕,放进一个手提袋里,一起拎着站在玄关处等他。 裴意然走过去,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门打开,一眼就看到刘小管家拎着一个大食盒等在电梯旁,笑吟吟看着他们,那表情就像儿子大婚后的老母亲。 “……”童司韶。 待他们走过来,刘小管家把食盒递给童司韶,嘴里还念叨着,“少奶奶,这里海鲜粥,蒸排骨,鲍汁凤爪,还有……” 童司韶本来没打算伸手,一听到美食,意志薄弱,她的手背叛了她的心。 刘小管家见她接过食盒,笑得更加慈祥了,“少奶奶,老张前两天发明了一样新菜,味道比糖醋鱼还好吃,你今晚要不要回家吃饭?今晚没空,明晚也可以,我们大家都怪想你的。” “……”童司韶支吾着进了电梯。 刘小管家似乎还想送他们下楼。 ”好了,别逗她了,她面皮薄。”裴意然关上电梯。 电梯门徐徐关上的时候,童司韶看到刘小管家嘴角压不住的笑意。 她只能自我安慰,刘小管家天天都给裴意然准备早餐呢,昨晚他应该什么都没看到。 裴意然垂眸看她,她不断动着嘴皮子,仿佛念念有词。 他伸出左手,接过她手中的食盒,慢声说道,“别掩耳盗铃了,我们昨晚在一起的事,肯定成了他们餐桌上的佐料了。” “什么?”童司韶一时听不真切,接着明白裴意然说了什么,又眨巴了两下眼睛,若无其事地说道,“噢,老板的八卦就是员工最好的福利,他们谈就谈吧,反正我不用向人交待。” 裴意然抿了抿唇,这女人,别的不见长,怼他的功夫是越来越了得了。 “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童司韶高高扬着下巴,一副高冷的模样。 仿佛在说:你很了不起吗?我稀罕你给的交待? 裴意然弯了弯眉,低头问道,“那你是不是也欠我一个解释?关于我失去记忆的事情?” 童司韶瞳孔有些放大,表情凝滞了。 叮着一声,电梯门打开。 童司韶仓皇转身,快步走出电梯,“我来不及了。真来不及了。 裴意然眸色暗了暗,快步追了上去。 第319章 对你昨晚服务的打赏 童司韶刚走没几步,结果就听到身后脚步声,心里慌乱的同时,刻在血流里无厘头勇气的dna动了。 她直接转身,带着怪嗔的口吻,“这事你不许问,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反正我有原因,你不能问。” 裴意然眉头挑得高高的,敢情是吃定他了? “童总,你这样做算是过河拆桥吗?” “不,”童司韶义正辞严,“是卸磨杀驴。” “……”行,现在不宜与她争论。 两人坐进车里,童司韶还梗着脖子,视线朝向窗外,诡异地沉默着。 裴意然唇角扬起一丝笑意。 这人,终究在怕什么?还当真以为她不说,他就查不出来? “童总,看在我昨晚将你侍候得很舒服的份上,你就不能将心比心,告诉我真相?” 提到昨晚,童司韶沉吟一秒,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在转账前又犹豫半晌,终于开始操作。 下一秒,只听一声提示音,裴意然的微信,收到一笔30元的转账。 童司韶霸气地说道,“小费,对你昨晚服务的打赏。” 裴意然沉默了。 童司韶热情催促,“收啊,我不能白占你便宜。” 裴意然目不斜视,不敢收。 童司韶明白了,“嫌少?” 裴意然面有愧色,“服务不周,委实不敢收。” 童司韶非常大度地,“没事没事,新手可以理解,以后多练练就好了。” “那就请童总以后多照顾我的生意吧。” “……”他服侍的好,童司韶没意见,只有一个问题,“小费的事,以后还可以打折吗?” “……”裴意然。 童司韶倒是自己想通了,“算了,一顿早餐也不止这个价钱,我还赚了。开饭,开饭。” “……” 海鲜粥温热有味,蒸排骨软糯又q弹,吃得童司韶忍不住直赞,“早餐超值,能值三千元,我赢麻了。” 裴意然彻底没了脾气,抿了抿唇,闭嘴了。 童司韶见他没话说了,又来撩他,给他喂了一口粥,“多吃点,有了力气,才能干好活。” 裴大总裁发散思维,身体的某处开始有反应。 见童司韶戏谑地瞅着他,他一甩头,把绮念快速甩掉。 两人进食了大部分早餐后,裴意然突然说道,“你最近忙得你小姨的事,保交楼的项目,我派个人帮你盯着吧。” 童司韶愣了一下,“保交楼那边,我一直派人盯着,从没误过事。” 她不是那种因私忘公的事,就算再忙,对项目,她也不敢马虎。 裴意然淡淡说道,“没说你不尽心,我知道你从没误过事。但是前两天林郡长打电话找我,他很紧张这个项目,关键时候,不想出任何纰漏。” 童司韶沉默了下,林郡长介入了,她就不好再拒绝了。 她最近确实也一直在忙李春晓的事情,林郡长怕她分心,实属人之常情。 “好,那你的人什么时候会到?” “就这两三天。” “你打算派谁过来协助我,是白总还是刘总?” “还没决定,决定了会通知你。” “好吧。那我先走了,到时你通知我。” 童司韶开门下车,裴意然又叫住她,“茶排骨和鲍汁凤爪都还剩很多,你带去公司吃吧。” 童司韶伸手接过,转身匆匆走了。 裴意然看着她的身影隐入大楼,叹了口气,她看起来被这个消息刺激了,拎食盒的时候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抚了抚额头,慢慢调转车头,开走了。 8点58分,莉莉踩着点走进总裁办,看到总裁办公室门已经敞开的时候,心里虚了一下。 “童总到了?”她悄声问身后工位的同事。 “到了。别担心,童司韶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同事笑着安慰,“再说,你只是踩点着,又没迟到。” 莉莉这个人喜欢占点别人的便宜,却又不想让别人占她便宜,即便受童司韶的耳濡目染,修正了许多恶习,但踩点上班这个习惯,却很难改变。 童司韶倒对此并不介意,只要能把事情办好,时间可以弹性些。 莉莉走进总裁办公室,看到童司韶已经坐在办公桌后面,正在翻阅一份文件。 “童总,今天还是喝红茶?” “嗯。” 莉莉冲好红茶,端到她的办公桌上,一眼看到她侧颈上的那枚红印,露出丝巾外面。 莉莉忍不住暗自一笑,童司韶见她面色有异,忙低头一看。 该死的裴意然,准在报复她,以前都是她给他留红印,现在一报还一报。 很明显,他在败坏她的名声,唯恐天下不知。 童司韶状若满不在乎的表情,拉了拉丝巾。 莉莉试探,“看来昨晚童总的夜生活很丰富啊。” “嗯。”童司韶泰然自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跟裴董共度良宵了?”莉莉好奇。 “免费享受服务,何乐而不为。”童司韶一脸淡定。 “那我冒昧问一句,裴董的技艺好不好?” “差强人意。” “强!”莉莉赞道,“能让裴董伏低做小,你乃我辈楷模。” 童司韶一脸云淡风轻,一副都是小事的模样,还以为别人看不出她脸红过耳。 莉莉简直暗自笑破肚皮,正打算尿遁。 童司韶低眸看着茶杯,轻声说道,“要笑可以,先把我交待的事情干完,你出去,躲自己的工位笑上一阵,说实话,我也不想憋坏你。” “……”莉莉立刻敛了笑。 童司韶见她没了声音,于是交待正事,“你让人把24楼末尾那间一直空的办公室收拾收拾,到仓库找一套旧的办公家具,与总助的规格差不多就行,收拾出一间新的办公室来。” 莉莉很意外,“你打算招人?”那对莉莉可是一种威胁。 童司韶说道,“不是,是裴氏那边要空降一位总助,协助我们推进保交楼任务。” 莉莉脱口说道,“那是来监督我们的吧。” 童司韶看了她一眼,莉莉伸了一下舌头,返身关上门。 “你说为什么裴少突然要空降特助,不会真来监督我们的吧?” 童司韶耸耸肩,“谁知道,也许不放心我。” 莉莉看着童司韶,她脸上没倒没有生气恼怒的表情,反倒是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神色。 莉莉正在出神,童司韶突然抬眉看她,问道,“明皓这几天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跟然子生气了?” 莉莉暗自一惊,昨晚明皓醉酒,向她抱怨,裴意然重色轻友,不把他当哥们,他以后,也不会把裴意然当哥们。 “皓子能有什么跟裴少生气的?”莉莉吞吞吐吐,“他们男人之间的事,咱们女人也猜不透。” 童司韶凝神看着莉莉,知道她有所隐瞒。 沉吟片刻后,“莉莉,如果明皓跟然子起冲突了,以他们两家,以及他们俩之间的利益纠葛,这都不可能只是私人领域的事情。这会影响到flyd的未来,以及两家的商业合作。” 莉莉见她说的这么严重,脸色有些变了。 第320章 chinalish? 晚上七点,莉莉将车开进flyd停车场。 走进电梯的时候,正好碰到技术部总监李斯特从里头走出来,莉莉用流利的英语大大方方与他打了声招呼,李斯特告诉他,明总还在办公室加班,似乎还没有吃晚饭。 末了,李斯特夸了莉莉一句,说她的英文水平提高了很多,让他大感意外。 莉莉走到明皓办公室门外时,才调整了下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不显得那么得意。 司韶说过,她英语水平不差,就是太不自信,让她多开口交流,别害怕出错。 “英美还彼此互呛对方的口音呢,更何况母语不是英语的国家。就得像新加坡人一样自信,老子讲的就是chinalish,咋地,能听懂就是胜利。” 童司韶是拽在骨子里的,不像她,只是表面嚣张。 明皓用遥控开了门,莉莉一走进去,立刻觉得烟雾缭绕,像进了民国的鸦片馆。 明皓瘫在沙发上,还在吞云吐雾。 莉莉喊道,“你这是抽了多少根烟啊,烟雾报警器失灵了?” “程序被我破坏了。” “……” 莉莉连忙打开窗户,又调高了空气净化器的cadr值,回头把办公室的门也打开了。 她走到明皓躺着的沙发旁蹲下,“我的小心肝,你这是怎么啦?”她摸了摸明皓的额头,“不过我倒喜欢你一脸颓废的模样,莫名的性感。” 明皓被烟呛了一口,侧过脸看她,脸上浮起几分讽刺的笑意。“你来干什么?为你的老板探听消息来的?” “我来干什么,你还能不知道?”莉莉凑过去,在他耳边轻轻说道,“让你来干我的。” 明皓嗤地笑了一声,“少来哄我,我是谁? “你跟着童司韶学坏了,现在也懂得对我玩心眼了。童司韶可真厉害啊,收服了然子,再收服你,我身边就没人了。” 明皓以其与裴意然相处二十几年的经验,已经猜到裴意然被童司韶说服,李春晓的事情他不会再管了。 亏他还以为,裴意然被他说服了,会念在二十几年友情份上,为童丽颖复仇。 没想到,二十几年的情份比不上区区几年的情谊。 他再次低估了童司韶在裴意然心中的地位,当初裴意然派小杨尾随童司韶去了洛城,不是为了阻止她,而是为了暗中保护她。 明皓明白,现在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他又不是那么执着,一意孤行的人。 明皓知道童丽颖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他也只想为她最后尽一次心而已。 就连这点都做不到,明皓又觉得命运太不公了。 “童司韶真是厉害,以前小看她了,以后,a城就是她的天下。” 莉莉知道明皓的心结所在,童丽颖就算背叛了他们,也轮不到李春晓这样的角色来定罪她、惩罚她。 “皓子,这件事真的不能怪司司。”莉莉说道,“如果你看到过她身上的伤痕,你就会明白,她遭受过什么罪。lisa当年做过头了,如今只是遭报应了。” 明皓说道,“我不怪她。” 他只是气裴意然,为什么一点都不念旧情。 莉莉提醒他,“裴少失忆了。” “失忆了,失忆了就可以抹掉过去一切吗?”明皓翻身而起,一脚踢向茶几,把木质茶几踢得轰了一声。 这可是沉木结构的,这一踢,挺费腿的。 莉莉立刻摸了摸他的膝盖,“你这是干什么?腿踢得疼不疼?然子又没忘掉你,你急什么?” 她没想到明皓的心结这么严重。 明皓冷笑,“迟早他都是要忘的。” 二十几年的感情就这么不经考验,失忆了,就抹去过往, 裴意然记忆系统遭到破坏,万一,他把所有人都忘记了,也会像对待lisa那样对待他? 莉莉在他身旁坐下,侧首看他, “皓子,你这就有点杞人忧天了。你忘了,是lisa夺了童司韶的魂,破坏了他们俩的婚礼,这一切裴少就算失忆了,潜意识也会保留这段记忆,所以才对lisa表现得这么无情。 “你跟lisa不一样,裴少就算忘了你,也不可能那么对待你。” “你看他也忘了童司韶,对童司韶不念旧情了吗?” 明皓看向窗外,突然问道,“莉莉,如果我跟童司韶决裂,你站在哪一边?” 莉莉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当然站在你这一边。但是我不想再做卧底了,我会正式辞职,光明正大与你在一起。” 明皓哧一声笑了,“说的跟真的似的,童司韶待你那么好,你舍得离开她?” 莉莉说道,“你自己也说了,童司韶与lisa不一样,lisa从没有把我当人看,她只当我是条狗,是件工具,一见我没用了,就把我丢了。 “但童司韶待我那么好,如果我无缘无故背叛她,我还是人吗? “所以我不能背叛她,如果你跟她起冲突了,我最多离开她。” 明皓脸上浮起玩味的笑意,“莉莉,你现在在我面前,也敢忽悠了。是谁给你的胆?童司韶?她让你来当说客的?” 莉莉看着他,“皓子,你是不是还喜欢lisa?” 明皓微微愣住,然后轻斥,“你胡说八道什么?” 莉莉,你一定要盯着他,把话说出来。明皓能不能摆脱心结,能不能把你放在同等的位置上,就看你的表现了。 莉莉紧张得背上直起冷汗,她想起童司韶就辞演讲被lisa攻击时冷静的表情,不断给自己打气。 她抬头盯着明皓的眼睛,“皓子,也许你真的喜欢过lisa,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之所以念念不忘,不过是因为不甘心,因为你觉得自己又输给裴意然,你不服气罢了。” 明皓猛地起身,满脸被戳穿心事的恼羞成怒。 莉莉也站起身子,与他对峙,“但你没必要跟裴意然比,在我的心目中,在许多人的心目中,你与他各有所长,你失去他的加持,固然有可能影响发展,但他失去了你,同样损失重大。你们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对,莉莉,你就是要用肯定的语句把这些话说出来。不要含含糊糊,或用不太自信的反问句。 明皓表面上看起来嘻嘻哈哈,内心也很敏感,你一定要用肯定句式,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出来。 莉莉说出那番话后,看到明皓僵在当地,她明白,童司韶的话应验了。 原来,明皓的结症真在这里。 原来,在明皓一直生活在裴意然的天才阴影下,他表面上不在乎,内心却觉得自卑。 莉莉的心突然疼了。 她眼中那个光彩夺目,放荡不羁的爱人,原来并没有像她想象那么强大,而她,从没有了解过他。 他们最初就是肉体交易,纠缠深了,她便生出妄念来。 如果说,他对未来的规划里从未有过她,那么他在她未来的规划里,也不过是一个金钱权力地位的符号。 他们拥有最亲密的肉体关系,但从没有真正了解过对方。 莉莉一下子哭了。 为自己,也为明皓。 明皓坐回到沙发上,抓过一个烟盒,开始抽烟。 默默抽了一会儿,听见哭声越来越大,他心烦意乱,将烟盒丢给莉莉,“别哭了,抽烟。” “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别问这个傻问题。” “没事,你总有一天会离不开我的。” “你跟童司韶学坏了。” “我爱你,一定要真正得到你,反正,你等着,总有一天,你会甘心娶我,你会离不开我的。” 莉莉一边大声哭着,一边大口抽着,胸脯起伏有致,那模样倒有些惹人怜爱。 明皓猛地按灭烟头,走了过去,将她抱到办公桌上,将桌上的杂物堆到角落。 莉莉转头看他,他骂了一声,傻比。 他们都预感到,这次以后,他们的关系真正不同了。 第321章 如果是我先到,你会不会爱上我? 裴意然在回主宅的路上,接到明皓的电话,约他当晚去会所聚聚。 这大约是三个星期以来,明皓第一次主动联系他。 裴意然没有质问他前阵子情绪波动的原因,就像没有发生任何事一样,只是告诉他,自己晚上没有空,准备回主宅与南希摊牌。 “……我本打算过段时间,再与南希摊牌,但是司韶比较在乎这件事,我不想增加她的心理负担,反正也该解决了。” 明皓从床上一下子翻身坐起,“然子,你……” 他也是顾凤斓计划的参与者,听裴意然的语气,似乎识破了他们的计划,不免有些紧张。 “我找陈天聊过了,陈天什么都告诉我了,包括我曾经与他交易的事情。” 自从他们在鱼疗中心碰到郑洁陈天他们起,裴意然就查上他们。 这次爆发了李春晓事件,更加深了裴意然的怀疑。 童司韶在为李春晓官司奔走的时候,裴意然也没闲着,陈天遭遇到这么大的打击,精神处于崩溃边缘,随便施个压,他便向裴意然全部招供了。 “然子,我……” “别解释了,我妈我还能不知道,只有她不想干的事,没有她干不成的事。” 谁对他好,谁有恶意,他还不至于分不出来。 裴意然猜测,他身边的人,之所以同意他妈的建议,除了他妈妈的手段好以外,更重要的是,他们打心眼里也认为,童司韶是一个隐患,留在他身边对他是弊大于利。 有些话不用点明,有些事需要做综合考虑。 说破了,以后他们与童司韶更不好相处了。 明皓却又紧张了,这么说来,裴意然应该也查到,谁才是害死顾凤斓的幕后主使。 顾老爷子还在,他不会准允任何人动顾家的。 尽管裴意然在商界混到龙头老大的地位,但也不能与白道硬碰硬。 天朝可不比那个资本横行,资本控国的米国,在天朝,光靠资本是行不通的。 “然子,现在不是时候,你不要冲动。” 裴意然笑道,“你怕什么?怕我乱来?” 明皓不敢回答,以裴意然的性格,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这也是顾凤斓所不愿看到的。 “顾家,还不值得我搭上我自己。”裴意然冷冷说道。 裴意然垂眉看向自己的双手,童司韶说过,她想爱他一辈子,他不能弄脏他的手。 明皓听他这样说,刚刚舒了一口气,那边又传来他的声音,“皓子,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希望我老的时候,我们还能一起赛车?” 明皓突然哽咽了,“然子……” “如果你还不知道这件事,那就是我的错。” 日沉西山,华灯初上,上山的道路宁静幽远。 快速行驶中,两旁的树木飞快闪过车窗,半山腰上,裴宅两个字在星空下,闪闪发光。 他要对得起这闪闪发光的两个字。 他要爱护童司韶,让她余生都幸福安康。 他要他的朋友们,跟他一起前程似锦。 他要把顾海绳之以法,以慰亡母在天之灵。 到时,她便知道,自己的儿子,即使没有按她的遗愿从事,也能让她引以为豪。 进了前厅,南希正坐在沙发上与刘伯谈笑风生。 见他进来了,两人都走了过来。 刘伯接过裴意然脱下来的外套,“少爷,可以开饭了。” “等等。” 裴意然看了南希一眼,“跟我来。”他径直往楼上走去。 南希看了刘伯一眼,刚刚与她相谈甚欢的刘伯,低着头,整理着裴意然的外套,仿佛没看到她救助的眼神。 她只得不声不响,也上了楼。 两人进了书房,在沙发上面对面坐下。 南希将茶几上的一盘点心,往裴意然方向推了推,“然子,这么晚了,你肚子饿了吧,先吃点点心,我们再谈,反正我也跑不掉,是不是?” 她强装笑意的双眼,闪过一丝凄楚。 裴意然微微一恍神。 不得不说,这大半年来,南希对他的照顾是无微不至的。 顾凤斓刚刚去世的那段时间,她几乎无时无刻都陪在他身边。 现在想来,那时,她对他的安慰,都在进行一种心理暗示,都属于催眠的手段。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从中得到了抚慰。 如果没有南希,失去母亲,同时又失去童司韶的日子,会难熬得多。 此刻,有些话卡在嗓子眼,难以出口。 他垂眉看向摆成两溜的点心盘,有千层榴莲蛋糕,有抹茶慕斯蛋糕,还有蜂蜜香草蛋糕。 南希推过来的就是那款蜂蜜香草蛋糕。 童司韶很爱吃这款蛋糕,喜欢在喝下午茶的日子,搭配着奶茶食用。 裴意然便吩咐刘伯常备一些。 裴意然自己是不吃的,蜂蜜是他的过敏源,单独食用蜂蜜不一定过敏,但蜜制品食用不当,会引起严重腹泻,甚至休克。 童丽颖第一次背叛他的时候,就是在他准备与林斌赛车前,故意递给他一串沫着蜂蜜和孜然的羊肉串。 后来,童司韶抢去吃了。 自从童司韶离开以后,这个家里就不再出现这款蜂蜜香草蛋糕了。 裴意然用叉子切下一小块,转动着叉子,盯着它看。 南希忙给他冲了一杯咖啡。 这时刘伯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盛几个碟子的蛋糕。 “少爷,我忘了,小尤今天请了病假,书房今天没整理过,这盘蛋糕是昨天的。” 刘伯摆好新的蛋糕,将旧的全部收走,包括裴意然面前那蜂蜜香草蛋糕。 南希有些讪讪地,“小尤请假了吗?我没注意。” 刘伯微微笑着看她一眼,又意味深长看了裴意然一眼,“那少爷,我出去了,你们好好聊。” 裴意然无奈地用手揉了揉额角,这刘伯,简直就是条老狐狸,如果他是个卧底,那自己会寝食难安。 他再抬头看向南希时,面容平静,目光不带有任何犹豫,“南希,你不必模仿她,你是你,她是她,我现在认的很清楚。” 南希低下头,自从她接到他的通知,说要当面谈一谈后,她就知道,他们之间没有未来了。 她只是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能继续干扰他的记忆。 “你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你,你妈妈向我提了那个建议,我没办法拒绝。那是唯一接近你的方法。我想为自己的爱情,试一试。” 裴意然抬头看着南希,她头低低的,像做错事的小孩,带着委屈和惶惑,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我知道,我妈妈的建议很难让人拒绝。虽然你骗了我,但这件事,不能全怪你。”裴意然说道,“也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南希低着头,没有反应,稍过一会儿,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到地毯上。 裴意然推过一包纸巾,“与你南家合作的项目会继续进行,我在心理咨询中心占有的股份,也会悉数转让给你,另外,我还会再转10亿给你,感谢你这段时间的陪伴。” 南希仍然默默哭泣,一言不发。 “还有什么条件,你跟刘特助提,只要可以办到的,他会尽量办到。” 南希抬头说道,“我能继续留在在裴氏上班吗?” 裴意然一怔,他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有关他们仨的流言蜚语已经够多了。 “我的事业刚刚起步,咨询中心没什么人气,我需要时间积累经验,也积累人脉,留在裴氏上班是很好的机会。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南希带着哀恳的表情看着他。 裴意然没理由拒绝,当初是他出资鼓励支持她创业的,现在不能做得那么绝情。 公是公,私是私,相信童司韶不会那么不通情达理。 “当初你与裴氏签了五年的合同,你想留,就留吧。” 裴意然觉得差不多了,起身,准备出去。 他走到门口时,南希突然在背后叫住他,“然子。” 裴意然转过身子。 南希走到他面前,“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心动过?哪怕只有一瞬间?” 裴意然轻蹙眉头,顾凤斓走后,她一直陪在他身边,怎么说,也不能一句就抹杀的。 在某个瞬间,他确实对她心软了,他甚至做好了与她共度一生的准备。 南希双眸盈盈,带点祈求地问道,“然子,如果是我先到,你会不会爱上我?” 第322章 骗我没关系 晚上,童司韶洗完澡,拿着电吹风正准备吹头发。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她独门独户,又是孤家寡人一个,平时几乎没有人来拜访她。 除了将诊所开在她对门的南希。 一想到南希,童司韶心里直发怵,她可千万别因为裴意然找上门来。 两个女人撕逼的场面真不适合她们俩。 童司韶往猫眼看出去,看清来人后,更觉得头疼。 原以为南希麻烦,殊不知,这个更麻烦。 李春晴怎么突然来找她? 难道她替李春晓奔走的事情,东窗事发了? 现在关灯装不在家已经来不及了。 童司韶只得开门。 “你怎么来了?” 她一边歪着头拿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含含糊糊地问道。 李春晴手里拎着一个保温壶,堆着一脸的笑容说道,“你最近很忙,老不回家,妈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你。” “噢。” 李春晴往前走一步,“你的头发湿湿的,快去吹头发吧,免得待会儿头疼。” 童司韶见她进来了,倒也冷静,“好,你去沙发上坐坐,我吹个头发。” 她吹头发的时候,李春晴也不安分,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你以前摆在这里的黄金貔貅呢?” 童司韶回过去看了一眼,“你记错了吧,这里一直是空的。” 除了卧室,这房间里的其他东西,童司韶都没有动过。 “噢,也许是我记错了。”李春晴眼中又燃起一丝希望。 她回头看向童司韶,她知道这段时间她很不对劲。 小颖不会为了工作,就不需要男人。 小颖也不会为了事业,就断送自家钱财。 更有甚者,小颖有时对她都没有这么好。 童司韶从不大声喝斥她,也不会在童爱国责骂她的时候,站队童爱国。 小颖会说,“妈,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些?这些争风吃醋的事,你就别拿来烦爸爸,烦我们了。” 童司韶反而会劝童爱国,“她一个人在家,你就多陪陪她,她有人陪就不寂寞,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她真是那个贱人的女儿? 李春晴走到童司韶身边,轻声叨道,“小颖,我一直找不到童伯,我心里很害怕,他会不会出事了?你能不能帮我找找?” 童司韶回头看向她,她对童伯倒是真心,找了这么久,还不死心。 如果让她知道,童伯可能被童爱国害死了,不知她会做出什么选择? 童司韶说道,“我可以帮你查,但你要有心理准备,失踪了这么久,我看凶多吉少了。” 李春晴红了眼圈,“我知道。” 童司韶吹完头发,走过去坐到她对面。 李春晴屈膝坐着,双手一直抱着那个保温壶。 她问道,“你手里拿着什么?这么抱着不累吗?” 李春晴往里缩了缩双脚,要不要给她喝? 万一她真的想帮她找童伯呢? 童司韶看着她,她不得不回答,“养生粥。” “给我喝的?那你怎么一直抱着?” 李春晴想到,她站在书房外偷听到的话。 魏维说,童司韶正在帮李春晴打官司,真正的小颖已经死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把保温壶递过去。 但神使鬼差地,她却说道,“这粥凉了。” 童司韶正想说什么,门铃又响了。 今晚这么热闹,走过去一看,竟然是裴意然。 李春晴站在她身边问道,“谁啊?” “晴姨,是我。” 听到裴意然的声音,李春晴吓得手一抖,差点失手摔了保温壶。 童司韶打开房门,男人一见到她,眉宇间的紧张瞬间失了踪影。 童司韶皱眉问道,“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干什么?” 男人并不着恼,而是带着宠溺带她一笑,又转过头对李春晴说道,“妈,小颖生我气了,你帮我劝劝她。” 童司韶与李春晴两人双双失了色。 李春晴是惊喜交加,童司韶却是惊吓交加。 李春晴“你”了一声,又不知该说什么。 她想相信他们,那样她就不用面对丧女之痛。 也有人帮她找童伯,她的心没那么孤独。 刹那间,李春晴宁愿希望魏维所说的全是假的,全是错的。 魏维是因为得不到童丽颖才编造谎言的。 裴意然说道,“我都知道了,妈,小颖为我做了很多,以后我会好好待她的。” 李春晴将信将疑,“但是,你为什么要放过李春晓那个贱人?” 裴意然说道,“那也是为小颖积福德,她夺人之舍,要积点福德,才能平安到老。” 李春晴看向童司韶,她又恍惚了,难道她真的就是她的小颖? 李春晴终于走了,她说要给他们一点单独的空间,其实她是想要回去好好想一想。她最近一直联系不上陈天,她也不知道他们说的话可不可信,她要找人查一查。 门一关上,裴意然便有些紧张地拉过童司韶的手,上下打量着她,“她的东西你没吃吧?” 与南希谈完,他立刻驱车来找童司韶,到小区门口时,看到李春晴从一辆出租车下来,他当时还觉得丧气,这么一来,童司韶就没时间见他了。 裴意然坐在车里等了一会儿,直到他突然想起,李春晴手上拎着的保温壶。 童司韶闻言,眨了眨眼睛,“她很惜命的,不敢公然毒死我。” 裴意然安静地站着,凝眸看她,一脸了然的表情,童司韶心怦怦直跳,不知该怎么狡辩。 他已经知道穿魂这件事,那离他知道折寿续命这件事还远吗? 她自己不知道,她紧张得像不安的小动物,眼眸怯生生的,又开始绞着双手。 微湿的发丝粘在白净的颊边,红唇抿着,小梨涡一闪一闪的。 她有时很大胆,就是用这样柔软的唇瓣,吻上他的喉结。 画面闪回脑海,他心里涟漪,呼吸也沉了。 裴意然反转手心,轻轻挠着她的手心。 童司韶心里一揪,缩了缩手,没缩回来。 只听他轻轻说道,“骗我没关系,怎么骗我都没关系,但不要伤了自己。” “神经,不懂你在说什么。”童司韶一跺脚,转身往客厅走去。 她终于没能甩开他的手,他握着她的手,像只大型动物,乖乖被她拖到沙发旁。 童司韶坐到沙发上,裴意然也随之坐在她的身侧,他打量着四周,看到对面架子上摆着一辆跑车模型,唇角不免弯了弯。 童司韶自他四处打量起,就盯着他瞅着,见他这副表情,冷不丁说道,“这幢房子原先是童丽颖的,你看,她多喜欢你。” 裴意然想到什么,脸色微变,“你不要住在这里了,这里不吉利,又危险,连李春晴那样的人也可以上门找你麻烦,你收拾一下,跟我回去。” 第323章 这就是他的偏爱 童司韶才不要,跟裴意然回去干什么,与南希大唱双女争一夫,“我才不要,你想左右逢源,想得倒美,想都别想。” 裴意然突然安静下来,凝眉看着,那眼神幽幽的,仿佛想看穿她。 童司韶有些不自在起来,莫名有种伤了他的感觉。 她找了一个借口,起身往厨房方向走去,“有些饿了,你要不要也喝点甜汤?” 男人默默坐着,任由她甩手而去,等童司韶用托盘端出两碗桂圆莲子汤,发现客厅里没了他的踪影。 她的心微微有些下沉,然后听到有些动静从卧室里传出来 童司韶走进卧室,男人站在她的床边,手里拿着一张便签。 她喜欢杰克.吉尔伯特的诗集,临睡前看几行,纯当催眠,但看到喜欢的诗句,也会用便签抄下来。 昨晚,童司韶发现一首很喜欢的诗,便摘录了几句。 “我们抬头看星星,而它们 并不在那儿。我们看到的回忆 是它们曾经的样子,很久以前。 而那样也已经绰绰有余。” 男人手握便签,回头看她。 他的目光那么平静,又那么专注,仿佛看穿了她那些不为人知的心思。 童司韶走过去,把托盘放到床头柜上,若无其事地说道,“吃点莲子汤吧,你应该也没有吃晚饭吧。”唇瓣那么淡,那么干涩。 男人突然欺身上来,将她抵在墙边,灼热的气息呼在她的脸上。 她想,他脸上肯定露出怜惜和心疼的表情。 她不愿意他可怜她,仿佛在他忘了她的日子里,她是如何靠回忆度日似的。 童司韶一转身,将裴意然反抵到墙上。 “裴先生,你这是性骚扰。” 他叹了口气,没有反抗,只是就势抱住她,隐忍而克制。 童司韶的耳边,全是他灼热的呼吸声。 她的脑袋似乎放空了,停止了所有动作,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我跟南希谈好了,她今晚会搬离裴宅。” 童司韶觉得自己的眼眶发热了,倔强地说道,“那关我什么事?那是你跟她的事,与我无关。” 裴意然用手温柔地摸着她的脸颊,“我没想到我妈会这么干,让你受委屈了。” 当时,她没阻止,现在也不应该觉得委屈。 “我委屈什么?白睡了你还不用负责,我有什么好委屈的?” “司韶。”他无奈地。怎么就那么倔呢。 “还有,别以为你与南希分手了,我就会跟你睡觉,我不想,谁也不能勉强我。” 裴意然收紧手臂,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他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只是让她感觉到他强而有力的拥抱,仿佛要把她挤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歉意,表达对她的渴求。 童司韶听着他的心跳,心里却渐渐静了下来。 她心一静,便闻到了桂圆莲子的香味,不期然地,腹部发出一声鸣响。 “你,你发的。”她立刻用手戳着裴意然的腹部推脱。 裴意然笑着放开她。 两人并肩坐在床头,一人一碗喝着甜汤。 房间安静得只剩下汤匙发出的碰磕声。 裴意然心想,他们之间,也只有在进食和亲热的时候,比较和谐。 他们相处的方式,与动物一样,都是纯生理活动的。 童司韶这个人,只要闲下来,就要折腾人的。 他刚刚这样想着,结果,童司韶一口气吃下半碗,喘气的时候,“南希,她什么都没说,就同意搬出去了吗?” “嗯。” 童司韶知道,裴意然肯定给了她一些好处作为交换条件,就像当初顾凤斓一样。 她有点不理解南希,她觉得南希跟童丽颖不一样。 南希与裴意然在一起,似乎也不全是冲着求财,求地位而来。 南希愿意以一个准替身的身份留在裴意然身边,更多的是寻找一个庇护。 她看向裴意然,裴意然把自己碗里的汤圆莲子全捞到她的碗里。 他只喝甜汤。 童司韶说道,“我晚上没准备晚饭,你自己点外卖吧。” “不用,我现在不饿。” 童司韶又吃了两口,抬头看向裴意然,他知不知道,让顾海对他妈妈起杀心,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顾凤斓保护了南希。 裴意然见她呆呆看着他,忍不住用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梁,“怎么啦?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你知道顾海的事吗?” 裴意然抿了抿唇,声音冷冷的,“他逍遥不了多久。” 童司韶沉吟了下,还是决定说出来,“听说他是个变态,曾经性侵过南希。” 裴意然默默看着她。 “是你妈妈当年阻止了他,并把南希送出国,因此埋下了祸根。” 裴意然低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童司韶不自在地说道,“如果你暗中派人保护她,我是不会介意的。” 裴意然眼神温柔,稍稍倾身,吻了她额头,带点埋怨的口吻说道,“你操心的人真多,为什么不操心操心我。我忍得快爆了。” 童司韶噗地一声笑了,给他喂了一粒莲子,见他轻蹙眉头,还是张嘴接进去,她都有些不忍心了,不禁又笑了。 桂圆莲子汤,真是应景啊。 人生约莫如是,一粒甜一粒苦,对付着就过去了。 童司韶起身收碗的时候,裴意然突然说道,“南希也许不需要我的保护。” 童司韶回头看他,他与她对视着。 裴意然在暗示,南希有可能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对霸凌欺负自己的人产生了依赖心理。 童司韶想到南希平时的行为习惯,她不这样认为。 她觉得南希还是具有比较健全人格的。 “我感觉她不是这样的人。” 裴意然一时没反应,瞅着她半晌。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失去魅力了,她似乎并没有把他看得很重。 醋味也不是很浓,现在还帮着情敌说话。 “在童司韶心里,总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你永远排不到第一位。” 南希不是第一个向他讲过这句话的人。 在裴意然受损的记忆里,依稀记起,他妈妈顾凤斓,童丽颖,甚至明皓,都向他做过这方面的暗示。 恋爱中的人不会那么理性,而童司韶在这方面太理性了。 她没有他爱她那么爱他。 裴意然没什么情绪地开口,“她与顾海一直在暗通款曲,我不能再留她在身边。” “她是被顾海胁迫的吧,我总觉得……”她的话戛然而止。 裴意然突然问道,“你在心虚什么?” 童司韶有一瞬的恍惚,思想好像被什么缚住了。 他已经倾身过来,捏着她下巴,覆上她的唇。 童司韶挣扎了下,不行,不能在今天。 他的唇灼热又温柔,带点桂圆味道,她下意识微启双唇,心里全是纠结。 那失神的小眼神,竟有些让人心疼,裴意然停了一下,感觉到她搭在他腰际的手指收紧时,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缠绵,都尝到那甜丝丝的滋味。 结束了一个吻,两人都有些轻喘。 感觉到童司韶又在轻轻挣扎,裴意然摸了摸她的脸,“放心,今晚我不会强迫你。” 我会给你时间,让你消化掉多余的情绪。 他的世界分为,童司韶,以及童司韶之外。 发生在童司韶身上的,存在即合理。 发生在童司韶以外的,那就实事求是。 这就是他的偏爱。 第324章 她不想与恶魔共舞 周五下午,裴氏集团总部,18楼心理咨询室。 南希与孙佳婷面对面隔着小茶几坐着闲聊喝茶。 “……也就是说,最近一周没有做过那个噩梦了?”南希随口问道。 “嗯。”孙佳婷点了点头,踌躇着,“只有一次,就是接到戴霖电话时,晚上好像又做了一次噩梦,不过,很快就醒了,起夜完,躺下去,没有接着做梦。以前都会接着那个梦继续做下去。”戴霖是她一起做项目的同事,出事时,他人在国外。 “不急,慢慢来,你已经进步很大了。” “当时家里只有一个人吗?”南希问道。 “是的。阿宇那时在米国出差。两天后才回来。” 阿宇是孙佳婷的男朋友,两人已经同居一年,flyd旧同事都知道孙佳婷与男友情深意笃,不过她男友是个自由记者,满世界跑,大多数人没有见过他。 “有他在的话,你是不是就不怎么做梦了?”南希问道。 “也有,不过那些梦都是彩色的。” “也就是,阿宇陪在你身边的时候,你的梦境是彩色的,他不在的时候,你的梦境就是黑色色的?” “是的。” 南希笑了一下,“说明你们很相爱啊,令人羡慕。” “你跟裴董也很相爱,平时都一起上下班。” 南希微笑着没有接话,抬头看了看时间。 孙佳婷识趣地起身告辞,“时间过得这么快,我走了,你也该下班了。” 孙佳婷离开后,南希坐回电脑前,打开孙佳婷的电子病历,对此次治疗进行记录。 孙佳婷是她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病人,见到自己的治疗起了作用,南希充满了成就感。 第一次觉得,她学医数年,并没有白费。 如果能继续这样下去,再过十年,她也会取得像弗奇医生那样的成就吧。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南希看也没看,顺手接了起来,口吻愉快地喂了一声。 “看起来你心情不错呀。”那厢传来顾海冷冷的声音。 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淋了下来,手一滑,手机砸到桌面上,她连忙捡起来。 “我都按你说的做了,他们不上当,我也没办法。我总不能逼着他们去离婚。”南希说道。 “不是你对他心存深情,故意放他一马?”顾海不痛快地说道。 顾海不希望别人脱离他的掌控,尤其是女人。童司韶让顾海受到挫败,他就在南希身上找补。 “没有。”南希说道,“我每晚都对他进行催眠,但是他起了疑心,我现在进入不了他的第二重梦境了。” 她不敢让顾海知道,她被裴意然识破,两人已经分手的事情。 她怕失去利用价值后,顾海的变态会变本加厉。 南希之所以向裴意然提出,让她留在裴氏上班,原因之一,也就是为了稳住顾海,让他不起疑心。 “那就给他下药。”顾海说道。 顾海已经不顾南希安危了。 “他很小心,他吃的药都是由刘伯看管的,需要吃药的时候,刘伯会亲自拿给他。我没机会。”南希说道。 “那就从孙佳婷身上入手,他想把孙佳婷安排到童司韶身边保护她,你先把孙佳婷除去。” 南希紧紧握住手机,机身都被握烫了。 她看向电脑屏幕,展开的电子病历卡将她亲自录入的内容呈现在她的眼前。 这是南希的第一个病人。 她想治好孙佳婷。 她想挽回自己作为心理医生的信心。 她想向世人证明,她名副其实是这方面的高材生。 南希已经预感到,她抓不住裴意然,她抓不住她的爱情。 那么事业呢? 没有了爱情,至少她拥有事业。 她不想连事业没有了。 “怎么你不愿意?”顾海不耐烦地问道。 “不是。裴意然已经起了疑心,如果我在孙佳婷身上如法炮制,反而坐实他的疑心。所以我不但不能害孙佳婷,还要治好她,这样裴意然就会平息对我的疑心。” 南希解释得在情在理,顾海那边沉默了,半天没有回应。 顾海见识过童司韶的精细,何尝不知道南希的意思,他只是最近被上头逼得很紧,有点狗急跳墙了。 他搞出来的窟窿太大,行业上行期,可以拆东墙补西墙,有人接盘就好,现在大伙都缩衣节食,没有贷款了,连个替死鬼都找不到。 顾老爷子似乎也闻到风声,前两天把顾海叫去问话,言里言外,显然对他干过的事情起了疑心。 顾海花了一些唇舌才哄住老爷子,不过,他也知道,窟窿太大,填不上迟早要完蛋。 裴家这棵摇钱树,他一定要掘过来。 至于童家,那就是最好的替死鬼。 南希见顾海不吭声,主动说道,“曹哥那边怎么说?你不是说,只要曹哥插入,童司韶就插翅难飞吗?他怎么还不动手?” “他在等机会,我们得给他这样的机会。” “童司韶看着毛毛躁躁,心机却很深沉,我们以前小看她了。” “也就现在她还有点用处,几方人马拉扯,不敢碰她,但她没有背景,只要一个机会,就能把她拉下来。” 南希沉默,她觉得他们压根没机会。 裴意然和童司韶之间的情感,就像一面湖水,无论你插入一把刀也好,投入一块石头也好,都只是暂时起了波浪,但很快就会复原,又融到一起。 别人压根插不进去,也破坏不了。 “你晚上过来,我们商量一下。” “晚上……”南希打了个寒战,正想拒绝,不料被顾海一口堵住话。 “今晚那软蛋约了那贱人,你打算为他独守空房?”他尖刻地嘲道。 下班后,南希磨磨蹭蹭挨到七点,实在没办法了,开车去了郊区一栋普通的别墅。 三个小时后,南希躺在二楼主卧的床上,一动不动。 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褥子,看得见的地方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甚是恐怖。 顾海包裹着浴巾从浴室走出来,走到床边,拿起枕头旁的手机刷了一下,顺口说道,“怎么还不去洗澡?” 南希慢慢起身,拾起丢在地板上的衣物,一件件穿回去。 顾海脸色一沉,“跟我生气?” “我该回去了,不然然子会怀疑。”南希吃力地扣着胸搭,她手臂酸得抬不起来。 顾海一把将她胸罩扯了下去,“放心,他没空理你,他正忙着追他老婆。” 南希身子僵住了,她完了,顾海已经知道她与裴意然分手的事? 顾海点开屏幕,递到她面前,“这样的好戏,你不要错过。” 照片是几天前别人传过来的。 第一张照片拍得很有冲击力。 两辆车卡在一块,从车上下来一个女人,向另一辆车走过去。 照片并不是很清晰,但隐约也可以辨认出来,那个女人的脸和身影,以及黑跑的车型。 还有一张是裴意然抱着一个女人走进电梯的场景。 他低着头,一脸温柔地看着怀中人。 南希脸色苍白,强装镇定,“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顾海讥笑,“还不死心?这是前几天的事情,那个软蛋是不是这几天都没有回主宅?” 南希低下头,她难过的模样,倒也符合她现在的心态。 顾海凑近,将她抱在怀里,“这就是生理性的喜欢,就像我对你一样。” 南希闭了闭双目,他毁了她,却还对着她说喜欢。 顾海,他就是一个变态。 而且还为自己的变态行为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他就是通过这种方式,获得对裴意然的精神胜利法。 顾海低头看着南希,眼底闪着邪恶的光。 她身上每一抹伤痕都是他的杰作,这个女人逃不掉了。 第325章 被迫害她 “伤心什么?”顾海摸了摸南希,“他又碰不了你。跟着他,你只能守活寡,哪有跟着我舒服?” 南希低头看了一眼,“我去洗澡了。” 顾海知道南希在躲他,但他无所谓,他就喜欢像猫抓老鼠一样逗她。 一开始,仿佛没察觉到,让她放松警惕,就在她以为可以骗过他,逃开他的时候,他才出手。 没有希望,也就无所谓失望。 逗弄的感觉,就是让对方抱有希望,再给她致命一击,从空中落下。 反复几次以后,猎物就会形成惯性思维,以为再也逃不开了。 顾海心情愉快地继续刷着手机,他安在法院里的人突然给他发了一个信息。 他看过以后,脸色不对劲了。 童司韶这么有本事,竟然说服郑洁陈天,同意庭外和解。 陈天是他养的狗,是他的棋子,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向他请示。 顾海立刻拨打陈天的电话,电话响了一通,没有人接。 顾海点开陈天微信头像,“我知道你在,接电话。” 南希小心翼翼擦着身子,搁在架子上的手机里响起两声微信提示音。 她瞥了一眼,又低头擦起身子。 弗奇老师对她很好,但是他帮不了她。 如果她跟弗奇老师私奔去米国,顾海也不会放过她,上一回,有顾凤斓的保护,顾海才不敢继续纠缠。 现在顾凤斓死了,只有裴意然可以帮她。 南希抬头看向镜子,那张脸看起来脆弱又陌生,弗奇老师说,她不该这样浪费自己的才华。 她的大好年华才刚刚开始。 卧室里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声,她拿过睡袍把自己裹起来。 顾海又在发脾气了。 谁也不知道这个人前衣冠楚楚,温文尔稚的人,私底里是怎么一副暴躁脾气。 顾海就是一个魔鬼。 南希坐在梳妆台前,她不打算出去,直到听到他怒气冲冲地问道,“洗好了,怎么不出来,我是洪水猛兽吗?” 南希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走了出去。 顾海正坐在床沿抽烟,当她在他身边坐下时,他冲着她脸吐着个烟圈。 南希忍不住咳了起来。 顾海盯着南希半晌,突然问,“你究竟比哪个女人差什么?让那个软蛋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就算失忆了,还老惦记着她?” 南希不敢吭声,这一点,她至今也没想明白。 在裴意然面前,她几乎原封不动模仿了童司韶,然而裴意然就算偶尔会被她迷惑,却又会很快清醒过来。 南希也想知道,童司韶究竟给裴意然下了什么咒。 “连陈天也反水了。”顾海又吸了一大口烟,再一口吐在南希的脸上,“一个个都与我作对。” 陈天竟然告诉他,庭外和解的事已成板上钉钉,这件事全权委托他师姐了,就不会收回。 这世上怎么那么多恋爱脑,一个老女人有什么值得陈天喜欢的。 顾海不敢动郑洁,郑洁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顾老爷子很信任郑洁,家里的许多大事都要问询过郑洁才做决定,他现在还动不了郑洁。 顾海弹了弹烟灰,烟灰落到南希的手臂上,南希缩了缩手。 “你躲什么?”顾海喜怒无常,一瞬之后,竟开始兴奋起来,“只有亲自尝尝那个女人,才会知道她身上有什么秘密。陈天怂了,曹哥怂了,我顾海可没怂。” 南希说道,“她现在被几方人马保护,不好下手。” 顾海说道,“李翔荣羽翼未丰,林郡长这几天要上京述职,他的人不可能时时保护她,裴家我连顾凤斓都能搞死,还怕什么?” 南希没有言语,脸色更加苍白。 顾海当着她的面,毫无顾忌提到顾凤斓是他搞死的,他是算准了她逃不掉。 其实顾凤斓没想到会被自家人背刺,疏忽大意了,否则以裴家的势力,顾海很难得手。 顾海吹着大话的同时,心里也很明白这一点。 要搞乱裴意然,那也得从内部开始。 他侧过头,看着南希,突然想出一个点子来。 南希立刻毛骨悚然。 只见顾海摸着她的脸,温柔地说道,“我想到一个办法替你出气,忍了这么久,你终于可以在那女人面前扬眉吐气了。” 童司韶戴着安全帽,被几个人簇拥着,从一处工地走了出来。 项目施工负责人,正在给她介绍进展。 “下个月这片小区可以申请竣工检查了,屉时童可以找个黄道吉日,举行落成典礼。” 童司韶交待,“检查之前,你们要反复自检,别出任何纰漏,所有人都盯着看呢。” 坐到车里后,她交待莉莉,“这几天我没空,宏阳小区那边,你要盯紧点。” “明白。”莉莉边开车,边提醒她,“刚才你的手机响了好几遍。” 童司韶看了一下来显,皱了皱眉。 点开微信新信息,眉头皱得更紧了。 “南希又给你发信息了?” “嗯。” “又给你发了什么?她究竟想干什么?” 南希最近每天给童司韶发链接,分享各类信息,基本都与枪杀案有关。 链接里有大量案发现场图片,血淋淋的,看起来很恐怖。 与顾凤斓临死前的场景很像。 今天更过分,直接发了一张顾凤斓的遗照。 以这个错位的角度看,童司韶手握手枪,对准顾凤斓,扣动扳机。 傍晚时分,童司韶跟着导航指示来到约定地点,路得尽头是一大片茶园。 茶花盛开,犹如白雪。 童司韶摇下车窗,四处看了看。 栅栏两侧上方都装着摄像头,中间安着一扇小门出入,这里是死角。 南希就站在小门前,正向她招手,让她下车走过去。 童司韶打算把车倒到旁边的一位空地上,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一阵疾驶的声音。 声音尖锐,刺耳,带着死亡的威胁。 就在她瞥向后视镜的时候,一辆黑色越野车突然从树荫遮掩的地方冲出来,朝着她车子停靠的方向冲过来。 童司韶快速打开车门,跳下车去。 接着就听到一声惨叫,等她绕过车子,看到南希已经倒在她副驾车门的地上。 越野车快速倒车,钻进山道开走了。 童司韶分别拨打110和120,然后给裴意然打电话。 第326章 他探究的目光 电话接通的时候,裴意然那边杂音很重,他刚听了童司韶说了两句,就说,“我知道了。” 然后啪地一下挂断电话。 童司韶等人来的时候,缓缓走近南希倒下去的地方。 南希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头部、手臂、小腿附近的地面都沾染了血渍。 她原本左手捏着几张照片,散落在她身旁,左手还紧紧捏着一张。 不用凑近看,童司韶也能猜到,那些照片与“她”枪杀顾凤斓有关。 童司韶知道自己上了当,落入人家的陷阱。 发生了这种事,她将成为头号嫌疑犯。 如果这些照片再被警方看到,或裴意然知道,就会成为很好的杀人动机,届时,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童司韶四处观望,这个地方偏僻,两边都是田野,寂寂无人。 这里又是死角,如果此刻拿走这些照片,应该不会有人看到。 童司韶正要俯身的那一刻,突然又站直身子。 她点开与南希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留言是她发给南希的,“我们聊聊。” 南希回了她一条地址链接。 童司韶倾着身子趴上车窗,再次看向地面。 南希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头部那片血渍有扩大迹象。 童司韶又给120拨了个电话,对方回复,救护车已经在路上了,但由于地势偏远,可能还要花费些时间。 五分钟后,来了两辆车,领先那辆车门一开,裴意然从上面跳下来。 他走到童司韶身边,上下打量着她,声音有些低沉,“你有没有事?” 童司韶摇了摇头,她看到第二辆车下来都是以前照顾过她的医护人员。 裴意然指示他们将南希抬上车,交待刘特助,“你跟去,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 救护车开走了。 裴意然对童司韶说道,“你还能开车吗?不然坐我的车一起回去。我让人把你的车开回去。” 童司韶说道,“我报警了,得留下来做笔录。” 有人捡起现场散落的几张照片,走到裴意然身边,交给他。 “孙姐正在查看监控,暂时没有新的发现。”此人声音很哑,像声带受损过。 童司韶注意到这是个生面孔,应该是裴意然新近招进来的保镖,但他太瘦了,瘦出条了,倒像大病初愈的模样。 裴意然接过照片,一张张对着阳光仔细检查过,显然在查看,是否被p过。 没有谁比童司韶更清楚,这些照片都是真的,只是有些错位。 裴意然看完以后,将照片递给童司韶,“你有什么解释的没有?” 童司韶缩了一下手,照片又飘落在地上。 “你妈妈当时中了枪,已经救不活了,她为了减轻痛苦,恳请我开枪结束她的性命,我不愿意,两人推搡的时候,手枪走火,子弹击中她的胸口,也结束了她的痛苦。” 她面容平静,条理清晰地叙述着刚刚想出来的理由。 在“证据”面前,既没有矢口否认,给人造成做贼心虚的形象; 也没有自乱阵脚,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停了一会儿,显然在给裴意然消化的时间。 裴意然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淡淡问道,“那今天的事呢?” 童司韶说道,“今天南希给我发了照片,”她点开两人的对话框,展示给他看。 “她想利用这些照片威胁我离开你,我约她见面,就想了解为什么她手上会有这些照片?她从哪里得来的?除了威胁我,她还有其他目的吗?” “我没有开枪杀你母亲,你母亲真正是死于那群歹徒之手。” “也没有开车杀南希,她被一辆车撞了,我的行车记录仪应该有记录,回头我可以传给你。” 裴意然默默听着,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童司韶说完以后,他什么都没回应,而是掏出烟盒,弹开盖子,伸过手问道,“抽吗?” 童司韶正需要干点什么转移紧张的情绪。 她将烟含在嘴里,伸手向裴意然要打火机。 裴意然掏出打火机,却没给她,而是凑过来,帮她点上,然后自己也点了一烟。 十一月的傍晚,到处飘落着金色的叶子,园里传来阵阵茶花的香味,杂夹着空气里的血腥味,带着苍凉的感觉。 童司韶莫名觉得悲哀,身陷四处楚歌,她已经习以为常,反正,她也打算一条道打到黑。 她可惜的是,好不容易与裴意然的关系好转了,瞬间又要变成仇敌。 她有时会恍惚觉得,裴意然并没有被人催眠,他们还住在君临森域里,现在发生的事情都是一场梦境,从噩梦中醒来,她趴在他身上,两人正讨论着婚期。 两人不再言语,默默抽着烟。 直到杨续武走过来,“警车已经从路口拐进来了。” 裴意然瞟了一眼地面,拉着童司韶往旁走了几步,那个新来的保镖走过来,捡起那几张照片放到口袋里。 “监控的事你亲自去处理。”他交待杨续武。 末了,裴意然陪童司韶去做了笔录,童司韶省略了照片的事,把她与南希约见的理由形容成单纯的争风吃醋,至于,南希为什么会在自家别墅前被害,她也不知道。 笔录做完,两人从警局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走出大门之后,童司韶转头问道,“南希,没有生命危险吧?” 做笔录期间,她看到裴意然接了一通电话,之后,他的情绪更稳定了。 裴意然并没有隐瞒她,微微应了声“嗯”,童司韶却依然捕捉到他眼底的那丝犹疑。 “她说了什么?”童司韶盯着裴意然的眼睛问道。 裴意然这回没有回应,而是说道,“太晚了,你先回去吧。” “你现在是去看南希吧,我也想去看看她。”童司韶顿住脚步。 裴意然的目光投了过来,带着几分探究。 第327章 离了心 童司韶并不回避裴意然的目光,“我只想搞清楚,她今天约我想聊什么。” 童司韶想搞清楚,今天这件事,仅仅是南希布的局想冤枉她,还是背后另外有人,布了这么个大局,企图一石二鸟,恐怕南希也只是个被利用的工具人。 想搞清楚这些,一来必须查看一下南希的伤势,二来必须与南希面谈。 面对面,更容易通过对方的表情变化观察到对方撒谎与否。 裴意然不置可否,继续向他自己的车子走过去,童司韶只得跟过去。 “玲姐,你送她回去吧,你来开车,她今天累了。”裴意然向站在车旁的玲姐说道。 玲姐默默走到童司韶身边,“少奶奶,先回去吃饭吧,我来开车。” 童司韶看向裴意然,裴意然回视着她,嘴唇动了动,却不再说什么。 终究,还是离了心。 等裴意然坐进车子,杨续武打开主驾车门,坐了进去,正在启动车子,听到裴意然问道,“查得怎么样了?” “是辆套牌车子,被人废弃在山崖边,那个地方没有监控,我们正在寻找其他的线索。” 裴意然说道,“去查一下顾海这几天的行踪,看他都跟什么联系过,干了什么事。” 说完,他闭目养神,看起来相当疲劳。 杨续武从下午起,心里就一直在打鼓,害怕裴意然拿着照片质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初他们处理了监控,剪掉这段视频。 不知南希是怎么得到这些照片的。 然而,他方才有多怕裴意然的质问,现在就有多怕裴意然的不质问。 这种悬而未决的担忧,就像脑袋上方悬着一个炸弹,随时会炸开。 不等杨续武主动招供,手机响起,裴意然接电话的反应,一点都不像正在养神的人。 他快速接起,然后脸色更沉了。 果不其然,收线了,他吩咐杨续武,“开快点,从半岛过。‘ 半岛那个地方,一到夜晚,经常有人私自举行赛车,没事的话大多数人会绕道而行,只有心里急的人,才会走这条道。 裴意然一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南希的尖叫声,声音凄厉,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让人胆寒。 负责录口供的张警员,有些狼狈地打开门走了出来。 他一边用袖子擦脸,一边尴尬地朝裴意然笑了笑。 尽管没有被病人丢过来的花瓶砸到,洒出来的却喷了满脸。 从门口看进去,南希靠在墙角一侧,朝着医护人员,正在使性子,有什么扔什么。 刘特助一脸无奈地劝她,“南小姐,裴董就要来了,你别激动……” 裴意然走了进去,刘特助看到他,如释重负,“裴董,还好你来了,南小姐的情绪很激动,她一直想要见你……” 他话犹说完,就见南希惊喜地叫了一声,朝裴意然跑过来,但是由于她术后体弱,跑了几步身子一晃,往地面摔了下去。 裴意然抢先一步,将她扶了起来。 南希伸出双臂紧紧抱着他,“然子,然子,你终于来了,我刚一睁眼,看不到你,心里好害怕。” 她似乎忘了他们已经不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对裴意然的语气,就像对一个亲昵的爱人。 她脑袋上包着纱布,这么一番折腾,又渗出血来。 裴意然只得先按住她,让人给她包扎伤口。 “南希,你别动,让医生帮你看看。” “不,你会抛下我的,你不要抛下我,然子。” 南希紧紧拽住裴意然的胳膊,哭道,“然子,你说过你会照顾我一辈子的,你不能食言。” 裴意然看向主治林医生。 林医生小声说道,“南希碰了头,颅内有淤血,压迫神经,造成短暂性失忆。” 这种病情由于在电视剧里经常被当成推动剧情的手段,因而家喻户晓。 选择性失忆。 很明显,南希也得了这种病,她不愿意与裴意然分手,所以只记得他们还在一起的事情。 她的哭声里含着真实的恐惧和悲切,在场的人一想到,她刚刚遭遇什么,都不免产生怜悯之心。 裴意然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放心,我不走。” “我刚才看到警察,他是来抓我的吗?”南希抬头,带着恐惧问道。 “他只是想给你记录口供。” 她突然哭道,“不是我。不是我让人开车撞司韶的,那个司机开车撞过来的时候,我把司韶推开了。” 这是一个谁也没有料到的视角。 大家都以为,这下南希会紧紧咬住童司韶不放,即使没有证据,童司韶也难脱嫌疑。 童司韶有作案动机,有作案时机,在场的又只有她们两个人,她百口难辩。 裴意然垂眉看着南希,“那车子是冲着司韶去的?” “是的。”南希想起什么,紧张地问道,“司韶没事吧?” 裴意然摇了摇头。 南希脸上浮起喜悦的表情,“她没事就好。”她侧着头看向门外,“那她为什么不来看我?” 裴意然没吭声。 突然,南希的情绪又激动起来,“她恨我,她怀疑我。她以为我为了得到你,就派人杀她,不行,我要去找她解释。” 她说着,就要推开裴意然下床,她情绪那么激动,动作幅度那么大,刚包扎好的伤口又在向外渗血。 最后,不得不给她打一针镇定剂。 十分钟后,南希睡了过去。 裴意然走出房间,路过窗户时,往里看了一眼。 微弱的灯影下,躺在床上的南希脸色苍白,犹有泪痕。 这情景似曾相识,他的心突然被刺痛了。 第328章 她想清楚了 隔天起床,童司韶先刷了一下新闻,并未找到任何与这起事件相关的公开报道。 朋友圈也是一片粉饰太平的热闹。 她留言杨续武,询问南希的情况。 杨续武几乎是秒回,大致把昨晚南希的情况告诉了她。 童司韶听完心情复杂,当时那种情况,看起来确实如此。 杨续武有所保留,他们应该也查了监控,从监控能所拍的角度,也能证实南希的话。 南希不说童司韶一句坏话,就让童司韶成了杀人灭口的嫌疑犯。 而她还成了童司韶的救命恩人。 童司韶想了想,一大清早给林郡长打了个电话。 林郡长还在睡觉,被吵醒后,压着起床气,问她什么事不能等他上班以后再打来? 童司韶说道,“你上次的建议,我同意了。” 林郡长只觉脑袋里有什么东西敲了一下,整个人都清明了。 “你同意转做污点证人了?” “是。” “你明白这件事的后果吧?” “明白。” 林郡长盼了很久的事情,突然实现了,他心里首先觉得一阵惊喜。 随即又涌起来一阵莫名的怜悯。 这段时间与这个女孩合作以来,他从这个女孩身上看到一种温暖,一种力量,一种被精致利己主义者几乎湮灭的人性的光辉。 她再现了以人为本,身先士卒的古典美德。 这种品质,无论在宏大叙事时代,还是利己至上的年代,都是稀缺的,可贵的。 她身上固然也有许多缺点,固执,短视,太过妇人之仁。 但瑕不掩瑜。 林郡长开口之前,深吸了一口气,“司韶,你想好了吗?你要知道,一旦走上这条路,就没有回头路了。你的前半生,与后半生,将会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郡长,就按你的安排来。” 童司韶今天出门前,特别精心画了妆。 她现在上班就像打仗,争分夺秒,每天还要挤出两个小时的时间写她对公司再次重组后的规划。 午休时间,童司韶与莉莉照例坐在休息室里吃饭。 她夹起一块牛肉塞到嘴里,细细咀嚼几秒钟后,“今天的牛肉是不是有些柴?” 莉莉尝了一块,“是有点柴。” “放冰箱太久了,走味了。” 财务部缩减开支,食堂开始偷工减料,以次充好。 童司韶说道,“下午你去知会餐厅经理一声,现在人少了,量不要做那么多,食材的质量要保证,如果餐饮的质量没保证,影响大家的工作效率。” 莉莉应了一声,心想,现在公司高管基本都不吃食堂了,要么到外面搭伙就餐,要么自己点外卖,也只有童司韶每天都吃公司的食堂,关心质量好不好。 她抱怨道,“人少了,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还要做那么多?” 童司韶笑笑,“买的多,从供货商那里得到的回扣也多,吃不完,还可以带回家,又不算贪污。” 莉莉有些心惊,童司韶可真是个精细人,探试性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收了回扣?知道了,为什么不整治?” 童司韶低头喝了口汤,沉吟道,“水至清则无鱼,别搞过头就行。搞过头了,谁也保不住谁。万殊一理,你看童爱国就知道了。” 一抬眉,看了莉莉一眼,意昧未明。 莉莉面上陪笑打哈哈,心里却在想,下回购买办公用品时,可不敢再收那么高的回扣了,被查到就死定了。 莉莉拿人回扣的时候,心里想着哪有便宜不占的道理,反正她不占,别人也要占,还不如给她呢。 没想过,这与童司韶的利益有什么冲突的地方。 当然,莉莉打算收手或少收点回扣,也不是觉得自己错了,而是不想让童司韶抓个现行,因而改变两人之间的关系。 说白了,莉莉觉得童司韶对她不错,她不想失去她们之间才刚建立的一点情份。 童司韶明白莉莉心里打着那些小算盘,莉莉还需要打开眼界,开阔视野。 不然,洗不掉她身上的小家子气。 莉莉对自己的定位太低,以前她跟着童丽颖的时候,就将自己定位为帮凶帮闲,跟着童司韶的时候,也只将自己定位为助理。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情况,童司韶对此也没意见。 现在童司韶急需一位接班人,以防出事时,能够继续完成她的规划。 莉莉是不二的人选。 “莉莉,孙佳婷来了以后,对接工作由你来做。” 莉莉惊讶地撑大眼睛,“我?” “是的。” “可是我……” “你最近干得不错,对那套流程也熟悉了,是时候了。”童司韶头也不抬,说完这些话,低头喝了口汤。 莉莉见她说的那么自然,就像交待她去买块蛋糕似的,对她的能力一点都没起疑心,一时茫然了。 她现在可以胜任这种工作了? 童司韶夹了两口菜,见她还呆呆出神,顺口似地说道,“孙佳婷与裴意然明皓他们也是校友,她刚进flyd的时候,与明皓在程序部共事过几年,明皓深知她的能力。虽然她跨行了,但不影响她的智商发挥,这次你跟她共事,既可以向她学习,又可以让她见识一下你的能力。” 这段话成功点燃莉莉的胜负心,她对所有出现过明皓身边的女人,不管是不是同事,都保持着异常的警惕心,都想将她们打败。 以前,她只会用下三烂的招术对付对手,现在,她有实力了。 童司韶见她两眼都点起了火,才拿出一个u盘,“这里有些资料,是我以前学习的时候,做的笔记,你可以参考。” 当天,童司韶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开车前往二院的路上,拐到花店,买了一束郁金香, 一束洋桔梗。 她先到外院住院部,将洋桔梗插在一间病房门外的长椅上。 接着走去特殊病房所在的内院二楼。 搭电梯去二楼的时候,她看到花圃里月季花已经盛开,比她住院时,开得更盛。 她心里升起一种淡淡的荒诞感。 仿佛裴意然身边的女人没有一个能逃出这个特殊病房区。 她们轮流来过,不知下一个会是谁。 从电梯走出来,就看到裴意然站在一扇走廊窗口旁,正在与医护人员交谈着。 须臾间,童司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第329章 他们之间只有这个结局 裴意然回过头,看到童司韶抱着一束花,站在那里看着这个方向。 她的眼睛湿湿的,带着一点悲伤。 他转身向她走过去,“抱着花愣在这里干什么?” 童司韶回神,“南希的精神好些了没有?” 裴意然不言语,带着她走到窗口,南希靠墙坐着,抱着双膝,脸上带着胆怯的表情,不时偷看着四周。 一名陪护正在喂她喝粥,她喂什么吃什么,看起来可怜兮兮,像一个被吓坏的孩子。 “等她吃完,我能进去跟她聊几句吗?”童司韶问道。 裴意然看了她一眼,“医生说,她现在不宜受刺激。” “听说她失忆了?” “你消息还蛮灵通的。”裴意然淡淡说着,并不看她。他的视线透过窗户,停在南希身上。 “那你们找到肇事司机没?”童司韶看到南希到处张望,显然还在找裴意然,没见到裴意然,她的情绪越来越糟。 “找是找到了,但死人开不了口,连车带人一起撞下山崖。” 童司韶不再吭声了。 她也猜到这个结果。 如今的罪犯连创意也没有了,杀人灭口是最古老,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依葫芦画瓢,只要有作用就行。 童司韶抬头看向裴意然,“这下,我更洗不清嫌疑了。” 裴意然回过头看她,她的双眸明亮干净,似乎深可见底。 昨天他车子开过去的时候,见她从窗口探出脑袋,脸色苍白,略带惊慌,一见到他,双眸亮了起来。 那一刻,他真想把她拥进怀里。 “为什么要瞒着我?” “什么?” 裴意然定定瞅着她,“我妈临死前,你就在她身边,为什么你从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童司韶垂眸,“照片你也看过了,那种场景,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如果我告诉你,你一定怀疑我。” 裴意然轻蹙眉头,仿佛在思考她的话,童司韶抬头,直视着他。 不能让他看出什么来,否则前功尽弃。 裴意然似乎相信了她的话,“似乎也有点道理。” 就在童司韶刚刚放松的时候,一句话,又将她的神经给吊起来。 “那你挺有本事的,我现在都分不清,我身边那些人是我的人呢,还是你的人,你在我身边安插了几个卧底?” 童司韶眨了几下眼睛,不敢应答。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过了,但找不到合适的答案。 无论怎么找借口,都说不过去。 既然找不到合理的借口,那就不能硬找。 此地无银三百两,更让人怀疑。 “嗯?没话说了?” “你当时那种情况,经不起刺激,他们是不想刺激你。” “你自己相信这个说辞?”裴意然淡淡问道。 童司韶默然不语。 他那么聪明,在他面前说这种显而易见谎的人,就得做好被揭穿的准备。 南希再一次抬头四处张望,在找不到她想找的人以后,突然哭了起来。 陪护安慰她,想继续喂她吃的,她一直摇头,“然子,我要然子,然子呢?” 然后突然打翻陪护手里的碗,整个人站了起来,像疯了一样开始高喊,“然子,然子,我要然子。” 裴意然抿了抿唇,对童司韶说道,“你先回去吧,她现在不能受刺激。” 童司韶看向他,“你们又复合了,对吗?” 裴意然看着她,眼光冷淡,“在这个时候,谈这种事?” “什么时候都一样。”童司韶说道,“我只想要一句实话,并不妨碍你什么。” 她的表情一丝不苟,既不容许自己自欺欺人,也不给他含糊其辞的机会。 裴意然回过头,看了窗内一眼,陪护拦不住南希,南希正在向门口走来。 他说,“南希这个样子,我现在脱不开身。” “明白了。”童司韶说道,“那你就留在她身边照顾她吧,我们之间的事,就此作罢。” 她等了一会儿,裴意然没有任何反应。 她心里想,没关系的,早知道他们之间只有这个结局。 童司韶转身走了几步,把花塞进垃圾桶。 她没那么大的雅量,送花给丈夫的现任。 她头也不回,进了电梯。 裴意然一直站在原地,像个石像似的,南希扑到窗户上,用力拍着窗户,企图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却一动不动,然后招手把杨续武叫了过来,吩咐几句。 杨续武不声不吭走了,裴意然这才进病房。 童司韶已经走进停车场了,突然横穿过停车场,搭乘另一架电梯进入外院特殊病房部。 现在是晚饭时间,许多陪护家属都往医院食堂的方向走去。 这里食堂的饭菜味道挺好吃的,品种多样化,食材新鲜化,价格也公道,充分体现了医院的仁者仁心。 病人和陪护更需要均衡的营养,可口的美食,来补充体力。 童司韶顿住脚步,又改主意了。 这时去找郑洁,有些不合时宜,要不,她先去吃晚饭,反正郑洁24小时都守在陈天病房里。 她走到食堂门口,闻到一阵葱花炒蛋的味道,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郑洁拎着快餐盒从食堂走出来,看到她,立刻转身往回走。 不知怎地,她又突然转身开口,“你是来找我的吗?” 童司韶转过身子,只一眼,她就看出,也许今晚会比任何时候,都更适合与郑洁探讨庭外和解的详细事宜。 这大概也是这两天混乱的日子里,唯一令人高兴的事儿。 一周以后,又传来一个令人高兴的消息。 李翔荣出的那份精神鉴定报告递交给法院,法院经过斟酌,正式受理了。 童司韶连忙把这个消息同步给李翔荣。 “我出的那份鉴定报告,内容详实,专业度高,他们没有理由不接受。”李翔荣颇为得意地说道。 当初他在青瓷小镇,也是一位颇有名气的大师。 回到a城后,处处受人打压,几乎磨尽他的锐气。 这一回,算是小小扬眉吐气了。 “你在这方面的能力没得说。”童司韶真心吹捧了几句,“钱我已经打到你的帐上了,你查看一下收到了没有?” “我听到短信提示音了。不过,你就不请我吃饭庆祝一下?” “正在找地点呢,你有什么忌口的没有?”童司韶立刻应道。 童司韶让莉莉在一家会所预定一个包间,再添些节目。 第330章 放手 莉莉搞定后,拿了一堆文件进来,“这些文件我都整理过了,也做了相应的批注,你看一下。” 童司韶拿过来看了几份,莉莉的批注认真细致,文案的不足之处,有些也被她点出来。 但仅限于中文版。 “莉莉,你还在学习英语吧。” “我每天看美剧,从不间断。” 所以莉莉的口语进步很大,基本的社交应酬都没问题。 童司韶看似随口说道,“莉莉,专业英语专靠看美剧不够的,你应该扩大你的专业词汇量,进行这方面的强化训练。” 莉莉可不喜欢背诵那些专业词汇,枯燥死了。 她觉得学会基本交流就够足了,ai越来越发达,让ai搞定不就好了,何必自寻麻烦呢。 “不是有ai吗?” 童司韶沉吟了下,莉莉喜欢投机取巧,如果当个小助理,小秘书,那也无所谓。 如果有更高的野心,那么,就需要磨练,让她变得更富有耐心,更懂得知微见着的道理。 一个成功的人士,是要用无数的失败去撑起一个投机取巧。 外行人只看到投机取巧。 内行人才能明白他持久的耐心背后无数次寻找方向的努力。 “莉莉,这是孙佳婷所做的文案,纯英文版的。”童司韶从抽屉里拿出一件文件,递过去给莉莉,“我想,flyd内部的文件,应该都是这种模式的。” 莉莉看到最后一页,有童司韶的亲笔写的批阅,尽管几眼之间,她未必看得懂。 不过,并不妨碍莉莉想像,这段批阅肯定条理清晰,一针见血,带着童司韶特有的风格。 童司韶学过传统书法,擅做蝇头小楷,因而就算写起英文字,也字迹绢秀,力透纸背。 无形中,让孙佳婷厚厚那一叠工整的英文字母,显得机械化了。 莉莉有些羡慕看着那段批阅,仍在嘴硬,“有了ai,可以事半功倍。” 童司韶觉得不敲打她一下不行了。 童司韶抬头问道,“莉莉,如果你身上没有ai所不能替代的东西,那公司还请你做什么?” 莉莉不服气地嘀咕道,“所以大家都认为,ai发展以后,人类就会被取代,这就是科技发展的下场。” 童司韶有些无奈地说道,“别听那些大佬忽悠了,ai现在只是概念性的东西,能不能变现很难说,你看看互联网泡沫就知道了,当初也吹得飞起,现在呢,只剩泡沫,谁知道二十年后ai是不是也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还有,人类不可能被ai取代,别自己吓自己。人类与ai相比,最大的优势在于,人类能够感受到痛苦。人与人之间,最大的联系在这里。推动历史发展最大的动力也在于此。ai不可能取代人类。” “所以,人类在需要人性化的同时,也需要多元化,明白?” 莉莉似懂非懂,但也并没有被说服,她只是突然想到,明皓在家里并不爱谈论ai,与他在接受采访时滔滔不绝的模样截然相反。 或者,明皓对ai的未来,也存在很大的疑虑? 莉莉叹了口气,“你说,我们公司又没要求英文版,那个孙佳婷非得搞个纯英文版的,她这是向我叫板吗?” “你想多了,她应该习惯用英文写工作计划了。” “行行行,看不起谁?她能写个英文版的,我也一样可以,就让皓子看看,谁更有本事。” 只要想到明皓,莉莉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连进来的目的都忘了。 童司韶见她转身要出去,笑道,“包间预定了没有?” 莉莉自己也噗嗤一声笑了,“订了订了。” 她走过去,递给童司韶一张便签。 预约的时间是七点准,李翔荣非要多此一举,说顺路来接童司韶。 童司韶打开副驾的门,看到椅子上躺着一束黄色木苘蒿。 童司韶有些啼笑皆非,“送给我的?” “嗯,路过花店,想起你喜欢黄色木苘蒿,就买了。”李翔荣假装随意地说道。 又不送玫瑰这样敏感的花束,如果拒绝反而越描越黑了。 童司韶想解释什么,又什么都没说,拿起木苘蒿坐进去,“谢谢。” 一个一起吃饭的朋友送束花而已。 其实黄色木苘蒿是李春晓的最爱,她住院的时候,童司韶就买了几个盆栽的,搁在病房窗台上。 李翔荣看到了,还以为是童司韶喜欢。 童司韶预定的会所在丹阳会所附近,到那里需要经过一道桥 。 车子上桥上,她突然发现,今天的交通太顺畅了,这个节点,桥上居然没有几辆车。 “三哥,”她想到什么,猛地坐直身子。 她的话在看到两辆大众帕萨特一左一右从后面冲上来的时候,戛然而止。 李翔荣迅速倒车,往原路返回。 此刻,两辆越野车从前面堵住他们的去路,同时,几辆国宾650摩托车冲了出来,呈放射状,将李翔荣的宝马团团围住。 他的车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突然,李翔荣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李翔荣掏出手机一看,一个陌生电话,接起来后,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他没有吭声。 挂断电话后他看向童司韶。 童司韶问道,“他们是冲我而来的?” “听说曹哥请了外省的人,这次一定要把你弄到手。”李翔荣满头冷汗,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微微发抖。 桥上灯光昏暗,既然不用看,也知道所有摄像头都停止了运转。 童司韶疑惑,“曹哥忍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给林郡长一个面子。我以为他会忍到我完成保交楼任务为止。这次为什么突然提前动手?” 李翔荣说道,“听说南希精神崩溃了,跟疯子差不多,裴意然相信是你搞的鬼,就像你搞童丽颖一样。他很愤怒,对你放手了。” 童司韶抿着双唇,原来他们在这里等她。 难怪最近几天,她都联系不上裴意然。 李翔荣看着她,“你也应该放手了。你们没有缘份的。” 童司韶表情复杂,“我放不放手重要吗?这跟我的命运有什么关系?” 李翔荣目光烔烔地看着她,“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只要你一句话。” 只要她愿意点头,他会为她豁出去的。 停了几秒,电话又响起来,在狭窄的空间,显得异常急迫,让人紧张。 李翔荣看着她,等着她的决定。 第331章 再给个机会 童司韶侧过头看向李翔荣,她脸色苍白,但眼神安静。 李翔荣下意识地想避开她的目光,又很快意识到自己示弱了,佯装镇定地回视着她。 童司韶抿了抿唇角,涡漾起浅浅的小梨涡。 “三哥,我们认识多久了?” 李翔荣一愣,在心里算了算,“大约有七八年了吧。” 他看到童司韶眯了眯眼,轻声说道,“我记得我刚到青瓷小镇那天,就碰到了你,你当时提醒我小姨,暗示她不要收留我。” 李翔荣清晰地记得那天的情景,那天早上,他收到同门的消息,说陈天犯了门规,帮人夺魂却失败了,那个穿过来的女孩往南方逃走了,让他留意下。他占了一卦,于是就开车前往那个地点守候。 童司韶坐在李春晓的副驾上,抬眉看他,脸色也跟今天一样苍白,眼神也跟今天一样安静。那时,他心里在想,这个女孩很难缠,估计一时半会很难赶走她。 童司韶找他学习占卜的时候,他又觉得,上天有好生之德,让他自生自灭也好,免得他动手。 他一直拖着没动手,在旁暗暗观察着她,他以为他只是把她当成猎物,然后有一天她失踪了,他再也找不到她了,他慌了。 “司司,我们重新开始,我已经打算好了,带你一起去米国,我在那里买了房,还存了一大笔钱……” 童司韶叹了口气,伸手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他下半截的话卡在了嗓子眼。 童司韶说道,“你知道的,哪里都没有我们自己的国家好,这里最安全,我哪儿也不去。还有我劝你,你也别抱太大的幻想,不要听信电信诈骗,我可不想大老远跑到泰缅捞你。” 李翔荣莫名想笑,又莫名想哭,他有些茫然地搓了搓脸颊,看向童司韶说道,“我们,就真的不能试一试吗?” 童司韶又问,“我们认识多久了?” 这次李翔荣不言语,他想起一句话,如果一对男女认识七八年还只能做朋友,那就永远只能做朋友。 他低头,看到屏幕暗了下去,窗外站着一个人,正在敲车窗。 “李二,我帮你接通了你家老爷子的电话,你下车接一下。” 李翔荣回头,“现在你只有两种选择,一是充当我的妻子,跟我一起下车;二,你打电话给那个小子,让他来接你。”他的声音带着紧张,“否则,你是逃不出去的。” 童司韶朝他笑了一笑,“我就不能有第三种选择?” 李翔荣同情地看着她。 电话铃声又响起来,这一回童司韶接了起来,“你的人在哪里?怎么还不来接我?” “我的人已经到了桥下,但是看来,你并不需要我的英雄救美。”电话那头传来托马斯很不标准的普通话。 “什么意思?”童司韶皱眉。他们之间已经谈好条件,以托马斯对顾凤斓的情深意重,断没有毁约的道理。 “你应该误会他了,他早派人暗中保护你了,既然这样,我让我的人先撒了。”托马斯收线后吩咐属下,“让那些人撤回来,他们之间的事,我可管不着。” 童司韶看了看手机,莫名其妙。 李翔荣一直盯着前面的车辆,此时突然坐直身子,“司司。” 两边桥下各自开来一列车队,一队全是丰田红杉,一队全是路虎揽胜,从前后包抄过来 ,将包围着他们的帕萨特和国宾反包围住。 这下原来占有优势的包围者,成了中间的夹层。 后者一见到这样的阵仗,不敢轻举妄动,坐在帕萨特里的队长连忙与他们的雇主联系,并等待指示。 一辆闪着flyd标志的超跑不疾不徐开了上来。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五官精致的侧脸,他转过天鹅颈,看向坐在宝马里的童司韶,动了动嘴唇,看唇形像在说,“下车,跟我走。” 童司韶有些好笑,每次都这样,还以为是排演电影。 李翔荣一看到裴意然,内心复杂。 喜得是,得救了,悲得是,为什么我不是那个英雄? 他真的有些不甘心。 再来一次,童司韶一样选择裴意然。 看到那对冤家目光胶着,他忍不住插话,此时不问,以后没机会了。 “司司,你是不是还在怨我,当初没有站在你那一边?” 童司韶没吭声,一次不忠,百次不容。当初李翔荣向她下手时,可一点情面都不留。 李翔荣侧过头看她,眼中充满懊悔不舍,“当时我以为你对我不太重要,后来才知道,你对我很重要,司司,你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看到她在自己的安危和裴意然的安危之间,丝毫没有犹豫地选择后者后,李翔荣就后悔了。 他从小父母不在身边,其实也是极度缺爱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够理性,最近才知道,如果有人爱他若生命,他也愿意赌一赌的。 他也想证明,他是值得被爱的。 童司韶收回目光看向李翔荣,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与他有了战友似的情谊,“三哥,不要为了我而委屈自己。你有野心,不如去实现你的野心吧。儿女情长不适合你。” 李翔荣叹了口气,“其实就算没有曹哥这件事,我也想追你。” 只是不会这么大张旗鼓,让尽人皆知。 李翔荣伸手,握着她的手,“司司,再给我一次机会。” 两人坐在车厢里,外头的人看不清具体的动作,不过根据肢体语言可以猜测出来,反而比直接看到更显得暧昧。 裴意然握在方向盘上的十指收紧了,眸色越发冷了下来。 第332章 舍不得 傍晚时分,起风了。 河风从桥面吹过来,从车窗掠过去,吹得人影闪动,发丝拂向耳后,露出白净的耳尖。 倚坐在车内皮质软垫上的男人隔着两个车窗,默然地看着那柔软的黑发、清瘦的侧脸,微抿的嘴唇。 她确实长得好看,气质也绝佳,但比她更好看的,他也不是没见过。 身边曾经就有过两位,性感丰满的童丽颖,异国风情的南希,但是她们都不能让他产生欲望。 那种想将对方拆吃入腹的欲望。 三天前,裴意然亲手恢复了被人删去的顾凤斓临死时的监控视频,看过之后,他打算对童司韶放手了。他决定带南希去米国治疗,已经向空管报备了,此刻,他本应该坐在飞往米国的私人飞机上。 然而,就在他准备登机的时候,他突然像疯了一样,飙车来到这里。 他来错地方了,他应该马上回去,南希正等着他。 童司韶感到很累,不明白李翔荣为什么要这样纠缠不休。 也许李翔荣与顾海他们不同。 顾海们是冲着裴家下堂妇去的,最重要的目的是想尝尝裴少的女人是什么滋味。 李翔荣对童司韶,确实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他们既有八字最合的缘分,又经历过林林总总的碰磕,如果双方都觉得,命意难违,不如顺其自然的话,随时擦出火花也不是不可能。 可惜这只是李翔荣的一厢情愿,在他决定与童丽颖合作的时候,他就永远失去了机会。 李翔荣不想在她心中连一席之位都没有,“司司,你真的一点都没喜欢过我吗?” 童司韶看到裴意然打开车门,缓步向他们这边走过来。 身高腿长,穿着一件黄色冲锋衣,冷峻的脸映在玉兰灯影里,带着神秘的气息。 她认的那件冲锋衣,是她亲手挑的。 她也有件同款的,两人是情侣装。 本来打算去瑞士滑雪度蜜月时穿的,后来没去成,她那件就一直放在柜子里。 童司韶以为裴意然失忆后,早把这件衣服丢掉了。 毕竟,他不喜欢这种暖色调的风格。 裴意然在服饰方面,选用的大多是经典色调,尤其冲锋衣,更是非黑即白。 当初让他试穿,他就很勉为其难,一脸的嫌弃,还觉得童司韶幼稚得很,为了童丽颖在朋友圈发的几张旧照片,就非要较这个劲。 看着他穿着她亲手挑着衣服,缓步走向她的模样,童司韶的心因期待而加速。 她的眼睛盯着裴意然走过来的方向,轻声说道,“三哥,我的心其实很小,已经住着一个人了,住不下第二个。” 李翔荣盯着站在车窗前的裴意然,他站在那里,用手指敲了敲车窗,示意他们摇下车窗,一副自信笃定的模样。 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一次又一次输给同一个男人,李翔荣觉得自己窝囊透了。 他探身过去,拽住童司韶的胳膊,认真问道,“你就那么相信他?万一,他也是来抓你的,你怎么办?” 童司韶心里也没底,她看向窗外。 “司司,他认为你害死了他妈,害死了童丽疑,现在又害南希,你以为他还会信任你吗?” 童司韶手机响了起来,她低头看了一眼,随即抬头看向窗外。 裴意然拿着手机贴在耳边,用嘴型对她说道,“接起来。” 李翔荣抓住她的手机,“别接,司司,他早就不是你爱的那个人了。” 童司韶表情踌躇,她确实不了解这段时间裴意然身上发生了什么? 被催眠后的裴董,不再是那个眼里心里只有他的裴意然了。 他为南希做了那么多,很难说这里头没有情感的成分。 也许他已经不知不觉爱上了南希,只有那样才能说明,为什么他对童司韶动了疑心。 微信响起提示音,她打开一看,“五秒钟内下车,不然我走人。” 李翔荣也一眼瞥到了,“他骗你的,他不会见你不救的。” 瞬间,车厢里安静了。 面对童司韶突然平静下来的眼神,李翔荣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 “我这个傻瓜,究竟在说什么?” 童司韶端坐不动,语气诚恳地说道,“三哥,无论如何,我都很感激你这段时间的仗义相助。” 李翔荣连忙摆手,“别给我发好人卡,我可受不起。而且我还不打算放弃你,我还有机会。” 童司韶无奈地笑了一声。 已经过了十秒钟,裴意然仍站在原地不动。 他目光沉沉地看向童司韶,然后闭了闭眼睛。 今天不比那晚,他是大家的焦点人物,牵一发而牵全身。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所有人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老婆当着他的面,给他戴绿帽子。 裴意然沉默地转身,坐回自己的车子里。 气氛变得更加紧张,另一方又开始蠢蠢欲动,如果裴意然撒手不管,他们就打算直接冲过去抢人。 别看李翔荣的车子好像挺结实,但其实没有经过特别改装,经不起他们的折腾。 李翔荣也心知肚明,他舔了舔干躁的嘴唇说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司司,还有一个法子,我们一起从桥上跳下去,我的人开着船停在桥下,你我皆会潜游,保证没什么风险。” 童司韶远眺,看向平静的河面,突然笑了一声,“水太冷了,难怪钱谦益不愿意跳水。” 李翔荣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个时候还能开出这种玩笑的,非她莫属。 电话铃声再度响了起来,刘秘书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 “童总,郡长到省里开紧急会议,我一时也联系不上他。” 童司韶抿了抿唇,“他应该就坐在你身边,你让他接个电话。” 刘秘书一时语塞,侧过头看向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林郡长。 第333章 为了这么个女人,值得吗? 刘秘书开着免提,林郡长也听见了,他皱了一下眉头,童司韶精细是精细,却又抽了点,与这样的人合作起来,可以放心地委以重任,但又担心她一旦抽起来,会脱出自己的掌控。 眼下的情势发展,已渐渐脱出林郡长的掌控了。 他伸手从刘秘书手里接过电话,语气自如地说道,“小童,林叔刚才在开会,刚刚从小刘那里听说了这件事,正想与你联系,这么巧,你就打过来了。” 童司韶直截了当地问道,“林叔,我们的协议还作数吗?” 林郡长叹了口气,“小童,你得再上拖一阵子。这次算林叔欠你的,以后林叔会加倍补偿你。” 就在20分钟前,他接到曹哥的电话,两人谈了十分钟,谈妥了条件。 他刚走马上任没多久,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对方也是强龙。 “曹哥跟你联系了?你们谈好条件了?” 林郡长叹了口气,“小童,你太聪明了。但眼下,林叔实在无能为力。我看然子对你有心,不如你再考虑一下。有裴家做你的靠山,你……” 童司韶打断了他,“林叔,我再问一句,我们的协议有效吗?” 林郡长默了片刻,“有。” “好,那我就再相信林叔一回。”童司韶利落地收线。 李翔荣听不到林郡长说了什么,但能猜出那种意思,“他不管了?” 童司韶沉吟几秒,握住门手柄往外推了推,然后回头过看向李翔荣,“没用的,三哥,别那么幼稚。” 李翔荣嘟囔一句,打开车窗开锁键,从另一侧随童司韶下了车。 童司韶走到裴意然车窗前,敲了敲车窗。 车窗摇下,露出他冷峻的面庞。 “一个条件,我要带他一起走。” 被突然指到的李翔荣,感动地看着她,“司司,你太好了。” 裴意然抬眉,眼眸只盯着童司韶,“我像这么好说话的人?” “像。” 裴意然的脸更沉了,谁都以为他要发火,可他沉默半晌,闷声说道,“我看你还是先操心你自己吧,他是李二,那些人不会拿他怎样的。” 李翔荣连忙扯了扯童司韶的衣袖,“那些人是疯子,甭说李二,就算李大,他们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裴意然简洁地说道,“你一人上车,他留下,没得选。” 童司韶不言语了,她环顾四周,这情形插翅难飞,转过头看向李翔荣,“你刚才的邀请还有效吗?” 李翔荣愣了愣,“一起跳河?当然有效。” “好,这回信你。” 童司韶伸手,李翔荣一把握住,两人一起向护栏走去。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演得是哪出? 当童司韶他们站在护栏边,正在目测从哪里跳下去比较安全的时候,国宾车队里有个人忍俊不禁,嗤地一声笑了。这笑声在紧张的沉默里显得异常清晰。 他是个新人,上班才半个月,还不太懂得规矩,他自己也立刻察觉到不对劲,连忙掩饰性地咳了两声。 但这轻轻一笑已经引发骑国宾保镖们内心的共鸣。 他们这么大张旗鼓的过来,却只能看着对方调情吃醋,每个人心里的滋味很复杂,既感觉好笑,又不太好受。 他们究竟干什么来的? 准备好的摆谱,和预定的实力碾压的场面呢? 他的队长向后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自己则摆出一副随时准备加大油门冲击的姿势,以示警告。 所有人都在等着,只要裴意然一个暗示性动作,比如摇下车窗,或直接倒车,那么,他们就会冲上去,抓住童司韶。 只见裴意然面无表情斜身坐着,低头刷着手提电脑,那旁若无人的模样,宛如他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办公。 万籁俱静的时候,桥头又有了动静,一辆黑色吉普车缓缓开了过来,见路虎完全没有让道的意思,车门打开,曹哥走了下来,对杨续武说道,“我想见你主子,你去通报一声。” 曹哥这次正式出面,也是顾家授意的,裴家虽然家大业大,但人丁过于单薄,如果他愿意与顾家和解,双方联手,那商家的半壁江山就是他们的了。 “顾老放话了,只要你放手不管童司韶的事情,你想开发ai,他们会提供多方支持的。” 曹哥一坐进后排,就开门见山,有顾老这句话,他不相信裴意然不心动。 都说男人爱江山更爱美人,但江山只有一个,美人却有无数个,这个去了,还有下一个。同样作为男人,他不相信裴意然不明白这个理。 曹哥抛出来的鱼饵,确实挺吸引人的。 flyd正在创研ai,确实碰到了难题。 ai模型的训练和运行需要消耗大量电源,普通电网难以支撑这样大的功率需求,flyd正在寻求与gq合作,顾老曾经是这个部门的掌舵人,即使退下来了,他的故吏门生也不会不给他面子,只要他一开口,这事八成就成了。 裴意然波澜不惊地问道,“你们这么想拿捏住童司韶,究竟是为了什么?” 曹哥说道,“相信你也已经查到了,令堂的死与童司韶脱不了干系,顾老跟你一样,也想为亡女报仇。” 他与顾家商量好,只要把一切责罪都推到童司韶身上,那么针对童司韶所有的举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顾家也会顺利洗脱嫌疑,与裴意然冰释前嫌,裴意然现在又无亲无故,只要顾家动之以情,两家联手,何愁大业不成。 裴意然脸色不变,抬头看向车窗外,童司韶侧着身子,对李翔荣不知谈了一句什么笑话,把他笑得直打跌。但她自己没笑,反而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好想掐死她。 曹哥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这一幕,笑了起来,“真是不知死活。” 裴意然随口接道,“你喜欢她?” 他的口气太平常了,就像男人之间谈论美女时心照不宣的口吻。 曹哥笑笑,“是一个美人,你的眼光,为兄信得过。” 裴意然也笑了笑,“就这样?” 曹哥摸了摸下巴,笑得比刚才猥琐些,“最主要还是好奇,她身上有太多谜底,有传言,她跟妲己一样,被狐狸精上身了。曹哥我就想尝尝鲜,跟你一样。” 裴意然与童司韶之间的关系反反复复,太过离奇,说出来反而令人觉得像一场笑话,除了他们身边比较亲近的人外,大多数人都只把这件事当成传奇故事来看,毕竟,现代人不怎么相信真情了。 裴意然淡淡说道,“那可惜了,你此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什么?”曹哥一时没听清,抬头看他,他的脸隐在车灯的阴影下,莫名觉得可怕。 曹哥的手一抽,拿在手里把玩的打火机失手掉到了脚边,他失口问道,“为了这么个女人,值得吗?” 第334章 他赌输了 天已经全黑下来,桥灯显得更加明亮,更远处,亮起一片万家灯火。 童司韶似乎无意间转过头,看了过来,眼神还是明亮的,柔和的。 她这个人平时看起来有些毛毛躁躁,危急关头,反而更显从容淡定,仿佛对命运的惊变已经习以为常了。 其他人看着可能有些奇怪,觉得她有些不知死活,关键时候,怎么不知道抱大腿呢。 裴意然的目光却落在她互绞的双手上,心里像被一根细细的针刺了一下,那种痛尖锐却又很隐秘,连自己都找不到伤口。 他收回目光,看向曹哥,淡淡说道,“值不值得,我自己说了算。请你回去告诉顾老,我妈的仇由我来报,不需要他老人家费心。我还在呢,轮不到外人插手。” 顾老,而不是外公,他亮出了立场。 曹哥有些意外,他是听说过裴意然许多怪僻,不过,他一直没怎么当回事,对男人来说,利益相关,什么都可以出卖,他不相信裴意然会白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他伸手搭向裴意然的肩膀,想倚老卖老,劝他别那么意气用事。 裴意然抬眉看着他,眼神黑漆漆的,像大片幽暗的森林,摄人魂魄。 曹哥一下子把手缩了回来,讪讪说道,“你的话我会转达的,没有其他的事,我先告辞了。” 坐进自己的车子后,他才察觉到背上一片凉意,隐隐升起一股子不安,他不该卷裴顾两家的是非里,那个年轻人比他想象的更不好惹。 五分钟后,杨续武开车下轿,往灵山方向驾去。 坐在副驾上的李翔荣提醒他,“你走错方向了吧,应该转右拐,司司的家在福飞路。” 杨续武目不斜视,当他是死人。他越看李翔荣越不顺眼,这个人就是来离间裴少与主母之间的感情的,若不是他的车子爆胎了,他就把他赶下去了。 李翔荣回头看向后排,心里一阵安慰,这两人坐得够开的,中间还可以塞下一个人,至少没当着他的脸让他辣眼睛。 童司韶看了看窗外,对李翔荣说道,“先送你回家。” 李翔荣不识好歹,“不要,还是先送你回家吧,我无所谓。”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羊入虎口。 但是就算他想逞英雄,也没人当回事。 车子径直开到李家大门口,李翔荣回头,“司司,要不你跟我一起下车,也别麻烦裴少他们了。” 裴意然的脸立刻黑了,杨续武直接把李翔荣拎下了车。 李翔荣挣扎开去,扒着后排窗口不放,童司韶叹了口气,“三哥,今晚的事谢谢你了,你先进去吧,我们再联系。” “你一定要跟我联系。”李翔荣向自家小门走去,一步三回头。 杨续武一踩油门,车子飙了出去。 刚拐了个弯,突然听到一声枪响,在寂静的街道,显得异常的清晰。 童司韶脸色大变,“快开回去。” “直开。” 童司韶心急如焚,李翔荣因为她让李老爷子失望了,让他大哥更加肆无忌惮排挤他,今天他又因为她得罪了曹哥以及他身后的顾家,她怕有人趁机要了他的命。 裴意然脸上的表情很冷,童司韶心头一动,大骇,“裴意然,是你……”想置李翔荣于死地? 她的心思就写在脸上,裴意然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仿佛默认了。 电光火石之间,童司韶的手已经掐上意然的脖子,“开回去。” 杨续武大惊失色,失声叫道,“少奶奶。” 对上裴意然的眼睛后,童司韶自己也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个举动,立刻松开了手。 但已经太迟了。 顷刻之间,裴意然就像被人抽干了血液,脸色白成一片。 他定定看着童司韶,就那么专注地看着,说不上伤心,还是绝望。 童司韶呆在当地,愣愣与他对视着。 他们之间的信任竟已经崩塌到这种地步,当她听到枪声时,第一反应就是,裴意然对李翔荣下手了,生死大事,间不容发,她救人心切,下意识采用最便捷的方式。 坐在副驾上的玲姐早就转过身子,捏着一把匕首,对准童司韶,只要裴意然一声令下,随时可以要了她的命。 裴意然眸色沉沉,一片死寂,仿佛连灵魂也被人抽走了。 童司韶牙关打颤,轻轻说道,“我不能见死不救,我刚才……” 她的话有效得让裴意然的脸色更白,眼珠更黑了,白的部分像冰冷的雪,黑得部分就像深渊,可以吞噬万物。 也让童司韶意识到,再说什么也挽回不了。他被她伤透了心。 她低下头,“你放我下车吧。”尽管知道希望微乎其微,但她不能就这么放弃李翔荣。 裴意然垂眸,看向她紧握着双手。 他知道她看着温良无害,心里却有无数小九九,有时她做事是为了取悦别人,而换取自己的利益,其实她喜欢互相平等地给予,可是能平等的互相给予的人并不多,人与人关系最后都会变成利益关系,她失望之余,就格外爱惜自己的羽毛,也就格外的孤独。 他以为,连背叛过她的李春晓、李翔荣、莉莉,她都可以原谅,那么,她应该也会很珍惜他,却没想到,她第一个动手的对象会是他。为了另一个男人。 他扯着嘴角笑了。 杨续武实在忍不住下去,这少奶奶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时候还说这种拱火的话。 他不禁为裴意然抱不平,“少奶奶,你误会裴少了,裴少怎会见死不救?李二已经被送往医院了。” 童司韶一下子明白过来了,既然裴意然让李翔荣上了车,肯定也不会让他出事。 她整个人就像被人往两方面拉扯,听到这样的好消息,竟也高兴不起来。 裴意然朝她笑了一笑,“原来为了他,你连我的命都想要,我终于知道了。” 他眼尾发红,那凄凉的笑意,让童司韶的心一下子绞痛起来。 即使她有杀母的嫌疑,他还是来救她了。 为了救她,正式与顾家撕裂,她却反手一军,用他的命威胁他,到现在,一句责备的话语都没有,失望到绝望了吧。 他这个人长得白,又细皮嬾肉的,皮肤上留下一片红色指痕,像是罪证在无声指责着她。 不用别人出声,她也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养不熟的白狼眼,她凑近裴意然看了看那一片指印,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还疼不疼?” 出乎意料地,裴意然居然没有推开她,一动不动坐着,淡淡说道,“死不了。谢你不杀之恩。” “对不起。”她低下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你那一招锁喉是谁教的?”他的声音依然淡淡的,就像闲话家常。 童司韶用手抠着垫子,不言语。 他明白过来,“我教的?” 她头垂得更低,更不敢言语。 是他亲手教的,他以前老觉得她练的太极只能健身,万一碰到什么练家子会吃亏,于是亲手教他格斗用的擒拿术。 “荣幸,成为你第一个擒拿的对象。”他说道,唇角浮起一丝虚无的笑意。 第335章 被囚 童司韶依旧低着头没说话,她现在完全明白了,那是裴意然对她的最终考验,而她没通过。 人确实很容易恃宠而骄,哪怕她已经足够自我警惕。 被裴意然宠过一段时间后,让她忘了,作为裴氏当家人,他压根就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否则,他年纪轻轻的,怎么压得住董事会那帮老狐狸,怎么掌控偌大的一个集团。 现在懊悔无济于事,只能随机应变。 依裴意然的性格,他不会无缘无故来这么一出,他是有所决定了,才会出手。 然而裴意然说完这句话,就不再看她,他径自打了个电话,向对方只说了一句话,“把人直接带过来。” 童司韶心惊肉跳,直觉这话与她有关,她抬眉看向裴意然,他却连个眼神也没再给她,放下手机后,斜身靠着椅背,闭目养起神来。 童司韶就算有千般话语,见他满脸倦色,一副身心俱疲的模样,也无法出口了。 她知道那种感觉,一个人对世界失望顶透,不抱任何希冀的时候,就是这种表情。 童司韶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涌了上来。 她带给他的温暖,被她亲手浇灭了,他的心冰冷潮湿,再也捂不热了。 她再怎么懊悔,也没办法回到十分钟之前,该发生的事都发生了,再说什么,都是狡辩。 即便他那副表情,谁看了都会误会,她也应该懂他的。 怎么就那么神使鬼差似的,做出那种伤人的举动来? 她真没想伤他的,只想威胁杨续武把车开回去罢了。 车子? 童司韶坐直身子,看了看窗外,车子正往裴家主宅的方向开去。 裴意然为什么还要带她回主宅?是想报复她,还是想保护她? 一想到南希正住在那里,童司韶一阵头疼,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进裴家主宅。 下车后,童司韶一声不吭随裴意然进了门厅,杨续武下车关门,回头看到前面两条人影之间隔着一段距离,谁也不肯主动靠近另一方,就像要分道扬镳一样,他莫名觉得心里堵了一下。 候在客厅里的刘伯像平时一样迎了过来,裴意然问道,“她没事吧。” “被打了一针镇定剂,还在睡觉。” 南希这段时间情绪波动很大,动不动就歇斯底里作了,她刚才找不到裴意然,也大闹大通,甚至开始自残,不得已,只能给她打镇定剂。 裴意然往楼梯上走去,很快又顿住,回过头居高临下看着原地不动的童司韶。 “南希还没有醒,我就在楼下等吧。”童司韶解释。总不能与他一起凑到人病房里讨嫌。 “上来。”裴意然丢下这两个字,继续上楼,没有多余的解释。 童司韶不明白他想干什么,向刘伯投去询问的一瞥,刘伯垂下眼皮,避开了她的视线。 今非夕比,童司韶默不作声上了楼。 刘哥站在书房外,见童司韶走过来,低着头,推开了书房的门。 他们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严肃,错开目光与避免与童司韶交汇。 这么看来,她忘恩负义的行为,这个家里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并未出声指责,但都用避而不见的眼神进行无声谴责。 童司韶摸了摸自己微凉的面颊,心想,你可得挺下去呀。这回可真没人帮你了。 书房里除了裴意然,还坐着一位意想不到的熟人,裴意然抬头示意童司韶,让她在郑洁身边坐下。 原来在车上,他说的“把人直接带过来”,指的是郑洁。 裴意然见她坐稳了,对郑洁笑了一声,“现在人来了,你当着她的面再说一遍。” 郑洁转过头看向童司韶,“童小姐,对不起,出事了,我只能实话实说。” 童司韶看着她,没有说话。 郑洁叹气,“你雇我催眠南希小姐的事,瞒不下去了。裴少全查到了,你的转账记录,还有我们催眠南希时现场的照片。” 童司韶心里已经明白几分,她没想到郑洁藏着这么深,她是顾家安插在顾凤斓身边的人,这一点只怕连顾凤斓也没有料到吧。 双面蝙蝠。 她看向裴意然,后者用漠然的眼光回视着她。 那一刻她在他眼眸里看到了憎恨和厌恶。 他不再是那个无条件信任她的裴意然。 “可以让我见见南希本人吗?至少让我知道,她究竟怎样了?” 裴意然正在考虑,郑洁却说道,“别去刺激南希,她现在经不起刺激。” “总得给我自辩的机会。” 裴意然打开手机,发了一段视频给童司韶。 童司韶认真看了一遍,抬起头来,正想说点什么。 裴意然和郑洁都盯着她看,她又把话收回去。 这个时候如果她指出任何不利于南希的异议,只会被看成畏罪狡辩。 毕竟郑洁这位大师已经“招认”了。 童司韶苦笑一声,“人证物证俱在,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他们都知道,这种事就算报警了也不让立案,她若提出报警,也会被看成狡猾的标志,所以她干脆单刀直入。 裴意然黑眸凝视了她很久,他以为她至少要为自己辩解一番,结果她很冷静,甚至没有向他灌输多余的看法。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看着他若有似无期待的眼神,童司韶心里一阵酸涩,他注定又要失望的,“解释说,她是顾家的人,他们设了一个大局来离间我们?” 裴意然看向郑洁,“那你有解释的吗?” 没想到郑洁也没有否认,“大爱无疆,我只为钱财买命,谁给的钱多,就为谁出力,但我童叟无欺,货真价实。” 这一招真聪明,说谎容易被人拆穿,辩解只会越描越黑,将自己塑造成现实的人,最能让人信服。 童司韶不禁赞叹,郑洁不愧是个大师,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她师弟陈天的手段与她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怪难陈天那么恋慕她。 刘哥进来带郑洁去偏厅喝点心,郑洁问道,“我可以走了吧。” 刘哥笑道,“不急,先尝尝刘师傅的手艺。” 门再度关上后,童司韶看着裴意然,“你不要动我的人,我自愿留在这里任你处置。” 裴意然轻嗤,“自愿?” 童司韶无比认真地说道,“我说过,你身份矜贵,不要弄脏自己的手。你要是脏了,不论是手还是心,我就真不要你了。” 她伤了他的心,自愿留下受罚,唯一的条件,他不能黑化。 裴意然有种要窒息的感觉,一直盯着她的脸看着,仿佛想从她的脸上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但是没有,她面容沉静,眼神温柔,一点都不像罪犯。 他突然心烦意乱,无法面对她的眼神。 第336章 被囚2 裴意然的眼神落到自己的右手上,脑海里依稀闪出一个画面,它被人握在手中,温热的泪珠落下,砸到手背上,灼着他的心生疼。 “然子,好好的。”有人在耳边低语,柔和的气息拂在耳根处。 他蓦地站起,像被什么烫着似的,微微喘着气,盯着童司韶。 幻觉,他闭了闭双眸,这只是幻觉。 童司韶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啦?” 既没点烟,也没喝水,都不存在被烫着的迹象。 她站起来,想扶住裴意然轻颤的身体。 裴意然像碰到洪水猛兽般地,迅速往后退了一步。 “你别过来。” “……”童司韶。 她有一种她正在欺负他,而他想夺路而逃的感觉。 正莫名对峙间,玲姐在外敲门,声音有些急促,“裴少,南希小姐醒过来了,她吵着要见你,正……” 话音未落,南希已经推门,自己跑进来了。 “然子。”她欣喜万分地跑到裴意然面前,抱着他的胳膊说道,“我到处找不到你,以为你丢下我走了。” 裴意然瞬间就恢复了镇定,仿佛刚才的失态是一种错觉,他摸了摸南希的头发,“怕什么,我答应过你的事,什么时候忘记过。” 他发现南希穿着薄薄的单衣,立刻爱怜地说道,“怎么只穿单衣?应该加件外套。” 两位看护一起进来,一位给南希披了件家居袍子,另一位拿着一个装药的小盖子,准备喂她吃药。 南希抱着裴意然的胳膊不撒手,“我好了,不用吃药了。” 说话间,她扭来扭去,像个小孩子似的。 裴意然笑道,“多大了,还怕吃药。” 南希抬头偷偷看裴意然,不好意思红了脸,“太苦了。” 看护在一旁劝说,“要不然让裴先生喂你,他喂,这药就不苦了。” 显然,这样的情形不是第一次发生。 南希眼睛睁圆了,满怀希冀地看着裴意然。 裴意然宠溺地笑了笑,接过看护手中盛着药料的药盖子,“来,张嘴。” 南希乖乖张嘴,就着开水服下去。 裴意然放下药盖子,“好了,服过药了,跟张姐回去吧,弗奇医生正在等你。” 南希不依,转过头看到童司韶,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童司韶微怔,看向裴意然,用眼神询问,她怎么啦?失忆了? 裴意然挪开目光,“张姐,带南希回房。” 南希却好奇起来,走到童司韶面前,带着固执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童司韶看向她瞳孔深处,还没有等她观察到什么, 南希突然发起疯来,甩了童司韶一掌,骂道,“贱人,贱人,你是来勾引然子的。你这个贱人。” 童司韶猝不及防,生生挨了一个耳光,她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南希掀翻在地。 南希拥有西欧血统,人高马大,再加上经年运动,论力气,比童司韶大多了。 以童司韶的身手,本来也不至于摔得这样惨。 正式过招可以用巧劲,或可一博。 主要是没防备,以为这里很安全,另外,跟疯子也没办法比蛮力。 慌乱间,童司韶看到裴意然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看着她们,像个旁观者。 其他人没有裴意然的指示,也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围观着。 “贱人。”南希咬牙切齿划动指甲,长长的手指甲如同动物的爪子,凶猛地抓向童司韶脸部。 就像要毁她的容似的。 童司韶反应敏捷地往旁侧过脸去,耳根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南希下手真凶,如果被抓到脸上,肯定会留下数道疤痕。 童司韶本该呼救,但一股莫名之气憋在嘴里,让她张不了口。 随即肩膀又被南希抓了一把,她也趁机一脚将南希踢开了些。 南希顺手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就要向她砸下来。 这时,裴意然动了,南希被拉开了。 “南希,冷静下来。” 南希回过头,看向裴意然,仿佛如梦如醒,丢掉手中的烟灰缸,手足无措,竟捂着脸像孩子一样哭起来,“你看我生病,喜新厌旧,爱上别人了,你不爱我了。” 裴意然像一个温柔的情人,哄道,“没有的事,不要胡思乱想。” 南希哭得如梨花带雨,她抬起眼泪弯弯的双眼,看着说不出来可怜。 裴意然叹了口气,“南希,我只说一遍,我不会因为你生病就不要你。你再闹,我就要生气了。” 南希马上啼破为笑,娇娇地拉着他的手,“我害怕嘛,我那么爱你,才会这么患得患失,你不要生气,我听话,我什么都听你的。” 裴意然说道,“好,那你马上回房去。” “你陪我嘛。” 南希似乎忘记了刚刚的一切,眉开眼笑抱着裴意然的胳膊,往外走去。 裴意然笑得宠溺,任她拥着,看护陪在身后,一群人都走了出去。 童司韶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顾不得脸上、侧颈、肩上火辣辣的疼痛,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手机,打开锁屏,还好,并没有摔坏。 她先打给李翔荣,李翔荣接起来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 “我没事,就是手臂被子弹擦伤了,裴少的人把我送进医院,估计要留院观察几天,你怎么样?是跟着裴少回裴宅了吗?裴少没有为难你吧。” 李翔荣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见童司韶关心他,还挺开心的。 童司韶鼻子有些发酸,她不想李翔荣担心,扯开话题,“你知道是谁对你动手的吗?是你大哥吗?” 李翔荣这次算因祸得福,因为发生在家门口,惊动了老爷子,老爷子没有与大儿子撕破脸,却转了5%公司股份给李翔荣作为补偿,另外,将公司旗下的娱乐产品交给李翔荣经营,等于给了他一片单独区域,脱离了他大哥的控制,如果他能就此作出一番成绩,以后就可以踩着这块铺路砖,顺利进入董事会。 童司韶也替他高兴,不过她时间紧迫,掐断后联系莉莉,莉莉刚刚听说了今晚的事情,正准备给她打电话,听到她的声音,兴奋的声音都颤抖了。 “童总,听说裴少为了你,怒上大桥,亲自捉奸,堪称a城今年的大场面。” “……” “司司……” 童司韶连忙提高了声音,语气严肃地,“莉莉,没时间八卦了,你先别说话,认真听我说完,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会去公司,我不在的期间,这些人这些事你帮我盯着。” “将合同底稿传给销售部总监郑旭东,让他有心理准备,这个项目以后就交给他了。” “再传一份给财务林总监,让他收到正式合同后,按合同办事。” “知会安保何经理一声,近期可能还会有人闹事,让他多上点心。” “联系hr孙总监,让他将近半年员工绩效考核上传给你,由你代我签字。” 莉莉有些担忧,“这些人都是童氏的老员工,信得过吗?” “放心,这些人都是我上任后提拔上来的,他们对童爱国的行径很为不耻,在人品和能力方面都经得起考验。” 童司韶走马上任后,培养了几个心腹,她相信自己的眼光,再不济,也有莉莉压着阵。 莉莉听她的语气,有点像交待遗言,八卦之心熄了,有些担心地问道,“我听明皓说,裴少把你带回家了,他没为难你吧。” “没有。只是我这段时间可能没空,你如果联系不上我,不要惊慌,帮我盯紧公司,盯紧那几个项目就可以。”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确定,但应该不会太久。”裴意然只是生气了,为难她几日就好,其他的不至于。 “可是……” “别担心,你把我交待的事情我会给你加官进爵的。” 莉莉听她的语气,以为她真没什么事,放心地松了口气。 裴意然有多喜欢童司韶,那是有目共睹的,霸总醋海生波,囚禁老婆的戏码已经在莉莉的脑海里自动上演起来。 童司韶收了线,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她知道莉莉什么想法,但这次不一样,裴意然是真的死心了,换她,连杀人的心都有。 童司韶所料不错,不一会儿,玲姐进来,先是搜了她的身,拿走了她的私人物品,包括但不限止手机、车钥匙、身份证明。 然后带她下楼,往后厅方向走去。 第337章 断情绝爱,才是上位者最佳壁垒 裴宅主楼分为前后两厅,平时活动范围基本集中在前厅,主人住在楼上,而佣人住在副楼,所以主楼一层后厅大多数时候空旷安静,毫无人气。 从一个侧门拐进去,只见一扇墙映入眼帘,墙上拥有各式各样的涂鸦,看着很像艺术展示墙。 然而,童司韶的心却沉了下去,冰冷得就像大冬天跳到深海里。 童司韶喜欢开窗,无论夏天冬天,她都喜欢开着窗,让阳光照进来。 裴意然自小锦衣玉食,是长在温室里的花朵,他怕流汗,也讨厌阴湿的气候,一年四季开着恒温空调,只在他不在家的时候,管家才会开窗通风。 他们因这件事吵了无数架,有一次吵架后,裴意然发现童司韶夜里做噩梦了。 她神色惊慌,双手抓着虚空,做出往外推动的动作,嘴里还喃喃自语。 裴意然仔细听了半天,只听到她说,别抓我,放我走。 他把她唤醒,将她拥在怀里,轻轻安慰,“司韶别怕,不会有人关着你,你是自由的。” 从那以后,裴意然做了妥协,家里的空调遥控几乎都掌握在童司韶的手上。 童司韶还记得,在一个暑气很重的夏夜,她心血来潮,关了空调,把裴意然拖到露台上,递给他半粒西瓜,让他用勺子舀着瓜瓤吃,美其名曰消夏解暑。 裴意然被迫坐在指定的藤椅上,捧着西瓜,一脸无奈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又不敢抱怨的孩子。 这副场景让童司韶回味起来,还会忍俊不禁。 她知道自己有点小变态,时不时变着法子折腾裴意然,她就喜欢看他烦得要命,却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 他是无所不能的裴少,不可一世的裴总,让人触不可及的高岭之花,鲜少有如此被动而无奈的时刻,只有在童司韶身边,他才会展露出罕见的面貌。 然而曾经愿意亲手摘下满天星辰,只为了博她开心一笑的裴意然,如今却硬着心肠,将她关进了密室,夺走了她眼中的亮光。 玲姐按动开关,壁画从中裂开,露出一间密室,然后转身看着童司韶。 果不其然,从门口看进去,密室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床外,什么都没有。 童司韶默默走进密室,玲姐打算关门,童司韶唤了她一声。 玲姐不甚明显地侧过头,看着她。 相处那么久,她们早就超越了雇主与保镖的关系,哪怕裴意然失忆后最恨童司韶的那段时间里,玲姐也都在有意无意帮她。 但是现在玲姐眼中已无丝毫旧情可言,她亲眼目睹童司韶是如何恩将仇报的,想必对她也失望透了。 “让刘伯赶紧去请王医过来一趟,他过敏了,应该还有点低烧。” 玲姐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他”指的是裴意然,连忙转身而出,即使神色匆匆,也没忘按下落锁键。 听到细微的落锁声,童司韶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这下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没有人会帮一个背叛者。 经过顾凤斓之事的血洗,留下来的全是死忠,他们不会容忍一个三心两意的人留在裴意然身边。 密室里安静得像世界末日,为了分散注意力,童司韶沿着床沿走了一圈。 密室里徒有四壁,手机也被拿走了,除了发呆和睡觉,没什么可干的。 这待遇,跟当初被囚禁在童家差不多,可童家那时有李妈,时不时还能偷偷送点好吃的东西给她,李妈现在回老家养老了,她本打算等所有的事情办妥以后,去她老家造访她,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垂眸间,童司韶看到自己的手指,不禁抽动了下。 就是被这只手轻轻一抓,他就过敏了。 在车上只有一小片红印,下车风一吹,立刻蔓延到大半个脖颈,他原本淡淡的唇色,也红得可疑,是他低烧时才有的症状。 童司韶摸了摸自己的手指,没想到,裴意然会对她过敏。 那个凭她怎么欺负,都不会有过敏应激反应的男人,现在被她轻轻一碰,就过敏了。 难道他们的缘分真的尽了? 玲姐很快把消息带给了刘伯,刘伯暗吃一惊,由于夜色很浓,再加上裴意然看起来毫无异样,连他都没有察觉到,裴意然过敏了。 他连忙端了一盅冰糖燕窝,敲开书房的门。 裴意然长身玉立,站在落地窗前,明净光洁的玻璃映衬着他孤独的身影。 他正望着窗外出神,偶尔眨动下眼睛,刹那间光芒闪动,他的衬衫领口解开两粒扣子,从脖颈到锁骨红成一片。 刘伯走过来,佯装吃了一惊,连忙去架子上拿抗过敏的药。 裴意然垂眉,看着温热的冰糖燕窝,目光沉凝,“你怎么知道我过敏了?” 刘伯手一顿,“刘哥说,少爷你颈侧红了。” 顾凤斓辞世后,裴意然已是名正言顺的家主,但看着他长大的刘伯以及一起长大的发小们一时都改不了口,仍以少爷或裴少相称。 裴意然眼也不抬,“那我让刘哥过来对峙?” 刘伯叹了口气,“老了,大意了。我应该还是端羊奶上来。太自作聪明了。” 平时裴意然晚上会喝一杯牛奶或羊奶助眠,不过,如果过敏了,就会暂停,否则会引起腹胀腹泻。 他身娇肉贵,一样过敏,花样后遗症。 裴意然吃了药,将目光移到窗外,不带情绪地说道,“她还真会拿捏人。” 她指的是谁,不言自明。 她对他了解如此之深,就凭他说话的气息,就猜到他发低烧了。 让他怎能不心动? 她又是如此的残忍,待他一头扎进她不可言喻的温柔里后,又会反身一枪,将他的心刺了个对穿。 这次童司韶犯得错太大了,已属于原则性的错误,刘伯不敢替她说情,只能说道,“让她暂时留在这里也好,省心些。” 裴意然眼目深邃,看着远处泛着点点微光的河面,低不可闻地说道,“还是我妈说的对,这世上只有无缘无故的恨,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人类喜欢冒险,使爱情崇高化了,得到太轻易,就不懂得珍惜。” 一直以来,都是他一个人在追寻,在渴求爱情,以他的身份,他却几乎委身于她。 然而童司韶心里永远有比他更重要的人,更重要的事情,他甚至不是童司韶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只有在需要他的时候,她才会留在他身边,不需要的时候,立马一脚把他踢开。 裴意然侧过头,映在玻璃窗里的那张脸,看起来神色如常,眼底却带着不可明言的忧伤。 刘伯目不斜视,更不敢接话,听出裴意然语气里的沮丧,心疼自家少爷,努力了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只换来这么个结果,换谁都会黯然神伤。 但他也不无窃喜,裴意然离顾凤斓的遗愿,只差一步之遥了。 曾经在裴意然贫瘠的感情世界里,童司韶是唯一开出来的花。 万物之中,裴意然所能付出的最美情感。 童司韶教会裴意然什么叫爱情,让他变得更为强大。 一味接受往往是弱者的行径,而付出,才体现为一种能力。 强者的能力。 然而,作为裴家家主,裴意然又不该有任何软肋。 不懂爱的人,缺乏与世界相处的情商。 懂爱之后,又断情绝爱,才是一个上位者的最佳壁垒。 顾凤斓就是深切知道这一点,当初,才能容忍看不上眼的童司韶在她眼底蹦跶。 现在,就让童司韶彻底消失吧。 第338章 最好的猎人 且不说刘伯浑身上下渗透了传统的血液,在他眼中,裴家家主的安全高于一切,所有人都是炮灰。 即使出于自身考量,童司韶这个大麻烦,也要非除去不可。 刘伯离开书房时,没有请示裴意然,要不要让人给童司韶送晚饭。 也没有提醒裴意然,密室监控只有他才有打开的密码,童司韶住进去了,要不要派人现场盯着她,或盯着监控,以免发生意外。 现在的童司韶对刘伯而言,与敌人没什么区别。 即使刘伯心里也不无惋惜,但是一想到,童司韶居然敢对少爷动手,那就不可饶恕。 书房里,裴意然用手指用力按了按太阳穴,坐车回来时,两穴就在发胀发烫,没完没了。 他甩了一下脑袋,像要甩掉疼痛似的,转身来到书桌前,点进监控程序,在输下最后一个密码时,深深吸了口气,继而重重敲下手指。 屏幕切进一个画面,六宫格,房间里光线昏暗,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裴意然心脏猛地跳了一下,脸色有些慌张,转念想到什么,点开一格,放大焦点。 等待的时候,他点燃一根烟,脸色在弥漫的轻烟中更显得更加冷白,阴郁。 过了好一会儿,一条人影从独卫方向走了出来,坐到唯一能坐的地方,床上。 微光下,衬得她左腮上的指印更加明显。 南希下了重手。 一个朦胧的记忆碎片闪过他的脑海。 这场景似曾相识,那时的童司韶比现在稚嫩很多,眼眸也是这样又明亮又带点惊慌,只是不像现在那么疲乏。 裴意然的手抽动了下,压抑住自己回看监控记录的冲动。 她已经做出选择,他就不该再对她抱有希冀。 裴意然的思绪很快又被眼前的画面吸引住了。 童司韶抱膝坐在床头,支着脑袋,垂眉沉思着。 他以为她会惊慌失措伤心流泪,但好半晌,她一动不动坐着,脸上带些忧伤的表情。 画面里,小小的一团身影,显得更加孤单。 然后,她用手摸了摸口袋,摸空后,有些自嘲地笑了。 裴意然专注盯着屏幕,指间的香烟燃出一大段灰烬,滴落到桌面。 直到他的手指被烫着,他将香烟丢到烟灰缸里。 不知童司韶想到什么,慢慢抬起头,朝天花板看过来。 刹那间的四目相对,让裴意然的眉心跳了跳。 她的目光平静从容,仿佛通过镜头正瞅着他。 这一瞬间,时间被定格了。 裴意然不由地屏住气息,手指轻颤。 只见童司韶抿了抿嘴,似乎在说些什么。 裴意然伸手将音量调到最大,凝神倾听。 可是她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收回目光,挺起身子,在床上挪了几步,对着粉墙用手指划出一条横线。 划完这条横线后,她合衣躲下,侧着身子,整个人钻入被窝里。 那隆起的小山丘里,还不到五分钟,就传来均匀清晰的呼吸声。 画面外,明亮的屏幕里,依稀照出一个男人微愕的表情。 只见他五指蜷起,握成拳手。 好样的,非常好。 一倒下去就闷头大睡,丝毫没有任何顾忌,她究竟把他的密室当成什么了? 一个安全的堡垒吗? 裴意然脸上先是闪过一阵挫败,接着一股被彻底无视的恼怒涌上心头。 在她对他做了那件事后,居然还能在他的地盘上高枕无忧,这对他是一种羞辱。 她为了李翔荣对他动手的情景,再次冲击着他的大脑神经。 裴意然蓦地起身,被药物强压下去的低烧,卷土重来,烧灼着他的四肢百脉。 他必须做点什么,要不然,整个人就要爆炸了。 童司韶倒没有裴意然想得那么嚣张轻狂,她单纯只是累了。 很长一段时间,她东奔西跑,殚精竭虑,体力脑力都已经透支到极致,被关进来后,反而帮她卸下了重担,脑袋放空,身体疲惫,所以一下子就睡过去了。 但童司韶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即使睡着了,心里也沉甸甸的。 她既内疚又不安,蜷缩着四肢。 半梦半醒之间,她做了个梦,梦到今天刚被她伤害过的男人走了进来,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 他的目光充满愤怒和不甘。 他咬牙切齿,仿佛想生啖其肉。 “童司韶,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你凭什么在这样伤害我以后,还可以若无其事?” “童司韶,你究竟有没有心?” 童司韶心疼得厉害,她想安抚他,想告诉他,她爱他,她从没想伤害他。 可是无论怎么努力,就是无法张口说话。 她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男人震动了下,俯下身子,查看她悲伤的表情,伸手抹了抹她的眼角,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接下来的梦有些过分。 童司韶只有过一个男人,与那个男人纠缠那么久,两人在身体上非常合拍。 但在这个梦里,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是童司韶掌握主动权。 她享受操纵裴意然快乐的乐趣。 而在梦里,她则被动承受。 男人的动作充满了侵犯性,让她产生了不安全感。 她本能地发出抗议的呢喃声,并伸手推他。 她太清楚,男人看着劲瘦的身材里,蕴藏着多么蓬勃的生命力。 之前,他有所顾忌,也愿意任她欺负。 现在不一样了。 他像一只正在追捕猎物的雪狼,敏捷,流畅,充满了力量感。 发现她有抵抗意识后,男人反而加大力度,大肆征伐,带点惩罚的意味。 男人的身体很热,像一锅沸水在蒸腾,然而他的动作又充满了耐心,温水煮青蛙似的,一点点抽离她的神智。 童司韶不由自主随着男人的动作沉沦。 这一夜过得无比漫长,男人仿佛在用无穷的精力,发泄无穷的委屈。 一轮接一轮对她进行报复,直至她完全承受不住,陷入更加香甜的梦境里。 第339章 他的味道 童司韶是被饿醒的,睁着惺忪的双眼,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机,摸空后,才猛然想起自己被囚了。 她眨了几下眼睛,头疼地叹了口气。 都怪昨晚做了一夜春梦,不知今夕是何夕。 童司韶试着坐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全身酸痛,连手都抬不起来,像被什么重物碾压过似的。 房间里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腥甜气味,她侧过头,鼻尖闻到一股熟悉的雪松香气。 童司韶一时有些愣神,但她是个过来人,很快意识到什么,先是拉开衣袖查看了一下手臂,果然在肌肤上看到可疑的痕迹,又动了动身子,隐秘处一片酸爽。 衣服也不是昨晚穿进来的那一套,而是她以前的睡衣。 童司韶反应过来,原来昨晚不是春梦,而是真的被一只大灰狼咬了。 她红了脸,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童司韶的目光很快找到摄像头,定定看了一会儿,就像在与某人较劲。 但她没有开口骂人,也没有委屈流泪,一脸讷闷的表情,仿佛觉得这一切很是荒唐。 她的下巴紧贴着被褥,月白色的被单更加衬出她双颊的嫣红。 她似乎又想通了,甩了甩脑袋,起身去了洗手间。 屏幕后,男人紧握鼠标的手松开了,脸上紧张的表情松弛下来,他自己才意识到,刚才他一直屏着气息。 走进洗手间,看到四面秃墙,童司韶哑然失笑。 被囚之人哪里配用镜子呢,有一个马桶就该谢天谢地了。 她解开扣子,仔细查看,面对那个臭男人留下的辉煌战绩,童司韶一时难以接受。 她宁可相信那是一场春梦,也不愿相信裴意然对她会这么强势。 在这方面,童司韶一直掌握着主动权,而裴意然只有被碾压的份。 她回想起第一次将裴意然绑在床头的情景。 那天是周末,春寒料峭,窗外下起了蒙蒙细雨。 这种天气,两人一起窝在家里看电影,吃火锅,是件无比惬意的事情。 吃完午饭,童司韶倒在沙发上小憩,她有午休的习惯。 裴意然坐在她身侧,打开电脑,回复电子邮件。 童司韶打了一会儿盹,忽而转醒,抬眸看向脑袋上方的人影。 裴意然没在工作,靠着沙发扶手,用手肘支着左颐,正目不转睛盯着她。 见她醒了,也没有被抓住现行尴尬,而是伸手替她拂开刘海,问她是不是口渴了,要不要喝点水。 童司韶那时露过几次马脚,她知道裴意然已经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 她心里有些着慌,抓住他的手,把脸依偎着他的掌心,撒娇地问道,“这么喜欢我?我睡觉你还盯着看。” 裴意然弯了弯唇角,俯下身子,温柔地亲着她的双唇,并很快加深了这个吻。 童司韶作贼心虚,反而觉得裴意然想用这种方式分散她的注意力。 她当时被童家囚禁过一段时间,犹如惊弓之鸟,深怕裴意然发现真相后,会对她展开报复。所以在各方面,都有所保留,尤其在这个方面,更不愿意吃亏。 一旦裴意然表现出很强的占有欲,她就会产生逆反心理,体现在行为上,就是更加主动,非要掌握主控权不可。 关键时候,她临阵退缩,“你上次说过,你不强迫我的。” 裴意然额头沁出细细的热汗,抵着她的额头,轻轻喘着,半晌,咬牙说道,“你故意的,折磨我很爽是不是?” 她狡黠地不置可否,“谁敢折磨裴少,不想活了?” 他没说话,额头抵着她的肩膀磨擦了一会儿,有点难耐地问道,“要怎样才愿意?” 裴意然身份尊贵,童司韶原没指望他真的会答应,她就想拖上一阵子,才说了那个建议。 听到她的建议后,裴意然眼神幽幽看着她。 童司韶被他看着有些发毛,正想认怂说道,他不愿意就算了,也犯不着生她的气。咱换个节目,一起看电影吧。 就是这时,裴意然突然问道,“这件事试过以后,你能开心点吗?” 从回忆抽离出来,童司韶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隐形摄像头,向下竖了竖大拇指。 用唇型骂道,“你这个混蛋。” 按电影里的逻辑,此刻应该有声音回应,裴意然躲在某处,传声给她。 可是童司韶等了片刻,密室里还是一片静寂。 仿佛昨晚真的是一场梦。 片刻之后,肚子饿得让她躺不住。 也不知她睡了多久,但可以肯定,她已经十几个小时没有进食了。 昨晚本来要跟李翔荣共进晚餐,饭没吃成,就被抓了来,折腾了一宿,保守估计现在应该中午了。 童司韶下床走一圈,没发现任何食物的痕迹。 难道裴意然也像童家一样,打算用让她挨饿的手段惩罚她? 童司韶又抬头看向摄像头,如果昨晚的事情真实发生过,她可以肯定,裴意然不会让其他人看到这里的监控。 当然,她也没有办法知道,男人是不是正坐在摄像头后面,通常这样的时候,他应该忙得跟狗一样,身边围着一大群人。 童司韶站在床上,把脸对准摄像头,试着打招呼,“裴意然,我知道你正在那里,赶紧回个话。” 刚刚睡醒的声音带点浓浓的鼻音,听起来莫名觉得销魂。 男人听到她用直呼其名,后背一僵,抿紧双唇。 昨晚,被他欺负狠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带点哭腔一遍遍连名带姓在他耳边喊着。 她紧接的一句话,让他更是直接起了反应。 “裴意然,我饿了。” 女人的腮帮、唇瓣、颈侧,都带着一夜欢愉留下的痕迹,眼媚如丝,声音里带着钩子,让男人没办法冷静。 “我想刷牙洗脸,这里都没有牙刷,还要吃皮蛋瘦肉粥,油饼不要豆芽馅的,要卷心菜馅得,另外,我还想洗个热水澡,就算是囚犯,也有权利洗澡吃饭……” 虽然他有帮她清理,但童司韶还是想在自己清醒的时候冲个热水澡。 她唠唠叨叨,像话家常似地,那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撒娇语气,仿佛他们现在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童司韶说了一大堆,听不到对方有任何反应,最后妥协似地说道,“就算都没有,也要给我两个馒头吧,裴意然,你不能这么没格调啊。” 她撒娇似地说道,柔媚的声音从耳道钻入心尖,男人浑身燥热起来,昨晚的情景在他脑海里重现。 他记得把她抱在怀里的感觉,香香软软,又有弹性。 裴意然蓦地起身,倒了一杯冰水,仰头喝了下去。 第340章 墙纸她 童司韶朝着摄像头比划了半天,没得到任何回应,一阵束手无策的感觉席卷她的四肢,她颓然地坐到了床上,呆呆出神。 她对今天能不能得到吃食一点把握都没有。 那个臭男人忙起来的话,估计一整天都不会去看监控,或回放监控。 她得养精蓄锐,隔一段时间说一次,每次不要说得太多,这样被他听到的机率就会更高。 本来童司韶还想晨练,打一套八卦拳什么的,不过转念一想,这样只能白白消耗体力,就改成静坐。 平时她周末静坐一次,一般两个小时。 可是现在童司韶肚子太饿了,有些心神不宁。 她不知道裴意然为什么要把她关在这里,打算小惩大戒关她几天呢,还是要关到她屈服求饶,还是把她关到死为止? 他们之间的游戏进入了不可预测的情形中。 密室里除了这将被焊死的床铺,以及同样被焊死盖子的马桶外,什么都没有。 也许是为了防止被囚者自杀,连把牙刷都没有。 一想到,真正的煎熬今天才开始,没有什么比长期处于独自处于黑暗中更可怕的,童司韶难过地红了双眼。 她知道,对孤独与黑暗的双重恐惧,会让把人磨疯。 最凶恶的暴徒,只要被关禁闭3天以上,也都老实了。 童司韶不由弯下腰,抱紧自己,那孤伶伶的感觉使她看起来添了几分脆弱感。 “裴意然,我知道那不是梦——”她想打感情牌,马上又停住了,突然又不确定,昨晚所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一个梦。 那个梦境太离奇了,又有点不真实。除了梦境本身之外,还有一些与梦境有关的记忆片段,那是在她醒过来之后几秒钟之内渐渐浮现在她脑海里的。 裴意然昨晚好像没有与她接吻。 一整晚,他都没有与她接吻。 裴意然从没有这样过,他喜欢与童司韶接吻,无论他们用什么样的方式做爱,他都会深吻她。 但昨晚没有。 一滴泪珠滴落下来,砸到白色的被单上,湿了一小点,接着,又湿了一小点,然后慢慢连成一片。 刘伯端着餐盘,推门而入,裴意然正在打电话,与昨晚相比,他看起来神清气爽,脸上还带着一种魇足的表情。 书桌上的电脑打开着,焦点定格的画面有些诡异,带着秘不示人的意味。 刘伯无意看了一眼,立刻移开视线。 裴意然抬眉示意,对着电话继续说道,“这事你帮着你情人盯紧童氏,别让那些项目出任何差错,不然提着你的狗头来见。” 明皓已经听说了昨晚发生在大桥上的事情,对裴意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毫不意外,他从头到尾见证了他们俩的感情发展,始终觉得,事情最终会演变成这样。 童司韶太过洒脱,除了这种办法,裴意然留不住她。 想起这段时间童司韶的努力,面对这个可能让她命运发生彻底改变的重大决定,明皓心里也不好过。 “然子,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掀了顾家的船,顾家也不会放过我们,他可能拿我们没办法,但嫂子她,就难说了。” 与顾家正式宣战,裴意然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让顾海血债血偿,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母仇不共戴天。 然而顾家根深蒂固,顾海也是个疯逼,这件事对付起来没有那么容易。 最有可能的后果之一,就是顾海在拿裴意然他们没办法的情况下,转而拿童司韶开刀。 毕竟,童司韶在名义上还是童氏集团的ceo,而童氏集团已经成为一个黑洞,一不小心就会被卷进去。 明皓相信裴意然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他还是想提醒他一下,让他更有心理准备。 果然,裴意然波澜不惊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转移了那么多资产到海外,你以为上头还会放过童爱国?童爱国夫妇一垮台,以司韶的身份,也很难脱身而出的。 ”如果她在半年之前直接撂挑子,跑到国外去,也许还能独善其身。” 裴意然磨了磨牙,下面的话几乎从鼻孔里哼出来。 “偏偏她又是头倔驴,非要学古人力挽狂澜,这个黑锅,她背定了。 “反正她已经逃不出牢狱之灾,留在我身边,总比在其他地方安全些。” 裴意然收了线,垂眉看向餐盘,他过敏的时候,一般只喝点燕窝粥。 刘伯也意识到什么,认真打量了一眼裴意然的侧颈,那地方的红疹消退了。 裴意然一旦过敏,没两三天消不下去,这次来得快,又好的快,真是诡异得很。 “少爷还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做了来。” “不急。”裴意然看着燕窝粥出神,半晌开口,“让厨房熬点荞麦粥,再蒸一盘荞麦包子给她送过去。” 刘伯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说道,“少奶奶她最讨厌……” 他的话戛然而止,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老人才会多嘴。 裴意然微微一笑,“挑食这个习惯真不好,应该平时缺什么,就补什么,这样营养才能均衡。” 为了这句话,童司韶足足吃了一周的荞麦制品。此是后话。 童司韶这个人不喜欢苦情,她情绪低落的时候,会允许自己哭一小会儿,发泄一阵子,但是很快就会说服自己,要往前看。 不过今天她仍沉浸于某种情绪之中,默默哭了很久,然后,终于有了回应。 童司韶听到动静,转过头,惊讶地看到,原来整片的墙壁,突然打开一个窗口,伸进一个小台子,上面搁着一个餐盘。 等她跑过去时,那个洞口又被合上了,她用手摸了摸墙壁,四面光滑如初,几乎找不到连接的缝隙。 如果不是餐盘还在眼皮底下,她都会以为刚才那一幕是自己的幻觉。 等童司韶的目光落下时,顿时两眼一黑,喜悦被愤怒所代替。 餐盘里摆着两种寒酸的食物,一碗荞麦粥,两个笋包, 童司韶这个人喜爱美食,几乎没有什么忌口的,只有两样东西让她讨厌。 一个苦笋,一个荞麦,她觉得这两种味道怪怪的。 眼下,这顿早餐正好凑齐了这两种她最讨厌的东西。 真是有心的。 童司韶一瞬之间想起三种惩罚裴意然的方式。 绑着,压着,磨着。 一想到以后这些娴熟的绝招再无用武之地,心里简直像在滴血。 好在苦肉计总算没有白费,至少不会让她饿死了。 尽管不合口味,童司韶还是咬牙捏鼻吃个精光,谁知道这餐过后,什么时候才有下一餐。 她把空盘子放回去的时候,才发现盘子一角放着几张创可贴,以及一个眼熟的药膏。 原来,那个没良心的男人也知道弄伤了她。 她拿着药膏朝着镜头回眸一笑,“谢了。” 坐在屏幕后的男人,手指抽了抽,抿紧了双唇。 他依稀记得,他好像帮她上过药,他的手旋开了盖子,挤出药膏,小心翼翼涂抹着。 童司韶拿了药膏走去卫生间,她还没有变态到在这个男人面前涂药。 裴意然紧盯着童司韶消失身影那一点上,眼底浮现浓浓的失落。 经过昨晚,他对她的感觉有了实质性的变化。 她发丝的味道、唇瓣的香甜、皮肤的温度都似乎钻进他的体内,融入到他的呼吸中,她成了一种生理性的需求,这样看不见摸不着的感觉让他暴躁。 裴意然用力揉了揉额角,真的要疯了。 还好,他已经把她掌握在股掌之中。 每天每夜每时每刻,只要他想,就可以全面占有她。 她的灵魂、她的肉体、她因热情而湿润的双眸,因温存而娇媚的声音,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再也没有人可以把她从他身边夺走。 第341章 没有你,世界将是永失的 童司韶被禁一周后,a城创投圈先是迎来开天劈地的喜讯,接着又爆出一连串惊雷,一个月之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某个周一的早晨,办公室里每个都患有周一恐惧症的职员,发现自己兴奋了。 flyd突然发布一款名为pas的ai产品,瞎亮他们的眼睛。 那是一款低本成,高效率的ai引擎,它的出现,证明我国打破了米国利用芯片限制我国高科技研发的企图。 发布当天,flyd还宣布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一向神秘低调的flyd突然高调宣布与zf合作,帮助gfb全力进入ai时代。 一时间,裴氏股票翻了十几倍,再度被推到世界之巅。 更让所有人津津乐道的是它的宣传词: “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比你存在得更长久? 没有你,世界将是永失的。” ——pas 科技股水涨船高,吃尽这波行情,大家方兴未艾的时候,紧接着银行界却爆出一声惊雷。 时任鸿河财富坊长顾明国、总经理顾海、时任童氏集团董事长的童爱国等人因涉嫌贪污受贿等罪名,已被公安机关刑拘。 消息一出,舆论哗然。 整个a城分为两个世界,一个是兴奋吃瓜的底层民众,一个是人人自危的上流社会。 没想到更劲爆的还在后头。 三天之后,热搜上突然爆出童爱国夫妇接受审讯时的视频。 视频里,他们将所有的罪行都甩锅给时任童氏集团总经理童司韶。 童司韶离魂时,童丽颖借着她的身子确实干了不少出卖国家杀人灭口的事情,童爱国夫妇为了拉她垫背,提供了不少的证据。 此事兹事体大,公安机关立刻派人上童氏请童司韶协助调查,然而却扑了个空。 就在这当口,理应配合调查的童司韶失踪了。 同一天,裴氏集团在微博上发出一份时任裴氏集团董事长裴意然与童司韶的离婚协议,协议所公布部分内容显示,离婚时童司韶分走天价赡养费100亿现金,但并未分走裴氏集团或flyd的任何股份。 一时间,童司韶畏罪潜逃海外的传闻甚嚣尘上,然而裴氏的行情并未受到影响,在跌下数点后,又逆风翻盘,再创新高。 至于裴意然本人的行情,那就更不必说,比裴氏集团的行情有过之而无不及。 童司韶在圈内臭名昭着劣迹斑斑,大家都觉得她高攀了裴意然,是粘在裴意然身上的一粒老鼠屎,现在终于把她甩掉了,简直普天同庆。 对前妻的天价赔偿,更让裴意然广受好评,封他为最佳前夫。 裴意然恢复黄金单身汉的身份,让更多企图通过联姻的集团,以及垂涎他的名媛都充满期待,蠢蠢欲动。 他的前妻则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即使有人怀着疑问提到童司韶力挽狂澜,推动保交楼项目拯救业主举动,也会立马就会遭到一大批人的嘲讽讥笑,说她那只是作戏而已,莫要上了她的当。 在风起云涌之间,两个月没有回主宅的裴意然,深夜回来了。 车子从前门开进去的时候,正在闭目养神的裴意然睁开了双眼,他打开手机里的监控app,切入一个房间的画面。 出门在外,为了保险起见,裴意然很少打开这个app,黑客无处不在,防火墙并不能确保他手机的安全。 顾家正在拼命寻找他致命的弱点,以便可以救出顾海。 所以裴意然有将近一个月没见过童司韶了。 但这并不妨碍他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出现她闪着明亮怒火的双眸和气呼呼的表情。 现在,童司韶已经上床睡觉,房间里静悄悄的。 裴意然用手摸了摸画面里她脑袋突起的那片屏幕,须臾间,这段时间积压的暴躁消失了,心里一片平静。 刘伯端宵夜进主卧的时候,裴意然已坐在电脑前,正在翻看监控回放。 “她这几天还有闹腾吗?” 刘伯难以掩饰眼底的笑意,“少奶奶每天吃完早饭,就开始练习单口相声,练习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就正常了。” 童司韶早饭之后的消食活动,就是对着女保嫖开始数落裴意然,把他骂成天上少有,地下无双的渣男。 其余时间就正常吃饭,正常阅读,正常睡觉。 “她最近还在读《战争与和平》吗?” “少奶奶最近在读《人类变态史》,她说,”刘伯谨慎地看了裴意然一眼,踌躇着。 就算刘伯不说,裴意然也能猜到,童司韶八成在背后骂他是个变态。 裴意然抿唇笑了笑,“她平时也没什么事做,骂骂人,可以增加肺活量。” 刘伯皱眉,“不过少奶奶今天又提出新的要求,她说有些工作上的事要交待莉莉,她想给莉莉打个电话。” 裴意然低头喝汤,没有反应。 顾家童家死咬着童司韶不放,官方已经正式签批拘捕令,再过一段时间,她将会被全网通缉,成为一个亡命之徒。 也许童司韶凭她的直觉察觉到什么,才会想见莉莉。 刘伯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我有交待她们,不许向少奶奶透露口风,免得少奶奶知道后想不开。” 裴意然蹙眉,“她会想不开吗?” 刘伯一怔,“当然,一下子从英雄变成阶下囚,少奶奶可能接受不了。” 裴意然眼神黑亮幽微,闪着冷峻的光芒,“我不觉得,她这个人很奇怪,别人重视的,她不放在心上,别人介意的,她无所谓,有时你会觉得,她虽然什么都想做,但又什么都不在乎。” 尽人力只是她的性格使然,她在乎的始终只是她的小日子。 刘伯没有裴意然想得那么复杂,他单纯就是想省点麻烦,“现在还是不要让少奶奶知道了吧,等过了这阵子,等她接受这样的现实以后。” 等尘埃落定,回天乏术了,童司韶也就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了。 裴意然摇了摇头,“我打算今晚就跟她说,让她有心理准备。” 刘伯在猜测裴意然心思方面心眼挺亮,“以少奶奶的性格,关了两三月,也挺不容易的,再关下去,恐怕要抑郁了。” 这也是裴意然所担心的,最近童司韶饭量减少了很多。 她这么个热爱食物的人,看到牛排都不怎么动心了。 再这样下去,问题就大了。 刘伯想到什么,“听玲姐说,少奶奶有一回说梦话,她想穿回去,她想回家……” 裴意然瞬间沉了脸,喝道,“胡说什么,她的家就在这里,她的命格和我的命格纠缠在一起,她怎么回去,她一辈子也休想回去。” 刘伯白了脸,也就是说,只要童司韶出事,裴意然也不会好过。两个人共同维系着在一条命脉上。 裴意然洗完澡,裹着浴巾,拿电吹风吹着头发。 好长一段时间,他的心情没这么轻松过了。 二舅顾明城失势,顾海落网,尤其是顾海落网,由于证据确凿,依情形,至少会判个死刑 ,而顾家正在想办法争取死缓,裴意然不会让他们如愿以偿。 裴意然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以报杀母大仇。 至于童司韶,因为童丽颖所做的那些事情,量刑也不会太轻,她无路可去,将会永久地留在他的身边。 比起监狱,他的家里肯定是一个更好的去处。 与其任她在监牢里自生自灭,那还不如留在他的密室里,至少衣食无忧,比较安全。 等过了风头,等到童司韶完全接受了她的命运,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的时候,也许,他们可以换一个地方生活。 童司韶只能留在他身边,只能全心全意地依赖他,就像他只能接受自己的命运,只能接受除了她,没办法接受其他女人一样。 哪怕失去与她在一起的记忆,身体的感觉却并未失去。 裴意然不止一次发现,只要童司韶陪在他身边,就算什么都不做,他的心里也会涌现一种近乎幸福的感觉。 童司韶身上有一种让人觉得安全和安稳的气息。 大概这就叫做生理性喜欢吧。 这就是他们的命运。 裴意然打开密室走了进去,床上的人背对着他躺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第342章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裴意然走进密室的时候,闻到空气里有一股柠檬的香味。 他走到床边,发现童司韶睡着了手里还抱着一粒切开口的柠檬,半边脸埋在枕头里,那道口正对着鼻息。 裴意然好笑,这是干什么?不肯好好吃晚饭,饿了就吃柠檬?禁了两个多月,禁出孩子气来。 他顺势坐在床沿,俯身看童司韶。 怎么还越养越瘦呢,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也不见得长肉,真是难养。 这间密室里装着意大利进口的晴空灯,模拟阳光的效果而造的,号称阳光自由。即使长时间住在这里,也不会因缺少阳光而影响健康。 本想苛扣她口粮一阵子,谁知她吃了一周荞麦制品后,就闹腾个不停,最后还不是好吃好喝招待她。 就这样,下巴还尖成这样。 裴意然伸手摸着她的侧脸,摸过眉毛时,发现长了一粒青春痘。 一丝笑意在他的脸上漾开,附耳亲昵地说道,“想我了,是不是?” 他俯下身子,吻向她的红唇。 正在睡觉的童司韶蓦地睁开双眼,与他对视着。 裴意然微微一愣,继而看向她手中的柠檬,目光带着嘉许,“柠檬香可以化解掉催眠精油的香味?” 他特地从国外购买了一种精油熏香,可以助眠催情,但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伤害。 此前对童司韶用过一次,这是第二次。 童司韶深深吸了一口,抱着柠檬坐了起来。 裴意然笑道,“你可以放下柠檬了。我进来前已经关了。” 童司韶用手顺着口子将柠檬掰成两瓣,一瓣递给裴意然,“挺好吃的,你尝尝。” 裴意然接过后,看着那一瓣发呆。 童司韶撕开薄膜,边吮边问道,“怎么,也怕我下料,还是嫌脏?” 裴意然学得她的样子,撕开薄膜,面无表情吸吮着肉瓤。 又酸又涩,难以下咽。 童司韶吃得挺快的,吃完后说道,“还是橙子好吃。” 裴意然嗯了一声,挪到她身边的床上,与她并排倚着床头,还在继续细吮慢咽。 其实这段时间,他也清减了些,毕竟神经处于高度紧张之中,难得有身心空闲的时候。 此刻精神放空了,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慵懒。 黑色睡袍松松地穿在身上,衬着颈项处更加冷白,那张脸就不用说了,在柔和的灯光下,更显精致。 他身上有干净的雪松香味,闻起来让人觉得安心。 以前童司韶一闻到这种香味,就会钻到他怀里,像小狗一样闻着,还上手轻薄。 童司韶抽了抽手指,侧过头看他,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裴意然头也没抬,像顺嘴一回,“没想过这问题。” 童司韶叹了口气,“我的魅力有点大,有时我自己也很烦。” 她不甚其扰地拂开自己的刘海,仰头看向天花板,一副无语问苍天的模样。 “……”裴意然手中的柠檬是再也咽不下去了。 童司韶回过来看他,“不过你也很厉害,连顾家都打败了。” 裴意然微眯双眼,朝她看过来,掂量着她是真的知道,还是只是猜测。 童司韶原来只是猜测,看他的表情,基本可以确定了。 “你根据那些照片,查到你母亲死亡的原因,之后又大约两个月没回家,现在又突然出现了,满身疲惫,但表情轻松,所以我猜想,你把顾海弄进局子了。” 她分析了那么多,裴意然却只是一动不动瞅着她,那表情既带着点难以掩饰的欣赏,又有些难过。 童司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所以主动说出来,“顾海都进去了,童爱国也逃不了,他们都进去了,肯定要拉我当垫背,我现在也被通缉了吗?” 裴意然眨了眨眼睛,避开童司韶直勾勾的视线,“还没有,不过已经被批逮了。” 被批逮与被全国通缉只差一步之遥了。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童司韶有些沮丧,呆呆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了。 裴意然目不转睛凝视着她,并没有解释或安慰的意图。 密室里非常安静,听不到一点杂音,整个房间笼在薄薄的淡黄色灯光里。 灯影下,两个人并肩坐着,却是出人意料的和谐。 半晌,童司韶想到什么,抬头说道,“虽然上头在整顿太子党,但顾海是个疯子,即使他进去了,也不会消停,你不要掉以轻心,更要严加防患。” 裴意然的嗓子眼哽住了,等了好一会儿,他清好喉咙,轻轻说道,“这段时间你先暂时留在密室里,等顾家余党清除干净,风声过了,你就不必困在这间密室里。” 他当然不可能把童司韶囚在密室里一辈子,等风头过了,童司韶也认清了自己的命运,安心留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会给她安排一个新的身份,除了避免在正式场合露脸外,生活一般不会太受影响。 童司韶张嘴刚想说些什么,裴意然立刻说道,“这是我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你别提我做不到的要求。” 从他把人拘进来的时候,就没打算放她走。 童司韶必须明白这一点,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童司韶气鼓鼓地瞪着他。 裴意然心里直跳,他终于明白,之前为什么会对她用催眠精油。 因为不敢面对她。 童司韶的眼睛明亮得就像天上的星星,面对这样的眼神,做任何违背她心意的事情都像是在亵渎。 裴意然紧张得手心出汗。 这两个月与顾家拼得你死我活,多少次决定生死的关头,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 童司韶似乎想通了,点了点头,“行,那你以后不能对我用迷香。” 裴意然纠正道,“那是精油,不是迷香。” “不管是什么,都不能再用了。” 裴意然默然看着她。 童司韶叹了口气,“你有需求,我也有需求,我们是在交欢,别把这种事搞得像强迫。” 裴意然拿走她手里的柠檬,一起丢到垃圾桶里。 在他翻身压下时,童司韶将手伸进他的衣摆,却被他反手拿住了。 裴意然看着她,“别耍小心眼。” 童司韶抿嘴,“这是情趣。” 裴意然目光洞若观火,一动不动凝视着她。 “好吧,但你也不能太过份。” 裴意然没有应她,不过动作比在这里的第一次克制得多,只不过中途得到童司韶的回应后,有些压抑不住。 童司韶双手抓着被单,却被他强行掰开,两人十指相扣,汗意相交。 过了一个小时,裴意然把童司韶抱起来,往浴室方向走去。 童司韶心想,那里太挤了,容不下两人。 一声轻微的响声之后,下一刻,他们已经走出密室,接着就出现在与裴意然卧室相连的书房里。 童司韶立刻撑起身子,四处张望了下,有些得意地说道,“我就知道还有一道暗门,果然被我猜中了。” 密室就在书房楼下,暗门后有一个秘密电梯,坐上来就到书房展览架后面。 说话之间,裴意然已经把她抱进二楼浴室。 第343章 即将恢复记忆之前,他emo了 裴意然房间里的浴室很大,以前他们俩经常在这里洗鸳鸯浴。 童司韶身上披着裴意然的衬衫,方才仰起身子时,敞开了来,露出雪白的肩背,像匹光泽透亮的缎面。 裴意然放水的时候,就有点忍耐不住了。 再抱着她出来时,又过了一个小时。 童司韶疑心他在找补这两个月的空缺,但没力气发脾气,脑袋一挨到枕头,自顾自的睡去了。 她不知道,身边的男人大半宿都睁着他那双黑亮的双眸,盯着她瞅着。 裴意然喜欢这样抱着童司韶,两人呼吸交融,仿佛一对交颈相吻的情侣。 躺在床上时,她的相貌显得更加舒展明净,白日里的明丽清爽,入睡后,却别有一番温馨可爱的风味,乖乖巧巧依偎在他怀里,像个贴心的妻子。 长长的秀发沿着娇媚的脸庞垂下来,拂在他的鼻息间,撒在他的手臂上,手指头还不忘紧紧攥着他的手指。 因为刚刚温存过,手指尖还是红红的,两人间那种无与伦比的亲昵,比占有她的时候还甚。 这样的时候,从她的嘴里不会听到其他男人的名字,也不会说出,让他不开心的话语。 一想到未来童司韶只属于他一个人,一种奇怪的亢奋在裴意然的血液里缓缓流动着。 他垂下眼眸,瞅着那张清丽的小脸,眼底闪过一丝疯狂。 谁也抢不走她了。 大多数天才都有疯子的一面,有些人的情绪是对外的,他们会伤害别人,有些人的情绪则是往内的,会变得更加自闭。 没遇到童司韶之前,裴意然属于后者,他体现为极端的洁癖,不得不承受过敏症这个后遗症。 遇到童司韶之后,他情绪开始慢慢转移,压力有了一个出口。 童司韶使他心情安宁,不再感觉孤独,有了日常化的情感。 优越的家庭背景,优秀的自身成就,让裴意然可以随心所欲去得到自己所想要的。 没有失忆之前,裴意然还会有所顾忌,害怕童司韶会生气,受了李翔荣这件事的刺激后,他被压制的本性复苏了,现在,他只想把童司韶藏在自己的领地里,这样她就插翅难飞,独属于他一个人了。 裴意然低头,从锁骨开始,印下他的吻。 裴意然失去与童司韶在一起的记忆,在偶尔闪过的记忆片段里,或做春梦的时候,他似乎都处于被动位置。 最常梦到的场景是,他被人按到墙上强亲。 那人还将手伸入他的衣襟轻薄他。 他很恼怒,但舍不得推开她。 清醒的时候,裴意然不愿意承认那个人就是他自己,而梦中情人就是童司韶。 他是少年成名的天才,地位尊贵的裴家家主,怎么可能被一个女人调教? 但是在他与童司韶相处过程中,又不知不觉被她吸引,做了很多妥协。 那天童司韶出手,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激怒了裴意然。 他何必委屈求全? 既然童司韶可以对他为所欲为,那他就可以对她以牙还牙。 童司韶被囚第一晚,他们之间单方面酣畅淋漓的情事,让裴意然食髓知味,然而激情过后,一股若有似无的不安始终笼罩在他的心底。 裴意然不敢承认,那种情绪叫惶惑。 他生怕面对苏醒过来的童司韶,生怕她会伤心暴怒,指着摄像头用鄙夷的目光,骂他是个强x犯,说她一点儿都不爱他,他玷污了她的身体。 殊不知童司韶表现得那么镇定,甚至利用这一点为自己争取更好的福利,这种落差又让裴意然感觉失落。 这让裴意然显得很自恋,也很被动。 童司韶究竟不把他当一回事,还是不把那种事当一回事? 无论哪一种,都足够裴意然emo的。 与顾家正式开战,固然必须保持冷静的头脑,稳定的情绪,但真正能够影响裴意然情绪的只有童司韶,所以他从家里落荒而逃,不想让她干扰他的情绪。 可是他心里又惦记着不行,一到饭点,就盯着屏幕,看到童司韶表情纠结地啃着包子时,心里酸爽得很。 他本来只是个有些洁癖症的天才,现在变成连他自己也不认识的变态。 裴意然从没有想过,自己也有这么心态扭曲的一面,童司韶才是天才,将他这一面开发出来了。 即便这样,到了晚上看到童司韶往床上一躺,一副万事不必挂怀的模样,他又开始磨牙。 除了找他谈条件外,她就没有一点想他? “臭然子。”童司韶往他怀里蹭了蹭,发出一声梦呓。 裴意然抬头看她,眼眉弯了弯 即使在梦里,她也只能骂他。 童司韶的唇瓣看上去润泽柔软,像块软糖似地,裴意然忍不住仰头贴了上去。 不管了,就当她是真心爱他的。 他们是相爱的。 反正她也没机会爱别人了。 也许是因为临时换了床辅,也许是因为心里还惦记着事情,也许老被人骚扰着,童司韶睡得并不安稳,在感觉到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玻璃透进来时,她猛地睁开了双眼。 刚醒的瞬间,童司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急促地眨巴着双眼,四处张望,犹如惊弓之鸟。 这两三月暗无天日的生活,让童司韶一醒过来,就会陷入绝望的情绪里。 她害怕这辈子都会被囚在密室中,成为裴意然的禁脔。 窗外是一角明亮的天空,石榴树开得红红火火,压了满枝的果子。 裴意然有所感觉,收紧了手臂,将童司韶更深地搂在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往她肩头蹭着。 照在脸上的曦光,以及贴在她身上男人温暖而光滑的身体,给了她一种强烈的、生命力旺盛的感觉。 童司韶被触得发痒,笑着往旁挪动身子,却一下又被裴意然抓了回去。 她的发丝沿着两侧甩向脑后,露出饱满的洁净的额头。 裴意然睡意未消,只觉得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脱口而出,“你以前是不是也被我囚过一次?” “嗯,”童司韶指着他卧室通往衣帽间那个地段,“就在那里,好像有一个活动的安全屋,你把我关那里了。” 更多细节冲击裴意然脑海,让他一阵头痛。 童司韶回头看到他脸色苍白,双手按压着太阳穴,“头又痛了?躺好。” 裴意然一动不动。 “你不躺好,我怎么帮你按摩?” 裴意然躺平后,童司韶伸手摁住他的太阳穴,感觉到手下青筋直跳。 她研究过人身穴道,按摩的水准接近专业中医的水平。 裴意然只觉得仿佛有两种暖流泌入脑内,加速的心跳逐渐恢复正常。 过了大约三十分钟左右,童司韶停下来帮他把了把脉,确认他没事后,见他仍闭着双眸躺在那里,一副很容易采撷的模样,忍不住动了别的心思。 伸手摸向他的腰际,裴意然仍然闭着双眼,其他地方有了反应。 他叹口气,反手握住童司韶的手。 “没用的,你就算走出这个房间,也走不出这个宅子的。” “谁说我想逃了?” 裴意然没说话,只是将她搂进怀里亲吻。 童司韶身体酸软,但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昨晚裴意然的动作比昨晚又温柔一些,在带她一起冲向天堂的过程中,也很照顾她的感受,她并没有受伤。 这一黏糊,又是一个小时。 裴意然又抱她去洗了澡,正在吹发头的时候,童司韶一眼看到床头柜上的手机,连忙抓了过来,试了试自己的指纹,成功了。 还没有高兴一秒,手机就被人拿走了。 童司韶气啉啉地骂道,“翻脸无情。” 她起身走到衣帽间,拿起一套自己的旧衣服正在穿,卧室外传来敲门声。 “意然哥,是不是你回来了?” 隔着门喊意然哥的,已不是那个声音甜美的童丽颖。 南希的声音带点沙哑,口气一如既往的亲昵,只是听起来更为急切。 第344章 强求 童司韶一时恍如隔世,尽管过了两三个月,上一次被南希打到的地方,突然火辣辣得痛了起来。 她伸手摸了摸左脸,回过头看向裴意然,“你打算享齐人之福?” 裴意然静默看着她,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童司韶不想打哑谜,有些事,她必须说清楚: “我们现在还是夫妻,我也还喜欢着你,所以哪怕你囚禁了我,哪怕你强行交欢,我也愿意让着你点,谁教我先做错事呢?” “但是,”童司韶加重语气,“前提是,你不能渣我,不然,我就把你从心头剐去,无论多艰难。” 裴意然眼神闪了闪,像要掀起惊涛大浪,抿了抿唇说道,“你为了李翔荣,想掐死我。” 提起这件事,童司韶有些理亏,她还是很愿意再解释一遍。 “我只是想逼小杨把车子开回去救李翔荣,没想过真的要动你,就是一种假定性威胁。” 裴意然冷着脸说道,“我不接受这个解释,你就是把李翔荣的性命看得比我重要。” 童司韶耐着性子,“你当时没有性命之忧。” 裴意然眼神愈发的漆黑森然,“所以呢?” 这男人小气得很,不依不饶,有完没完。 童司韶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你已经为了这件事惩罚了我,提前行动,并把我囚在这里,这样还不够吗?” 裴意然表情平静地说道,“不够。” 童司韶气得想爆粗口,在原地打了个转,身子一歪,差点跌进衣橱里。 裴意然连忙扶住她,顺势拉上衣橱的门。 童司韶瞪了裴意然半晌,突然倾身向前,在他不解的目光中,亲了一下他的侧颈,哄道,“老婆呼呼,你看,现在全好了,一点都不痛了。” 语气简直像在哄三岁小孩。 裴意然居然能沉得住气,默然看着她,没笑出声来,或啼笑皆非。 童司韶一筹莫展,没辙了,语无伦次*,“你这个人,你以前不这样,你现在为什么……那你究竟想怎样?” 裴意然这才按住她的肩膀,俯下身子,凑近她的脸庞,凝视她的双眸,一句一顿地说道,“我要你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留在我身边。” 童司韶被压迫感逼得有些喘不过气,于是没好气地说道,“当你后宫中的一个妃子?” 裴意然一点都不觉得好笑,沉声说道,“你知道,除了你,我没碰过别人。” 童司韶冷哼,“你是因为碰不了,不是因为不想碰。” 裴意然突然凑上去,轻轻吻了下她的嘴唇,用毫不掩饰的语气说道,“并不想,从未想过。如果想的话,服药就可以克服,你知道的。” 人家表白到这份上了,很难不心动的。童司韶的气一下子消了。 “那你还留南希在身边?” 门外已经没有了声音,可能南希被人劝走了,但只要一想到裴意然任她住在这里,童司韶就一肚子的火。 裴意然轻声说道,“南希是顾海安插在我身边的奸细,她身上应该有不少顾海的把柄,必要时可以逼她爆料。” 童司韶有些意外,“你想让她转做污点证人?” “有这个可能性。” 童司韶蹙起眉头,南希如果转为污点证人,日后只能很难在名媛圈立足了。 她并不是同情南希,只是也很难对着这种事,幸灾乐祸。 裴意然见她被这件事转移了注意力,脸色渐渐严肃,心里涌起一股强烈不满,带着惩罚性,狠狠地吻住了她。 童司韶猝不及防,就觉得嘴唇一阵疼痛,连忙用力推开他。 “好疼,干嘛咬人啊。” 跟个疯狗似的,连眼神也有点疯。 裴意然咬完人,目光又变得沉静,“不许走神,也不许想着别人。” 童司韶搞懵了,“你有毛病呀,那是个女人。” 裴意然眼神拗执地说道,“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谁都不许想,女人也不行。” 童司韶连翻白眼的欲望都没有,跟一个疯子讲什么道理。 但她还是讲了,“我怎么记得,你以前没这么无理取闹啊,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或者一直都是这样,以前只是在她面前装乖? 童司韶像大佬一样,用手点了点裴意然胸膛,“你掉马了。” 裴意然顺势握住她的手,固执地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 “回答什么?”童司韶用舌头舔了舔嘴唇,那里有些麻,“除了留在你身边,我现在还能去哪里,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裴意然认真地看着她,“我要你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 这男人,把人囚禁了,还说这种话,真是又当又立,臭不要脸。 裴意然对上她的眼,把她的心思看得透透的,“想骂就骂,别憋在肚子里。” “……”童司韶一时语塞,被他不要脸的程度刷新了认知,有点哭笑不得。 如果知道,裴意然被真正激怒后,会从奶狗变成疯狗,那么就算打死她,也不敢再试第二次了。 她仰头叉腰,很拽地说道,“如果我不是心甘情愿,你以为你能留得住我?” “这么牛逼?不愧为我喜欢的人。”裴意然弯了弯眼眉,显然被顺了毛,心情很好地牵着她的手,“走吧,带你去吃早餐。” 童司韶还以为是去楼下餐厅,结果裴意然带着她穿过书房,从走廊另一头下楼出后厅,走向停车场。 “要带我出去?” “你不是一直嚷嚷要吃金园的虾仁滑蛋饭?” 童司韶立马闭嘴,难得可以出去放风,她可不想节外生枝。 他们下车时,有个小女孩从他们身边跑过去,穿着簇新的红色马面裙,小裙子摆来摆去,完全是一派初夏的光景了。 童司韶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还好出来时穿了条水磨牛仔裤,不至于显得太突兀。 没想到金园生意也这么好,还没有到中午,雅座也几乎被人预定完了。 经理亲自领他们去了高级包间,经过二楼走廊,看到底下贵宾满座,童司韶疑惑地问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座上似乎有不少的记者,背着摄像机。 经理笑道,“今天春景苑举行落成典礼,就隔着一条街,郡长亲自剪彩,业内能来的几乎都来了,这种场面谁不想捧?” 话音未落,就见童司韶变了脸色,经理仔细一回想,知道自己多嘴了,立刻不安地瞧向裴意然。 第345章 背叛 被囚期间,最让童司韶焦心的就是,春景苑工程能否顺利通过竣工验收,临囚前夕,匆忙之间,她给莉莉下了那几个指示,都是为了确保工程可以顺利验收。 她也猜到,如果可以顺利验收的话,落成典礼将会在近期举行。 毕竟,春景苑工程是林郡长走马上任后完成的第一个具有里程碑似的kpi,再加上房地产行业受到重创,经济处于下行期,大家对未来的预期滑落到低谷,所以上头以及他本人都非常重视这个项目,希望借此给社会打入一针强心针,挽回颓势。 实不相瞒,童司韶确实憧憬过那样的场面,像个憔悴又心酸的老母亲,亲自上台发表感言,随即功成身退,回归平淡的生活。 她真的早已预料到落幕后的寂寥,但没有预料到,她会被剥夺参加庆功宴的资格。 裴意然的目光落在童司韶的脸上,表情讳莫如深,让人猜不到心思。 在包间入座后,经理亲手递过两份菜单,童司韶心不在焉接过,好半天没有说话。 裴意然点了几个菜式,抽走童司韶手里的菜单,一起还给经理,“可以了,你去忙你的吧。” 经理忐忑不安带着服务员退了出去。 裴意然看了仍在发呆的童司韶一眼,拿起茶杯,漱了漱口。 等到菜肴上来时,他拿过小碗,装了一碗虾仁滑蛋饭,往童司韶面前一放,“尝尝看,是不是老味道?” 童司韶呆呆看着他,又低头呆呆看着滑蛋。 裴意然用木调羹舀了一勺滑蛋,喂到她的嘴边,“滑蛋要趁热吃,凉了像布丁,还没有味道。” 童司韶不禁笑了起来,“你这个人缺乏幽默仔细,讲的笑话太冷了。” “笑话冷没关系,滑蛋冷就走味了。”裴意然坚持要喂她。 滑蛋确实嫩滑可口,一下子开了胃。 再加上童司韶好久没有下馆子了,坐在空气新鲜优雅的环境里,面对香气腾腾的美食,很难不食指大动。 裴意然只喂了两口,就见她主动拿起调羹,开动起来。 裴意然暗自松了口气,又有些遗憾,童司韶坚持不张嘴的话,他还想把她抱到膝上,好好哄哄。 裴意然从小被人吹捧着长大,几乎没有哄人的经验,有时他真的很想学习,童司韶却不懂得给他机会,让他莫名觉得憋屈。 童司韶放下碗筷的时候才发现,裴意然除了喝了一杯咖啡,其他的几乎没什么动,全是她干光的。 不能怪她,最主要量少,这些高档餐厅都很坑人,每份端上来量都很少。 “以后再不来这里了,东西又贵量又少,鸽子都吃不饱。” “火气这么大?想吃什么自己再点。” “帮你叫一份滑蛋饭吧。鸽子都比你吃得多。” 裴意然意外,原来她看得见自己,“不用,我现在不饿。” 哪里不饿,就是嫌粤菜太甜呗,这个男人口味出奇的清淡,辣得不爱吃,酸甜也不爱吃,咸口更不爱吃,最好什么都清蒸白煮,淡而无味。 他们能聚在一起好好吃饭,全靠童司韶撑场子给面子,不然厨师都愁死了。 童司韶叫来服务员,另点了一碗鲜虾云吞面,裴意然正要张嘴拒绝,童司韶瞪他一眼,他就没吭声了。 面来了,他也默默吃完了。 起身的时候,童司韶突然说道,“不是说我进了黑名单?你还敢这样带我招摇过市?” 裴意然撇嘴,“他们敢暴露你吗?” “别这么一副霸总的蠢样。” 两人从茶餐厅走出来,童司韶辨别了下方向,指着向右拐弯处说道,“落成典礼在那边举行?” “嗯。” 童司韶转身往那个方向走过去,裴意然跟上来,“你想去参观?” 童司韶侧过头直视着他,“你今天带我来这里,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春景苑落成典礼搞得异常隆重,由林郡长本人亲自剪彩,几乎能排得上名号的电视台都来了。明皓、莉莉、孙佳婷这一干人等都会出席今天的活动,与业主们一起欢庆这个重大的时刻。 唯独为此毫无保留投入身心的童司韶没有在被邀请之列。 裴意然生怕她遗憾终身,所以特地带她过来,让她看看自己的成就,也许有朝一日回想此事,可以释怀。 裴意然的睫毛有些下垂,随后又抬眸看着她,“嗯,其实看不看都一样,你的心血没有白费,你让一大片业主有家可归,你成功了。” 童司韶浑然看不出喜怒,只是有些自嘲,“成功属于他们,而我就是个替罪羊。童氏这一垮台,将来骂我的只会更多,寂寞身后事。” 裴意然摇了摇头,“业内都知道,没有你,就没有春景苑。” 童司韶到的时候,林郡长正在台上致辞剪彩。 台下空地上挨挨挤挤站满了郡里的高层领导、被邀请过来的业主,以及各种不停拍照录像的记者们,闪光灯和欢呼声,在充满憧憬的激仰色调里,此起彼伏,一幅繁花似景的景象。 童司韶所在的这幢大楼,正对着a区大门,透过望远镜可以清晰地看到剪彩盛况。 林郡长西装笔挺,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他身后站着代表童氏股东的明皓,还有一众董事。显然是事先打过招呼,没有人询问童氏ceo去哪里了,为什么这样重大的场合没来参加? 在童氏董事上台致谢时,甚至没有提到童司韶的名字。 这一大片建筑群,凝聚着童司韶一片心血,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不但换不来别人一个谢字,还落了个阶下囚下场,恐怕不久之后骂名也会随之而来。 如果换成别人,心态会崩溃吧。 然而看到这一大片耸立的高楼时,童司韶脸上还是露出高兴的表情。 她拉着裴意然避开人群,到处参观,见到配套设施里许多店铺正在试营业,更是兴奋。 “裴意然我告诉你,这条街会成为新的商业街,虽然没有主号主干道那么高档,但肯定会比它更繁华,你信不信?” 他们经过的时候,由于过于亮眼,很是招人眼目,有一个销售员一直盯着他们看,还悄悄招手叫来其他同事。 童司韶怕曝光,赶紧拉着裴意然从一条小路拐走了。 她气呼呼地,“都是你,长得那么高干什么?人家一看就认出来了。” 最后,他们躲进c幢三楼毛坯房里。 童司韶下车前,就在他的后备箱里翻出一架望远镜,派上用场后,一直在找熟人。 “你看莉莉也来了,就站在右边,孙佳婷站在她身边。” “林斌也来了,这个人真是人模狗样,这场合还跟迎宾小姐眉来眼去。” “对了,那个看着眼熟,你好像认识,”她把望远镜递给裴意然,“你瞧瞧那人是谁,好面熟,就是记不起名字。” 裴意然背靠着窗站着,压根就不搭腔。 “没劲,你这个人真没劲,”她收回望远镜后,没有再戴上去,而是探首探脑,“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看到一家烤羊肉店,待会儿去吃烤羊肉吧。” 在剪彩之后,还有节目表演,请得都是比较专业的歌舞团。 童司韶看了两个节目后,有些无聊地转身说道,“腿有点酸,咱们去找个摊子坐吧。我想吃烤羊肉了。” 裴意然伸手牵过她的手,转身往外走去。 童司韶把望远镜挂在胸前,“这样我像一个记者吧。” 裴意然睨了睨她的模样,“不用担心。” 童司韶笑道,“因为有你这个无所不能的总裁在我身边,所以他们不敢动我吗?” 裴意然认真看她一眼,“不,因为你看着就像一个内娱记者。” “……”这是在恶意贬低她的形象。 他们离开a区,往c区走去,天气晴朗,人声喧哗,一派繁华的商业景象。 确实,商业中心大厦的招租计划也相当成功,98%的店面今日开张,广场中心摆着一溜小摊小贩,各色风味小吃琳琅满目,烤肉串的摊子前尤其拥挤,已经排上长队了。 裴意然见状,蹙了下眉头,童司韶被香味诱惑,一门心思拉着他前去排队,压根没注意到他的反应。 裴意然侧过脸,看到童司韶兴奋得直抿唇,收了叫人去代买的心思,配合着加快了脚步。 这段时间把她憋坏了,难得开心,就顺着她心思吧。 他们走过去,接到队伍后面,突然横斜里,有人挤进来插队,正在插在童司韶面前。 童司韶正想开口,站在她身侧的裴意然往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 插队的人还想往前挤去,被前面的人顺势一推,踉跄摔倒在地,口袋里的东西洒了一地,有一张名片掉在童司韶的脚边,童司韶低头看了看,没有吭声。 名片上写着一行字:你男人背叛了你,跟我来看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