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成了伊丽莎白一世》 第1章 公主的童年 “砰......” 卧室门被猛地踹开,一个中世纪贵族冷漠地走了进来,门外站着几个持矛卫兵。 窗外寒风呼啸,宁川睁开惺忪的睡眼,房间似乎变了样子,肚子上多了一条金丝绒毯子。 昏暗的角落,烛光剧烈晃动,风吹落桌子上的羊皮卷。 “这是哪儿?” 宁川心底默默嘀咕着,他原来是一个英语系学生,参与过中世纪英语拟音复原。 昨晚递交论文纸稿后,他回宿舍倒头就睡,醒来就成这个样子了。 “奉国王陛下命令,即刻剥夺伊丽莎白的王位继承权,将其迁移至汉斯顿,由女管家布莱恩夫人照看。” 贵族面无表情地看向婴儿,旋即伸手准备掀起毯子。 不料一旁女管家极力反抗,这么冷的天,婴儿最容易染上风寒。 她用身体护住婴儿,双手紧紧抱着被褥,生怕漏进寒风。 “哎呀,轻点轻点,勒到我手了......”宁川想说几句话,任凭如何努力都发不出声音,最后竟变成一声啼哭。 堂堂七尺男儿,怎能轻易流泪......不对啊,自己现在怎么变成小孩子了。 好像还是个女孩。 “大人,请容许我解释一句,伊丽莎白公主年龄还小,你们不能这么对待她。”女管家听着公主的哭声,心里隐隐酸楚。 她自己一直没有孩子,所以把伊丽莎白当做亲生女儿对待。 只是今天的消息过于唐突,国王竟然剥夺了公主的继承权。 “请你们即刻离开。”贵族眉头微皱,他注意到公主的眼神,不像是婴儿的纯真,“她的母亲,安妮·博林已经被处死了。”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顾不得多想,自己也只是奉命行事。 楼下马车已经备好,车厢简陋破旧,看不出任何王室气息。 “这人有病吧,做人好歹留一线,假如将来......”宁川怔住了,水汪汪的眼睛睁得很大。 听刚刚的对话,难不成自己成了伊丽莎白一世,那位开启黄金时代的英国女王。 想到心底不由一阵酥麻,也就是说自己再也不能当男生了。 好家伙,真要成童贞女王了。 算了算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唉,坦然接受吧。 “好,我现在就带公主离开,烦请您怜悯怜悯公主殿下,她现在无依无靠。”女管家姿态卑微,小心翼翼地抱着公主。 她不安地看向卫兵,试探性地走出一步,见众人没有太大反应,这才安心走出卧室。 天空灰蒙,地平线透着一缕微光,落叶在林间飘荡,天地愈发远长。 “记住,没有陛下的召见,伊丽莎白殿下和你不能返回王宫。”贵族右手扶着剑柄,眼神愈发凌厉。 宫臣们都押宝大公主玛丽和小王子爱德华,没人看好这位二公主。 从概率上看,二公主确实很难继位。 “好的,大人。”女管家低着头,默默地走进马车。 ...... 接下来的半年时间,女管家不仅要照顾公主,还得管理府邸的仆人们。 她平时严格要求自己,然后教导男仆、女仆如何遵守规矩。 隆冬时节,公主可以开口说话了。 可能公主天赋异禀,很多单词只需要教一遍,有时甚至可以举一反三。 “公主殿下,您今天想听什么睡前故事?”女管家坐在床边,月光穿过窗户,倾洒在地面上。 她声音十分轻柔,就像花瓣落在睡眠,掀起一圈圈涟漪。 床上摆着两个布娃娃,缝制的十分粗糙,又像兔子又像小猪。 “我想听维京人的故事。”伊丽莎白躲在被子里,静静注视着女管家。 她以前玩过几款电脑游戏,里面提及了维京文化,充满北欧原始的残酷野性。 幸好穿越到中世纪的英国,这里保留了大量维京文化历史。 毕竟英格兰和维京人有一段漫长的‘友好交流’时期。 “昨天不是说过了嘛,没事,我再讲一遍吧。”女管家温柔地笑着,一边讲故事,一边整理着公主的头发。 她讲了很多维京人的劫掠历史,以及英格兰人的反抗故事。 在战斧与圆盾的碰撞中,两个文化就这么融合交织,比如远洋殖民、海盗文化...... “现在还有维京人吗?”伊丽莎白声音很轻,她看向不远处的烛火,困意渐渐袭来。 耳边传来一阵细碎的壁炉声响,炉中火焰悄悄燃烧。 她缓缓闭上眼,到底现在生理年龄还小,熬不了夜。 “或许有吧,瑞典公国、丹麦王国都是他们的后代。”女管家浅浅一笑,轻轻盖好公主身上的金丝绒被子。 等一切整理完毕,她起身吹灭蜡烛,轻轻地走出卧室。 走廊铺着一层银白月光,偶有几片雪飘落窗前。 府邸外的草坪,信使跳下马背,一边搓手一边哈气。 英格兰天气变化多端,时不时就下一场雨,让人猝不及防。 “夫人,有您的信。”信使拿出戳着蜡封的信件,缓步走到女管家面前,衣角还在滴水。 自从公主离开伦敦,大部分人都主动划清界限。 即便处境如此严峻,依旧还有一些大臣关注着她。 “谢谢您,请您转告掌玺大臣阁下,公主殿下一直很乖,一直遵守各种规矩。”女管家压低声音,生怕隔墙有耳。 她认真观察半年,发现公主的长牙速度有些慢,幸好牙齿长得很整齐。 不过饮食方面有些问题,公主似乎没什么胃口,总是吃的很少。 “嗯,我一定转告大臣。”信使谨慎地看向走廊,确认没人后,这才转身离开。 马蹄声渐渐微弱,信使的背影消失在雪幕中。 女管家叹了一口气,宅邸缺少一些生活必需品,几次向宫里申报,却总是得不到回应。 她伸出手,雪花在掌心悄然融化,冰凉而又孤寂。 “国王陛下, 我恳请您怜悯一次公主殿下,她是英格兰的公主,不应当被忽略、遗弃。 女管家 布莱恩 1536年12月27日” 夜色中似乎有人轻声低语,好像微风初起,许多人都充耳不闻,却预示着暴风雨即将到来。 第2章 家庭教师 第二天清晨,伊丽莎白从梦中醒来,稚嫩的小手搭在鼻尖上,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 微凉惨白的阳光照进卧室,空气有些潮湿,弥漫一股薰衣草的味道。 她想掀开被子,可是胳膊力量太弱,一个即将四岁的女孩又能有多大的力气。 “布莱恩夫人,布莱恩夫人。”伊丽莎白轻声道,她攥着被子边缘,目光紧盯着卧室门。 只听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女管家布莱恩夫人领着一个女仆走了进来。 走廊里站着一个男仆,手里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杯清水。 “殿下,您醒啦。”布莱恩夫人走到床边,她先检查一下公主的头发。 看起来色泽很好,只是发梢有些分叉,颜色也有些黯淡。 女仆拿来一件新的白色亚麻内衣,衣服看起来轻薄透气。 “外面冷吗?我想出去玩。”伊丽莎白声音明亮,惺忪的双眸微微眨着。 她看了看布莱恩夫人,又看了看一旁的侍女。 隔着窗户,只觉得外面阳光很好,雪已经停了,正是玩雪的好时候。 “恐怕不行,殿下,今天宫里派了一位教师,负责教您礼仪、文学、西班牙语。”布莱恩夫人双手搭在被子上,眼底漾着温柔。 公主现在还小,暂时不能穿束腰,不用忍受美的代价。 束腰已经流行二十多年了,人们总想勒得更细一些。 “为什么要学习西班牙语?”伊丽莎白有些不解,她以为自己需要学习法语。 侍女把她抱到床边,帮她穿上一双白色长筒袜。 殊不知此时西班牙是海上霸主,他们的无敌舰队横扫汪洋。 站在时代的十字路口,两个国家的对决即将到来。 “因为大家都要学呀,或许是因为西班牙厉害吧。”布莱恩夫人认真整理着内衣,然后小心翼翼穿在公主身上。 她拿来一件淡黄色衬裙,认真地系在公主腰间。 随后是金丝绒外裙子、刺绣外袍、薄纱胸巾。 “西班牙很厉害吗?”伊丽莎白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其实心里十分清楚。 百年战争结束后,欧陆的主要矛盾都集中在法国、西班牙身上。 新大陆蕴含无数财富,只可惜被西班牙人占着,英国只能勉强分一杯羹。 “嗯,他们有一支海军舰队,据说十分厉害,说不定呐,有朝一日你可以打败他们。”布莱恩夫人拿起一根缎面发带,轻轻系在公主头发上。 她打量一下公主,稍微调整着衣裙的细节,这才放下心来。 “我吗?”伊丽莎白微微失神,思绪飘向万里海疆,风帆战舰冲破巨浪,火炮在雷鸣电闪间互相轰击。 许久,她回过神的时候,脚上已经穿好一双平底鞋。 这双鞋子做工一般,谈不上有多精致,甚至没有多余的刺绣。 ...... 窗外一阵车辙声,一辆马车慢悠悠地停在府邸外。 这位教师身份特殊,他叫克莱蒙德,前任外交大臣。 因为外交战略失败,没能限制法国的发展,因此遭到冷落。 现如今,国王把他调离伦敦,让他远离权力中心。 “这就是公主的宅邸吗?”克莱蒙德伯爵走下马车,眼前古旧的房子令他感到惊讶。 这里既不是庄园,也不是城堡,就像一个扎在草坪中间的小排屋。 作为前任外交大臣,他见过很多王子公主的住处,从未像眼前这样破旧。 “是的,克莱蒙德伯爵,殿下已经在书房了,请随我来。”布莱恩夫人在前面引路,脚下楼梯嘎吱作响。 虽然装潢简陋,但打扫的很干净,倒有一些简约的感觉。 书房在二楼走廊尽头,这里采光很好,只要拉开窗帘,屋里就会变得十分明亮。 “阁下您好,我是伊丽莎白,很高兴见到您。”伊丽莎白坐在椅子上,娇小的身体显得椅子很大。 “殿下您好,我是克莱蒙德,您的家庭教师。”克莱蒙德微微一怔,公主的语气神情不像一个三岁孩子,倒像是一个成年人。 他弯腰行礼,心里感到一阵激动,或许可以把公主培养成女王。 虽然公主现在远离朝堂,但世事风云变幻,未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请坐吧。”伊丽莎白声音软糯,眉目间的气质却十分成熟,“我想先问您一个问题。” “殿下,请说。”克莱蒙德坐到一旁椅子上,认真注视着公主。 “您是自愿来这当老师的吗?我想......现在应该不会有人主动支持我。”伊丽莎白声音很轻。 作为一个失去继承权的公主,又怎会有人主动前来。 想必是遭到政治打压,被迫来这里当老师。 “不瞒您说,我不是自愿的。”克莱蒙德微微皱眉,“但现在,我愿意辅佐您。” 他看着眼前的公主,觉得对方天资聪慧,小小年纪竟能审时度势。 只要稍加引导、教育,未来必定能成为一位明君。 这样的人如果不能成为女王,那将是英国的损失。 “谢谢您的坦诚。”伊丽莎白微微点头,蠢萌的动作却让人不敢发笑。 她抬起小手,指着桌子上的欧洲地图,指尖沿着法国向下滑去,最后落在西班牙上。 “殿下,您对西班牙感兴趣?”克莱蒙德凑了过来,认真看着地图。 他表情变得严肃,思考片刻,这才开始介绍西班牙的情况。 从哥伦布远航开始,再到西班牙的海洋霸权,随后又分析了西班牙的欧陆战争。 “阁下,虽然我年纪小,但不妨碍我明白一个道理。”伊丽莎白抬起头,眼睛一眨一眨。 “殿下,什么道理?”克莱蒙德侧过脸,目光渐渐深邃。 “谁拥有海洋,谁就拥有未来。”伊丽莎白语气糯糯道。 窗外寒风骤起,扬起万千尘土,枯叶在风中撕扯成碎片。 “是的......殿下。”克莱蒙德有些愣神,心头仿佛落下一块巨石,随后激起千层浪花。 这是三岁孩子应该有的见识?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但无所谓,只要公主成为女王,一切都不是问题。 政治是一个讲究利益的地方。 第3章 通往王权的第一课 七岁那年的夏季,克莱蒙德拿来一沓文件,他准备讲一讲罗斯历史。 今天阳光很好,温暖光线穿过窗户,倾洒在书房的每一个角落。 就算是这样,窗外吹过的风依旧很冷,总是刺痛人的肌肤。 “克莱蒙德阁下,能讲一讲权谋吗?昨天你就说了个开头。”伊丽莎白期待地看向伯爵,小手攥紧衣袖。 西班牙语课太无聊了,听着就想打哈欠睡觉。 还是权谋故事好玩,那些刺激诡谲的细节,一听就来精神了。 “好吧,如您所愿,殿下,首先请您记住,无论谋略如何缜密精巧,都抵不过时代发展的趋势。”克莱蒙德放下文稿,从口袋里拿出三枚硬币,认真解释起来。 一枚硬币代表英国,一枚硬币代表法国,一枚代表西班牙。 之前国王要求遏制法国发展,此时英国输了百年战争,国内经济萎靡不振。 法国赢得战争,军民士气高涨,国力稳步上升。 由于国王和第一任王后(西班牙人)离婚,导致英国失去了西班牙这个盟友。 再加上法国改变外交策略,努力和西班牙搞好关系。 如此一来,封锁法国的计划就成了泡影。 “我不是在责怪国王,只是想借机告诉您,君主千万不能任性,一定要学会忍耐。”克莱蒙德拿起硬币,在桌子上摆了一个‘品’字。 他看向公主,继续讲解‘阴谋权术’的核心要领。 所谓阴谋权术,只是势均力敌时的手段,就像三枚硬币,互相牵制、互相制衡。 如果自身实力足够强大,千万不能耽误时机,必须第一时间斩草除根,一举消灭对手。 在真正的强权、大势面前,权谋只是一个玩笑。 “那我应该怎么对付阴谋呢?”伊丽莎白双眸微抬,脸上多了几分担忧。 以后早晚会面对这些事,尽量还是提前了解一下,免得到时候不知所措。 “很简单,想要对付阴谋,您必须学会使用阴谋,这样才能更好的对付阴谋。”克莱蒙德轻声道,他经历过很多阴谋诡计,对此经验十分丰富。 阴谋的核心是制造猜忌,从而让对方陷入内乱、露出破绽。 在使用阴谋的过程中,一定要隐藏自己,不能让别人怀疑自己。 “刺杀、暗杀算阴谋吗?”伊丽莎白小声问道。 “不算,那是谋杀,不是阴谋。”只见克莱蒙德伯爵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 阴谋是借刀杀人、借势杀人,而不是己方亲自动手。 “好吧,您再举一些具体的例子吧,我想听一听阴谋细节。”伊丽莎白坐在椅子上,一边拨弄着裙装花边,一边听着故事。 恍惚间,她才再次意识到,自己曾经是个男生。 只是这些年生活下来,内心已经习惯这些,毕竟是从婴儿时期开始,相当于重新来过。 灵魂是她唯一的倔强。 ...... 午后气温稍稍回升,克莱蒙德拿出那一沓文稿,专心说起罗斯历史。 从最初的斯拉夫部落开始,渐渐出现了罗斯概念。 就在罗斯地区战乱不休的时候,蒙古铁骑杀了过来,之后罗斯人一直活在蒙古的阴影下,直到莫斯科公国的崛起。 “莫斯科公国现在的君主是伊凡四世,看样子他想统一罗斯全境。”克莱蒙德拿出一份羊皮纸,上面画着罗斯地图。 几处地方有明显错误,比如克里米亚不见了,莫斯科太靠近波罗的海。 “这就是罗斯呀,他们有女王吗?或者女性君主?”伊丽莎白这样问着,心底却浮现出几个名字。 俄罗斯帝国的伊丽莎白女皇、叶卡捷琳娜大帝。 她也想成为一位伟大的君主,带领王国开疆拓土,成就一番霸业。 “暂时还没有,但是有女性摄政。”克莱蒙德笑着拿起一张瑞典地图,上面标注着几个战役地点。 瑞典多次进攻罗斯地区,几次差点打进莫斯科。 在以往几次交手中,瑞典总是胜多败少,占据着战略优势。 克莱蒙德没有细讲,他觉得这些战役指挥水平一般。 “感觉他们的位置不太好,阁下你看,罗斯的边境线很长,比法国还长。”伊丽莎白不禁感叹,这么长的边境线简直是战略噩梦。 除非遇到极为特殊的国际环境,否则这样的边境线只会引起一场又一场纷争。 好在英国四面环海,大不了就驻守本岛。 “是啊,大家都嘲笑他们是野蛮人,但在我看来,罗斯早晚会崛起。”克莱蒙德眉目肃然,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波兰有一大堆隐患,凭自身实力无法独吞整个罗斯地区。 看似暂时压制了罗斯,其实是帮罗斯挡住了神圣罗马帝国、奥地利。 “嗯,到时候我们应该怎么应对。”伊丽莎白漫不经心地问着,她拿起桌子上的苹果,轻轻咬了一下。 “利用罗斯,让罗斯人牵制欧陆各国,我们只需要煽风点火、维持均衡。”克莱蒙德认真回答道,他看向窗外,乌云飘过天空,光线渐渐暗了下来。 公主现在已经七岁了,过些日子可以学习马术。 原本想让公主学习舞蹈,怎奈找不到合适的老师。 “昨天宫里送来一封信件,大多是一些客套话,信的末尾提到一件事,下周有特使前来。”伊丽莎白拿着苹果,眉眼间却看不到高兴。 “我大概知道什么事了,估计要恢复你的王位继承权。”克莱蒙德点了点头,不经意看向墙上的国王画像。 他之前听过一些传言,小王子爱德华身体不太好,一直病殃殃的。 如果不恢复两位公主的继承权,一旦出了什么意外,朝局必然大乱。 “但愿吧,宫里似乎不太欢迎我回去。”伊丽莎白轻笑一下,右手攥成空拳。 “殿下,不必担心,只要您恢复王位继承权,身边自然会出现一批支持者。”克莱蒙德笑着回应道,他也终于可以一展抱负。 伊丽莎白没有说话,只是独自走到窗前。 天边遁入黑暗,乌云激荡翻涌,鸟群从林间惊起。 “起风了,暴风雨要来了。” 第4章 恢复王位继承权 周三的时候,特使乘坐马车赶到汉斯顿,沿途风景让人心生荒凉。 一条漫长的林间路,不见炊烟的小村庄,漫无人烟的田野。 他走下马车,公主正在草坪上放风筝,看起来纯真善良。 “伊丽莎白殿下,您在放风筝啊,今天天气看起来真不错。”特使寒暄一句,“陛下恢复了您的王位继承权,这是陛下签署的文件。” 特使拿出一份盖着蜡印的羊皮纸,上面明确记述着王位继承权的事。 与此同时,国王也恢复了玛丽的王位继承权。 “哇,太感谢陛下了。”伊丽莎白牵着线头跑了过去,看起来就是一个贪玩的孩子。 她接过文件,并没有露出开心的神情,反倒是有些失落。 只见她微微摇头,似乎更关心手中的风筝。 “殿下不必担心,您只需要享受生活,宫廷的事不劳您费心,何况还有您的长姐和弟弟。”特使礼貌地笑着,他打量一下这里的环境。 宅邸恐怕已经很久没有翻修过了,屋檐的砖石有些破损。 这里位置僻静,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溪上有一座小石桥。 “是呀,我还是更喜欢这里的生活,整天无忧无虑。”伊丽莎白浅浅地笑着,风弱了下来,风筝随之掉到了地上。 她侧过身,金色的发梢在风中摇曳,白皙的脖颈显得优雅动人。 侍女捡起风筝,轻轻拍了拍面上的尘土,这才接过公主手里的线头。 “殿下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需要我们提供一些帮助吗?”特使心情轻松下来,他打量着公主的神情,看起来状态很好。 只要二公主没有野心,那大家就能松一口气,毕竟长公主玛丽可不是一个善茬。 既然这样,他可以安心回去复命了,主要是向几位枢密大臣复命。 “没有烦心事,只是这里的甜点太难吃了。”伊丽莎白露出为难的眼神,是真的难吃。 前面的对话,包括放风筝都是故意营造的假象,只为迷惑那些反对派。 至于吐槽甜点,这倒是是真心话,没有半点掺假。 “好,那我回去和陛下商量一下,争取给您换一个甜点师。”特使满意地点了点头,“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没了。”伊丽莎白开心地笑了一下,她目送特使走上马车。 耳边响起吱呀吱呀的车轮声,马车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线尽头。 伊丽莎白沉默地走回书房,她把文件放在抽屉里,若有所思地拿起地图。 在外人看来,玛丽信仰天主教,而伊丽莎白则信仰新教。 教派之间的矛盾十分深厚,以后必然会引起一场冲突。 “殿下,今天还要去伦敦吗?”侍女敲了敲门,声音十分轻柔。 “不了。”伊丽莎白沉思片刻,许久才抬头望向窗外。 ...... 当天下午,萨默塞特公爵府邸。 宴会厅舞乐盈盈,乐师们演奏着协奏曲,贵族们在大厅中央挽手起舞。 裙摆攒聚,金银珠饰,浮华的场景让人流连忘返。 涂着厚粉的脸颊在舞姿间尽显笑意,光滑的胸脯映照着满堂烛光。 “公爵大人不必担心伊丽莎白,她远离朝堂多年,哪还有本事和我们斗啊。”枢密大臣悠悠说道,目光却落在情妇身上。 萨默塞特公爵是王子的舅舅,也是国王依仗的重臣,未来的摄政大臣。 “是啊,公爵大人,何必为了一个伊丽莎白烦心,我们应该解决玛丽。”内库大臣漫不经心地说着,他压根就不在意这件事。 宫廷总管站在一旁,听了众人的发言,眉宇间多了几分无奈。 从目前局势来看,长公主玛丽确实是最强竞争对手。 但大家忽略了一个问题,玛丽信奉天主教,爱德华、伊丽莎白信奉新教。 现在英国没有多少天主教徒,玛丽就算当了女王,也很难坐稳王位。 “不,伊丽莎白确实远离宫廷,但她的老师可是克莱蒙德伯爵。”公爵面露愠色,大家似乎没看清现状。 他现在有些烦恼,只要伊丽莎白活着一天,他外甥的王位就危险一天。 最要命的是,身边这些人似乎只关注玛丽公主。 “不就是克莱蒙德伯爵吗?一个失败的外交家。”内库大臣目光清澈,他看不上伊丽莎白,更看不上那个伯爵。 不过话说回来,能在乡下待这么多年,也确实很厉害。 他望向一个贵妇,今天的宴会有些不尽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事情没这么简单。”公爵目光冷冽,冷漠地看向内库大臣,转瞬间又笑眼盈盈。 “还不快向公爵道歉。”枢密大臣微微一笑,转脸又看向情妇,心底打起小算盘。 现在小王子身体不好,长公主不得民心,只有伊丽莎白是最佳选择。 或许可以私下支持伊丽莎白,这样就能多一条退路。 “抱歉,公爵大人。”内库大臣连忙转过身,表情变得凝重。 “不过话说回来,公爵确实不必担心,伊丽莎白远离宫廷多年,既没有势力,又没有依附,至于克莱蒙德伯爵,更不值一提。您现在既是王子的舅舅,又是陛下重臣,何必担心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公主呢。” 枢密大臣满脸堆笑,谄媚地看着公爵。 这番话果真奏效,公爵表情轻松些许,眉目间却一直在思考。 大家都是政治老狐狸,彼此都有所提防。 ...... 汉普顿宫长廊,烛光微微摇曳,情报官员手拿一份报告,神色严肃。 亨利八世握着一个酒杯,一边抿着凉酒,一边思考王国的未来。 “伊丽莎白没来伦敦吗?”亨利八世突然冒出一句话。 他以为伊丽莎白会前往伦敦,然后来宫里见见他。 虽说亨利八世的名声不太好,但他确实善于权谋心计。 “陛下,伊丽莎白公主一直在放风筝,不方便来见您。”情报官员弯着腰,恭敬地回答道。 “可我好像听到潮信的声音,仿佛浪花初起,人们都故作不见,殊不知巨浪将至。” 亨利八世微微失神,像是在自言自语,眼底映着狂风暴雨。 第5章 舞蹈课 草坪清幽,阳光慵懒地铺在石板路上。 伊丽莎白脱下木鞋,温润透红的小脚轻轻踏在草坪上。 顿时间,脚底传来一阵微凉,露珠沁湿了她的裙边。 “呀,蝴蝶,等等我。”伊丽莎白开心地加快脚步,风中夹杂着淡淡花香。 她柔和地抬起手,只见蝴蝶扑打着翅膀,悄然落在掌心。 空旷的草坪上,她的身姿随风摇曳,透着红润的鼻尖泛着微光。 “风中的女王。”克莱蒙德站在二楼窗前,默默注视着一切。 虽然公主不是天生的君王,但历史只属于幸存者。 他微微一笑,正准备转身的时候,耳边传来布莱恩夫人的惊呼声。 “我的天,殿下怎么光着脚......会冻出病的。”布莱恩夫人吓得赶紧跑下楼,也顾不得收拾卧室了。 两个侍女放下被褥衣裙,揪起一条毯子,跟着女管家跑了出去。 她们气势汹汹,这次由不得公主胡来,一定要把公主抱回去。 “布莱恩夫人,你看,蝴蝶,好美啊。”伊丽莎白捧着蝴蝶,却注意到众人的神情。 她不禁后退一步,裙子摩挲着草丛,手里蝴蝶也吓得飞走了。 伊丽莎白转过身,正准备逃向树林,小脚却踩到裙边,咕咚一声摔倒在地。 她想站起身,衬裙裹住了双腿,让人动弹不得。 “殿下!您没事吧。”布莱恩夫人顿时焦急起来,她赶紧跑上前,小心翼翼地抱住公主。 两个侍女认真检查着公主的膝盖、手臂,幸好没留下淤痕。 大家把毯子裹在公主的脚上,一方面可以保暖,一方面可以让公主安稳一会。 “布莱恩夫人,让我玩一会吧,就一会。”伊丽莎白眼神十分无辜,语气也很委屈。 她悄悄抱住布莱恩夫人,又蹭了蹭布莱恩夫人的胳膊。 这一招十分奏效,屡试不爽。 “好吧,殿下,真拿您没办法,但是您不能光着脚,必须把鞋穿上。”布莱恩夫人眼睫微垂,整理着公主的发梢。 她最怕公主撒娇,每次委屈、撒娇就叫人心疼得不得了。 “嗯。”伊丽莎白嘟着嘴,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两只小脚穿上木鞋,侍女们蹲在一旁为她整理衬裙。 可惜蝴蝶不见了,阳光也变得微凉,远处河水传来哗哗声。 “殿下,您想学习舞蹈吗?”克莱蒙德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苹果。 学舞蹈是假,学表演是真。 公主得学会伪装自己的心思,这其中需要一些表演技巧。 “想,我已经准备好了。”伊丽莎白点了点头,脸上笑容渐渐平淡。 她停下脚步,肩头悄然落了一片花瓣,一缕清香沁入心底。 “好,周六下午两点,舞蹈老师准时来这儿,至于上课地点......就选在书房吧。”克莱蒙德的语气多了几分随意。 他漫不经心地跟在公主身旁,聊着最近的餐食。 这些话都是故意说给侍女们听的,毕竟不是自己挑选的人,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 周末的时候,舞蹈老师如期抵达府邸,他穿着一件破旧的衣服,口袋上露着两个洞。 仆人们捂着嘴,他们聚在一楼厨房,一边调侃舞蹈老师的样貌,一边调侃舞蹈老师的奥地利口音。 布莱恩夫人守在门外,防止有人偷听上课内容。 “殿下,其实我不是奥地利人,您瞧,我现在的口音就很正常。”舞蹈老师理了一下头发,“我想告诉您,口音、语气最容易迷惑别人。” 同样一句话,他用不同语气示范了一遍,难过、欢乐、忧愁、大喜、悲恸...... 在面对面交流时,口音、语气十分重要,有些口音、语气自带喜剧效果,有些口音、语气容易让人联想到诈骗。 “所以我需要重新练习发音吗?”伊丽莎白若有所思,她确实赞同这些观点。 “嗯,之后我会训练您的眼神,声音和眼神搭配在一起,这样才能更好的击穿人心。” 舞蹈老师拿出一张干净的亚麻纸,上面写着两排字母,以及一些重要语气词。 因为不是学习戏剧腔,所以不用说的很大声,只是平常说话的音量。 他让公主挨个读一遍,然后认真纠正每一个发音。 直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伊丽莎白才勉强调整好每一个字母的发音。 “好了,以后每天练习半小时发音,您现在的音色、语气听起来最真诚,虽然不是很感人,但很有安全感。” 舞蹈老师点了点头,他轻轻吸一口气,眼中顿时涌现泪光。 只是一个抬头,就让人感到心痛,不禁勾起心底的那份怜悯。 这不是楚楚可怜的泪光,而是一种英雄末路、无能为力的泪光。 仿佛故国灭亡,将军自刎前的一行泪水。 “老师......”伊丽莎白迟疑片刻,她被这种情绪深深感染着。 一时间心里浮想联翩,甚至脑补出一段动人的史诗故事。 “没事,这只是一个示范。”舞蹈老师晃了晃脑袋,情绪瞬间恢复正常。 先从最基础的眼神开始,他不断调整各处细节。 每一个眼神都要确认许多遍,直到他满意为止。 “殿下,您一定要记住,这些技巧是关键时刻用的,不是平常用的。”舞蹈老师看着公主,眼中多了几分担忧。 面具戴久了,就会忘记自己曾经的样子,若不是生活所迫,没人愿意一直带着面具。 “嗯,我记住了。”伊丽莎白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疲惫的笑容。 “希望殿下勤加练习,争取七年内达到我的水平。”舞蹈老师轻咳一声,他敲了敲书房门,“今天的课结束了,以后还是周六下午两点上课。” “好的,太谢谢您了。”布莱恩夫人轻声道。 餐厅飘着牛肉汤的味道,桌子上摆着水果面包,以及一盘菠菜炖鱼。 “布莱恩夫人,明天谁要来拜访我?”伊丽莎白坐在餐桌前,她胃口很小,每样菜只吃一两口。 “诺顿勋爵家的女孩,她叫伊芙娜。” 第6章 诺顿家的女孩 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世界已是一片烟雨朦胧。 草坪上蒙了一层水珠,石板路倒映着灰蒙天空。 伊丽莎白醒的很早,她披着一件灰色的羊毛外袍,独自一人走在府邸外。 远处驶来一辆马车,车厢里坐着一个少女,估计只有七岁。 车轮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慢悠悠地停在门前空地上。 “小姐,我们到了。”车夫穿着一件披风,微笑着打开车门。 “这里好安静呀。”少女探出身子,好奇地打量着周围,温婉的身姿氤氲着典雅魅力。 她叫伊芙娜,诺顿勋爵家的长女,此前一直在宫里学习礼仪。 寒风拂过脸颊,伊芙娜望向远处,只看到一个披着灰色外袍的同龄少女。 那个同龄少女神色平静,步伐缓慢优雅,金色发梢映着微光。 “您好。”伊芙娜追了过去,语气显得十分谨慎。 粉色裙边在风中摇曳,刺绣平底鞋在衬裙间若隐若现。 她不确定那位少女的身份,只是觉得很有气质,有可能是公主。 “嗯?”伊丽莎白转过身,她还在思考新教势力和天主教势力之间的矛盾。 面前这位少女身着粉裙,脖子上戴着一个天鹅项链,眉眼充满优雅与纯真。 回想起昨晚和布莱恩夫人的对话,她立即猜出对方的身份。 “请问您是公主殿下吗?”伊芙娜小心翼翼地问着,两只手紧张地攥着袖子。 她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唇瓣只是微微抿了一下。 “嗯,伊芙娜你好呀。”伊丽莎白露出灿烂笑容,她缓缓走上前,“今天真冷,空气也很潮湿。” 山林回响着流水声,鸟群飞过河面,野花在风中倾倒。 侍女们正在洗衣服,布莱恩夫人正在整理卧室。 “殿下您好,我是伊芙娜。”伊芙娜腼腆地低着头,右手不禁撩了一下头发。 她躲着公主的目光,仿佛自己犯了什么大错。 偷偷抬起头,彼此目光再次撞在一起,安静而又奇特。 “希望我没有吓到你,进屋坐坐吧,外面太冷了。”伊丽莎白观察着这些细节,目光却没有挪开。 她倒是没什么心理包袱,就这么漫不经心地走向府邸。 伊芙娜没有说话,只是拘谨地跟在一旁,空中传来一阵鸟鸣。 “不要紧张,或者我们就在这里聊天,虽然冷得发抖。”伊丽莎白浅笑起来,她侧过脸,悄悄看了一眼伊芙娜。 “还是进屋吧。”伊芙娜轻声道,紧张的神色露出一股愉快笑意。 她稍微放松下来,公主似乎很亲和,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冷酷。 之前在王宫学习的时候,玛丽公主十分高冷,让人不敢贸然靠近。 “快来。”伊丽莎白加快脚步,回眸间淡雅一笑。 ...... 书房里,布莱恩夫人端来两杯蜂蜜水,又送来一盘水果。 书房门缓缓关上,屋里顿时静了下来,只剩下伊丽莎白和伊芙娜。 “殿下,或许我来的太唐突了,扰了您的周末生活。”伊芙娜声音很轻,睫毛微垂。 “没有没有,一点都不唐突,我很欢迎你来。”伊丽莎白解开发带,金色长发沿着锁骨、肩膀滑落下来。 她在这生活了七年,除了信使、特使,基本没见过其他访客。 每次特使来访,她都觉得十分枯燥,就像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 “我其实不喜欢扎头发,发带总会勒疼我的发根,前些日子,宫里来了位女特使,她批评了我的发髻,非得让我扎一个高发髻,然后把发际线弄得高一点。” 伊丽莎白微微摇头,她可不想变成秃子,更不想折磨头发。 至于那位女特使,摆明就是来找茬的。 “殿下,我能理解您的感受,这样真的很疼,其实我也不喜欢扎头发。”伊芙娜拘谨地拿起一杯蜂蜜水,她低着头,目光落在杯子上。 “尝尝吧,前天刚采的蜂蜜。”伊丽莎白利落大方,她拿起水杯抿了一口。 蜂蜜水黏稠微甜,喝起来清凉舒适。 她悄然抬头,认真打量着伊芙娜的样貌,白皙皮肤泛着淡淡的玫瑰色,眼眸漾着紫罗兰的光泽。 “好甜啊。”伊芙娜脸上泛起笑容,蜂蜜滋润着她的味蕾,这是一种奇特的甜。 她觉得公主有些与众不同,虽然是一位亭亭少女,眉目间却有几分男子气概。 从小到大,每当伊芙娜想和别人交流时,最后都因为焦虑而告终。 因此家里把她送进王宫,希望让她学会礼仪、学会沟通的技巧。 她的心仿佛束缚在一个花瓶里,蜷缩在方寸之间。 “希望你喜欢这里,在这里你是自由的。”伊丽莎白摩挲着裙袖,指尖轻轻抬起。 “是的,殿下。”伊芙娜会心一笑,她微微抬起头,略微胆怯地看向公主。 刹那间,她心头漾起几片浪花,公主散发着超越年龄的成熟,这股魅力让人难以逃避。 虽然公主远离宫廷,言谈举止却优雅得体、无比高贵。 “之前我收到过你们家的请帖,可惜那时候我不能随意离开这里,你父亲知道我的处境。”伊丽莎白笑了起来,她放下水杯,语气却有几分窃喜。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待在汉斯顿也不是坏事,至少可以更好地看清全局。 她心中只有一个对手,那就是长公主玛丽。 “现在呢,现在也不能吗?”伊芙娜好奇地问道。 她很同情公主,花朵般的女孩不应该囚禁在一方土地。 可又能怎么办呢,在这个时代,谁也无法改变这种情况。 “现在可以,可我平时课程太多了,周末只想在家好好休息。”伊丽莎白笑容愈发苦涩,“听说你很喜欢刺绣。” “不,那是我妹妹,她很喜欢刺绣。”伊芙娜笑着摇了摇头。 她妹妹今年才五岁,平时喜欢摆弄针线,偶尔会做几个布娃娃。 “啊,另一个诺顿家的女孩。”伊丽莎白意味深长地说道。 远处传来一阵雷鸣,雨点渐渐变大,不停拍打着窗户。 暴风雨要来了。 第7章 议事厅的表演 1546年初秋,十三岁的伊丽莎白收到了国王诏令。 亨利八世病情愈发严重,因此紧急召回了伊丽莎白。 这一天下午,大臣们聚集在议事厅,商讨如何处置天主教徒。 亨利八世拖着肥胖的身体,气喘吁吁地坐在王座上。 “伊丽莎白呢?她怎么还不来见我?”亨利八世面色灰暗,目光蒙着一层阴沉。 这番话引起公爵的注意,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大臣们面面相觑,每个人都不敢吭声,只是在心底默默揣摩国王的意思。 “陛下,伊丽莎白殿下自觉有罪,不敢打扰御前会议,此刻正在议事厅外候着。”近侍武官弯腰说道。 “嗯,她倒是聪明伶俐。”亨利八世微微点头,心里略微轻松起来,“让她进来。” 多年没见到小女儿,难免还是有些想念,只是不能表现出来。 公爵眉头微皱,心里感到一阵压力,得想办法除掉伊丽莎白。 侍者推开议事厅大门,众人循声望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小公主太美了,很像安妮·博林,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伊丽莎白......”亨利八世有些恍惚,还以为见到了故人。 只见公主眼中充满悲伤,朦胧的泪眼让人心生怜爱,整个人看起来柔弱无害。 公主就这么走到大厅中央,谦卑地行了一个屈膝礼。 议事厅安静下来,人们默默注视这一幕,期待接下来的事情。 “公主殿下......殿下,赶紧向国王陛下问好啊。”近侍武官提醒道。 亨利八世一声不吭,他把女儿当做诱饵,借机搅浑宫廷的水,看看哪些势力会上钩。 片刻之后,内库大臣蠢蠢欲动,准备率先发起诘难。 “公主殿下,您在汉斯顿待久了,不会忘记宫廷礼仪了吧?”内库大臣目光锐利,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真是粗鲁。”白发伯爵不屑地侧过脸,甚至不愿正眼看公主。 “公主殿下,您不会是生病了吧?要不您先休息一会,待会再来觐见陛下。”公爵阴阳怪气地说着,眼神却装得很关切,“您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话音刚落,只见公主噙着泪水,眼眶微微闪动。 “公爵大人,您真是太慷慨、太善良了,我很惶恐。”伊丽莎白低着头,随后谦卑地走到亨利八世面前,“陛下,女儿罪不可恕,不配在议事厅妄言。” 她俯下身子,俨然一副罪人模样,泪水在眼眶打转。 看到这一幕,亨利八世轻轻叹了口气,他微微闭上眼,想起了曾经的王后。 “伊丽莎白,我已经恢复了你的王位继承权,记住,你不是罪人,你和你母亲不一样,你是王国的公主。” “这些年真是苦了你,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亨利八世眼神渐渐温柔,心底却在打量小女儿的每一个细节。 经历这么多年的宫廷斗争,他早就忘记信任的感觉。 因此不论对方作何反应,他都会有所提防,有所怀疑。 众人眉目紧张,不知道公主想要什么样的奖赏。 “陛下,我想要一套新式针线工具。”伊丽莎白满脸无辜,委屈巴巴地看着亨利八世。 她攥紧裙袖,生怕自己露出什么破绽。 现在只能不断示弱,暗中积蓄力量,等时机恰当,一举夺取王位。 “新式针线工具......意大利的吗?”亨利八世看着女儿,心里倒也没有怀疑。 一个十三岁的姑娘,正是喜欢绣花的年龄,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嗯,平时绣绣花、缝布娃娃。”伊丽莎白点了点头,耳边响起一阵轻笑声。 她望向四周,唯独国王没有笑。 “好,我答应你,伊丽莎白......既然你到伦敦了,就不妨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熟悉一下伦敦的环境。” 亨利八世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注视着女儿,心里感到一阵温暖。 或许是想起某位故人,又或许是父女之间的感情。 思索再三,为了制衡公爵派系,他决定给小女儿换一个老师。 “枢密院长,请你担任伊丽莎白的家庭教师。”亨利八世淡淡道。 这句话如同千斤巨石,狠狠砸进公爵心里,激起万千浪花。 而枢密院长,他表面装作不情愿,心底却有另一番打算。 “陛下,这件事不太妥当,枢密院长平时工作繁重,本就没有什么闲暇时间,实在不适合兼任家庭教师。”宫廷总管站了出来,说话间底气十足。 “是啊,陛下,总管大人说的十分有道理。”内库大臣附和道。 “请陛下再三思量,收回这个决定。”公爵微微弯下腰,语气毫不退缩。 几位大臣一唱一和,议事厅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其他大臣冷漠地站在一旁,他们有自己的小算盘,并不想把事情做绝。 “枢密院长,说说你的想法。”亨利八世冷冷一笑,并不想理会众人的小把戏。 议事厅再度安静下来,众人纷纷望向院长。 “陛下,枢密院负责行政、司法,最注重忠诚。当年安妮·博林背叛陛下,企图谋反,因此被处以极刑。” “七年前,伊丽莎白公主学习舞蹈,老师却是一个没有身份的奥地利人,这是否另有隐情?” “伊丽莎白殿下身为公主,枉顾陛下诏令,这就是最大的不忠诚,像她这样不忠诚的人,枢密院不敢接受。” 枢密院长一番慷慨陈词,乍一听是帮衬公爵,其实是在伪装自己的心思。 他假装和伊丽莎白划清界限,这样才能更好地帮助伊丽莎白。 小王子身体素质太差,早晚得出事,必须提前找好退路。 “陛下,我只想绣绣花、缝布娃娃,不想牵扯政治。”伊丽莎白屈膝俯身,语气哽咽无辜,泪水顿时滑落下来。 她扑闪双眸,泪眼婆娑,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晕。 芊芊细手擦拭着泪水,抽泣的鼻尖充满委屈,顷刻间哭的梨花带泪。 “就这么定了,枢密院长担任伊丽莎白的家庭教师。”亨利八世摆了摆手,不愿理会面前这些大臣。 第8章 枢密院长的条件 周五黄昏,公主书房。 伊丽莎白拿着刺绣针线,漫不经心地戳着亚麻布。 她心思完全不在绣花上,图案画的是兔子,她绣的是小猪。 门外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最终在门前戛然而止。 “殿下,枢密院长来了。”布莱恩夫人轻声道。 “嗯,请他进来吧。”伊丽莎白放下手中的针线,耳边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 她转过身,简单打量院长一番,只觉得对方是一个城府极深的老人。 书房陷入短暂的沉默,随后枢密院长轻叹一声。 “殿下,您不是真心想学绣花吧?”枢密院长意味深长地看向亚麻布,仅仅一个绣面,他就猜出公主的心思。 结合那天议事厅的表现,他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此时公主的眼神与气质,完全不是前几天的样子。 “当然要学呀,工具都拿来了,要不然呢?总不能荒废了吧。”伊丽莎白抬起指尖,轻轻触碰着亚麻布。 她还没弄清楚对方的立场,所以没有急着坦露心迹。 彼此不断地试探,只为找到一个契合点。 “好啊,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殿下的作品,最好是在您的加冕典礼上。”枢密院长笑了起来,目光愈发深邃。 他注意到公主的迟疑,看样子发现了公主的心思。 既然如此,那大家就有话聊了,枢密院长也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他讲究利益。 也许可以和公主达成某种默契,成为一个政治联盟。 “话可不能乱说,我成不了女王,前面还有姐姐玛丽。”伊丽莎白轻描淡写地抬起手,故意忽略了弟弟爱德华。 她把亚麻布放到书架上,转身又把工具塞进抽屉里。 仅仅一番对话,就让她压力倍增,真是一个让人敬畏的对手。 “不,您可以。”枢密院长微微点头,“国王陛下心思很深,他其实从来都没考虑过玛丽公主。” 明面上看,玛丽作为第二顺位继承,确实排在伊丽莎白前面。 可问题就在这儿,新教徒不会认可玛丽的统治,必然会全力推翻。 新教徒内部也有矛盾,既想讨好爱德华,又想拉拢伊丽莎白。 因此在新教内部,公爵派系和其他派系一直争斗不断。 “所以......您愿意辅佐我吗?换言之,您的条件是什么?”伊丽莎白略一迟疑,半带轻笑道。 “哈哈,殿下就是聪慧,一下就找到了问题关键。”枢密院长笑了起来,“很简单,请您保证我们丘吉尔家族的身份与地位。” 他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但是儿子资质平庸,恐怕难以撑起整个家族。 政治斗争残忍血腥,大多数人都难以全身而退。 “嗯,我答应你,如果我成为女王,我将保证你们家族的身份与地位,并且不会亏待你的后代。”伊丽莎白在心底感叹起来,原来这就是丘吉尔家族的祖先啊。 为了让院长放心,她又写了一份承诺书,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盖上了自己的蜡戳。 “谢谢殿下,我一定将您推上王位。”枢密院长若有所思,政治交易已经达成,这条船他非上不可了。 ...... 一直到晚上七点,枢密院长都在介绍伦敦的城防结构。 尤其是箭塔的位置,吊桥的方向,城墙排污口的尺寸。 这些细节都很重要,万一以后发起兵变,这都是决定胜败的地方。 “下周我会让人堵住所有城墙排水口,但请您记住,这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枢密院长微微皱眉,“我会给您留五个排水口,以便未来不时之需。” 倘若有一天形势巨变,伊丽莎白需要进攻伦敦。 那这五个排水口就是最好的通道,直达城墙后方。 “公爵最近一定很苦恼,总想把我赶出伦敦。”伊丽莎白微微抬头,“他昨天送来一封邀请函,让我下周去他家做客。” “不行,公爵这个小狐狸信不得,您最好别去他家。”枢密院长摇了摇头,他甚至不愿用‘老狐狸’这个词。 相对讲起来,公爵的心机城府还是差了一些。 毕竟地位升的太快,没有得到太多锻炼,实力难免不足。 “嗯,我已经回绝了,现在最着急的应该是公爵大人。”伊丽莎白轻轻一笑,心平气和地拿起一片苹果。 公爵势力看似根深蒂固,其实还是依靠着小王子。 只要失去国王、王子的信任,公爵地位自然会一落千丈。 “虽然我没法正面对抗公爵,但我可以联络其他势力,尽可能制衡公爵。您刚恢复继承权的那天,公爵举办一场宴会,内库大臣、总管大臣全都参加了,他们一直在商议如何除掉你。” 枢密大臣语气流露出一股不安,他只能先保住伊丽莎白,然后再考虑其他的事。 楼下传来一阵马蹄声,信使拿着一封请柬,匆忙地跳下马背。 “殿下切记,这段时间不要参加任何宴会,也不要单独去见某人。”枢密大臣看了眼窗外,他注意到信使衣服上的纹章,“玛丽的使者。” 不一会,布莱恩夫人走了过来,她手里拿着一封盖着蜡戳的信件。 克莱蒙德手持长剑,独自守着楼梯,他警觉地看着信使,防止对方有什么恶意行为。 “殿下,玛丽公主邀请您参加晚宴,该怎么回复呢?”布莱恩夫人轻声道,她把信递给公主。 只见公主把信扔到一旁,甚至不愿拆开看一眼。 “就说我身体不适,不方便参加晚宴。”伊丽莎白眉黛微拧,心中感到一阵无力。 窗外寒气逼人,英格兰的天气总是多变,时不时飘洒一场大雨。 布莱恩夫人离开后,不一会便听到信使离去的声音。 “殿下,除非紧急情况,以后每周五下午四点见面,就在这个书房。”枢密院长看了眼窗外,时候不早了,也该离开了。 临走前,他再三叮嘱伊丽莎白,千万不要参加聚会。 “好的,我记住了,放心。”伊丽莎白点了点头,目送马车远去。 迷途漫漫,英伦忽晚。 伊丽莎白走回书房,她握着斑驳的鹅毛笔,心中早已兵荒马乱。 第9章 酒馆纷争 夜晚时分,北区街道人声鼎沸。 一个佝偻老人蹒跚走进酒馆,他点了两杯苹果酒。 老人的英语很奇怪,带着一股西班牙口音,听起来很魔性。 “一杯葡萄酒。”信使走进酒馆,他不久前刚去过伊丽莎白的府邸。 几杯酒下肚,信使有些晕乎,却没注意到身旁的老人。 “我以前是西班牙宝藏船的水手。”老人灌了一口酒,悄悄偷走信使腰间的短剑。 “真厉害啊。”一个酒客回应道。 “我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你们也是天主教徒吧?”老人语气飘忽,眼神有些迷离。 周围人静了下来,大家都是新教徒,容不下这个天主教徒。 说话间,有个人站起身,准备把老人赶出去。 “既然你是西班牙人......请你离开这里,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魁梧壮汉撸起袖子,眼看就要挥动拳头。 没人愿意劝架,角落三个乐手拉起欢快旋律,现场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酒客们哄闹一团,巴不得他们赶紧打起来。 “你们这些新教徒,早晚会受到惩罚,天主教最神圣!”老人跑到街上大声喊道,“杀人了!新教徒杀人了!他们残杀了天主教徒!” 此话一出,街上行人纷纷驻足,天主教徒们挤压的怒火瞬间爆发。 大家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进酒馆,拳头和胸腔撞击在一起,板凳断裂声、头骨闷响声交织在一起。 因为宗教改革不彻底,加上国王只是借‘改革’敛财牟利,英国仍有很多天主教徒。 “去死吧,你们这些肮脏的新教徒!”天主教徒挥舞拳头,狠狠打向对方的鼻梁骨。 只听一声脆响,对方鼻子当场流下两行血水。 不知从哪飞来一个烛台,愣是砸昏了面前这个新教徒。 “杀人了!杀人了!天主教徒杀人了!”人群中响起一阵呼喊,如同火上浇油,大家打的更加激烈。 人们不再局限于拳脚争斗,开始抄起凳子、酒杯砸向对手。 打斗声响彻街道,很多路人也纷纷加入战斗。 “救命啊,救命啊!”佝偻老头尖声大喊,他把短剑扔进酒馆,不知扎到了谁的屁股。 眼看气氛到位了,老人悄悄走进巷子,他摘下假发,撕下假胡子,消失在小路尽头。 酒馆混战规模不断升级,虽然打法很流氓,但没什么杀伤力。 巡逻士兵很快抵达现场,怎奈酒鬼跑的太快,拦都拦不住。 “这是谁的剑?”军官弯下腰,拿起那把沾血的短剑。 桌子上趴着一个胖子,屁股挨了一刀,伤口不断流出鲜血。 “给他找个医生,处理伤口时候注意点,别把两个洞都堵上了。”军官转过身,“我再问一遍,这是谁的短剑?” 这时,角落里走来一个人,身上沾满酒气。 “我是玛丽公主的信使,这是我的短剑。”信使打了一个嗝,脸上的熊猫眼十分醒目。 这一夜伦敦很喧闹,牢狱不断传出尖叫声。 第二天下午,舞蹈老师如期赶来。 他穿着打扮十分正常,举止优雅得体,倒像一位贵公子。 “老师,你昨晚被人认出来了吗?”伊丽莎白瞥了一眼房门,声音压得很低。 酒馆斗殴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据说公爵府炸了锅。 大臣们嚷着要制裁天主教徒,话里话外都在暗戳玛丽公主。 “不至于,我化妆表演都是一流的,不过是演一个佝偻老人,放心,没露什么破绽。”舞蹈老师语气有些骄傲,昨晚不过是一场小演出。 既然公主想借宗教矛盾造势,那就要做的真实一些。 他昨晚一路尾随信使,趁着信使拴马的功夫,提前溜进酒馆。 不得不说,舞蹈老师偷东西技术也是一流的。 “既然他们在宫里互相争斗,那我们不妨帮他们一下,来个火上浇油。”伊丽莎白坐到椅子上,裙子优雅地垂了下来。 这盘棋早就开始了,她只是一个半路入局的棋手。 虽然手里没什么棋子,但依旧有翻盘的希望。 “之后的谋略不必告诉我,当你需要我的时候,只用告诉我时间、地点、目标。”舞蹈老师浅笑起来,他松了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如今公主已经不需要‘舞蹈课’了,剩下知识需要她自己领悟。 “我想请您去一趟苏格兰,调查一下苏格兰女王。”伊丽莎白认真说道。 “好,明白了。” 房门悄然打开,舞蹈老师走出府邸,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 公爵府邸,会客室一片阴沉。 “公爵大人,几个天主教徒招供了,他们都说是信使闹事、持剑伤人,这才引起教徒之间的争端。” 军官走上前,双手奉上物证,小心翼翼地站到一旁。 他心底默默嘀咕着,难道玛丽公主打算摊牌了。 “玛丽这是在挑衅我们。”公爵盯着短剑,眼中露出一股狠意。 根据调查,当时现场还有一个西班牙人,曾经是一个水手。 可那个老人已经没了踪影,根本无从查起。 “会不会是伊丽莎白捣的鬼?”军官随口问了一句,却引起公爵一番沉思。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玛丽,我们应该先用这件事扳倒玛丽。”公爵面色阴沉。 从人证物证来看,这件事似乎又没什么蹊跷,一切就像是个巧合。 若说伊丽莎白是布局之人,这恐怕是合了某些人的心思。 “伊丽莎白该怎么办?”军官刚说完,又觉得自己多嘴,可是话已经说出口,来不及后悔。 门外跑来一个女仆,手中送来一封信件。 “暂时先不管她,玛丽是第二顺位继承人,威胁更大。”公爵瞥了军官一眼,眉间多了些许笑意。 根据之前的婚约,等爱德华成年之后,将会迎娶苏格兰女王。 届时英格兰和苏格兰将会合二为一,或者说,英格兰将会兼并苏格兰。 可是看了信件后,公爵气得把信撕成碎片。 “苏格兰改信天主教,他们准备撕毁婚约。” 半晌之后,公爵平静了下来,他觉得这是个好时机,可以通过战争攫取更多利益。 苏格兰,早晚是囊中之物。 第10章 亨利八世驾崩 深冬的时候,亨利八世病情恶化,身体臃肿丑陋,腿上疮口散发着恶臭。 窗外寒风呼啸,他望着摇曳的烛火,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卧室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侍从推开房间大门,几位大臣走了进来。 “陛下,玛丽公主策划宗教争端,妄图借机颠覆朝政,现在证据确凿,恳请您严惩。”公爵走在最前面,他打量着奄奄一息的国王。 身旁大臣递上一份口供,还有那把沾血的短剑。 王宫来了几队士兵,他们封锁了每一处走廊、楼梯。 “玛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亨利八世声音微弱,这件事恐怕没这么简单。 窗外马蹄声引起他的警觉,但又无可奈何,自己已经抓不住权力了。 树倒猢狲散,官员们早已找好了下家,纷纷纳了投名状。 “她知道您病情恶化,所以想引起动乱,趁机夺取王位。您不要忘了,她信仰天主教,身边有很多追随者。”公爵走到窗边,他攥着被子,眼中带着几分威胁。 如果国王配合,那大家就说一声‘陛下英明’。 如果国王不配合,那就送他见上帝。 “嗯,让王后过来一下,我想和她商量些事。”亨利八世岔开话题,他需要时间思考对策。 “陛下,事出紧急,请您先处理玛丽公主,然后再见王后。”公爵微笑着摇摇头,丝毫不留情面。 他示意同僚堵住卧室门,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时候千万不能退缩,否则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你想怎么样?”亨利八世忍住心中怒火,紧紧抓住床单。 他必须保住玛丽公主,否则英格兰会陷入更大的宗教战争,这将严重威胁儿子的统治。 至于如何处理玛丽,那就只能依靠后人的智慧了。 “请您下令处决玛丽公主,就像处决安妮·博林一样。”公爵眼神充满狠意,他也想杀了伊丽莎白,可是没有证据。 床边摆着一盘药剂,还有一壶熏香。 御医站在门外,迫于刀剑的威胁,迟迟没有进来。 “不行,这些证据不充分。”亨利八世微微闭上眼,“这样吧,把玛丽赶出伦敦,圈禁在诺福克郡。” 他手里还有最后一张牌,那就是托孤大臣。 几位托孤大臣正在赶来,不久就会抵达王宫。 尤其是公爵的死敌,沃里克伯爵约翰·达德利。 “既然如此......请您签署诏令吧。”公爵语气冰冷,他注视着国王,直到诏令签署完毕。 “爱德华什么时候到?”亨利八世急火攻心,脸色顿时煞白。 他急切地望向卧室门,努力撑起臃肿的身躯。 任凭他如何挣扎,身体都不听使唤,喉咙似乎堵着一口痰,再也说不出话。 雍容华贵又能如何,一国之君又能如何,到头来终究是一摊白骨。 ...... 主教抵达王宫的时候,国王还剩下最后一口气。 王子爱德华坐在床边,几位托孤大臣站在一旁。 “呼噜呼噜......”亨利八世想说话,嗓子却被浓痰堵住。 他抬起左手,红宝石戒指格外耀眼,像熊熊燃烧的欲望。 许久,他绝望地放下手,死亡笼罩着身体,掐住了他的喉咙。 明明还没死,耳边却响起公爵的声音。 “陛下已经签署诏令,即刻圈禁长公主玛丽,除非特殊召见,否则不得离开诺福克郡。”公爵清了清嗓子,幸好那几个政敌不在场。 就在他窃喜的时候,门廊传来一阵吵闹声,有人试图冲破关卡。 没过多久,卧室门被推开,达德利伯爵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公爵阁下,请你管好你的部下,我是钦点的托孤大臣,不是伦敦塔的犯人,我有权见到国王。”达德利伯爵推开两个军士,眼中充满愤怒。 一看到病榻上的国王,达德利伯爵当场哭了起来,演技十分爆棚。 这让公爵很难堪,气氛变得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 演出结束后,达德利伯爵站了起来,他需要确保遗嘱的公正性。 至于老国王,还是赶紧去侍奉上帝吧。 “达德利伯爵,我这不是怕有人强闯王宫吗,万一有人趁乱行刺,那就糟糕了。”公爵冷冷一笑,眼角露出一股轻蔑。 他即将手握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趁乱行刺?哈哈,我怕有人篡改遗嘱,意图不明啊。”达德利伯爵毫不示弱。 彼此冷笑一番,随后匆匆步入正题。 “根据陛下遗嘱,王子爱德华继承王位,政务暂时交给大臣议会处理,等爱德华成年之后,再行亲政。” “其次,如果爱德华去世的时候没有子嗣,那么长公主玛丽继承王位。” “如果玛丽死的时候没有子嗣,那么由二公主伊丽莎白继承王位。” 公爵展示着遗嘱,完全忽略了病榻上的国王。 大臣们一声不吭,目光聚集在小王子爱德华身上。 床头烛火剧烈摇晃,床帘倒映着昏黄的光芒。 “来......来人......”亨利八世绝望地看向众人,他不想死,他是国王,英格兰最高贵的人。 刹那间,他的心脏扭成一团,胸腔仿佛充满积水。 他在心底不断呼唤御医,渴望躲避死亡之镰,颅骨深处涌起剧痛,心包撕扯断裂。 昨日纵享王权富贵,如今一夜雨打风吹。 “陛下,您想说什么?”公爵假模假样地走到一旁,他俯下身子,装作倾听的模样。 半晌,公爵转身看向众人,表情充满悲伤,差点笑了出来。 主教拿着祷告书,在胸前默默画了一个十字。 “国王陛下驾崩了,爱德华国王万岁!天佑吾王!” 大臣们声泪俱下,争着亲吻爱德华的手背、鞋子。 御医还在处理老国王的尸体,却被恶臭熏得睁不开眼。 公爵走出卧室,他露出得意的笑容,军士们纷纷行礼祝贺。 “传爱德华国王命令,即刻监禁伊丽莎白公主,让她待在汉斯顿,寸步不得离开。”公爵小声吩咐道。 第11章 小淘气 汉斯顿府邸,伊丽莎白走进书房,随意摆弄着针线。 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她又回到这个熟悉的家。 现如今英格兰集结军队,准备讨伐苏格兰。 “哎,亨利国王刚死,摄政大臣就准备发动战争,真是沉不住气啊。”伊丽莎白自言自语道,她拿着绣针,思索接下来的布局。 爱德华的肺病很难治愈,病情随着年龄不断加重。 在这个时代,肺结核是绝症,没有治愈的可能。 上次借公爵之手赶走了玛丽,间接削弱了天主教势力。 既挑拨了宗教之间的矛盾,也挑拨了宫廷派系之间的矛盾。 虽然自己也遭到监禁,但收获了其他新教势力的支持。 “殿下,伊芙娜小姐来了,她是您新任贴身侍女。”布莱恩夫人走进书房,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 远处小路上驶来一辆马车,车厢上画着诺顿家族的纹章。 “伊芙娜......我和她七年没见了,正好,让我来逗一逗她。”伊丽莎白露出坏笑,她跑向卧室,“布莱恩夫人,帮我换一身裙子,我要演一个小刺客。” 正所谓女大十八变,她也不是七年前的模样。 为了更好地隐藏身份,她特地模仿布莱恩夫人的声音。 “殿下,您真是太淘气了。”布莱恩夫人笑了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找来一条褪色裙子,又摘下公主的首饰。 可无论怎么折腾,总是遮不住公主身上的气质。 “算了,就这样吧,待会你可要配合我呀。”伊丽莎白会心一笑,眼睫扑闪。 她站在走廊转角,转瞬之间便是另一种眼神。 其实今天还有另一个客人,憨厚肥胖的汉斯顿伯爵。 “知道了,真是淘气。”布莱恩夫人走下楼梯,径直走向府邸外。 马车缓缓停在草坪前,和七年前一样,车夫跳下马车,恭敬地打开车门。 当伊芙娜走出来的时候,优雅柔美的身姿着实让人惊艳。 十四岁的她俨然成了大姑娘,脸上少了很多稚气,多了很多知性。 “布莱恩夫人,您好呀,好久不见,公主殿下一切都好吗?”伊芙娜走了过来,开心地握住布莱恩夫人的手。 她望向四周,始终没见到公主的身影,眉眼间有些失落。 难道公主不喜欢她? 过去七年,伯爵把伊芙娜送往法国,让她学习法国文化,直到新王登基,这才把她接回来。 “放心,殿下一切都好,请随我来吧。”布莱恩夫人转过身,时不时瞥向楼梯。 没想到自己成了公主的‘帮凶’,哎,公主开心就好。 她介绍着府邸规矩,强调一遍贴身侍女的职责。 走上楼梯,果然看到那位‘小刺客’。 “对不起,我走错地方了。”伊丽莎白低着头,手里握着剪刀,故作惊慌状。 她赶紧屈膝行礼,脸上露出匆忙的表情,这时剪刀掉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气氛焦灼起来,走廊静得发慌,甚至能听到心跳声。 “这......”布莱恩夫人摇了摇头,公主真是太淘气了。 “布莱恩夫人,有什么问题吗?”伊芙娜紧皱眉头,察觉出一丝危险,她主动挡在布莱恩夫人面前,“你是谁?手里为什么拿着剪刀?” 想到公主不见踪影,小侍女形迹可疑,裙子上沾着红渍。 她顿时焦急万分,难道这是伦敦来的刺客,莫非公主已经出事。 “我是......”伊丽莎白走上前,脸上露出一股微笑,她拿起地上的剪刀,缓缓靠近伊芙娜。 “布莱恩夫人,您快去找公主,我来拖住这个人。”伊芙娜拿起一旁的花瓶,准备拦住对方。 看到这一幕,布莱恩夫人揉了揉额头,真是太闹心了。 楼下传来一阵马蹄声,循声望去,原来是克莱蒙德。 “我是公主殿下的小绣娘。”伊丽莎白站在原地,脸上露出笑容。 再不解释就要挨打了,她可不想冒这个风险。 更何况今晚还有一个重要演出,不能因此出了岔子。 “嗯,她是公主的绣娘,平时喜欢绣花、缝布娃娃。”布莱恩夫人走了过来,轻声解释道,“好了,既然没什么事,你先去找公主吧。” 气氛这才稍稍缓和,只见伊丽莎白屈膝行礼,有模有样地退了下去。 “布莱恩夫人,这个绣娘有问题,行为举止太奇怪了。”伊芙娜轻声道。 ...... 府邸厨房,仆人们还在准备食材,厨师正在检查炉灶。 侍女端着果盘,刚转过身,迎面差点撞到公主。 “殿下,对不起,差点撞到您了。”女仆语气惶恐,这才注意到公主的裙子,“殿下,您怎么穿了这身裙子?我们帮您更衣吧。” “没事,把果盘送去书房吧,我待会过去。”伊丽莎白拿起一片苹果,随后走出府邸。 仆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克莱蒙德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公主。 就在众人诧异的时候,伊芙娜也追了出去,像一阵清风。 “绣娘姐姐,请等一下,请等一下。”伊芙娜提着裙边,稍稍加快脚步。 她这才感到不对劲,一个绣娘竟然散发着高贵气质。 刚刚形势紧张,乍一下没反应过来,现在倒是可以认真观察。 “怎么了?”伊丽莎白偷笑起来,她自顾自地向前走,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绣娘姐姐,请问公主去哪儿了?”伊芙娜轻声问道。 “公主啊,可能在外面闲逛了。”伊丽莎白浅笑起来,语气有些蠢萌,“公主殿下和我一样,都喜欢绣花。” 她放慢脚步,傻里傻气地转过身,伊芙娜真是个有趣的姑娘。 “公主这七年过得好吗?有人欺负她吗?”伊芙娜眉眼漾着忧思,“我一直在法国,不清楚她的情况。” 微风拂过脸颊,彼此看着对方,只觉得似曾相识。 “公主过得很好,长得也很漂亮,整天都在研究绣花。”伊丽莎白笑了起来,骄傲地闭上双眸,“你一直打听她,什么意思啊,难道喜欢公主吗?” 第12章 毒苹果 路边野花随风摇曳,一片树叶飘落身前。 “绣娘姐姐,你能带我去见公主殿下吗?我是殿下的贴身侍女,以后负责照顾殿下的起居。” 伊芙娜有些急切,眼里泛着微光,只想尽快见到故人。 朝局变动,新王登基,公主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这恐怕有些难办,殿下待会有点事,最好还是不要打扰她。”伊丽莎白语气挑逗,漫不经心地撩了一下发梢。 她望向伊芙娜,目光掠过对方的眉眼鼻尖,最后落在泛着红晕的耳朵上。 真是耐人寻味,这究竟是一段怎样的感情。 “好吧,那我还是回去等她吧。”伊芙娜失落地转过身,望向远方,仍不见故人来。 刚迈出一步,耳边便传来一阵轻柔磁性的声音。 “我可以带你见她,但有个条件......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胆识。”伊丽莎白微微皱眉,煞有其事地望向树林。 她牵着伊芙娜的手,神情严肃地走进树林,然后停在一棵橡树下。 树旁有一片野花,青石旁长着一堆灰色蘑菇。 “你在此等候,一小时后,殿下自然会来找你。”伊丽莎白补充道,“切记,不能随意走动。” “嗯。”伊芙娜点了点头。 林间小路上响起一阵车轮声,汉斯顿伯爵如期而至。 作为一名贵族,汉斯顿伯爵实在是太傻了,毫无政治嗅觉。 他傻乎乎地追随公爵,然后老老实实监管着伊丽莎白。 “这是谁家的小侍女,跑得那么快,像个野兔子一样。”汉斯顿伯爵望向窗外,肚子上的肥肉晃来晃去。 只见那个背影穿过草坪,径直冲进公主府邸。 伯爵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公主的侍女,真是太失礼了。 马车停稳后,伯爵扶着车门,晃悠悠地走了下来。 “伯爵阁下,请您稍等片刻,殿下还在绣花。”布莱恩夫人表情严肃,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没事没事,殿下慢慢绣,我不急,布莱恩夫人,能给我两个苹果吗?我有点饿了。”汉斯顿伯爵拍了拍肚子,憨态可掬。 他虽然负责监管公主,却没有限制过公主的自由。 每到重要节日,他都会送一些食物礼品过来。 “好的。”布莱恩夫人走进餐厅,不一会就拿来两个苹果。 “谢谢,您和公主殿下一样,都很慷慨。”伯爵接过苹果,开心地吃了起来。 他站在门外,憨憨地望向四周,像一个好奇宝宝。 ...... 公主书房,伊丽莎白换好裙装,此刻正准备下一步棋。 她拉开抽屉,从夹层里取出一小包安眠粉,只要一小勺就能让人昏睡一整天。 “克莱蒙德伯爵,我把伊芙娜丢在树林了,就在一棵橡树旁边。”伊丽莎白望向窗外,“你待会带人前往树林,就说发现刺客踪迹,对方刺杀未遂,还掳走了伊芙娜。” 她抿了一小口安眠粉,然后匆忙走出书房,距离起效还有半小时。 刚走到楼梯口,耳边就响起熟悉的憨笑声。 “殿下,您今天好美啊。”汉斯顿伯爵弯腰行礼,手里还剩一个苹果。 他今天来这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确认公主的生活情况。 公爵准备挥师北上,不希望伊丽莎白趁机搞事。 “伯爵阁下,您最近好像瘦了,那个苹果可以给我吗?”伊丽莎白笑着走上前,美眸微抬,眼底漾着温柔。 只是一个眼神,便让人难以拒绝,唇瓣间散发无穷魅力。 伊丽莎白浅浅一笑,水汪汪的眼睛闪过一丝期待。 “好啊好啊。”汉斯顿伯爵递出苹果,“我已经吃过一个了,殿下,您这儿的苹果好甜啊。” 汉斯顿伯爵毫无戒备,他转身看向树林,肚子跟着晃了一下。 回想起刚刚那个侍女背影,着实有一些奇怪。 “您在看什么呢?”伊丽莎白笑眼盈盈,美而不媚。 她心底有些紧张,难道伊芙娜没有遵守约定,私自跑了出来? 事发突然,如果这样的话,那只能临时修改计划。 “说来奇怪,刚刚来的时候,我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背影,可能是您的侍女。”汉斯顿伯爵若有所思。 他笑着挠了挠头,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只见公主面露愠色,似乎有些生气。 “怎么可能呢?我很注重侍女的仪表,不信的话,您可以进府邸查看。我是英格兰的公主,很注重王室颜面。” 伊丽莎白微笑着咬了一口苹果,眼前感到一阵眩晕,看样子安眠药起作用了。 她捂着胸口,装出十分痛苦的样子,额头露出一道青筋,身姿凄美得令人悲怜。 只见她踉跄几步,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眼里噙着泪花。 “殿......殿下,这苹果......”汉斯顿伯爵吓坏了,他赶紧扶住公主。 这下糟了,万一公主出什么岔子,自己肯定难辞其咎。 汉斯顿伯爵紧张地看向众人,他想解释那个苹果。 “殿下中毒了,快叫医生。”克莱蒙德抽出佩剑,“树林有动静,有刺客!” 众人循声望去,树林确实人影晃动,好像有人在林间游荡。 就在这时,公主哽咽一口气,眼睛无力地闭在一起。 “殿下,殿下!”布莱恩夫人吓坏了,她赶紧跑去找医生。 “哦上帝啊,原谅我,请您保佑公主。”汉斯顿伯爵伸出手,轻轻试了一下公主的鼻息,“公主还活着,她还有气!” 这番话并没缓和气氛,反而让众人更加惊慌。 侍女们乱作一团,大家赶紧把公主抬回卧室。 几个卫兵守在门外,警觉地盯着汉斯顿伯爵。 “你们照顾好公主,我去抓刺客,汉斯顿伯爵,我们一起去。”克莱蒙德大喊一声,只为找个目击证人。 这时,布莱恩夫人赶了回来,身后跟着一位白胡医生。 楼上动静越来越大,两个侍女失声痛哭起来,不知道还以为公主殁了。 “好的,克莱蒙德伯爵。”汉斯顿伯爵慌了神,他不想背黑锅,“您可要为我证明啊,我真没下毒,肯定是那个人,那个衣衫褴褛的人!” 第13章 消失的真凶 克莱蒙德一路飞奔,身后伯爵已经气喘吁吁。 他们冲进树林,四周打量一番,并没发现刺客踪迹。 “你确定是那个衣衫褴褛的女生吗?”克莱蒙德紧握佩剑,他在故意引导对方。 橡树林就在左边,但他不能贸然走过去,否则太假了。 一定要让汉斯顿伯爵提出建议,然后再向左边追过去。 “是的,肯定是她,鬼鬼祟祟地跑进府邸,一定没安好心。”汉斯顿伯爵点了点头,双下巴格外显眼。 “糟糕,树林太大了,我们应该去哪边搜查?左还是右?”克莱蒙德攥紧拳头,脸上装出难为情的样子。 他看了看左右,又看了看右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左边,去左边!刚刚那个人影就在左边,一定在左边!”汉斯顿伯爵斩钉截铁,决绝地望向左边。 “你好好想想,别弄错了。”克莱蒙德语气严肃,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就算对方说右边也无所谓,大不了多跑一段路。 他晃了晃手里的佩剑,一缕寒光映照在对方身上。 “肯定是左边,克莱蒙德伯爵,请你相信我,一定在左边。”汉斯顿伯爵撸起袖子,信心满满地说道。 他捡起一根树枝,警觉地走在最前面,肥胖的身躯穿过灌木,发出簌簌的声响。 “当心四周。”克莱蒙德弯下腰,偷偷摘下一个红伞白杆蘑菇。 走了大约三分钟,远处出现一个人影,看起来是个少女。 汉斯顿伯爵定睛一看,只见少女姿态美丽,裙子面料高档奢华。 “发现什么了吗?”克莱蒙德走了过来,他向前望去,果然发现了伊芙娜。 正准备上前,却被一旁的汉斯顿拦了下来。 “那姑娘有些眼熟,很像诺顿家的长女......肯定是诺顿家的长女。”汉斯顿伯爵紧握树枝,大脑飞速运转。 他试图理清这件事,可是越想越糊涂,最后得出一个奇怪却又合理的结论。 刺客把伊芙娜骗进树林,只为调虎离山,然后悄悄潜入府邸,在苹果里下毒。 想到这,他不禁佩服自己的推理能力,不愧是王国栋梁。 “愣着干什么,走啊!”克莱蒙德跑上前,“伊芙娜小姐,您没事吧?那个女生呢?” “哪个女生?”伊芙娜满脸疑惑,心里回想起那个绣娘。 “一个衣衫破烂的女生,她是刺客,刚刚溜进府邸下毒,害的公主中毒昏迷。”汉斯顿伯爵抢先说道,语速快得惊人。 他不敢耽误,第一时间把所有问题都推到刺客身上。 总而言之,他决不能背这个黑锅,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衣衫破烂的女生......我知道是谁了!她是殿下的绣娘,之前我就觉得她有问题。”伊芙娜点了点头,“你们想啊,一个绣娘拿着剪刀到处游荡,表情鬼鬼祟祟的,心里肯定有鬼。” 听了这段有理有据的分析,汉斯顿伯爵再也按捺不住了。 “是啊是啊,肯定是那个人。”汉斯顿伯爵侧过身,“克莱蒙德伯爵,既然人证物证都在,我们赶快去抓人吧。” ...... 回到府邸,医生正在给公主放血。 “伊芙娜小姐,很抱歉,你现在也是嫌疑人,我不能让你接近公主殿下。” 克莱蒙德手持佩剑,他和卫兵守在楼梯口,警惕地看着伊芙娜。 没办法,现在还不清楚伊芙娜的立场,她可能会戳破这场计谋。 更何况公主还在昏睡,暂时无法给出任何命令。 “是啊是啊,这样更稳妥。”汉斯顿伯爵在一旁附和道。 他注意到地上的苹果,正是公主之前吃的那个。 刚刚局面混乱,大家也没来及收集证物。 “你们等一下,我把这个苹果送给医生,让他判断一下。”克莱蒙德捡起苹果,然后转身走上楼梯。 趁周围没有人的时候,他拿出毒蘑菇,把伞盖的细粉粒撒到苹果上。 然后顺势将蘑菇扔到角落,只等某个聪明人发现。 “医生,请您检查一下这个苹果,刚刚殿下吃了一口,然后就昏迷了。”克莱蒙德走进卧室,他把苹果递给医生。 “我看看。”医生仔细观察一番,发现苹果上面有一层细粉粒。 这时,侍女尖叫一声,她在角落发现一个红伞蘑菇。 “我的天,这是毒蝇鹅膏菌,这种蘑菇含有剧毒。”医生紧皱眉头,“公主昏迷前曾感到呼吸困难,应该是中了这蘑菇的毒,幸好剂量不大,现在已经脱离危险,只需要好好休息。” 听到这话,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您真是英格兰神医啊。”克莱蒙德微微弯腰,眼中充满敬佩。 “太感谢您了。”布莱恩夫人噙着泪,激动地望向卧室。 夜里来了一队士兵,他们都是汉斯顿伯爵的部下。 经过一番有模有样的盘查,大家把凶手锁定在那个‘衣衫褴褛的女子’身上。 汉斯顿伯爵写下一份结案文书,然后让众人签字。 “克莱蒙德伯爵,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抓到那个刺客。”汉斯顿伯爵走进马车,匆匆离开了这里。 马车声、马蹄声越来越远,汉斯顿伯爵和士兵消失在小路尽头。 卧室烛光闪动,壁炉霹雳作响。 清晨时分,伊丽莎白从睡梦中醒来,身旁只有布莱恩夫人。 “布莱恩夫人,我饿了。”伊丽莎白稍稍伸了一个懒腰,她侧过身,金色秀发垂在锁骨间。 透过温暖的阳光,她想起了伊芙娜,想起了初见时的景象。 既然汉斯顿伯爵已经离开,有些话不妨说的明白一些。 “您醒啦,上帝啊,您终于醒了,可把我吓坏了。”布莱恩夫人疲惫地站起身,“殿下稍等,早餐马上就来。” “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伊丽莎白露出开心笑容,指尖不停拨弄着发梢,“抓到凶手了吗?” 她梦到曾经的生活,曾经去过的地方。 关山远长,一切都回不去了。 “没有,调查官员怀疑这事和天主教徒有关,已经上报伦敦了。”布莱恩夫人走出卧室。 “天主教徒......”伊丽莎白喃喃道,“好担心我的姐姐呀。” 第14章 伦敦的决定 布莱恩夫人端来一盘黑麦面包,还有一碗豌豆羹。 “布莱恩夫人,待会把伊芙娜送回家吧。”伊丽莎白坐起身,整个人清醒许多。 她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把伊芙娜送回去。 这场权力游戏已经开始,一切细节都将决定成败。 “为什么?她可是您的贴身侍女,如果这么做,诺顿勋爵可能会不高兴。”布莱恩夫人小声说道,手里拿着一件束腰。 “没关系,我待会写封信给诺顿勋爵,他会感谢我的。”伊丽莎白拿着黑面包,目光落在束腰上。 她顿感不妙,腰腹不由得传来一阵凉意。 自己还是个少女啊,有这么摧残身体的吗? “殿下,从今天开始,您得穿束腰了。”布莱恩夫人声音很轻,眉眼间藏着忧思。 她抚摸着伊丽莎白的发梢,整理着内裙的领边。 窗外阳光温暖,真是一个散步的好日子,然后走到花坛旁,轻轻摘下一束玫瑰。 “好吧,应该不会很难受。”伊丽莎白站在地板上,身上穿着一件白色亚麻内衣,还有一双暗红色羊毛袜。 她盯着身上的束腰,绳子每收紧一次,胸口就会闷痛一下。 束腰就像一件小马甲,紧紧地贴在身上,让人喘不过气。 “疼吗?”布莱恩夫人有些心疼,不忍心公主遭这份罪。 束腰才流行几十年,老一辈人都接受不了,觉得有失体统。 最后一道绳结收紧时,耳边响起了公主的叫声。 “啊,疼......”伊丽莎白咬紧牙关,右手紧紧抓住桌角。 她感觉胸口压了一块巨石,只能浅浅的呼吸。 一股力量按住了肋骨,腰部、腹部全都收缩起来。 “那我把绳子弄松一点。”布莱恩夫人于心不忍,她稍微松开一点绳结。 随后取来一条白色半透明薄纱,认真披在公主胸前。 裙撑样子十分有趣,像一个大喇叭,可以上下折叠。 “好怀念以前,至少不用穿束腰。”伊丽莎白嘟着嘴,手指摆弄着宽大的裙袖。 裙子毛茸茸的,主要由金丝绒、貂绒制成,衣领镶着一圈金饰,头上戴着一个珍珠发箍。 那双脚轻轻踩着平底鞋,脚心传来一阵柔软。 她扶着布莱恩夫人,小心翼翼地走了两步,认真感受着腰间的束缚感。 “感觉怎么样?”布莱恩夫人眉间微拧,轻抚着公主的后背。 “还好......但还是有些疼。”伊丽莎白坐到桌子前,动作幅度明显小了很多。 她拿起鹅毛笔,若有所思地沾了沾墨水,思考着信的内容。 想了许久,她终于写下第一行字。 “致诺顿勋爵, 当您看到信的时候,想必您的女儿已经到家了。 感谢您让她担任我的贴身侍女,我很欣赏您的女儿,但我保护不了她。如您所知,我身边充满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引来杀身之祸。您的女儿善良、温柔,不应当和我一起经受苦难。 但我不会忘记您的善意,也不会忘记您的女儿,我很珍惜这份情谊。 我理解您的初衷,也希望您能理解我的苦衷。 伊丽莎白 1547年5月11日” 府邸外,马车已经备好。 伊芙娜拿着信件,不知所措地看着布莱恩夫人。 “夫人,让我见一见殿下吧,求求您了。”伊芙娜站在马车旁,迟迟不肯离去。 她抬起头,眼眶微微闪动,目光落在二楼的窗户上。 如果自己昨天没被绣娘欺骗,或许公主就不会中毒。 “殿下很喜欢您,也很想保护您,可是现在局势复杂、危险丛生,殿下不愿看到您受伤,所以才要把您送回去。”布莱恩夫人解释道。 这话都是公主教她的,听起来情意浓烈,真挚感人。 倘若公主是个男生,一定能折服万千女子。 “殿下......”伊芙娜眼睫微垂,双手攥紧裙袖。 她仍记得初见时的场景,那时候公主气质翩翩,温柔深沉。 如今却被困在一方土地,宛若花瓶里的玫瑰,娇艳却又无奈。 “伊芙娜小姐,请回吧,不早了。”布莱恩夫人微微弯腰,表情十分诚恳。 “请等一下。”伊芙娜摘下项链,取出胸前的丝巾,“请把这些转交给殿下,如果还有机会相见,就以此物为证。” ...... 伦敦,汉普顿宫政事厅。 爱德华国王身体不适,没有出席今天的会议。 “前几天出了个事,有人想毒害伊丽莎白公主,经过调查,凶手是一个女性天主教徒。”公爵拿出一份结案文书,认真地看着众人。 他想把矛头指向玛丽公主,并以此处决玛丽。 但考虑到接下来的战事,为了稳定后方,只能从长计议。 “汉斯顿伯爵已经抓到了凶手,经过一番指证,我们发现这个凶手的身份不简单。”内库大臣神情严肃,“凶手曾是玛丽公主的裁缝。” 他拿出几份签名的指认书,上面明确写着凶手的身份。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纷纷点头,势必要处置玛丽公主。 “玛丽公主真是蛇蝎心肠,竟然想毒害亲妹妹。”公爵故作惊讶,“我的天,她不会还想毒害国王吧?” 议事厅气氛顿时热闹起来,大臣们的想法一个比一个离谱。 有人说玛丽在搞邪恶巫术,有人说玛丽想起兵造反。 “我建议把玛丽关进伦敦塔,等战争结束再进行审判。”白发伯爵站了出来,他皱着眉头,眼里只有杀意。 这番话得到众人一致赞同,他们巴不得现在就逮捕玛丽。 “嗯,所言极是,就这么决定了,立即关押玛丽公主,没有国王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近她。”公爵没有丝毫犹豫,甚至不愿多想。 伦敦塔环境幽暗、结构蔽塞,很适合关押犯人。 很少有人能活着离开这里,要么身首异处,要么因病而亡。 “我听说玛丽公主又生病了,要不派个医生去看看?”内库大臣小心提醒道。 “嗯,派个医生吧,派一个聪明点的医生。”公爵阴险地笑了起来。 第15章 再次搬家 周末的清晨,林间驶来一辆马车,内库大臣轻蔑地看向四周。 他走下马车,打量着公主的府邸,心底不禁偷笑起来。 走进会客厅,墙边摆着一个木质书架,上面摆着一堆刺绣花样。 “内库大臣,您怎么来了?欢迎欢迎。”伊丽莎白走下楼梯,她穿着一身棕色裙装。 绝美的脸颊让人倾心不已,一颦一笑间尽显柔骨。 脚尖轻轻迈下楼梯,在裙摆间若隐若现,触碰到地板的那一刻,宛若天鹅入水。 “殿......殿下,我奉国王命令,特地来探望您,不知道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内库大臣微微失神,目光还停留在公主身上。 他不禁咽了咽口水,真是扛不住少女的魅力与柔美。 许久他才缓过神来,这才注意到公主的眼神。 “我最近一切都好,有劳国王陛下费心。”伊丽莎白走进会客厅,优雅地坐在椅子上。 侍女送来一盘葡萄,还有半杯蜂蜜水,杯子旁边放着绿色粘稠药剂。 据说这个药剂是由鸢尾、茴香混合而成,辅以新鲜蜂蜜。 “殿下,我这次来主要有两件事,一件是请您指认凶手,另一件是请您搬家。”内库大臣拿出一份文件,脸上笑意盈盈。 “凶手?凶手是谁?”伊丽莎白好奇问道,不经意地咳嗽一下。 “凶手叫凯特·库娜,她是天主教徒,曾经是玛丽公主的厨娘,此人精通毒理,很擅长下毒,她已经认罪了。”内库大臣笑了起来,严刑拷打总是有用。 哪怕公主不愿意指认,那个厨娘也必死无疑。 与此同时,遥远的伦敦塔,一个人头悄然落下。 “玛丽公主......可是,可是姐姐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伊丽莎白一脸无辜,连连咳嗽几声,举止尽显娇弱。 她捂着嘴,似乎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却又无可奈何。 紧接着,伊丽莎白侧过身,小手拿起药剂,神色难过地喝了下去,味道是真的上头。 “我知道这个消息很难接受,但请您相信,我们搜集了很多证据,现在铁证如山。”内库大臣舒了一口气,“西摩男爵和您的继母结婚了。” 这话像一声闷雷,顿时吓到了伊丽莎白。 老国王刚死五个月,前任王后就改嫁,还是嫁给小叔子。 “继母同意了?”伊丽莎白有些诧异,她算是长见识了。 凯瑟琳·帕尔,亨利八世的最后一任妻子,原本是个寡妇,现在又成了寡妇。 西摩男爵是王子的小舅舅,公爵的亲弟弟。 “同意了,他们即将举行婚礼。”内库大臣拿出一份邀请函,“西摩男爵希望担任您的监护人,然后照顾您的生活。” “所以我得去他家住?”伊丽莎白迟疑片刻,或许这是个好机会,从内部分化对手。 “是的,殿下。” ...... 午后阳光和煦温暖,草坪干爽飘逸。 伊丽莎白提着裙边,开心地奔跑着,时不时回眸看向小溪。 她张开双臂,感受这短暂的安宁,天地悠悠,故园几许。 侍女们站在远处,她们谈论着最近的天气,以及坊间的传言。 “殿下。”克莱蒙德跑了过来,眼中充满不安,“我刚从枢密院回来,院长让我转告您几件事。” 他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能听见。 “说吧。”伊丽莎白停下脚步,“军队开拔了?” 寒风拂动她的长发,一缕金发滑过锁骨,酒红色发带随风摇曳。 此前英格兰多次北上,总是打的糊里糊涂,最后不了了之。 “嗯,公爵亲自领兵,朝政暂由西摩男爵处理。”克莱蒙德压低声音,眉头渐渐皱起。 苏格兰集结数万人,兵力是英格兰的三倍,现在已经离开爱丁堡。 不出意外的话,战斗将在九月打响,届时又是一场厮杀。 “巧了,西摩男爵想娶我的继母,还让我去他家住。”伊丽莎白哆嗦一下,那种生活简直是噩梦。 不过她能猜出西摩男爵的心思,到底还是为了权力。 既然男爵真挚的邀请了,还是要给些面子。 “枢密院长也提到此事,他建议您搬过去,西摩男爵不会为难您的,相反的,男爵一定会保护您、利用您。”克莱蒙德叹了口气,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其实没得选。 根据他所掌握的信息,这一仗未必能达到预期效果。 英国实力衰弱,外有西班牙、法兰西,内有派系纷争。 “没事,我住哪都无所谓,只有深入狼穴,才能抓到狼崽。”伊丽莎白沉思片刻,缓缓向前踱步。 她想到一条计策,借公爵之手除掉西蒙男爵,然后让反对派除掉公爵。 如今英格兰全军出动,权力落到男爵手里,这很难让人保持理智。 只需要一把火,立即便能引爆欲望的牢笼。 权力就像熊熊燃烧的火焰,不知谁会因为它的燃烧而辉煌。 “什么时候出发?”克莱蒙德问道,“恐怕之后很难见面了。” 男爵肯定会封锁伊丽莎白的通信,更不会让别人接近她。 相较于眼前的田园美景,未来显得格外昏暗。 “今晚出发,之后你去南方的朴茨茅斯,联络那里的新教势力,然后蛰伏下来。”伊丽莎白抬起头,云海翻涌,乌云飘过天边。 山林吹来一阵寒风,花瓣随风飘散,另一场雨要到了。 相信这不是永别,只是短暂的分别,大家将在下一个十字路口会合。 “是的,殿下,这段时间我也会筹集资金,为之后的事业做准备。”克莱蒙德神情严肃,认真地弯腰行礼。 他走到马厩,纵深翻上马背,背影渐渐消失在小路尽头。 伊丽莎白回到府邸,困倦地走进书房,只身一人站在窗前。 风吹起一旁的白色窗帘,远山亮起一道道闪电。 雨点轻轻落在窗前,晕成一圈圈水渍,宁静中夹杂着不安。 走廊脚步嘈杂,侍女们收拾着行李,马车停在府邸外。 “下雨了。”伊丽莎白关上窗户,冷冷地望向远方。 第16章 离间计 经过两个小时的长途跋涉,伊丽莎白抵达了新家。 西摩男爵走到马车旁,身边跟着一众侍从仆人。 他走上前主动打开车门,期待搀到伊丽莎白的手。 “男爵阁下,您的庄园好大啊。”伊丽莎白扶着男爵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 她缓缓踩到地砖,唇畔露出一缕笑意,脖颈曲线优美光滑。 抬头之间,美眸光华流转,那股气质美得让人心颤。 “殿下,欢迎您的到来。”西摩男爵俯身行礼,心头不由一惊。 多年未见,公主竟有如此魅力,以后必定是个美人。 考虑到自己的政治利益,如果能娶公主为妻,倒也不是坏事。 可眼下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和凯特琳订婚。 “听说您要迎娶我的继母,前任王后,恭喜您呀。”伊丽莎白浅浅一笑,“继母呢?不在这吗?” 她倒想见见这个继母,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竟然能多次改嫁。 看了一圈,似乎没发现继母的身影,心里倒有些遗憾。 “她外出参加宴会了,殿下想见她吗?”西摩男爵笑了笑,转身当起导游。 庄园有两处巨大的方形草坪,草坪尽头有一处喷泉。 庄园府邸分为上下层,卧室在二层,餐厅、宴会厅在一层。 “很抱歉,我和继母不熟,彼此也没见过几面。”伊丽莎白摇摇头,眼中泛着忧思。 众人走上二楼,大理石地砖、巴洛克墙壁富贵浮华。 白色刺绣窗帘随风飘动,走廊里烛光摇晃,空气有些微凉。 “您的卧室在最东边,这里有一个书房,还有一个起居室,浴室在走廊另一边。”西摩男爵推开房门,迎面涌来一股花香。 与其说这是卧室,倒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套房。 镀金摆件、白色家具,一切都显得奢靡华贵。 “男爵阁下,您真是太慷慨了,真的很感激您。”伊丽莎白声音很轻,宛若清风徐徐。 她走进卧室,注视着那张大床,看起毛茸茸的,十分可爱。 床头柜上摆着一个铜铃铛,专门用来呼唤侍女。 “这是我的荣幸,殿下,您可以安心住在这里,任何人都打扰不到您。”西摩男爵站在卧室门外,脸上堆满笑意。 他准备明天去一趟议会,增加一下手中的权力。 正好公爵不在伦敦,宫廷权力出现一个巨大真空。 “希望如此,男爵阁下,请您回避一下,我要更衣休息了。”伊丽莎白语气礼貌,眼神很有亲和力。 “哎呀,对不起殿下,我把这事给忘了,对不起,我现在就回避。”西摩男爵笑着转过身,匆匆前往一楼。 脚步声渐渐远去,侍女们关上卧室门,她们开始布置行李。 布莱恩夫人走到墙壁旁,认真敲着墙面,确保没有密室暗道。 “好累啊,布莱恩夫人,明天我想睡个懒觉。”伊丽莎白躺到床上,懒洋洋地看着布莱恩夫人。 “好,睡到中午都没关系,先把裙子换了吧。” ...... 第二天下午,伊丽莎白在走廊踱步,正准备外出散步。 楼下传来一阵争吵声,她顿时来了兴致,赶紧走了下去。 如果手边有水果就好了,最好来一包花生瓜子。 “大胆,你怎么敢佩戴王后的首饰?这些首饰已经不属于你了!” “乱说,我之前是亨利陛下的妻子,为什么不能戴这些首饰?” 一楼长廊,两位女士发生争执,语气越来越激烈。 其中一位是萨摩赛特公爵的夫人,另一位是继母凯特琳。 她们正在争夺珠宝首饰的归属权,彼此谁都不退让。 “我丈夫是护国公,作为妻子,我有权佩戴它们!”公爵夫人厉声说道,眉眼间气势凌人,“你已经不是王后了,只是一个男爵的妻子,记住,男爵的妻子!” 她抓住对方手腕,丝毫不顾及对方身份,也不顾及贵族礼仪。 周围没人敢吭声,两人都是权臣的妻子,谁都惹不起。 “根据继承法案,就算我改嫁,我也比其他贵妇享有优先权!”凯特琳反驳道,气势丝毫不差。 她猛地甩手,硬是挣脱开公爵夫人。 就在大家诧异的时候,远处传来清脆的脚步声。 “你们这是何必呢?”西摩男爵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愠色。 他刚从议会回来,有幸目睹了这场争执。 这简直是一种侮辱,男爵的妻子?有什么问题吗? 就在今早,西摩男爵成为新任海军大臣,地位仅次于他的兄长——萨默塞特公爵。 “西摩男爵,我希望你认清现实,不要和你哥哥闹矛盾。”公爵夫人意味深长地说着,笑容夹着浓浓威胁。 今天的事不能就这么结束,早晚要向公爵告状。 片刻之后,西摩男爵妥协了。 “凯特琳,把珠宝首饰交给公爵夫人吧。”西摩男爵扔下这句话,冷漠地离开了。 凯特琳咽不下这口气,可是没办法,她现在无权无势。 “你等一下,我先回趟卧室,待会整理好一起送给你。”凯特琳冷着脸,眼中充满不屑。 周围安静下来,众人散去后,长廊只剩下公爵夫人和伊丽莎白。 “公爵夫人,您好,出什么事了?”伊丽莎白声音柔和,姿态谦谦有礼。 她目睹了全过程,准备借此离间公爵和男爵。 “公主殿下,您来的正好,请您评一评理。”公爵夫人还在气头上,就这么把刚刚的事复述一遍。 她越说越气,表情越来越高傲,根本不把凯特琳放在眼里。 “哎呀,您消消气,我也不喜欢凯特琳,但是没办法,她自称是我的继母,非要实行监护权。昨晚我到这之后,她也没来迎接我,唉,感觉很冷漠。”伊丽莎白摇了摇头,显得很难为情。 “殿下,我觉得她就是在利用您。”公爵夫人冷哼一声,“一个结四次婚的寡妇,切。” 公爵夫人转念一想,糟糕,男爵和凯特琳肯定另有企图,否则不会急于控制公主。 “我该怎么办啊。”伊丽莎白低着头,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殿下别怕,我今晚就给公爵写信,我会认真汇报这些事。”公爵夫人望向楼梯,唇角微微上扬。 完整汇报?不,她会添油加醋地汇报。 第17章 男爵的婚礼 九月上旬,平克战役打响,英格兰军队以少胜多,大破苏格兰部队。 据说尸体绵延数英里,很多苏格兰人丢盔弃甲,被杀的时候,身上几乎赤裸。 经此一役,公爵名声大涨,他决定继续北上,势必攻破爱丁堡。 而伦敦这边,西摩男爵还在忙着结婚,根本顾不上战事。 宴会厅祥和热闹,贵族们起舞欢歌。 “男爵阁下,您看到布莱恩夫人了吗?”伊丽莎白迈着细碎优雅的步子,唇畔笑意盎然。 她望向四周,仍未看到布莱恩夫人,眉目间不禁露出一丝紧张。 布莱恩夫人此时正在打扫房间,没时间参加宴会。 “殿下,布莱恩夫人似乎不在这里,您有什么事吗?”西摩男爵转过身,脸上立刻堆满笑容。 今天是婚宴,大家都沉浸在欢乐中,享受着短暂的浮华。 乐师演奏着小提琴,节奏活泼轻快,风格复古典雅。 “我得吃药了,您之前送给我的药剂很有用,效果很明显,每次都能缓解头痛。”伊丽莎白淡淡一笑。 她美眸微颤,眉黛微拧了起来,下颌勾勒出一道病态的凄美。 “哈哈,是吧,那是名医亲手调制的药剂,改天我再送您一份。”西摩男爵注意到公主的不适,“您把药放哪儿了?我去帮您取。” 作为宴会的主角,他必须照顾好每一个宾客,这样才显得自己慷慨体贴。 “这......不合适吧,我把药放在卧室里了,就在床头柜上。”伊丽莎白扶着额头,缓缓坐到一旁椅子上。 她眉心微低,淡抿着唇瓣,轻轻颔首,唇角有意无意地勾起一抹苦笑。 “好,我马上回来。”西摩男爵步履匆匆,径直走出宴会厅。 众人注意到这一幕,似笑非笑地讨论起来。 凯特琳看了看楼梯,又看向伊丽莎白,顿时醋意偏飞。 过了十分钟,西摩男爵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团手帕,手帕里包着一个木制药盒。 “殿下,药来了。”西摩男爵慌忙打开药盒,然后拿起一个药丸。 侍从端来一杯水,在众人的注视下,公主咽下了那枚棕色药丸。 西摩男爵一手拿药盒,一手拿手帕,并未注意到新婚妻子的眼神。 “男爵,谢谢您。”伊丽莎白睁开眼睫,唇畔勾起一抹苦笑。 她抬起皓腕,纤指捂着唇畔,轻轻咳了一声。 就在这时,男爵拿起手帕,小心擦拭着公主的额头。 “各位大人、夫人,公主殿下需要休息,依我看,先把公主殿下送回卧室吧。”凯特琳一抹微笑。 在她眼里,丈夫正在勾引公主,并且毫无顾忌。 为了自己的地位,得想办法把公主送回汉斯顿。 ...... 当天晚上,走廊洒满月光,烛火昏黄微凉。 楼梯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圈光晕上下浮动。 循声望去,似乎是一个男人的身影,酷似西摩男爵。 “殿下,这是您的手帕。”西摩男爵手持烛台,不动声色地拿出手帕。 他看了看身后,确认没人跟过来,这才松一口气。 “男爵,您是一个好人,谢谢您帮我取药,请您留下这块手帕吧,就当是个礼物了。”伊丽莎白眉心微动,很快抿嘴一下。 她默默低着头,眼眸散发出曼妙的光晕,看起来文雅温柔。 现在就差一个观众了,一个容易吃醋的女性观众。 “您真是太善良了,让人爱慕倾心。”西摩男爵把手帕塞进口袋,不由得欣喜起来。 他注视着伊丽莎白,就像盯着猎物一样,心底悄然浮现一个计划。 如果国王病故,玛丽公主病亡,那么伊丽莎白就会成为下一任女王。 倘若娶伊丽莎白为妻,那他就有机会控制整个英国。 想到这,西摩男爵兴奋起来,权力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忘记公爵的存在。 他是谁?堂堂海军大臣,仅次于兄长公爵的权臣。 “可是您已经结婚了,不得不说,您是一个好人。”伊丽莎白后退一步,目中流露失望神色。 她不会嫁给任何人,灵魂支撑着她的取向和审美。 此刻只是在玩弄人性的弱点,达成她的布局。 只是这把火似乎玩大了,有些超出预想。 “是啊,可我做的还不够,我时常想表现自己慷慨的一面,其实人们都误解我了,我是一个善良的人。”西摩男爵上前一步,神色间深以为然。 他紧盯着公主,心底感到一阵痒痒,思想已经被欲望蒙蔽。 “嗯,是的,您是一个好人。”伊丽莎白慌了,害怕地后退几步,“再见,请您离开吧。” 她很清楚男生的想法,更清楚那份冲动,来自男性心底的原始冲动。 完了完了,不按套路出牌啊,怎么悔棋啊。 千钧一发之际,观众到场了。 “晚上好啊,殿下,哟,这不是我的丈夫吗?你在干嘛?”凯特琳从走廊另一边走来,她的笑容意味深长。 她站在两人中间,挡住了西摩男爵。 “我......我正准备离开。”西摩男爵有些不高兴,顿时没了兴致。 差一点到手的猎物,就这么没了踪影。 体内那团火瞬间熄灭,失落感涌上他的心头。 “我建议把公主送回汉斯顿,她似乎不适应这里的生活。”凯特琳笑着说道,“西摩,我怀孕了,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 她威胁地看着西摩男爵,希望对方不要不知好歹。 至于公主,还是回汉斯顿享受生活吧。 “好吧,过些日子就把公主送回去。”西摩男爵点了点头,他试图拖延几天。 如果再拖几天,说不定就能搞定公主。 这么小的姑娘,肯定没有判断力,几句情话就能搞定。 “不,明早就送回去。”凯特琳一脸严肃,眼神毫无回旋余地。 “嗯,明早就送回去。”西摩男爵无奈道,算了吧,这事只能从长计议。 伊丽莎白回到卧室,等待着黎明的朝阳。 这一晚她久久没有入睡,男生冲动起来真是太吓人了。 哦不,她曾经也是如此。 第18章 韦斯利家族 早上出发的时候,伊丽莎白疲惫不堪,困得睁不开眼。 她飘忽地走到马车旁,幸好外面很冷,勉强维持一些清醒。 侍女打开车门,然后又搬来一个金丝绒垫脚凳。 “殿下,请等一下,带上这篮水果吧。”西摩男爵追了出来,眼中依依不舍。 他拿着一篮水果,想和伊丽莎白多说几句话。 却发现公主精神不佳,殊不知这是熬夜的缘故。 “谢谢您,男爵阁下,这三个月真的很感谢您,我会记住这段时光。”伊丽莎白强忍着困意,良久才转过身。 她都快气死了,差一步就上车了,结果半路杀出个男爵。 真的不用来送行,她都快困死了,半句话都不想多讲。 “如果您想念这个庄园,随时可以回来。”西摩男爵把果篮递给布莱恩夫人,却没有半点结束谈话的意思。 他稍稍上前一步,心中默默思索,也许公主还没吃早饭。 正准备请公主吃早餐的时候,耳边响起公主虚弱娇柔的声音。 “好的男爵,您太慷慨了,真是位有趣的好人。”伊丽莎白勉强笑着,顾盼间流露赞叹之色。 她微微眯了眯双眸,右手攥紧金丝绒裙袖,眼前开始晕眩起来。 身旁的布莱恩夫人发现异样,连忙扶住公主。 “哦上帝啊,殿下您没事吧。”西摩男爵心头一惊,脸上竟然露出笑意。 “没事。”伊丽莎白挽着布莱恩夫人的胳膊,这才站稳脚跟。 “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您?”西摩男爵不依不饶,非得问出个结果。 “听说公爵快回来了,您还是专心处理政务吧,免得惹他生气。”伊丽莎白转过身,踉跄地走上马车。 她就像一束风中摇曳的郁金香,让人心中充满保护欲。 正是这一踉跄,恰到好处地撩动男爵的心。 “殿下早点回去休息吧,恕不远送,祝您一路顺风。”凯特琳挽着裙袖,迈着细碎高傲的步子。 她走到马车旁,既没有行礼,也没有多说一句问候语。 毕竟她曾是英格兰王后,仍旧享有旧时的尊荣。 “再见。”伊丽莎白倒进布莱恩夫人的怀里,声音微弱喃喃。 车门缓缓关闭,马车渐渐驶出庄园,路旁树影摇曳、花香弥漫。 在夏末的余温中,西摩男爵有些失望,仿佛失去什么美好事物。 而他的庄园,他的这段婚姻,恐怕也不会安宁。 车厢里,伊丽莎白沉入梦乡,梦到了熟悉的故乡。 “北海的星星,你是否为我闪亮......”布莱恩夫人哼唱着安眠曲,她抱着伊丽莎白,就像抱着小女儿。 远山孤独凄凉,悠悠天地之间,只有她们相依为伴。 ...... 三个月未见,汉斯顿府邸仍是那般亲切。 虽然外表破旧,装潢简朴,但它是最温馨的地方。 伊丽莎白揉了揉眼睛,刚刚睡了一路,脖子都疼了。 “殿下,到汉斯顿了。”布莱恩夫人柔声说道,远处驶来一辆蔬菜车。 车夫神情冷漠,两鬓斑白,目光让人难以接近,看起来饱经沧桑。 “回来了,真好。”伊丽莎白伸了一个懒腰,揉了揉脖子。 车门打开,她小心翼翼地走下马车,状态还是有些疲惫。 “不要忘记那笼水果。”车夫停下蔬菜车,卫兵抱起蔬菜,转身走向府邸。 车夫趁别人不注意,悄悄拿出一封信,迅速递给伊丽莎白。 信上面盖着一个陌生蜡封,署名是‘朴茨茅斯的乐手’。 伊丽莎白把信件藏进袖子,漫不经心地走进府邸,独自进了书房。 “公主殿下, 您最近过得好吗?给您送信的这个人名叫乔治亚·韦斯利。 他是一个爱尔兰落魄贵族,也是一位忠诚勇猛的战士。当我还是孩童的时候,他就跟在我身边,一直教授我各种军事技能。 很多事情不方便在信里说,您尽可以咨询他。 ——克莱蒙德 1547年8月25日” 看到这里,伊丽莎白停下脚步,略微迟疑,心里浮现出很多疑问。 她把信塞进胸衣里,准备找机会处理掉。 可是卫兵站在门外,压根就没机会接近车夫。 沉吟片刻,她立刻有了主意。 “这些苹果怎么变色了?卫兵!”伊丽莎白装出惊慌的样子,害怕地后退几步。 这声音引起众人的注意,卫兵、侍女纷纷跑了过来。 “殿下不要惊慌,容我们检查一下。”卫兵跑了进来,他捡起苹果,认真检查起来。 “好。”伊丽莎白转身走了出去,幸好有几个苹果烂了。 她走出府邸,门外只剩下车夫韦斯利。 伊丽莎白走到蔬菜车旁,有意识地减缓脚步。 她没有多少时间,必须尽可能缩短对话。 “殿下,长话短说,有句话能证明我的身份,是您之前私下对伯爵说的。”韦斯利声音很小,“如果我能活两百年,整个欧洲都将匍匐在我的脚下。” 作为十六世纪的人,他并不知道这句话的出处,以为是公主原创的句子。 “克莱蒙德伯爵最近在干嘛?”伊丽莎白压低声音,她没时间耽误。 由于英国实施军事合同制,陆军以雇佣兵为主。 这导致军队上下貌合神离,不同派系都有自己的私兵。 “殿下,伯爵已经返回封地,最近在处理财务问题,他资助了两艘私掠船,秘密联络了反对势力。”韦斯利快速答道,仿佛这些词很烫嘴。 如今公爵、西摩男爵兄弟俩如日中天,越来越目中无人。 大家私下组建了一个隐秘团体,克莱蒙德是最高理事会成员。 “公爵和西摩男爵之间已有矛盾,务必继续挑拨离间。” 伊丽莎白快速说完,转身走向草坪,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对不起殿下,以后我一定认真检查这些水果。”韦斯利弯腰行礼,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微风吹过树林,风中夹杂着初秋的温婉。 伊丽莎白跑到一棵橡树旁,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跟来。 指尖伸进胸衣,轻轻夹出那封信。 信纸有些硬,刮得胸口一阵刺痛。 她没有犹豫,顿时便将信件撕得粉碎,然后埋在一片土里。 “乔治亚·韦斯利,韦斯利家族......”伊丽莎白微微失神,良久脸色一变,一个熟悉的名字浮现在脑海里。 阿瑟·韦斯利——威灵顿公爵。 第19章 凯特琳之死 从年底到第二年春末,汉斯顿一直处于封锁状态,所有信件都被严格审查。 蔬菜食物也由专人押送,沿途设置了许多岗哨,韦斯利很难混进来。 这样一来,伊丽莎白的生活就显得平静祥和。 “汉斯顿伯爵怎么又来了?他前天不是才来过吗?”伊丽莎白走在草坪上,不动声色地看向小路。 马车吱呀吱呀地停了下来,汉斯顿伯爵憨笑着走了下来。 不得不说,汉斯顿伯爵应该减肥了,要不然车轮太受罪了。 “殿下,有个好消息。”汉斯顿伯爵跑了起来,身上肥肉上下晃着,“您的继母就要临产了。” 他停在伊丽莎白面前,差点没刹住,身体不由地向前倾倒。 得亏伊丽莎白躲得快,否则就被撞到了。 “她要生孩子了?好事啊。”伊丽莎白微微一笑,仿佛无意一般。 府邸升起一团炊烟,仆人们正在准备午餐,一切美好和谐。 希望生产顺利,别出什么岔子。 “是啊,估计就这几天,殿下,我能吃两个苹果吗?”汉斯顿伯爵笑了起来,天真的像个孩子。 他拍了拍肥胖的肚子,漫不经心地看向公主。 仿佛在展示自己的体重,那副笑容实在是有趣单纯。 “可以......帮我也拿一个吧。”伊丽莎白掩面轻笑,欣然地点了点头。 她看着伯爵宽肥的背影,略带愁容地叹了一口气。 不一会,伯爵拿着三个苹果,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 “殿下,殿下,这个苹果好大啊,一定很甜。”汉斯顿伯爵傻傻一笑,然后把苹果递给公主。 他倒没什么包袱,就这么站在一旁,开开心心地吃着苹果。 最近战事进展不顺,英格兰军队没能完成预定目标,财政陷入危机。 最要命的是,苏格兰女王逃出包围圈,安全抵达法国。 “大家私下都在议论,海军本来有机会拦住苏格兰女王。”汉斯顿伯爵吃着苹果,若无其事地说着。 赢了战役,输了战略。 这场战争已经失去了意义,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还欠下一大堆债务。 国库已经没钱了,粮饷断绝,战争已经无法继续。 “不知道,我不懂战争,也不懂政治。”伊丽莎白神色从容,半带轻笑地说道。 现任海军大臣是西摩男爵,只有他可以调动海军。 伊丽莎白默默思索一番,很快得出一个结论。 这可能是西摩男爵的阴谋,只为扳倒公爵,以便攫取更多权力。 “我也不懂,感觉大家都很奇怪,总是话里有话,说一半留一半。”汉斯顿伯爵略微失望,“殿下,您这儿的苹果真好吃。” “吃吧,不够再去拿。”伊丽莎白苦笑一番,自己虽然是公主,但不是财主啊。 ...... 西摩男爵庄园,凯特琳生下一个女孩。 可是命运并没有眷顾她,身体出现了严重的感染,腹部红肿流脓,不断分泌着恶露。 很不幸,她患上了产褥热,整个人高烧不退。 “来人,来人啊,我的......我的身体。”凯特琳浑身冒着冷汗,皮肤苍白虚脱。 她握紧床褥,腹部涌起剧痛,嘴里呕吐出酸液。 那双手不停颤抖,心肺仿佛被开水灼烫,嘴唇干裂,眼睛酸痛不已。 即便家仆众多、身份高贵,但没人能替她去死。 凯特琳只能无助地呼唤仆人,试图用权力弥补恐惧。 “快去叫医生。”贴身侍女慌作一团,赶紧拿起纱布,擦拭着凯特琳的腹部。 掀开粘着黄渍的白纱裙,恶臭迎面扑来,泛白的黏液沿着腿根滑落。 擦了一遍又一遍,脓液依旧不停渗出,红肿也不见消退。 “男爵去哪了?医生去哪了?”凯特琳喉咙干哑,眼前的金丝绣线床帘十分晃眼。 她看向卧室门,腹部再度阵痛,大腿根部也有些溃烂,又痒又痛。 那些卑贱的下人都能安全生育,为什么她要受此折磨。 她有最好的医生,最好的接生婆,最好的生活环境,凭什么她要患上产褥症。 “男爵马上就到。”贴身侍女转过身,拿起另一块纱布继续擦起来。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医生拎着药箱跑了进来。 可他毫无办法,产褥症发展到这一步,脓毒已经无法治愈。 任何药剂都无济于事,更别提放血、灌肠了。 这时西摩男爵走了进来,他摆了摆手,屏退了众人。 卧室只剩下男爵和凯特琳。 “你好像很期待这一天。”凯特琳眼白充血,嘴角露出虚弱冷笑。 她知道丈夫的心思,无非是等她病死,然后向伊丽莎白求婚。 可怜她一生荣华,手握这么多财富,却保不住性命。 “没有。”西摩男爵面无表情,试图隐藏心底的想法。 他即将成为英格兰条件最好的单身汉,既有权又有钱。 可他不愿过多哀悼,归根结底,凯特琳没那么重要。 如果能娶到伊丽莎白,就相当于得到王位继承权。 “你想得美,根据法案,你必须征求议会的同意,否则别想娶到伊丽莎白。”凯特琳不屑地哼了一声,“来人,来人......” 她无力地敞着腿,眼睁睁看着恶露脓浆流下去。 脓毒攻入心脏,她攥紧被褥,目光落到柜子上的药盒。 凯特琳伸出手,绝望地伸向药盒,最后五厘米成了跨不过的鸿沟。 “或许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要告诉你,任何人都无法阻止我。”西摩男爵站起身,冷漠地离开卧室。 留下凯特琳单独面对死亡,风吹灭桌子上的烛火,掀翻未完成的遗嘱。 “来.......人......”凯特琳用尽浑身力气,紧紧盯着那个药盒。 仆人早已没了踪影,门外静的发慌。 心脏一阵绞痛,她捂住胸口,喉咙拧在一起,嘴里吐出一滩黑血。 只听咕咚一声,凯特琳摔到地上,那双手无力地倒了下去。 “我是王后......” 凯特琳盯着天花板,瞳孔渐渐暗了下来,那双眼缓缓闭在一起。 两小时后,仆人进入卧室,只看到地上躺着一具淌着脓浆血污的尸体。 第20章 西摩男爵的昏招 三周后,枢密院长找到西摩男爵,他出示了一份文件。 此时公爵还在归国途中,战争暂时告一段落。 “西摩男爵,我代表枢密院通知您一件事,枢密院禁止您和伊丽莎白私定终身。” 枢密院长礼貌微笑,目光扫过对方的每一个细节。 “为什么要通知我?”西摩男爵表面波澜不惊,心底却紧张起来。 枢密院一定收到了什么风声,否则不会特意通知他。 更何况他现在如日中天,枢密院不至于和他正面对抗。 只剩一种可能,国王、公爵察觉此事,可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凯特琳死前曾给枢密院写了一封信,她说您试图勾引伊丽莎白公主,难道您想娶伊丽莎白公主吗?” 枢密院长依旧满面笑容,平缓的语气充满冷意。 他正在下一盘大棋,可以除掉男爵,然后扳倒公爵。 “您想多了,我并不想娶公主,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西摩男爵摇头否认,苦涩一笑。 他觉得这是公爵的主意,因为是亲兄弟,所以更清楚对方的心思。 从院长反应来看,枢密院肯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但愿如此,我得提醒您,公爵已经知道这件事,希望您不要做傻事。”枢密院长故意抛出这番话, 果然,一提到“公爵”,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男爵先是露出狐疑,随后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个玩笑话。 “您放心,我不会威胁公爵的地位,他可是我的哥哥啊,话说回来,这是各位枢密大臣一起做的决定?”西摩男爵试探的问着,心底却在咒骂。 公爵太混蛋了,就这么提防亲生弟弟。 虽说自己确实有野心,确实想取而代之,到底还是被凯特琳坑了,那个恶毒的女人。 “是的,根据先王遗嘱和继承法案,除非得到枢密院同意,否则谁都不能擅自迎娶伊丽莎白公主。” 枢密院长放下文件,转身就要离开。 刚迈出一步,耳边就响起一阵阴沉的声音。 “枢密院长,我记得您是伊丽莎白殿下的老师。”西摩男爵若有所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在大家的印象里,枢密院长极度厌恶伊丽莎白,虽然是师生,却许久未见。 即便如此,西摩男爵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对方是个老狐狸,不得不防。 “是的,但如您所知,我并不喜欢伊丽莎白,更不想当她的老师,如果不是先王的命令,我甚至不愿见到伊丽莎白。” 枢密院长继续补充道,“对了,如果您能说服国王,那枢密院或许可以同意。” 他不再解释,径直离开庄园。 “说服国王吗?我明白了……” 西摩男爵思考许久,心中出现一个不成熟的计划。 …… 深夜时分,威斯敏斯特宫。 走廊幽静安宁,惨白月光倾洒地面,窗前花丛随风摇曳。 “啪——” 花瓶摔碎声响彻大厅,卫兵们闻声赶来,认真搜索每一个角落。 西摩男爵本想溜进寝宫,然后说服国王同意这门亲事,这样就能绕过枢密院。 趁公爵不在英格兰,赶紧娶了伊丽莎白,直接生米做成熟饭。 想法很好,但是出了一个小岔子。 大厅实在是太暗了,很难看清周围摆设。 他就这么走着走着,袖子碰到花瓶,然后花瓶碎了满地,在心底清晰。 “混蛋。”西摩男爵暗自咒骂,提着衣袍冲进楼梯,他慌忙逃向二楼,试图甩开追兵。 只要身份不暴露,他就不会有事。 政敌巴不得他犯错,夜闯寝宫只会坐实自己的野心和目的。 到时候别说政敌要弄死他,恐怕公爵也得弄死他。 “刺客去二楼了!” 卫兵举着火把,抽出佩剑追了过去。 楼梯道火光摇晃,脚步纷乱,男爵在前面跑,士兵们在后面追。 “这帮混蛋……早晚要收拾你们。”西摩男爵跑进二楼走廊,身上银饰叮当作响。 他快被这些声音烦死了,走廊回荡着饰品碰撞声。 身后脚步越来越近,火把照亮了半个走廊。 “那个背影有些熟悉啊。”卫兵皱着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等他多想,那个背影消失在转角,但银饰仍在叮当作响。 大家循声追去,这个刺客很熟悉宫殿结构。 “出什么事了?”侍卫长走出房间,手里拿着一个烛台,昏黄烛光随风晃动。 迎面跑来一个人,脚步匆忙,呼吸声沉重。 侍卫长抽出佩剑,顿时进入战斗姿态,准备生擒这个“刺客”。 “站住!”侍卫长大喝一声,却没有任何效果。 他向前一步,剑尖直指刺客喉咙,剑刃折射着烛光。 靠近一看,原来是西摩男爵,场面顿时尴尬起来。 “西摩男爵,您怎么来了?”侍卫长好奇问道,走廊另一边走来几个侍女。 这下尴尬了,西摩男爵身份暴露,潜行失败,一群人认出了他。 “我……你认错人了。”西摩男爵慌忙转身,只身跑进楼梯道,消失在夜色里。 卫兵们停下脚步,拿着火把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处理。 “卫队长,这事该怎么处理?需要上报吗?”卫兵太过年轻,不敢招惹西摩男爵。 “我会上报议会和枢密院。”卫队长微微点头,眉间散发着一股凝重。 夜色如血,仿佛预示着某些人的宿命,如此暗红,如此汹涌。 西摩男爵彻夜未眠,一直在思索自救之道。 “不行,不能出逃。”西摩男爵自言自语,惶恐地打开英国地图。 英格兰太小了,根本没地方躲,从利益角度考量,海军更不可能帮他,出海路线几乎断绝。 一旦议会解除他的海军大臣职务,他就失去了海军指挥权。 “我昨晚没去过王宫,我没去过!都是污蔑,对,都是他们的污蔑,我没去过,哈哈哈。”西摩男爵平静下来,试图安慰自己。 他躺到床上,似乎找到了破局方法。 第二天上午,枢密院长得知此事,他明白机会来了。 “有人要掉脑袋了。” 枢密院长拿起提前准备好的逮捕令,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第21章 男爵被捕 周末清晨,暴风雨席卷汉斯顿,冲刷着每一寸土地。 伊丽莎白站在窗边,聆听雨落的声音,她攥紧手帕,身上感到一阵凉意。 树林剧烈摇晃,宛若棕色的波涛,枯叶在雨中飘落,坠入浑浊的浅池。 “殿下,西摩男爵送来一封信,他想和您交换一些土地,这样彼此距离就能更近一些。”仆人帕里试探道,他是伊丽莎白的财务师,负责公主领地的经济事务。 “交换土地?不用,请明确回复他,我感谢他的好意,但我不能这么做,我只遵从国王和枢密院的决定。”伊丽莎白望着窗外,语气轻柔平静。 之前去庄园居住,是因为继母凯特琳拥有监护权,这一点无可厚非,枢密院也没有意见。 现在不一样,西摩男爵目的明确,只想快速迎娶伊丽莎白,然后实现所谓的政治夙愿。 “殿下恕我直言,感觉西摩男爵对您有些意思。”帕里抱着账本,双下巴挤在一起。 “什么意思?”伊丽莎白故作不懂,心里却十分清楚。 她能不知道男生的那点心思? 西摩男爵还是太年轻了,政治方面不够狡猾,做事情考虑不周。 “说白了,男爵想娶您为妻,他人挺好的……”帕里的话被打断了。 “放肆,我是英格兰的公主,先王亨利八世的女儿,国王和枢密院自会安排我的婚姻,他真是太过分了。”伊丽莎白脸色一变,面带恼怒之色。 她必须表达愤怒,让某些有心人听去。 怒气渐渐消退,她看向帕里,默默思索这件事,估计帕里收了什么好处,否则不会说出这样没头脑的话。 从目前情况看,枢密院绝不会站在男爵一边,尤其是在公爵即将回国的情况下。 “是我失言,对不起殿下,是我的错。”帕里后退一步,表情略显尴尬。 他确实收了些贿赂,也猜到自己会被训斥,但没想到公主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远处一棵树轰然崩断,枝干哗啦啦地摔在地上。 “没事,不用担心,我不会责怪你,人总会犯错误。”伊丽莎白似笑非笑,改天得换个仆人了。 正好帕里提了这件事,万一男爵倒台,以后有人调查此事,说不定可以借帕里脑袋一用。 伊丽莎白摆弄着窗边的花盆,指尖触碰着秋花,感受将逝的绝美。 “等一下,你把男爵那封信保管好,待会你回他一封信,就说你尝试很多次,用尽各种办法,还是无法说服我。”伊丽莎白愉快的笑起来,语气轻快活泼。 这样一来,既可以撇清自己和男爵的关系,也可以借帕里之口留下证据。 无论谁来调查,只会得出一个结论:公主忠贞不二,西摩男爵勾引未遂。 “好的殿下,您真是太善良了。”帕里没有多想,只觉得公主讲的有道理。 贿赂收了,事情也做了,但公主死活不同意,那能怎么办呢。 总不能说自己无能,做事不可靠吧。 “没事,你先忙吧。”伊丽莎白转过身,若有所思地说道。 她打算给枢密院写一封信,以表示自己的态度与无奈。 …… 周末清晨,男爵庄园外飘起蒙蒙细雨,北海的风阴柔刺骨。 一队军士沉默地走到庄园外,他们一声不吭,眼中充满冷意。 囚车缓缓停在路边,车轮压在草坪上,粘着几圈水渍。 “有意思,一位上岸的海军大臣。”枢密院长摘下手套,漫不经心地走到府邸门外。 他手持一份逮捕令,悠闲地站在原地,等待几个失识趣的人。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脚踩水洼的声音。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两个仆人生气地走了过来。 “阁下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吗?男爵大人还在休息。”仆人语气虽然礼貌,眼中却有几分高傲。 即便看到那份逮捕令,仆人也满不在乎,毕竟他的主人身份高贵。 雨点越来越大,重重拍打在脸颊上,如同针戳。 “奉国王、护国公的命令,即刻羁押西摩男爵,根据议会决议,撤销西摩男爵一切职务。”枢密院长举起逮捕令,径直走进府邸。 军士们也跟了过来,他们手持绳索,脸上毫无表情。 庄园仆人悉数被捕,他们不知所措地站成一排,气氛稍显凝重。 “护国公下的命令吗?”老管家有些茫然,却又无可奈何,似乎早就料到这一天。 很显然,男爵自己作死了,昔日盟友也成了敌人。 “与你何干?”枢密院长语气冰冷,转身走向男爵卧室。 军士跟在身后,他紧握镣铐,生怕发出什么响声。 推开卧室门,浓浓酒气迎面扑来,闻着让人发呕。 屋里一片昏暗,床上凌乱不堪,被子落在地上,床头柜沾着酒水,杯子里还剩一口甜酒。 “托马斯?西摩,该起床了。”枢密院长拉开窗帘,灰蒙的天空似乎预示着未来宿命。 他看向军士,示意对方上前实施抓捕。 雨水敲击着窗户,声音嘈杂凌乱,让人听着心烦。 “放肆,我是海军大臣,国王的小舅舅,谁敢直呼我的名字?谁敢?”西摩男爵抱着枕头,深深打了一个嗝,随即翻身吐了一地。 酒味、呕吐味混杂在一起,味道比厕所还难闻。 西摩男爵坐起身,又呕吐一番,衬衣床单顿时漾着污秽。 “别废话了,国王陛下和护国公已经签署了逮捕令,从现在开始,你只是一个普通犯人。”枢密院长微微一笑,转身走出卧室。 走廊空气真是新鲜,总算是活了过来,这哪是卧室啊,猪圈都比这干净。 他心生一计,或许西摩男爵知道一些公爵的黑历史,以后也许能用得上。 “不行,你们不能抓我……呕……我没干什么坏事……呕……”西摩男爵口齿不清,一边吐一边解释。 因为醉酒的缘故,他没法妥善控制自己的状态,失去了部分思考能力。 两名军士拖着他,晃晃悠悠地走下楼梯,门外囚车挂着雨滴。 “全都押走。”枢密院长随口说道。 第22章 审问 自从西摩男爵被关进伦敦塔,朝中流言四起。 有人说男爵意图绑架国王,越过枢密院迎娶伊丽莎白,用以增强手中权力。 这原本只是一个猜测,但枢密院收到了伊丽莎白公主的来信,以及帕里写给男爵的信。 这下流言变成真的了,所有人都坚信,西摩男爵试图勾引公主。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得把伊丽莎白拉下水。”西摩男爵心想道,虽然自己身处困境,但仍有一线希望。 监牢昏暗恶臭,桌上蜡烛散发一圈微黄的光。 伦敦塔吵闹异常,时不时能听到一阵尖叫声,然后演变成撕心裂肺的哀嚎。 铁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枢密院长满脸阴沉,冷漠地走了进来。 “西摩男爵,住的还习惯吗?”枢密院长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男爵。 看样子男爵有些不舒服,似乎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 话说回来,伦敦塔防卫森严,也算是一个好住处。 “你们不能抓捕我,我要求觐见陛下,等陛下知道这些事后,我一定要了你的脑袋。”西摩男爵走上前,仍旧保持那份高傲。 他攥了攥手,喉咙变的有些干燥,右手不禁哆嗦一下。 心底感到莫名的担忧,毕竟做贼心虚,他还是骗不了自己。 “希望你脑袋没问题。”枢密院长笑了笑,“我刚从王宫过来,陛下已经知道了你的事,别担心,你只需要回答几个问题,然后就可以离开了。” 枢密院长坐到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打开一份文件。 他看了眼男爵,并没有让对方坐下来的意思。 “问吧,别想耍什么花招。”西摩男爵稍微平静下来,以为自己马上就能离开伦敦塔。 他搬来另一张椅子,自顾自地坐了下去,唇畔露出一丝不屑,右腿不自觉地颤抖。 不论院长问什么,一定要把伊丽莎白拉下水,这样才能搅浑局势。 “我可不想开玩笑,昨晚有人闯进王宫,企图谋害国王……有人看到你了,或者说有很多人都看到你了。”枢密院长面带微笑,语气舒缓平淡。 他注视着男爵,欣赏着一个失败的表演,仿佛看见一个脑袋在谢幕演出。 “胡说!这是污蔑!我绝不会谋害国王!我是忠诚的臣子……”西摩男爵砸了一下桌子,猛地站了起来。 他右腿抽了几下,整个人进入短暂的暴怒状态。 可惜这种愤怒维持不了多久,极端的勇气往往会演变成极端的恐惧。 “坐下吧,不要急,慢慢说。”枢密院长微微一笑,心中扬起久违的快乐,“讲一讲你和伊丽莎白公主的关系。” 这番话果然奏效,瞬间让男爵陷入焦躁。 从现有证据看,已经可以确认男爵想勾引公主。 但这还不够,得把故事编的更加离谱,这样才能扩大男爵的罪名。 因此这场审问早就没了意义,只是一个陷阱,试图从男爵话里找出破绽,从而进一步构陷男爵。 包括公爵在内,大家都认定男爵想谋害国王,现在只差一个线索,一个可能成立的由头。 …… 当天下午,另一位枢密大臣抵达汉斯顿,他叫罗伯特,一个圆滑的投机者。 公爵不放心枢密院长,认为对方可能会庇护伊丽莎白,因此派了另一位枢密大臣。 府邸清幽宁静,草坪上挂着雨珠,石板路倒映着人影。 “殿下,我奉枢密院和国王的命令,前来询问一些事情。”罗伯特穿这一身黑色宽袍,头上戴着一个黑穗帽。 他走到公主身旁,打量着周围家具,并未看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如今西摩男爵已被关进伦敦塔,事情变得越来越简单。 “您想问什么?”伊丽莎白面色凝重,眼中充满惶恐。 她心里明白,前面布局已经生效,现在只需轻轻补一刀。 最好能把凯特琳之死、夜闯王宫、勾引公主这几件事给串起来。 “我在调查一起流言,有人说您想瞒着枢密院,秘密嫁给西摩男爵,并且谋害国王,然后取而代之。”罗伯特语气有些迟疑。 他受公爵委托,一定要找机会构陷伊丽莎白。 这件事有些困难,大部分枢密大臣都认为公主是无辜的。 “无稽之谈,我不可能嫁给西摩男爵。”伊丽莎白侧过身,眼眶渐渐湿润,“西摩男爵买通了我的财务师,他试图控制我的生活,甚至想侵吞我的土地。” 说吧,她委屈地哭了起来,梨花带泪的样子让人十分心疼。 窗外传来一阵鸟叫,白色鸟群掠过灰蒙天空,远山仍旧孤独寂冷。 “很遗憾,虽然我理解您的处境,但我必须调查清楚。据我所知,西摩男爵曾经见过您的仆人……也就是那个叫帕里的家伙。”罗伯特语气舒缓,默默注视着公主的泪眼。 陷害公主绝非易事,可是公爵下了死命令,现在真是进退两难。 也许可以从仆人入手,说不定能找到几个突破口。 “帕里……他们或许见过,但我并不知情。”伊丽莎白摇了摇头,装出难为情的样子。 她扶着额头,眼眶红润,脸上流露失望之色。 “那我换个说法,您是否表达过婚嫁的意愿?”罗伯特继续问道。 只见公主半掩唇畔,微微侧过身,难过地抽泣一下。 “我之前明确拒绝了男爵,在婚嫁方面,我只听从枢密院和国王的安排。”伊丽莎白美眸微抬,眼眶闪着光芒。 “那您是否喜欢过男爵?比如男爵结婚的那天,您是否送了一块手帕给他?”罗伯特意味深长地说道,似乎发现一个盲点。 “那块手帕……我当时生病,男爵上楼帮我拿药,他回来时手里就拿着那块手帕,在场宾客都能为我证明。” 伊丽莎白失声痛哭起来,她继续说道,“那天晚上,男爵谎称要归还手帕,其实是想借机侵犯我,幸好我的继母……凯特琳及时赶到……男爵这才没有得逞。” 罗伯特有些猝不及防,下意识拿出自己的手帕。 远处树林薄雾弥漫,偶尔传来一阵乌鸦的叫声。 “或许我应该问一问帕里。”罗伯特说道。 第23章 男爵之死 当天晚上,罗伯特前往伦敦塔。 牢房一片漆黑,冷风飘进室内,惨白月光倾洒在地砖上。 两名士兵拖拽着帕里,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 “帕里先生,你是伊丽莎白殿下的仆人,也是一个聪明人,现在我们需要你。”罗伯特坐在桌子前,手里拿着一份提前准备好的供词。 上面写了两件事,一个是指认男爵勾引公主、设计谋害国王;另一个是指认公主参与谋害国王。 今晚的任务很简单,只需要让帕里接受这份供词。 虽然有些强行逼供的成分,但伦敦塔不在意这些,这不是一个讲究真相的地方。 “不,公主不可能谋害国王。”帕里摇了摇头,内心陷入短暂的挣扎。 他实在是太胆小了,根本经不起恐吓,尤其是伦敦塔的恐吓。 看到墙上的铁锥、铁钳,双腿就不禁打颤,幸好今天没喝什么水,否则就尿裤子了。 “你不想合作吗?也许你有些疲乏,正好我知道一些偏方,说不定可以振奋你的精神。”罗伯特站起身,缓缓走到刑具旁。 他悠闲地拿起一个钉锤,只要稍微用力,就能轻易打烂某人的关节。 至于面前这位帕里先生,恐怕扛不住这样的打击。 “什么意思?”帕里咽了咽口水,眼中流露着惊恐。 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膝盖,确认身体完好无损,这才悠悠的松了一口气。 那些刑具太恐怖了,甚至有根带刺铁棍,专门用于涮肠。 “这里是伦敦塔,拥有各式各样的刑具,总有一个适合你。”罗伯特冷冷一笑,夜色悠长,有的是时间。 “你想怎样?”帕里额头冒出冷汗,右手不停颤抖。 他不是正人君子,也不想当一个君子,只想好好活着。 “不怎么样,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比如公主是否参与阴谋……如果你不说,那只好让你接受治疗,你喜欢烙铁吗?铁钳好像也不错。”罗伯特摘下一个铁钳,意味深长地晃了几下。 铁钳散发一圈微光,看起来冰冷摄魂,仿佛下一秒就能揪下几颗牙齿,夹断几根指骨。 他把提前准备好的供词递给帕里,现在只需要一个签名。 “你这是逼供!”帕里惊慌地站起身,语气颤抖急促。 “选一个吧,要么生不如死,要么愉快地离开伦敦塔。”罗伯特毫不在意,只是见惯了这些场景。 “我……”帕里迟疑起来,虽然公主对自己很好,但生命价更高。 为了自己的安全,为了能活下去,只能对不起公主了。 “不用担心,这是一个伟大的决定,你不是伪君子,而是一个忠诚的臣民。”罗伯特笑着点了点头,唇角笑容愈发冰冷。 他不急着上交这份供词,而是另有打算。 隔壁传来一阵惨叫声,官员们拷打着布莱恩夫人,试图获得某些线索。拷打持续了六个小时,仍旧一无所获。 …… 清晨时分,西摩男爵从梦中惊醒,面前站着一排军士。 “托马斯·西摩密谋夺权、威胁议会、勾引王室成员、贿赂朝中大臣、陷害无辜臣民。 经枢密院讨论,决定将其斩首。” 话音刚落,西摩男爵顿时坐了起来,窗外传来一阵沉闷的钟声。 他想挣扎一番,想拖延一会时间,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可又能怎么样呢,终究还是被拖了出去,挣扎显得毫无意义。 穿过一条长廊,不远处便是塔丘,那里有一个行刑台,上面浸着鲜血。 天道好轮回,当初他参与陷害安妮·博林,害的伊丽莎白失去母亲。 如今又因为伊丽莎白,害的自己丢掉性命。 “我被带至此地受死,因为我合法地降生于这个世界,也该合法地与世长辞,上帝保佑我。” 西摩男爵站在行刑台中央,无力的画了一个十字。 他扫视台下众人,始终不见熟悉的身影,抬头间唇畔轻轻一笑,似是见到故人。 血债就该血偿,还有那个亲爱的公爵哥哥,早晚也得死在这里。 他苦涩地笑了起来,塔楼站着一位少女,美的让人心动,美的让人欲火难安,那是可望而不可求的珍宝。 “伊丽莎白……”西摩男爵喃喃道,“你是来看笑话的吗?” 他的声音实在太小了,自己都听不清。 耳边寒风呼啸,众人默默注视男爵,等待人头落地的那一刻。 “不行啊,这遗言格局不够大,一点都不恢弘,没有吞吐天地的志向,不能算作英雄。”伊丽莎白站在塔楼上,默默注视这一切。 只见西摩男爵跪倒在断头台前,不安地闭上双眼。 这时候祈祷已经没用了,完全无法消除恐惧。 刽子手举起斧头,因为第一次行刑,难免有些紧张。 斧头闪耀着银光,重重地划过半空,只听一声闷响,斧头砍裂了男爵的脊椎,留下一道十厘米的口子。 “滋……滋滋……” 血水断断续续地喷涌着,脖子裂开了,但没有完全裂开。 男爵浑身抽搐,四肢不停颤抖,牙齿发出凌乱刺耳的碰撞声,节奏越来越快,甚至咬裂了舌头。 他等着地面,大脑已经无法控制身体,只能任由肢体紊乱。 “咔嚓……”刽子手掰了半天,终于拔出了斧头。 他再度举起斧头,猛地一击,随着一声脆响,刃口劈开了男爵的喉咙与颈骨。 一团血喷在皮革围裙上,缓缓滑落下去。 男爵人头咕咚一声掉了下来,稳稳地落入木桶里。 “好技术。”伊丽莎白转过身,胃里一阵翻涌。 她扶着墙壁,忍着那股恶心,踉跄地走到楼梯。 这位刽子手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以后一定能派上更大用场。 “殿下,斩首好看吗?”罗伯特走了上来,手里拿着供词,“帕里真是一个软骨头,竟然愿意诬陷您,不用担心,我没有上交这份供词,至于帕里……他心脏不太好,已经吓死了。” 现在男爵已死,公爵势力大减,没办法,这是一场政治死斗,两兄弟总得死一个。 如今来看,公爵也离死不远了,战争失败、兄弟内斗、政敌反击。 为了自保,罗伯特决定利用这份供词和帕里的人头,就当做一份投名状,悄悄送给伊丽莎白。 第24章 公爵被捕 开春之后,汉斯顿的生活依旧祥和,田野树林在春风中徜徉。 伊丽莎白拎着花篮,悠闲地穿过草坪,空气中弥漫着花香。 远处小溪缓缓流淌,石滩回荡着清脆的哗哗声。 “殿下,枢密院长来了。”布莱恩夫人停下脚步,目光望向小路。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厢上印着熟悉的纹章。 马车停稳后,院长走下马车,心中感慨万千。 “殿下,许久未见,您又长高了。”枢密院长笑了起来,两鬓多了几分沧桑。 这一阵子他也没闲着,一直在处理北方叛乱的事。 现在局势动荡,圈地运动、激进的宗教改革,这些都成了火药桶,炸的乱七八糟。 “许久未见,您好像更年轻了,听说北方出了些事。”伊丽莎白转过身,唇畔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也希望王国保持稳定、经济稳步发展,但不是现在。 北方叛乱声势浩荡,人数一度达到三万人。 “是啊,德文郡、诺福克叛乱了,天主教徒大肆攻击新教徒。”枢密院长悠悠说道,脸上云淡风轻。 大臣们并不在乎叛乱,甚至不愿关心叛乱的原因。 只是把这当作一个机会,试图借这件事扳倒公爵。 “为什么?”伊丽莎白想知道原因,虽然已经猜出大概,但还是想知道更多细节。 她微微皱起眉目,右手轻轻扔下花篮,若有所思地看向枢密院长。 这次叛乱规模很大,但没什么组织度,缺乏有效的协调与指挥。 “官员们把上帝画像移出了教堂,这倒不是重点,他们圈起大片土地用来养羊,这下害的农民失去大量土地。”枢密院长捋了捋胡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圈地之事自古有之,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只是这次牵扯到宗教改革,因此显得有些特殊,方便大家做文章、使绊子。 “我的天,原来是这样,公爵打算怎么处理?武力镇压吗?”伊丽莎白有些恍惚,却又无能为力。 倘若手工产业、蒸汽工业有些规模,倒也能提供额外的工作岗位。 只是眼下工业革命尚未开始,英国手工业十分拉垮,因此农民一旦失去土地,那就等于失去一切。 “是的,殿下,御前会议已经决定了,拉塞尔勋爵负责此次镇压。”枢密院长浅浅一笑。 德文郡有个新教家族,平时以捕鱼航运为生,现在被天主教徒赶到一个小岛上,那个家族叫德雷克。 “叛军领袖叫什么?”伊丽莎白小声问道。 “罗伯特·凯特,一个制革工人。” 月底的时候,拉塞尔勋爵击败叛军,战斗打的十分顺利。 他抓到一个天主教牧师,然后将对方吊死在教堂尖塔上。 经过一周的搜捕,四千多人被处以绞刑、斩首。 为了杀一儆百,拉塞尔勋爵把叛军肢体送去乡下,恐吓周围的百姓。 …… 伦敦暗流涌动,天主教势力暂时蛰伏下来,假装归顺新教。 “奉国王陛下命令,即刻征用斯特兰德大街的土地,任何人不得阻挠。” 公爵趾高气昂地走在街上,身边跟着几十名士兵。 他树敌无数,曾经的政治盟友早已变为死敌,既不能控制大臣,又不能维持民心。 “就是公爵,一手策划了德文郡屠杀,还有诺福克宗教迫害。”市民小声嘀咕着。 “是啊,一定是公爵的主意!拉塞尔勋爵那么慷慨善良,绝不会屠戮百姓。”另一个市民小声回应道。 只见公爵走到建筑工地,高傲地看着建筑工人。 现在严重缺乏石料,因为北方叛乱,石料价格水涨船高。 公爵看向不远处的教堂,心里冒出一个好主意。 “公爵大人,工地缺乏石料,不出三日就得停工。”工匠小心翼翼地说道,脸上充满惶恐。 “没事,你们去把教堂尖塔拆了,这样就能得到大量石料,另外……”公爵看向右边的主教府邸,“主教已经入狱,想必是回不了家了,这样吧,你们顺便把主教府邸也给拆了。” 他对此毫不在乎,反正主教必死无疑,留着房子也没用。 解决完石料问题,他满意地离开大街,径直前往王宫。 马车驶过吊桥,穿过一条铺满方形石砖的小路,缓缓停在宫前。 “奇怪了,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公爵狐疑地走下马车,不远处停着七辆马车。 他不禁加快脚步,心中顿感不妙,胸口似乎压着一块巨石。 议事厅一片安静,七位大臣表情冷漠,为首的正是政敌杜德利。 “护国公,你来得有点晚啊。”杜德利转过身,语气十分冰冷。 他准备和公爵摊牌,是时候重新分配一下宫廷权力。 各方势力因为同一个利益团结在一起,虽然各自心怀鬼胎,却都想除掉公爵。 “杜德利,你来的有点早啊,怎么了?想谋反吗?”公爵隐隐觉得不对,其中一个人的背影十分熟悉。 “公爵,你好啊。”主教转过身,嘴角笑容阴险狠辣。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昨天座上客,今日阶下囚。 “我看是你想谋反。”杜德利拿出一份文件,上面列举出公爵的二十九条罪名。 议会已经决定罢黜公爵的一切官职,同时将其关进伦敦塔。 现在没人能救下公爵,哪怕是爱德华国王。 这时一个贵族大臣走了过来,他抽出佩剑,冷冷地指着公爵的脖子。 “格雷勋爵,你在干嘛!把剑收回去。”公爵震怒起来,这份怒火没有维持多久,转瞬间又熄灭殆尽。 他后退一步,身后突然冒出两根绳子。 士兵们牢牢捆住公爵,又将一块脏毛巾塞进公爵嘴里。 “早晚都得杀了你。”格雷勋爵眉目冰冷,不屑地笑了一声。 他女儿名叫简·格雷,是亨利八世的曾外孙女。 如今宫廷剩下三股势力,杜德利、格雷勋爵、枢密院长。 …… 深夜,汉斯顿,公主府邸。 “公爵被抓了啊,好的,我知道了。”伊丽莎白轻揉着额头,注视着布莱恩夫人的背影。 既然公爵被抓,那就可以走下一步棋了。 杜德利、格雷勋爵,两人日后必有争端。 第25章 公爵的末路 威斯敏斯特宫,议事厅。 大臣们聚集在一起,有人支持处死公爵,有人支持继续关押公爵。 人们争执了起来,意见始终不能统一,这既是烫手山芋,也是重要棋子。 “公爵罪无可赦,必须处死,各位大臣都是正直善良的人,我想没人会反对这个决定。”杜德利表面云淡风轻,手掌却微微攥起。 他只需要说服枢密院,然后就能顺利处死公爵。 枢密院长是个老狐狸,肯定想留公爵一命,以便牵制杜德利,就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久久悬在杜德利头上。 “但有个问题,即便公爵有这么多罪名,也很难坐实他的叛国行为。”枢密院长幽幽道,他根本不在乎这件事。 最近国王的肺病愈加严重,总会咳出鲜血,御医对此毫无办法。 当务之急应该是确认王位继承人,毕竟国王膝下无嗣。 “没事,证据会有的,证人也会有的。”杜德利点了点头。 这件事来回折腾一年,在此期间公爵说了很多黑料,大部分和杜德利有关。 这些黑料引发一场大震动,各方势力嗅到机会,随即展开攻讦。 在这场权力角逐中,格雷勋爵走上舞台,成为新的掌权者。 杜德利只能返回封地,提前开始退休生活。 “院长阁下,感谢您的帮助,要不然我可扳不倒杜德利。”格雷勋爵语气严肃,“您放心,之前答应您的事,我一定会兑现。” 主教年事已高,无法妥善处理教会事务,为了维持宗教稳定,大家决定换一个主教。 恰好枢密院长有一个人选,虽然能力不行,但是很听话。 “嗯,希望阁下尽快兑现诺言,王国急需一位新主教,另外......我同意处死公爵。”枢密院长笑了起来,这笔交易十分划算。 他之所以愿意帮格雷勋爵,不仅仅是为了安插主教,更是为了搅浑宫廷。 如今杜德利下台,公爵离死不远,曾经的派系瞬间分裂成一堆小派系。 格雷勋爵看似捡了大便宜,其实接了一个更烂的摊子。 以前他只需要对付公爵、杜德利,如今呢,却要对付十几个零散派系。 “我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哈哈。”格雷勋爵微微点头,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实力不够,无法独自揽下这个摊子,更对付不了眼前这个老狐狸。 空中飘起寒雨,昨日娇艳似火玫瑰,今日一瞬雨打风吹。 ...... 天色蒙蒙亮,伦敦薄雾朦胧。 街上人声鼎沸,人们挤着前往塔丘,只为观看斩首。 墙上贴着一张公告,禁止市民在十点前出门。 “杀了他,杀了他!该死的护国公!” 人们大声呼喊,一个个面红耳赤,巴不得立即行刑。 许久,士兵推开断头台后面的小木门, “上一个被斩首的人是谁?”公爵脸色灰沉,一步步走上石阶。 这是通往死亡的道路,荆棘与鲜血交织的无名石座。 当年他大权在握,随意决定某人的生死,如今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命运。 “太多了,记不清了。”官员随口说道,眼中漾着几分轻蔑。 他看向刽子手,示意对方注意分寸,不要太干净利落。 好歹得让公爵享受一番,好好体验尘世最后的痛苦。 “说一个印象最深的吧。”公爵停下脚步,颤抖地攥紧右手。 他有些怕了,不想就这么死去,可是又无可奈何。 双腿渐渐颤抖,远处景象越来越模糊,像一层灰色的雾。 “您的弟弟,托马斯·西摩男爵,您应该没有忘吧,当初是您亲自下的处决令。”官员笑了起来,右手推了一下公爵。 只见对方踉跄地走到断头台前,街道上顿时扬起一阵呼喊。 市民们挥舞着拳头,咬牙切齿地痛骂起来,愤怒席卷了所有人。 “是啊,是我下的处决令,如今却砍到了我的头上。”公爵跪倒在断头台前,身上衬衣显得十分单薄。 风撩起他凌乱的头发,教堂钟声敲开末路的帷幕。 他陷入深深的思考,究竟会上天堂,还是会坠入地狱。 “萨默塞特公爵!快说遗言吧,不要浪费时间!”格雷勋爵站在塔楼上,催促着行刑的进度。 他不想节外生枝,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 可话说回来,究竟谁才是闹剧,或者说大家都是闹剧的一员。 只有一个人可以结束闹剧,成为唯一的幸存者。 “杀了他,杀了他!”居民们摩拳擦掌,声嘶力竭地喊着。 几位大臣骑马赶来,准备欣赏这场精彩演出。 “我推动王国的宗教改革,镇压了北方的叛乱者,如今却背负骂名,上帝明白我的苦衷,愿祂接受我的灵魂。” 公爵趴在断头台上,不安地闭上双眼,等待斧头落下。 嘘声此起彼伏,人们不相信这番说辞,只当是一个玩笑。 大家注视着刽子手,希望能看到一场血腥残忍的斩首,以便消解心头的愤恨。 “开始行刑。” 刽子手高举斧头,目光落在那个颤抖的脖子上。 斧头划过空气,散发阵阵寒光,重重的落了下去。 只听‘啪’的一声,公爵脊骨顿时断裂,斧头砸破了喉部动脉。 一时间血喷不止,地面染出一片椭圆形的血渍。 公爵浑身颤抖,痛苦地按着伤口,可惜毫无意义。 “砰——” 第二斧落下,公爵后脑勺一分两半,巨大豁口裸露着碎骨。 随后是第三斧、第四斧......直到第七斧,这才砍下公爵的脑袋。 在人们的注视下,那个血肉模糊的头缓缓掉进木桶,拉出几道筋丝。 “好!好!” 塔丘附近炸出一片欢呼,甚至有人高举鲜花,兴奋地献给刽子手。 没人感到悲伤,也没人感到惋惜,只觉得大快人心。 “格雷勋爵,您女儿今年多大了?”枢密院长小声问道。 “十三岁了。”格雷勋爵笑着回应道。 算起来也快到婚嫁的年纪了,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夫家。 “时间过得真快。”枢密院长望向远处,又要阴天了。 第26章 爱德华的遗嘱 接下来的三年,国王病情愈发严重,麻疹、肺病让他死去活来。 大臣们也开始离心离德,一部分人投靠了玛丽,一部分人投靠了伊丽莎白。 为了应对这种局面,格雷勋爵找来幕僚,准备商量一下对策。 “女儿也该嫁人了。”格雷勋爵凝重地望着远方,“可放眼英格兰,又有谁靠得住?” 他眉目低垂,深知现实的无力,自己愈发控制不了宫廷。 “杜德利有一个儿子,或许可以考虑一下。”幕僚认真说道,世事真是难料,一切都是利益的安排。 虽然杜德利失去了官职,但仍有一些影响力。 宫廷早已三分天下,大家私下调侃为勋爵党、玛丽党、伊丽莎白党。 “杜德利会同意吗?当初我们把他害的那么惨,现在却要和他联姻,这未免有些太过分了。”格雷勋爵摇了摇头,感觉这事有些不靠谱。 转眼间他又有一个想法,或许可以把女儿推上英格兰王位。 毕竟女儿简·格雷是亨利七世的曾外孙女,也有继承权。 “不如给他一个公爵头衔。”幕僚轻轻一笑,“这样的话,他肯定同意联姻。” 国王至今无嗣,现在别说生孩子,能起床就已经算是奇迹了。 一旦玛丽继承王位,肯定不会放过格雷勋爵,更不会放过杜德利。 “有道理,这件事得尽快办,不能耽误。”格雷勋爵思索片刻,实在想不出其他方案。 如果自己是护国公就好了,这样就能独揽大权、肆意而为。 想想都觉得可笑,明明是权力斗争的胜利者,却要回头拉拢那些失败者。 “是啊,哦对了,大人知道私掠船吗?”幕僚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前些日子,一支私掠船队袭击了西班牙运输船,掠夺了大量金银。 按照法律规定,部分金银上交国库,剩下金银自行分配。 这事本身没什么问题,但船队主人却是一个迷。 “知道啊,王宫每年都会发放私掠证,这有什么问题吗?”格雷勋爵满面愁容,心中只关注联姻之事。 他看不起私掠船,甚至不屑谈论私掠事宜。 在他眼中,私掠船挤满了罪犯、酒鬼、奴隶,是一个肮脏的地方。 “有,根据我的调查,很多私掠船都和‘朴茨茅斯的乐手’有关,这恐怕不是什么巧合。”幕僚捋了捋胡须,“您别忘了,克莱蒙德伯爵曾在朴茨茅斯逗留三个月。” “克莱蒙德......我的天,这不会和伊丽莎白有关吧?”格雷勋爵这才回过神,稍微意识到不对劲。 “或许有关,但没有证据。”幕僚摊了摊手。 “嗯,你继续盯着,免得节外生枝。”格雷勋爵攥紧右手,背后一阵发凉。 又是伊丽莎白,怎么每次都和伊丽莎白有关。 远山亮起一道闪电,寒风涌过林间,诡谲的天气再度阴沉。 ...... 隆冬时节,格林尼治宫。 卧室温暖干燥,床头柜的烛火微弱昏黄,窗外狂风呼啸。 卧室门缓缓打开,格雷勋爵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三位法官。 “陛下,我们的宗教改革取得了重大进展。”格雷勋爵走到窗边,声音平静诚恳。 他是这么计划的,女儿简·格雷是第四顺位继承人,如果能把女儿变成第一顺位继承人,那他就能把女儿送上王位。 为了引出心里的想法,他先把话题引向宗教改革。 “唉,如果我的姐姐玛丽继承王位,那我们所有努力都会付之东流,因为玛丽信仰天主教。”爱德华叹了口气,苍白嘴唇露出一丝无奈。 他想保住自己的政治成果,不想被姐姐玛丽否定。 这些年之所以留玛丽一命,一方面是安抚天主教徒,另一方面是牵制二姐伊丽莎白。 “陛下,我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让简·格雷成为第一顺位继承人,这样玛丽就不会继承王位。”格雷勋爵不动声色地说道,目光极其真切。 这番话让法官猝不及防,来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三位法官面面相觑,顿感上当受骗,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容我想想。”爱德华紧闭双眼,头痛的几乎要裂开,“法官们,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陛下,根据先王遗嘱,应当由玛丽公主继承王位,这也是我们来这里的原因。” “来王宫之前,格雷勋爵并未提及调整继承顺位的事,如果您想调整顺位,恕我们不能从命。” “按照英格兰法律,任何干扰王位继承顺序的人,都等同于叛国。”法官们略微迟疑,语气隐有几分严厉。 如果调整继承顺序,而简·格雷却没成为女王,那大家都得进伦敦塔,然后喜提斩首一日游。 “如果你们不同意,那我现在就杀了你们。”格雷勋爵语气冰冷,似乎早有准备。 “你杀吧,反正都是死,随你便了。”法官攥紧稿纸,死活不愿松口。 大家都不是傻子,一场必输的棋局,没必要搭上性命。 “如果我签署赦免令呢?你们大胆草拟遗嘱,我赦免你们的叛国罪。”爱德华声音沙哑,时不时咳嗽一声。 只见格雷勋爵抽出佩剑,冷漠地抵住法官的脖子。 剑尖折射黄色烛光,卧室气氛紧张沉闷,只有细微的呼吸声。 “这......”法官咽了咽口水,目光落在剑刃上。 既然国王下了赦免令,那就勉为其难地配合一下吧。 半小时后,法官草拟完遗嘱,爱德华颤颤巍巍地签下名字。 “英格兰......”爱德华缓缓闭上双眼,一滴泪滑过脸颊。 他沉入黑暗,呼出了最后一口气,左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法官们,请你们暂居王宫,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离开。”格雷勋爵冷意翩飞,唇角定格一抹冷笑。 他现在必须封锁国王驾崩的消息,趁机拉拢各方势力。 为了保证简·格雷顺利登基,他必须软禁玛丽公主和伊丽莎白公主。 “通知两位公主,就说国王病重,希望两位公主能来宫里探望。”格雷勋爵走出卧室,心腹们立刻围了过来。 “好的,大人。”幕僚恭敬地弯腰行礼。 “其余人立刻封锁王宫,任何人不得离开,违令者杀无赦。”格雷勋爵心跳加速,成败在此一举。 与此同时,一个侍女逃出王宫,消失在夜色中。 第27章 内战将起 第二天清晨,汉斯顿沉睡在白雪中,雾气悄然飘过林间,枝头落下一片枯叶。 伊丽莎白站在窗前,唇间轻轻呼出热气,指尖摩挲着长发。 想要买几罐啤酒,和大学同学一起畅饮逍遥,如今物是人非,早已没了当年的意气。 远处驶来两辆马车,一个是汉斯顿伯爵,另一个不认识。 “殿下,汉斯顿伯爵来了,另一位似乎是国王特使。”布莱恩夫人拿来一条毯子,认真盖在公主肩头。 隆冬时节大雪纷飞,气温总是让人感到困倦。 布莱恩夫人已经老了,两鬓生出不少白发,幸好公主已经长大,不再是让人担心的小姑娘。 “好,汉斯顿伯爵好像又胖了,你看他的车轮,都快变成椭圆了。”伊丽莎白露出无奈笑容,转身走出书房。 她走下楼梯,空气中弥漫着薰衣草香,厨房一片繁忙。 汉斯顿伯爵像往常一样,手拿两个苹果,安静地吃了起来。 “伊丽莎白殿下,请您速去伦敦,国王陛下身体有恙,希望您尽早前去探望。”特使弯腰行礼,笑容略显客套,“您的姐姐,玛丽公主已经出发了,希望您不要耽误时间。” 他望向伊丽莎白,静静注视着对方的神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如果公主敢多问一句话,以后就可以栽赃她叛国。 窥探国王病情,必定图谋不轨。 “好的,我会尽快前往伦敦。”伊丽莎白没有多问,免得落下什么话柄。 她细细思索着,莫非国王快撑不住了,所以急着召见两位姐姐。 既然玛丽公主已经出发,那自己就不用着急了。 按目前情况看,玛丽将继承王位,理应最早见到国王。 如果伊丽莎白提前见到国王,难免会引起猜忌与非议。 “既然这样,那我先告辞了。”特使弯腰行礼,转身走上马车。 马蹄声渐渐响起,特使马车驶向小路尽头,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汉斯顿伯爵站在原地,神色略显凝重,吃苹果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小溪传来一阵水花声,冰块撞上石桥,鱼儿跃出水面。 “殿下,我感觉不对劲,您先别急着去伦敦。”汉斯顿伯爵嚼着苹果,露出智慧的眼神。 “为什么?”伊丽莎白笑着问道。 “这个人不是国王的近侍,我认识他,他是格雷勋爵的侍从。按照宫廷礼仪,应当由国王近侍来拜见您,而不是某位大臣的侍从。”汉斯顿伯爵抿了抿嘴,傻傻地笑了起来。 他并没猜到深层原因,只是短暂的灵光乍现。 当灵感消失的时候,他又恢复了憨傻模样,自顾自地吃着苹果。 “有道理啊。”伊丽莎白流露出赞许的目光,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她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也许国王已经死了。 “公主殿下,如果您不嫌弃,就让我的军队保护您吧。”汉斯顿伯爵拿着苹果核,认真说道。 当初他遭到审查,因为和公爵关系密切,险些被送进伦敦塔。 若不是公主慷慨作证,恐怕早已人头落地。 “为什么要帮我?”伊丽莎白好奇道。 “我怕有朝一日......再也没机会吃您家的苹果。”汉斯顿伯爵答道。 ...... 伦敦北郊,飞雪遮住进城的道路。 玛丽遇到一个王宫侍女,不仅得知国王驾崩的实情,也得知了格雷勋爵的计划。 她感到十分震怒,当即派人联系妹妹伊丽莎白,希望对方可以帮助自己。 做完这些后,玛丽前往萨福克郡(东部临海),那里有一座城堡,当地贵族居民都很支持她。 “致英格兰议会, 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我应当继承英格兰王位,你们为什么不联系我?难道你们受到了格雷勋爵的威胁?我对此表示深深的谴责。 ——玛丽·都铎 1554年1月27日” 事情逐渐失控,战争即将爆发。 汉斯顿南郊,夜色渐深,信使终于找到了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殿下,请不要前往伦敦,国王已经驾崩,议会准备拥立简·格雷。”信使纵马而来,“玛丽公主已经前往萨福克郡,她需要您的帮助。” 信使从怀里拿出一封玛丽亲笔信,还有一枚戒指信物。 “好的,我明白了,请你转告姐姐,我一定帮她。”伊丽莎白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地望向远处。 她整理一下思路,应该优先解决简·格雷,然后再考虑王位。 就目前的局势而言,她并没有太多部队,很难起到决定性作用。 “好的,殿下,祝您一切顺利。”信使挥舞马鞭,转身奔向东方。 夜色渐浓,寒风夹杂着细雪,郊外荒凉孤寂,看不到半缕月光。 汉斯顿伯爵带着两百名骑兵,严肃地赶了过来。 “殿下,请您下命令吧。”汉斯顿伯爵握着缰绳,身上穿着一件肥胖宽大的铠甲。 他看起来圆嘟嘟的,由于体型过于肥胖,显得佩剑有些短小。 幸好战马十分高大,这才勉强驮着伯爵。 “我们去找克莱蒙德,快,不能耽误。”伊丽莎白攥紧信件,心跳渐渐加速。 她感到巨大压力,生死仿佛就在一瞬之间,容不得多想。 山野风雪飘摇,马车穿过石子小路,一直驶向东北方。 路上遇到几个新教贵族,简单说明情况后,大家纷纷加入队伍。 “殿下,从今往后,您就是新教的保护者,我们的利剑愿意为您效劳。”新教贵族们神情肃穆,虽然都是为了利益,但也别无选择。 他们既是格雷勋爵的死对头,也是玛丽的反对者。 这么看来,投靠伊丽莎白已经成了最好的选择。 “嗯,有朝一日,你们一定会获得回报。”伊丽莎白眉目肃然,队伍已经达到五百人。 经过一夜的跋涉,她终于抵达克莱蒙德的领地。 穿过一道护城河,马车驶入山顶的城堡,墙上挂着克莱蒙德的旗帜。 “殿下,您终于来了,这里有五百名骑兵,随时可以出战。”克莱蒙德穿着一身银色板甲,唇畔露出欣慰的笑容。 第28章 姐妹情深 城堡宴会厅,仆人们取来一套盔甲,还有一把银鞘佩剑。 伊丽莎白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身上的胸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片刻后她笑了起来,原来女生穿男款盔甲是这个感觉。 “胸口感觉怪怪的,其他倒还好。”伊丽莎白笑了起来,认真注视镜中的自己。 平时束腰穿习惯了,竟觉得胸甲有些肥大,幸好不是很重。 这里的板甲都是量身定制,所以不是很贴合她的身材。 “殿下真是英姿飒爽,颇有一番男儿英气。”克莱蒙德鼓起掌,欣慰地点了点头。 周围人附和起来,纷纷投以赞许目光,不得不说,公主看起来确实很飒爽。 窗外传来一阵马蹄声,骑兵已经集结完毕,只等公主的命令。 队伍约有一千两百人,其中包括五十多名贵族,七百名骑兵,两百名火枪手,一百名长弓手,一百五十名长枪兵。 “公主殿下,各位大人!伦敦发出讨伐令,格雷勋爵领兵两万,正杀向萨福克郡。”信使跑了进来,语气十分焦急。 换言之,伦敦没有把伊丽莎白放在眼里,只想赶紧剿灭玛丽。 从地图上看,双方将在两天后展开决战,或许是一场死斗。 伦敦现在局势诡谲,无论天主教徒,还是新教徒,大家都反对简·格雷。 在人们的观念里,王位就应该由玛丽继承,而不是这个格雷家的女孩。 “沉住气,不过才两万人,有什么可怕的?”伊丽莎白转过身,绛唇轻启,眼睫微微扑闪。 这番话底气十足,颇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概。 当务之急应当勘察地形,然后尽快确定战斗方案。 “殿下,我有个建议,不如先和玛丽公主汇合,然后再发起进攻。”克莱蒙德眉头微皱,战争是政治的延伸。 从战争角度看,确实应该勘察地形,做好战争预案。 但这次不一样,伊丽莎白只是一个配角,不应该抢主角风头。 “这样会不会贻误战机?我怕耽误行程,无法占据有利地形。”伊丽莎白轻声道,心底细细思索着。 片刻之后,她反应过来了,国王刚刚驾崩,自己根基不深,还不能和玛丽叫板。 若在战争中出尽风头,恐怕会引来杀身之祸。 “更何况我们兵力不足,万一遇到敌人主力,只怕难以招架。”克莱蒙德补充道。 “嗯,有道理,那我们先和玛丽汇合。”伊丽莎白扶着剑柄, 她瞥了一眼地图,脑海浮现出一个战争画面,骑士策马奔袭,骑枪崩断,木屑横飞。 时代滚滚而来,未来就在眼前。 ...... 经过一天行军,伊丽莎白找到了玛丽,两支军队成功会师。 她们来到一处山坡,眼前是连绵起伏的田野,右边有一个小镇,偶尔冒出几缕炊烟。 这简直是决战的好地方,田野开阔空旷,只有一棵橡树伫立在田野中央。 “妹妹,你去守右边的山脚吧,那里稍微安全一些。”玛丽神色从容,若无其事地说道。 她打量一下伊丽莎白的部队,虽然人数不多,但各个装备精良。 相比之下,玛丽的部队就有些一般,很多人甚至没有像样的护甲。 “山脚吗?好的,我现在就去。”伊丽莎白眉心微动,很快抿嘴一笑,真是姐妹情深啊。 她调转马头,默默走向山脚,耳边只有金属铠甲的碰撞声。 半小时后,部队基本就位,火枪兵、长弓手站在最前面,长矛兵站在后面,骑兵守着两侧。 “玛丽昏头了吗?为什么把火炮布置在山腰上?这么矮的山,不怕骑兵冲上去吗?”克莱蒙德有些诧异,从未见过这么莽撞的打法。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远处敌军已经拉开阵势,战争近在咫尺。 寒风吹过脸颊,火绳亮着点点红光,枪尖反射着银光。 炮兵举着火把,身上胸甲已经熏黑,袖子染着一层油脂。 “玛丽公主!伊丽莎白公主!你们这是谋反,我劝你们放下武器,主动向简·格雷女王谢罪!”一位年轻黄发贵族纵马奔驰,不断呼喊着。 他腰间挂着一把短剑,剑鞘上镶着一个方形红宝石。 这番话没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引来一阵笑声。 “滚吧!回去告诉你的主人,简·格雷是篡位者,早晚要被处死!”白发贵族声音洪亮,脖子上的十字架闪着光芒。 炮兵俯着身子,手里拿着木锤和垫片,缓缓调整火炮的仰角。 火枪手斜抱着火绳枪与支架,冷冷地注视远方。 “你们都是叛徒!不可饶恕!”黄发贵族转身就跑,生怕被弓箭手盯上。 气氛变得更加胶着,旗帜在剧烈飘摇,尘土随风扬起。 格雷勋爵有些紧张,他第一次指挥这样规模的战争。 “玛丽把军队部署在山顶,却把妹妹放在山脚,真是有意思,摆明要害死妹妹。”格雷勋爵轻笑一声,却没感到轻松。 “我们该怎么进攻?”亲信严肃问道。 “派一些人牵制伊丽莎白,剩下人全力进攻玛丽。”格雷勋爵望向山顶,那里将决定战争结果。 伊丽莎白只有一千多人,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就算击败伊丽莎白,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无非是少了一些障碍。 玛丽的阵型自成一体,完全没考虑到伊丽莎白。 “我建议优先冲击玛丽的炮兵阵地,然后一举打穿他们的中线。”亲信点了点头,眼中微露狠意。 只要打败玛丽,胜利天平就会瞬间倾倒,届时就能彻底掌握主动权。 至于伊丽莎白的部队,简直就是砧板上的鱼肉,随时可以宰割。 “嗯,就这么打吧,派三千人牵制伊丽莎白,其余人全力进攻玛丽,务必在半小时内解决炮兵。”格雷勋爵抽出佩剑,目光渐渐凝聚。 他望向山顶,权力之路就在眼前,只要冲上山顶,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贵族、传令兵奔向各自岗位,命令声此起彼伏。 “开炮!” 一声闷响划破宁静,炮弹顶着寒风,撕开了战斗的序章。 第29章 会战开始 炮口喷涌火舌,实心弹撞开白色硝烟,炮架沉重地向后滑行。 一枚炮弹落入长矛方阵,几个士兵应声倒地,伤口不断嗞出鲜血。 又是一轮炮击,弹丸打穿步兵的胸甲,撞断手中的长矛。 “大炮轰完骑兵冲,骑兵冲完大炮轰,这不是法国人的战术吗?”伊丽莎白微微失神,耳边回荡着沉闷的炮声。 远处掀起阵阵尘土,敌人骑兵开始缓缓踱步。 炮击仍在继续,时不时传来一阵惨叫与哀嚎,步兵阵线激起阵阵硝烟。 山腰上亮起一团硝烟,随后才听到一声炮响。 炮弹呼啸着飞过田野,重重落入格雷的军阵,一列胸甲步兵瞬间碎裂,扭曲的盔甲裹挟着血肉。 “骑兵出击,攻上山顶!”格雷勋爵挥舞佩剑,大声呼喊道。 骑兵们缓缓前进,马蹄扬起一阵尘烟,呐喊声、马蹄声混作一团。 他们逐渐加速,身上盔甲发出刺耳的碰撞声,枪尖在风中摇晃。 “火枪手准备!”克莱蒙德抽出佩剑,眼中燃起一团烈火。 本想让公主锻炼一下指挥能力,考虑到战场形势,还是算了吧。 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公主的安全,哪怕全军溃败,也得把公主送出去。 “稳住......稳住......开火!” 火枪手扣动扳机,火绳引燃黑火药,顿时响起一阵密集枪声。 射击完毕后,第一排火枪手拿起支架和火枪,转身跑向最后一排。 紧接着,第二排火枪手摆开支架,沉着地抬起火绳枪。 “瞄准......开火!” 又是一轮齐射,硝烟四处弥漫,像一层薄雾。 弹雨飞向格雷的骑兵,几匹战马嘶叫倒地,周围响起杂乱的叮当声。 骑兵捂着胸口,无力地倒了下去,胸甲上留着一个渗血的孔洞。 “长枪兵前进二十步,左右翼骑兵全军出击!为了英格兰!”克莱蒙德振臂高呼,率先发起冲锋。 他粗略估算一下,敌人最多有一千名骑兵,其中大部分都冲向山顶了。 这么说来,只要消灭眼前这些骑兵,就有机会迂回到敌人后方。 “为了英格兰!冲啊!”骑兵们策马冲锋,士气高昂。 骑枪划破寒风,死亡在无声吟唱,唯有鲜血可解心头怒火。 马蹄疾驰,呐喊狂啸,重甲散发着彻骨寒凉,注定要践踏敌人的血骨。 “架矛!列阵!” 军士长大喝一声,步兵们立即跨步俯身,手中长矛倾斜向前。 每排的架矛角度都不一样,整体就像一个刺猬。 三个士兵手持阔盾,紧紧挡在伊丽莎白面前。 “砰——” 敌人骑兵撞进长矛阵,战马发出阵阵嘶叫,鲜血沿着木杆缓缓滑落。 一个板甲骑士冲进阵中,他被步兵团团围住,刚想抽剑劈砍,不远处响起一声枪响。 骑士觉得脸颊刺痛,很快便血流如注,整个人无力地倒了下去。 “战争才刚开始吗?”伊丽莎白喃喃道。 ...... 山腰厮杀更加惨烈,仅仅过去半个小时,玛丽就失去了所有火炮。 或许是水平不足,或许是亲信太菜,总之她失去了火力优势。 好在她还有一支援军,此刻正在赶来的路上。 “所有人全力进攻玛丽,不要松懈!”格雷勋爵领着步兵,信心满满地冲向山顶。 他差点就哭出来了,这局面怎么输?这一仗稳了。 可他忽略了一件事,他只有八百多骑兵,剩下步兵都是东拼西凑出来的。 没办法,事出紧急,伦敦贵族大多选择缄默观望。 “不要急,沉住气!”伊丽莎白紧握佩剑,第一次上阵杀敌,难免紧张。 她站在步兵中央,空气中弥漫一股血腥味,气氛变得焦躁不安。 远处冲来一个落单骑兵,枪尖直指伊丽莎白。 “殿下莫怕!”军士长手握战戟,猛地桶向骑兵腹部,顺势将对方挑到地上。 一旁火枪手抽出短刀,赶紧跑到骑兵身旁,对着骑兵脖颈狠狠戳了三下。 刹那间,骑兵脖子肉开骨裂,动脉暴起喷血,三道青筋格外显眼。 “这......”伊丽莎白后退一步,害怕地攥紧佩剑。 凡事都有第一次,难免有些不适应。 回忆涌上心头,当年去班长家做客,班长一边做菜一边介绍阉割小猪的技巧,想想都觉得疼。 “殿下,有什么吩咐吗?”板甲贵族认真问道。 “想办法找到克莱蒙德伯爵,让他迂回进攻,争取摧毁敌人的火炮阵地。”伊丽莎白眉黛微拧,这才从回忆中醒来。 她望向远方,只见敌人步兵阵线出现一个豁口,方阵之间速度明显不统一。 杀戮仍在进行,格雷勋爵面色凝重,领着步兵方阵快速前进,任凭身边弹雨横飞,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虽然他不想停下来,但身边步兵却有些怂了,老佣兵已经发现骑兵的颓势,再这样莽下去,整条战线都得崩掉。 “停止前进,架矛!”佣兵队长举剑高呼。 “混蛋,为什么不前进?”格雷勋爵愤怒地问道,“继续前进!” “勋爵大人,您看看山脚,我们的骑兵已经崩了!伊丽莎白的骑兵正在迂回!”佣兵队长紧握剑柄,心中感到一阵不安。 他只是一个佣兵,虽然卖命,但不送命。 远远望去,骑士、胸甲骑兵正在策马狂奔,试图迂回攻击。 “那是......克莱蒙德。”格雷勋爵喃喃道,迎面吹来一阵寒风,扯断了旗杆上的军旗。 他想让部队转向,可是来不及了,一些部队已经冲上山腰,方阵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大。 不等他做出反应,只见伊丽莎白领着步兵方阵,气势汹汹地杀向山腰。 “完了。”佣兵队长紧皱眉头,仰天长叹起来。 山腰部队的侧翼完全暴露,随时都能被伊丽莎白打垮。 前有玛丽,侧有伊丽莎白,真是进退两难。 “先对付骑兵,然后再解救山腰上的部队。”格雷勋爵目光锐利,企图抓住最后的机会。 正当他准备迎击骑兵时,却发现对方绕开方阵,直奔火炮阵地而去。 格雷勋爵恍然大悟,可惜为时已晚,耳边传来一连串爆炸声,眼前出现一团团巨大焰火。 刹那间,木箱碎片、尘土、炮兵肢体炸向天空,地面在不停颤抖。 “勋爵大人,勋爵大人!东南方出现一支队伍,大约有五千人,看样子是来支援玛丽的。”斥候紧张说道。 “什么?五千人!”格雷勋爵怔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 第30章 格雷勋爵战败 山腰上,众人刚从爆炸中回过神来,转眼间又是短兵相接。 “长弓手,预备......放箭!”伊丽莎白眼眶微红,刹那间冷意翩飞。 顷刻间,一轮箭雨飞向敌阵,箭矢深深扎入敌人侧腰。 惨叫声、哀嚎声不绝于耳,陆续又传来几声枪响。 “架矛!”伊丽莎白站在阵中,金色发梢宛若缕缕希冀,鼓舞着周围人。 她手持利剑,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感到心安温暖。 步兵手持长矛、战戟,沉着地走向敌阵,七米、六米、五米...... 彼此枪尖碰撞起来,每个人都很克制,企图找到对手的破绽。 士兵们试探地拍击一下,此刻已经能看清对面的容貌。 “为了英格兰!为了伊丽莎白殿下!”军士长大喊一声,周围顿时响起木杆的碰撞声。 他抽出短剑,猛地向前翻滚,头顶是长矛编织的网。 当他坐起身时,目光和敌人碰撞在一起,恐惧交织着愤怒。 “日安啊!”军士长紧握短剑,狠狠捅进长矛手的腋下。 剑刃捅穿肋骨,一直扎进心脏,抽出来的时候,温血四溅喷涌。 周围长矛手惊恐地后退一步,却为时已晚。 “拦住他!”贵族青年抽出佩剑,正准备砍向军士长。 只听‘嗖’的一声,破甲箭射穿了他的喉咙。 他刚想做些反应,腹部传来阵阵刺痛,低头看过去时,已经肚肠裸露、血肉模糊。 “火枪手听令,你们去左边列阵,尽可能牵制敌人!”伊丽莎白双眸微抬,瞥了一眼山顶。 那里厮杀仍在继续,玛丽损失了很多士兵,只能勉强守住阵线。 “遵命!” 火枪手们抱着支架和火绳枪,冷静地跑向左边。 战场形势正在急速变化,在骑兵的冲击下,格雷的中军几近崩溃,很多人扔下武器,只想尽快逃离战场。 “稳住,稳住!”格雷幕僚大喊起来,殊不知死亡将至。 枪阵之间,剑兵们跪伏在地上,凶狠地扭打在一起,头顶长矛窜动,面前鲜血横飞。 不知从哪捅来一个长矛,瞬间刺穿幕僚的喉头。 “哦......上帝......啊......”幕僚捂着喉咙,鲜血从指缝间流下。 他跪倒在地上,眼前出现几个人影,不一会便没了知觉。 偶尔有几个剑士冲进敌阵,顺势偷袭几个长矛手。 现在是关键时刻,长矛对抗渐渐变成贴身肉搏。 “伊丽莎白!去死!” 人群中冲出一个贵族青年,身上挂着格雷家族的徽章。 他挥舞佩剑,任凭如何努力,依旧没能杀死面前的重甲步兵。 现在好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想杀伊丽莎白了,这比召开新闻发布会还好使。 “不准伤害公主!”汉斯顿伯爵拿着战锤,浑身板甲熠熠生辉。 肥大的体型,搭配银色的铠甲,看着都吓人。 他猛地撞向贵族青年,每一步都充满原始的力量感。 不一会,青年胸腔响起一阵骨裂声,嘴里顿时吐出一摊鲜血。 汉斯顿伯爵高举战锤,顺势砸烂了贵族青年的脑袋。 “厉害。”伊丽莎白无奈地摇了摇头,唇畔露出一丝苦笑。 ...... 战斗持续到下午三点,格雷勋爵只剩下一个佣兵团,其他人早就跑路了。 身边士兵一个个倒下,厮杀声越来越近,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却没有往日的温暖。 他看了看身上的伤口,血水早已干枯,凝结成一块块硬渍。 “撤退吧。”格雷勋爵淡淡道,手中佩剑已经卷刃。 不远处,火枪手拿着短矛,奋力扎进佣兵的腹部。 骑兵正在冲击阵线,呐喊声震耳欲聋,战场一片狼藉。 “抓住格雷勋爵,如果不能生擒,那就杀了他!”玛丽大声呼喊,眼中看不到任何怜悯。 她不愿站在阵中,只想待在安全的后方,这一点和妹妹截然相反。 玛丽援军抵达战场后,战斗已经失去了意义。 “随我冲锋!”克莱蒙德跳下战马,向左格挡开一把长剑。 迎面冲来一个长矛佣兵,枪头直直捅了过来。 他没有任何胆怯,侧身躲过捅刺,左手趁机夹住木杆,右手挥舞利剑,一击斩下敌人的脑袋。 “殿下,请您待在我身后,这样安全一些。”汉斯顿伯爵手持战锤,语气憨憨道。 他抡起武器,狠狠撬开敌人的颅骨,就像开罐头一样轻松。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伊丽莎白笑了起来,战场真的很刺激。 不过她也明白,战争充满危险与不确定,随时都可能丧命。 “是啊,总不能白吃您的苹果吧。”汉斯顿伯爵向前推进,两侧重甲步兵持盾跟随。 号角声响起,众人发起最后的进攻,目标直指格雷勋爵。 克莱蒙德冲在最前面,几位火枪队长紧随其后。 “你们这些叛徒.....”格雷勋爵后退一步,身边只剩下三个佣兵。 “叛徒?你是指你自己吗?”玛丽走了过来,轻蔑地看着格雷勋爵。 她姿态高傲,宛若一个胜利者,居高临下地打量一切。 如今胜负已分,格雷勋爵的部队基本溃散逃跑,昔日亲信转眼变成敌人。 “呵,你以为你是胜利者吗?你不配,我并没有输在你的手里。”格雷勋爵计上心头,势必要离间两位公主。 他冷冷一笑,望了一圈四周,目光落在伊丽莎白身上。 “哈哈,所以你输在谁的手里了?”玛丽轻笑起来,余光瞥向伊丽莎白。 “我输给伊丽莎白了,若不是她,我早就打败你了。”格雷勋爵眉头紧皱,“玛丽你记住,你不是伊丽莎白的对手。” 这话确实奏效了,玛丽表情变得复杂,唇角笑意越来越狠。 可是没有办法,她动不了伊丽莎白,宫廷局势依旧严峻。 “我和妹妹感情深厚,血浓于水,彼此亲密无间,又怎会成为敌人?”玛丽似笑非笑。 “我劝你早点处死伊丽莎白。”格雷勋爵话音刚落,面前便出现几把长剑。 新教贵族们面露凶光,他们已经投靠伊丽莎白,又岂能容下这种混蛋言论。 “哈哈哈,玛丽你看看,你能控制这些军队吗?恐怕只有伊丽莎白能控制住吧。”格雷勋爵大笑起来。 棋局结束了吗?不,才刚刚开始。 第31章 爱德华的葬礼 进伦敦的时候,市民们夹道欢迎,一路上都是赞美与歌颂。 伊丽莎白身着酒红色裙装,乘坐一辆银色马车。 她面带微笑,默默跟在玛丽身后,时不时向人们点头示意。 “妹妹你看,这些都是英格兰的子民。”玛丽神色从容,唇角微扬。 她打量着伊丽莎白,虽然是姐妹,却也是政敌。 格雷家族已经完了,按照法律,王位应当由玛丽继承。 “他们都是你的子民。”伊丽莎白神色优雅,若无其事地回应道。 她感到一阵压力,接下来该怎么办,该怎么活下去。 抛开那些宏伟的发展计划,如今生存才是第一要义。 “哈哈,不想留在伦敦吗?伊丽莎白,我需要你的帮助。”玛丽语气轻柔,眉眼却漾着一道狐疑。 她心里有一个计划,打算导演一场‘叛乱’,同时除掉简·格雷和伊丽莎白。 现如今,简·格雷已经关进伦敦塔,还没有足够证据处决她。 如果这时候发生一场‘叛乱’,恰好主谋是简·格雷,并且牵扯到妹妹伊丽莎白,那就可以一箭双雕。 “哎呀,好姐姐啊,我只想在家绣花,不想过问政事。”伊丽莎白浅浅一笑,眉眼温柔地让人酥麻。 她望向车窗外,视线中只有欢呼的人群,还有穿着华丽的贵族骑士。 在这个时代,冷兵器依旧是主角,仍能看到大量重甲装备。 “伊丽莎白,过几天你帮我出席一下爱德华的葬礼,我是天主教徒,不能出席他的葬礼。”玛丽眉心微低,略带愁容。 她很喜欢这个弟弟,即便宗教信仰不同,依旧心存热爱。 至于伊丽莎白,只能说表面和睦,暗地藏刀。 “这不合适吧,你是女王,按照礼仪,应当由你主持葬礼。”伊丽莎白摇了摇头,她压根就不想接这块烫手山芋。 “不行,我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不要说了,就这么决定了。”玛丽微眯了双眼,笑容有些瘆人。 车队抵达威斯敏斯特教堂,枢密院长单膝行礼。 幸好院长及时控制王宫,这才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 “院长阁下,您是英格兰的功臣。”玛丽伸出手,准备搀起两位大臣。 她私下一直和枢密院长保持联系,关系十分密切。 虽然院长提供了很多信息,却从未透露过伊丽莎白的事。 “您过奖了。”枢密院长站起身,“殿下,典礼已经准备好了,请您加冕为英格兰女王。” 教堂传来一阵空灵的歌声,管风琴发出肃穆的声响。 昨日雨剑风刀掩白骨,今宵王权冠底盼鸳鸯。 ...... 周末下午,贵族齐聚威斯敏斯特教堂,街道挤满民众。 此时大部分英格兰人都是新教徒,大家支持新教的葬礼。 等了许久,人们只看到伊丽莎白,却没有看到玛丽女王。 “听说玛丽女王去了一个小教堂,她们单独举办了一个葬礼。”人们低声交谈,隐隐有些不满。 在大家的注视下,伊丽莎白神色忧伤,沉默地站在棺椁旁。 那双美眸仿佛飘荡冬雪,眼角晃出柔和光晕。 “愿祂收下这个可怜的灵魂,让他在天堂安息。”伊丽莎白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唇间透着几分悲恸。 她抽泣一声,脸颊有些苍白,如同大病初愈。 这一举动让她收获不少民心,无形中增加许多影响力。 “殿下,请您不要悲伤,未来的路还很远,要鼓起勇气啊。”主教走了过来,声音低沉柔和。 这话不仅仅是对伊丽莎白说的,也是对所有新教徒说的。 “嗯,谢谢您。”伊丽莎白噙着泪水,失落地走向一旁。 今天来的人真多,新教贵族基本都到场了,王国庆典都来不了这么多人。 很多贵族都想给爱德华送葬,顺便确认他真的死了。 这哪是葬礼啊,分明是新教徒代表大会,大家谈论未来、畅想新生活,甚至忘了流眼泪。 爱德华六世始终没能统一新教势力,直到驾崩那一刻,新教势力仍旧处于分裂状态。 如今他死了,反倒促成了新教统一,所有人都投到了伊丽莎白的旗帜下。 所以说,他的驾崩为新教做的贡献,比他活着一辈子都大。 “玛丽肯定会反攻倒算,她会拼命复辟天主教,然后借机铲除异己。”诺顿勋爵轻声道, 教堂音乐声很大,管风琴一直在奏乐,正好可以遮住谈话声。 对新教贵族而言,必须想办法遏制玛丽的权力,然后阻止玛丽生下子嗣。 “是啊,玛丽甚至想和西班牙联姻。”克莱蒙德压低声音,神色愈发凝重。 “西班牙?不行,我们必须阻止她,否则天主教势力会急速膨胀。”诺顿勋爵眉头紧皱,如临大敌。 “没办法,我们干涉不了这件事,但是可以借机做做文章。”克莱蒙德 他想到一个主意,可以适当散播一些谣言,然后引起民众的抗议。 比如玛丽试图颠覆国教、出卖英格兰主权、绞杀新教徒。 新教和天主教积怨已深,大家更愿意相信谣言和阴谋论。 “好主意,就这么决定了。”诺顿勋爵望向远处,“伊丽莎白殿下呢?她之后住在哪?” 当年的‘中毒事件’依旧历历在目,时过境迁,他仍想把女儿送到公主身边。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是汉斯顿。”克莱蒙德若有所思,就目前局势而言,恐怕很难不出意外。 葬礼结束后,贵族们走到伊丽莎白面前,姿态恭谨热忱。 至于爱德华的棺椁,此刻已经无人问津。 “殿下,感谢您出席此次葬礼,您真是太善良了,简直是道德的典范!” “殿下,南方子民不会忘记您的慷慨!” “为殿下欢呼!” 贵族们语气激昂,就差单膝跪地,当场宣誓效忠了。 这让伊丽莎白很难办,毕竟周围人多眼杂,难免落下话柄。 “希望你们忠于女王。”伊丽莎白看着众人,唇畔温柔一笑。 她走向教堂外,回眸间嘴角勾勒出一抹绝美的弧度。 忠于女王,哪个女王? 第32章 玛丽的威胁 盛夏时节,泰晤士河漾着臭味,水面飘着很多污秽。 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了,也没人要求清理河道。 黑死病肆虐的时候,有人提出整顿河道,如今黑死病消失了,河道却没什么变化。 “这味真冲,不行......布莱恩夫人,我快吐了。”伊丽莎白攥紧手帕,努力控制牙关。 马车穿过石桥,味道愈发浓了起来,各种污秽在水中发酵,简直是超级培养皿。 今早王宫发来诏令,让她入宫觐见。 “殿下等一下,我给您拿个壶。”布莱恩夫人拉了一下铃铛,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这种事屡见不鲜,别说伦敦了,巴黎也是这样。 十分钟后,马车再度出发,驶过三个街道,味道终于淡了一些。 王宫草坪热闹非凡,西班牙使团带来一堆礼物,准备促成这场联姻。 伊丽莎白似笑非笑,只是安静地走入宫殿,迎接未知的命运。 礼堂昏暗宁静,窗外天空灰蒙,偶尔会露出一缕光亮。 “女王陛下。”伊丽莎白屈膝行礼,脸上没有多余笑容。 旁边站着一个女孩,余光打量一番,原来是简·格雷。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伊丽莎白你来啦。”玛丽肃然一笑,眼神充满高傲。 她望向简·格雷,只觉得有些可惜,花季少女沦为政治工具,最终成为牺牲品。 可是没有办法,这本身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一旦身陷其中,就不可能脱清干系。 “陛下,求您宽恕我的罪行。”简·格雷语气颤抖,宛若惊弓之鸟。 她目光躲闪,甚至不敢抬头直视女王,只是小心翼翼地盯着地板。 曾几何时,她也坐在那个王位上,享受着权力的光芒。 “你是无辜的,只是不够谨慎,你太年轻了。”玛丽眉心微低,眼中略带愁容。 虽然嘴上这么说,心底还是想处死这个小姑娘。 “我会受到审判吗?”简·格雷目光闪动,声音渐渐沙哑。 她不想死,只想好好活下去,哪怕孤独到老。 “嗯,你们都会接受审判,等一切稳定下来。”玛丽停顿一下,“你们会被判处死刑,但我有权赦免你,并且我也想赦免你。” 她语速很慢,时不时看向一旁的伊丽莎白,希望对方有所反应。 “条件呢?”简·格雷颤抖地问道。 “只要你放弃王位继承权。”玛丽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语气多了几分威胁。 这话也是说给伊丽莎白听的,大家都是聪明人,应该能听出弦外之音。 “陛下,我罪孽深重,求您宽恕我,我愿意放弃王位继承权,并且不再篡位。”简·格雷跑上前,咕咚一声跪了下来。 她伏在玛丽膝前,不停亲吻女王的裙边,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生活似乎有了希望,为了这一缕生机,她甘愿妥协,甘愿交出手里的一切。 “好了好了,没关系,不用害怕,我舍不得杀你。”玛丽安抚着简·格雷,“伊丽莎白,我亲爱的妹妹,你怎么不说话呀?” 她抬起头,眼中冷意翩飞,刹那间又化为和蔼温柔。 “陛下,我很惶恐,不知该说些什么。”伊丽莎白垂首恭谨,目光平静祥和。 “你很惶恐吗?或许吧。”玛丽轻笑一下,“你也该嫁人了,我打算把你嫁到法国,成为某个伯爵的妻子。” “嗯,我听从您和枢密院的安排。”伊丽莎白淡淡道。 按照枢密院的脾气,这点事能来回讨论两年,足够她布局了。 “你......”玛丽攥紧衣袖,“顺便告诉你,我准备嫁给西班牙王储了。” “嗯,祝福您。”伊丽莎白屈膝行礼。 ...... 不久之后,伦敦爆发一场激烈抗议,人们要求取消联姻,将西班牙使团赶出英国。 下议院选出二十个代表,让他们面见玛丽女王,请求她不要嫁给西班牙人。 也许有人说错了话,也许有人态度过于强硬,总之双方没有谈拢,玛丽最终解散了议会。 为了报复玛丽女王,议员们到处说:“如果玛丽女王嫁给西班牙人,那英格兰将会成为西班牙的一个行省。” 这件事影响深远,所有人都陷入恐慌,尤其是新教徒。 枢密院态度模棱两可,既不赞同,也不反对,颇有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 伦敦已是风雨飘摇,汉斯顿却风景独好。 “布莱恩夫人,这幅画应该挂在哪?”伊丽莎白站在书房中央,认真看了一圈。 这是一幅田园画,描绘了一个温馨的午后,花季少女随风起舞,优美动人。 “挂在窗户旁边吧,正好空了一块地方。”布莱恩夫人看向油画,赞许地点了点头。 她抬起双手,认真梳理着公主的头发,窗外阳光温暖舒适。 府邸虽然古旧,却让人感到安心,至少没有王宫的压抑感。 “东南地区叛乱了,前去镇压的军队也倒戈了。”伊丽莎白微微摇头,都是联姻惹的祸。 三天前,格雷勋爵逃离伦敦,法国大使支持叛乱,局势变得更加危急。 一支四千人的队伍正从东南地区出发,浩浩荡荡前往伦敦。 因为之前的会战,玛丽失去了很多中坚力量,只剩下一堆政治投机者。 这让她显得很被动,无法集中兵力解决叛乱。 “您要不去别的地方避难吧。”布莱恩夫人小声问道。 “不,我不能离开汉斯顿。”伊丽莎白望向窗外,日光悠扬远长。 无论叛乱结局如何,只要她离开汉斯顿,以后就会被扣上‘参与叛乱’的帽子。 一动不如一静,非必要不出行。 “是啊,今天天气真好,待会要野餐吗?”布莱恩夫人声音温柔,两鬓夹杂一些白发。 她拢着公主的长发,轻轻系上一根金丝绒发带。 “嗯,好想晒太阳呀。”伊丽莎白打了一个哈欠,轻嗅着胸口香水的芳香。 她抬起左手,阳光从指缝间穿了过来,一切都是那么慵懒。 接下来她要借助人性的力量,把玛丽扔进权力的梦魇。 第33章 伦敦塔 叛乱发生一周后,王宫派来一批使者。 “奉女皇陛下命令,请您立刻前往伦敦......殿下,您身体还好吗?”主教站在卧室门外,语气有些担忧。 公主又生病了,这次情况很严重,完全无法下床。 随行医生面色凝重,公主可能得了痢疾,短时间很难恢复。 “主教......大人,我太难受了,请您......请您帮我祈祷。”伊丽莎白咳嗽几声,脸上毫无血色。 她微微抬起手,指尖颤得让人心疼,指节处透着粉红。 前天枢密院长送来一封信,嘱咐她拖延时间、竭力避免前往伦敦。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赶紧把公主送去伦敦吧。”首席顾问一脸狐疑,不愿耽误时间。 他十分厌恶伊丽莎白,确信对方是反叛的幕后主使。 另一方面,基于自身的政治利益,他决不能放过伊丽莎白。 “不行啊,殿下的健康状况太糟糕了,经不起折腾。”主教摇了摇头,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 “可是汉斯顿也没什么好医生,这里太过偏僻,不适合治疗。”首席顾问坚持道。 如果公主拒不配合,那就只能把她绑去伦敦了。 可仔细一想,这一举动可能会激怒很多贵族,只会让局势变得更糟。 “你是女王的顾问,应当清楚公主的地位。”主教眉目肃然,语气十分严厉。 如今伊丽莎白是第一顺位继承人,身边有很多追随者。 这时候最好不要伤害公主,除非活腻了。 “我......我有个主意,不如把床搬上马车,这样公主就不用下床了。”首席顾问若有所思,自信地点了点头。 他看向窗外,目光落在一个运输车上,只要稍加改造,立刻就能变成一辆床车。 “也不是不行。”主教微微摇头,只觉得荒诞有趣。 他倒不急着回伦敦,毕竟叛军势头正盛,不如趁机避一避。 只是这位首席顾问,急着在女王面前表现立功,反倒显得鼠目寸光。 “我真的好难受啊。”伊丽莎白抱着被褥,眼睫委屈地扑闪着。 她心里暗笑起来,明明三分难受,硬是演成了十二分难受。 “既然如此,那我们休息一天,明天下午出发。”首席大臣摆了摆手,延迟一天应该没啥问题。 公主已经身陷险境,这次恐怕没人救得了她。 斩草必须除根,否则只会春风吹又生,这不是一道选择题。 “请你们离开卧室,我要见布莱恩夫人,我只要布莱恩夫人。”伊丽莎白攥紧被子,装出惊恐的样子。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尤其是那种楚楚可怜与破碎感。 这么多年下来,她已经忘记当男生的感觉,只记得自己曾是个男生。 ...... 这一路虽然称不上颠沛流离,却也算是磨洋工的典范。 她一句肚子疼,转眼就等了两天半。 二十多英里的路,愣是走了十一天。 “欢迎殿下!” “伊丽莎白殿下,伦敦欢迎您!祝您健康!” 得知伊丽莎白公主即将抵达伦敦,市民们主动出城迎接。 路边挤满人群,大家欢呼呐喊,纷纷献上敬意。 “谢谢你们,天佑英格兰。”伊丽莎白表情憔悴,轻柔地挥着手。 床车缓缓前进,时不时有人送来一捧鲜花。 抵达王宫后,脚还没站稳,卫兵又将她秘密送往伦敦塔。 为了不让市民知道此事,玛丽专门派出一艘破旧驳船,趁着晚餐时间,悄悄转移伊丽莎白。 伦敦塔有一个侧门,名叫‘叛徒之门’,门外便是驳船码头。 “我不是叛徒,所以我不会从这里上岸。”伊丽莎白大声驳斥道。 “殿下,您无权选择上岸地点。”首席顾问冷漠回应道。 远处响起一声闷雷,随后暮雨倾城,河道溅起圈圈涟漪。 狱卒们看向公主,虽然深表同情,却不敢违抗王命。 “上帝啊,您看一看啊,我就这么穿过叛徒之门,蒙受虚假的栽赃,今天这些台阶上的人,都是您的信徒,都是英格兰的儿女啊!” 伊丽莎白慷慨陈词,任凭雨水拍打脸颊,也没有任何退缩。 这一幕就像舞台戏剧,深深冲击每一个人,包括首席顾问。 狱卒们低着头,一个个心情沉重,不忍看着公主受难。 “先生们,你们为什么要站在雨里?我不希望你们在狂风暴雨里受冻,请你们返回室内,否则会生病的。”伊丽莎白踉跄一步,苍白皮肤又多了几分憔悴。 “亲爱的殿下,愿上帝保佑您。”狱卒们纷纷下跪,真诚地祝福着。 这一幕让首席顾问有些难堪,本想借此羞辱伊丽莎白,却弄巧成拙。 穿过伦敦塔的庭院,众人来到公主的关押地点。 “这个房间很有纪念意义,安妮·博林临死前就住在这里。”首席顾问微微一笑,阴阳怪气地看着公主,“哦对了,就是您的母亲,那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权力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容易蒙蔽人的双眼。 俗话说,铁打的伦敦塔,流水的犯人。 结局确定之前,谁也别嘲讽谁。 “嗯,谢谢您,我很喜欢这里。”伊丽莎白保持微笑,面容苍白虚弱。 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待到称王继位时,横竖都得弄死他。 “是啊,迄今为止,没有人能活着走出伦敦塔。”首席顾问轻声道。 “我要求面见女王,让我和陛下谈一谈。”伊丽莎白不卑不亢,严肃地看着顾问。 牢房烛光昏暗,窗户恰好在背光处,完全没有阳光。 周围气味有些难闻,麝香掺杂着呕吐味,闻起来十分古怪。 “女王不想见你。”首席顾问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上扬。 “我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伊丽莎白面带微笑,不失礼貌地看着对方。 她已经猜出原因了,肯定要把自己和叛乱扯在一起。 对于宫里那些人的把戏,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你引起了叛乱,公主殿下,几位贵族为你而亡,别挣扎了,招供吧。”首席顾问上前一步, 叛乱已经结束了,怀亚特伯爵战败投降,格雷勋爵畏罪自杀。 他打算借怀亚特之手,栽赃诬陷伊丽莎白。 事情不能拖,必须尽快搜集证据,然后一锤定音。 “我向上帝发誓,我绝没有参与叛乱。”伊丽莎白抬起右手,眼神极其真诚。 她一点不慌,因为真的没有参与叛乱,心里底气十足。 即便如此,这帮大臣的造假能力也是一流,还是得小心提防。 “你不肯说实话。”首席顾问目光锐利,眉毛微微皱在一起。 他注视着公主的每一个表情,试图找出一丝破绽。 但凡公主表现出一丁点的迟疑,就说明心里有鬼。 “不管你怎么怀疑,请你拿出证据,如果我有罪,那就让我接受审判,并且呈上你的证据。”伊丽莎白苦笑一声,脸上略带愠色。 她目光愈发深邃,始终盯着对方,看不出任何躲闪。 “好吧,会有证据的,今天谈话就到此为止吧。”首席顾问脸色一变,转身离开牢房,不满地摔了一下门。 脚步声越来越远,走廊安静下来,只有滴水的声音。 伊丽莎白坐到椅子上,她深呼吸一口气,心跳渐渐平复下来。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伦敦市民能帮玛丽度过叛乱,同样也能毁了玛丽。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伊丽莎白默念道。 第34章 塔丘的血水 午夜时分,地牢传来阵阵惨叫。 士兵放下带血的皮鞭,不断用盐水涂抹怀亚特的伤口。 墙边烛火摇曳,窗外风雨飘摇,城市陷入绝望的寂静中。 “怀亚特伯爵,你见过这些刑具吗?现在承认还来得及,伊丽莎白是不是主谋?是不是她策划的叛乱?”首席顾问站在一旁,冷漠地拿起一根撬棍。 他望向怀亚特的膝盖,撬棍和骨头关节相比,哪个更硬? 相较于肉体的痛苦,他更愿意欣赏心灵的痛苦。 “别兜圈子了,我不吃这一套,想让我妥协?不可能,别做梦了。”怀亚特毫无惧色,一人做事一人当,何必玩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他不屑地啐了一口,虽然自己是阶下囚,却不是任人摆布的工具。 若不是市民阻拦,他早就打进王宫了,成王败寇犹未可知。 “那真是太遗憾了,既然这样只能让你尝尝刑具的滋味了,烙铁怎么样?新鲜出炉的烙铁。”首席顾问指着铁炉,那里放着一根通红的烙铁。 只要轻轻一碰,就能立刻烫烂皮肤,然后飘出熟悉的焦糊味。 “呵,别高兴太早,你下场只会比我惨。”怀亚特冷笑一声,眼中看不出恐惧。 “招供吧,只要你说出‘伊丽莎白’,我就放了你。”首席顾问不依不饶,这恐怕是唯一的机会。 作为天主教徒,他时刻都想恢复天主教的地位。 当然了,主要还是为了利益,为了攫取更多的权力。 “殿下是无辜的,她没有参与此事,哪怕你敲断我的肋骨,我也不会说半个字。”怀亚特淡淡道。 “我向你保证,只要供出伊丽莎白,我就让你荣归故里,官复原职。”首席顾问拿起烙铁,语气夹杂着威胁。 他上前一步,手中烙铁不断靠近怀亚特,只要再向前五英寸,就能听到‘呲溜’的烧焦声。 “你动手吧,别废话了。”怀亚特闭上双眼,胸前温度越来越高。 刹那间,皮肤拧巴起来,肌肉传来一阵剧痛,烙铁周围不断冒出白烟。 他咬紧牙关,喉咙扯出撕心裂肺的哀嚎,脖子暴起青筋,肌肉紧紧地绷在一起。 三天后,宫里送来一份处决令。 怀亚特长舒一口气,死亡或许是一种解脱,算不上可怕。 他离开牢房,在士兵的押送下,一步一步走向塔丘。 市民把塔丘围的水泄不通,这似乎是一场特殊的斩首演出。 “说出你的遗言吧。”首席顾问站起身,高傲地看向怀亚特。 虽然没弄到伪证,但也不算失败,好歹弄死了一个对手。 “我是托马斯·怀亚特,今日慷慨赴死,只是为了保护英格兰的利益,女王不听劝阻,执意要嫁给西班牙人......” 怀亚特停顿一下,然后大声说道:”另外,伊丽莎白公主是无辜的,她与此事无关。” 他跪了下去,安静地趴在断头台上,等待死亡的到来。 “咚——” 怀亚特视线旋转,眼睛无力地闭了起来。 ...... 守卫拎来一桶冷水,漫不经心地打扫着断头台。 贵族们面色凝重,远处走来一位白裙少女,宛若即将枯萎的郁金香。 “神父,感谢您的陪伴,愿上帝宽恕我的灵魂。”简·格雷走上台阶,勇气正在消散。 她凝望着神父,脑海浮现出过往的画面,童年是那样的幸福。 家在哪里?那是千山万水的近,近在咫尺的远。 “愿您的灵魂不再受难。”神父点了点头,悲悯地闭上双眼。 “谢谢您。”简·格雷握住神父的双手,眼角悄然湿润。 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一下神父的下颌,心却颤抖起来。 早上的风竟是这般寒凉,幸好没有往昔的喧嚣。 简·格雷转过身,目光落在那块染着血的木桩上。 她向前迈出一步,右腿开始颤抖,再向前一步,身体变得更加飘忽。 灵魂正在逃离身体,恐惧涌上心头,冲击着她的眼眶。 “您愿意宽恕我吗?亲爱的女士。”刽子手轻声问道,眼神和蔼温柔。 “我愿意宽恕您。”简·格雷恍惚道,目光飘忽模糊,不知该走向何方。 “请站到断头台前。”刽子手语气十分平静。 “好。”简·格雷盯着那把斧头,双腿已经不听使唤。 就这么踱了几步,心跳随着步伐不断加速,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 周围贵族神情冷漠,看不出任何怜悯,只有仇恨与蔑视。 “请让我帮您系上眼罩。”钱德勒爵士走上前,手里拿着圣经与黑布。 “不用,我自己来。”简·格雷接过黑布,惶恐地蒙住双眼。 她试着深呼吸,试着逃避黑暗,试着找到光明。 “请跪下。”刽子手轻声道。 只见简·格雷跪在断头台前,唇畔不停颤抖。 恐惧占据脑海,让她无法平静,天堂在哪儿,地狱又在何方。 她的父亲已经战死,丈夫也被处决,家族早已分崩离析。 如今挡在生死之间的,不过是一块黑布。 “请俯下身。”刽子手拎起斧头,凝视着那个脖颈。 “好......”简·格雷害怕地俯下身,双手惊恐地找着断头台。 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她想逃避死亡,却又在主动寻找断头台。 她太紧张了,摸索了半天,依旧没有碰到断头台。 “亲爱的刽子手先生,断头台在哪?求您帮帮我,断头台......断头台在哪?我找不到它,请帮帮我,我该怎么办?”简·格雷声音哽咽,尾音颤得让人心疼。 她哭了起来,双手在空气里扑腾着,两条腿早已不听使唤。 “上帝啊,请您原谅我。”神父悲叹一声,他走上前,轻轻握住简·格雷的胳膊。 在神父的帮助下,简·格雷终于摸到了断头台。 “谢谢您。”简·格雷趴了下去,这一刻她感到无比安心,“吉尔福德,我来了......” 斧头缓缓抬起,刃口闪着银光。 这一刀干净利落,几乎在瞬间完成。 血水冲刷着铅华的旧事,留下模糊不清的现实。 “下一个该是谁呢?”首席顾问看着断头台,若有所思地说道。 第35章 出狱 过了一段时间,王宫传来消息,允许伊丽莎白外出散步,范围仅限伦敦塔内。 庭院有一个花园,虽然没什么好看的花,但聊胜于无。 守卫家的孩子时常在这里玩耍,孩子们总会弄一捧鲜花,然后送给公主。 “殿下早上好。”孩子们跑了过来,他们围着公主,开心地跳了起来。 女孩们送上一捧鲜花,然后真挚地屈膝行礼。 “早上好,你们吃早饭了吗?”伊丽莎白接过鲜花,会心地笑了起来。 虽然身陷囹圄,但看到这些善良的孩子,心里就慰藉万分。 远处响起一阵车辙声,估计又是那个首席顾问。 “吃过了,我吃了一片面包,还有一碗稀粥,您呢?您吃早饭了吗?”女孩抿了抿唇,期待地看着公主。 两个月下来,公主消瘦许多,笑容也掺着些许憔悴。 与此同时,玛丽女王执意定下婚约,试图恢复天主教的国教地位。 英格兰子民没有同意,议会也没有同意,反对声越来越高。 “嗯,我和你们一样,也是面包和稀粥。”伊丽莎白眼中漾着温柔,语气十分亲切。 她轻抚着女孩的发梢,感受着鲜活的生命,世间宽广,好景漫长。 可未来依旧渺茫,岁月之路充满血雨腥风,让人无法驻足观望。 “原来殿下也吃面包和稀粥呀。”孩子们喃喃道,长廊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首席顾问来势汹汹,身边跟着几个王宫侍卫。 他们强行拖走这些孩子,就像对待嫌疑犯一样。 “放肆,你们在干什么?放开这些孩子!”伊丽莎白追了过去,试图阻止这些暴行。 这番声音引起伦敦塔守卫的注意,气氛逐渐焦灼。 监狱守卫们赶了过来,他们手持武器,只想救回自己的孩子。 “干嘛?你们想叛乱吗?”首席大臣怒斥道,“这些孩子经常和伊丽莎白聊天,必须带回去审问。” 他狠狠看向伊丽莎白,嘴角露出一抹狡黠。 伦敦塔外,权力博弈已经白热化,谁也无法占据上风。 “胡说,他们都是善良的孩子。”伊丽莎白毫不畏惧,底气十足地看着首席顾问。 她瞥了一眼面前的刀尖,眼眸光华轮转,冷艳的让人心慌。 “殿下,若您再敢上前......”首席大臣还没说完,心底就发虚了。 “怎么?你想杀我?”伊丽莎白冷意翩飞,“你敢吗?” “我......”首席大臣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收回佩剑。 他被权力冲昏头脑,一时间忘记了尊卑,忘记了身份。 场面有些尴尬,弑杀公主可是大罪啊。 “你是个聪明人。”伊丽莎白语气冰冷,“不许你伤害这些孩子。” “嗯,告辞。”首席大臣转过身,领着侍卫灰溜溜地跑了。 这一举动激怒了监狱守卫,幸好伊丽莎白及时劝阻,这才控制住事态。 过了一个月,不知是谁泄露消息,全英格兰都知道公主被软禁在伦敦塔。 愤怒点燃了怨恨,积压已久的矛盾瞬间爆发。 伦敦市民冲向伦敦塔,要求释放伊丽莎白公主。 “首先,女王陛下没有确凿的证据,就不应该关押公主;其次,我们很难信任女王陛下,因为宗教信仰不同,这是否牵扯到宗教迫害?” “另外,女王陛下执意和西班牙联姻,英格兰百姓无法接受,也拒绝接受。”议会贵族爬上木台,大声宣讲着。 可是没办法,联姻之事已经板上钉钉,无法更改。 民众高呼‘天佑英格兰’,怒火即将达到顶峰。 局面愈发不可收拾,摆在玛丽面前只有两个选择,妥协或毁灭。 ...... 伊丽莎白坐在窗边,困倦地望向远方,任凭寒风吹拂脸颊。 庭院传来部队行进的声音,马蹄声、军令声交织在一起。 “又要搬家了。”伊丽莎白打了一个哈欠,懒懒地站起身。 她揉了揉眼角,无力地伸了一个懒腰,伦敦塔真是太无聊了。 伙食糟糕,住宿条件糟糕,环境噪音糟糕,以后非得打个差评。 “殿下,您可以离开伦敦塔了。”守卫拿出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牢门。 王宫终于妥协了,为了安抚民众,避免激起民变,玛丽决定释放伊丽莎白。 “殿下,奉女王陛下命令,即刻护送您前往伍德斯托克宫,那里将成为您的新住所。”菲尔丁爵士说道。 他是王宫侍卫长,虔诚的天主教徒,深受玛丽信赖。 这次任务很简单,护送伊丽莎白前往新家,然后软禁、监视她。 “新住所......嗯,出发吧。”伊丽莎白走出牢房,不过是换一个软禁地点。 她还是怀念汉斯顿,尤其是那张大床,软乎乎、棉嘟嘟的。 经过庭院的时候,她停下脚步,轻轻摘下一束红花。 伦敦塔外挤满民众,大家欢呼雀跃,目送着公主离开。 “处决简·格雷的断头台还在吗?”伊丽莎白轻声问道。 细细算起来,这些年因为权力斗争,至少死了五千人。 无论是那些野心家,还是那些默默无闻的士兵。 “已经被拆掉搬走了。”侍卫长握着缰绳,认真回答道。 民众欢呼歌唱,眼中噙着热泪,只要公主活着,宗教信仰就不会灭亡。 因为亨利八世自封为宗教领袖,如今只剩下伊丽莎白,人们自然将她视作宗教领袖。 “殿下!我们再也不能给您送花了!”孩子们跑出人群,真挚地喊道。 “没事,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们。”伊丽莎白骑着战马,眼眶有些酸楚。 她挥了挥手,目光掠过每一个子民。 恍惚间,她看到了王国的未来,就藏在百姓的眼眸里。 “只要有你们在,英格兰就不会沦亡。”伊丽莎白心想道。 一小时后,郊外路旁依旧站满人群。 “殿下,您知道萨伏伊吗?”侍卫长小声问道。 玛丽安排了一桩婚事,打算把伊丽莎白嫁给萨伏伊公爵。 一方面可以稳固王位,另一方面可以削弱新教势力。 “不知道。”伊丽莎白摇了摇头,露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她其实知道,以前玩《战地1》、《王国风云2》的时候,班长天天嚷着‘万岁萨伏伊’,就跟脑子有病似的。 “好吧,这儿人多,待会再和您说吧。”侍卫长若有所思道。 第36章 催婚 抵达伍德斯托克宫,五十名士兵守在各个角落。 他们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软禁公主,防止公主逃跑。 周围小路也安置了岗哨,除非得到女王命令,否则任何人不得接近。 夜幕降临,宫殿亮起烛光。 “萨伏伊公爵很有权势,他在法国、瑞士都有领地,是一个慷慨善良的人。”侍卫长看了眼窗外,神色稍微舒缓一些。 总算安全抵达目的地,还以为路上会遇到突发情况。 他拿出一封玛丽女王的亲笔信,上面写着萨伏伊公爵的情况。 “慷慨善良,多么美的字眼。”伊丽莎白略微迟疑,苦涩地摇了摇头。 很多人自诩慷慨善良,比如公爵、西摩男爵。 这个词似乎是个垃圾桶,什么东西都能丢进去。 “如果您嫁给他,不仅会提高声望,也会拥有无尽的财富。”侍卫长劝说着,似乎没啥效果。 公主看着信件,表情十分平静,看不出任何欣喜。 “不,你想多了,我并不想嫁给萨伏伊公爵,只想待在英格兰。”伊丽莎白放下信件,轻轻摇了摇头。 她不稀罕公爵的头衔,也不稀罕那些财富。 棋局早已开始,大家明争暗斗,只为夺得王位。 要么赢,要么输,没有平局的机会。 走到这一步,各方势力交织裹挟,她早就身不由己。 “可这样您就会失去自由。”侍卫长严肃道。 看样子已经没有劝下去的必要了,可以换一个话题了。 “没关系,虽然过着阶下囚一般的生活,但我并不反感,因为这里承载着我的回忆,记录着我的过往。” 伊丽莎白望向窗外,心中浮现出汉斯顿的景象。 她在那里生活了二十一年,也被软禁了二十一年。 自由,就像宝石一般珍贵。 “殿下,我们不妨把话说的明白一些,您不愿远嫁,是不是为了争夺英格兰王位?”侍卫长目光锐利,脸上露出一丝狐疑。 就算心知肚明,他也无可奈何,毕竟没有证据。 在权力场上,一旦双方势均力敌,大家就会格外遵守规则、格外讲究公平。 “不,我无意争夺王位,只想安静地生活,当一个快乐的人。”伊丽莎白似笑非笑,仿佛无意一般。 她走进大厅,认真打量着墙上的田园油画。 曾几何时,她也可以在阳光下奔跑,洒脱的拥抱世界。 “当一个快乐的人......我会将此事禀报给女王陛下。”侍卫长点了点头,刚准备离开,耳边响起公主的声音。 “顺便帮我转达一下,我很感激女王陛下,这里环境很好,我很喜欢。”伊丽莎白柔声道,指尖摩挲着木制茶几。 侍卫长离开后,大厅静了下来,只剩下伊丽莎白。 她看见晚风里,星辰昨夜的梦,好像是上世纪的自己。 ...... 深冬,天空飘起鹅毛大雪。 伊丽莎白坐在窗前,目光落在远处田野上。 奶牛踩着枯草,时不时发出一声哞叫。 挤奶女工拎着铁桶,一边哼歌,一边挤牛奶。 小路上驶来一辆马车,应该是宫里派来的特使。 原本欢快的午后,顿时变得凝重。 “殿下最近身体如何?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特使弯腰行礼,衣领被雪水打湿。 壁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墙上烛火悄悄摇曳。 他打量着公主,只看到那副恬静动人的脸庞。 “谢谢您的关心,我一切都好,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伊丽莎白抿嘴一笑,双手躲在宽大的裙袖里。 冬日真是凄美,飞雪遮住林畔,乌蒙的天空下,狂风卷积着远山。 她想象着海边的景象,巨浪拍击石滩,地平线诡谲阴暗。 “殿下,有件事我想和您谈一谈。”特使语气恭谨,眼中烛光摇曳。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 虽然公主没有住在伦敦塔,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嫌疑人。 “什么事?请说吧。”伊丽莎白淡淡道,困意涌上心头。 最近几个月,一直有人劝她认罪,耳朵都磨出茧了。 那帮人就像苍蝇一样,整天嗡嗡嗡的。 “求您坦白认罪吧,我们也在恳求女王宽恕您,并解除您的解禁。”特使语气诚恳,希望能说服公主。 可公主没有任何反应,脸上没有一丝波动。 许久,屋里只剩下壁炉的柴火声。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啊?”伊丽莎白双眸微抬,平静地看向特使。 她现在只想结束谈话,然后回卧室睡一觉。 “如果您不认罪,女王就不能给您自由。”特使认真解释着。 “为什么?”伊丽莎白揉了揉额头,困意冲击着脑海。 如果有录音机就好了,正好可以录个助眠专辑。 这效果比安眠药好多了,还没有副作用。 “如果无罪释放,民众就会认为女王之前在迫害您,所以请您先罪,只要您坦白罪行,女王就有台阶下了,那她一定会赦免您。”特使语气有些急切。 他之前也这么劝过简·格雷,效果十分显着。 不知怎么的,伊丽莎白似乎不吃这一套。 “可我是清白的啊。”伊丽莎白淡抿唇瓣,若无其事地说道。 她拿起貂绒披肩,准备起身回卧室。 窗外寒风呼啸,树梢落下一团雪尘。 “求求您......”特使没有放弃,试图再说一堆道理。 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侍女们拿着果盘,表情严肃恭谨。 “别说了,清者自清,我不接受莫须有的罪名,为了清白,我宁愿待在监狱里,我不会为了所谓的自由,昧着良心承认子虚乌有的罪名。”伊丽莎白站起身,严厉地驳斥道。 “殿下,请您再考虑考虑吧。”特使后退一步,让出一条道。 “不用考虑,我无罪可认。”伊丽莎白神情冷漠,径直走出房间。 穿过长廊大厅,她再次看到那幅田园油画,心中浮想联翩。 回卧室脱下裙装后,她躲进被窝,沉入梦的小巷。 风帆战舰冲破巨浪,炮火在暴风雨中飞扬。 “不要温柔地拥抱海洋。” 第37章 玛丽的和解 玛丽婚礼前夜,王宫举行了一场盛大晚宴。 大厅挤满了贵族、天主教士,还有一些西班牙贵族。 乐师演奏着弦乐,弄臣表演着滑稽动作,贵族们挽手跳舞,气氛十分热闹。 “殿下,好久不见啊,您最近瘦了许多,伙食不够好吗?”新任主教走了过来,虔诚地画了一个十字。 他双眼微垂,没有刻意打量公主的容貌。 如今宗教形势不容乐观,英格兰只剩下十一座天主教堂。 “谢谢您的关心,我最近在调整饮食,医生让我尝试一下食疗。”伊丽莎白浅浅一笑,眼眸闪动着微光。 那哪是食疗啊,简直是黑暗料理。 她宁愿伸手放血,也不愿多吃一勺‘药膳’。 “好吧,希望您一切顺利。”主教微微点头,眼中充满同情。 小提琴渐渐弱了下来,随后响起一阵悠扬的短笛声。 宾客们刻意躲着公主,生怕因此遭受牵连。 “您看起来很憔悴,没休息好吗?”伊丽莎白柔声道,只觉得主教很疲惫。 来伦敦的路上,她看到几个正在改造的教堂。 工匠爬上扶梯,认真摆放着雕塑、人像。 “没有,最近出了很多问题,比如教堂改造、恢复金银礼器......总之很忙。”主教岔开话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这样啊,虽然我不能赞同,但我也不反对。”伊丽莎白神色从容,默然片刻。 看样子玛丽遇到了很多困难,以至于政策不能顺利推进。 她望向四周,晚宴进行这么久,始终没见到玛丽。 “我还以为您会反驳我,然后说一些新的观点。”主教轻声道,略微有些惊讶。 若是换成某些激进学者,恐怕早就吵起来了。 侍者送来两杯果饮,还有一盘烤肉馅饼。 “如您所知,我并不是一个神学家,但不妨碍我聆听别人的观点。”伊丽莎白拿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刚看到烤肉,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 没办法,因为那个倒霉食疗,她都饿一星期了。 “和传闻一样,您真是一位善良智慧的女士。”主教拿着果饮,欣然感叹道。 只见公主拿起一片馅饼,优雅地吃了一口,很快抿嘴一笑。 过了一会,公主终于把那片馅饼吃完了。 “女王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好期待啊。”伊丽莎白甜甜一笑,脸颊漾着盈然温柔。 她看向餐盘,还剩那么多馅饼,真想一口吃完。 “是啊,大家都很期待这件事。”主教话音刚落,侧廊走来一位女官。 她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伊丽莎白面前。 “殿下,请随我来,女王陛下想和您谈一谈。”女官屈膝行礼,声音冷漠严肃。 ...... 伊丽莎白走进会客厅,空气夹杂着一股草药味。 她屈膝行礼,等待女王的召见,姿态十分恭谨。 角落响起一阵脚步声,听起来泰然自若,没有半分焦急。 “谁在那里?”玛丽放下画像,唇角微微上扬。 她走到王座旁,自信地坐了下去,眼中闪过一丝孤傲。 “您的臣民。”伊丽莎白轻声道,听起来谦卑温顺。 她低着头,目光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原来是伊丽莎白啊,过来吧,我亲爱的妹妹。”玛丽笑着招了招手。 语气虽然亲切,却让人毛骨悚然。 “陛下......晚上好。”伊丽莎白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们之间何必这么生疏,你是我的妹妹,唯一的妹妹,不必这么客套。”玛丽伸出手,主动牵住伊丽莎白。 “是......”伊丽莎白微微点头,语气如履薄冰。 她思考着对方的每一个字,防止自己掉入陷阱。 “你最近瘦了,要不搬去汉斯顿吧,或许能让你舒服一些。”玛丽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陛下,伍德斯托克宫挺好的,卧室宽敞,环境也不错。”伊丽莎白抿了抿嘴,心跳略微加速。 “妹妹,你究竟有没有背叛过我?”玛丽趁势问了一句。 “没有,我没有背叛过。”伊丽莎白单膝跪地,真挚地看着玛丽。 她眼眶微动,眼底宛若一池幽水,摇晃着柔和光晕。 屋里静的可怕,桌上烛光昏黄,一切都十分压抑。 “知道吗,我最喜欢听你说话,总是那么真诚。”玛丽笑了起来,随手拿起一份处决令。 新政处处受阻,改革也没有效果,朝政陷入停滞状态。 看起来做了很多事,其实什么都没做。 “陛下......”伊丽莎白略微迟疑,刹那间,心中感到一阵惊慌。 “有人说你会成为下一任女王,可我不这么认为。”玛丽指着鹅毛笔,“只要我签个字,你立刻就会被处死。” 她冷笑一声,嘴角勾出几缕飘忽的寒意。 顷刻间,玛丽抬起右手,准备捏住鹅毛笔。 “等一下,姐,等一下,如果你在这上面签字,那就是谋杀亲妹妹啊。”伊丽莎白紧张道,心悬到嗓子眼。 时隔多年,她再度体会到这种恐惧。 空气瞬间凝固起来,笔尖散发着阵阵寒意。 “我可以不杀你,也可以放你回汉斯顿,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玛丽轻声道,眼神多了些许玩味。 无论是政治角度,还是宗教角度,她都不敢处决伊丽莎白。 虽然玛丽不喜欢这个结果,但也别无他法。 “什么事?”伊丽莎白眼眶红润,仍不敢掉以轻心。 “这一生都不能背叛我。”玛丽沉默许久,然后撕碎了处决令。 她取来一枚价值不菲的戒指,认真戴在伊丽莎白的手上。 经过漫长的思想斗争,她决定与妹妹和解。 “我答应你。”伊丽莎白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嗯,回去吧,回汉斯顿吧。”玛丽摆了摆手,转身走向长廊。 “是的,陛下。”伊丽莎白喃喃道,不禁松了一口气。 望着玛丽的背影,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 晚宴结束时,宫外下起淅淅沥沥的雨。 马车驶出伦敦,沉默地前往汉斯顿。 第38章 血腥玛丽 夏天的时候,宫里传来一条消息,女王即将分娩。 伊丽莎白受邀前往伦敦,观看整个生育过程。 消息很快传遍英格兰,人们为此深感不安。 “奇怪了,只看到肚子变大,也没啥别的反应啊。”威尼斯大使皱着眉头,疑惑地说道。 他想起之前的传闻,或许女王并没有怀孕。 这都怀胎十三个月了,难道怀了个怪物吗? “是啊,原本说四月底分娩,这都七月份了。”伊丽莎白摇了摇头,心里有些诧异。 她没生过孩子,确实不知道怀孕的细节。 可谁又能怀孕十三个月呢?总不能怀了个哪吒吧。 “殿下,听说女王婚后生活不太好啊,经常和丈夫闹矛盾。”威尼斯大使看了看四周,刻意压低声音。 玛丽婚后生活很糟糕,丈夫到处沾花惹草,还总是冷落她。 角落传来一阵吵闹声,两位贵族扭打起来。 “很抱歉,我对此毫不知情,也不想多做任何评价。”伊丽莎白轻声道。 她踮起脚尖,寻找声音的出处,只想拍手叫好。 “有个事您应该想知道。”威尼斯大使凑了过来,狐疑地望向四周。 “什么事?”伊丽莎白盯着角落,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心底却在思考这些对话,甄别其中的关键信息。 不得不说,贵族打架实在没劲,打了半天也没流血。 “西班牙和法国开战了,英格兰可能也会参战。”威尼斯大使拿起酒杯,镇定地喝了一口。 威尼斯和法国关系不好,双方一直在争夺意大利地区的霸权。 随着法国崛起,威尼斯渐渐势微,因此急需一个帮手。 “天佑英格兰,希望一切顺利。”伊丽莎白神色从容,默默地抿着果饮。 这或许是一个转机,虽然民众不喜欢法国,但更不愿加入西班牙的战争。 她不敢发表任何见解,只能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 “我知道您心中的顾虑,威尼斯期待与您的合作。”威尼斯大使攥了攥右手。 看样子公主也是个聪明人,既然如此,大家就换一种说话方式吧。 “很抱歉,我无权干涉朝政。”伊丽莎白眉心微低,没有正面回答。 “嗯,我明白了。”威尼斯大使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几分赞许。 假如伊丽莎白继承王位,或许是一个契机。 威尼斯需要一个可靠的盟友,一个可以牵制法国的盟友。 “各位宾客,很抱歉,耽误你们这么长时间......女王陛下......”主教走到众人面前,表情有些尴尬。 他目光躲闪,欲言又止,就这么愣了几十秒。 “陛下怎么了?”贵族不耐烦地问道。 大厅顿时躁动起来,难道流言成真了?女王没有怀孕? “主教大人,你快说啊,急死我了。”另一位贵族说道。 难不成女王难产死了?不至于吧,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啊。 “女王陛下没有怀孕,肚子已经恢复正常了。”主教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 “哈,真是荒谬,等了这么久,就像放了个屁。”威尼斯大使低声嘲讽道。 ...... 假孕事件结束后,西班牙的腓力王子感觉很丢脸。 因此丢下玛丽,孤身一人返回西班牙。 深秋的清晨,冷风吹拂过泰晤士河。 “腓力别抛下我!”玛丽从梦中惊醒,额头冒着冷汗。 她太爱丈夫了,即便受到冷落,也依旧爱得死去活来。 或许和她童年经历有关,因此渴望沉溺在家庭的港湾里。 “陛下,您做噩梦了吗?”女官连忙跑进卧室,认真擦着女王的额头。 女王越来越虚弱,腹部越来越疼,不知得了什么病。 有人说这是上帝的惩罚,因为玛丽容忍异教徒的存在。 “他抛弃我了。”玛丽蜷缩起来,身体不停哆嗦。 她攥紧被褥,仿佛回到童年,再度被家人抛弃。 秋日的阳光寒凉远长,她该怎么度过生命的冬日。 “陛下,首席顾问来了。”侍女屈膝行礼,害怕地退到一旁。 首席顾问拿着一卷文书,忧心忡忡地走了进来。 最近发生了几场暴乱,新教徒冲击天主教堂,拒绝改信天主教。 “上帝抛弃了我,一定是我做的还不够。”玛丽闭上双眼,肌肤显得有些病态。 几个月下来,她已经伤透了心,因此颁布一堆严厉冷酷的法令。 在宗教方面,很多政策变得更加激进,然后演变成迫害。 “陛下,您是最虔诚的信徒,上帝没有抛弃您。”首席顾问表情严肃,心底却打起小算盘。 如今女王被丈夫抛弃,身心受到巨大打击。 不如趁这个机会,想办法获得更多权力,拓展自己的势力。 毕竟,人在悲伤时最脆弱,也最容易被利用。 “说说王宫外的情况吧,有什么好消息吗?”玛丽眉头微皱,黑眼圈十分明显。 “我们制定了一百四十五项政策,正在逐步落实,英格兰的未来一片光明。”首席顾问信心满满地说道。 他拿出文书,小心翼翼地递给女王。 “这些异教徒......他们怎么敢反对我?”玛丽扔掉文书,气得咳嗽起来。 她有些后悔,不该善待那些异教徒,应该把他们送去审判。 或许这样可以打动上帝,让她获得一个子嗣。 “陛下,该怎么处理那些顽固的异教徒?”首席顾问, 他粗略统计一下,大约有三百人参与了暴乱。 按照同僚们的意见,应当尽快处决这些暴徒。 “审判他们,让他们接受裁决。”玛丽下定决心,打算快刀斩乱麻。 没过多久,裁决委员会发布公告,决定对异教暴徒使用火刑。 一个月之内,三百多人被活活烧死。 其中包括五十多名女性,四个孩子。 这一举动激起民众的反抗,人们越来越反对玛丽。 因为这些行为,民众开始她称为“血腥玛丽”。 “奉女王旨意,英格兰正式对法国宣战。” 消息一出,举国哗然。 危机笼罩着英格兰,前路变得更加迷茫。 新教贵族们嗅到了机会,苏格兰也嗅到了机会。 “朝阳只在黑夜中升起。” 伊丽莎白站在窗前,凝视着漫漫秋雨。 第39章 玛丽离世 深冬,法国攻占加莱港,英军被迫撤回本土,战争暂告一段落。 这件事激怒了民众,过去两百年间,加莱一直是英格兰的领土,也是英格兰唯一的欧洲大陆领土。 “看呐,看呐,这就是玛丽女王!对内镇压子民,对外丢失领土!” 市民走上街头,到处都充满抗议,到处都充满愤怒。 在这样的情况下,玛丽病倒了。 威斯敏斯特宫,马车缓缓停稳,侍女恭敬地打开车门。 伊丽莎白走下马车,宫殿门口站着很多人,似乎都是来欢迎她的。 “你终于来了,我都等你半天了。”玛丽缓缓走上前,主动搀着伊丽莎白。 这一举动让其他人感到意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外面这么冷,当心冻着。”伊丽莎白快步走了过去,“你好像更憔悴了。” 她轻轻按着玛丽的手背,彼此第一次这么亲切。 “是啊,最近烦心事太多了,法国抢走了加莱,打败了我的军队。”玛丽轻声道,疲倦的双眸蒙了一层苦涩。 她清楚自己的处境,对外输掉了战争与土地,对内不得民心。 在多方压力与失望中,她与命运和解了,不再进行抗争。 “加莱......那里不是有要塞群吗?”伊丽莎白有些惊讶,半晌才反应过来。 英国在加莱地区经营了两百多年,修了很多要塞。 在世人看来,加莱地区固若金汤,绝不可能沦陷。 “也许我不该对法国宣战。”玛丽咳嗽几声,缓缓松开伊丽莎白的手。 只是走这几步,身体就累得不行,双腿也酸的难受。 “这不能怪您,没人能预知未来。”伊丽莎白眉目严肃,轻声安慰着玛丽。 现在不是讨论对错的时候,既然结果已出,那就得布置下一步棋。 加莱地区就像一个黑洞,不断吞噬王国的财富与人力。 “唉,我身体也不太行了,丈夫也不在身边......你认识枢密院长吗?”玛丽表情坦然, 她想了很多天,最终决定彻底放下心防,珍惜仅剩的亲情。 病魔一直在折磨她,入冬之后,病情迅速恶化。 “认识。”伊丽莎白声音很轻,隐约感受到玛丽的善意。 “以后多和他接触接触,熟悉一下政务流程。”玛丽眼神愈发无力,眼皮也有些耷拉。 侍女扶着她走向卧室,走廊冷得让人哆嗦。 “这不合适吧。”伊丽莎白摇了摇头,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她不清楚玛丽的真实想法,不敢轻易做出决定。 “没什么不合适的,从明天开始,你来旁听御前会议,每周两次,周一和周三。”玛丽语气十分肯定。 她已经看清现实了,得抓紧培养妹妹的政治经验。 英国如今陷入战争泥潭,经济一塌糊涂,还得防范北边的苏格兰。 “中间隔了一天。”伊丽莎白轻声道,眼睫轻轻扑闪。 来回奔波确实很难受,只是间隔一天,回去有些不值得,不回去又有些别扭。 总之这种时间安排很奇怪,让人很难规划行程。 卧室的空气十分干燥,壁炉几乎烘干了所有水分。 “周二住在我这。”玛丽叹了口气,无奈中掺着些许欣慰。 虽然她成了孤家寡人,但身边还有一个妹妹。 以前总是相互提防、相互猜忌,事到如今却成了依靠。 “好。”伊丽莎白眉黛微拧,心中的担子更重了。 由于某些大臣的阻拦,旁听之事也就作罢了。 ...... 没过多久,玛丽就彻底病倒了。 医生尝试了很多疗法,水蛭放血、灌肠、传统药剂,甚至是英伦偏方。 可惜都没什么效果,反而加重了病情。 “伊丽莎白到哪了?我要见伊丽莎白,侍卫长,快去找伊丽莎白。”玛丽忍着剧痛,勉强保持清醒。 她现在只想见到妹妹,不想这么孤零零的死去。 昨天派了三个信使,到现在都没有回音,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陛下,伊丽莎白公主没空见您。”首席顾问拿着一张处决令,狡黠地看着玛丽。 他私下拦住了信使,手段简单粗暴。 历史总是重演,格雷勋爵才死几年啊,难道都忘了吗。 只是首席顾问实力不够,没办法封锁王宫。 “乱说,我相信伊丽莎白,她不是那样的人,她一定会来!”玛丽攥紧衣裙,周围人默不作声。 “陛下,我带队去找公主吧。”侍卫长走到床边,严肃地弯着腰。 “去,快去!我要见伊丽莎白,我要见妹妹......”玛丽眼眶红润,恐惧占据心头。 她快撑不住了,心中只剩下最后的牵挂。 王国已经卷入时代的暴风雨中,随时都可能坠入深渊。 “陛下,您必须签署这份处决令。”首席顾问挤过人群,俯身站在床榻旁。 他把处决令递给女王,随后拿来一支鹅毛笔。 “这是什么?要处决谁?”玛丽眼白充满血丝,嘴唇干裂蜕皮。 “伊丽莎白,看在上帝份上,签吧。”首席顾问注视着女王,焦急地攥着处决令。 前些日子,苏格兰密使找到他,希望能把苏格兰女王推上英格兰王位。 一旦办成此事,彼此都能获得大量好处。 “不行,我不能签,她是我妹妹,唯一的妹妹,我不能杀她,否则会下地狱的。”玛丽摇着头,“侍卫长,快出发啊!” “是的,陛下。”侍卫长转身离开卧室,直奔王宫马厩。 “哦上帝啊,难道要把王国留给异教徒吗?”首席顾问急了,语气没有半点尊敬。 “放肆,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威胁女王?”枢密院长大喝道。 他一点都不怂,就在此刻,新教贵族们正在赶往伦敦。 为了避免发生意外,院长特意通知了克莱蒙德、汉斯顿伯爵、罗伯特伯爵、诺顿勋爵...... 他让汉斯顿伯爵提前进入备战状态,以防不测。 同时他准备了两艘货船,如果形势不利,随时都能接走公主。 伊丽莎白现在很安全,只要她一声令下,立刻就能集结一万多精锐部队。 “院长阁下......”首席顾问后退一步,后背感到一阵冰冷。 只见枢密院长拿出一份遗嘱,上面签着女王的名字。 “我已经签过遗嘱了。”玛丽喘着气,“王位由伊丽莎白继承。” 主教拿着圣油,认真涂在玛丽的脸上。 “由......伊丽莎白继承......” 窗外寒风呼啸,玛丽平静地闭上双眼。 第40章 命运的安排 教堂钟声响彻伦敦,人们停下脚步,默默注视远方。 对新教徒而言,这无疑是个好消息,终于可以结束宗教高压。 对那些心怀叵测的人来说,这就像一场绝望的宣判。 下议院气氛凝重,议员们小声交谈,等待大臣的到来。 “谁会继承英格兰王位?”议员小声嘀咕着, 按照流程,上议院大臣会当众宣读遗嘱,然后发起‘登基提案’。 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会赞同这份‘登基提案’。 “肯定不是苏格兰的玛丽女王。”另一个议员抬了抬眉毛,小声回应着。 他望向大门,目光逐渐凝聚,耳边似乎传来某些动静。 不一会,大门响起三次敲击声,议会大厅顿时静了下来。 只见礼仪官拿着礼杖,面色凝重地走在前面。 枢密院长手捧遗嘱,默默地走在后面。 “议员先生们,英格兰与爱尔兰女王,玛丽一世陛下已于一小时前去世,为表达臣民的敬意,请诸位与我一同默哀。” 礼仪官把权杖放在王座上,沉重地后退三步。 众人低头画着十字,然后纷纷闭上双眼。 现场一片寂静,任何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只有少数人在真诚默哀,大多数人都在思考各自的前途。 “下面宣读玛丽女王的遗嘱。”枢密院长走到台前,认真地打开诏书。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命运的呼声。 “我,玛丽一世,遵照天主的旨意与王国的法律,郑重地立下这份遗嘱。 根据王国法律,伊丽莎白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将毫无疑问地、不容质疑地继承英格兰王位。 待我去世后,王位由伊丽莎白继承。 玛丽女王 1558年11月7日” 话音刚落,大厅仿佛灌入一股热气,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事情进展地很顺利,没有出现什么岔子。 之前有人说,苏格兰想干预王位继承,甚至愿意为此发动战争。 毕竟英格兰刚刚经历惨败,经济也是一塌糊涂,很难撑起一场国战。 从血缘脉络看,苏格兰女王确实拥有继承权。 “议员先生们,请容许我呈上一份提案。”掌玺大臣走到大厅中央,恭敬地拿出一份文书。 他深吸一口气,心跳逐渐加速,每一个字都变得无比沉重。 议员们竖着耳朵,全神贯注地等待第一句话。 “尊敬的下议院,尊敬的各位议员,根据王国法律和继承原则,我在此庄重呈上伊丽莎白公主的登基提案: 依照已故女王玛丽一世的遗嘱,以及先王亨利八世、爱德华六世的遗嘱。 伊丽莎白公主拥有不容置疑的继承权,其身份的合法性也不容置疑。 在此,请各位议员充分讨论这份提案,然后进行投票。 我的发言结束了,谢谢大家。” 掌玺大臣走到一旁,心情稍微舒缓一些。 按照惯例,议员们象征性地讨论了五分钟。 “这份提案十分诚恳,也很真挚,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公主年轻善良,应该能管理好王国。” “最近天气有些冷,公主应该注意身体,当心感冒。” 这五分钟太漫长了,为了避免冷场,大家只好说一些废话。 “现在发起投票,赞同该提案的请举手。” 大厅回荡着议长的声音,听起来严肃庄重。 议员们陆续举手,按照以往传统,大家不能同时举手。 等了十分钟,计票员开始统计票数,现场气氛轻松愉快。 “请允许我宣布投票结果,关于伊丽莎白公主的登基提案,下议院全票通过,无人反对,无人弃权。” 议长弯腰行礼,耳边响起铺天盖地的欢呼声。 大厅拱门外,随行官员神色各异,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愿上帝保佑伊丽莎白女王!” “愿英格兰王国繁荣昌盛!” “天佑吾王!” 在礼仪官的陪同下,议员们走出议会大厅,准备宣布新王的消息。 王宫门前挤满民众,街道上摆满桌子,还有很多照明篝火。 人们自发地聚集在一起,心中充满喜悦与激情。 “各位市民,根据上议院、下议院的决议,我在此庄严宣布,伊丽莎白公主成为新任英格兰女王。” 礼仪官还没说完,迎面就涌来一股声浪,宛若北海狂风。 教堂钟声再度响起,人们欢呼雀跃,兴奋地捧起酒杯。 诗人站到桌子上,热忱地朗读着赞美诗。 “啊上帝,我们赞美您!愿您护佑伊丽莎白女王,哦,那天使般的女王,那春藤般的希望......” 不管怎么说,今晚肯定不醉不归。 一队骑兵高举王旗,郑重地离开王宫,准备迎接伊丽莎白。 大臣们紧随其后,只想尽快见到女王。 见此情形,民众自觉地让开一条路,真诚地弯腰祝福。 离开伦敦后,欢呼声渐渐弱了下来,道路也不再拥挤。 “塞西尔阁下,你如何看待当前形势?”枢密院长握着缰绳,从容地问道。 道路蜿蜒远长,冷风拂面,脸颊一阵刺痛。 “很简单,向前看。”塞西尔笑了起来,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不仅精通军事,也十分了解政治,可以妥善处理各种事务。 玛丽当政期间,他赋闲在家,私下一直支持伊丽莎白。 “我现在很担心苏格兰,怕他们挑起事端。”枢密院长眉目微皱,略带愁容。 ...... 汉斯顿府邸。 伊丽莎白正在看书,窗外传来嘈杂的马蹄声。 她揉了揉眼睛,抬头望向窗外,小路上停满马车,草坪旁站满骑兵。 大臣们笑容满面,一边聊天一边走向府邸。 乍一看还以为是中老年旅游团。 “殿下,枢密院长来了。”布莱恩夫人敲了敲房门,声音平静轻柔。 “好的,我马上就来。”伊丽莎白放下书籍,心中冒出一个想法。 她忐忑地走出书房,沿着楼梯向下走去,身后跟着几位贵族少女。 难道伦敦出事了,难道玛丽出事了。 走出大门的那一刻,她感到莫名的孤独与无助。 人们避让着她,明明很热情、尊敬,却总有些距离。 仿佛面前有一道墙,将她和其他人分开。 “玛丽女王已经驾崩。”枢密院长弯腰行礼,“根据上议院、下议院的决定,请您加冕登基,伊丽莎白女王万岁,天佑吾王。” 刹那间,所有人单膝跪地,齐声高呼‘天佑吾王’。 看着眼前这一幕,伊丽莎白眼眶闪动,心中百感交集。 她忍了二十多年,担心受怕了二十多年,此刻终于释怀。 可灵魂早已戴上面具,让她分不清曾经的模样。 生活让她学会内敛,让她学会伪装,让她学会隐藏。 阴谋、心机早就成了家常便饭,成了灵魂的一部分。 想到这,她攥紧衣袖,眼角红润酸楚。 “上帝,感谢您的安排。”伊丽莎白对众人说道。 她深吸一口气,决心背负王国的命运。 劈开时代的暴风雨,要走的路何止几万里。 “日暮之时,应当燃烧与咆哮,这样才能度过黑夜,迎来新的朝阳。” 什么欧陆强敌,伊丽莎白就不信这个邪,她打的就是强敌。 第41章 第一个五年计划 在这幢破旧的府邸外,一群衣着华丽的人卑恭等待,渴望及时献上殷勤。 伊丽莎白站在原地,默默看着众人,耳边响起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名字。 人们脸上堆满笑容,恭敬地弯腰行礼,再也没有当年的轻视。 “陛下,我们向您献上忠诚。”贵族们再次单膝跪地。 寒风拂过草坪,刺痛每一个人的肌肤。 “嗯,我接受你们的忠诚。”伊丽莎白微微点头,心中唏嘘不已。 昔日遭人冷落,如今却成了焦点,这种反差冲击着心海,激起千层浪花。 “陛下,您打算什么时候去伦敦?”枢密院长侧过身,小声问道。 伦敦正在筹备登基典礼,由于规模宏大,需要一周时间准备。 王宫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入住。 “下周吧,我还是舍不得这里。”伊丽莎白轻声道,唇畔露出温柔笑意。 那些政敌、反对者还没被解决,伦敦依旧有些隐患。 因此她想观望一星期,等人们清理完‘垃圾’,然后再去伦敦。 “是的,陛下,如您所愿。”枢密院长微微弯腰,心里有了主意。 天主教势力隐有复苏迹象,是时候来一场清算了。 就像一场暴风雨,彻底清洗掉昨日的旧泥。 “枢密院长、克莱蒙德伯爵、塞西尔先生,你们随我去书房,我有话对你们说。”伊丽莎白转过身,默默走回府邸。 如今得尽快确定政治格局,免得再出什么乱子。 一般来说,三角结构是最稳定的结构。 书房幽静温暖,书架上摆着刺绣作品,看起来十分精致。 “院长大人,伦敦港需要一个总督。”伊丽莎白语气平和,“我想让你儿子担任港口总督。” 这既是一个肥差,也是一个安全、轻松的职位。 不过凡事有好有坏,‘安全轻松’意味着远离朝堂、远离政治中心。 枢密院长已经位极人臣,实在是赏无可赏,既然如此,只好赏给他儿子。 “我的天,陛下,您太慷慨了,我由衷地感谢您。”枢密院长弯腰行礼,总算了却一桩心事。 这份赏赐恰到好处,既能保证家族的荣华富贵,也能间接保护他儿子。 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他儿子能力不足,无法面对政治斗争。 有了港口总督这个职位,只要他儿子不涉足朝堂纷争,就可以一生富贵、一生平安。 “克莱蒙德伯爵,我想请您担任外交大臣。”伊丽莎白眉目严肃。 往事依旧历历在目,二十年前那个年轻落魄的外交家,如今已有白发。 她很感激克莱蒙德,彼此亦师亦友。 “陛下,我......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克莱蒙德声音颤抖,心中已是波澜万千。 时隔二十多年,他再度回到外交舞台。 和当年相比,如今形势更加危急,北有苏格兰,南有法兰西。 军事方面丢了加莱,外交方面失去了西班牙的支持。 “塞西尔先生,你可以当我的首席顾问吗?”伊丽莎白轻声问道。 毕竟塞西尔是出了名的能臣,大家都认可他的为人。 “陛下,承蒙您的信任,我愿意全力辅佐您。”塞西尔弯下腰,等待女王的回应。 “好,现在我以英格兰女王的身份,正式任命你为我的首席顾问,我对你有两点要求,第一,你必须忠于王国,第二,你必须牢记职责,敢于直言谏上。” 伊丽莎白微微失神,仿佛看到了北海的巨浪。 片刻后,她看向窗外,只见汉斯顿伯爵站在草坪上,心满意足地吃着苹果。 ...... 傍晚时分,贵族陆续离开,距离登基大典还剩一周时间。 伊丽莎白坐在书桌旁,面前摆着鹅毛笔和稿纸。 “英格兰暂时经不起战争了,国库已经没钱了。”枢密院长无奈地摇了摇头。 之前砸锅卖铁去打法兰西,结果输得一塌糊涂。 宗教方面也很混乱,新教徒希望惩罚天主教徒,为之前惨死的三百多人报仇。 情绪就像一个火药桶,任何激进行为都会成为导火索,然后引起更大的灾难。 “嗯,这样吧,我们研究一下未来五年的发展目标,然后做一个计划。”伊丽莎白轻声道,唇畔笑意盎然。 她准备做一个英版的五年计划,涉及经济、外交、宗教三个方面。 如果计划推行顺利,以后就多弄几个五年计划。 “好的,陛下,外交方面应当采取和平政策,不参与欧陆的争霸战争,与中欧交好,与西班牙保持和平。” 克莱蒙德率先发言,为了这一刻,他等了二十多年。 英格兰地处海外,相对偏僻,很难有效称霸欧洲。 最好的方式应当是维持欧陆均衡,而不是跳进火坑。 “那法国呢?”伊丽莎白好奇道。 “至于法国......他们可能需要一个包围网。”克莱蒙德微微皱眉,若有所思地说道。 法国崛起势头很猛,颇有一番争霸的意味。 倒不如避其锋芒,和其他国家一起遏制法国。 “宗教方面应该温和一些,取消玛丽的激进政策,五年内恢复新教地位。”枢密院长停顿一下,“我们可以借宗教之手,五年内搅浑苏格兰的水。” “嗯,有道理,就这么办吧。”伊丽莎白神色凝重,赞同地点了点头。 外交、宗教目标已经定下来了,就差经济目标了。 书房静了下来,大家等待着塞西尔的发言。 “五年内恢复经济,达到爱德华时期的巅峰水平。”塞西尔拿起鹅毛笔,认真写着关键点。 为了实现经济目标,他认为应当积极扩展手工业,增加钢铁产量,吸收更多移民。 考虑到东欧的利益,可以建立一家公司,全权负责东欧地区的贸易。 同时注重大西洋的权益,鼓励新大陆的殖民与探索。 这只是第一步,在他看来,王国应该投资未来,提前布局海外。 “好。”伊丽莎白望向烛光,眼底漾起一团烈火。 她下定决心,接下来五年一定要完成这些目标。 夜幕降临,凛冬将至。 第42章 加冕典礼 加冕典礼前,伦敦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游行。 伊丽莎白乘着华丽的两轮战车,就像古罗马的勇士。 前面站着三十多名鼓手、传令官,他们身着铠甲,腰间配着利剑。 贵族、富绅、贵妇组成两列长队,浩浩荡荡地跟在马车两侧。 按照礼仪要求,贵族们身着深红色天鹅绒礼服,所有战马都披着深红色天鹅绒罩袍。 “为女王欢呼!”市民挤在街道两侧,现场人声鼎沸,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城市立起许多拱门,象征胜利与高贵,样式类似凯旋门,但没那么高大。 拱门上挂着很多装饰,比如王室纹章、英格兰旗帜。 孩子们围着拱门奔跑,高唱着悦耳的童谣。 “陛下看呐,这些都是您忠诚的子民。”克莱蒙德走在战车旁,眼中多了几分释怀。 两侧市民呐喊欢呼,时不时唱起一首赞美歌。 女王的战车缓缓通过街道,穿过一个又一个街区。 “上次见到这种场面,还是在玛丽的加冕礼上。”伊丽莎白语气轻柔,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她向人们招招手,时不时点一下头,回应着民众的热情。 不远处摆着一个王座模型,王座四周站着四个白衣童仆,象征着虔诚、勤劳、诚实、智慧。 几个人拿着《圣经》,虔诚地跪在马车旁,主动献上经书。 之前玛丽禁止普通人传阅《圣经》,更不允许英文版圣经的存在。 “陛下,您是英格兰教会的保护者,请接受我们的敬意与祝福。”新教牧师弯下腰,虔诚地祷告着。 周围民众纷纷弯腰,真诚地画着十字。 “希望你们保持优良品德,成为更好的教徒。”伊丽莎白轻声道,眼中掺着几分期许。 她没有太多要求,只希望这些教徒安分一点。 一些激进的新教徒整天嚷着宗教裁决,非要报复天主教徒,真是不让人省心。 如今局势乱成一锅粥,英格兰必须休养生息。 在女王的示意下,两名骑士走上前,严肃地接过圣经。 “陛下,请收下这袋伦敦的黄金。”伦敦市政厅官员走到车驾前,吃力地拎着一袋金币。 他们将黄金递给女王,象征着忠诚与信任。 然而在伊丽莎白看来,这些都没什么意义。 经过弗利特大街时,一位贫穷的妇女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枝迷迭香。 “陛下,请您原谅我的窘迫,虽然没有什么贵重的礼物,但我发自内心地拥戴您。”妇女屈膝行礼,真诚地送上迷迭香。 人们认真地看着女王,注视着女王的每一个动作。 “谢谢你,对我而言,这是最珍贵的礼物。”伊丽莎白谦逊道。 她把迷迭香放在战车最显眼的位置,这一举动旋即引来一阵欢呼。 游行队伍绕过大半个伦敦,最后穿过伦敦塔,一直抵达威斯敏斯特教堂。 ...... 教堂拱顶点缀着镀金装饰,白色柱石伫立其间。 作为分为上下两层,一楼、二楼站满了贵族。 所有人都穿着红色礼服,安静地看向大门。 “北方,我郑重地向你宣布,伊丽莎白是当之无愧的女王。” 礼仪官面向北方,右手紧握礼杖,声音底气十足。 透过五颜六色的圆形玻璃窗,人们仿佛听到了北风的回音。 “南方,我郑重地向你宣布,伊丽莎白是当之无愧的女王。”礼仪官转过身,声音庄严地回荡着。 主教拿起两顶王冠,平静地站在王座旁,等待女王到来。 一个是英格兰王冠,一个是爱尔兰王冠。 一切就绪后,教堂大门缓缓打开,阳光随之照了进来。 伊丽莎白身着金色刺绣礼裙,七位女贵族站在身后,恭敬地托着裙尾。 教堂静了下来,窗户照进来一束光,倾洒在伊丽莎白身上。 “那是圣光吧。”塞西尔看着这一幕,心底默念道。 虽然他现在受到重用,但资历背景不够,只能站在观礼台。 相比之下,克莱蒙德、枢密院长就不一样,他们站在加冕台上,观礼角度绝佳。 在众人的注视下,伊丽莎白走上红毯台阶,缓缓来到王座前。 她转过身,稳稳地坐在王座上,目光逐渐深邃。 看着满堂宾客,心中只觉得庄严震撼。 刚进教堂大门时,她感觉有些紧张,但坐上王座的那一刻,一切都烟消云散。 “根据上帝的旨意,我现在加冕伊丽莎白为英格兰、爱尔兰、法兰西女王。” 主教举起王冠,郑重地走到加冕台中央,镇定地向众人展示王冠。 他缓缓转过身,默默走到伊丽莎白面前。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主教松开双手,王冠稳稳落在伊丽莎白的头上。 “现在为您奉上权杖,愿您虔诚照料王国与子民。”主教拿起细柄权杖、圣球,认真地递给伊丽莎白。 只见伊丽莎白左手拿着圣球,右手拿着权杖,头上戴着王冠。 “上帝保佑女王陛下。”主教微微低头,认真地画着十字。 见到这一幕,人们纷纷弯腰,大声说着‘上帝保佑女王陛下。’ 在圣咏颂歌中,在人们的山呼声中,伊丽莎白感到一阵释怀。 “女王陛下万岁!”王座旁边的两位公爵大声高呼,表情威严肃穆。 话音刚落,教堂响起一阵又一阵‘天佑女王’,仿佛激起满堂风浪,卷席着所有人。 仪式仍在进行,伊丽莎白戴上一枚戒指。 “今后我不会嫁给任何人。”伊丽莎白轻声道。 还别说,这戒指挺好看的,颜色就像浓郁的红酒。 如果颜色再深一些,恐怕就和可乐一样了。 对了,她好久没喝过可乐了,还有雪碧、火锅......火锅就算了吧,以前经常去班长家蹭吃火锅,早就腻了。 “陛下打算孤独终老吗?”汉斯顿伯爵小声嘟囔着。 “嗯,陛下嫁给英格兰了,这不仅是加冕仪式,也是她和英格兰的婚礼。”塞西尔小声回应道。 大家缓缓移动,挨个走到女王面前行礼问好。 “天佑英格兰。”伊丽莎白表情凝重,她的心向她呼唤,去动荡的远方。 第43章 情报机构 结束典礼后,伊丽莎白乘坐马车,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前往威斯敏斯特宫。 宫里正在准备晚宴,仆人们认真地布置宴会厅。 厨房灶台火力全开,炖菜、面点、烤肉,一时间香味四溢。 女官们走进书房,小心翼翼地摆着书籍,还有几幅女王的刺绣作品。 “诺顿勋爵,陛下有事找您,请随我来。”礼仪官穿过人群,平静地说道。 大厅气氛活跃,贵族们表情轻松,从容地聊着天。 现在是下午三点,距离晚宴开始还剩下四个小时。 楼梯宽大华贵,白色大理石镶嵌着金色装饰物。 天花板的壁画精美庄重,走廊的巴洛克雕塑典雅美丽。 侍从打开议事厅大门,屋里光线很好,看起来平静和谐。 “勋爵,听说你担任过爱德华的情报官员。”伊丽莎白坐在木制王座上,平静地翻着档案。 她明白情报的重要性,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最重要的是,情报可以帮她躲避很多危险。 “是的,陛下,我此前担任过情报官员,因为反对玛丽女王,所以我被罢职了。”诺顿勋爵弯着腰,恭敬地回答道。 “我想让你建立一个新的情报机构,直接听命于我,不对外公开,不存在于任何资料上。”伊丽莎白声音很轻,却充满深意。 这是一个秘密机构,只听从女王的命令。 “新的机构......是的,陛下,我明白了。”诺顿勋爵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一句话。 宫里有一个情报办公室,但常年出现在人们视线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他深深明白,虽然女王只有二十五岁,但手腕和城府早就超越了这个年龄。 现在只剩一个问题,机构主要负责哪些事。 “保卫王室,监视贵族大臣,及时发现阴谋,防范外国间谍。”伊丽莎白轻声道,“你们的代号是‘五号办公室’。” 因为王宫一楼有四个办公室,分别是财政、外交、战争、宗教,所以伊丽莎白取了这个名字。 不过‘五号办公室’不能设在王宫,否则就不隐蔽了。 “是的,陛下,我这就去办。”诺顿勋爵弯腰行礼,心中感到紧张与激动。 他恭敬地退出议事厅,门关上的那一刻,背后一阵凉意。 半小时后,议事厅走来一位白发贵族。 “陛下。”白发贵族俯身行礼,脸上留着一道长疤。 他叫霍尔丹,前任驻法大使,善于收集国外情报、建立海外情报网。 当年他只身前往巴黎,一个人搅翻了法国的情报机构。 时隔十二年,他终于回归情报舞台。 “霍尔丹伯爵,我听过你的故事,着实令人钦佩。”伊丽莎白笑意温柔,真诚地看着对方。 “陛下过奖了。”霍尔丹伯爵有些惶恐。 “我想建立一个海外情报机构,专门搜集外国情报,所以想请你执掌这个部门。”伊丽莎白眉黛微拧,郑重其事地说道。 “承蒙陛下信任,我愿为您肝脑涂地。”霍尔丹伯爵认真道,眼中充满惆怅。 当初他惨遭公爵排挤,因此离开伦敦,被迫退休。 如今再度被女王启用,也算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这是一个秘密机构,不存在于任何文件资料中,代号是‘六号办公室’。”伊丽莎白站起身,缓缓走到地图前。 偌大的不列颠群岛,竟然有两个王国,看着实在别扭。 她望向苏格兰,眼神愈发冰冷。 “明白了,陛下,您放心,不会让您失望的。”霍尔丹伯爵看向女王。 无须多言,一个眼神足矣,苏格兰将成为第一个目标。 ...... 晚宴开始时,乐师们奏响音乐,气氛顿时欢快起来。 贵族们跳着舞,高兴地喝酒歌唱,王宫沉醉在繁华绚烂中。 伊丽莎白拿着一杯果饮,若有所思地抿了一口。 “苏格兰有什么反应吗?”伊丽莎白漫不经心地问道。 “还是老样子,依旧反对您,他们声称苏格兰女王应该继承英格兰。”塞西尔表情平静,看不出任何波澜。 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没什么稀奇的。 “你有什么建议吗?”伊丽莎白轻声道,心里已然有了对策。 现如今,苏格兰的新教势力已经成型,俨然可以和天主教势力抗衡。 来而不往非礼也,苏格兰敢来搅局,那就别怪伊丽莎白偷家。 “我建议扶持苏格兰的新教势力,让他们陷入内乱。”塞西尔微微皱眉,语气果断干脆。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与其防范苏格兰,不如主动出击。 宗教上支持苏格兰新教势力,军事上支持苏格兰新教军队。 反正死的都是苏格兰人,打得越狠越好。 “嗯,可以暗示一下苏格兰的新教贵族,我们愿意提供一切支持。”伊丽莎白小声道。 虽然她愿意提供一切支持,但不一定及时。 必须等双方打得筋疲力尽,她才会加入战局。 要么一击致命,要么就不要出击。 “好的陛下。”塞西尔点了点头,甚至想好了应对方案。 假如苏格兰爆发内战,苏格兰新教贵族派人求援。 那么女王可以采用‘拖延四阶段战术’: 第一阶段,女王声称尚未收到相关消息。 第二阶段,女王声称也许发生了战争,但规模不大,没必要干预。 第三阶段,女王声称也许应该干预,但军队尚未集结,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第四阶段(双方已是强弩之末),女王表示可以出兵,解救陷于水火的苏格兰子民。 “我是不是有点太狠了?”伊丽莎白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向塞西尔。 “不,在我看来,您还是太仁慈了。”塞西尔严肃说道,“您是女王,对待那些敌人,就应该铁血无情,然后送他们见上帝。” “是啊,仁慈属于上帝,不属于君主。”伊丽莎白微微一笑,眼神多了几层深意。 说话间,她看到廊柱旁站着一个魁梧贵族,看起来十分冷漠。 “他是谁?”伊丽莎白问道。 “那位是沃辛汉勋爵,他刚刚结束流放,现在负责保护您的安全。”塞西尔答道。 第44章 攻略苏格兰的第一步 第三首舞曲响起,贵族们手挽手走到大厅中央。 跳累的贵族站在墙边休息,一边喝酒一边和周围人聊天。 西班牙大使一直盯着伊丽莎白,心里似乎憋着什么话。 “塞西尔阁下,苏格兰女王现在还在法国吗?”伊丽莎白站起身,语气有些慵懒。 坐的时间太久,屁股有些麻了,她拿起酒杯走到一旁。 也许可以利用一下苏格兰女王。 “是的,陛下,她也是法国王后,一直住在巴黎,很少待在苏格兰。”塞西尔表情严肃,揣摩着女王的意思。 苏格兰女王也叫玛丽一世,来自斯图亚特家族。 她一直反对伊丽莎白,不愿承认伊丽莎白的继承权。 “我想派一个使团去巴黎,拜访一下这位女王。”伊丽莎白温柔一笑,“你猜她会有什么反应。” 只要苏格兰女王冷落、怠慢使团,那就会留下话柄。 只要留下话柄,那就有操作余地了。 “肯定很糟糕,她不可能给我们好脸色。”塞西尔微微皱眉,大概领会了女王的意思。 民众需要一个团结的理由,需要一个共同的敌人。 然而‘国家’这个词,一直都是最好的团结手段。 “是啊,她一定会质疑我、反对我,然后把使团赶回英格兰。”伊丽莎白声音轻柔,笑容却有些冷意。 音乐声很大,完全遮住了她的声音,十英寸外都听不到对话声。 哪怕消息泄露也不用担心,附近只有四个人,查起来很方便,顺势可以清掉一些人。 “我明白了,陛下,您想借这件事做做文章,把矛盾转移到苏格兰女王身上。”塞西尔压低声音,防止旁人听到。 “嗯,到时候派人散播一下消息,在事实基础上,适当地添油加醋。”伊丽莎白半掩笑意,声音弱的让人心酥。 对那些不知情的人来说,女王笑的太温柔了。 “好的,陛下,我这就去准备。”塞西尔正要离开,却被女王叫住。 “先别急,得挑一个合适的使者。”伊丽莎白望向四周,“这个使者必须很憨厚,给人一种老好人的感觉,这样才能引起人们的同情。” 她轻轻看了一圈,试图找到合适的人选。 只见汉斯顿伯爵站在角落,一边吃苹果一边吃烤肉排。 “是啊,陛下。”塞西尔继续道,“另外这个使者的私生活不能太乱,民众不会同情一个浪荡花心的人。” 最好是一个不知名的人,这样才会留下无限的想象空间。 千万不能选那些有名气的人,因为大家总会代入一些刻板印象。 “性格必须很随和,不善于反驳别人。”伊丽莎白微微点头,眼中露出几分赞许。 她已经找到了最佳人选,只等塞西尔挑明。 “汉斯顿伯爵怎么样?”塞西尔小声道。 “汉斯顿伯爵?”伊丽莎白微笑着点了点头,“嗯,塞西尔阁下,你的建议很棒。” 倘若以后出了什么差错,那就是塞西尔的问题了。 毕竟是塞西尔建议的人选,自然由他自己负责。 至于伊丽莎白,她可是光辉的贞洁女王啊,怎么可能参与这些阴谋呢?肯定是手下人干的。 随后伊丽莎白找来克莱蒙德,认真讨论一下使团行程。 ...... 舞曲悠悠结束,大厅随即响起一首欢快的盎格鲁民谣。 “哦上帝啊,汉斯顿伯爵,您得减肥了。”诺顿勋爵拿着酒杯,表情有些惊讶。 他打量着对方,好像又胖了一圈,估计又得换一身板甲了。 “诺顿勋爵,您就别笑我了,我也想减肥,可是瘦不下去啊。”汉斯顿伯爵拿着苹果,无奈地拍了拍肚子。 只见他的衣服漾起一阵涟漪,身上肥肉都在颤抖。 诺顿勋爵见状摇了摇头,实在是没辙了。 “汉斯顿伯爵,陛下找您,请随我来。”侍女屈膝行礼。 “好的。”汉斯顿伯爵努力收着肚子,免得撞到其他人。 他穿过喧闹的人群,偶尔碰翻某个贵族的酒杯。 等他走到女王面前时,衣服上晕着一大片酒水。 “汉斯顿伯爵,你好像又胖了。”伊丽莎白拿起一个苹果,笑着递了过去。 “陛下,您别笑我了,我减肥,肯定减肥。”汉斯顿伯爵接过苹果,脸上露出开心笑容。 他今天已经吃了六个苹果,算上这个,一共是七个苹果。 “你今天吃多少个苹果了?”伊丽莎白轻轻一笑,眼眸盈满光晕。 “六个。”汉斯顿伯爵笑着答道。 “六......个,真棒啊,别怕,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该吃就吃。”伊丽莎白淡抿唇瓣,心里一阵愁苦。 她看向塞西尔、克莱蒙德,唇畔笑意盎然。 片刻后,伊丽莎白、塞西尔、克莱蒙德同时看向汉斯顿伯爵。 “汉斯顿伯爵,我想请您去一趟巴黎,向苏格兰女王表达善意与祝福。”克莱蒙德笑着说道,“同时请您担任使团的团长。” 他看着汉斯顿伯爵,只见对方有些诧异。 “让我当使者?陛下......我不善言辞,肯定应付不了这些场合,我......我不想让您丢脸。”汉斯顿伯爵拿着苹果,语气十分憨厚。 “陛下,汉斯顿伯爵是国家栋梁,他太谦虚了,请您相信他的能力。”塞西尔转过身,恭敬地看向女王。 “是啊,陛下,当年的毒杀案件,伯爵只用一天就查明真相,可见其能力卓越,绝对称得上国之栋梁。”克莱蒙德在一旁附和道。 许久,伊丽莎白面露苦涩,眼中漾着一圈委屈。 “汉斯顿伯爵,你难道不愿辅佐我吗?”伊丽莎白微微侧身,眼角闪着光芒。 这番话十分奏效,像北海的寒风,冲刷着对方的心灵。 只见汉斯顿伯爵表情严肃,一副大义凛然、甘愿捐躯的样子。 “陛下......”汉斯顿伯爵眉头紧皱,是时候为女王出战了。 仿佛王国已是大厦将倾,急需他力挽狂澜。 在女王期许的眼神中,在塞西尔、克莱蒙德的佩服声中。 汉斯顿伯爵彻底沦陷了,他现在就是英格兰的希望。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他为女王流过血,也为女王守阵线。 如今不就是去趟巴黎吗,不就是见那个倒霉苏格兰女王吗? 他去,他愿意去。 吃了这么多年的苹果,总不能白吃吧。 “陛下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汉斯顿伯爵坚定说道。 第45章 牛津伯爵 望着汉斯顿伯爵远去的背影,众人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汉斯顿伯爵真的很有趣。”伊丽莎白轻声道,优雅地拿起一颗葡萄。 她需要更多的宣传手段,尤其是那些百姓容易接受的手段,比如戏剧演出、民间歌谣。 这个时代的消遣方式并不多,戏剧也不是贵族的专属。 伦敦有十几家剧场,不仅服务贵族,也服务普通百姓。 “陛下,牛津伯爵求见。”礼仪官走了过来,恭敬地弯着腰。 牛津伯爵是着名的剧作家,也是很多艺术团体的资助者。 他有一个剧团,经常在牛津和伦敦演出。 但是人无完人,牛津伯爵性格暴躁、贪好名利,并且挥霍无度。 “嗯,让他过来吧。”伊丽莎白微露喜色,眼神充满深意。 也许可以设立一个艺术大臣,统筹协调英格兰的文艺作品。 在她看来,文学、艺术是最好的武器,可以潜移默化地影响别人。 “尊敬的女王陛下,请允许我向您献上敬意。”牛津伯爵弯腰行礼,姿态十分谦卑。 他注意到女王的笑容,优雅交织着灵动,就像梦幻的鱼群。 “我接受你的敬意。”伊丽莎白话锋一转,“牛津伯爵,听说你写了很多戏剧,真厉害啊。” “陛下过奖了,如果有机会,我更愿意为您献上御前演出。”牛津伯爵笑了起来。 他也想接近女王,接近名利场的中心。 “伯爵,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愿不愿意担任艺术大臣?”伊丽莎白微微侧过身,表情严肃认真。 她拿着手帕,轻轻擦着嘴角,眉眼间充满威严。 一旁的塞西尔默不作声,静静打量着牛津伯爵。 只见牛津伯爵睁大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又有几分惶恐,仿佛心思被别人看穿。 “我......我吗?”牛津伯爵嘴巴颤抖一下,表情渐渐凝固。 “是的。”伊丽莎白从容地点了点头。 “我担任艺术大臣?”牛津伯爵再次确认一下。 “是的。”伊丽莎白表面严肃,心中一阵偷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码,只要价格合适,就一定能收服对方。 “艺术大臣?”牛津伯爵看了看四周,多年的政治夙愿就这么完成了。 他依旧有些紧张,目光时不时望向一旁。 不得不说,御前大臣实在是太诱人了,任谁都很难拒绝。 以前没有艺术大臣这个职位,这也算是首创了。 他将成为历史第一任,英格兰第一位艺术大臣,必定可以青史留名。 “嗯,你在找什么人吗?”伊丽莎白的声音很轻,欣赏着对方的表情。 “不,陛下,我......我只是有些惶恐,哦不是,我害怕......我......请您原谅,我已经语无伦次了。”牛津伯爵语气颤抖,紧张地看着女王。 “伯爵阁下,你觉得你不能帮女王分忧吗?”塞西尔站在一旁,严肃地问道。 他目光十分锐利,让人感觉冷漠深远,仿佛洞察一切。 “哦不是,塞西尔阁下,我只是......我是说......我感觉......我的上帝啊。”牛津伯爵回过神来,深深意识到这些都是真的。 同时他明白这个职位的意思,帮女王分忧,也就是成为女王的盾牌与武器。 面对女王的凝视,一切话语都显得无力苍白。 “你决定好了吗?”伊丽莎白神情自若地问道。 “是的,陛下,我决定好了,我愿意担任这个职务,帮您分忧。”牛津伯爵弯腰行礼。 “你最近在写什么新作品吗?也许我能帮上什么忙。” “陛下,我最近在构思一个爱情悲剧......”牛津伯爵停顿一下,眼神渐渐深邃,“但我没什么思路,您能给我一些建议吗?” 他察觉到女王的言外之意,顿时明白接下来的任务。 这将是他的投名状,也是他的第一个政绩。 “反派是天主教徒,最好是个已婚女人,她嫉妒表妹,妄图摧毁表妹的爱情,然后将表妹的爱人占为己有。”伊丽莎白轻笑一下,“男女主角最好都是新教徒。” “天主教表姐和新教表妹的故事?真是一个好故事,充满戏剧感。”牛津伯爵认真思索着,“她们的名字什么?” 他已经脑补一个爱情悲剧了,年轻情侣为爱殉情,邪恶表姐自食恶果。 观众们就喜欢这种剧情,每次都会在剧院哭的稀里哗啦。 “男主角可以叫不列顿,女主角可以叫伊丽娜。”伊丽莎白拿起酒杯,唇畔笑意温柔。 她想借此暗示观众,在人们心底埋下一个种子。 一旦提起不列颠和伊丽莎白,总会想起这对爱情眷侣。 “陛下,我斗胆建议,反派可以叫玛丽斯图亚。”牛津伯爵眉头微皱,领会了女王的意思。 玛丽斯图亚,就差加上一个‘特’了。 这就是心理暗示,潜移默化地让人厌恶、同情某件事。 “好,简直太完美了。”伊丽莎白唇角微扬,笑着说道,“还有一个任务得交给你。” “陛下请吩咐。”牛津伯爵恭敬说道。 “我准备派一个使团去巴黎,汉斯顿伯爵担任团长,我想请你担任副使。”伊丽莎白声音温柔,眼神却意味深长。 使团需要一个记录员,懂得如何记录那段经历。 “好的,陛下,到时候我该做些什么呢?”牛津伯爵有些惊讶。 怎么能让汉斯顿伯爵当团长,那肯定要出事啊。 汉斯顿伯爵不是缺乏口才,而是压根没有。 “你只需要默默倾听,记录下苏格兰玛丽说的话,然后......”伊丽莎白点拨道。 她不想把话说得太直白,毕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 “我明白了,陛下,您不必担心。”牛津伯爵心领神会。 记录下会面内容,然后改编成写作素材,适当地加进作品。 正聊着最近趣事,不远处走过去一个贵族少女。 看起来不像英格兰人,倒有些中欧的感觉。 “那个姑娘是谁?”伊丽莎白眉黛微拧,眼眸光华巧转,像是拢了昨世的烟雨。 “安哈尔特公爵的女儿,来自勃兰登堡选帝侯国。”牛津伯爵望了过去,真是个漂亮姑娘啊。 “这个姑娘......我好像在哪见过,就当是旧相识,今天又远别重逢。”伊丽莎白微微失神,注视着那道绝美的侧影。 第46章 选侯国的安娜 大厅舞曲愈发欢快,人们的舞姿也更加夸张。 伊丽莎白漫不经心地走着,周围女贵族们恭敬地屈膝行礼。 她刚刚得知一件事,法国军队已经入驻苏格兰。 “苏格兰女王在引火烧身。”伊丽莎白若有所思,心里喃喃道。 面前走来一个壮汉,衣服上绣着法国的鸢尾花。 “陛下,这位是法国大使,法国的德瓦兹亲王。”塞西尔认真介绍着,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尊敬的女王陛下,法兰西向您问好。”法国大使弯腰行礼,恭敬地行了一个吻手礼。 他注意到附近贵族的眼神,隐约察觉到一股狠意。 虽然英法战争暂告一段落,但两国之间的矛盾仍未解决。 “你好,请向法国国王表达我的善意。”伊丽莎白笑意温柔,心里却不这么想。 可惜法国现在没有凡尔赛宫,无法再现镜廊加冕的那一幕。 法国大使表情复杂,好像有什么心事。 “女王陛下,我谨代表法国国王,祝福我们两国关系和睦、和平稳定。”法国大使认真说道。 他打量着伊丽莎白,注视着那柔美的长发。 远处西班牙大使神色凝重,生怕法国佬要干什么事。 “嗯,我也希望保持和平。”伊丽莎白甜甜一笑,友善地看着对方。 反正法国和西班牙打得不可开交,英格兰正好在一旁看戏。 她看向身边人,视线里只有和善、尊敬的笑容。 “女王陛下,您是否愿意嫁给法国的安茹公爵?他是国王的兄弟,地位也很高。”法国大使笑了起来,这事似乎有戏。 在他眼里,英格兰女王还是个小女孩,没有什么情史。 伊丽莎白简直是完美的联姻对象,恐怕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单身少女。 “安茹公爵......”伊丽莎白稍作思索,“很抱歉,安如公爵是一个好人,但我不能嫁给他。” “为什么?女王陛下,能说说具体原因吗?”法国大使有些疑惑,不知该怎么解释。 “我听说安茹公爵是一个善良的人,也是一个温柔体贴的人。”伊丽莎白轻声道,眼中露出几分赞许。 她不想联姻,更不想和法国联姻,只想孑然一身留在英格兰。 不过‘考虑联姻’可以作为一种外交手段,用来周旋几个强国。 “请原谅我,陛下,既然您做出这样的评价,为什么还要拒绝联姻?”法国大使不解地问道。 按理上说,女王做出这样评价,心里肯定认可联姻对象。 “原因很简单,你们的王后,也就是苏格兰的玛丽一世,她竟然把法国军队驻扎在苏格兰。” 伊丽莎白漫不经心地说着,目光瞥向一旁的贵族。 她不指望法国退兵,更不会跳进法国的政治旋涡。 就法国那个后宫氛围,三个女人能有一百台戏。 “哦上帝啊,陛下,请原谅此事,从权力角度看,玛丽王后有权这么做。”法国大使无奈解释着,但他决定回避这个话题。 相较于这个没有头绪的联姻,苏格兰战略更加重要。 “所以说啊,我不可能嫁给安茹公爵,就像你们不可能退兵一样。”伊丽莎白眉心微动,很快抿嘴一笑。 她优雅地转过身,面前出现一个陌生的贵族,以及一位似曾相识的少女。 “陛下,这位是安哈尔特公爵,旁边这位是他的女儿安娜小姐。”礼仪官顿了一下,“安哈尔特公爵是勃兰登堡选侯国的大使。” 话音刚落,只见安哈尔特公爵俯身弯腰,认真行了一个吻手礼。 安娜屈膝行礼,姿态优雅乖巧,宛若圣洁的天鹅。 那双眼眸朦胧着曼妙柔光,唇畔氤氲着无尽魅力,脖颈上戴着一个金十字项链。 “女王陛下,请允许我向您致以问候。”安哈尔特公爵表情严肃,脸上没有太多笑容。 他侧过身,礼貌地介绍起女儿。 在众人的注视下,安娜脸颊浮起一片红晕,看起来腼腆紧张。 “感谢您的问候。”伊丽莎白打量着安娜,“安娜小姐,你喜欢玫瑰吗?” 她注意到安娜裙子上的玫瑰刺绣,应该是额外绣上去的。 “是的,陛下,这是我自己绣的。”安娜抿了一下唇瓣,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她有些紧张,眼眶微微颤抖,不确定地看向女王。 只见女王目光温柔,彼此视线悄然撞击在一起。 “太好了,我也喜欢刺绣,平时也会绣一些花。”伊丽莎白语气从容,似乎找到了共同话题。 回想起以前的刺绣作品,除了早期那些小猪刺绣,后来的作品都很精致。 “是啊,我听说了,陛下小时候就喜欢刺绣。”安娜目光微垂,眼睫扑闪着温柔。 不知为什么,她不敢直视女王的双眸,或许是害怕那份威严,或许有什么其他原因。 于是,她就这么轻轻笑着,轻轻地聆听着。 “小时候......我从小就不招人待见,身边充满阴谋与诬陷,三岁那年,母亲被斩首处决......”伊丽莎白声音很轻,目光渐渐深邃。 她侧过脸,仿佛想起痛苦的往事,看起来惆怅幽静。 这番话触动了安娜,像一片落叶,悄悄落入春湖,掀起一圈圈涟漪。 “对不起陛下,很抱歉,我不是故意......”安娜感到一阵愧疚,不知该怎么解释。 她想安慰女王,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安哈尔特公爵有些着急,生怕女儿惹怒女王。 “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人不能活在回忆里,向前看和放弃是不一样的。”伊丽莎白微微一笑,仿佛无意一般。 “陛下,请原谅,安娜刚来英格兰,她不太清楚宫廷规矩......我正准备把她送来王宫,让她学习宫廷礼仪。” 安哈尔特公爵语气紧张,严肃地看了眼安娜。 “让她来宫里学习礼仪吗?行吧,正好布莱恩夫人需要一个助手。”伊丽莎白微微点头,脸上云淡风轻,心里却一阵满意。 为了应对北方的威胁,她需要一支能打硬仗的陆军。 法军已经进驻苏格兰,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第47章 第一场御前会议 第二天上午,伊丽莎白迎来第一场御前会议。 大臣们围坐在桌子旁,表情严肃地看着女王。 法国派了五百名士兵,此刻正驻扎在爱丁堡里。 “法国佬已经把刀摆到我们面前了,你们有什么建议吗?”伊丽莎白看了看众人,心中默默思索着。 她是这么想的,考虑到英格兰的经济与人口。 陆军应该优先注重质量,然后再考虑数量。 “陛下,王国经济尚未恢复,短期内最好不要宣战。”财政大臣严肃道。 就目前的经济状况,只能勉强打一个月。 后勤、补给都是问题,随时都会被战事拖垮。 “嗯,我知道,但我们不能没有反应,否则法国人会得寸进尺。”伊丽莎白侧过身,目光落在不列颠地图上。 她打算让部队去边境转一圈,就当是一次例行巡逻。 这是不列颠的内政,就不该由外人插手,尤其是法国人。 “陛下,虽然法军进驻苏格兰,但一定会引起苏格兰百姓的反感。”克莱蒙德看了眼地图,心里已经有了作战计划。 “这样吧,我们也组织五百名士兵,来一场浩浩荡荡的边境巡逻。”伊丽莎白语气严肃,默默看着众人。 巡逻有两个好处,一个是便宜划算,另一个是可以锻炼身体、熟悉地形。 自古以来,北伐苏格兰就那几条路,没什么可挑的。 “是的,陛下,估计十天内可以完成。”韦斯特伯爵认真地点了点头。 作为新任陆军大臣,这将是他接手的第一个任务。 他看了看地图,脸上表情愈发凝重。 边境距离爱丁堡只有四十九英里,可谓是近在咫尺。 “沃辛汉勋爵,说说你的想法吧。”伊丽莎白望向桌子角落,语气十分平静。 只见沃辛汉勋爵拿着鹅毛笔,专注地写着会议记录。 “陛下。”沃辛汉勋爵抬起头,有些没反应过来,“我昨晚整理了一下情报,发现一些有趣的事。” 他现在不仅是侍卫长,也是首席秘书、王宫情报办公室负责人。 大家表面笑脸盈盈,私下都称他为‘间谍头子’。 殊不知,真正的间谍头子并不是沃辛汉勋爵。 “什么事?说说吧。”伊丽莎白轻轻一笑。 “苏格兰女王常年住在法国,已经很久没回苏格兰了。”沃辛汉勋爵神色凝重,眉眼间充满严肃气息。 “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大家都说法国国王身体不好,没有生育能力,肯定是小时候玩多了。”一个中年枢密大臣摇了摇头。 “注意用词,也不能全怪法国国王,毕竟啊,人人都有缺点。”枢密院长补充道。 “是啊,人人都有缺点,除了法国人。”伊丽莎白轻声道。 议事厅顿时热闹起来,只要是调侃法国,大家就来劲了。 伊丽莎白眉头一皱,这是御前会议,不是脱口秀,更不是吐槽大会。 “有趣之处在于,苏格兰女王嫁过去八年了,仍旧没有影响力,法国朝廷也没什么人支持她。”沃辛汉勋爵继续解释道。 由此看来,要么是法国后宫争斗太厉害,要么是苏格兰女王没什么政治能力。 一旦法国国王去世,苏格兰女王立刻就会失势。 到那时候,苏格兰女王既不能立足法国,也不能有效控制苏格兰政局。 现在苏格兰政治、宗教十分割裂,新教徒占了苏格兰的一半人口。 “这确实很有趣。”伊丽莎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多年前,她让舞蹈老师北上苏格兰,潜伏在苏格兰女王身边。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快到收网的时候了。 “陛下,海军今年的预算有些不够,只够造四艘克拉克战舰。”海军大臣有些焦虑。 在经费分配方面,女王似乎更关心陆军。 不过没办法,英格兰现在最大的威胁不在海上。 “过几年我再加强海军。”伊丽莎白微微点头,心中感到一阵压力。 她深深明白,为了争夺海外利益,英格兰和西班牙早晚会有一场大战。 幸好加莱战役没有损失太多舰船,否则海军真就垮了。 放眼望去,手里真是一堆烂牌。 她倒有些羡慕苏格兰的玛丽一世,对方开局就是女王,然后顺利成为法国王后。 “尼德兰最近出事了,战争席卷了十一个省份,一批尼德兰工匠请求移民英格兰。”克莱蒙德拿出一份报告,郑重地递给女王。 这批工匠大约有两万多人,擅长纺织、造纸、器械制造。 其中包括很多英格兰没有的技术,比如复杂的丝织工艺、高级冶铁技艺。 “行,让他们来吧,英格兰需要这些移民。”伊丽莎白没有犹豫,当即同意了这个请求。 英格兰现在年收入为二十万英镑,去掉各种预算,每年还能剩下两万多英镑。 然而,自亨利八世开始,英格兰累计欠了二十二万英镑的外债。 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在五年内还清债务。 “陛下,请允许我说句题外话,今年我们需要支付五万多的债务,其中包括四万多本金和七千多利息。” 财政大臣紧张地看着女王,声音有些颤抖。 “多少?七千多的利息?怎么这么高?”伊丽莎白有些懵,只能无奈地揉着额头。 “这不单单是今年的利息,还有往年拖欠没付的。”财政大臣解释道,然后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英格兰已经拖欠了七年利息,再不还的话,以后恐怕就借不到钱了。 财政大臣翻遍了预算报告,试图找到开源节流的办法。 找了许久,实在挤不出什么钱。 “你有什么解决办法吗?”伊丽莎白轻声说道,“其他人可以先走了,我和财政大臣、塞西尔单独聊一下......” 听到这番话,众人起身行礼,匆忙离开议事厅。 大门再度关闭,议事厅静了下来。 “陛下请原谅,我实在没辙了。”财政大臣低着头,右腿开始颤抖。 “塞西尔阁下,英格兰有哪些爵位还空着?”伊丽莎白淡淡问道。 “爵位......陛下想卖爵位吗?”塞西尔沉吟片刻,绝大多数爵位都已经有了主人。 除非女王额外设置爵位,否则没几个空位。 “嗯,那些商人、地主不是喜欢爵位吗?”伊丽莎白, 反正这些‘爵位’都是虚名,干脆增设几百个,专门卖给商人和地主。 “是的,陛下,您打算卖多少个爵位?”塞西尔平静地问道。 “一千个吧。”伊丽莎白点了点头,“你去拟一个价目表,分成高中低三个档次。” “好的,陛下。”塞西尔起身行礼,严肃地退了出去。 议事厅只剩下伊丽莎白和财政大臣,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陛下,我......”财政大臣哆嗦地站起身,不敢再坐着。 “不要怕,回去休息吧。”伊丽莎白拿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 她想到另一个赚钱方式,也许可以设置“特别经营许可证”。 把某类商品的专卖权特许给心腹经营,但对方必须预先支付此类商品的税收。 如果‘特许经营’哄抬物价,从而招致臣民投诉。 她就有权收回‘许可证’,以平息民怨。 也就是说,‘特许经营’并不是终身有效,女王可以随时收回。 这样既开了财路,还不落臣民埋怨。 “英格兰真是太难了。”伊丽莎白走到窗边,轻声呢喃道。 第48章 确立国教 午后阳光和煦,初春温柔地抚摸脸颊。 伊丽莎白乘车前往伦敦塔,随行的还有几位最高法庭成员。 前任首席顾问死期已到,当初他没能害死伊丽莎白,如今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向陛下致敬。”伦敦塔长官迎了出来,脸上堆满笑容。 他手里拿着一卷犯人名册,腰上挂着一串牢房钥匙。 望着偌大的中庭,竟有一些熟悉的感觉。 “伦敦塔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伊丽莎白望向东边,目光落在‘叛徒之门’上。 她曾走过那里,以一个囚徒的身份进入伦敦塔。 昔日的阶下囚,现在成了座上客。 而当初的座上客,却快成为刀下鬼。 “陛下,伦敦塔的正门永远为您敞开。”伦敦塔长官满脸笑容,片刻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来不及收回了。 他走在左前方,恭敬地当起向导。 楼梯烛光摇曳,抵达三楼后,走廊涌进一股寒风。 烛火瞬间熄灭,周围顿时暗了下来,脚步声、哭喊声混杂在一起。 伊丽莎白一点都不害怕,当初在这住了那么久,早就习惯了。 士兵们用力推开铁门,迎面扑来一股腐臭气味。 “陛下当心脚下,有些地方还没打扫干净。”伦敦塔长官拿出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牢房大门。 牢房光线暗淡,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枯槁憔悴的男人。 墙上有一条缝隙,那是唯一的光源。 “顾问阁下,我们又见面了。”伊丽莎白握着手帕,冷漠地走进牢房。 这里的卫生状况一言难尽,猪圈都比这干净。 “你是......伊丽莎白,哦不是,女王陛下,伊丽莎白女王陛下!”前任顾问扑倒在地,惊恐地爬向伊丽莎白。 乍一看倒有些恐怖片的感觉,吓得众人后退几步。 “陛下当心。”沃辛汉勋爵抽出佩剑,眼中杀意渐浓。 他跑到女王面前,剑尖紧紧抵着前任顾问的脖子。 大家屏住呼吸,生怕勋爵当场杀了前任顾问。 “陛下,仁慈的伊丽莎白陛下,求您放过我,求求您了。”前任顾问跪地哀求,脑门不断磕向地面。 “这盘棋已经结束了。”伊丽莎白冷笑一声,欣赏着对方的挣扎。 除恶务尽,斩草必须除根。 “您是圣母玛利亚,您是英格兰的圣母,求求您,放过我,求您放过我......”前任顾问嚎啕大哭,他输了,彻底输了。 “很遗憾,我不是圣母玛利亚,只是一个谦卑的君主,作为英格兰的君主,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送你去见圣母玛丽亚。” 伊丽莎白眉黛微拧,牢房味道实在是太冲了。 她转身走出牢房,等待大法官宣布审判结果。 “乔依·格拉摩根,你被恶魔所诱惑,在玛丽女王主政期间,犯下通奸、乱伦、谋杀、叛国,触犯了上帝与女王的尊严,现在证据确凿,经过法庭裁定,众法官一致认定你有罪,即刻送往塔丘斩首。” 话音刚落,只见前任顾问瘫倒在地,哭声愈发无力。 士兵们把他拖出牢房,地面拖出一长条尿渍。 “那个刽子手是新人学徒吗?”伊丽莎白毫不在意地问道。 “是的,陛下,新的不能再新了。”伦敦塔长官轻声道。 ...... 前往威斯敏斯特教堂的路上,乌云从北方席卷而来。 透过车窗,伊丽莎白感受到一丝冰凉,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待会有一场宗教会议,主教、贵族们都会出席。 这个会议只有两个主题,‘确立英国国教’和‘全面采用英文福音书’。 亨利八世、爱德华六世曾经提出了‘英国国教’,可惜没能彻底落实。 玛丽主政之后,推翻了很多爱德华时期的宗教改革条令。 如今宗教陷入一个奇怪的状态,主教们同时效忠于女王与教皇。 “陛下,请您稍作休息,会议还有半小时开始。”诺顿勋爵走了过来,神色十分恭敬。 他看了看周围,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张稿纸。 上面写着很多贵族、教士的丑事,尤其是某些冥顽不化的主教。 “好的,你先去忙吧。”伊丽莎白接过稿纸,目光落在第一行字上。 看了一会,也没很什么特别的事,全是出轨、情妇上位、隐瞒私生子...... 教士们也有很多故事,比如未公开的豪华府邸、特殊的娱乐癖好...... 看到这,她笑着摇了摇头,大伙都是英格兰的‘好人’呐。 “如果以后有时间,一定要写一本《英格兰群星闪耀时》。”伊丽莎白把稿纸藏进胸衣里,笑着走出休息室。 贵族、教士们陆续入座,七嘴八舌地聊起今天的议题。 众人意见两极分化,一半支持议案,一半反对议案。 大门缓缓打开,议事大厅渐渐静了下来。 在人们的注视中,伊丽莎白带着王冠,默默走向王座。 她姿态端庄优雅,眼中透着不可干涉的威严。 “各位大人,英格兰需要一个统一的教会,以及一个统一的信仰,否则一定会崩溃分裂。”伊丽莎白坐在王座上,语气郑重严肃。 此话一出,台下议论纷纷,上百人的议事大厅立即嘈杂起来。 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争议与辩论。 “安静,安静!以我之见,各位,英格兰需要一个统一、单一的教会。” “同一个教会,同一本英文福音书,同样的仪式流程。” “我要求你们通过这个法案,彻底确立英格兰的国教。” “为了英格兰子民,为了你们的后代。” 伊丽莎白大声说道,余光瞥向几个不听话的教士。 尽管台下议论声不断,她依旧没有胆怯。 在她看来,这个做法已经很温和了,因此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您想让我们彻底放弃教皇吗?”白发教士站起身,一脸惊恐与不安。 “我希望你们秉持良心,就像婚姻一样,你不可能对两个女人同时保持忠诚。”伊丽莎白笑了起来。 “陛下,您的说辞简直......简直过分,怎么能用婚姻来打比方?”中年教士站起身反驳道。 “一点都没问题,难道您想说,忠诚与婚姻无关?所以人们应该背弃誓言,主动拥抱情妇?”伊丽莎白反问道。 中年教士哑口无言,尴尬地坐了下去。 “忠诚也是一种爱,您要知道,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哪怕藏在床底,也会被人揪出来。”伊丽莎白攥紧裙袖,努力不笑出声。 “既然提到婚姻,请问陛下何时结婚?为了英格兰的安定,您应该尽快结婚生子。”教士们终于抓到一个话茬。 “是啊,可是和谁结婚?”伊丽莎白轻轻一笑。 “法国。” “西班牙!” “胡说,陛下应该和神圣罗马帝国联姻!” “陛下不能嫁给外国人!” 众人你言我一语,场面乱作一团,一时间分不清谁在大声吵闹。 “你们看,你们自己都拿不定主意,总不能我挨个嫁一次吧。”伊丽莎白从容地看着众人,耳边响起一阵笑声。 这时有一个贵族站起身,慷慨地谏言道:“陛下,您不能拿婚姻开玩笑!” “你是格拉摩根伯爵?”伊丽莎白回想起那张稿纸,语气略带调侃道,“你没资格指责我,你有两个私生子,还换了两任妻子,到底是谁在开玩笑?” 气氛顿时热闹起来,大厅回荡着欢快的笑声。 “请投票吧,为了你们的良心。”伊丽莎白收起笑容,心中压力倍增。 这是一个决定性时刻,也将是一个载入英格兰历史的时刻。 半小时后,投票结果统计出来了。 伊丽莎白以五票的微弱优势,成功通过了国教法案。 第49章 巴黎之行 法国,巴黎。 英格兰车队驶入城区,沿途百姓无不高声谩骂。 不少人捡起路上的粪球,表情凶狠地扔向车队。 “牛津伯爵,巴黎人民真热情啊。”汉斯顿伯爵向窗外招招手,脸上笑容憨厚。 只听砰的一声,粪团砸到车窗上,顿时溢出一滩黑水。 周围的法国士兵视若无睹,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这味真冲,比泰晤士河还冲,我要......我要吐了,呕......”牛津伯爵实在忍不下去了。 路面上的垃圾污秽足足有三英寸厚,如果不穿高底鞋,污秽就会淹没脚踝。 车队一路前行,越是靠近王宫,垃圾就越少。 “这个城市真有意思,你以前来过巴黎吗?”汉斯顿伯爵问道。 “没有,但我曾曾祖父来过。”牛津伯爵回道。 “什么时候。” “1420年,拿着长剑冲进来的。”牛津伯爵顿了一声,“那时候巴黎人很讲礼貌,比现在礼貌多了。” 车队穿过最后一条街区,缓缓驶入卢浮宫。 因为路上收到巴黎人民的亲切问候,车上沾了很多污秽。 走下车时,附近的法国贵族放声大笑,毫不顾忌礼仪。 时不时有人高喊‘加莱’、‘英格兰的溃败’。 “欢迎......欢迎英格兰使团,哈哈,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臭烘烘的?”法国摄政大臣捏着手帕,脸上涂着一层铅粉。 周围人扶着腰,全都笑岔气了。 牛津伯爵忍不下去,对方这是在侮辱英格兰。 他需要苏格兰玛丽的外交侮辱,而不是法国人的外交侮辱。 “摄政大臣阁下,据我所知,北海有一种鳗鱼,名叫‘好鳗鱼’,一旦将其送至巴黎,就会立刻死去,您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牛津伯爵笑着问道。 “不知道,难道莱昂没有雌性鳗鱼?”摄政大臣好奇道。 “一方水养一方鱼,巴黎的水不好,养不活这样的好鳗鱼。”牛津伯爵轻轻一笑,礼貌而不失优雅。 几个法国大臣表情复杂,笑容逐渐凝固。 这是在嘲讽法国民风拉垮,社会环境恶劣。 汉斯顿伯爵却没听懂,心里默默思索鳗鱼的样子,好吃吗?能烤着吃吗? “这话就有些不合适了。”莱昂伯爵站了出来,“我听说,英格兰女王只知道绣花,遇到困难就会哭哭啼啼,面对苏格兰的抗议,也毫无办法,这就是你们英格兰的风格?对内债台高筑,对外不敢继续战争,哈哈,这就是英格兰吗?” 一顿激烈输出后,莱昂伯爵自信地哼了一下。 身边法国贵族点头鼓掌,脸上洋溢着高傲笑容。 牛津伯爵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对方一眼,心中已然有了对策。 不就是打嘴炮吗?他可不怂。 “原来是莱昂伯爵,听闻阁下喜欢女装,难怪知道这些闺房轶闻。每个人都会哭,阁下没当过真正的公主,自然不知道其中压力。” “我们女王善良慷慨,不忍心子民受苦,因此休养生息,对内解决债务,对外坚持和平,简直是信用与美德的典范。” “反观你们莱昂家族,几位先祖性情刚烈、热衷赌博,最终死于战争,真让人同情。” 牛津伯爵笑着继续道,“由此可见,谁能笑到最后,谁才是最终赢家,是吧?” 话音刚落,莱昂伯爵沉默下来,其他人却更加不满。 眼看形势就要失控,摄政大臣连忙说:“好了好了,我们赶紧去觐见国王、王后陛下吧。” 沿着石砖路向前走,穿过卢浮宫的中庭,不远处便是宫殿。 王宫侍卫推开木门,迎面涌来刺鼻的香水味。 汉斯顿伯爵咳嗽几声,心里默念着觐见词,他背的很熟,但依旧感到紧张。 法国国王站在王座前,身旁站着王后苏格兰玛丽。 “尊敬的法兰西国王陛下,我谨代表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向您献上真挚的问候,祝您健康长寿。” 汉斯顿伯爵弯腰行礼,片刻后才注意到一旁的玛丽。 还别说,玛丽确实挺漂亮的,和传闻一样。 “请帮我向英格兰女王致以问候。”法国国王面无表情,只想尽早结束这场会面。 “尊敬的法兰西国王陛下,请允许我向王后献上礼物,这是伊丽莎白女王特意准备的。”牛津伯爵走上前,礼貌地行了一个礼。 空气夹杂着不安,他倒不急着拿出礼物。 就在众人等待的过程中,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 “我不接受她的礼物,英格兰不属于她,走吧,带上礼物离开吧。”苏格兰玛丽冷着脸,转身就要离开。 台下法国贵族惊讶不已,这完全可以算作外交争端。 他们很多人都不喜欢这个王后,甚至反感王后。 “王后陛下,我看您袖子上绣着英格兰王徽,这未免有些太过分了。”牛津伯爵见缝插针,准备让对方说出更多话柄。 “我应该成为英格兰女王,而不是那个私生女。”苏格兰玛丽冷冷道。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且不说这番话有没有道理,只看这个观点,在座很多法国人都不赞同。 “私生女?您不能这样侮辱英格兰,我们会誓死扞卫伊丽莎白女王的尊严。”牛津伯爵义正言辞道。 “誓死扞卫?你们现在经得起战争吗?”苏格兰玛丽停下脚步,一点都不顾及法国国王的神情。 “尊敬的法兰西王后陛下,难道您想发动战争吗?”牛津伯爵眉头紧皱,紧盯着玛丽。 “战争?如果需要的话。”玛丽唇角微扬,默默走下礼台。 法国贵族们窃窃私语,他们不愿为王后而战。 法国战士的鲜血,不应该为别国流淌。 主要是捞不到什么好处。 只要价格合适,法国人甚至敢囚禁教皇。 “您不仅羞辱了英格兰,也羞辱了女王,甚至用战争威胁我们,很抱歉,我对此深表遗憾。”牛津伯爵弯腰行礼。 序曲结束了,只等接下来的间奏。 当间奏停下来,必将是狂风暴雨般的定场曲。 “英格兰使团......”法国国王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感谢陛下的慷慨,感谢王后陛下的慷慨,我们即刻返回伦敦,如实汇报此事。” 牛津伯爵后退一步,众人沉默地离开宫殿。 第50章 东欧的战略构想 威斯敏斯特宫,阳光照进书房,地板散发圈圈光晕。 伊丽莎白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看着简报。 这间书房很大,相当于一个篮球场。 “八百三十八个爵位,卖了四万多英镑。”伊丽莎白浅浅一笑,随手摇了摇铃铛。 四万多英镑,相当于英格兰四分之一的年收入。 书房大门缓缓打开,侍女们走了进来,恭敬地行了一个屈膝礼,“陛下,您有什么吩咐吗?” “一杯红茶,顺便让塞西尔先生过来一下。”伊丽莎白放下铃铛,平静地看着简报。 “好的,陛下。” 不一会,侍女端着茶水、甜点,毕恭毕敬地走了进来。 她整理一下女王的裙边,随后恭敬地退了出去。 塞西尔拿着信纸,一言不发地站在墙边。 “看样子今年的能还债了。”伊丽莎白侧过身,这才注意到对方手里的信件。 “陛下,边境出了些事。”塞西尔略显无奈,“部分苏格兰军队擅自使用了英格兰军徽。” 很显然,苏格兰玛丽野心很大,意欲染指英格兰王位。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没什么奇怪的。”伊丽莎白抿了一口茶,“至少玛丽还有些忌惮,否则她早就宣战了。” 别说使用英格兰王徽了,哪怕玛丽把王徽贴在脸上,伊丽莎白都懒得搭理她。 当务之急是赚钱,赚更多的钱,然后扩充陆军、海军。 “我已经派人去莫斯科了,三个月后就能建立莫斯科公司。”塞西尔把信件递给女王。 窗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皇家卫队又开始日常训练。 “很好,下周有一个俄罗斯使团,听说沙皇想和我们签订更多贸易协定。” 伊丽莎白揉了揉额头,默默思索着东欧战略。 很多事情需要提前布局,这样才能影响深远。 虽然英格兰现在需要沙俄,但只是为了利益,早晚还得刀兵相见。 “是啊,陛下,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英格兰应该借机抢占俄国市场。”塞西尔微微点头。 “我有个想法。”伊丽莎白沉吟片刻,“俄国只是暂时的朋友,还得小心堤防。” 俄国正在崛起,从长远角度看,必须想办法遏制俄国。 最好加深东欧矛盾,牢牢锁住波罗的海,这样俄国就无法涉足大海。 与此同时,还得维持巴尔干平衡。 这样神圣罗马帝国、沙皇俄国、奥斯曼帝国就会互相牵制。 “陛下,请容许我提个建议。”塞西尔眉头微皱。 “嗯,说吧。” “陛下,不如秘密制造几场灾难,让俄国、瑞典、丹麦、波兰互相争斗,这样的话,俄国几百年都没法消停。” 塞西尔看着女王,目光渐渐深邃。 “有道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伊丽莎白拿着茶杯,轻嗅着茶香。 她深深明白,两百年后俄国会出一位叶卡捷琳娜女皇。 如果不提前建立封锁线,叶卡捷琳娜女皇将攻略整个欧洲。 “我想起卡森勋爵的一句话:未来总是风云变幻。”伊丽莎白淡淡道。 卡森是英格兰着名的游吟诗人,因为贵族出身,人们都称他为“高贵诗人”。 塞西尔尴尬地低着头,许久才说:“陛下,卡森是伯爵......如果您愿意,也可以把他降成勋爵。” “今天天气不错啊,你去忙吧。”伊丽莎白侧过脸,面不改色地抿了一口茶。 ...... 喝完一杯红茶,伊丽莎白走到窗边,视线中出现一辆马车。 车里的贵族少女名叫安娜,正准备嫁到丹麦。 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两个国家,所以需要女王定夺。 “今天适合狩猎。”伊丽莎白拿着手帕,不紧不慢地走着。 走廊侍女纷纷屈膝行礼,默默跟在女王后面。 穿过两条长廊,经过一个壁画拱顶大厅,眼前出现一间蓝墙会客厅。 掌门官推开会客厅大门,庄重地说道:“为女王陛下让路。” 伊丽莎白走进会客厅,茶几上摆着水果、葡萄酒。 墙边书桌上摆着一个花瓶,里面放着一捧月季花。 她浅浅嗅着花香,只觉得沁人心脾。 “我喜欢这间会客厅,你们布置的很好。”伊丽莎白笑着打量一圈。 “谢谢陛下夸奖。”女官、侍女柔声道。 这时,礼仪官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名帖。 “陛下,安娜小姐到了,您现在要见她吗?”礼仪官认真问道。 “让她过来吧。”伊丽莎白转过身,优雅地看向名帖。 这张名帖做的很精巧,金属边框包裹着木制名牌。 “是的,陛下。” 礼仪官出去没多久,走廊就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安娜紧张地走进会客厅,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安、难过。 “你是安娜?”伊丽莎白平静问道。 “是的,陛下。”安娜屈膝俯身,小心翼翼地吻了一下女王手背。 “其他人出去吧。”伊丽莎白走到书桌旁,指尖摩挲着书脊,“说说吧,你想嫁到丹麦吗?” 她感觉安娜有些抗拒婚姻,但又不能直接表达出来。 “陛下,我不想嫁到丹麦,那儿太远了,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远离故乡......如果......”安娜擦拭着眼角,声音渐渐哽咽。 她感到十分无助,既害怕女王的威严,也无法消解心中的委屈。 不一会,安娜就哭了起来,样子实在让人心疼。 “安娜,人总要离开故乡,无论是心中的故乡,还是现实中的故乡,人总要试着离开。”伊丽莎白抬起手,轻轻擦拭着对方的泪眼。 出于政治利益的考量,她无法挽留安娜。 “陛下,求求您,不要让我嫁去丹麦。”安娜单膝跪地,泪眼愈加婆娑。 “安娜,向前看和放弃是不一样的。”伊丽莎白轻抚着安娜的额头,指尖滑过对方的发丝。 门外传来礼仪官的声音,“陛下,丹麦使者到了。” “让他进来吧。”伊丽莎白扶起安娜。 会客厅大门缓缓打开,一个俊朗的青年走了进来。 “陛下,丹麦向您献上敬意。”青年俯身行礼,“我是丹麦使者,也是安娜小姐的未婚夫。” “你是安娜的未婚夫?”伊丽莎白好奇道。 还别说,小伙长得挺帅的。 “你是......”安娜注视着青年,眼中星光闪烁。 她看的太入迷了,以至于忽略了身边的女王。 “要不你们聊吧,我没意见。”伊丽莎白表情平静,心里却在偷笑。 她现在只想看戏吃瓜,甚至脑补出一个爱情故事。 空气弥漫着一见钟情的味道,伊丽莎白就像个电灯泡,尴尬地杵在这里。 第51章 清晨的格林威治宫 午膳还没用的时候,天空蒙上一层乌云。 大地暗了下来,伴随一阵寒风,雪花悄然在空中飘洒。 伊丽莎白决定前往格林威治宫,在那里度过冬季。 第二天清晨,早上六点整。 “起床了,六点了。” 女官敲响仆人房间,侍女们揉着惺忪的双眼,困倦地醒了过来。 窗外飘着飞雪,实在是睡懒觉的好时候。 众人疲惫地起床,有那么一瞬间,真想睡到自然醒。 厨房此时忙作一团,厨师们紧张准备着女王的早餐。 “炉子添过柴火了吗?有没有看到面团?”主厨拿着擀面杖,目光落在小厨娘身上。 炉子上覆着一层水汽,屋里温度很高,让人想多开一扇窗户。 “是的,主厨,我刚添过柴火。”小厨娘揉着面团,微微看向主厨。 “哦上帝啊,火太旺了,这样会把粥煮坏的。”主厨跑到炉子旁,不高兴地取出几根柴火。 他正在烹饪仆人们的早餐,忙碌的生活总是从早餐开始。 “我已经把餐具摆好了,侍女姐姐们起床正好吃早饭。”小厨娘把面团放在盆里,转身开始刷锅。 侍女都是贵族家的小姐,在宫里地位很高,仅次于女官。 男仆、女仆通常都不是贵族出身。 “你先别刷锅,赶紧去处理鸡肉。”主厨拎起炖锅,匆忙走到一个炉子旁。 “好的,主厨。”小厨娘转身正要离开。 “待会把面粉抱过来,时间紧迫,陛下再过两小时就要用膳了。”主厨拿起菜刀,游刃有余地切着蔬菜。 “好的,主厨先生。”小厨娘跑到厨房另一边,认真清洗鸡肉。 她动作很快,不一会就处理好鸡肉。 只见她走出餐厅,焦急地跑向库房,一楼侧廊到处都是脚步声。 侍女们刚刚完成洗漱,正准备去仆人餐厅吃饭。 小厨娘走进大厅,沉默地穿过一条巴洛克长廊。 她偶尔打量一下雕塑摆设,只觉得富贵精致。 库房在宫殿另一边,距离厨房很远,也不知是谁设计的。 两个贵族侍女拉开油画厅的落地窗帘,微凉的阳光倾洒在金丝绒沙发上。 “你要去仓库吗?这条路有点远,跟我来,我带你走近路。”贵族侍女转过身,径直走向仓库。 小厨娘恭谨屈膝,默默跟在贵族侍女身后。 经过一个波斯风格的大厅时,她们遇到了礼仪官。 “女士们,请你们脚步再轻一点。”礼仪官表情十分严肃。 “是的阁下,我们记住了。”贵族侍女、小厨娘轻声道。 “对了,陛下昨天提到了果饮,待会让厨房榨一壶果汁。”说完,礼仪官转身离去。 “是的阁下。” 穿过宴会厅的时候,男仆、女仆正在摆放餐布、烛台。 一看到贵族侍女,众人立即弯腰行礼。 音乐教室安静典雅,墙上挂着田野油画,架子上摆着五件乐器。 女仆们整理着沙发上的靠枕,打扫着写字台上的落灰。 “记得给壁炉生火,陛下可能会经过这里。”贵族侍女走了过去,简单看了眼壁炉。 “是的,小姐。”女仆们屈膝回应道。 ...... 宫殿一楼西北角,布莱恩夫人正在检查餐具室。 左边柜子里摆放着银制餐具,右边柜子里摆着东方瓷质餐盘。 “布莱恩夫人,陛下待会在哪个餐厅用膳?”秘书女官站在门旁,手里拿着一沓简报。 “二楼的郁金香餐厅,你先去准备吧,待会直接呈送给陛下。”布莱恩夫人检查着餐具,表情严肃认真。 “好的,布莱恩夫人。”秘书女官微微行礼,然后匆忙走向二楼。 此时,距离女王起床还有半小时。 检查完餐具后,布莱恩夫人开始检查大厅情况。 今天得组织一场大扫除,由于长时间闲置,有几个餐厅需要彻底打扫。 茶话厅壁炉出了一些小状况,这里的木柴有些受潮了。 “布莱恩夫人,我......我不是故意的,这些木柴......”女仆紧张地解释着。 木柴都是提前摆放好的,不应该出现这些问题。 除非有人给她使绊子,故意浇湿这堆木柴。 “不要慌,沉住气,换些干木柴就行。”布莱恩夫人看着女仆,语气和蔼亲切。 她看了看其他人的表情,估计又是女孩子间的小矛盾。 处理完这些事情后,布莱恩夫人赶紧走上楼梯,直奔女王卧室。 侍女们端着水盆,拿着干净毛巾,按照顺序站在门外。 大家看着卧室门,等待铃铛声响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刹那间卧室传来熟悉声响。 “铃铃铃。” 掌门官推开卧室大门,布莱恩夫人走进卧室。 侍女们并不急着进去,按照规矩,除非女王已经下床,否则侍女只能在门外候着。 卧室温暖安静,空气弥漫着淡淡芳香。 “布莱恩夫人,外面还在下雪吗?”伊丽莎白倚在靠枕上,轻轻打了一个哈欠。 她揉了揉眼角,金色长发顺势垂到锁骨上。 冬天太适合躲在被窝里了,望着窗外飞雪,然后睡个回笼觉。 “是呀,下了一晚上,陛下要好好盖被子,别冻着。”布莱恩夫人拿来一条毯子,认真披在伊丽莎白的肩头。 “我在思考一件事,安娜这次远嫁丹麦,要不要让她带一封国书过去?”伊丽莎白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看了眼窗外。 如果因为这件事递交国书,反倒有些小题大做的感觉。 毕竟不是嫁公主,只是贵族间的婚嫁。 可她又想布局北欧、东欧,还是写一封国书吧。 “我哪懂这些呀,要不把塞西尔阁下叫来?”布莱恩夫人语气温柔,两鬓又多了些白发。 “算了吧。”伊丽莎白伸了一个懒腰,这才坐到床边。 今天是霍尔丹伯爵汇报工作的日子,六号办公室可能有什么新消息。 “陛下,早上好。”侍女们走进卧室,恭敬地屈膝行礼。 繁琐细致的洗漱结束后,她们开始帮女王更衣。 “雪下的真大。”伊丽莎白张开双手,束胸衣不断勒紧,“你们堆过雪人吗?” 第52章 丹麦的意外 郁金香餐厅在二楼东侧,需要穿过若干个大厅、长廊。 女官们步态优雅,安静地跟在女王身后。 “陛下,早餐已经准备好了。”礼仪官站在餐桌旁,认真地拉开椅子。 桌子上摆着十几个银餐盘,鸡肉羹、甜点、浓汤、面包片、腌胡萝卜、鱼子酱...... 食物种类看起来很多,但味道不敢恭维。 尤其是腌胡萝卜,堪比浓缩版老陈醋。 “鸡肉看起来很棒。”伊丽莎白坐到椅子上,“有没有巴黎方面的消息?” 她看向左边的女官,心里却犯起嘀咕。 万一苏格兰玛丽不按套路出牌,没有表达任何观点,那就难办了。 “陛下,使团已经离开巴黎了,月底就能返回伦敦。”秘书女官递来一份简报,上面圈着几个重点。 简报右下角写着一段注释,用来解释简报里的人物信息。 “看样子这次访问不太顺利。”伊丽莎白眉黛微拧,唇畔露出浅浅笑意。 她拿着刀叉,一边切着面包,一边看着简报。 苏格兰最近兴修教堂,因此引发三场小规模叛乱。 “从简报上看,苏格兰玛丽十分生气,不仅侮辱了使团,还扬言要发动战争。”秘书女官有些紧张,就像犯了什么大错。 她低头抱着文件夹,不敢直视女王。 “发动战争?”伊丽莎白摩挲着餐刀,“愿上帝保佑英格兰。” 乍一看,优势似乎在苏格兰,外有援助,内有大军。 但仔细分析一下各方形势,就法国而言,人们很难接受一个没有子嗣的王后。 战争是政治的延伸,不是小时候玩的过家家。 “陛下,我们要公开抗议吗?”秘书女官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看向女王。 “嗯,但不是现在。”伊丽莎白摇了摇头,心思完全不在早餐上。 英格兰正在增建手工作坊,纺织业成为重中之重。 虽然大家都是虔诚的信徒,但没人愿意把钱花在教堂上。 陆军大臣整天哭穷,海军大臣整天卖惨。 现在不仅要恢复经济,还得多攒一些军费,真是难上加难。 简报最下面写着一句话:丹麦小王子出生第三天中毒身亡。 “真吓人,希望早日抓到凶手。”伊丽莎白有些后怕,忧心忡忡地抿了一口浓汤。 可以派人和安娜一起去丹麦,搜集一下情报,顺便表达一下哀思。 她望着餐盘里的食物,顿时没了胃口。 “陛下,王室和丹麦有些血缘关系,理应派人前去哀悼。”礼仪官俯下身,小声提醒着。 虽然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但也能算个借口。 “有道理,丹麦王室真是太不幸了,其他王子都还好吗?”伊丽莎白又看一眼简报,神色逐渐凝重。 这是一个好机会,足够引起北欧各国的矛盾。 尤其是丹麦和沙俄的矛盾。 “应该还好吧。”秘书女官微微点头。 ...... 早餐结束后,天空稍微放晴,雪也停了下来。 树林一片白皑,仆人们拿着铲子,认真清理着路面积雪。 霍尔丹伯爵面色冷峻,心情凝重地陪女王散步。 “丹麦正在调查俄国大使,看样子找到了什么证据。”霍尔丹伯爵语气担忧,目光落在路面上。 “没办法,大家都不关心真相,只想要一个结果。”伊丽莎白放缓脚步,时不时看向路边的花丛。 即便深冬飞雪,也依然有花伫立林间。 “这件事可能会赖在俄国头上。”霍尔丹伯爵皱着眉头,回忆着之前的情报。 沙皇伊凡四世正在加速扩张,一直和周围国家打仗。 事情临到这个节点上,凶手背景绝不简单。 可能是丹麦的主战派,也可能是瑞典的阴谋。 “你派人去趟丹麦,借口参加葬礼,趁机促成此事,一定要把罪名栽到俄国人头上。”伊丽莎白裹紧披风,似笑非笑地侧过身。 一旦俄国被拖下水,那只能和英格兰合作。 到时候莫斯科公司就能放开手脚,趁机抢占更多的俄国市场。 寒风拂面,她裹紧貂绒披风,仿佛感受到西伯利亚的气息。 “好的陛下。”霍尔丹伯爵抬起头,“这样一来,整个丹麦王室人人自危,因为牵扯到继承问题。” “对,所以更不能拖沓,一定要在其他问题爆发之前,赶紧拖俄国下水。” “听到这个消息,我也很难过,我也很伤心,可又能怎么办?小王子已经死了。” 伊丽莎白略带愁容,脸上没有任何笑意。 她不想让自己显得铁石心肠,只想表现得更加和善。 可她更关心丹麦的未来,期待丹麦爆发一场继承战争。 “是啊,陛下。”霍尔丹伯爵点了点头,“大家都很难过。” 说罢,他开始汇报最近的工作。 六号办公室重启了海外情报网,目前在巴黎、马德里、阿姆斯特丹、柏林、维也纳建立了分部。 六号办公室麾下有两百二十七名间谍,其中有几个资深间谍。 毫不夸张的说,伊丽莎白甚至知道法国国王的房事细节。 “很好,之后渗透一下沙俄,最好能培养一些亲英派。”伊丽莎白浅浅一笑,再度向前走去。 侍女们正在草坪上堆雪人,大家拿着胡萝卜,装饰着雪人的鼻子。 几个女孩子拿着雪球,兴高采烈地打着雪仗。 看到女王到来,众人赶紧行礼,草坡顿时静了下来。 “你们继续,我也想打雪仗。”伊丽莎白俯身揉出一个雪球,笑着走了过去。 “是,陛下......”侍女们面面相觑,哪有人敢还手啊。 大家象征性地陪女王玩闹起来,场面虽然激烈,但没人向女王扔雪球。 几个回合下来,伊丽莎白开心地笑了起来,“你们有些放不开呀。” “陛下,我们哪敢向您扔雪球啊......”侍女小声嘟囔着。 “这样吧,我们去堆雪人。”伊丽莎白笑意轻盈,裙边划过积雪,发出簌簌的声音。 在一片祥和中,霍尔丹伯爵转过身,默默走向宫门。 薄雾朦胧中,时光烂漫远长。 第53章 丹麦的价码 堆完一个大雪人,伊丽莎白满意地回了宫殿。 她站在更衣厅的落地镜前,思索着北欧的事。 侍女们拿来一套紫色礼服,又为她换上新的蕾丝纱。 “陛下,丹麦使者求见。”礼仪官拿着名帖,恭敬道。 “让他到茶话厅等我。”伊丽莎白看了眼名帖,唇畔露出笑意。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估计是为了丹麦王位继承的事。 她走到窗前,透过薄薄的雪雾,只见马车缓缓驶入宫门,车上绑着一块黑布。 茶花厅温暖安静,角落摆着几盆熏香,墙上挂着一幅玫瑰油画。 伊丽莎白坐到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拿起一杯红茶。 “陛下,您听说小王子的事了吗?”丹麦使者压低声音,身后大门缓缓关上。 “嗯,听说了,对此我深表遗憾,正准备派人去贵国慰问哀悼。”伊丽莎白表情严肃,眼中隐有悲伤。 她注视着使者,发现对方并无难过之意。 “感谢陛下,我收到二王子的来信,他很担心丹麦的情况。”丹麦使者微笑说道。 二王子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获得英格兰的支持,从而夺得王位。 可是法国支持丹麦大王子,这就有些难办了。 “不过这是你们的内政,我不方便评论。”伊丽莎白声音轻柔,并不急着表态。 她已经明白对方的想法,只是每个人都有一个价码。 二王子想得到支持,那就得开出一个好价码。 “陛下为人正直,早就名声在外,二王子十分钦佩您。”丹麦使者眉头微皱,“唉,小王子太惨了,刚出生就被毒死了。” “是啊,我们都很同情他。”伊丽莎白拧着眉,一脸苦涩模样。 “小王子太像他的母亲了,也就是那个惹是生非的继后。”使者语气充满嫌弃,不屑地摇了摇头。 话说到这,基本上就表明立场了。 二王子和继母不对付,更不会把王位让给别人。 伊丽莎白微微失神,笑着岔开话题:“什么时候举行小王子的葬礼?” 她礼貌不失优雅地抿了一口红茶。 看样子各国王室都一个样,父慈子孝、兄善弟恭。 照这么看,二王子很可能是主谋。 好一番兄弟情深。 “还没定下来,国王现在卧病在床,暂时无法处理国政,更没法参加葬礼。”使者轻叹一声,眼神意味深长。 “尝尝红茶吧,刚泡的。”伊丽莎白淡淡道,“坐吧,不用一直站着。” 使者坐到椅子上,谨慎地问道:“陛下,如果有机会,您愿意支持二王子吗?” “听说他很善良,颇有王者风范,理应成为国王。”伊丽莎白眉黛微拧,一本正经地胡扯着。 使者沉吟片刻:“嗯......确实很善良。” “我需要一个理由。”伊丽莎白盯着使者,目光渐渐锐利。 “陛下,我来此正是为了这个理由。”使者下意识看向四周,“事成之后,丹麦将成为您最忠诚的盟友,英格兰还会享有贸易特权、军事通行权、海军靠岸权。” 一旦有了军事通行权,英格兰军队就可以自由进出丹麦。 “有点意思。”伊丽莎白微微抬起下颌,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陛下,您答应了?”使者试探道。 “再说吧,我待会有个会议。”伊丽莎白眉心微低。 她打算派人接触一下二王子,确认这桩交易的真实性。 使者刚刚离开茶话厅,沃辛汉勋爵就走了进来。 他拿着一封沾着血污的信件,眉间冷峻凝重。 “沃辛汉勋爵,你来的正好。”伊丽莎白表情略微轻松,至少不用打哑谜了。 “陛下有何吩咐?”沃辛汉勋爵走上前,恭敬地呈上信件。 苏格兰叛乱规模升级,一支六千人的队伍正在进攻格拉斯哥。 然而苏格兰女王拒绝回国,只是下令镇压叛乱。 “你会丹麦语吗?”伊丽莎白拆开信封,若无其事地问着。 “会。”沃辛汉勋爵微微颔首,等待女王的命令。 楼下响起车轮声,使者马车渐渐消失在雪雾中。 “我想让你去趟丹麦,秘密接触一下二王子,看看他的真实想法。”伊丽莎白瞥了眼窗户,“使者开了一个价码,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怕使者撒谎,只是来试探自己。 倘若这样,一旦别的王子继位,她的北欧计划就泡汤了。 “我明白了。”沃辛汉勋爵没有半分犹豫。 “到时候我让大使联系一下二王子,给你找一个见面机会。”伊丽莎白打开信纸,认真地看了起来。 苏格兰新教贵族公开反对摄政王,为了获得援助,他们请求伊丽莎白挥师北上。 看到这,伊丽莎白笑了起来,熟视无睹地放下信纸。 这才哪到哪啊,死伤三百人也敢叫惨? “陛下,有情报显示,苏格兰摄政王集结两万大军,准备一举歼灭新教主力。”沃辛汉勋爵看向女王。 “没想到他们愿意凑出两万人,真是让人惊讶。”伊丽莎白弯眉浅笑,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茶。 苏格兰军队的战斗力普遍不行,组织度也很低,很容易士气崩塌。 就算历史上出过一个华莱士,可依旧改变不了大局。 “苏格兰政务一直都在摄政王手中,这些年矛盾激化,宗教只不过是个借口。”沃辛汉勋爵解释道。 “让他们自己闹腾一会,我现在更关心丹麦的事。”伊丽莎白回想着欧洲地图,“俄国现在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俄国正在和瑞典、喀山、立陶宛打仗,物价飞涨、物资匮乏。” 沃辛汉勋爵继续道,“瑞典军队刚刚击败俄国部队,再度夺回英格尔曼兰。” 英格尔曼兰位于芬兰湾入口,那里有个‘兔子岛’,一百五十年后,彼得大帝将会夺取英格尔曼兰,并在这里建设圣彼得堡。 “那是个好地方,很适合建设军港。”伊丽莎白站起身,心中默念圣彼得堡。 俄国这头巨兽已经醒来,很快就会崛起。 想到这,伊丽莎白叹了口气。 如果班长慕凡在这就好了,他擅长俄语,了解俄国文化,一定知道俄国的软肋。 第54章 感人的戏剧 月末的时候,伦敦上演一部戏剧,名叫《不列顿与伊丽娜》。 这部剧很快风靡全国,引起激烈讨论。 大街小巷同情着主角的爱情,咒骂着反派表姐。 一时间,‘玛丽斯图亚’成了恶毒的代名词。 林荫道驶入一辆马车,车厢印着苏格兰徽章。 车辆渐渐停稳,使者拍了拍衣袍,一脸不悦地走进宫殿。 “陛下,苏格兰使者求见。”女官端来一杯热茶,撤下了甜点盘。 “嗯。”伊丽莎白放下小说,轻轻打了一个哈欠。 窗外气温回暖,风中夹杂着春日讯息。 她仍记得当初玩闹奔跑的样子,一个人徜徉在草坪上,拥抱着广袤天地。 门口光影攒动,苏格兰使者表情愤懑,手里攥着戏剧宣传单。 “陛下,我强烈抗议这部戏剧,苏格兰无法接受这样的侮辱。”使者眉头紧皱,语气明显失态。 他注意到伊丽莎白的神情,这才意识到问题。 为了避免外交争议,他赶紧行了一个礼。 这部剧上演没几天,全伦敦都陷入了戏剧的悲意中。 如果去剧院看这部戏,一定能听到观众的哭声。 “你看过这部剧?”伊丽莎白拿着茶杯,从容地抿了一口。 最近事情太多,她一直没时间看剧。 但是并不亏,首演未必是最佳版本。 因为首演结束后,剧作家总会修改一些内容,然后再次演出。 “看过,我看了三遍。”使者点了点头。 不得不承认,剧情十分感人,从未见过这样的悲剧作品。 以往的戏剧大多是英雄悲剧,很少谈及爱情。 这部戏剧将爱情与嫉妒结合起来,十分新颖。 “感觉怎么样?”伊丽莎白微微颔首,唇畔笑容轻柔。 “这些名字太有针对性了,我很难不怀疑剧作家的动机,这是非常过分的污蔑。”使者攥紧右手,宣传单皱裂开一道口子。 虽然苏格兰准备禁止剧院表演《不列顿与伊丽娜》,但很多新教地区已经开始演出。 “这只是一个巧合。”伊丽莎白轻声道,“你们解决叛乱了吗?需要我们帮忙吗?” “承蒙您的关心,苏格兰不需要您的帮助。”使者义正言辞,严肃地摇了摇头。 英格兰的帮忙?帮倒忙吧。 指望英格兰伸出援手,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没关系,我们两国是邻居,曾经也是一家人。”伊丽莎白抿了抿唇,“你们打败叛军了吗?” “我们......和叛军打了平手,还有很多后备力量,这点不用您担心。”使者看了眼宣传单,想到现在的国情,只能忍气吞声。 他其实不该觐见伊丽莎白。 因为他的到来,恰恰证明了舆论战的效果。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伊丽莎白微笑道。 如果苏格兰使者不来抗议,就不能正当地禁止戏剧。 凡事都讲究名正言顺,就算是打仗,也得提前递交宣战书。 可一旦来王宫抗议,就说明达到宣传效果了。 “没了,请允许我离开。”使者语气渐渐谦卑,俨然没了脾气。 “嗯,祝你们平叛顺利,如果再因为这事叨扰我,别怪我把这当成外交挑衅。”伊丽莎白目光锐利,姿态威不可赦。 “是......”使者弯着腰,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走廊脚步声渐行渐远,阳光拨开乌云,温和地洒进屋里。 地板晕散着微光,风铃轻声作响。 前天苏格兰新教贵族送来一封密信,请求伊丽莎白支援苏格兰新教军队。 按照此前的拖延战术,伊丽莎白决定写一封回信。 标题是:英格兰全面支持苏格兰新教 “陛下,回信已经草拟好了。”秘书女官走进书房,脚步轻盈得体。 “谈谈你的想法。”伊丽莎白轻声道。 “陛下......我只是秘书官,不能妄议朝政。”秘书女官呈上草稿,小心地看着女王。 “没事,说说你的想法。”伊丽莎白唇畔轻笑,倒不急着看草稿。 茶几上放着一张欧洲地图,旁边摆着指南针。 伊丽莎白发现了很多谬误,但没有提笔改正。 “这封信没什么问题,但......但我觉得标题可以改一下,感觉很有挑战性,也很难做到。”秘书女官抿了抿唇,心里惶恐紧张。 也许自己说错话了,也许不该直接给出评价。 “没事,标题永远都是最难完成的。”伊丽莎白语气轻描淡写。 就像写作文一样,稍不留神就会跑题。 哪怕没有跑题,也很难写的出彩。 “陛下,另外十六封求援信需要回复吗?”秘书女官小声问道。 作为女王的私人秘书,她有权翻看女王的信件。 这个职务看似光鲜耀眼,实则危险万分,稍有不慎就会掉脑袋。 “不用了,越不想做一件事,就越会念叨这件事,他们需要援助吗?我看未必。”伊丽莎白扫了一眼草稿,满纸客套话。 她看着女官,期待对方说出更多想法。 “陛下,可我们承诺全面支持苏格兰新教,如果不提供援助,就会失去公信力。”女官语气飘忽,目光不断躲闪。 她决定闭嘴,免得惹怒女王。 “支持和援助是两个单词,如果条件允许,你甚至可以支持所有人。援助就像借钱,你敢把钱借给一个前途未卜的人吗?” 伊丽莎白端起茶杯,会心地笑了起来。 她打算调教调教这个秘书,帮对方拓展一下思维。 秘书女官是克莱蒙德的侄女,刚刚接触秘书工作,态度诚恳、能力出众,但经验不足。 “陛下,我明白了”秘书女官低着头,贝齿轻咬唇瓣。 “把信递给塞西尔,他知道该怎么做。”伊丽莎白站起身,独自走到窗前。 书房门缓缓关上,屋里烛火轻微摇曳一下。 她抬起手,指尖触摸着窗台,思索着沙俄的情况。 莫斯科公司正在处理第一笔订单,不知能赚多少钱。 第一个五年计划完成之时,就是不列颠统一之日。 “是时候修缮北方道路了。”伊丽莎白默念道。 第55章 北海之战 法国巴黎,卢浮宫议政厅。 得知苏格兰政府军大败,法国人坐不住了。 他们需要一个稳定的苏格兰,这样才能制衡整个不列颠。 “陛下,各位大人,苏格兰局势快失控了,我们必须派兵介入。”外交大臣眉头紧锁,额头露出三道皱纹。 众人交头接耳,大多数人都反对这个提议。 因为法国正在和神圣罗马帝国打仗,军队全都集中在东南部。 苏格兰只是王后的领土,又不是法国贵族们的领土。 “我们还是谨慎一些吧,这样一定会激怒英格兰。”首席外交大臣指着地图。 法国北部全是平原,且没有太多驻军。 如果英格兰举兵南下,局面将会很难收拾。 “大人放心,英格兰不敢宣战,他们现在债台高筑,军队元气大伤,不可能向我们宣战。”外交大臣轻笑一声,自信地捋了一下胡子。 从情报上看,伊丽莎白拒绝增加军费,只关心经济发展。 根据他的判断,英格兰不会进攻法国本土。 “就算如此,伊丽莎白不会坐视不管,肯定会干涉苏格兰事务。”首席大臣摇了摇头,还是觉得不妥当。 法国国王一言不发,始终没有表态。 “爱丁堡有五百名法国士兵,我们还需要两千名士兵。”外交大臣看向国王,“陛下,如果叛军赢得战争,我们将永远失去苏格兰。” 国王微微抬头,意味深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想了很久,为了法国利益,必须保住苏格兰。 “我会派兵支援苏格兰,可如果伊丽莎白介入战争,我们该怎么办?”法国国王扶着额头,烦闷地看了眼地图。 法军刚刚结束勃艮第会战,双方打了平手,谁都没占到便宜。 神圣罗马帝国正在重整军队,准备发起另一场战役。 “伊丽莎白不敢扩大战争规模,她缺钱缺人,不可能全面开战。”外交大臣严肃道。 “这只是你的猜测。”棕发贵族冷声道,“法国不该冒这个险,应该专心对付神罗。” “确实,我们不该在这个时候惹怒英格兰。”另一个贵族厉声道。 众人很快吵作一团,外交大臣站在原地,仿佛坠入漩涡之中。 法国国王明白贵族的心思,如果执意支援苏格兰,贵族肯定不会提供帮助。 “不要吵了,我会以雇佣兵的名义介入苏格兰,你们不必参与此事。”法国国王大声说道,也算是给大家找了个台阶。 众人借坡下驴,高呼国王英明。 这样一来,法国名义上并未参与战争。 ...... 伦敦,格林威治宫。 伊丽莎白匆匆走进议事厅,裙摆轻轻摇曳。 大臣们站在桌子旁,忧心忡忡地看着女王。 “放轻松,你们好像有什么心事?”伊丽莎白坐到王座上,裙摆正好盖住刺绣鞋面。 她知道法国的决议,也知道对方的出兵时间。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法国的补给舰队将在两天后出发。 “陛下,法国雇佣兵即将前往苏格兰,领队是鲁昂公爵、布列塔尼伯爵。”克莱蒙德呈上一份文件。 西班牙表示中立,既不会帮助法国,也不会帮助英格兰,除非伊丽莎白嫁给西班牙王子。 神圣罗马帝国表示支持,但不提供任何援助。 “法国雇佣兵?法国贵族指挥的雇佣兵?有点意思,他们在玩文字游戏啊。”伊丽莎白唇角微扬。 既然法国想玩文字游戏,那她也不退让。 “陛下,我们不能向法国宣战,因为名义上,法国并未参战。”塞西尔面色凝重,思索着对策。 英格兰还没做好开战准备,经济刚有一些起色,一切都在恢复中。 “我们尚未介入苏格兰局势,没理由攻击法国雇佣兵。”克莱蒙德补充道。 除非英格兰表明立场,公开支持新教贵族,并且派兵支援。 “我知道,凡事都有利有弊,你们有什么建议吗?”伊丽莎白轻声道。 众人安静下来,紧张思索着对策。 白发贵族站了出来,严肃道:“陛下,我们应该依附西班牙,这样才能度过难关。” “你是指联姻吗?”伊丽莎白抬起头。 “对,陛下,您只是一个女人,没法独自面对这些事。”白发贵族刚说完,耳边就响起咳嗽声。 周围几个大臣咳嗽着,脸上表情复杂。 “无论男女,遇到困难都不应该退缩,不能指望结婚解决问题,这样治标不治本。”伊丽莎白浅笑起来,“除了联姻,还有别的办法吗?” “可我们现在打不过法国。”白发贵族不依不饶。 “为什么要打法国?”伊丽莎白站起身,“还有第三条路。” 众人侧过身,不解地看向女王。 ...... 北海寒风刺骨,薄雾弥漫,风帆在白雾间若隐若现。 一艘克拉克战舰冲出迷雾海浪,船头黑旗迎风飘扬。 主帆拉扯着缆绳,桅杆在风中吱吱作响,船身撞击着海浪,沉重地驶向远方。 “奉伊丽莎白陛下命令,战舰挂上海盗黑旗,击沉所有法国运输船。” “正前方发现法国舰队,舰队左转,旗舰左满舵!”总指挥克劳德勋爵拿着诏书,声音在狂风中飘荡。 他们今天不是英格兰海军,而是北海海盗。 大副紧握方向盘,不断向左转动。 狂风撕扯着主帆,旗舰缓缓左转,船身微微倾斜。 “铛铛铛......” 海面回荡着警钟声,水手拉紧缆绳,主桅杆升起左转旗。 “检查火炮情况。”克劳德勋爵镇定自若,平静地看向甲板。 军官们走进船舱,重复着克劳德的命令。 炮手们赤着脚,匆忙跑向炮位,脚步声、海浪声混在一起,回荡在船舱里。 他们拉开遮挡板,微弱阳光照进船舱,倾洒在火炮上。 军官打量着弹药桶,伸手检查干燥情况。 “法国舰队正在转向!他们向右转了!” 观察手站在桅杆顶部,寒风撕扯着他的声音。 这里可以看到半个法国舰队,船帆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海鸥飞过天空,远方传来一声闷雷,击散了北海的迷雾。 顺着海面望去,只见到密密麻麻的白帆,还有迎风飘扬的苏格兰旗。 “注意风向,准备抢占上风口。” “是,长官!” 水手们推动绞盘,桅杆一点一点转动,偶尔发出一阵刺响。 火枪手抓着绳梯,小心翼翼地爬向桅杆顶端。 船身推开冰冷的海水,拖曳着长长的尾迹。 浪花拍击舰首,冲刷着船头的雕像。 “右弦装弹。”克劳德目视远方,衣领在风中飘荡。 “右弦装弹!” “收到,右弦装弹!” 伴随着军官的复喊声,乐手敲响了战鼓。 船舱顿时忙碌起来,炮手拿着推弹杆,沉默地装填火药。 球状实心弹滚入炮管,推弹杆轻轻推压一下。 “快点,快点,不要耽误时间,动起来!” 副手拉动缆绳,火炮缓慢向前滑行,滑轮不断转动,炮管渐渐伸出射击口。 战舰仍在左转,船舵、风帆全部拉满,船身向右倾斜过去。 “火枪手就位!” 话音刚落,一群火枪手跑上甲板,手里拿着火绳枪和支架。 火绳散发着微弱光芒,点缀着大战前的宁静。 “升起血旗,不留活口。”克劳德喃喃道。 第56章 占据上风位 海鸟飞过灰蒙的天空,羽毛在狂风中颤抖。 “那不是海盗吗?”法国年轻贵族略微迟疑,疑惑地看着远方。 “那是英格兰舰队!”布列塔尼伯爵拍了一下栏杆,“左舷装填弹药!” 他是法国舰队总指挥,经常和英格兰海军交手。 法军船舱内,人们喊着水手号子,有序地拽动缆绳。 遮挡板向上抬起,炮手拿着垫片,紧张调整火炮仰角。 一切就绪后,副手拴好铁钩,防止火炮侧翻。 英格兰集结了三十一艘战舰。 法国集结了二十七艘战舰,十二艘武装商船,三十五艘货船。 倘若从高空俯瞰,双方就像不断拉长、弯曲的三角形。 英格兰这边,舰队航速稍快一些。 旗舰‘伊丽莎白女王号’率先抵近法国舰队。 “保持航向,还有两千英尺。”克劳德拿着标尺,细细估算距离。 “保持航向!” “收到,保持航向!” 火枪手蹲在栏杆后面,大家屏住呼吸,苦熬最后的宁静。 船舱炮手俯下身子,手里拿着点火杆,等待开火命令。 战舰随着海面上下起伏,时不时撞出一滩浪花。 “一千英尺!” 克劳德举起手,目光始终锁定着法国旗舰。 一千英尺相当于三百米,双方甚至能听清对方的口令。 舰队快速前进,狂风呼啸而过。 水手悄悄抬起脑袋,好奇地看向敌舰。 甲板上回荡着军鼓声,让人意识着时间的存在。 “五百英尺!所有人就位!” 克劳德攥紧拳头,一股力量涌上心头。 他凝视着敌舰,标尺挂着几个水珠。 舰队已经组成一字线列,正在冲向上风口。 “两百英尺!”克劳德大喊道,“方向扶正,停止满舵!” 说罢,大副扶正方向盘,战舰停止倾斜。 众人屏住呼吸,此刻已经能看清对面人的样貌。 时间停止,空气凝固。 克劳德挥舞拳头,怒吼道:“开炮!” 炮手点燃导火索,耳边响起急速燃烧声。 “轰——” 炮弹喷涌而出,炮架沉重地向后滑行,炮口拖曳出二十英尺长的硝烟。 顷刻间,炮弹如雨点般倾洒出去,顿时覆盖了法军旗舰。 法舰甲板激起漫天木屑,指挥舱血泥横飞。 “再次装填!”克劳德大声喊道。 他注视着法军旗舰,看到了那位老熟人、老对手。 两人目光撞在一起,要么有个人活着出去,要么一起死在这里。 炮手装填完弹药,高喊着‘装填完毕’,两侧水手匆忙拉动绳索。 炮口再次伸出射击口,紧紧瞄着法军旗舰。 “开炮!” 副官一声令下,密集的炮声瞬间涌入耳朵。 一团团硝烟喷涌而出,几十艘战舰几乎同时开火。 “为了女王。”克劳德默念道。 ...... 法军旗舰,甲板气氛紧张到极点。 士兵们匆忙还击,炮声遮盖住水手的哀嚎。 甲板混乱狼藉,到处都是木屑残肢。 法国水手倒在木箱上,小腿已经不见踪影,膝盖骨清晰可见。 “沉住气,继续还击!”布列塔尼伯爵大声道。 一枚炮弹击穿栏杆,瞬间打碎副官的胸口。 血肉连着筋骨,就这么空荡的摇晃着。 众人置身于木屑雨中,身体不由得倒向一边。 “不要害怕英格兰人,他们也是普通人,也可以被击败。” 布列塔尼伯爵微微失神,耳朵充满嗡鸣。 他很快调整状态,再度回到指挥位置上。 “开火!” 法军侧舷火炮齐鸣,炮弹拖曳着白烟,重重地砸向英格兰旗舰。 ‘伊丽莎白女王’号顿时尘屑四起。 两个水手被炮弹击中,上半身瞬间不见踪影,只留下挂着血肠的下半身。 “升起尾帆,穿插法军阵线。”克劳德抬手当着木屑,“快!” 年轻的金发水手踉跄一步,弯腰穿过碎屑雨,双手紧紧抓住尾帆缆绳。 周围人见状赶紧过来帮忙,大家顶着冲击,咬牙拉动尾帆。 “加快装填速度,我们要压住敌人的火力。”克劳德话音刚落。 炮弹击中船舱,瞬间打坏了一个炮架。 木板碎屑涌入船舱,冲击波把炮手甩到另一侧船舷上。 “压住法军火力!”副官站在船舱中央,汗水和血水混成一团。 茫茫海面上,七十多艘战舰互相开炮,硝烟遮盖住所有战船。 炮声和地平线的闪电交相呼应,点缀其间的,只有死亡与哀鸣。 “救救我......我想妈妈,我想回家。”棕发年轻水手蜷缩在角落,肩膀裸露着肩胛骨,胳膊掉在远处碎木箱上。 漫长的战列线上,两艘船正在剧烈燃烧。 由于法国海军经验不足,船队间距没有控制好。 “让炮手装填速度再快点。”克劳德观察法军战列线,发现了几处破绽。 右侧涌来一阵木屑,几个水手应声倒地。 “快速装填!”副官捋起袖子,亲自上阵。 军医拿着锯子,焦急地锯断水手的残肢。 大家没时间顾及伤员,只要打出去更多炮弹。 “坚持住,坚持住!”白发炮手强忍着伤痛,硬生生把火炮推进射击口。 他脸上沾满黑灰,呲牙笑了起来,顺手点燃火炮。 “轰——” 炮架退了回来,浪花、硝烟涌入船舱。 一枚炮弹击穿前面的船舱,崩飞的木片瞬间切断水手的小臂。 “继续装填!哈哈哈,打死法国佬!”白发炮手笑着拿起火药包,鲜血已经渗透衬衫。 一通熟练的操作,着实惊呆了副官。 “老约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练了?”副官拿着点火杆,惊讶道。 “开炮啊,愣着干嘛?”白发炮手摆了摆手,耳朵渗出血丝,“我什么都听不见。” 副官点燃导火索,伴随着一声炮响,实心弹穿过海面,瞬间击中法舰的船舵连接杆。 法军旗舰失去了转向能力。 “后面情况怎么样了?”克劳德镇定问道,头发上血水已经干结。 大副打量一番,“我们已经占据上风,法军在下风处。” 克劳德吐了口唾沫,简单算了一下风速,“好,让中线舰队穿插法军。” 第57章 分割战场 中线指挥舰‘北海之魂’号稳步前进。 舰长劳埃德勋爵目视前方,暂时没有看到新的旗语。 “继续前进,保持速度。”劳埃德勋爵扶着栏杆,甲板在炮火中震荡。 他眺望远方,旗舰仍在对射,几艘法国战舰偏离航线。 “继续前进,保持速度!” “左弦扶正风帆,继续前进,保持速度!” 军官跑向舰首,众人一起拉着缆绳,前帆渐渐右转。 战舰向左倾斜,主帆风力拉满,海风撕扯着风帆。 水面不停反射火光,双方舰队一字排开。 法军速度明显慢了一点,无法跟近英格兰军舰。 “右弦快速装填!”副官大声喊道,左半身被水花浸湿。 一轮齐射下来,几枚炮弹落入水中,没能击中法舰的吃水线。 劳埃德勋爵有些纳闷,按理上说,现在应该分割战场。 前船始终没有升起紫白色旗语,难道总指挥有别的想法? “快看,对面那艘法舰的主桅杆断了。”劳埃德勋爵转过身,眉头紧皱。 炮弹击中左侧的木台,木屑残渣四散开来。 “让炮手咬死它,尽快把它击沉。”劳埃德勋爵弯下腰,躲开半空的尘屑,“继续调整风帆,我们必须保持队列。” 他紧盯着法舰,今天非得干掉这艘船。 远处甲板中了一枚葡萄弹,血雾肢肠立刻四散开来。 “长官,前船升起紫白旗了。”副官镇定提醒道。 “紫白旗?”劳埃德勋爵望向前船,“终于升起来了。” 前方战舰仍在开火,密集的硝烟遮盖住七十英尺的海面。 他回头看了看法舰,稍加思索后,还是决定服从命令。 “好,遵照总指挥的命令,战舰即刻右转。”劳埃德勋爵说道。 “改变航向,升起紫白旗!拉起风帆,右满舵!”副官转身大声呼喊。 水手们听到命令,立刻跑向绞盘。 大副快速转动方向盘,巨大的船身立刻向右驶去。 舰首撞开海浪,吃水线水花翻涌,炮击暂时停了下来。 “升起紫白旗!跟紧中线指挥舰!”后面战舰接连响起这句话。 只见‘北海之魂’号顶着炮击,猛地扎向法军战列线。 “开火!”劳埃德勋爵大吼一声。 船舱火炮齐射,后坐力扶正了船体。 茫茫北海,法国战舰成了砧板上的鱼肉,随时都会被吃掉。 海风席卷战场,灰蒙天空下,中线舰队斜切法军线列。 “填装左弦火炮,抓稳绳索!”劳埃德勋爵俯下身子,舰船起伏更加剧烈。 中线舰队正在进行180度转向,就像u型字母。 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左右夹击法国人。 “轰——” 五门左弦火炮齐射,炮弹飞出炮口,直直飞向法舰船舱。 在这样的距离上,完全可以看清对面的惨状。 “火枪手射击!” 火枪手站起身,沉稳地扣动扳机,甲板顿时充满密集的枪声。 弹丸飞向法舰甲板,狠狠地击中法国水手的太阳穴。 法国人猝不及防,他们很难同时面对左右两侧的敌人。 “预备......开火!” 又是一轮齐射,火舌伴随着浓浓的硝烟。 法舰指挥官胸口中弹,双腿无力地瘫软下去。 看到这一幕,劳埃德勋爵笑了起来:“告诉炮手,一定要保持射速,我们刚刚取得一些优势,不能拱手还给法国人。” 天空忽然下起木屑雨,桅杆上的观察员掉了下去,摔出一声闷响。 一枚实心弹击中甲板楼梯,尘屑覆盖着两个水手,顿时溅出一团血雾。 “准备接舷战,升起黄蓝旗。”劳埃德勋爵抽出佩剑,眼中多了几分狠意。 “准备接舷战!升起黄蓝旗!” “收到,准备接舷战!升起黄蓝旗!” 众人拿着长刀、火枪,弯腰躲在甲板栏杆后面。 大副小心转动方向盘,战舰缓缓向敌人靠近。 几个火枪手爬上绳梯,准备从高处射击敌人。 远处两艘法国战舰转向逃跑,五艘法舰燃烧下沉。 “英格兰人想干嘛?”法舰舰长愣了一下,只觉得彼此距离不断拉近。 法国火枪手怔在原地,他们没有太多实战经验,乍一下没反应过来。 “上帝啊,英格兰人想接舷,所有人拿起武器!准备接舷!”法舰舰长大吼一声。 法国水手慌乱跑向武器架,匆忙拿起刀剑枪矛。 就在这时,英军水手扔来铁钩,牢牢扣住法舰甲板。 几个水手抓着绳索,像荡秋千一样,从桅杆飞向法舰。 “随意射击,随意射击!” 英格兰火枪手齐聚船舷,不间断地向法军开枪。 劳埃德勋爵也开始荡秋千,刚刚落到法军甲板,他就挥刀砍杀,沐浴在尘烟之中。 英格兰水手动作迅猛,熟练地跳向法军甲板。 “为了女王,杀啊!” 劳埃德勋爵格挡开敌人的突刺,一脚踹向对手的裤裆。 趁着对手捂裆哀嚎,他提刀横砍,顺势斩下对方头颅。 周围英格兰水手越来越多,大家疯狂呐喊,尖叫着杀向法国人。 “死吧!” 法国军官拿着长矛,狠狠捅向劳埃德勋爵。 这时战舰晃动一下,法国军官没能捅到劳埃德。 “这是大海,不是陆地。”劳埃德弯腰躲避,右手紧握刀柄。 只是一个突刺,刀剑顿时刺穿对手胸膛。 法国军官绝望地倒了下去,脖子露出一个吊坠,上面画着妻子肖像。 “长官,我们来帮你了!”副官额头流着血,坚定地跳到甲板上。 他扑向一个长矛手,那人正准备捅杀劳埃德。 副官抽出腰间短刀,就像戳蛋糕一样,在对手腰腹留下十六个刀口。 “打退英国佬!”法国大副跑了过来,一刀捅向劳埃德。 “你这刀挺好看的。”劳埃德冷笑一声,立即用刀背横档。 砰的一声,刀剑碰撞在一起。 就在两人僵持对峙的时候,空中跳下来一个年轻的英格兰水手,手中短刀重重割裂法国人的脊骨。 “啊!”法国大副惨叫一声,痛苦地瘫在地上。 脊椎中枢神经受损,他下半身突然不听使唤,顿时大小便失禁。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劳埃德笑着问道。 “德雷克,我叫德雷克。” 第58章 决胜时刻 旗舰‘伊丽莎白女王’号。 甲板上一片狼藉,缆绳、碎木桶掺杂在一起。 “快点,大家动作再快点。”副官招了招手,身边尘屑纷飞。 炮击这么长时间,依旧没能击垮法军旗舰。 他拿起水手哨,猛地吹了一声,示意水手绑紧主桅杆缆绳。 “准备逆风转向。”克劳德勋爵打量着法军线列,面前激起一阵浪花。 实心弹飞过半空,狠狠打断了尾帆缆绳滑轮。 两个水手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风帆盖了起来。 目前战场形势十分明了,法军战列线断成两截,且有战舰临阵脱逃。 英格兰舰队正在逐个击破,势必要歼灭法国中线舰船。 “长官,法军有新动作了。”副官匆忙跑了过来,鼻子流着两行热血。 法军模仿英格兰的战术,准备放弃旗舰,转向切断英格兰前线战舰。 现在英格兰切断法军的中线,法军准备掉头切断英格兰的前线。 “升起信号旗,左弦迎风,准备逆风右转。” 克劳德站在楼梯上,眉头微微皱起。 命令一声声传到后排,水手沉重地推动绞盘。 风帆渐渐转动,迎着左侧的狂风,船身渐渐向右倾斜。 “英格兰人疯了吧?”布列塔尼伯爵自言自语道。 他的旗舰已经失去转向动力,本想当一个诱饵,没想到英格兰人不吃这一套。 英军战舰继续开炮,实心弹呼啸着飞过海面,激起一阵波涛。 此时法军冲向英军旗舰,准备强行冲开一个通道。 “继续保持,水手去船舱帮忙。” 两艘法国战舰集中火力,强行轰击‘伊丽莎白女王’号。 海面上木板横飞,血雾弥漫。 “不要怕,右弦四度,右转向!”克劳德拍了拍身上的木渣,却没注意到胳膊上的伤口。 旗舰向右驶去,现在是决死时刻。 要么英格兰撞穿法军阵线,要么法军撞穿英格兰阵线。 彼此就像交叉的镰刀,谁都能砍到对方。 “火炮装填,快!”克劳德紧盯法舰。 火炮缓缓深处射击口,炮手们举着点火杆,等待开火命令。 万顷波涛上,死亡在风中飞舞,炮声雷鸣之间,尸骸坠入海底。 “就是现在,开火!”克劳德大吼一声。 炮口喷出烈火与硝烟,水手躲到一旁,免得被炮架撞到。 一轮齐射,十几枚炮弹拖曳出摄魂的呼啸。 法舰船舷顿时破碎崩垮,吃水线多了一道十英尺的巨大豁口。 海水猛地灌涌进去,浪花逐渐染成红色。 “小心!法国人还击了!”克劳德俯下身,左右炸起无数碎片。 他脑袋一阵嗡鸣,头发上粘着很多木屑。 天空飘落无数尘渣,破碎声此起彼伏。 “开火!向英格兰人开火!” 不远处传来一声法语。 克劳德定睛一看,甚至能看清说话那人的样貌。 两艘船只相距一百英尺,甚至不需要瞄准,平射直轰即可。 法舰船舷升起一团团硝烟,刹那间弹雨倾洒过来。 很多人躲闪不及,瞬间身体崩裂,血肉横飞。 “扶我一下。”年轻水手倒在木渣中,脖子上插着一根木条。 他吐了一口血,双眼渐渐没了光芒。 ...... 然而法国人忽略了一个问题。 他们本就属于下风口,强行转向只会丧失更多速度。 以至于舰队转至九十度时,速度降至三分之一。 “怎么回事?速度怎么降下来了?”法军舰长大声问道。 战斗持续到现在,弹药消耗巨大,双方都已是强弩之末。 法国炮声还在装填的时候,只听右弦传来一阵炮响。 通过右弦的射击口,他们看到了英格兰战舰的主帆。 “轰——” 时间仿佛凝固下来,法国炮手看着船舱变形。 一切都在急速破裂,眨眼之间,冲击波卷席着木板,如雪崩涌来。 无数木条扎穿法国炮手胸膛,晕染出血色红花。 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后火炮翻滚,绳钩崩飞。 人们在船舱无处可逃,前后都是弹雨,骨头碎裂声、肌肉扯断声交织在一起。 实心弹击中角落火药桶,引发一场惨烈的爆炸。 顷刻间,烈火涌上甲板,法国舰长躲闪不及。 迎面飞来一个铁板,硬生生砸烂他的脸颊。 “弃船!弃船!” 法国水手纷纷跳入海中,水面冰凉刺骨,很多人扑腾几下,便沉了下去。 两艘英格兰战舰脱离序列,直奔法军旗舰而去。 他们左右夹击,疯狂地输出炮弹。 “去右弦,右弦!开炮啊!快开炮!”布列塔尼伯爵大声呼喊,眼前硝烟四起、碎渣横飞。 船舱已是千疮百孔,甲板也出现一道裂痕。 法国炮手招架不住,只能顶着压力还击。 “着火了!着火了!”法国水手大喊道。 烈火瞬间吞噬了半个船舱,炮手躲闪不及,顿时被火海淹没。 左弦响起一声巨响,船板、栏杆飞向天空。 几个水手裹挟在碎屑中,瘫软地飞向半空,而后落入水中。 主桅杆被实心弹击中,一声脆响传来,桅杆重重地倒向一旁。 “躲开!躲开!” 法军旗舰彻底失去速度,沦为一个没有还手能力的靶子。 葡萄弹猛烈袭来,覆盖了整片甲板。 法国火枪手扔下火枪,右胸烂的血肉模糊。 惨叫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输了......” 布列塔尼伯爵扶着栏杆,嘴唇苍白干裂。 法军线列乱做一团,战场彻底被切割。 他正要转身的时候,不远处飞来一枚实心弹,瞬间打烂他的下半身。 “伯爵!”军官们围了过来,决心和旗舰共存亡。 “打多久了......”布列塔尼伯爵语气微弱,身体大量失血。 “四个小时,整整四个小时。”军官大声说道。 “好......”布列塔尼伯爵喃喃道,“四个小时......” 战斗并未持续太久,法国旗舰在烈火中沉没。 余下船只纷纷掉头,全速逃往法国。 然而运输船就没那么好运了,英格兰舰队洗劫了运输船队。 顺便俘虏五艘战舰、三艘武装商船。 第59章 北伐 五月初,气温渐渐回暖,现在是小冰川期,北半球温度都偏低。 书房窗户敞开,微风拂动窗帘, “陛下,这是丹麦二王子的亲笔信。”沃辛汉勋爵把信件递给女王。 二王子确认了交易筹码,愿意用贸易、军事通行权换取支持。 丹麦最近军事调动频繁,继承战争一触即发。 “你和二王子谈的怎么样?”伊丽莎白拆开信封,认真看了起来。 信稿是用西班牙语写的,前两段全是问候语,感觉很敷衍。 “谈的很顺利,他很精明,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沃辛汉勋爵沉吟片刻,眼神逐渐深邃。 丹麦牵动着北欧的神经,随时都能激起一场大战。 墙上烛火摇曳,窗帘飘到花瓶上,打落一枚花瓣。 “丹麦是个好地方,扼守着北海和波罗的海。”伊丽莎白眉心微低,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字上。 大王子准备和法国联姻,驱逐英格兰的商人。 “是的陛下,那里景色也不错。”沃辛汉勋爵注意到女王的表情变化。 “嗯,法国有什么动静吗?”伊丽莎白轻声问道, 法国支持大王子,坚持武力保障大王子的继承权。 丹麦内部意见分歧严重,只有三分之一人支持二王子。 “法国暂时没有动静,他们海军不敢出港,陆军正忙着对付神罗。”沃辛汉勋爵回答道,表情冷峻肃然。 欧陆最近就没消停过,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 西班牙在一旁坐山观虎斗,巴不得法国元气大伤。 “那他们怎么支持大王子?”伊丽莎白微微抬起下颌,唇畔浅笑起来。 “听说他们送了一些钱给大王子。”沃辛汉勋爵沉声道,“陛下,苏格兰最近情况不太好。” 一周前,新教军队昏了头,以为摄政王大势已去,因此强攻爱丁堡。 结果粮仓被烧,军队过河时惨遭伏击。 法国驻军加入战争,形势急转直下。 “你感觉新教军队能撑多久?”伊丽莎白拿起茶杯,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 “最多两个月,他们已经退回格拉斯哥,战败只是迟早的事。”沃辛汉勋爵答道。 格拉斯哥没有像样的防御建筑,经不起一场大规模围城战。 “那儿离边境有多远?”伊丽莎白问道。 北方道路正在修缮,边境军队早已进入备战状态。 “八十英里。”沃辛汉勋爵答道,“步行六天就能到。” “是时候帮他们一把了。”伊丽莎白望向窗外。 明明是春日,却充满凛冬的冷意。 阴霾笼罩着不列颠,战火即将来临。 ...... 议事厅气氛凝重,大家已经得知北方的事。 伊丽莎白坐在沙发上,严肃地看着大臣。 “陛下,俄国订了一批武器、纺织品,订金是一万英镑。”塞西尔站在一旁,翻看着最新的报表。 这是莫斯科公司的第一桶金,正好解决了国库的燃眉之急。 “陛下,现在有一个情况,玛丽下周返回苏格兰,还要带八百名法国士兵。”克莱蒙德侧过身,目光凝重严肃。 除此之外,玛丽在巴黎公开表态,要求成为伊丽莎白的继承人。 “看样子她还是惦记英格兰。”伊丽莎白眉黛微拧,细细思索着对策。 如果直接袭击玛丽船队,那就等于和法国全面开战。 法国上次吃了哑巴亏,船上没挂法国国旗,因此不能声讨英格兰。 何况英军用的是海盗旗,又不是英格兰国旗。 双方现在看破不说破,依旧笑脸相迎。 “如果放玛丽回苏格兰,那些法国士兵就会变成雇佣兵,然后帮玛丽打仗。”枢密院长沉声道。 法国这步棋走的很阴险,逼着伊丽莎白做出反应。 这次可没第三条路走了,要么忍气吞声,要么加入苏格兰战争。 “要不我们再装一次海盗,半路截杀玛丽。”掌玺大臣表情认真,似乎没在开玩笑。 “法国虽然蠢,但不傻,如果王后死了,肯定会找理由开战。”克莱蒙德摇了摇头,右手攥了两下。 照这样下去,玛丽将在两个月内解决叛乱。 甚至会借机清除苏格兰的新教势力。 苏格兰摄政王动作迅速,重整了溃兵,又拉起一支八千人的队伍。 新教军队还剩三千人,正在撤往格拉斯哥。 “我们财政刚有起色,经不起大战。”伊丽莎白看向财政大臣,“如果只派三千名士兵,财政吃得消吗?” 众人闻言抬头,略微惊讶地看向女王。 议事厅光线昏暗,窗外北风呼啸,天空灰蒙。 “在不影响其他预算的情况下,三千人有些勉强,陛下恕我直言,您最好在四个月内结束战事。” 财政大臣拿着统计表,眉头紧皱在一起。 纺织产业正在扩张,冶炼制造产业也在扩张,需要大量资金投入。 “四个月......”伊丽莎白略微迟疑,指尖摩挲着裙袖。 原以为苏格兰局势会僵持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崩了。 摆在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挥师北上,要么默不作声。 “陛下,要不我们和法国大使谈谈,千万不能开战啊。”白胡大臣紧张道。 周围大臣摇了摇头,没人愿意向法国服软。 何况刚刚击败法国舰队,更不该向法国低头。 “法国大使......”伊丽莎白攥紧右手,眼中充满杀意,“我要御驾亲征,亲自解决苏格兰问题。” 现在只有她可以凝聚英格兰的军队。 如果让其他将领指挥,很可能会重演简·格雷的惨剧。 在此之前,英格兰国王都会亲赴战场。 无论是狮心王查理,还是无地王约翰,他们都曾御驾亲征。 “战场充满危险,陛下尚未结婚,也没有子嗣,万一出了差错,王国该托付给谁?”白胡大臣眉头紧皱,急切地看着女王。 “英格兰只有战死沙场的国王,没有苟且偷生的君主。”伊丽莎白眉目肃然,眼中冷意翩飞。 “陛下,我愿意陪您北上。”克莱蒙德抬起头,坚定地看着女王。 “好,就这么决定了。”伊丽莎白站起身,“把贵族将领们召集过来,是时候解决苏格兰问题了。” 第60章 法国的抗议 伊丽莎白慢条斯理地吃着甜点,诏令已经发出,军队正在集结。 今早她收到法国大使的觐见请求,对方似乎很焦急。 觐见时间原本定在早上十点,法国大使竟然提前半小时到了。 “尊敬的伊丽莎白陛下,您为什么要帮苏格兰叛军?” 法国大使拧着眉,震惊之余,又感到阵阵担忧。 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细究下去,伊丽莎白恐怕想统一不列颠。 可惜法国正在和神圣罗马帝国打仗,无暇顾及苏格兰。 “直到今日,你们王后玛丽仍想染指英格兰王位,很遗憾,我没有别的选择。” 伊丽莎白抬起头,冷漠地看着大使。 法国不可能为了苏格兰,转而放弃中欧的土地。 更何况法国暂时接受不了神罗的和谈条件。 “女王陛下,这完全不合理,自古以来,英格兰和苏格兰亲如姐妹,何至于刀兵相向啊。”大使面色焦急,自己都差点信了。 “你说完了吗?”伊丽莎白下颌微抬,漠不关心地拿起茶杯。 这是风云际会的时代,也是开拓者的时代。 想要布局全球,仅靠英格兰是不够的,必须统一不列颠,没有其他的选择。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还没说完。”大使愣了一下,“如果您放弃支持苏格兰叛军,那么我们法国可以把加莱送给您。” “加莱?”伊丽莎白轻笑一声,和世界相比,加莱一文不值。 从古至今,为了保持加莱的战略力量,英格兰投入了大量资金、人力,最终还是没能守住加莱。 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那一刻起,世界就进入了海洋时代。 “对,只要您放弃支援叛军,我们就把它送给您。”法国大使注视着伊丽莎白,暗自松了一口气。 或许他说服了伊丽莎白,或许为法国赢得了一个窗口期。 周围静的可怕,许久听不到回应。 “很遗憾,加莱只是一个小港口,与英格兰的安全相比,加莱无足轻重。”伊丽莎白坚定地回答道。 她已经规划好进攻路线,只要军队集结完毕,立刻就能北上苏格兰。 这次她要彻底解决苏格兰的王位问题,促成不列颠的统一。 “请恕我直言,如果您执意支持叛军,法国将全力支持玛丽王后。”大使语气略带威胁。 “过去的二十多年,我一直活在危险之中,然而我从未妥协放弃。”伊丽莎白站起身,姿态威严霸气,“别想威胁我,你不够资格。” 法国四处树敌,整日忙于争霸。 伊丽莎白借着这股趋势,顺势为法国编了一张包围网。 不需要别人引导,法国正在奔向这张包围网中。 “我......”大使支支吾吾道,“我会如实禀报国王。” “祝法国一切顺利。”伊丽莎白唇角微扬,目光冷冽锐利。 ...... 王宫广场,卫兵牵来三辆运输车,上面摆着辎重补给。 大臣们站在雕塑旁,认真交流着接下来的形势。 远处传来一阵歌声,士兵们围在一起,高唱祷歌。 一位年迈的妇人捧着鲜花,只身穿过人群,亲手递给儿子。 “妈,你来这干嘛?”青年抱着长剑,疑惑地看着母亲。 只见老妇人眼眶红润,嘴里念叨着‘上帝保佑’。 “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老妇人捧着儿子的脸,开心地哭了起来,“你老婆生了,是龙凤胎。” 她抱着儿子,泪水忍不住地滑落下来。 周围人见状高声欢呼,纷纷献上祝福。 一队火枪手扛着火枪与支架,缓步走向集合地点。 汉斯顿左手抱着头盔,右手拿着苹果,身上甲片折射银光。 他漫不经心地吃着苹果,憨态可掬地走向雕塑广场。 “哦上帝啊,汉斯顿伯爵,您怎么瘦了?”沃辛汉勋爵诧异道。 “我最近在减肥,医生说我不能再胖了。”汉斯顿伯爵摇了摇头,无奈地吃了口苹果。 “你的部队呢?”沃辛汉勋爵望向四周,并未看到人影。 “他们在城外,我带了两百名重甲步兵,一定能打崩苏格兰人。”汉斯顿伯爵笑了起来,顺便拍了拍肚子。 手掌拍在盔甲上,发出‘砰砰’两声,疼得他连忙甩手。 这时,一道身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伊丽莎白穿着一身女性板甲,右肩挂着王徽披风,腰间配着雕花银剑。 看起来英姿飒爽,如同一束带刺的玫瑰。 “女王陛下......”汉斯顿伯爵愣了片刻,苹果掉到了地上。 待他回过神时,一看到地上的苹果,心中就愁苦万分。 幸好口袋里还有一个苹果,太幸福了。 “大人们,你们准备好了吗?”伊丽莎白左手扶着剑柄,唇畔露出迷人笑容。 众人见状连忙弯腰行礼,这一瞬间,只觉得女王高贵耀眼,浑身散发难以言喻的魅力。 宛若一位女武神,坚定地望向远方。 “陛下,我们的剑愿意为您效劳。”众人单膝跪地,郑重地看向伊丽莎白。 这次调集了一千名骑兵,一千两百名长弓手,八百名步兵。 还有五十多名骑士应召前来,大家将在边境会和。 宫殿跑来一个贵族少女,手里拿着玫瑰信封。 少女跑到金发贵族面前,害羞地献上一个吻。 “呦,现在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啊,哈哈哈哈。”大家笑着起哄道。 “别笑别笑,回来肯定结婚,到时候你们可得出份子钱啊。”金发贵族转过身,脸上洋溢着幸福。 他深情地抱住少女,仿佛下一秒就是永别。 “吻她啊,快吻啊。”伊丽莎白默念道,她想知道更多故事。 看着真让人着急,亲一下有这么难吗? “真好,出发前还能收到礼物。”沃辛汉勋爵羡慕道。 “是啊,我也想收到礼物。”伊丽莎白望向宫殿。 “礼物?”汉斯顿伯爵走了过来,他拿出仅剩的苹果,“陛下,送您一个苹果。” “一边去,别捣乱。”伊丽莎白眉黛微拧。 “好嘞。”汉斯顿伯爵后退一步,安静地吃起苹果。 第61章 边境遭遇战 行军三个星期,部队终于在边境完成集结。 伊丽莎白骑着战马,目光迥异地看着北方。 这里距离爱丁堡只有八十英里,行军一周即可抵达。 “我们必须夺取博德斯要塞,这样才能保证补给线的安全。”伊丽莎白握着缰绳,右肩披风迎风飘荡。 北方涌来一片乌云,偶尔亮起一道闪电。 博德斯要塞距此只有三英里,几乎近在咫尺。 “陛下,要塞驻有八百名士兵,附近有一支高地援军,可能很难攻占。”沃辛汉勋爵下颌微抬,望向要塞的方向。 强攻要塞并不划算,不仅会消耗大量兵力,还会引来敌人的援军。 这是一场速战速决的战争,更像是一次斩首行动。 “如果放任要塞不顾,我们的补给线就不会安全。”伊丽莎白想到一个主意。 倒不如围住要塞,玩一出围点打援。 等解决完周围的援兵,然后再进攻要塞。 “也不是不可以。”沃辛汉勋爵思考一番,“万一玛丽带着大部队过来,我们就会很被动。” 毕竟玛丽正在围攻格拉斯哥,距离这儿只有六十英里。 一旦攻城不利,英格兰军队很可能要面对三倍于己的敌人。 “我明白你的想法,但玛丽一定不会来。”伊丽莎白眉黛微拧,细细计算着距离。 格拉斯哥距离爱丁堡只有三十英里。 假如玛丽撤围,新教军队很可能奔袭爱丁堡,也可能撤向其他地方。 杀敌务尽,斩草除根。 届时玛丽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 “陛下!前方一英里发现苏格兰部队,人数约有两千人。”斥候纵马来报,手中紧握短弓。 “好,传令各队,准备迎战。”伊丽莎白扶着剑柄,终于遇到敌人了。 传令兵高喊口令,贵族们指挥着各自的部下。 纵队渐渐展开成横队,火枪手检查着火绳,骑兵走向军阵两翼。 耳边响起嘈杂的马蹄声,荒莽的苏格兰草地扬起阵阵尘烟。 视线尽头出现一个个黑点,苏格兰骑兵高举骑枪,身上穿着简陋的盔甲。 “火枪手前进二十步,长枪兵列成紧密队形!” 诺顿勋爵策马高呼,认真检查着中线军阵。 火枪手架好支架,火枪稳稳地瞄向前方。 骑士们已经按捺不住了,只求女王下令冲锋。 “让骑兵沉住气,不要贸然冲锋。”伊丽莎白按着剑柄,发梢轻轻摇曳。 汉斯顿伯爵抬手合上头盔,双手紧紧握住战锤。 随军的游吟诗人注视着女王,不禁感叹:“她的红唇,北风炙热的吻。” 各队逐渐就位,旗帜迎风飘扬,寒风裹挟着杂草。 苏格兰骑兵越过山坡,他们高声呐喊,枪尖直指英格兰军阵。 远远望去,苏格兰的步兵军阵松散无序,这也是苏格兰军队的老毛病。 汉斯顿伯爵走到重甲步兵之间,大吼一声:“架盾,各就位!” ...... 苏格兰骑兵兵分两路,直奔英格兰两翼而去。 “长弓手,火枪手准备。”沃辛汉勋爵举起佩剑,目光愈加冰冷。 他默默估算着距离,等待对手进入射程。 苏格兰骑兵呼喊狂啸,气势汹涌地冲了过来。 “开火!” 沃辛汉勋爵一声令下,军阵枪声四起,弹丸撕裂寒风,直奔骑兵而去。 “嗖——” 箭雨漫天而起,悄无声息地洒向草地。 几个苏格兰骑兵惨叫倒地,战马撞向一旁的战友。 又是一轮齐射,弹丸冲破尚未散去的硝烟,直指地飞向敌人。 “轰——” 阵地响起隆隆炮声,炮弹拖曳着白烟,呼啸着飞过半空。 远处激起阵阵尘土,骑兵应声摔倒在地。 苏格兰骑兵越来越近,呐喊声越来越大。 “骑兵听令。”伊丽莎白抽出佩剑,高喊一声,“冲锋!” 听到女王的声音,骑士们如同打了鸡血,顿时变得热血沸腾。 “为了女王!” 骑兵策马扬鞭,手握骑枪,浩浩荡荡地冲向苏格兰骑兵。 彼此距离不断拉近,七十英尺,六十英尺,五十英尺...... “冲啊!” 刹那间,双方短兵相接,骑枪崩裂、木屑横飞。 砰的一声,克莱蒙德手握骑枪,猛地捅穿对手的头颅。 苏格兰骑兵来不及惨叫,脑袋就被枪尖洞穿了。 “注意左边的重骑兵!”克莱蒙德一边挥砍一边喊道。 他侧身躲过对手的突刺,右手握着佩剑,顺势切下对手的小臂。 鲜血沿着刀刃滑落下来,染红了刀柄的护手。 拼杀仍在继续,但苏格兰骑兵进攻意志并不高。 几个回合下来,一些拿着圆盾的苏格兰贵族骑兵匆忙逃离战场。 “向敌人两翼冲锋!”克莱蒙德挥舞着佩剑,身边跟来十几位英格兰骑士。 乌泱泱的骑兵扑向苏格兰两翼,马蹄声响彻平原。 “火枪手、步兵方阵前进!”伊丽莎白看着远处山坡,那里坡度不大,约等于平地。 苏格兰骑兵已经溃乱,正是推进的绝佳时机。 她想尽可能发挥火枪的威力,最好可以抵近射击。 “前进!”汉斯顿伯爵大喊一声,身边重甲步兵缓步前进。 英格兰步兵军阵浩浩荡荡地向前移动。 右线骑兵已经冲到苏格兰阵前,骑兵顶着稀疏的弹雨,呼喊着冲向对手侧翼。 “步兵方阵进攻!”苏格兰指挥官大惊失色,早知道就不来惹伊丽莎白了。 他现在急需援兵,可是附近并无援兵,只有一个要塞。 原本想消耗一下伊丽莎白的兵力,结果自己成了消耗品。 四个苏格兰步兵方阵顶了上来,战场硝烟弥漫,枪声四起。 “不要正面冲他们,迂回包抄,绕到他们后面!” 诺顿勋爵指挥右军骑兵,沉着地绕向一旁。 苏格兰士兵只能看着骑兵绕道迂回,却毫无对策。 而不远处,英格兰射手方阵、步兵方阵已经抵近了。 “火枪手、长弓手准备,射击!” 密集的枪声响起,弹雨洒向苏格兰步兵方阵。 “冲啊!”苏格兰士兵别无选择,只能冒死赌一次了。 弹丸、箭雨涌向方阵,一时间血雾弥漫,哀嚎四起。 士兵捂着脖子上的箭矢,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第62章 博德斯要塞 步兵方阵短兵相接,长矛互相碰撞,彼此都在试探最后的突刺距离。 重装步兵拿着战戟,挥砍着抵近的短刀兵。 “啊!”苏格兰军官握着长矛,脖子不断流血。 他咬牙切齿,牙缝流出殷虹的鲜血,眼球逐渐充血。 不知从哪冒出的短剑,不断刺穿他的小腹。 “英格兰骑兵来了!” “什么?” 苏格兰步兵惊慌失措,身后传来铺天盖地的马蹄声。 士气瞬间崩溃,士兵们转身就跑,任凭贵族如何阻拦,也没人停下脚步。 没人想送死,只想尽快逃离这片屠宰场。 从英格兰骑兵迂回那一刻起,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撤退!”苏格兰贵族扭头就跑,可是退路已断,又能逃向何方。 海啸般的骑兵涌过战场,顿时激起胸腔碎裂的声音。 战马践踏着尸体,骑枪捅穿士兵的胸膛,鲜血染红了布衣。 “不要跑,不要跑!”苏格兰指挥官挥剑大喊,试图拦住这场败局。 看着不断逼近的英格兰骑兵,逃跑似乎成了最优解。 于是这位指挥官掉转马头,企图逃离这里。 一阵金属碰撞声传来,指挥官觉得胸口温热刺痛。 低头看去,胸甲底部流着鲜血,衣服变得潮湿胶黏 “我......”指挥官无力地按着胸口,可是按不住伤口。 他摔下战马,转瞬间眼前一黑,似乎有什么踩在头上。 战马掠过尸体,留下一个碎烂的面骨。 “派出斥候,侦查博德斯要塞周围的情况。”伊丽莎白对传令官说道。 必须尽快结束战斗,然后带着部队包围博德斯要塞。 “是,陛下。”传令官奔向右侧,帽子上的羽毛随风飘摇。 只有少量的苏格兰士兵还在抵抗,一些贵族不愿逃离战场,决心和英格兰人拼杀到底。 可惜这些残兵没有远程火力,手里只有长矛刀剑。 “火枪手抵近射击。”伊丽莎白镇定道。 没必要浪费步兵了,直接远程火力覆盖,简单便捷。 命令传到前阵,火枪手微微调整方向,火绳散发淡淡光芒。 一轮齐射响起,弹雨在苏格兰士兵间叮当作响。 年轻士兵表情痛苦,绝望地倒了下去。 “冲啊!和英格兰人同归于尽!”苏格兰贵族拔剑冲锋。 迎接他的只有箭矢与弹雨。 “自由射击!自由射击!” 枪声一轮接一轮响起,骑兵已经退到后方修整。 汉斯顿伯爵拿着战锤,实在想冲上去抡几下。 迫于女王的命令,他到底还是没有冲上去。 “你们这些奴仆,和我冲锋啊!” 苏格兰年轻贵族跑上前,金发沾满血污。 他举起长剑,发起一场无意义的冲锋。 弹丸穿过他的身体,激起一团团血红。 最后一轮齐射结束后,苏格兰步兵扔下武器,纷纷跪地投降。 “传令各队,简单整理一下战场,半小时后前往博德斯要塞。”伊丽莎白扫视着战场,心中感到一阵不安。 ...... 午后刮起一阵狂风,杂草树叶飞过半空,一切显得萧瑟孤寂。 “不能轻敌,真正的对手还没来。”伊丽莎白骑着战马,冷风拂起她的发梢。 军队稳步前进,远处出现一条河流。 博德斯要塞伫立在河边,周围还有一圈护城河。 要塞并不高,主要是由砖石建成的,很多地方保留着木制结构。 伊丽莎白站在高地,打量着整片河滩。 “陛下,我建议分出一部分兵力,驻守在东边的浅滩,以防侧翼有人偷袭。”沃辛汉勋爵认真说道。 士兵们正在搭建正面的围城营地,炮兵正在布置火炮阵地。 骑兵驻守在西侧高地,只有东侧显得有些空荡。 “好,让三百名步兵驻守浅滩吧。”伊丽莎白点了点头,目光依旧落在要塞上。 要塞正面有两个箭塔,城墙也稍微高一些,因此不太适合正面强攻。 暂时不能攻击要塞的后面,万一敌人援军抵达,攻城部队根本来不及撤退。 “陛下,要塞后方没有箭塔,桥梁也略宽一些。”斥候跳下马背,认真地汇报着。 “没有箭塔......”伊丽莎白眉心微低,认真思索起来。 照这么看,还是应该优先解决援军,然后从要塞后面发起攻击。 “陛下,根据情报显示,东北方向有三千多苏格兰士兵,他们正准备前往格拉斯哥,也可能赶来支援博德斯要塞。” 霍尔丹伯爵表情凝重,形势不容乐观。 “你们有什么好的防守策略吗?”伊丽莎白转过身,严肃地看着众人。 “我们可以提前挖一些壕沟,这样可以阻拦敌人的骑兵。”诺顿勋爵建议道。 既然现在兵力集中在要塞的正面,那敌人援军只会从东边、北边打来。 因此只要挖掘两道壕沟,然后布置一些木刺倒桩,就能有效阻拦敌人的骑兵。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不知道敌人援军的动向。”伊丽莎白眉目肃然。 其实苏格兰内部问题也很多,军队派系林立,比英格兰还严重。 但凡早上苏格兰兵合一处,就能有效阻拦伊丽莎白了。 “陛下,我有一个建议。”克莱蒙德站了出来,“我们可以引诱敌人的援兵。” “怎么引诱?”伊丽莎白问道。 “请允许我率领两百名骑兵,主动接近敌人的驻地,然后把他们引过来。”克莱蒙德眉间微皱,这是一个很冒险的计划。 一旦路上出了什么岔子,他将无法得到大部队的支援。 “行。”伊丽莎白点了点头,“我可以佯装进攻,迫使要塞里的人通风报信。” “好的,陛下,我立刻出发。”克莱蒙德弯腰行礼,默默地转身离去。 远处建起一个个帐篷,步兵走向浅滩,在那里架起三排拒马桩。 士兵搬着火药桶,小心翼翼地放在火炮阵地旁边。 骑兵待在西侧高地上,那里视野开阔,可以眺望大半个河岸。 “天黑之后组织士兵巡逻,防止敌人出城偷袭。”伊丽莎白看了眼要塞,心中浮起阵阵忧虑。 第63章 变故 格拉斯哥城外,法军、苏格兰军停下攻势,等待暴雨结束。 玛丽站在军帐中,冷漠地注视着格拉斯哥城墙。 新教军队还在拼死抵抗,没有任何投降的意思。 “陛下,伊丽莎白挥师北上,已经穿过边境了。”信使拿着信封,神色愈加凝重。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众人并未感到震惊,倒有一种应当如此的感觉。 玛丽更担心接下来的决战,因为早晚要和伊丽莎白打一仗。 “英格兰军队正在围攻博德斯要塞,我建议增援要塞,一举歼灭伊丽莎白的主力。”法国将军皱着眉头,语气有些不自信。 相较于羸弱的苏格兰军队,他更信任法国士兵。 即便他现在是雇佣兵的身份,仍掩盖不住法国人的那股骄傲。 “不行,如果我们撤围,格拉斯哥的叛军一定会逃离这里,然后造成更多骚乱,影响我们的后方。” 玛丽摇了摇头,格拉斯哥撑不了太久,最多两个月就能攻下。 边境军队肯定不是伊丽莎白的对手,应该收缩兵力,伺机展开决战。 “我们在洛锡安还有三千兵马,可以让他们增援博德斯要塞。”摄政王认真道。 “不行,我们需要那三千兵马。”法国将军反驳道。 “那博德斯要塞怎么办?拱手让给伊丽莎白?”摄政王有些不解,只想尽快挡住伊丽莎白。 “我还是那个观点,要么我们集中兵力,一起增援要塞,要么就把兵力集中到这里。”法国将军指着地图,目光落在爱丁堡上。 摆在面前只有两条路,救要塞,或者放弃要塞。 英格兰军队战斗力非常高,不能等闲视之。 除非集中优势兵力,否则不要和英格兰军队开战。 法国人始终忘不了百年战争。 “要塞肯定守不住,没必要费那么大的代价。”玛丽眉头微皱,动人的美眸漾着秋水。 她扯下身上的法兰西鸢尾披风,身上板甲晕着微光。 与其让伊丽莎白各个击破,倒不如把所有人集中到格拉斯哥。 这样既能加快攻城进度,也能把兵力优势发挥最大。 可这样就等于放弃南部城市、要塞。 “我们不能召回驻军,否则就没人阻拦伊丽莎白了。”摄政王反对道。 “就算不召回部队,难道他们能挡住伊丽莎白吗?没必要浪费兵力。”玛丽坚持道。 “我赞同王后陛下的想法,应该召回所有部队,包括要塞驻军。”法国将军抱着头盔,眉目肃然地看着摄政王。 就算现在放弃了要塞城市,只要能在决战中击败英格兰。 就能轻易收复那些失地。 “那必须让士兵焚毁沿途所有粮仓,一粒米都不留给伊丽莎白。”摄政王语气渐渐冰冷。 “那百姓怎么办?”苏格兰大臣疑惑道。 “让百姓坚持一下,为了苏格兰,先苦一苦百姓,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摄政王冷冷道。 玛丽在旁边一言不发,似乎认同了这个计划。 雨势越来越大,一时半会无法使用火器。 ...... 博德斯要塞,英格兰围城营地。 此时已经围城五天,期间只有零星的炮击,并没有实质的攻城行动。 克莱蒙德率队赶了回来,顺便带来一个坏消息。 “陛下,洛锡安的军队正在赶往格拉斯哥,他们没有理会我们的袭扰,一个劲赶往西北方。” 克莱蒙德左手托着头盔,右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 沿途很多粮仓都被焚毁,有些百姓和苏格兰驻兵发起冲突。 “确认无误吗?”伊丽莎白严肃问道。 “确认无误。”克莱蒙德点了点头。 回来路上,他发现很多城镇都无人驻守,或者说驻兵都离开了。 这并不是一个好事,说明对手正在集中兵力,准备展开决战。 “那我们派人去要塞后面吧,准备攻城。”伊丽莎白语气严肃,转身看向架子上的地图。 看来玛丽铁了心要打决战,甚至不顾这些边境城镇。 留给伊丽莎白的时间并不多,北上就等于决战。 “是的,陛下,我们这就准备。” 诺顿勋爵、汉斯顿伯爵转身走出军帐,直奔步兵营地而去。 军帐气氛逐渐凝重,就像一场赌博,对方抛出了所有筹码。 伊丽莎白并不害怕,从全局来看,主动权一直在她手里。 “虽然没能成功引诱敌人的援兵,但我们至少知道了敌人的动向。”克莱蒙德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平原。 那里一马平川,很适合骑兵冲击,并且在爱丁堡和格拉斯哥之间。 如果之后爆发决战,可以在那施展骑兵的冲击力。 “夺取要塞之后直奔爱丁堡,不去格拉斯哥。”伊丽莎白看着地图,心中想到一个对策。 如果去格拉斯哥,只会被玛丽牵着鼻子走。 伊丽莎白不想失去主动权,应当让敌人跟着自己的节奏走。 直奔爱丁堡,逼迫玛丽做出选择,然后在那个平原展开决战。 这样一来,玛丽就会陷入前后两难的境地。 前有伊丽莎白,后有新教军队。 克莱蒙德眼前一亮,不禁赞许道:“好主意啊。” 伊丽莎白微笑着摇了摇头:“这里面有个关键问题,那就是玛丽能否快速夺取格拉斯哥。” 不过从目前的情报来看,玛丽打的十分费劲,新教军队展现出背水一战的气势。 所有苏格兰新教贵族都相信,只要等来伊丽莎白,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是啊,陛下,下午就进攻要塞吧。”克莱蒙德认真说道。 攻城器械已经准备好了,两辆攻城冲车、一个坚毅攻城塔,四架云梯。 火枪手现在开始列队,准备前往要塞后方。 这下轮到要塞士兵紧张了,只想赶紧派人求援。 因为伊丽莎白安排的巡逻部队,要塞始终收不到外界的消息。 “嗯,让骑兵做好准备,随时策应攻城部队,确保方圆三英里内没有敌人伏兵。”伊丽莎白轻声道。 “是的,陛下。”克莱蒙德弯腰行礼,托着头盔退了出去。 伊丽莎白看着地图,这场棋局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64章 夺取城墙 “轰——” 正午时分刚过,要塞城外响起阵阵炮声。 炮口闪耀着火光,实心弹曳过空气,呼啸着飞向城墙。 苏格兰士兵躲在城墙后面,恐惧地捂着耳朵。 “预备,开炮!” 炮手拿着点火杆,轻轻点了一下引信。 火苗迅速窜了出来,进而激出一团小火焰。 一声摄魂炮声响起,烈火呼啸地涌出炮膛。 火炮重重地向后滑行,炮口火光照亮了半个炮架。 硝烟滚滚而起,实心弹重重地砸在城墙上。 “躲到掩体后面,自由射击。” 火枪队长扛着火绳枪,一边哼着歌一边跑到沙桶后面。 他举着火枪,看着周围火枪手进入战位。 炮击仍在继续,一团又一团烟雾从炮兵阵地扬起。 实心弹击碎城墙垛口,瞬间把两个苏格兰士兵推下城墙。 空中回荡着喊叫声,紧接着传来两声咕咚。 步兵站在火炮阵地后面,他们拿着云梯,随时准备冲向城墙。 要塞也开始还击,三磅火炮不停吐着火舌。 这座要塞是典型的中世纪要塞,并不是最近流行的棱堡要塞。 即便如此,厚实的外墙依旧能扛住多轮炮击。 “如果有一门巨炮就好了,就像奥斯曼用的那种。”伊丽莎白眺望要塞,等待步兵发起进攻。 炮声接连不断的响起,大地在烈火中颤抖。 步兵们高声呐喊,战斗意志空前高涨,只等下达攻击命令。 臼炮发出一声闷响,巨大的弹丸拖曳出刺耳的声音。 空中似乎有几个黑点,正在以极高的抛物线飞向要塞内部。 士兵们搬运着炮弹,炮手紧张清理着炮膛。 火枪手接连不断地开火,弹丸在城墙上激起阵阵扬尘,偶尔有几个守兵中弹倒下。 面对如此强势的火力,苏格兰守军只能勉强举枪还击。 “步兵听令,进攻!”沃辛汉勋爵高举佩剑,率先发起进攻。 两侧士兵扛着云梯,纷纷冲向城墙。 苏格兰士兵只能用弓箭、少量火枪进行反击。 “架梯!冲啊!”汉斯顿勋爵大吼一声,拿着战锤爬上云梯。 重甲步兵紧随其后,头上不断落下石头、粪水。 火枪手也开始抵近城墙,子弹呼啸着飞向墙垛。 “瞄准......射击!” 城墙上一声炮响,三磅炮喷涌出一滩火焰。 炮弹飞向火枪手阵地,打翻了两个沙桶。 火枪手蜷缩在地上,半空洒下一片碎沙。 很快,英格兰火炮阵地开始还击。 “开炮!” 火炮挨个开火,一团团硝烟依次涌向前方。 要塞城墙激起一阵阵碎石,整个城墙都在颤抖。 “轰——” 又是一轮炮击,炽热的炮弹重重砸向城墙上的三磅炮。 炮架顿时炸成碎片,周围士兵应声倒下。 在火炮的火力压制下,汉斯顿伯爵率先登上城墙。 他高举战锤,用力地挥舞着,只听到阵阵碎骨声。 重甲步兵杀上城墙,他们持盾挥剑,见人就杀。 “火枪手跟紧我!”火枪队长登上城墙,只为压制中央主楼的火力。 他和两个火枪手架起火枪,左边跑来五个苏格兰步兵。 这样近的距离甚至不需要瞄准,只是三声枪响,苏格兰士兵应声倒地。 剩下两个士兵扑杀过来,刀尖直至火枪队长。 “抽剑迎战!”火枪队长抽出宽护手佩剑,目光凶狠地冲了上去。 铛的一声,剑刃碰撞在一起,手掌震得发麻。 他咬紧牙关,紧紧握着剑柄,再度刺向对方。 苏格兰步兵挡住攻击,抬手就要还击。 只见火枪队长抽出腰间短剑,猛地刺向苏格兰士兵。 “啊!”苏格兰士兵捂着脖子,痛苦地摔向地面。 火枪队长看向部下,轻描淡写地说道:“记住,身上要多备一把短剑。” 要塞粮仓燃起烈火,在北风的主力下,木仓很快就被烈火吞噬。 苏格兰士兵盔甲简陋,很难挡住重甲步兵和火枪手的进攻。 “杀向主楼,杀啊!”汉斯顿伯爵猛挥战锤,顷刻间砸烂敌人的面骨。 他继续冲锋,体重反而成了一种优势。 像一头肥胖的铁甲熊,凶猛地撞向敌人。 “我们得快点占领城门。”沃辛汉勋爵爬上城墙,领着五个步兵冲向门楼。 他以攻为守,通过横砍,硬生生挡开敌人的劈砍。 随后双手紧握剑柄,顺势横切,刹那间鲜血四溢,对手伤口发出‘滋滋’声响。 城门守兵正要提起弓弩火枪,耳边响起三声枪响。 “勋爵阁下,真巧啊,下午好。”火枪队长领兵赶到。 他们从不同地方登上城墙,却想到了同一个目标。 火枪队长扔下火枪,左手拿着短剑,右手拿着佩剑,就这么左右开攻。 “下午好啊。”沃辛汉勋爵一剑劈开守兵的后背。 火枪队长不遑多让,短剑割开苏格兰弓箭手的脖子,右手佩剑刺穿另一个敌人的胸膛。 “事不宜迟,帮我一下。”沃辛汉勋爵拉着绞盘,准备打开城门。 “好的,乐意之至。”火枪队长推着另一侧绞盘。 部下也跑来帮忙,众人合力推动绞盘。 “吱——” 城门缓缓打开,看到这一幕,尚未登梯的火枪手快步跑向城门。 大家站在城门口,对着门后苏格兰步兵一通乱射。 步兵紧随其后,几个贵族身着板甲,一马当先,拎着长剑冲了上去。 “撤!撤退!”苏格兰士兵扭头就跑,眼中只有主楼。 现在粮仓已毁,苏格兰人退无可退,进无可进。 “注意苏格兰人的马厩,别让他们骑马逃跑!” 棕眸贵族大喊一声,随后领着仆从士兵冲向马厩。 迎面看到几个苏格兰贵族,对方正准备骑马逃跑。 “放弃吧,你们逃不出去的。”棕眸贵族冷冷一笑,“投降吧,女王会宽恕你们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也得付一笔巨额赎金。 宽恕是有价码的。 “想得美!”苏格兰贵族奋起一击。 “这是你自找的。”棕眸贵族抡起长剑,一个回身旋斩,剑刃深深劈开对方的脑袋。 “你......”苏格兰贵族跪倒在地,颅骨中间多了一条血筋裸露的沟壑。 第65章 主楼 一支铁弩箭射穿重甲步兵的胳膊,血液顿时顺着伤口边缘渗了出来。 “注意主楼的弩手!”汉斯顿伯爵冲下楼梯,直奔主楼而去。 主楼侧面有一个木门,看起来即将关闭。 箭矢不断掠过广场,几个士兵应声倒地。 火枪手已经冲进要塞广场,后续部队源源不断涌了进来。 “嗖——” 子弹穿过主楼射击口,正中苏格兰军官的额头。 “跟紧我!” 汉斯顿伯爵捡起地上一个圆盾,快步冲向木门。 就在木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一声闷响,他硬生生把门撞开了。 后面两个苏格兰士兵直接撞飞倒地。 “看来您不需要减肥。”沃辛汉勋爵跑了过来,笑着冲了进去。 迎面跑来一个锁甲步兵,披风上沾满血渍。 “这个交给我,你去解决那个弩手。”汉斯顿伯爵抡着战锤冲了上去。 对手握剑突刺而来,却被汉斯顿伯爵格挡开来。 顷刻之间,战锤转了三百六十度,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圆圈。 “铛——” 长剑被砸飞了,锁甲步兵愣在原地,双手已经震麻了,正想后撤,脚跟却踩到一个铜酒杯,整个人踉跄倒地。 “去死!”汉斯顿伯爵手起锤落,面前激起一滩血骨。 苏格兰士兵被迫后撤,纷纷逃向二楼。 狭小的楼梯道,沃辛汉勋爵持剑突刺,强行捅进敌人的心脏。 苏格兰弩手正要向他射击,突然额头中弹,血流如注。 沃辛汉勋爵暗自庆幸,险些中箭死在这儿。 “勋爵阁下,我来开路吧。”火枪队长扔下火绳枪,拎着短剑冲了上去。 他冲向一个弓箭手,趁对方还没拔剑,猛地扑了上去。 短剑快速突刺,顿时在弓箭手胸口留下一个贯穿口。 周围苏格兰人正要砍向火枪队长。 沃辛汉勋爵持剑赶了过来,猛地斩下敌人的脑袋。 “多谢。”火枪队长笑着说道。 “我们扯平了。”沃辛汉勋爵转过身,杀向另一个敌人。 苏格兰士兵脖子破开一道口子,痛苦地倒在墙角。 “继续前进!”汉斯顿伯爵侧过身,躲开一支弩箭。 随即冲了上去,他挥舞战锤,狠狠地砸碎对手的脖子。 苏格兰士兵甚至没来及哀嚎,脑袋就无力地倒向一边。 重甲士兵纷纷杀向楼顶,楼道被血水染红。 “弓箭手列队!自由射击!杀死英格兰人!”苏格兰指挥官大吼一声。 苏格兰弓箭手拿着短弓,快步跑向楼梯口。 正要射击的时候,只见两个拿阔盾的士兵冲了上来。 这么短的距离,弓箭很难发挥最大威力,箭矢笔直地扎在盾牌上。 “哪来的盾牌?”汉斯顿伯爵好奇问道,语气憨憨的。 “楼下捡的。”火枪队长举着盾牌,咬紧牙关顶了上去。 幸好苏格兰士兵没有火枪了,要不然就得躺在这儿了。 “为了伊丽莎白女王!” “为了玛丽女王!” 双方展开最后的搏斗,拼尽全力冲向对方。 剑刃划破空气,散发着摄魂的银光。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火枪队长持剑跃在半空,汉斯顿勋爵抡锤蓄势,沃辛汉勋爵剑尖向前。 一阵嘈杂的金属碰撞声传来,楼顶鲜血四溅。 血雾散去,苏格兰士兵流血倒地,指挥官脑袋不翼而飞。 火枪队长胳膊受伤,脸色有些惨白,随手提剑给敌人补了一刀。 汉斯顿伯爵坐在地上,欣喜地问道:“有苹果吗?” “没有,但你后面有个脑袋。”火枪队长捂着胳膊上的伤口,笑着调侃道。 “我知道,腿抽筋了,真丢人。”汉斯顿伯爵扶着战锤,缓了一会才站起来。 “还是减肥吧。”众人摇了摇头。 ...... 战斗逐渐平息,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搜刮战利品。 伊丽莎白站在军帐外,寒风拂动她的脸颊,撩起耳边的发梢。 贵族们走了回来,认真地汇报着战果。 “天佑女王,我们成功夺取要塞了。”贵族们弯腰行礼,表情稍微轻松一些。 沃辛汉勋爵满身血污,疲惫地站在一旁。 汉斯顿伯爵扶着战锤,仿佛下一秒就能倒地睡觉。 “你们是英格兰的骄傲,每个人都是英雄。”伊丽莎白语气严肃。 现在还不是论功行赏的时候,战争尚未结束,还没遇到真正的敌人。 “可惜要塞粮仓没了,要不然我们还能补充一些粮食。”沃辛汉勋爵沉声道。 “幸好补给线没问题,要不然有粮仓也没用。”诺顿勋爵在旁边说道。 之后要塞会成为补给中转站,负责整个北方战场的补给运输。 “陛下,在刚刚的战斗中,火枪队长表现突出,他英勇在前,率先攻占城门,为我们赢得了宝贵机会。”沃辛汉勋爵认真道。 “是的,陛下,火枪队长第一个攻上主楼,十分英勇。”汉斯顿伯爵认真补充道。 回想起刚刚的战斗,依旧让人热血沸腾、胆战心惊。 “嗯,你们放心,等战争结束,我一定会奖赏他。” 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伊丽莎白心情逐渐沉重。 就在大家聊着战斗细节的时候,汉斯顿伯爵走到一旁。 他之前去了趟粮仓,找到了两个烤苹果。 “真巧,墙角有两个苹果没烧坏。”汉斯顿伯爵拿起苹果,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 “好吃吗?”诺顿伯爵小声问道。 “挺好吃的,但没有汉斯顿的苹果好吃。”汉斯顿伯爵点了点头。 远处炮兵正在收拾火炮,身上沾满黑灰。 军医正在治疗伤员,营区到处都是惨叫声。 骑兵部队憋着一股劲,因为没收到女王的命令,所以没能参加攻城战。 伊丽莎白不想浪费骑兵的战斗力,好钢要用到刀刃上。 “陛下,我们接下来去哪?”棕眸贵族胳膊上缠着纱布,语气疲惫地问道。 攻下要塞后,大家士气高涨,巴不得明天就和玛丽决战。 现在不是脑子发热的时候,必须整理好状态,迎接最重要的会战。 “爱丁堡。”伊丽莎白严肃道,“我们去爱丁堡。” 第66章 佯攻爱丁堡 六月底,伊丽莎白抵达爱丁堡,经过长时间的行军,大家都想尽快决战。 “开始包围爱丁堡。”伊丽莎白扶着剑柄,“派出所有斥候,盯住十英里内所有道路。” 传令兵弯腰行礼,转身跑向部队营地。 不远处的爱丁堡沉浸在死寂中,苏格兰百姓并不想助战。 现在爱丁堡只有五百名守兵,城内还有部分新教徒。 “陛下,爱丁堡派了一个使者过来。”沃辛汉勋爵握着佩剑,眉目严肃的说道。 贵族们站在两侧,警惕的看向使者,生怕出现刺杀事件。 尽管搜了使者的身,也没法保证绝对的安全。 “让他过来吧。”伊丽莎白穿着板甲,左手搭在剑柄上。 她正在默算距离与时间,估测着玛丽的行军速度。 三十英里的路,步兵恐怕得行军两天,再快也得一天半。 “陛下,您不应该包围爱丁堡,这是一个错误。”使者皱着眉头,语气不卑不亢。 在他看来,战争主动权完全在苏格兰一方。 伊丽莎白现在不过是风中烛火,随时都会熄灭。 猎人和猎物之间关系变化迅速,战争形势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 “如果你想劝我撤退,那还是放弃吧,我可以在短时间内攻下爱丁堡。”伊丽莎白语气冰冷,默默打量着使者的表情。 她也在和玛丽角逐心气,谁先乱了节奏,谁就输了。 如果直接杀向格拉斯哥,玛丽一定会提前防范,大家的斥候都不是吃素的。 这样一来,伊丽莎白的胜算就不大了。 “玛丽女王拥兵一万,随时都能支援爱丁堡,如果您强行进攻爱丁堡,可能会腹背受敌。”使者紧皱眉头,语气更加强势。 ‘围点打援’和‘分兵打援’是不一样的。 前者可以发挥围城方的优势,后者却需要绝对的兵力优势。 “我知道,可她正在围攻格拉斯哥,短时间应该顾不上爱丁堡。”伊丽莎白表面云淡风轻,心里却有些期待。 双方已经攒足力量,只等最后的决战时刻,谁都不敢在这时候松懈。 对伊丽莎白来说,机会只有一次,利剑即出,必须一击致命。 “如果玛丽陛下得知爱丁堡的情况,不可能置爱丁堡于不顾,您只有三千人,而我们有一万人。”使者态度更加强势,底气十足地看着伊丽莎白。 “如果说这是你的最后通牒,那请回吧,我不接受这份通牒。”伊丽莎白冷冷一笑,心里却开始紧张起来。 “那祝您好运,告退。”使者甩了一下披风,转身离开营地。 “陛下,炮兵想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开炮。”沃辛汉勋爵走了过来,身上粘着一层黑灰。 炮兵阵地搭建的很快,主要部署在爱丁堡的三个方向。 最近天气好的出奇,没有接连不断的阴雨,也没有呼啸而过的狂风。 “下午三点,记住只打两轮,不要浪费炮弹。”伊丽莎白继续道,“给爱丁堡留一条路,让他们派人出去。” 《孙子兵法》说围师必缺,穷寇勿迫。 要给被包围的敌人留个逃跑路线,免得激起对手的决死意志。 ...... “轰——” 火炮声划破爱丁堡的宁静,佯攻正式拉开序幕。 步兵拖动着云梯,看起来蓄势待发,随时可以冲向城墙。 火枪手躲在沙桶掩体后面,镇定地扣动扳机。 “要了命了,英格兰人准备攻城了。”苏格兰贵族站在墙垛后面,耳边响起嘈杂的枪炮声。 他偷偷瞄了眼英格兰阵地,只见一群步兵搬着云梯,纷纷抵达进攻位置。 身边火枪手也慌了,指望五百个人守城墙,简直疯了。 “英格兰人没有封锁河面,快派人出去求援,快!”苏格兰贵族挥了一下袖子,右腿忍住不颤抖起来。 实心弹击中不远处的塔楼,两个士兵惨叫着掉了下去。 即便有人愿意死守到底,但大多数守兵都不愿意。 为了避免港口被英格兰海军封锁,他觉得事不宜迟,必须赶紧通知玛丽女王。 “好,我该怎么和玛丽陛下说?”年轻贵族蜷缩在墙边,双手紧紧抱着长剑。 这时弹雨倾洒在墙垛上,顿时激起一大片尘烟。 碎石迸溅向天空,覆盖着周围的士兵,到处都是清脆的碰撞声。 “怎么说?实话实说啊,就说英格兰人全面攻城了。”苏格兰贵族大喊道,声音依旧被炮声遮盖住。 远处喊杀声此起彼伏,英格兰士兵持剑站立,一个个跃跃欲试。 “好。”年轻贵族匆忙跑下城墙,直奔码头而去。 看着年轻贵族远去,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相信很快就能得救。 不知炮弹击中了哪里,天上洒下一大片木屑。 “让百姓过来帮忙啊!”苏格兰贵族大喊道。 只要守三天,就一定能等来援军。 “百姓不愿过来,他们要求摄政王下台,并且对之前的迫害认罪。”军官摇了摇头,一脸苦涩地看向贵族。 “什么迫害?”苏格兰贵族忽的想起一件事,脸色顿时阴沉。 之前法国驻军和百姓发生摩擦,引起一场血斗。 这场血斗很快演变成大规模械斗,双方死伤惨重。 迫于法国的压力,摄政王处决了一些百姓,鲜血全都流进爱丁堡的河面。 这事最后不了了之,却在居民心中埋下愤恨。 “就是之前杀的那些居民,城里百姓怨声载道。”苏格兰军官擦了一下脸上的尘土,耳膜传来刺痛。 过了片刻,炮击停了下来,所有守兵紧张到极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炮击结束往往意味着冲锋,血战即将开始。 “炮击停下来了,准备战斗!”苏格兰贵族大吼一声,“敲响战鼓!” 苏格兰鼓手拼命砸着战鼓,士兵站在墙边高声大喊。 乐手吹响苏格兰风笛,守军状态顿时达到顶点。 “英格兰步兵怎么不动?”苏格兰贵族好奇道。 “可能有另一轮炮击?你看,他们火枪手正在装填子弹。”军官小声说道。 “有道理。”苏格兰贵族点了点头。 “糟糕,伊丽莎白一定想攻击其他地方。”军官眉头紧皱,注视着英格兰阵地。 “对,盯住各个方向!当心英格兰人偷袭!”苏格兰贵族重复道。 第67章 两个女王的抉择 “什么?伊丽莎白进攻爱丁堡了?”玛丽微微皱眉,惊讶地看着年轻贵族。 这件事并不出人意料,都在预想之中,只是没想到真的发生了。 局面变得焦灼起来,她的节奏被打乱了,面前摆着一道选择题,选哪个都不合适。 “是的陛下,伊丽莎白集结了很多火炮,我来的时候,城墙已经被炮弹覆盖了。”年轻贵族弯着腰,脸色略显枯黄。 来的时候遇到了英格兰斥候,双方打了一架。 斥候都是精锐侦察兵,战斗力十分凶悍。 他死里逃生,这才捡了一条命。 “有这么夸张?她有多少门炮?”玛丽稍微愣了一下,细细算着自己军中的火炮数量。 苏格兰部队没有太多火炮,甚至达不到英格兰的一半水平。 好在兵力占优,可以弥补这个短板。 “不清楚,总之各个方向都有炮弹,我们很难阻挡。”年轻贵族目光充满恐惧,生怕此时爱丁堡已经沦陷。 他的财产全在城里,万一被英格兰人抢走,那就什么都不剩了。 为了保住利益,他必须夸大事实,迫使玛丽回援。 “看样子我们得回去支援爱丁堡了。”玛丽看向帐外,右手紧紧攥了起来。 “陛下,我们如果撤围,城里的叛军该怎么办?这是一个很冒险的做法。”法国将军摇了摇头,隐隐感到不对劲。 城里有三千叛军,如果想围住城市,起码得留下五千人。 否则叛军随时都能从一个方向突围出去,甚至反击围城部队。 因此分兵是一个大忌,既不能解决叛军,也不能维持兵力优势。 “我们撤围,集中所有力量突击伊丽莎白。”玛丽严肃道。 回援路上分出三千人的部队,专门负责垫后,以防遭到偷袭。 经过这些天的消耗,玛丽只剩下九千多名士兵。 即便如此也是伊丽莎白的三倍。 “如果是这样,我建议即刻撤围,争取在两天内赶到爱丁堡。”法国将军提醒道。 周围几个苏格兰贵族表情复杂,似乎不想搭理法国将军。 这是苏格兰的事情,应当由他们这些苏格兰贵族处理,何至于让一个外人插手。 “陛下,不能耽误时间了,爱丁堡危在旦夕。”年轻贵族语气强烈。 军帐安静下来,众人紧锁眉头,沉重地看向玛丽。 无论回去与否,下一战就是决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玛丽在地图前沉默不语。 人们面面相觑,迫切想知道最后的决定。 “陛下,我们该怎么办?”摄政王忍不住了,爱丁堡是他的政治基本盘,千万不能丢。 周围贵族跃跃欲试,毕竟爱丁堡牵扯到大家的身家利益。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角落有个人表情凝重,眼中有股说不出的复杂。 “好,我们即刻出发,迎战伊丽莎白!”玛丽点了点头,“这下轮到伊丽莎白难过了。” ...... 爱丁堡围城营地。 “太棒了,她终于来了。”伊丽莎白眼中光华巧转,心中激起千层浪花。 等了这么多天,终于迎来最后的决战了。 兴奋之余,她不免感到紧张,这一战牵扯到英格兰的未来,绝不能马虎大意。 “陛下,有个自称‘舞蹈老师’的人求见。”沃辛汉勋爵走进军帐,语气严肃地说道。 “舞蹈老师?”伊丽莎白眼前一亮,心仿佛触动一下,连忙站起身,“请他进来。” 她期待地攥着衣袖,当初一别,如今已是风云变化、沧海桑田。 当初她让舞蹈老师潜伏苏格兰,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在这里重逢了。 玛丽做梦都不会想到,这步棋,伊丽莎白提前好多年就布下了。 “好久不见,陛下别来无恙。”舞蹈老师走进军帐,欣慰地弯腰行礼。 他鬓角已经有了白发,这些年渗透苏格兰宫廷,一直没有联系伊丽莎白,就是为了不暴露自己。 只等到某个关键时刻,再为伊丽莎白献上关键情报。 “老师!”伊丽莎白开心地走上前,心中浮现曾经的点点滴滴。 她记得小时候学习表演的场景,也记得舞蹈老师帮她嫁祸玛丽的事。 这些事仿佛就在昨日,深深烙在记忆深处。 “陛下,玛丽已经拔营动身,留了三千兵马殿后,剩下六千已经直扑过来。” 舞蹈老师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玛丽的兵力情况、火器情况、补给情况、各队指挥官情况。 他把纸递给伊丽莎白,心中升起欣慰与自豪。 当初那个金发小姑娘,如今长大成了女王,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事不宜迟,我们也得拔营了。”伊丽莎白思索着其他几份情报,默默对比着内容。 看样子玛丽真的回援了,此刻就在来爱丁堡的路上。 “陛下,我建议留下两百骑兵殿后,就算城里守军追过来,我们也有把握冲垮他们。”诺顿勋爵站了出来,认真地看着伊丽莎白。 经过短暂的思考,伊丽莎白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做吧,留下两百骑兵。” 随着命令下达,炮兵开始有条不紊地拆除炮兵阵地。 火枪手扛着火绳枪,虽说是撤离前沿阵地,表情却更加沉重。 骑兵部队迅速集结,斥候开始汇报周围情况。 “陛下,玛丽部队据此还有二十英里。”斥候认真说着,随后在地图上指出大概位置。 步兵正在拆除帐篷,营地变得嘈杂起来,时不时传来几声马叫。 “玛丽和后军相距多远?”伊丽莎白语气肃然,目光落在地图上。 无论能否得到新教军队的帮助,都得做好单独面对的准备。 她尽可能把情况想的很糟,这样遇到问题就不会太过慌张。 “相距一英里。”斥候认真答道。 “一英里。”伊丽莎白扶着剑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侦查,及时来报。” “是的陛下。”斥候匆忙退了出去。 军帐外传来拔营的声音,运输马车发出吱呀的声响。 伊丽莎白看着身边的贵族将领,轻声问道:“你们准备好了吗?” 第68章 女王会战 利文斯顿平原,天空蒙着乌云,寒风掀起浩荡尘烟。 阳光从乌云间隙照射下来,几条光柱若隐若现。 玛丽部队摆开阵势,只等伊丽莎白到来。 “发现英格兰斥候骑兵!”法国将军抽出佩剑,视线中出现几十个黑点。 “不要追击,保持阵型,这不过是伊丽莎白的小伎俩。”玛丽拧着眉,右手紧握着缰绳。 不一会,远处扬起漫天尘烟,密密麻麻的黑点出现在地平线上。 黑点越来越大,渐渐可以看到那些迎风的旗帜。 一切都在肃杀中沉默,战马沉闷地踢着地面,时不时晃一下脖子。 “陛下,英格兰人来了。”法国将军侧过身,心中如临大敌。 “嗯。”玛丽凝视远方,嘴里喃喃道,“伊丽莎白......” 英格兰军队不断接近,最终在远处一个小坡上停下来。 英格兰炮兵卸下火炮,开始在军阵前布置火炮阵地。 迎着阴沉的光线,她看到一个身着板甲的金发美人。 两位女王站在风中,隔着苍茫的大地,默默注视着对方。 彼此都是曼妙的女子,彼此都是王国的玫瑰。 两军之间,克莱蒙德领着斥候调转马头,径直返回军阵。 “你们准备好了吗?”克莱蒙德看向两侧,目光锐利刚毅。 士兵们沉默地点点头,脸上挂着紧张笑意,纵使敌众我寡,也要血战到底。 旗帜在狂风中飘荡,胸甲折射着淡淡银光,剑鞘已然冰冷。 这时苏格兰派出三个使者,邀请伊丽莎白和玛丽见一面。 众人商讨一番,决定同意玛丽的请求。 伊丽莎白骑着战马,在几个贵族骑士的保护下,缓缓走到战场中央。 玛丽也赶了过来,二人面对面,注视着对方的眼眸。 “玛丽,别来无恙啊。”伊丽莎白看着玛丽,唇畔露出一丝笑意。 她打量着玛丽的容颜,果然是传说中的苏格兰美人。 不得不说,玛丽长得漂亮、富有魅力,看着就让人心动。 “伊丽莎白,我们非要闹到这一步吗?”玛丽笑了一下,仿佛胜券在握。 “这个问题不需要我来解释,你心里明白。”伊丽莎白眼眸微抬,看了眼远处的苏格兰军阵。 苏格兰没有太多火炮,火枪手也不是很多。 “你现在可以撤回英格兰,我保证不追究此事。”玛丽继续道,战斗尚未开始,似乎就有了结果。 “你现在可以离开苏格兰,我也保证不追究此事,如果你执意对抗,那就是死路一条。”伊丽莎白语气平淡,却充满杀意。 气氛渐渐沉重,耳边只有风吹过平原的声音。 灰蒙的天空下,死亡开始卷席阴云,只等撕开第一道血口。 骑士们紧握骑枪,沉默地等待回应。 “怎么说?”伊丽莎白又问道。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曼妙柔美的声音响起。 “那我们开战吧。”玛丽肃然凝眉,转身奔回苏格兰军阵。 伊丽莎白在中线布置了二十门火炮,以及所有的步兵方阵。 左线有两个火枪部队,以及四百名骑兵。 右线有三个火枪部队,以及四百名骑兵。 剩下两百骑兵留作预备队,顺便监视爱丁堡方向的道路,以防守军增援玛丽。 玛丽这边情况稍微不一样,她只有十四门火炮、一个火枪部队。 左右各有三百骑兵,中线布置了四千多步兵,另外有三千人部署在后方,用来牵制格拉斯哥方向的新教军队。 下午一点,战斗以一声炮响开始。 “轰——” 实心弹飞过战场,拖曳出摄魂的呼啸声,重重落在苏格兰步兵方阵上。 火炮不断向后滑行,炮口喷涌出炽热的硝烟。 伴随弹雨落下,苏格兰步兵方阵尘烟四起,哀嚎声此起彼伏。 又是一轮炮击,两枚实心弹落入苏格兰火炮阵地,顿时打坏两个炮架。 “啊,我的眼睛!”苏格兰炮手捂着双眼,指缝流出鲜血。 碎石划破了周围人的皮肤,留下一道道血痕。 “反击!反击!” 苏格兰炮手调整炮口,点火杆轻轻一碰,导火索立刻火花四溅。 然而苏格兰没有火炮优势,面对英格兰的优势火力,一时间很难招架。 “砰——” 实心弹打中了沙桶,进而撞到后面的苏格兰士兵身上。 眨眼之间,血肉迸溅开来,碎骨、肚肠甩的到处都是。 炮战仍在继续,英格兰这边反倒轻松一些。 伊丽莎白眺望远方,观察着对手动向,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 “诺顿勋爵,你去指挥右线部队,务必在二十分钟内发起攻击。”伊丽莎白望了一眼战场,心中压力倍增。 “是的,陛下。”诺顿勋爵俯身行礼,赶紧跑向右线军阵。 不一会,右线火枪部队开始推进,骑兵部队兵分两路,沉稳地冲向苏格兰侧翼,就像一把坚硬的钳子。 苏格兰骑兵不顾玛丽的命令,强行迎战诺顿勋爵。 双方马蹄疾驰,杀声震天,枪尖划破狂风,目光所指,皆为劲敌。 “所有人瞄准,预备......开火!” 火枪队长率先扣动扳机,周围迅速响起密集嘈杂的枪声。 他扛起火绳枪,转身跑向最后一排,快速地填装弹药。 第二排火枪手随后开火,然后转身让位给第三排火枪手。 弹丸扑向苏格兰骑兵,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几个骑兵中弹倒了下去,身体被后面的战马踩了一下。 “开火!” 火枪队长大喊一声,眼睛牢牢盯着苏格兰骑兵。 扳机带动火绳,激起一团炫目火花,弹丸拖曳着硝烟,消失在惨白的烟雾中。 “冲锋!为了英格兰!” 诺顿勋爵紧握骑枪,身边骑兵策马狂奔,众人一起冲向敌人。 顷刻间,骑枪撞穿敌人胸甲,枪杆折裂崩断,鲜血从伤口不断涌出。 诺顿勋爵扔下半截木杆,抽出佩剑左右挥砍。 在他的余光里,苏格兰出动四个步兵方阵,直奔中线而去。 “所有人听我命令,前进三十步!然后自由射击!” 火枪队长领着部下继续推进,准备支援骑兵部队。 第69章 玛丽的抉择 “派出一个步兵方阵支援火枪部队,让他们协助诺顿勋爵,打穿玛丽的侧翼。”伊丽莎白抬起头,鼻尖感到阵阵潮湿。 天色愈发暗沉,恐怕快下雨了。 时间紧迫,必须尽快解决战斗。 步兵方阵接到命令后,立刻奔向右线战场,准备接应火枪部队。 此时,伊丽莎白的中线还剩下三个步兵方阵。 炮弹呼啸着飞过天空,落在步兵方阵前面,炮弹弹飞起来,撞断了三个步兵的肋骨。 “保持阵型!”步兵们手持长矛,目光冷峻地继续前进。 骑兵部队已经陷入死斗,彼此纠缠在一起,至死方休。 然而诺顿勋爵凭借人数优势,很快便占据上风。 “注意敌人骑兵侧翼,不要盲目追击逃兵!” 诺顿勋爵领着一众骑兵,发起一阵突击,硬生生冲开一条血路。 马蹄疾驰,冲杀交织。 骑兵部队宛若一把三叉戟,深深地扎进苏格兰骑兵阵中。 “注意右边的敌人!” 诺顿勋爵举起佩剑,蓄力挥砍,剑刃划出一个完美的半圆,深深切开敌人的喉骨。 一声闷响,血液四溅喷射开来,顿时染红了他的护臂。 战马继续向前奔去,诺顿勋爵侧身躲开骑枪,右手高举佩剑。 借着战马奔跑的速度,剑刃掠过空气,横着切下一颗头颅。 左边跑来一个落马的骑兵,正要拿刀砍他。 “去死吧!”诺顿勋爵怒吼一声,猛地劈开敌人的肩膀,直接切断了锁骨。 血水迸溅开来,倾洒在战马的披甲上。 战马鬃毛垂着几滴血珠,有些血水已然干结。 侧前方跑来一个落马骑兵,那人手持骑枪,狠狠刺向诺顿勋爵。 战马见状赶紧跃起,用马腹挡下致命一击。 “不要管我,继续进攻!”诺顿勋爵摔下战马,赶紧拍了拍身上的土,迅速站了起来。 即便心里很难过,可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危险才刚刚开始。 诺顿勋爵提着佩剑,向右滚了过去,躲开了对手的第二次攻击。 趁着敌人的攻击间隙,他提着剑冲了上去,一手攥着敌人的枪杆,一手握剑捅进敌人胸膛。 “勋爵当心!”部下大喊一声。 诺顿勋爵下意识捡起骑枪,凭感觉后撤一步,然后转身刺击。 枪尖戳穿苏格兰骑兵的小腹,一直顶穿了后背,刺裂了脊骨。 苏格兰骑兵哀嚎一声,瘫软地摔向地面,下半身顿时没了知觉。 “借你的马用一下。”诺顿勋爵挥剑杀了对方,一个翻身就跃上马背。 此时苏格兰骑兵开始后撤,士气俨然崩溃。 “苏格兰骑兵开始撤退了,所有火枪手听令,直奔敌人侧翼,前进!” 火枪队长振臂高呼,这真是大好机会,千万不能错过。 与此同时,左线、中线也打起来了,因为玛丽额外投入了两个步兵方阵,战况显得有些胶着。 “迂回包抄,快!”诺顿勋爵一马当先,身后骑兵浩浩荡荡地汇聚成一个楔形。 步兵已经和火枪手汇合,众人一起杀向苏格兰侧翼。 苏格兰人开始调整方阵,准备强行对抗骑兵,然而他们没有太多火枪手,无法形成有效的远程打击。 “不要正面冲方阵,继续包抄!” 远远看去,骑兵部队拖曳出一个半圆,整体速度还在加快。 ...... 苏格兰这边,玛丽坐不住了,只想召回后方三千部队。 然而这三千人已经陷入苦战,正在和新教部队缠斗。 “王后陛下莫慌,我可以拦住英格兰人。”法国将军抽出佩剑,领着步兵方阵冲了上去。 方阵前进三十步,左面有英格兰骑兵,前面有英格兰火枪手,右前方有英格兰步兵方阵。 此时此刻,苏格兰战线开始凌乱。 苏格兰士兵已经慌了,不知道该面对谁。 有些方阵面向骑兵,有些方阵面向火枪手,有些方阵面向步兵。 “砰——” 一连串枪声响起,弹丸穿破战场的硝烟,密集地打进苏格兰方阵。 “为了法兰西!”法国将军大喊一声,拎着长剑冲向前方。 苏格兰士兵犹豫一下,到底还是跟了上去,一场又一场弹雨洒来,士兵们惨叫着倒在地上。 “铛。” 法国将军胸口一酸,心脏拧巴在一起,剧痛涌进喉咙。 他咬紧牙关,一股劲顶上口腔,顿时吐了口鲜血。 低头看去,胸口已然多了一个血洞,再抬头时,膝盖没了知觉,整个人瘫了下去。 “将军!”法国士兵高呼一声。 这一嗓子引起周围苏格兰人的注意。 大家一看将军阵亡,哪还有心思继续打下去。 整条战线都乱了,战场节奏完全在伊丽莎白手里。 就在苏格兰人犹豫的时候,面前又洒来一片弹雨。 士兵只能勉强还击,但起不到任何效果。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大片黑影冲向方阵侧面。 “英格兰骑兵来了!” 空气中只剩下绝望,死亡已然到来。 苏格兰士兵还没来及撤退,身体就被战马撞垮,骨头顿时崩裂。 马蹄肆意践踏着尸体,鲜血染出一朵又一朵红花,刀剑在人头间攒动,哀嚎在血液中乱舞。 苏格兰战线就像雪崩一样,从一边崩到另一边,苏格兰士兵惊恐地逃离战场。 “不要退!”玛丽努力拦住士兵,可依旧无济于事。 “陛下,您快撤吧,如果您死了,那我们就真的输了,我不能让伊丽莎白杀了您。”摄政王皱着眉,万分焦急地说道。 玛丽看着崩溃的两翼,又看到身后的英格兰骑兵。 她退无可退,进无可进,天下之大,又能去哪呢? 她发现伊丽莎白中线兵力薄弱,应该还有机会。 如果把卫队投入战斗,应该还有机会翻盘。 “所有人,跟我冲锋,进攻英格兰的中线!杀了伊丽莎白!”玛丽眼眶红润,眼角一阵酸楚。 她是苏格兰女王、法兰西王后,怎能受这份屈辱。 茫茫战场上,玛丽领着两百人的卫队,直直杀向伊丽莎白。 “冲啊!”摄政王无奈地跟在一旁。 隔着硝烟与寒风,两位女王互相抽出佩剑。 第70章 玛丽的泪 天空飘起细雨,宿命的对决已然到来。 “准备迎战!”伊丽莎白抽出腰间的佩剑,左手拿着筝形盾牌。 雨水滴落在她的鼻尖上,微凉而又湿润。 她戴上覆面盔,剑尖散发冰冷的寒光,右肩的王室披风迎风飘摇。 骑士们站在两侧,冷冷注视前方。 中线仍在混战厮杀,已然抽调不出其他兵力。 “陛下,您不能冲在最前面!我恳请您,我恳请您待在安全的地方。”重骑士拦住伊丽莎白,语气十分诚恳。 “安全的地方?”伊丽莎白紧握佩剑,“所有人听令!随我冲锋!” “陛下!” 重骑士焦急地追了上去,众人默契地加快速度,争取挡在女王前面。 战马疾驰飞奔,双方距离不断接近,两百英尺、一百英尺、五十英尺...... “为了女王!” “为了女王!” 双方几乎同时喊出了这句话,为了守护各自的女王,彼此只剩下无尽的杀意。 细雨拍打着众人的盔甲,远处响起一声闷雷。 大地在马蹄声中颤抖,阴云密布之间,唯有剑光照亮前方。 刹那间,彼此冲入对方阵中,冲撞声、战马摔倒声、盔甲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砰——”重骑士挥舞战锤,猛地砸中摄政王的面甲。 “啊!” 一声惨叫,摄政王坠落在地,面甲渗着鲜血。 他刚想站起来,身体就被马蹄淹没。 “陛下当心!不要怕,我马上就到!”重骑士调转马头,直奔伊丽莎白而去。 两个骑士闻声跟了过去,他们一路挥砍,尽可能靠近伊丽莎白。 可是战场太过混乱,中间隔了太多人。 “伊丽莎白!”玛丽眼眶红润,右手紧握佩剑,头也不回地冲了过来。 “玛丽!”伊丽莎白咬紧牙关,举剑迎击。 周围喊杀震天,战马嘶鸣,崩裂声伴着血涌,在细雨中晕开一个个血圈。 “砰——” 彼此佩剑撞在一起,激起片片火花,剑身迸溅起点点雨滴。 两朵王国玫瑰,此刻正狠狠地盯着对方,谁都不愿松开宝剑。 伊丽莎白用尽全力,右手阵阵酥麻,雪白纤细的手腕微微颤抖。 玛丽美眸微颤,眼底漾着绝美泪光。 “你为什么不放弃?”玛丽声音颤抖,吃力地握住佩剑。 雨势越来越来,水珠不断拍打盔甲,发出清脆声响。 “因为我是英格兰的女王!”伊丽莎白猛地发力,直接推开了玛丽的剑刃。 她左手持盾隔挡,右手握剑挥砍,一剑戳进玛丽头盔的接缝处。 用力一挑,玛丽的头盔顿时飞向一边。 刹那间,只见柔美曼妙的棕发随风飘动,美眸滑落一行清泪。 玛丽泪眼朦胧地看着伊丽莎白,任凭雨水打湿长发,水珠从脖颈滑落,一直停留在锁骨上。 “玛丽,你输了。”伊丽莎白语气冰冷,剑尖牢牢抵在玛丽的脖子上。 磅礴大雨中,两位女王完成了宿命之舞。 战斗渐渐平息,看到玛丽被俘,苏格兰士兵纷纷丢下刀剑。 此时新教军队赶到战场,他们简单收拾一下残局,随后和伊丽莎白会师。 “动手吧。”玛丽噙着泪花,目光闪动地看着伊丽莎白。 她闭上双眼,等待命运最后的裁决,死亡似乎就在前方。 从小到大,玛丽一直都是女王,一直在别人的关照中长大。 而今天,这段童话结束了。 “我不想杀你。”伊丽莎白轻轻一笑,拿起手帕擦拭着玛丽的泪眼。 如果今天把玛丽杀了,明天苏格兰、法国就得炸锅。 到时候情况只会更糟。 “不要碰我。”玛丽侧过身,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每次提到你的名字,我就想起我的姐姐。”伊丽莎白轻声道。 恍惚间,故人早已不在。 ...... 一周后,双方在爱丁堡展开谈判。 这时伦敦传来一条坏消息,法国和神罗打了个平手,双方已经议和。 这样一来,法国的谈判底气就更足了。 “从今以后,法国不得干涉苏格兰内政,也不得在苏格兰驻军。”伊丽莎白坐在椅子上,从容地看着众人。 苏格兰新教势力还没站稳脚跟,未来仍是个未知数。 倘若现在直接接管苏格兰,可能会激起很多民变,到时候就会陷入无尽的治安战中。 关键是法国结束了中欧战争,现在有空对付英格兰了。 “难道您想在苏格兰驻军吗?”法国驻苏格兰大使眉头紧锁,认真地看着伊丽莎白。 法国只有一条底线,那就是保住玛丽的王位。 “不,我对驻军不感兴趣。”伊丽莎白浅笑一下,若无其事地看着大使。 她只想架空玛丽,然后扶持自己的势力,建立一个傀儡政权。 等时机成熟,然后再把苏格兰收入囊中。 原以为中欧战事还能持续几个月,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本想彻底控制苏格兰,谁知半路冒出这么个岔子。 “我们希望保持玛丽的王位。”法国大使补充道。 “这一点有待商榷,但玛丽必须放弃所谓的继承权,不得觊觎英格兰王位。”克莱蒙德沉声道。 伊丽莎白坐在旁边,默默思索这些事。 王位只是水中花、镜中月,王位不等于权力。 倘若没人支持,王位就只是个空架子,和花瓶没有区别。 “这个问题以后再说,应该先确定苏格兰的议会,尽快恢复苏格兰的秩序。”伊丽莎白淡淡道。 “我们还是应该讨论王位的问题。”法国大使说道。 “先讨论议会,这是最紧要的问题。”克莱蒙德强硬驳斥道。 双方争吵了三天,最后还是把草案定下来了: 法国承诺不干涉苏格兰内政,同意苏格兰举行议会改革,不驻军苏格兰。 苏格兰承认、发行新教的《信条信仰》,罗马教皇在苏格兰境内不再拥有管辖权。 英格兰承认苏格兰议会地位,邀请苏格兰女王旅居伦敦。 订立合约后,伊丽莎白领兵返回伦敦,然而这事还没有彻底结束。 “陛下,丹麦那边出事了。” 第71章 尼德兰的请求 伦敦,威斯敏斯特宫。 伊丽莎白穿着酒红色金绣裙,安静地坐在书房里。 面前的点心有些古怪,面包中间插着一条烤鲱鱼,样子实在奇怪。 “陛下,法国部队已经出发了,他们准备途经尼德兰,然后前往丹麦。”霍尔丹伯爵站在一旁,神情略微严肃。 法国海军怂了,上次被揍得那么惨,心里早就蒙上一层阴影。 法国陆军想走海路前往丹麦,然而海军死活不同意。 “法国就不能消停几天吗?这才停战多久啊,又要跑去搅和丹麦。”伊丽莎白苦笑起来,不愧是法国。 还是要谢谢法兰西,在法兰西的‘帮助’下,伊丽莎白成功牵起反法包围网,顺便软禁了苏格兰的玛丽一世。 “是啊陛下,那我们是否增兵丹麦?”霍尔丹伯爵小声问道。 丹麦地区只有几百名长弓手,恐怕不足以对付法国人。 “不急,等开战再说。”伊丽莎白拿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 法国暂时依靠陆路交通,不敢走海路,所以速度不会太快,估计得两个月时间。 英格兰恰恰相反,因为有海上优势,可以在一周内将部队送到丹麦。 如果现在增兵,必然会引起法国的警觉。 “有件事必须和您汇报一下。”霍尔丹伯爵松了一口气,表情渐渐轻松。 “说吧。”伊丽莎白点点头。 “法国国王最近身体不太好,听说得了腹水肿,整天都在发烧,放血敷药都没用。”霍尔丹伯爵说道。 法国国王的肚子就像一个充水气球,扎一针就能崩出水。 “试过灌肠了吗?”伊丽莎白拿着手帕,漫不经心地擦一下嘴角。 脑海浮现出往昔的故事,当年陪大学舍友去医院,为了治疗结肠炎,医生给舍友灌了很久的肠。 那场面想想都难受。 “试过了,据说法国国王当场就虚脱了,后来腹泻了十几次,一直在厕所拉......”霍尔丹伯爵赶紧闭嘴,免得影响女王的食欲。 “好了,别说了。”伊丽莎白攥着手帕,紧紧捂着嘴,“祝他好运吧,看来他需要一些偏方,我恰好知道一个。” “陛下知道偏方?”霍尔丹伯爵好奇道。 从女王的表情来看,估计不是什么好事,肯定不是个正经的偏方。 “对啊,很简单,把鸢尾、珍珠、小豆蔻、茴香、生姜、蜂蜜水、牛黄混在一起,然后让病人服下。” 伊丽莎白唇畔笑容轻柔,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这可是她小时候听的方子,简直包治百病,虽然没试过。 牛黄是解毒神器,制作方法很简单,把牛肠胃里没消化完的固体取出来,晒干捣碎即可。 “陛下英明。”霍尔丹伯爵掐着大腿,努力憋住笑意。 还别说,这偏方是真的‘偏’。 听起来不太像救人的,反倒像送人的。 寒暄几句后,霍尔丹伯爵匆匆告退,再不退出去的话,恐怕就要御前失仪了。 下午茶的时候,尼德兰使者请求觐见伊丽莎白,希望得到得英格兰的支持,然后摆脱西班牙的统治。 两年前查理五世退位,腓力二世成为新任西班牙国王。 “伊丽莎白女王陛下,我们真是苦不堪言。”尼德兰使者俯身行礼,表情十分苦涩。 新西班牙建立之前,财政吸血只吸三分之一。 现在新西班牙建立了,财政吸血直接吸一半。 那新西班牙不是白建立了吗? 尼德兰人已经绷不住了,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出什么事了?”伊丽莎白心中暗喜,真是一个介入尼德兰的好机会。 只要能掌控尼德兰,北海就成了她的后花园。 “因为宗教信仰问题,腓力国王禁止我们信仰新教,还迫害了很多居民。”使者没说实话,只说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可这是你们的内政,我不方便干预。”伊丽莎白微微一笑,等待对方说出真实原因。 她可不是二十岁的小姑娘,容易被这些理由骗到。 听到这话,使者这才说出实情:“腓力国王横征暴敛,要求我们上交一半的财政收入。” 尼德兰处境十分尴尬,不仅赚钱上交一半,信个教也惨遭迫害,家门口还驻扎着西班牙军队。 “一半的财政收入?确实有点多了,你们抗议了吗?” 伊丽莎白有些诧异,西班牙真是太狠了,简直是可持续性抢钱。 “抗议了,但是没用,国王要求我们在半年内补足税款。” 使者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下似乎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这事我不方便插手,毕竟是西班牙的内政。”伊丽莎白微微凝眉,若有所思地看着使者。 西班牙有一支无敌舰队,还有规模庞大的陆军。 虽然很想干预尼德兰,但现在实力不够,没法和西班牙硬碰硬。 “没关系,我们理解您的苦衷。”使者从口袋拿出一份密函,“陛下,我们想从您这购买军火,恳求您私下提供军事支持。” 尼德兰有很多森林、水道、沼泽,特别适合打游击。 “私下提供军事支持......”伊丽莎白喃喃道,“也不是不可以,但明面上我必须保持中立。” 她稍微算了一下,如果一直卖军火给尼德兰,那国库就能轻松一些了。 但不能提供太多军火,否则战争结束太快,就赚不了其他钱了。 “是的,假如我们能赶走西班牙人,您愿意当我们尼德兰的君主吗?”使者小声询问道。 “什么?当你们的君主吗?”伊丽莎白眼前一亮,顿时来了精神。 “是的陛下,如果您愿意的话。”使者点了点头。 尼德兰需要一个要价不高、实力较强的君主,最好允许尼德兰自治。 “感谢你们的善意,我会认真考虑的,可眼下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恐怕不能立刻回复你们。” 伊丽莎白站起身,欧陆就像一锅粥,看起来乱七八糟的。 相较于尼德兰,她更关心美洲大陆,以及远洋贸易的事。 “好的,我们恭候您的回应。” 第72章 纽约和纽芬兰 周末清晨,宫殿草坪摆着三排动物雕塑,野餐布上放着水果甜点。 伊丽莎白站在黄色丝带后面,手里拿着十几个木圈。 贵族夫人们跟在一旁,淡笑不语的捏着手帕。 “距离有些远啊,感觉套不中雕塑。”伊丽莎白眉黛微拧,耳朵上的耳坠闪着粉光。 难得可以休闲一次,上次玩套圈,似乎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陛下可以开始了吗?需要调整一下距离吗?”女官走前,语气轻柔地问道。 “不用,就这样吧。”伊丽莎白拿起木圈,目光落在第一排动物雕塑上。 乐手奏响音乐,气氛变得欢乐起来。 伊丽莎白看到一个小猪雕塑,目光渐渐锐利起来。 犹记得穿越之前,他带舍友回老家玩,两个人帮外公收拾猪圈。 结果舍友忘记关猪圈门,瞬间被四散的胖猪撞翻在地。 想到这,伊丽莎白扔出一个木圈,稳稳地套住了小猪雕塑。 “太棒了!”众人纷纷鼓掌,嘴里充满赞美之词。 伊丽莎白微微一笑,嘴唇轻轻上扬,自信地扔出了第二个木圈。 在众人的注视下,木圈缓缓套中一个小牛雕塑。 伊丽莎白默不作声地拿起第三个套圈,正准备扔的时候,一旁传来侍从的通报声。 “陛下,法国大使求见。”侍从弯腰行礼,这才注意到女王脸上的不悦。 “真是扫兴。”伊丽莎白把木圈递给女官,“让他过来吧。” 她就像一朵冰冷玫瑰,心中氤氲着北海的狂风。 不远处,法国大使摘下帽子,一脸笑意地走了过来。 “女王陛下,早上好,希望没打扰到您。”大使笑着说道。 “早上好,大使先生有什么事吗?”伊丽莎白浅浅一笑,平静地侧过身。 “陛下,法国亨利国王向您表达敬意,希望您可以撤回丹麦的长弓手,不要干涉丹麦的内政。” 大使看了一眼草坪,原来伊丽莎白在玩游戏。 “你们国王身体怎么样了?”伊丽莎白从容地走到一旁,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承蒙您关心,国王陛下一切都好,身体正在好转。”大使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却是波涛汹涌。 按照御医的说法,亨利国王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法国王太后正在寻找合适的继承人,玛丽已经被踢出局了。 “愿上帝保佑他。”伊丽莎白看着大使,“你们为什么出兵丹麦?” “因为我们想维持丹麦秩序。”大使回答道。 “巧了,我也想维持丹麦秩序。”伊丽莎白唇角勾出一抹浅笑。 “您这是在挑衅法国。”大使皱着眉头。 “没有啊,分明是你在挑衅我。”伊丽莎白语气渐冷。 她凝视着大使,眼中散发女王的威压,眉黛之间洋溢着北方的冷意。 “请您不要插手此事,除非您想全面开战,加莱的事还没彻底结束。”大使微笑道。 “回去告诉法国国王,英格兰不是他的附庸,更不是他的臣民。”伊丽莎白侧过身,“请回吧。” 法国现在面临继承危机,很可能引发下一场继承战争。 因为西班牙有意扶持法国的吉斯家族,试图让吉斯公爵登上法国王位。 一旦法国国王病死,法国将不可避免地陷入血战。 法国大使正想多说几句,情绪刚刚起来,突然又被浇灭了。 “告退。”大使愤懑地转身离去。 不一会,远处传来一阵车辙声,大使马车缓缓驶出宫门。 众人默不作声,生怕扰了女王的情绪。 “法国人真有意思,只知道威胁别人,也不想着解决自身问题。”伊丽莎白转身走向花园,耳坠随着步伐轻轻摇曳。 阳光倾洒在她的胸脯上,映衬着瓷白粉嫩的肌肤。 如果能活到五百岁,一定要找到年轻时的自己,看看他有何反应。 可是岁月悠长,她被困在这个隔世经年的旧时代里,只能孤独地回望过往。 “陛下,有个好消息,殖民船队成功抵达美洲,已经建起了一个小聚落。”克莱蒙德拿着信件,高兴地跑了过来。 为了纪念这次壮举,人们把聚落命名为‘新约克’,也就是纽约。 有一艘船偏离航向,不小心驶向了北边,那里是一个无人小岛。 “这个岛叫什么?”伊丽莎白轻声问道,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暂时还没定下来,因为是新发现的土地,所以居民把它称为纽芬兰。”克莱蒙德认真解释着。 殖民者已经竖起英格兰国旗,并且宣布那里是英格兰领土。 领队是一个年轻伯爵,今年才二十一岁,他叫汉弗莱·吉尔伯特。 在伊丽莎白的政策支持下,汉弗莱意外找到西北航道,然后发现了纽芬兰。 “这名字挺有趣的,纽芬兰,新发现的土地。”伊丽莎白笑着点点头,希望可以尽快向西扩张。 法国现在占据着加拿大,并把那里命名为‘新法兰西’。 幸好时间充足,接下来可以沿着东海岸扩张。 如果有机会,她还是想尽快探索西海岸,听说西班牙人已经抵达西海岸了。 克莱蒙德微微凝眉,严肃地说:“陛下,法国控制了很多新大陆土地,或许我们得加快脚步,扩大殖民规模。” 北美就像一张空白稿纸,充满无限可能,也充满各种危险。 两百年后,俄国人将占据阿拉斯加。 北美洲蕴藏无尽财富,还有很多尚未大规模使用的资源,比如石油、天然气、页岩气。 “是啊,我们要尽可能控制新大陆。”伊丽莎白停下脚步,花园飘来迷人芳香。 这次她要牢牢掌控美洲,决不能让北美独立出去。 为了加快殖民步伐,她决定从内库拿出一笔钱,专门资助英格兰的远洋探险家。 另外出台更宽松的殖民政策,保障殖民者的权益。 “陛下,上个月我们的私掠船掠夺了五艘法国运宝船,钱已经送到内库了。”克莱蒙德压低声音道。 当年资助的那些私掠船,早就成了伊丽莎白的钱袋子。 大家在海上到处打劫,心里毫无压力。 毕竟奉旨打劫,大股东就是伊丽莎白。 “嗯,正好可以拿去资助探险家。”伊丽莎白轻松一笑。 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经济循环了。 第73章 腓力二世的求婚 清晨阳光照进浴室,伊丽莎白躺在浴缸里,肩膀露在空气中,锁骨上的水珠晶莹透亮。 她撩动一下金发,皓腕在发梢间尽显温柔,身体感受着水的温热。 “西班牙大使送来一封信函,要求我们严查海盗,打击私掠行为。”秘书女官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沓文件。 侍女端来一盆玫瑰水,又在盆里加了两勺香水。 “然后呢?”伊丽莎白微微侧身,脸颊轻轻贴在浴缸的金丝绒靠垫上。 侍女单膝蹲在浴缸旁边,一边蘸着玫瑰水,一边擦拭伊丽莎白的锁骨。 “然后有一封私人信件,封面写着‘亲启’。”女官认真回答道。 “拆开读。”伊丽莎白轻声道,感受着胸口滑落下的玫瑰水。 毛巾滑过左肩膀,沿着锁骨滑动,一直停留在右肩膀上。 伊丽莎白抬起右手,目光随着毛巾经过胳膊、手背。 “亲爱的伊丽莎白,我是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见字如晤。 鉴于你我的婚姻状况,我建议我们结为夫妻,一方面可以增加彼此的实力,另一方面也可以更好的对付法国。 此前我娶了你的姐姐,如你所知,我和她的婚姻十分糟糕,也没能留下子嗣,不过请你放心,我生育能力正常。 为了英格兰和西班牙的未来,我希望你认真思考,我很想和你成为夫妻。 西班牙的腓力二世 1560年7月31日” 女官认真读完信件,等待女王的回应。 侍女们点燃香薰蜡烛,又拿来甜点和果饮。 “他之前娶了我姐,现在又想娶我。”伊丽莎白笑了一声,“他是天主教徒,我不能嫁给他,就这么回复吧。” 伊丽莎白朱唇轻启,贝齿映照着淡淡光芒。 她摇了摇头,在侍女的搀扶下,悠悠地站了起来,身上水珠滑落,发梢垂落在动人的腰线上。 侍女们拿着浴袍走过来,赶紧披在伊丽莎白的身上。 “好的陛下,还要再添一些客套话吗?”秘书女官目光躲闪,语气轻柔。 “随你吧,添几段问候语就行,待会把草稿拿给我看,其他文件呢?继续读。” 伊丽莎白离开浴缸,默默走向更衣室,走廊摆着火盆,温暖而又干燥。 她坐在沙发上,双脚轻轻抬起,从容地搭在侍女的膝盖上。 “还有一份丹麦来的公函,丹麦宫廷希望我们能撤出长弓部队,并且放弃支持二王子。”秘书女官拿着公函,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字上。 侍女单膝跪地,恭谨地帮女王穿上刺绣长筒袜,然后在膝盖上系一条天蓝色丝带。 “待会把这份公函送给克莱蒙德,他知道该怎么处理。”伊丽莎白坐起身,左手提了一下衬裙。 她思考着丹麦的事,微微失神地穿上一双平底鞋。 “好的陛下,文件已经读完了。”秘书女官屈膝行礼。 女官安娜站在伊丽莎白身后,认真系着束胸的带子。 “今天天气真好啊。”伊丽莎白扶着屏风,眉黛微拧,“安娜你轻点,弄疼我了。” ...... 议事厅摆着一幅巨型丹麦地图,详细标注着城镇与道路。 大臣们围在地图旁边,严肃打量着丹麦地形。 “哥本哈根就像一座孤岛,如果能把敌人引到哥本哈根附近,然后让舰队封锁海面,那么敌人就会失去补给。” 克莱蒙德看着地图,指尖落在丹麦的主岛上。 英格兰舰队完全可以封锁海面,甚至能抵近支援哥本哈根。 枢密院长默不作声,只是不停点着头。 “我完全同意这个观点,法国人肯定想直扑哥本哈根。”霍尔丹勋爵应道。 议事厅大门缓缓打开,众人连忙站到桌子旁。 “陛下早上好。” 众人齐声弯腰行礼,窗户透着阳光,静静倾洒在墙壁的油画上。 伊丽莎白坐到王座上,身上散发着迷人芳香。 “陛下,法国增派了五百名骑兵,还派了两名老将。”克莱蒙德拿出一封匿名信。 这支骑兵正在奔袭途中,每天可以行进二十英里。 然而法国东北部爆发了霍乱瘟疫,骑兵可能会绕路前进。 “丹麦地形不适合骑兵作战,但我们不能轻视骑兵,可以把他们引到主岛上,然后伺机歼灭他们。”伊丽莎白转过身,认真看着地图。 丹麦有三片领土,两个岛屿领土,一个欧陆领土。 欧陆领土和北德意志地区接壤。 “是的陛下,等敌人进攻主岛的时候,我们可以派舰队封锁海面,然后切断敌人的补给线。” 克莱蒙德拿起尺子,认真指着哥本哈根附近的海面。 只需要派二十艘战舰,就能轻易封锁整片海峡。 “大王子现在有多少人了?”伊丽莎白语气从容,眼睫轻轻扑闪一下。 她稍微算了一下,二王子有两千多人,算上英格兰的部队,一共有两千五百多人。 丹麦海军保持中立,既不支持大王子,也不支持二王子。 “大概有三千兵马,其中大部分都是市民新兵。”克莱蒙德答道。 大王子此刻就在丹麦边境,默默等待着法国援军。 从情报上看,法国只想速战速决,希望通过一场大规模会战,彻底改变丹麦局势。 “没事,等敌人打进主岛再说,我们没必要在大陆上和他们决战。”伊丽莎白神色平静,不慌不忙地看着众人。 相对来讲,丹麦大陆领土平原较多,很适合大部队展开。 而主岛就不一样,在没有制海权的情况下,一旦法军渡海登陆主岛,补给线会异常脆弱。 “陛下,我建议增派一些炮兵、火枪手,这样胜算会大一些。”白发大臣提议道。 “嗯,但不是现在。”伊丽莎白眉心微低,“我刚刚收到了腓力二世的信,他想娶我为妻,你们怎么看?” “不能答应他,否则英格兰就会失去自主性。”枢密院长皱着眉,声音略显沙哑。 “腓力二世野心很大,如果您嫁给他,只会把英格兰推入火坑。”霍尔丹勋爵眉目肃然,喉结上下浮动一下。 第74章 玛丽的话语 丹麦,埃里策郊外,距离海峡一英里。 法国军队翻过山坡,信心满满地望向远方,仿佛下一秒就可以征服这片土地。 “将军,只要跨过海峡,我们就能登陆主岛了。”大王子手握缰绳,眼神愈发冷冽。 在没有得到大部分贵族支持的情况下,他擅自称王,并将二王子视若叛徒。 山脚下,埃里策伯爵正在整顿军队,他是二王子的支持者,麾下约有一千兵马。 只要杀了这些人,大王子就能顺利前往主岛。 “进攻!”法国将军米歇尔抽出佩剑,耳边响起激烈的军鼓声。 步兵方阵缓步前进,士兵们踩着荒草,沿着颠簸的山路向下走。 骑兵部队不敢贸然加速,前面有几个起伏的小土丘。 “敌人来了!列队!” 山脚回荡着军官的呼喊声,远远望去,士兵匆忙列队,炮手慌忙装填。 “轰——” 法国炮兵率先发起攻击,炮弹掠过半空,重重地飞向前方。 只见山脚下的军阵尘烟四起,血肉横飞,几个士兵胸膛破碎,惨叫连连。 双方骑兵开始加快速度,奔向战场中央。 山坡上时不时激起一阵尘土,碎石烂草四处横飞。 法国骑兵跃过几个土丘,因为占据高地优势,所以速度明显更快一些。 “为了法兰西!” 法国军官挥剑高呼,脖子上的拉夫领随风飘摇。 一枚实心弹从旁边掠过,直接撞碎了战友的脑袋。 炮弹没有停下,继续撞向后面的骑兵。 顷刻间,战马脖子碎成烂泥,骑兵腹部多了一个空洞,转眼间摔得人仰马翻。 “骑枪向前!” 法国军官大声呼喊,前方炸起一阵尘土,鼻腔瞬间挤满草腥味。 地面稍微平坦一些,众人策马挥鞭,不禁加快脚步。 骑兵宛若乌云一般,黑压压地扑向对方,战场淹没在马蹄声中。 “杀啊!冲锋!”法国军官大声呼喊,身边骑兵持矛迎击。 当他看清对方表情的那一刻,立刻杀了过去。 他紧握骑枪,猛地捅穿敌人胸膛,巨大冲击力扯断了敌人的肋骨,发出清脆的声响。 “啊!”埃里策骑兵捂着胸膛,哀嚎间血如泉涌,怎么也止不住。 他重重地摔下马背,双眼无力地闭了起来。 “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法国军官抽出佩剑,左右挥砍敌人,目光扫向远处战场。 他冲过几具尸体,前方出现一个落马的青年贵族。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青年贵族瘫倒在地上,眼中充满恐惧。 他吓得抬起手,眼白充满血丝,脖子上爆出三道青筋。 刚准备转身逃跑时,眼前闪过一道银光,他微微失神,小臂已经掉落在地,骨头血管完全裸露出来。 他惊声尖叫,伤口不断喷血,痛得直戳心髓。 “去死吧!”法国军官再度挥砍,剑尖切开青年贵族的半个脖子。 鲜血顿时洒满胸甲,沿着胸甲底部不断滴落。 法国火枪手不断推进,战争天平已然倾斜。 ...... 伦敦,伍德斯托克宫。 伊丽莎白走下马车,打量着这座宫殿。 当初她被姐姐软禁在这里,现在又把苏格兰女王软禁在这里。 她走向花园,缓缓接近那个背影。 “伊丽莎白,你这些天一定睡得很好。”玛丽站在花园里,依旧保留之前的傲气。 她转过身,默默看着伊丽莎白,揣摩着伊丽莎白的心思。 难道今天是最后一面? “我昨天一晚都没合眼,听说你最近睡眠有些问题,这让我很烦恼,毕竟你是我的客人。”伊丽莎白浅浅一笑,表情略显真诚。 其实这几天睡得很香,胃口也很棒。 她最近找了个意大利厨子,总算吃到了像样的美食。 “虽然我想尊重你,但我们是敌人。”玛丽眉黛微拧,纤指攥着裙袖。 她不能承认失败,也绝不能向伊丽莎白屈服。 即便输了战争,可她依旧是苏格兰女王。 “你想回苏格兰吗?”伊丽莎白轻声道。 过去这段时间,苏格兰议会完成了选举,新教贵族铲除了很多异己。 就算玛丽现在回去,也掀不起大风浪。 “不,我不要回苏格兰,这一定是你的诡计。”玛丽转过身,眼睫扑闪着。 她不相信伊丽莎白的说辞,只怕半路遇到土匪,然后惨遭截杀。 那还不如住在伦敦,等法国国王救她。 “我是真心的。”伊丽莎白追了过去,裙摆轻轻摇晃起来,“你想回去吗?最近我想了很久,我不该把你留在这里。” 伦敦塔也不错。 她想让玛丽折腾点事出来,这样就找个理由把玛丽关进伦敦塔。 “够了,不要再说了。”玛丽走向一旁,发饰折射着微光。 “真的,我真心希望你能返回苏格兰,子民需要你,宫廷也需要你。”伊丽莎白追了过去,认真地看着玛丽。 不得不说,玛丽美得不可方物,纵使满面愁容,也依旧充满魅力。 “伊丽莎白,我不想回苏格兰,请让我安静一会。”玛丽低着头,默默思索这件事。 决不能回苏格兰,这一定是陷阱。 “法国国王快不行了,这事你知道吗?他得了腹积水,怎么也治不好,御医说他撑不了几天了。”伊丽莎白补充道。 “什么?”玛丽停下脚步,惊讶地看向伊丽莎白。 住在伦敦的这段时间,她没法收到外界消息。 如果法国国王去世,她的王后之位也就没了意义。 法国王太后和她关系不好,早就想把她赶回苏格兰。 “嗯,我没开玩笑,如果你愿意去法国,我也可以把你送去法国。”伊丽莎白微拧着眉。 法国宫廷现在已经是王太后的天下,已经没有玛丽的位置了。 “不,我不要去法国,虽然我爱弗朗索瓦,但我不能去。”玛丽喃喃道。 “那怎么办呀?你是我的表妹,我不想伤害你。”伊丽莎白语气温柔,目光多了几分暖意。 她抢先一步,直接挡在玛丽面前。 “请你离开这里,以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我该怎么相信你?”玛丽眼眶红润,眉间春水不在。 第75章 人性的弱点 “我之前的所作所为?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束手就擒吗?”伊丽莎白眉目肃然,认真注视着玛丽。 这不是孩子们玩的过家家,稍有不慎就会沦为阶下囚。 除非昏庸到一定程度,否则都会奋起反抗。 “我......我不知道。”玛丽目光躲闪,微微侧过身。 她赞同伊丽莎白的观点,但不能表露出来。 “既然你不想离开伦敦,那就安心住在这里吧,希望你可以定期写信给我。”伊丽莎白轻轻一笑,语气舒缓温柔。 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再度响起玛丽的声音。 “听说你以前很喜欢刺绣。”玛丽上前一步,却又赶紧收起善意。 她和伊丽莎白是敌人,既然是敌人,又怎么能抛出善意。 可最近一直没人和玛丽说话,也没人敢接她的话茬,她无聊的要命,实在想找人聊天。 玛丽纠结了很久,既然伊丽莎白愿意聊天,要不就多聊几句吧。 顺便试探一下伊丽莎白的想法。 “是,那时候我住在汉斯顿,一直被人监视,平时也就靠刺绣打发时间。”伊丽莎白神色从容,唇畔露出淡淡笑意。 “我也喜欢刺绣,可惜后来去了法国,王太后禁止我接触针线。”玛丽轻声道。 “没办法,世事总是不能如愿,这恐怕就是人性的弱点。”伊丽莎白轻轻松了一口气。 每每想起往事,她总是羡慕那个少年,永远的朝气蓬勃,永远的意气风发。 要是能弄些火锅底料就好了,闲着没事也能涮个火锅。 “人性的弱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把这些归咎于人性的弱点?”玛丽拿着手帕,轻轻搭在胸口上。 她轻咳一声,微风有些寒凉,裙装略显单薄。 “原因很简单,玛丽,欲望就是人的弱点,因为你有欲望,所以才渴望事事顺遂、事事如意,可事实并非如此,你我皆不能避免。”伊丽莎白轻声道。 “伊丽莎白。”玛丽深吸一口气,“你会嫁给西班牙人吗?” 在玛丽看来,这个时代过于轻视女性,如果女性不结婚,恐怕很难维持自身的地位。 她觉得伊丽莎白一定会嫁给西班牙人,虽然会失去很多权益,但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会,我已经明确拒绝他了。”伊丽莎白摇了摇头。 这番话如同一块巨石,重重地砸进玛丽的心海,让人猝不及防。 “除非你有一颗男人般的心,否则不可能单独撑起整个王国。”玛丽眉黛微拧,眼中充满诧异。 微风拂起她的淡蓝色裙摆,还有伊丽莎白的酒红色裙摆。 彼此就这么站在花园中,宛若两束绝美的玫瑰。 身边灌木随风摇曳,发出簌簌的声响,一片花瓣飘过半空,随风落在两人中间。 “或许吧。” 伊丽莎白不再多言,只是默默走向马车,思索着丹麦的事。 车队驶离伍德斯托克宫,路旁秋叶纷飞,田野一片金黄。 马车沿着泰晤士河前进,一路驶入威斯敏斯特宫。 书房门外,霍尔丹伯爵拿着密函,脸上表情异常严肃。 “有什么消息吗?”伊丽莎白走进书房,整理着身上的丝绸披肩。 “陛下,法军夺取了埃里策港口,还雇佣了三十多艘武装商船。”霍尔丹伯爵走上前,恭敬地呈上密函。 埃里策港口距离主岛只有六十英里,坐船半天就能到。 如果船队不间断运兵,一天半就能输送所有部队。 “看样子他们准备打主岛了,他们占领了多少城镇?”伊丽莎白摆弄一下墙边的鲜花,转身走向沙发。 “大概二十个,主要集中在沿海地区。”霍尔丹伯爵认真答道。 法军为了尽快结束战争,并没有占领所有大陆城镇。 而是紧盯主岛,准备乘船闪击哥本哈根。 “法国人开始渡海了吗?”伊丽莎白下颌微抬,从容地坐到沙发上。 一旦法军开始渡海,英格兰舰队就可以出发了。 这样算下来,法军刚完成登陆,舰队就可以切断法军的海上退路,顺便掐断法军的海上补给线。 “应该开始了,他们正在准备补给品,可能需要五天时间。”霍尔丹伯爵眉间微蹙,严肃地点了点头。 密函是五天前寄出的,算下来今天差不多该出发了。 “看样子该我们出手了,法军一定会直奔哥本哈根,然后寻求决战。”伊丽莎白回忆着地图,目光逐渐锐利。 既然法国人的目标是哥本哈根,那就把哥本哈根当成诱饵,伺机夹击法军。 是时候增派援军了,但目的地不是哥本哈根,而是主岛的北方海岸。 她想袭击法军侧翼,然后和城市守军里应外合,一举歼灭法军主力。 为了完成这一战略,就需要海军的紧密配合。 舰队必须在半天内完成登陆,然后切断法军的海上补给线。 “陛下,谁来指挥这支部队?”霍尔丹伯爵微微失神,生怕女王再来一句‘御驾亲征’。 虽说女王的指挥能力很强,但战场充满危险,还是得悠着点。 伊丽莎白思索片刻,轻声道:“让劳伦斯勋爵指挥吧。” 火枪队长叫劳伦斯·约翰,因为之前作战英勇,获封功臣勋爵。 主岛大多都是丘陵地形,主要依靠火炮、火枪,不需要太多骑兵。 “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因为劳伦斯勋爵总是冲在最前面,我担心影响战局。”霍尔丹伯爵略微迟疑。 他担心劳伦斯勋爵经验不足,不擅长指挥大战役。 “这一仗主要依靠火炮、火枪、长弓手,并且我不会出动太多兵力。”伊丽莎白拿起一块甜点,轻轻咬了一口。 “如果这样的话,那挺适合劳伦斯勋爵的。”霍尔丹伯爵点了点头。 “让劳伦斯勋爵准备一下,带上两百名步兵,三百名火枪手,十门火炮,今天夜里出发。”伊丽莎白拿起银勺,注视着勺面的光芒。 “是的陛下。”霍尔丹伯爵正要退出房间。 “等一下,让汉斯顿伯爵一起去。”伊丽莎白拿起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 “陛下英明......”霍尔丹伯爵忍着笑意。 “怎么了?”伊丽莎白好奇道。 “汉斯顿伯爵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晕船。”霍尔丹勋爵认真道。 “有点?” “有亿点。” 第76章 改变登陆地点 “呕......呕......” 汉斯顿伯爵扶着栏杆,身体随着甲板左右晃动。 海浪拍击着船身,海水撞进他的口腔,引起新一轮呕吐。 劳伦斯倚在桅杆上,悠闲地喝着朗姆酒,口袋里揣着一个苹果。 “给我留个苹果,呕,留个好吃的,呕......”汉斯顿伯爵虚弱的坐了下来,衣服崩飞了一个纽扣。 “接着。”劳伦斯把苹果扔了过去,“吃完吐,吐完吃,吃完接着吐,哈哈哈。” “哎呦,太难了,真是太难了,陛下为什么让我来啊,我真是太难了。”汉斯顿伯爵拍着肚皮,顿时涌上一股呕意。 上次去巴黎已经够惨了,幸好英吉利海峡不太宽,这才没吐虚脱。 他拿着苹果,用袖子蹭了蹭苹果皮,这才吃了一口。 苹果就是他的良药,抚慰一切痛苦。 “说明陛下信任你。”劳伦斯喝了一口酒,“等一下,等......你别吐在甲板上啊。” 劳伦斯无奈拿起拖把,拎起旁边的水桶,默默走向伯爵。 他伸出手,用尽浑身力气,这才勉强把汉斯顿伯爵拽起来。 “抱歉,呕......”汉斯顿伯爵一边呕吐,一边把苹果塞进口袋。 战舰冲破海浪,风帆在狂风中颤抖,远处电闪雷鸣,天空阴云密布。 现在依旧看不到陆地,从航海图来看,再过三个小时就可以抵达北岸。 眨眼之间,海面上大雨磅礴,到处扬起令人胆寒的巨浪,紧紧压制着深海的死灵。 舰队冲进北海的暴风雨,穿过一片又一片寂静的海域。 气氛逐渐沉重,雨水重重拍打着甲板,激起阵阵水花。 “陆地,前方出现陆地!”大副在雨中呼喊,眼中燃起希望的烈火。 隔着层层雨幕,人们看到了一个起伏不定的黑影。 在古老的北欧传说里,那黑影就像北海巨妖一样,神秘地躲进迷雾中。 “保持航向,检查主帆!”舰长跑出指挥舱,衣服瞬间湿透。 “不要去赫尔辛根,我们临时改一下位置,去格里布斯。”劳伦斯严肃说道。 “格里布斯吗?”舰长疑惑道,“可是陛下让我们去赫尔辛根。” “我知道,现在正在下雨,火枪无法正常使用,假如敌人知道我们去赫尔辛根,那就糟了。”劳伦斯认真解释着。 对战争负责,就是对女王负责。 双方都在打情报战,谁都不能保证绝对的保密。 “你有多大把握?”舰长眉头紧锁。 “至少比赫尔辛根大。”劳伦斯语气凝重。 甲板上只有呼啸的海风,还有倾洒迸溅的浪花。 等待片刻,舰长同意了这个观点。 “升起信号旗,改变航向!” 水手们赤着脚,顶着雨水的拍击,咬牙爬上桅杆。 风帆在空中剧烈摇晃,发出阵阵巨响,绞盘嘎吱作响,仿佛下一秒就会崩裂。 舰队浩浩荡荡驶向海岸,视野范围内没有发现任何敌人。 “劳伦斯,准备登陆了,祝你们好运!”舰长声音有些颤抖,雨水在脸上溅起片片水花。 水手们开始准备绳梯、舢板,船舱响起一阵军鼓声。 士兵们拿着武器,有序地走上甲板,众人开始列队,等待舰船靠岸。 “降下风帆!” 伴随着绞盘转动的吱呀声,风帆开始缓慢下降。 船身向左倾斜,其他战舰依次降下风帆,陆地就在不远处。 “快上岸了,坚持住,一定会成功的!”劳伦斯咬紧牙关,努力扶稳汉斯顿伯爵。 女王要求他攻击法军侧翼,为了达到最佳效果,他准备发动一场奇袭。 时间紧迫,必须在两天内行进三十英里。 “所有士兵注意,准备靠岸!有序下船,有序上岸!” 舰长紧张地按着栏杆,他只有三个小时,女王只给他三个小时。 “开始抛锚!” 水手们缓缓放下船锚,船身渐渐停稳,雨势愈演愈烈。 “登陆!” 步兵爬下绳梯,他们坐上舢板,沉默地驶向海滩。 七十多个舢板缓缓移动,每个舢板可以乘坐十个士兵,样子和救生船很像。 “检查木箱,确保没有渗水的地方,我不希望火枪进水。”劳伦斯登上舢板,跟着火枪手一起前往海岸。 部队在岸边迅速集结,士兵们表情凝重,任凭雨水拍打胸甲。 一小时后,所有火炮都运到岸上了。 为了把火炮送上岸,大家把舢板并联在一起,这样浮力才勉强够用。 “所有斥候出发,特别注意赫尔辛根,那是路上的唯一威胁。” 劳伦斯走到队伍中间,目光扫过每一个方阵。 确认集结完毕后,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默默地领兵出击。 茫茫雨幕中,各个纵队镇定地走向南方,道路逐渐泥泞,时间却不等人。 汉斯顿伯爵扛着战锤,走了半个小时,状态彻底恢复。 大雨一直持续到午夜,部队在湖边扎营,不远处有个森林。 “长官,赫尔辛根没有驻军,沿途也没有部队行进的痕迹。” 斥候压低声音,不远处亮着几团篝火,周围挂满湿衣服。 “好,我知道了,休息一会吧。”劳伦斯倚在树桩上,默默看着夜色。 清晨时分,一声鸟鸣惊醒了所有人。 大家简单吃了顿早饭,再度踏上征程,沿途丘陵起伏、树林密布,是一个打游击的好地方。 法军此时正在搭建围城营地,火炮刚刚拖进阵地。 他们一直折腾到下午,这才开始研究作战计划。 守军有两千五百人,法军、大王子一共有六千人。 “将军,北边发现英格兰援军,约有七百人。”法国斥候走进军帐。 “七百人?”大王子有些诧异,“要不我们先剿灭这些援军?” “不行,万一城里部队杀出来,我们就完了。”法国将军摇了摇头。 既然英格兰援军抵达主岛了,说明英格兰舰队也来了。 现在退路、补给线恐怕已经断了,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 “要不我派一千人阻拦英格兰援军?”大王子皱着眉,语气有些不自信。 “根据我的经验,你的一千人应该打不过英格兰人。”法国将军摇了摇头。 第77章 北郊会战 哥本哈根北郊,阳光倾洒在山丘田野上。 劳伦斯站在高地上,眺望着远处的法军。 “长官,壕沟、拒马桩已经安置好了。”火枪手跑了过来,衣服粘着一层灰尘。 炮兵正在清理炮膛,为了对付法国骑兵,他们特地准备了霰弹。 这里地势较高,周围还有壕沟、拒马桩,法国骑兵很难冲上来。 “让火枪手检查弹药情况,待会不要哑火。”劳伦斯吃了一口面包,顺手扛起火绳枪。 他注视着山脚下的法国人,心中感到阵阵压力。 对方约有两千人,侧翼各有一支骑兵,中线布置了四门火炮。 法国将军为了对付劳伦斯,被迫改变了阵型,四千人负责围城,两千人负责对付劳伦斯。 远远看去,法军的围城阵型就像数字‘2’。 雨后的空气总有一股草腥味,地面也有些泥泞湿滑。 就在万籁俱寂的时候,法国人率先发起攻击。 “轰——” 硝烟喷涌而出,炮弹飞过半空,重重地落在山腰上。 寒风卷席着尘土,浩浩荡荡地刮向远方。 “今天天气不错啊。”劳伦斯抬头看了眼天空,云层翻涌地飘向一旁。 远处亮起阵阵火光,几秒后才听到隆隆的炮声。 炮弹从地面弹开,就像打水漂一样,留下一连串弹坑。 “好了,所有人注意,再次检查武器状况,尤其是火枪手,确保火药和火绳可以正常引燃。” 劳伦斯轻轻吹了一下火绳,立刻出现一道暗红色的火光。 周围人打开火药筒,认真确认火药的干燥情况。 “砰——” 炮弹击中一个拒马桩,瞬间激起漫天木屑。 士兵们眉头紧锁,巍然不动的守在原地。 “该我们表演了,所有炮手听令,预备......” 劳伦斯举起手,目光逐渐锐利。 炮手举起点火杆,紧张等待开火的命令。 一阵风吹散阵前的尘烟,天空传来一声鸟鸣。 劳伦斯猛地挥一下手臂,大声喊道:“开炮!” 顷刻间,炮手按下点火杆,引信窜出火苗,炮膛涌出激烈的硝烟。 炮架沉重地向后滑行,炮声宛若一声声嘶吼,势必要撕开凛冽的寒风。 一排排硝烟随风飘散,拉开一道道薄纱般的白烟。 很快,新一轮炮击再度开始,弹雨呼啸着洒向法军阵地。 山脚下冒出一团团尘烟,隆隆炮声遮盖住人们的哀嚎。 放眼望去,只有倒下的士兵,以及硝烟包裹的方阵。 “快速装填!继续开炮!” 炮兵紧张地装填弹药,不远处摆着一堆实心弹。 装填完毕后,炮兵点燃导火索,视线瞬间被白烟笼罩,炮声仿佛砸进了耳膜。 他下意识躲到一旁,免得被后退的炮架撞到。 几番激烈的炮战下来,法军火力明显变弱,射击频率也开始降低。 “伯爵,你想吃苹果吗?”劳伦斯笑着问道,耳边涌来密集的炮声。 “什么?抱歉啊,炮声太大了,我有些听不清。”汉斯顿伯爵摇了摇头,无奈地耸了耸肩。 “我说你想吃苹果吗?我包里有三个苹果,陛下让我带给你的。”劳伦斯扯着嗓门,脖子上露出一道青筋。 “太感谢陛下了,打完仗再吃吧。”汉斯顿伯爵握着战锤,“陛下太善良了,真的,我快哭了。” ...... 几个法国将领表情凝重,再不扭转颓势,这仗就要崩了。 可惜英军占据高地,周围有壕沟、拒马桩。 “真要命,对面指挥官是谁?”法国将军米歇尔按着佩剑,凝视着英军阵地。 一般来说,大家都会把火炮布置在中线,然后让骑兵保护两翼。 然而对面英军不按套路出牌,竟然把火炮安排在两翼。 “不知道,应该是个无名之辈。”贵族副官摘下手套,捋了捋卷须胡。 “呵,无名之辈。”周围人轻笑起来。 “传我命令,步兵方阵、火枪方阵即刻发起攻击,骑兵先不要动。” “是!” 传令官跳上马背,飞奔向各个方阵。 不一会,空中传来一阵军鼓声,法军方阵缓缓移动。 “前进!” 掌旗官举着法军旗帜,方阵缓缓走上山坡,长矛在风中散发着寒光。 顷刻间,大地在炮声中颤抖,实心弹呼啸着撞进方阵。 粘着血水的尘土四散而开,一列法国士兵闷叫着倒了下去。 山顶上,英格兰炮手开始装填霰弹。 劳伦斯架起火绳枪,轻轻吻了一下随军牧师的十字架。 “火枪手注意,预备......”劳伦斯目视前方,眼神愈发锐利,“射击!” 他镇定地扣动扳机,肩膀感到一阵沉闷的后坐力。 周围响起密集嘈杂的枪声,众人转身向后跑去,第二排、第三排依次开枪。 “轰——” 霰弹如同泼出去的热水,炙热地洒向法军步兵。 一大片步兵哀嚎着倒了下去,很多人已经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法国火枪手站在原地,他们架起火绳枪,正要开火的时候,侧面飞来一大团弹珠。 “什么玩意?葡萄弹?” 法国军官愣在原地,整张脸瞬间崩烂,只剩下挂着血肉的头骨,还有断了一半的舌头。 细小的弹珠呼啸而过,密密麻麻的洒进方阵。 周围士兵连连惨叫,大家就像一堆烂肉,在弹雨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继续前进,不要后退!” 法国士兵惊恐地看向山顶,脚下土地剧烈颤抖。 远处炮声此起彼伏,弹雨迎面洒来,根本没法躲避。 法国士兵一排又一排地倒了下去,弹丸呼啸着略过半空。 “撤退!撤退!” 听到这话,法军士兵扭头就跑,方阵迅速散乱,很多人被流弹击中,倒在了山腰上。 在英军炮火的打击下,撤退很快变成了溃退。 “不要乱!不要乱!”军官大声呼喊,紧紧握着手里的佩剑。 一枚弹丸击中了他的脖子,鲜血顿时喷涌出来。 他努力控制身体,依旧无力地倒了下去,眼前只有混乱,还有血肉交织的惨景。 然而法军实力尚在,骑兵部队蠢蠢欲动,新一轮冲锋即将开始。 “无名之辈。”法国将军眉头紧皱,“让骑兵做好准备,待会攻击英军侧翼,步兵预备队直接冲正面!” 第78章 卡伦堡海峡 卡伦堡海峡。 海面弥漫着一层薄雾,空中回荡着隆隆炮响。 旗舰‘伊丽莎白女王’号升起三角帆,旗帜迎风飘摇。 甲板上炸起一团木屑,瞬间包裹附近的水手。 “保持航向,左弦射击。”克劳德扶着栏杆,凝视着法国的武装商船。 炮管缓缓伸出射击口,硝烟裹挟着烈火,重重地将炮弹打了出去。 船舱回荡着密集的炮响,硝烟顺势灌进舱里。 炮弹击中商船的甲板,扬起一阵激烈的木屑雨,商船水手躲闪不及,顿时倒向一旁。 面对英格兰舰队的强大火力,武装商船有些力不从心。 “左满舵,继续开炮。”克劳德微微皱眉,目光逐渐深邃。 这些商船满载着法军补给,正准备横穿海峡。 他想抵近射击,逼迫商船投降,顺便搜刮一下补给品。 “升起主帆,继续开炮!”船舱响起复诵声。 炮手们咬紧牙关,再度把炮管推出射击口,浪花拍击着船身,薄雾亮起一阵闪光。 “轰——” 炮声响彻整个船舱,一团团硝烟从炮膛喷涌而出。 实心弹径直飞向商船,海面传来一连串闷响,炮弹打烂了商船的船舱,留下满地残肢断臂。 “左满舵......所有人卧倒!当心!”克劳德大吼一声。 远处亮起一连串的火光,弹雨很快横扫过来。 炮弹击中甲板,只听一声刺响,两条缆绳瞬间崩断。 另一枚炮弹击中木梯,水手们躲闪不及,顿时掀翻倒地。 “瞄准主桅杆,开炮!”克劳德大吼一声。 命令下达后,炮手们赶紧调整火炮仰角,伴随着急促的火苗,炮口喷涌出炽热的火焰。 炮弹呼啸着飞向商船,却没能打中主桅杆,只是在商船甲板砸起阵阵尘屑。 炮手们再次装填,射击口遮挡板快速抬起。 “快把炮管推出去!”炮手表情狰狞,嘶声大吼起来。 众人咬紧牙关,全力推动炮架。 炮管缓缓伸出射击口,正对着商船的主桅杆。 “开炮!” 炮弹冲破硝烟,径直飞向商船的主桅杆,一声闷响传来,商船主桅杆裂开一道豁口。 空气仿佛凝固下来,短暂的沉默后,只见商船主桅杆缆绳纷纷崩断,桅杆沉重地倒向海面。 桅杆上的水手尖叫着跳进大海,激起阵阵水花。 商船随着桅杆倒向一侧,整艘船顿时慢了下来。 见到这一幕,克劳德眼前一亮,是时候打接舷战了。 “为了女王!为了英格兰!为了赏金!准备接舷!”克劳德抽出佩剑,眼中充满杀意。 战舰开始靠近商船,水手们扔出铁钩,牢牢扣住商船的栏杆。 随着距离不断缩短,大家把船板架在两艘船中间。 “砰——” 火枪手站在栏杆旁边,狠狠地扣动扳机。 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的表情,或惊恐,或兴奋。 弹雨洒向商船甲板,商船水手无处可藏,只能任凭弹丸击穿身体,留下一个个无法堵住的伤口。 “冲啊!” 英格兰水手冲上商船甲板,大家眼里没有敌人,只有会说话的赏金。 大家一路前行,脚边都是尚未凉透的尸体。 鲜血在刀尖飞舞,死亡在眼中回荡,唯有勇气才能征服汪洋。 “守住商船!击退英格兰人!”商船水手抽出刀剑,一边怒吼一边冲向英格兰人。 短兵相接的那一刻,到处都是金属碰撞声,到处都是伤口的嗞血声。 英格兰火枪手不甘落后,就像打猎一样,兴奋地寻找下一个猎物。 “杀向他们的船舱!” 克劳德蓄力斩下面前敌人的脑袋,怒吼捅向另一个人的胸膛。 剑尖刺穿对手的胸膛,在心脏上留下一个细长的伤口。 “哦上帝啊!”对手捂着胸口,心脏开始剧烈抽搐,每抽搐一下,就会涌出一滩鲜血。 “副官,注意船首的敌人!”克劳德大喊一声。 “是的,长官!” 副官扑向一个卷发水手,短剑顺势扎进对方的肺部。 他握紧剑柄,狠狠地横拉一刀,留下一条长长的伤口。 “不要......” 卷发水手口吐鲜血,绝望地张开嘴巴,努力吸入下一口气。 可他的肺已经被切开,鲜血涌进整个胸腔,牢牢地挤住心肺。 这时,胸口又感到一阵刺痛,视线逐渐模糊,一切都没了感觉。 “保持队形!”副官抽出短剑,衣袖已经被血染红。 甲板另一边,克劳德杀死商船船长,随后带队冲进船舱。 “注意火源,当心那些火药桶!”克劳德举起佩剑,格挡开敌人的战斧。 趁着敌人重心不稳,他赶紧提剑横切。 剑刃划过半空,散发出摄魂银光,刹那间,只听一声闷响,剑刃划开敌人的喉咙,引出一滩热血。 “帮帮我!”英格兰水手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佩剑。 “坚持住!”克劳德挥舞佩剑,努力靠近那个水手。 他侧身躲过敌人的长矛,左胳膊趁机夹住枪杆。 右肘蓄力猛刺,面前顿时激起一阵血雾。 “怎么样了?”克劳德注意到水手胸口的佩剑,“坚持一会,我帮你叫军医。” 克劳德眉头紧锁,到处呼喊军医的名字,许久都没得到回应。 旗舰上都不是闲人,就算是军医,也能持剑打过三个法国水手。 “我在这了!”军医擦了擦胡子上的血渍,拿着长剑跑了过来。 他左右劈砍,颇有日耳曼双手剑武士的感觉。 剑刃所到之处,鲜血横飞之时。 船舱里的敌人逐渐变少,没过多久,商船水手纷纷弃刀投降。 战斗这才告一段落。 “出什么事了?”医生扛着长剑,好奇地问道。 “有个水手受伤了。”克劳德转身看去,水手已经没了气息。 “上帝保佑,愿他安息。”军医虔诚地画着十字,“我今天杀了七个人,愿上帝宽恕我。” 副官也跑了过来,认真汇报着甲板的伤亡情况。 一场战斗下来,商船水手基本死完了。 之后得把这艘船拖回伦敦,然后卖个好价钱。 “待会我要带两艘船去哥本哈根,从海上攻击法国人。”克劳德认真道。 “我们是旗舰,不能轻易离开舰队。”副官擦了擦脸上的血水。 万一女王怪罪下来,大家都得倒霉。 “我知道,但陆战才是关键。”克劳德拍了拍身上的木渣,“我会亲自向陛下解释这件事。” 第79章 舰队驰援 北郊战场,炮击刚刚停息,天空蒙上一层灰烟。 “骑兵们,跟我杀进英格兰阵地!跟紧我!” 法国军官振臂高呼,眉间透着深深的杀意。 战场弥漫着呛人的硝烟,法国骑兵缓缓移动,军旗在风中飘荡。 士兵们默默祈祷着,不停在胸前画着十字,马蹄声愈发嘈杂,寒风愈发凛冽。 “攻击他们的侧翼!争取绕到他们后面!”法国军官抽出佩剑,眉头紧缩在一起。 骑兵浩荡地冲上山坡,他们分成两队,直奔英军侧翼而去。 山坡回荡着嘈杂的马蹄声,骑兵宛若奔涌的海浪,铺天盖地的冲向山顶。 风中扬起激昂的尘土,骑兵盔甲时不时闪出几道亮光。 “杀啊!上帝与我们同在!”法国军官撕声大喊。 他紧盯山顶阵地,眼底燃起怒火,唯有鲜血才能抚慰心灵。 骑兵策马狂奔,前方升起一团团硝烟,炮弹如雨点般倾洒过来。 很多骑兵躲闪不及,只能用血肉迎接铁雨,在尘土与撞击声中,死亡绽放出殷红的花,打碎了跳动的心脏,留下一阵沉闷的哀鸣声。 法国骑兵紧握骑枪,他们顶着枪林弹雨,全神贯注地冲向前方。 战马速度越来越快,喊杀声、呐喊声响彻战场。 “炮手、火枪手听令!开火!急速射!” 劳伦斯大吼一声, 阵地顿时回荡起密集的枪炮声,烈火裹挟着硝烟,在顷刻间涌向法国骑兵。 炙热的铁雨密密麻麻地飞向法国人,在壕沟前掀起一场血肉与死亡的狂舞。 骑兵惨叫着倒进壕沟,身体瞬间被尖木桩刺穿。 战马嘶叫着扑到地上,随着骑兵一起坠入沟底。 “快速装填!继续射击!” 炮击再度开始,霰弹漫天铺洒出去,瞬间击倒一大片敌人。 法国骑兵开始迂回,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突破口。 阵地后面壕沟有些浅,并且没有太多拒马桩。 法国军官狂喜,兴奋喊道:“就是这里,冲啊!跟我冲!”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就像一个诱饵,等待法国人上钩。 经过刚刚的壕沟、拒马桩,法国骑兵已经没什么速度优势了。 “架矛!”汉斯顿伯爵晃了晃手腕,开心地笑了一声。 步兵方阵就像一个刺猬,沉默地堵在‘突破口’上。 “冲!我们别无选择!”法国军官冲向方阵。 “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周围骑兵不解地问道,只有疯子、傻子才会正面冲方阵。 然而已经来不及回头了,整体都在向前冲,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 “轰——” 两翼火炮喷吐着火舌,在这样的距离上,甚至不需要刻意瞄准,只要把霰弹打出去就行。 火枪手沉稳地填装弹药,不断射向壕沟附近的骑兵。 就在此时,法军派出步兵预备队,准备一举夺下山顶阵地。 “让步兵加快速度,英军阵地已经乱了。”法国将军攥紧右手,成败在此一举。 ...... 哥本哈根城墙,法军发起第十次攻击。 “自由射击,自由射击!守住城墙!”二王子站在墙垛后面,紧张地看向山顶。 法军预备队已经走到山腰,再过半小时就能走到山顶。 “糟了,快看海面,那是法国人的舰队?”丹麦贵族眉头紧皱,不安地看着海面。 哥本哈根是一座港口城市,很容易遭到海军打击。 一旦敌人攻陷港口,然后把步兵送上码头,局势将瞬间逆转。 “那是......”长弓队长凝眉注视,“那是我们的船!英格兰的舰队!” 稍微数了一下,一共有七艘船,其中三艘是英格兰战列舰。 另外五艘有点像武装商船,但是挂着英格兰国旗。 “舰队来支援我们了!大家看呐!英格兰的舰队!” 士兵们激动地望向舰队,士气瞬间高涨起来。 大家拿起火枪、弓箭,拼命射向法国士兵。 三磅火炮喷吐着火舌,弹丸飞过半空,重重地打碎两个法军士兵。 “那是我们的旗舰!伊丽莎白女王号!” “上帝啊,天佑女王!为了女王,开火!” 弹雨箭雨洒下城墙,几个法军士兵尖叫着摔下云梯。 护城河激起阵阵浪花,河水已经被鲜血染红,水面飘着一层尸体。 为了尽快攻上城墙,法军、大王子决定派出更多士兵。 士兵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城墙火力太过密集,法军很难接近。 “当心炮击!”二王子大喊一声。 话音刚落,城墙溅起无数碎石,天空扬起阵阵尘土。 一枚炮弹击中了炮台,强行掀翻了炮架,旁边士兵躲闪不及,膝盖顿时反曲折断。 “反击,反击!”长弓队长起身弯弓搭箭,快速射向梯子上的敌人。 箭矢拖曳出刺耳的声响,直直地扎穿敌人的头颅。 几轮急速射下来,胳膊逐渐酸痛,很难维持之前的射速。 “南边敌人上来了!” 长弓队长凝眸冷视,当即抽出佩剑,领着部下杀了过去。 四个法国士兵爬上城墙,旋即挥刀砍向周围守兵。 不远处炸起一团硝烟,碎石木屑漫天倾洒下来。 “不要怕!我们同在!” 长弓队长怒吼一声,纵身跃到半空,剑刃在空中划出一道摄魂的弧线。 唰的一声,面前敌人脖颈破裂,血水止不住地喷涌出来。 “我们攻上城墙了!”法军掌旗官站在城墙上,不停挥舞着法国军旗。 “攻上个屁!我送你下去!”长弓队长箭步上前,一脚把掌旗官踢下城墙。 在众人的注视下,掌旗官掉进乱石堆,后脑勺发出一声闷响。 看到这一幕,法军士兵犹豫一下,面前再度飞来箭矢。 云梯的尽头不是城墙,而是天堂。 法军围城营地,气氛十分胶着,补给迟迟未到,攻势也没有任何效果。 “我们必须保持攻势,必须不断冲击城墙,不能给二王子、英格兰人留下喘息机会。”法国将军大声喊道。 “将军,你看海面。”副官语气颤抖,惊恐地咽了一下口水。 法国将军心头一惊,沉声道:“我犯了一个大错。” 第80章 会战结束 英格兰战舰降下风帆,不远处就是法军的围城营地。 “瞄准法军营地,不要怜惜弹药,给我狠狠地打。”克劳德目光锐利,心中热血沸腾。 刚刚抢了法国人的补给,现在完全不缺弹药。 七艘船摆开阵势,一百多门炮对着法军营地。 “吱——” 射击口遮挡板依次抬起,炮管缓缓伸出射击口。 船舱安静极了,炮手举着点火杆,等待开炮命令。 冰冷的海风涌进船舱,顺着裤腿钻上心头,让人不由得哆嗦起来。 “预备......开炮!” 炮声撕破海面的宁静,激起一连串浪花与涟漪。 电光火石之间,炮弹扯开海风,沉闷地飞向大地。 法军营地激起阵阵尘烟,碎石交织着沙土,裹挟着周围的士兵。 “克劳德,我能上岸作战吗?”军医跑了过来,手里抱着长剑。 周围炮声连天,硝烟四起,船身也在左右摇晃。 水手们十分着急,对他们来说,人头就是赏金,杀的人越多,赏金就越多。 “不行,你是军医,应该留在这救人。”克莱德摇了摇头。 “可我更擅长杀人。”军医无奈地耸了耸肩,沮丧地走回船舱。 炮击仍在继续,空中掠过一轮又一轮弹雨,呼啸着飞向法军阵地。 在这样的火力打击下,法军阵型轰然大乱,骡马尖叫着到处乱跑,士兵慌乱地四处躲逃。 北郊山顶,上一轮血战刚刚结束。 汉斯顿伯爵、劳伦斯击退了法国骑兵,正准备对付法国预备队。 “舰队来了?”劳伦斯擦了擦脸上的血渍,疲惫地喘着气,“我们的舰队,那是我们的舰队!” 他举起佩剑,激动地看向远方,决战时刻已然到来。 汉斯顿伯爵拖着战锤,疲惫不堪地走了过来。 “开火,自由射击!”劳伦斯声音沙哑,眼睛充满血丝。 他架起火绳枪,目光逐渐冰冷,顷刻间枪声四起,硝烟弥漫。 霰弹宛若白日焰火,在法军预备队上方四散而开。 壕沟躺满尸体,地面早已染得血红。 “法军营地彻底乱了。”劳伦斯一边装填弹药,一边扫视战场。 他再度架起火绳枪,坚定地扣动扳机,火绳催动一团烈火,弹丸随之喷薄而出。 硝烟散去,法军士兵表情狰狞,胸口崩出一个裂口,鲜血随之流了下来。 “继续射击,继续装填。”劳伦斯清了清嗓子,“注意左边的敌人。” 几轮齐射下来,山坡又多了几排尸体。 法军开始犹豫不前,任凭军官如何催赶,也没人愿意继续前进。 山脚下的营地已经溃乱,局势彻底倒向英格兰。 面对这样的惨景,法军士兵开始后撤,阵型愈发松散,很快演变成一场溃退。 “完了,一切都完了!跑吧!” 法军士兵转过身,惊恐地逃离战场。 还没跑出十步,身后又洒来一大片炽热的铁雨。 弹丸击穿他们的后背脊骨,翻滚着冲出胸膛。 步兵之间激起团团血雾,惨叫声、哀嚎声混作一团。 透过层层硝烟,城内守军倾巢而出,像一场狂风暴雨,凛冽地扑向法军残线。 见此情形,劳伦斯抽出佩剑,沙哑地喊道:“士兵们!轮到我们表演了!跟我冲啊!” 劳伦斯一马当先,率先越过壕沟,全神贯注地冲向前方。 众人紧随其后,怒吼着冲下山坡,一路见人就砍,见人就杀。 ...... 二王子领着卫队,纵马杀进法军大营,寻找着大王子的踪迹。 周围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破碎的物品。 士兵们一路追赶,终于在小溪旁找到了大王子。 “罗曼,你我兄弟何必闹到这一步?非要死一个不可吗?”大王子紧握缰绳,身边跟着几十名卫兵。 他头发散落开来,头盔已经丢了。 法国军队早已渡过小溪,现在正向西边奔逃。 远处响起稀疏的枪声,屠杀绵延了两英里。 “对,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二王子冷冷一笑,右手紧紧握着长剑。 周围人举起骑枪,准备发起决死的冲锋。 丹麦流的血已经够多了,今天必须做个了结。 “如果我们换个思考方式,或许彼此都能活下来。”大王子攥紧盾牌,心脏砰砰直跳。 他不甘心,自己是大王子,凭什么要输给弟弟? 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输得十分彻底,输的十分无奈。 “换个方式?你太天真了。”二王子嘴角微扬。 长弓队长赶了过来,下意识举起弓箭,紧紧瞄准大王子的脖子。 “让我亲手杀他。”二王子冷冷道。 “拉倒吧,有什么可磨叽的?”长弓队长松开右手,破甲箭随之射了出去。 只听嗖的一声,破甲箭直直扎穿大王子的脖子。 在众人的惊愕中,大王子脖子暴起青筋,鲜血沿着箭杆滑落下来。 “这......”二王子怔在原地,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 本以为有一场决战,结果就这么结束了。 “抱歉,二王子殿下,我是急性子。”长弓队长瞄着其他敌人,“你们怎么说?投降还是求死?” 眼看大王子中箭身亡,卫队士兵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放下武器。 长弓队长松了一口气,继续追击剩余的敌人。 战斗一直持续到晚上,夜幕降临时才消停下来。 哥本哈根王宫,二王子如释重负地看着众人。 “感谢英格兰的帮助,感谢女王陛下的慷慨,我一定兑现之前的承诺。”二王子站在王座前。 他打算派一个使团去伦敦,郑重地庆祝此事。 “我们会转达您的善意。”克劳德拿着酒杯,认真回应道。 时间紧迫,现在应该乘胜追击,彻底肃清残敌。 不过这些事将由二王子自己解决。 英格兰舰队将于两天后返回伦敦。 “今天天气真好。”汉斯顿伯爵站在角落,小声嘀咕着。 “是啊,天气确实好,适合出去钓鱼。”劳伦斯点了点头。 “陛下给的苹果真甜。”汉斯顿伯爵拍了拍肚子,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先别急着乐,过几天还得坐船回去,到时候又得吐了。”劳伦斯笑了起来。 第81章 军火生意 伦敦沉浸在层层雨幕中,天空漾着几分阴霾。 马车缓缓停在宫门外,丹麦使者神情凝重地走进王宫。 会客厅灯火通明,塞西尔、克莱蒙德站在桌子旁,小声谈论着尼德兰的事。 大门缓缓打开,使者拿着国书,恭敬地走了进来。 “女王陛下,丹麦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使者弯腰行礼,认真地呈上国书。 二王子已经完成加冕,成了新一任的丹麦国王。 为了尽快恢复军事能力,丹麦想订购一批军火。 “谢谢,我也向丹麦致以最诚挚的问候。”伊丽莎白微微点头,唇畔露出淡淡笑意。 她接过国书,目光落在第一行字上,从容地看了起来。 北欧公司已经成立,商船刚刚出发。 “大王子怎么样了?”伊丽莎白明知故问,表情十分从容。 “他死了......我们并不想杀大王子,可他掉河里淹死了。”使者眉头微皱,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不管真相如何,丹麦都认定大王子是落水淹死的。 从头至尾都没提及长弓队长,也没提及二王子。 “是啊,这就没办法了。”伊丽莎白下颌微抬,若有所思地看向使者。 既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那就聊一聊利益吧。 “陛下,从即日起,丹麦向英格兰提供军事通行权、贸易特权,同时开放所有港口,英格兰舰队可以靠港休整。” 使者拿出一份协议,上面写着二王子的名字。 面对错综复杂的地缘形势,丹麦决定抱紧英格兰的大腿。 丹麦周围强国林立,南有神圣罗马帝国,东有沙皇俄国。 神罗的北方诸侯虎视眈眈,随时都想抢一块丹麦领土。 沙皇俄国正在急速扩张,早晚会染指波罗的海。 “好,我们会持续关注丹麦局势,也会在必要时提供支持。”伊丽莎白放下国书,默默拿起茶杯。 天色暗了下来,雨水拍打着窗户,发出沉闷的声响。 “感谢陛下,您真是太慷慨。”使者从袖子里拿出一封密函,“如果您愿意的话,可否卖一些军火给我们?” “你们想买多少?”伊丽莎白会心一笑,顿时来了兴趣。 财政现在太难了,既得支持殖民,又得维持军费,还得扩张手工业。 “一千把火绳枪,十五门火炮,以及两艘78炮的盖伦帆船。”使者不慌不忙地取出一份清单。 塞西尔、克莱蒙德站在一旁,默默算着收益。 “好。”伊丽莎白站起身,“塞西尔先生,这事由你负责。” “好的陛下。”塞西尔俯身行礼,随后和使者一起离开会客厅。 大门缓缓关上,会客厅再度安静下来。 “陛下,法国国王去世了。”克莱蒙德轻声道。 巴黎已经闹翻天了,很多人质疑国王的死因。 部分贵族闯进王宫,要求公开检查国王的尸体。 “真是悲剧,法国宫廷有什么反应吗?”伊丽莎白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红茶。 这是一个发展的好机会,趁着法国国王去世的档口,赶紧抢夺欧陆、新大陆的权益。 法国政治内斗严重,边境问题众多,暂时顾不上英格兰。 “查理九世继承了王位,但他今年才十岁,权力都在王太后手里。”克莱蒙德站在一旁,认真解释着。 法国现在由王太后摄政, “查理九世......他可能需要一个帮手,免得成为下一个政治牺牲品。”伊丽莎白眼眸微抬,唇畔露出淡淡笑意。 她拿起桌子上的甜点,若有所思地咬了一口。 但愿查理九世可以安稳一点,不要和太后对着干。 “是啊,我最近听到一个说法,法国国王可能是被毒死的。”克莱蒙德轻声道。 “毒死的?玛丽该怎么办,她还能回法国吗?”伊丽莎白眉黛微拧,倒没觉得惊讶。 法国宫廷就是个修罗场,出啥事都不稀奇。 “恐怕不行。”克莱蒙德摇了摇头,“法国宫廷现在不欢迎她。” “可怜的玛丽。”伊丽莎白微微失神,眼中漾着淡淡光晕。 她打算扶植一些法国新教贵族,说不定哪天能派上用场。 西班牙现在摩拳擦掌,一边觊觎法国王位,一边镇压尼德兰。 “陛下,这事需要告诉玛丽吗?”克莱蒙德问道。 “嗯,改天我亲自告诉她。”伊丽莎白微微点头,眼神愈发复杂。 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不一会,两个尼德兰使者走了进来。 “陛下,尼德兰向您致敬。”使者俯身行礼,动作十分恭谨。 “有什么事吗?”伊丽莎白走到沙发旁,平静地坐了下去。 “我们想加购一批军火。”使者表情苦涩,声音越来越小。 前些日子,尼德兰联军打了败仗,差点被西班牙全歼了。 他们本想发起一场大会战,一举歼灭西班牙军队。 结果遇到了西班牙大方阵,战斗打得惨不忍睹。 “好啊,但我有个建议,你们应该利用森林、沼泽地形,尽量和西班牙人打游击,不要正面对抗。” 伊丽莎白抬起皓腕,轻轻撩动耳边的发丝。 她也害怕西班牙大方阵,没有充足的火炮、骑兵,很难打垮西班牙大方阵。 使者呈上一份订购清单,还有一封联省议会的密函。 “你们会法语吗?”伊丽莎白拿着清单,认真看向使者。 “会,陛下有什么吩咐吗?”使者小心问道。 “桌子上有纸笔,你们用法语重写一份清单。”伊丽莎白轻声道,唇畔露出一抹淡笑。 “好的陛下。”使者有些不解,还是照做了。 会客厅回荡着笔尖的簌簌声,还有纸张翻页的声音。 “还有,收货地址改成加莱,不要写阿姆斯特丹。”伊丽莎白眼睫扑闪一下,若无其事地看着使者。 “陛下,为什么改成加莱?那不是尼德兰的领地。”使者转过身,小心翼翼地看向伊丽莎白。 “之后你们派一艘海盗船,半路把货劫走,懂我意思吗?”伊丽莎白淡抿唇瓣,不动声色的说着。 使者恍然大悟,瞬间反应过来了。 “是的陛下,我们懂了。” 第82章 西班牙的抗议 伍德斯托克宫,灌木花园一片秋色,寒风驶向远方,落叶在空中飞舞。 玛丽攥着手帕,默默走进花园,裙摆轻轻掠过碎石路。 伊丽莎白走在另一条路上,彼此相距十英尺。 “伊丽莎白,你有什么事吗?”玛丽停下脚步,心事重重地坐在长椅上。 “玛丽,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伊丽莎白走过草坪,安静地坐在玛丽身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芳香,神秘而又特殊。 “什么事?”玛丽转过身,心中涌起莫名的感伤。 她注视着伊丽莎白的双眸,仿佛猜出了某些事。 “你丈夫病逝了。”伊丽莎白眉黛微拧,声音平静轻柔。 她不想刺激玛丽,也不想看到玛丽痛哭的样子。 “你是说......你是说......不,不要,为什么?为什么?”玛丽眼眶迅速红润,声音愈发哽咽。 她捂着嘴,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不哭出声来。 几番抽泣后,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滑落下来。 “我不想瞒你,也不想骗你。”伊丽莎白拿起手帕,准备擦拭玛丽的眼泪。 “不要碰我。”玛丽转过身,鼻尖透着微红,“请让我单独待一会。” 她默默闭上眼,热泪滑过脸颊,滴落在胸前的裙装上。 片刻后,玛丽起身走向花园深处,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加快脚步。 “玛丽你听我说,你要好好活下去,向前看和放弃是不一样的。”伊丽莎白眉心微动,起身追了过去。 “我要去法国,我要看他最后一眼。”玛丽停下脚步,泪眼朦胧的看着伊丽莎白。 “听我说,我不是来看笑话的,我们之间不该保持敌意,可你现在不能去法国。”伊丽莎白放慢脚步,语气逐渐严肃。 她转身走向其他地方,故意丢下玛丽。 “等一下,伊丽莎白,求你了。”玛丽追了过来,“我为什么不能去法国?” 玛丽提着裙边,眼眶红肿地追到伊丽莎白身旁。 “法国发出通告,禁止你前往法国。”伊丽莎白停了下来,这才看向玛丽。 “禁止......”玛丽喃喃道。 “嗯,他们甚至不允许你靠岸。”伊丽莎白继续向前走,脸上装出毫不在意的神情。 她还是想把玛丽送去巴黎,这样可以激化法国政坛的矛盾。 毕竟这里面可以做很多文章,顺便挑起派系之间的争斗。 “别走,伊丽莎白,别走,我求你了。”玛丽跑上前,“求求你,让我去巴黎吧,让我看他最后一眼吧。” “玛丽,这件事我很为难,法国人不给你靠岸,我不能冒着战争风险,强行把你送去法国。” 伊丽莎白眉目肃然,煞有其事地看着玛丽。 其实谈不上战争风险,完全可以把玛丽秘密送入巴黎。 “你之前答应过我。”玛丽哽咽地闭上眼,睫毛上挂着一滴泪珠。 “我答应你什么了?”伊丽莎白严肃问道。 “你说可以送我去法国。”玛丽扑闪着泪眸,心中已是波澜万千。 “我确实说过这话,但你当时不愿意去,你那时候只想留在伦敦,不是吗?我一直在表达善意,你哪次接受过?” 伊丽莎白微微凝眉,冷漠地走向一旁。 “伊丽莎白。”玛丽追了过来。 “怎么了?”伊丽莎白转过身。 “对不起。”玛丽攥紧手帕,内心陷入狂风暴雨。 “嗯,过几天送你去巴黎。”伊丽莎白柔声道。 ...... 傍晚时分,车队返回格林威治宫。 伊丽莎白走向书房,本想看一会小说,结果收到了西班牙大使的名帖。 无奈只能放下小说,转而接见大使。 “尊敬的女王陛下,晚上好。”大使摘下帽子,认真地弯腰行礼。 “晚上好,大使有什么事吗?”伊丽莎白抬起头,脸上露出淡淡笑容。 “我奉西班牙国王命令,恳请您约束一下英格兰海盗。”大使语气严肃,胡子微微颤抖。 仅仅一个月时间,英格兰私掠船抢了十五次西班牙船队。 私掠船不仅抢钱,还把船员卖到了克里米亚,行为属实过分。 “我也痛恨这些海盗,你们不必担心,过几天我就颁布法令,重点打击海盗。”伊丽莎白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 不过话说回来,海盗和私掠船是不一样的。 一个无证抢劫,一个有证抢劫。 海盗肯定要剿,不剿不行,尤其是法国、西班牙的海盗,必须全力剿灭。 “行,感谢陛下的善意。”大使轻轻一笑,“还有一件事,我们恳请您不要干预尼德兰。” “尼德兰?出什么事了吗?很抱歉,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伊丽莎白微微摇头。 “您是不是卖军火给尼德兰了?”大使疑惑地问道。 “没有啊。”伊丽莎白立刻否认,“我确实见过尼德兰的使者,但没有答应他们的请求。” “叛军上周拿到一批军火,据说是贵国制造的。”大使皱着眉,认真看着伊丽莎白。 为了对付法国,西班牙现在不想和英格兰撕破脸。 除此之外,腓力二世很想迎娶伊丽莎白。 但伊丽莎白一会说考虑结婚,一会又拒绝结婚,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因此,有关英格兰的事,西班牙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军火?你可以问一下塞西尔先生,他负责这些事。”伊丽莎白沉吟片刻。 “陛下,我们问过了,塞西尔让我来找您。”大使隐隐感觉不妙。 “我们没卖军火给尼德兰,你们弄错了吧,最近只有法国的订单,没有尼德兰的。”伊丽莎白疑惑道。 “法国?”大使诧异地看向伊丽莎白。 “嗯,法国,上周海盗抢了我们的军火船,那些船本来要去加莱,谁知半路被抢了。”伊丽莎白无奈道。 “好吧,陛下,我明白了。”大使轻笑一声,“我还是要劝您一句,不要插手尼德兰,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这事没必要查下去了,肯定查不出什么结果。 毕竟大家都干过这种事。 “祝你们平叛顺利。”伊丽莎白意味深长地说道。 第83章 法国宗教战争 初冬,丹麦、瑞典支付了贸易尾款,又签了几份新订单。 天空一片灰蒙,隐约能感受到雪的踪迹。 伊丽莎白一边散步,一边和勃兰登堡大使聊天。 “陛下,听说您把玛丽送到巴黎了。”大使拿着一沓文件,恭敬地说道。 本以为玛丽还在伦敦,没想到已经抵达巴黎。 这事发生的有些突然,玛丽行踪十分隐蔽,一直没有走漏风声。 “是啊,玛丽很想念她的亡夫,这是她的家事,我不方便阻拦。”伊丽莎白迈着优雅的步子,从容地看着大使。 这是一步狠棋,既然玛丽已经抵达巴黎,法国宫廷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允许玛丽参加葬礼,要么拒绝玛丽参加葬礼。 前者会让王太后、当权派威严扫地,后者会引起更大的争议与怀疑。 “您真是太慷慨了,这下轮到法国人着急了。”大使语气从容,脸上露出淡淡笑意。 他拿出一封信,认真递给伊丽莎白。 法国的宗教冲突愈演愈烈,即将演变成一场战争。 勃兰登堡准备支持法国新教,准备和法国天主教打一架。 为了增加胜算,勃兰登堡邀请伊丽莎白加入战争。 “这可不是小事,我得和大臣们商量一下。”伊丽莎白拆开信封,心中却在思考法国的事。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既可以打压法国,也可以激化法国内部矛盾。 说不定可以收复一些失地。 “如果您愿意加入战争,我们可以把加莱、法国西北地区划给您。”大使轻声道。 这个价码看似诱人,实则困难重重。 西北地区是天主教的势力范围,那里也是抗击英格兰的桥头堡。 “西班牙有什么动静吗?”伊丽莎白轻轻一笑,从容地岔开话题。 西北地区又乱又烦人,简直是治安战的噩梦。 如果能取得敦刻尔克,那就能接壤尼德兰了。 “他们支持天主教,但反对法国王室。”大使微微皱眉,语气逐渐严肃。 西班牙一直在渗透法国,并且扶植了很多名门望族。 只要法国陷入内战,西班牙一定会加入战争。 “法国又得单打独斗了。”伊丽莎白走到花坛旁,若无其事地摘下一束凌霄花。 寒风拂过她的脸颊,一片雪落在她的鼻尖,顷刻间融成晶莹的水珠。 在远方的雾霭之中,似乎氤氲着战争的气息。 “虽然西班牙支持天主教,但目的却是夺取法国王位,这样一来,法国天主教内部又分裂了。”大使不慌不忙地说着。 “你去过敦刻尔克吗?”伊丽莎白轻声问道。 敦刻尔克临近法国边境,就在尼德兰旁边。 如果能得到这个地方,以后就能更好的支援尼德兰。 “抱歉陛下,我没去过。”大使微微摇头,默默揣摩着伊丽莎白的意思。 敦刻尔克似乎也是一个好价码,也可以考虑考虑。 “你回去重新考虑一下吧。”伊丽莎白声音轻柔。 她并不在意这些,一旦开战,打到哪算哪。 纸上都是虚的,实际控制才是最重要的。 “好的陛下,我明白了,请允许我回禀柏林。”大使弯腰行礼。 ...... 午后刮起鹅毛大雪,窗外寒风呼啸,世界沉入飘摇的雾霭中。 伊丽莎白走进议事厅,迎面涌来一股热浪。 壁炉火光摇曳,时不时发出一阵啪啦声。 “陛下,法国出事了。”克莱蒙德呈上两封密信,“法国新教贵族请求我们提供帮助。” 最近这些年,法国一直没能解决宗教问题。 虽然出台了很多宗教法令,却没能有效缓解宗教问题。 “你有什么建议吗?”伊丽莎白坐到王座上,若有所思地打开信封。 “我们应当积极介入此事,借机分裂法国。”克莱蒙德微微皱眉,目光渐渐深邃。 就算不能分裂法国,也要重塑法国的政治结构。 最好让新教、天主教分庭抗礼,这样就能获得一个‘散乱’的法国。 “嗯,勃兰登堡也想介入此事,还邀请我加入战争。”伊丽莎白轻声道。 她想起之前的百年战争,心中感到一阵悸动。 虽然不指望打进巴黎,然后重演一次兰斯加冕,但至少也得遏制法国的崛起。 “陛下,您同意了吗?”克莱蒙德表情凝重,严肃地看着伊丽莎白。 “没有,他给的条件太糟了,我让他重新考虑一下。”伊丽莎白下颌微抬,“假如我们加入战争,应该从哪登陆?” 她看着地图,目光掠过加莱、敦刻尔克、诺曼底。 “陛下,我建议从加莱登陆。”克莱蒙德认真回答道。 他思索片刻,随后说出了心中的战略方案。 第一步,夺取加莱、敦刻尔克,巩固海上补给线。 第二步,攻占亚眠,控制东北地区交通枢纽。 第三步,等待新教军队、勃兰登堡军队,争取打一场战略决战。 “可是新教军队都在南方,恐怕没法与我们会和。”伊丽莎白眉黛微拧。 “陛下,只要我们夺取亚眠,法国必然会调兵回防巴黎,这样一来,新教军队、勃兰登堡军队就有机会北上了。”克莱蒙德沉声道。 不过这个方案也有风险,万一法军全力反扑亚眠,英军就会陷入一场血战。 “这倒是个解决办法。”伊丽莎白略微迟疑。 “陛下,不管怎么说,我们应当提前备战,这次不是小打小闹,而是真正的大战。” 克莱蒙德走到桌子旁,忧心忡忡地看向地图。 这次至少得准备九千名士兵,外加上百艘战船。 法国已经开始备战,勃艮第、奥尔良集结了大批部队。 “嗯,待会你和塞西尔讨论一下,看看还得准备哪些东西。” 伊丽莎白眉心微低,深以为然地拿起茶杯。 “陛下,还有一件事,法国准备驱逐玛丽了,还扬言要把玛丽送回苏格兰。”克莱蒙德认真道。 “挺好的,法国人很有魄力。”伊丽莎白浅浅一笑,轻轻抿了一口红茶。 今时不同往日,苏格兰新教势力已经站稳。 权力一旦攥入手心,就很难再还回去了。 玛丽现在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象征。 第84章 备战 雪下了一整夜,宫殿一片白皑,寒风吹落树梢上的积雪,薄雾笼罩着湖面。 伊丽莎白拿着日记本,平静地坐在写字台前。 屋里烛火摇曳,空气中弥漫着薰衣草的芳香。 “陛下早上好。”秘书女官声音很轻,生怕惊扰女王的清静。 她拿着文件夹,极力控制自己的步伐,尽可能不露出脚步声。 屋里只有翻页的声音,屋檐落下一滩积雪,发出细碎的闷响。 “早上好,昨晚雪下的真大。”伊丽莎白放下日记本,轻轻揉了揉眼角。 “是呀陛下,路上的雪已经能淹没脚踝了。”秘书女官屈膝行礼,眼中盈满柔和光晕。 她打开文件夹,目光落在简报上,语气认真地读了起来。 五年计划进展顺利,现在已经完成一半目标,两年内可以完成余下目标。 海军打算购置盖伦帆船,用来代替笨重、缓慢的克拉克帆船。 “坐下来吧。”伊丽莎白接过简报,“有没有勃兰登堡的消息?” “暂时还没有。” 秘书女官小心翼翼地坐到沙发上,整个人仿佛僵住一样,丝毫不敢乱动。 她认真回想这两天的信函,确实没有勃兰登堡的。 “你看起来好像很紧张。”伊丽莎白拿起茶杯,若无其事地打量着女官。 “是的陛下,听说要打仗了,我很担心克莱蒙德,他是我的大伯,平时最疼我,万一他......”秘书女官目光闪动,脸上漾着不安。 “你是我的秘书女官,应该清楚这一仗的重要性。”伊丽莎白温柔一笑,轻轻挽住女官的双手。 她注视着女官的眼眸,心中感受着那份不安与担忧。 在这个时代,谁都没法幸免。 “是的陛下,我明白了。”秘书女官眉心微低,脸上充满愁容。 她就像一个安静的小兔子,双眸微抬的瞬间,却是欲语还休。 书房门缓缓打开,礼仪官走了进来,“陛下,克莱蒙德伯爵到了。” “让他进来吧。”伊丽莎白微微点头。 话音刚落,秘书女官站起身,安静地走到角落。 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细微的说话声。 “陛下,早上好。”克莱蒙德走进书房,恭敬地弯腰行礼。 经过长时间的讨论,将领们得出一套详实的作战方案。 大家决定兵分两路,四千人登陆加莱,五千人登陆波尔多。 波尔多位于法国西南部,百年战争时期,黑太子爱德华就是从那登陆的。 那里也是法国新教的地盘,登陆不会受到太多阻碍。 “海军准备得怎么样了?”伊丽莎白抬起头,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红茶。 “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克莱蒙德认真道,这次依旧是雇佣兵的身份。 “此事非同小可,我将亲自指挥南线部队。”伊丽莎白站起身,严肃地看向克莱蒙德。 ...... 法国卢浮宫,宴会厅。 女贵族们穿着华丽的裙装,陶醉在富丽堂皇的繁华里。 “太后真惨,儿子刚刚病死,南方又闹起叛乱,那些百姓就不能消停一会吗?” 女公爵挽着丝绸披肩,一边整理手套上的戒指,一边走向沙发。 她身边跟着两名贵妇,彼此都挂着虚伪的笑容。 “玛丽前几天竟然出席葬礼了,真是有意思。”贵妇提起裙边,不动声色坐到沙发上。 “她不会真把自己当成王后了吧?不过是一个苏格兰的女人。”女公爵攥着披肩,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周围几位贵妇连连点头,似乎赞同这个观点。 在她们看来,玛丽就是个蠢丫头,根本比不上法国的贵妇。 “听说这是伊丽莎白的主意,就是想恶心我们。”紫裙贵妇冷笑道。 “哈,又是伊丽莎白,早晚要她付出代价。”女公爵哼了一声,“听说她一直惦记我们法国的领土。” 远处走来一个胖贵族,他叫圣安德烈,现任法国陆军元帅。 “女士们不必担心,我有足够把握击败伊丽莎白。” 圣安德烈元帅步态缓慢,脸上充满自信。 他大笑起来,根本没把伊丽莎白当回事。 “您真厉害,今晚......”女公爵拿起扇子,轻轻遮住笑脸。 “我明白,还是老时间。”圣安德烈元帅点了点头,“昨天我在歌剧院遇到你丈夫了。” “别提了,他昨晚领了一个戏子回家,听说是个女高音。”女公爵冷哼一声,生气地甩了一下披肩。 身边贵妇半掩着笑意,却不敢多说什么。 “女高音?那声音一定很好听。”圣安德烈大笑起来。 “别笑了。”女公爵皱着眉。 宴会厅另一边,两个法国将军正在讨论接下来的战事。 南方叛乱愈演愈烈,据说勃兰登堡、英格兰将会介入战局。 这样一来,法国必然陷入双线作战。 “西班牙会帮我们吗?”大胡子将军问道。 他看着贵族们的舞蹈,心中愈发感到烦闷。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帮夫人、小姐还有闲心跳舞。 偌大的法兰西,竟没有几个做实事的人。 “不会,西班牙支持吉斯家族,反对我们王室。”刀疤脸将军摇了摇头,眼中多了几分无奈。 法国王室现在有四个对手,新教贵族、西班牙、英格兰、勃兰登堡。 话音刚落,两个贵族小姐跑了过来,“将军们,能邀请你们跳个舞吗?” “很抱歉,我们正在谈公务。”大胡子将军微微摇头。 “就跳一支舞,将军不肯赏光吗?”贵族小姐走上前。 两位将军面面相觑,无奈道:“好吧,如你们所愿。” 这时,十岁的查理九世走进宴会厅,脸上挂着愠色。 贵族们窃窃私语,小声讨论国王生气的原因。 “估计又和太后吵架了。”伯爵压低声音,脸上依旧堆着笑容。 “他太不懂事了,竟想削弱我们的权力。”另一个伯爵说道。 “难怪大伙都不待见他。”伯爵看向国王,笑着行了一个礼。 国王如果坚持集权,恐怕又得英年早逝。 “据说英格兰会加入战局。” “英格兰?不必担心,伊丽莎白不敢和我们正面对抗。” 第85章 起航 克莱蒙德府邸,书房烛光昏黄,窗外月色渐浓。 克莱蒙德坐在写字台前,认真翻阅着最近的信件。 “吱——” 书房门缓缓打开,一个女生悄悄走了进来。 “珍妮?”克莱蒙德循声望去,“你怎么来了?陛下让你来的?” 按理上说,珍妮现在应该待在王宫。 作为女王的秘书女官,珍妮应该时刻待在女王身边。 “是的伯父,陛下让我来看看您。”珍妮眼眶微动,内心蒙了一层烟雨。 根据女王的安排,克莱蒙德留守伦敦,负责协调外交事务,顺便盯着玛丽。 珍妮负责秘书工作,所以要和女王一起去法国。 “你要出发了?”克莱蒙德拿起鹅毛笔,专注地写着回信。 “是的,所以我来向您辞行。”珍妮走上前,眉目间多了些许愁容。 “孩子,我为你感到骄傲。”克莱蒙德点了点头,目光依旧落在稿纸上,“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很抱歉,我可能很长时间都不能来看您了。”珍妮轻声道。 她默默走到墙边,打量着墙上的肖像画。 当年的伯父竟是那般意气风发,如今却多了白发。 “没关系,公务为重,凡事应当以王国为主。”克莱蒙德一边写信,一边回应道。 书房静了下来,只有窸窣的脚步声,还有裙摆碰到书架的声音。 “我离开之后,希望您照顾好自己,如果生病就赶紧请医生,虽然伦敦有很多庸医,但或许能帮上什么忙。” 珍妮转过身,指尖触碰着书架上的小说,心底涌现童年时的画面。 因为父母死于政治斗争,所以她从小就住在伯父家。 “好,我记下了。”克莱蒙德抬起头,笑容掺杂着几分酸楚。 他赶紧写完最后一行字,随后把信纸对折起来。 写字台上烛火摇曳,窗外刮起阵阵狂风。 “还有一件事。”珍妮朱唇轻启,“陛下让我告诉您,法国最近出了一个大事,洛林公爵屠杀了两百名新教徒,法国内战已经开始了。” 这件事就像一团烈火,点燃了法国宗教战争的导火索。 现在新教部队悍然北上,兵锋直指巴黎。 “这倒是个好消息。”克莱蒙德叹了口气,“可惜我不能去法国。”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函,上面盖着汉斯顿伯爵的蜡封。 思索片刻,他还是把信递给珍妮。 “这是?”珍妮迟疑地打开信封。 “汉斯顿伯爵想娶你为妻,当然了,我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们就回绝他。” 克莱蒙德站起身,脸上露出和蔼笑容。 “我得考虑一下。”珍妮眉心微低。 她见过汉斯顿伯爵,始终忘不了伯爵手里的苹果。 “嗯,你慢慢考虑,别怕,伯父给你撑腰。”克莱蒙德拿出一张地图,“把这张地图送给陛下,记住,一定要亲手送给陛下,不能让别人看到。” “好的。”珍妮正要离开,耳边再度响起克莱蒙德的声音。 “照顾好自己,照顾好陛下,珍妮你要记住,如果你不能活着回来,我会很难过的。” 克莱蒙德微微皱眉,眼眶闪着微光。 ...... 伦敦港,绝美孤寂的月光下,士兵正在有序登船。 炮手检查着弹药情况,小心翼翼地搬动火药桶。 “今晚风挺大的。”伊丽莎白站在甲板上,盔甲折射着银光。 她满心期待地看向远方,长发随风飘起,脖子上的项链熠熠生辉。 没想到第一次坐船竟是为了打仗。 “是的陛下,听说今晚是北风,很适合出航。”沃辛汉勋爵站在一旁,表情十分严肃。 港口回荡着沉闷的脚步声,还有阵阵马蹄声。 灯塔亮起耀眼的光,直直照亮出海的航道。 “陛下,欢迎登船,舰队向您致敬。”克劳德弯腰行礼,表情略显紧张。 这是女王第一次登船,也是第一次坐船远征。 “我也向你们致敬,海军是英格兰的骄傲。”伊丽莎白语气严肃,认真地看着克劳德。 远处传来清脆铃声,第一梯队准备驶出港口。 偶尔能听到一阵落水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呼救声。 “汉斯顿伯爵去哪了?”伊丽莎白轻轻一笑,漫不经心地看向四周。 她走到舰桥栏杆旁,目光扫过甲板的每一个地方。 不远处传来一阵呕吐声,听起来有些撕心裂肺。 “陛下,汉斯顿伯爵可能在舰首,他有些不太舒服。”沃辛汉勋爵轻声说道,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他可能需要一份安眠药。”伊丽莎白扶着楼梯,缓缓走上甲板。 周围军官弯腰行礼,恭敬地让开一条路。 大家注视着女王的身影,在绝美的月光下,女王散发着无穷魅力。 “陛下,您还是别去舰首了吧,那味恐怕有点......”沃辛汉勋爵追了过来。 “没事,我想看看主桅杆。”伊丽莎白步态优雅,微笑着看向主桅杆。 她打量着绞盘,试着推了一下,然而没啥效果。 绞盘纹丝不动,甚至没发出任何声响。 “陛下,现在升主帆吗?”克劳德跑了过来,腰间佩剑叮当作响。 旗舰已经准备就绪,随时都可以出发。 “不,我就是试着推一下。”伊丽莎白笑着摇了摇头,绞盘实在是太重了。 她走到绳梯旁,抬头看向桅杆顶端的了望台。 现在她成了一个好奇宝宝,什么都想试一下。 这里一切都很新颖,缆绳、滑轮、侧舷火炮,她甚至想对着海面开一炮。 “克劳德,我能去了望台吗?”伊丽莎白抬起头,好奇地问道。 “陛下......了望台有点高,您还是别上去了吧。”克劳德略微迟疑,“陛下,舰队准备出发了,您去指挥室休息吧。”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脸上笑容有些僵硬。 平时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一看到女王,心里还是紧张万分。 话音刚落,舰首传来阵阵金属摩擦声。 水手们一齐拉着缆绳,重重地托起铁锚。 大副敲响警铃,桅杆升起一面海军旗。 “拔锚,起航。” 第86章 波尔多 波尔多港口,乌云裹挟着闪电,天空飘下倾盆大雨。 码头人声嘈杂,士兵们扛着武器,沉闷地走向广场。 石板路盖着一层积水,时不时溅起一阵水花。 “这雨什么时候能停?”伊丽莎白披着皮革斗篷,小心翼翼地走下船板。 她望向不远处的辎重车,耳畔回荡着磅礴的雨声。 海上旅途十分顺利,既没遇到法国海军,也没遇到太大的风浪。 “说不准,可能会持续一星期。”沃辛汉勋爵走在一旁,脸上沾满雨水。 他抬头望向天空,雨势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 隔着层层雨幕,码头建筑亮起点点灯光,让人勉强感到一丝温暖。 “我们有五千人,算上新教的一万人,一共是一万五千人,然而法军有两万两千人。” 伊丽莎白眉黛微拧,抬头看了眼夜空,一滴水悄然落在她的鼻尖。 “听说法军指挥官是圣安德烈。”沃辛汉勋爵认真道。 然而法军行动缓慢,一周只走了三十英里。 “圣安德烈......”伊丽莎白眉心微低,“但愿我们能打败他。” 双方兵力悬殊七千人,若想取胜,必须搞一次奇袭。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新教贵族跑了过来。 “尊敬的伊丽莎白陛下,波尔多欢迎您。”贵族们弯腰行礼,斗篷边缘落下几排水珠。 “谢谢,这个城市挺美的。”伊丽莎白笑着走上前,眼睫挂着几颗水珠。 “您看起来气色很好,就像最鲜艳的玫瑰。”贵族满脸堆笑,不停称赞道。 “过奖了,你们军队集结完毕了吗?”伊丽莎白注视着贵族,语气逐渐严肃。 “是的陛下,随时都能出发。”贵族回应道。 雨势越来越大,视线变得更加朦胧,只能看清脚边的层层水花。 路上挤满了士兵,马车一时半会开不进来。 “哼哼哼......” 一头小粉猪钻出辎重车,哼哼唧唧地跑了起来。 它穿过人群,翻过面前的木箱,转身躲开了士兵的追捕。 小猪不断加速,一直跑到汉斯顿伯爵身旁。 “哪来的小猪?”汉斯顿伯爵笑了起来,顺手抱起小猪。 他一边搂着猪肚子,一边哼着英格兰歌谣。 这么肥嫩的小猪,看起来呆头呆脑的,鼻子软乎乎的。 小猪看着汉斯顿伯爵,惊恐地蹬着猪蹄,嘴里发出刺耳的猪叫声。 “伯爵,这是你的宠物吗?”劳伦斯扛着火绳枪,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胖嘟嘟的伯爵,搭配一头胖嘟嘟的小猪,画面着实有些诙谐。 “不是,我......”汉斯顿伯爵正要解释,耳边响起女王的声音。 “汉斯顿伯爵,你从哪弄来的小猪?”伊丽莎白走了过来,好奇地捏了一下猪鼻子。 “陛下,我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刚刚一转身就看到这头猪了。” 汉斯顿伯爵转过身,目光恰好落在劳伦斯身上。 “你别看我啊。”劳伦斯擦了一下脸上的雨水,笑容逐渐无奈。 “赶紧把猪送回辎重车吧,难道你想吃烤猪吗?”伊丽莎白半掩着唇畔,轻轻笑了起来。 “陛下放心,我从不吃烤猪。”汉斯顿伯爵挠了挠头,憨态可掬地笑了起来。 话音刚落,空中划过一道闪电,光芒照亮整个港口。 “但愿吧。”伊丽莎白点了点头,转身走上马车。 郊外道路泥泞不堪,车队快速驶向一个乡间庄园。 远处山坡伫立着很多帐篷,旗帜在风雨中肆意飘摇。 伊丽莎白泡了个热水澡,随后换了一身墨绿色裙装。 雨水敲击着窗户,发出清脆的声响。 “希望这不是一个漫长的雨季。” 伊丽莎白披着金丝绒披肩,若有所思地走进小客厅。 “女王陛下......”众人侧过身,默默注视着女王。 “法国军团到哪了?”伊丽莎白走到桌子旁,凝眉望向地图。 烛光轻轻摇曳,气氛逐渐凝重下来。 “他们刚到奥尔良。”金胡子贵族指着地图,语气严肃认真。 “为什么才到奥尔良?”伊丽莎白有些诧异,法军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一般来说,军队一天可以行进十五英里。 照这个速度算,法军应该在一周前抵达奥尔良。 “也许他们有别的打算。”金胡子贵族皱着眉,认真思索着对手的想法。 这么慢的行军速度,或许是为了引诱新教联军主力,从而打一场歼灭战。 “不管怎么说,我们必须保持自己的节奏,不能让对手牵着鼻子走。”伊丽莎白看着地图,目光落在奥尔良上面。 她不想贸然奔袭奥尔良,这样风险很大,很容易被敌人包饺子。 应该在中南部打一场会战,尽可能解决南部地区的敌人。 “陛下,请容许我发表一下看法。”金胡子贵族站了出来,“我建议由您担任联军的最高统帅,这样方便调动各方力量。” 法国新教贵族沉默片刻,许久才点点头。 即便有了联军统帅,大家还是各自为战,并不会完全配合伊丽莎白。 “好,既然大家没什么意见,那我就接受这个职务。”伊丽莎白严肃道。 她打算围攻利摩日,那是一个中南部城市,控制着南方的交通枢纽。 如果顺利夺取利摩日,不仅可以切断南北联系,还能保证补给线的通畅。 这么做必然会引起法军的注意,从而逼迫法军加入会战。 “要不我们去东边,争取与勃兰登堡军队会和。”新教贵族板着脸,声音略显沙哑。 屋里静了下来,没人愿意打破这个沉默。 英格兰贵族站在一旁,大家倾向于女王的方案。 “如果我们去东边,那就等于放弃波尔多、放弃西南补给线。” 伊丽莎白微微摇头,一旦丢了大后方,这仗也就结束了。 还是应该进攻利摩日,争取夺下这个交通枢纽。 这里距离利摩日只有一百多英里,不需要长途奔袭。 “所以您的决定是?”贵族们略微迟疑。 “进攻利摩日,控制交通枢纽。”伊丽莎白坚定说道。 第87章 利摩日会战 利摩日,南郊丘陵。 骑兵排着整齐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走向侧翼。 火枪手神色冷峻,沉默地跟在步兵方阵后面。 阵地一片繁忙,炮兵正在构筑火炮阵地,到处都是敲打木桩的声音。 “这里风景真美。”伊丽莎白站在山顶,不由得感叹起来。 如果没有战争,这里一定是个旅游圣地。 昨天下午,法国军团突然在北郊出现,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陛下,联军已经部署完毕。”沃辛汉勋爵纵马来报。 这次英格兰驻守山顶,联军驻守右翼。 “我知道了,让炮兵做好准备。”伊丽莎白眺望远方,目光落在法军阵型上。 对面山顶飘起阵阵白烟,很快和树林的雾气融为一体。 步兵方阵缓缓抵达预定地点,空中回荡着整齐的军鼓声。 “是的陛下。”沃辛汉勋爵调转马头,直奔炮兵阵地。 旗帜在风中飘荡,发出呼呼的声响。 空气仿佛凝固下来,明明刮着冷风,却让内心无比焦热。 火枪手站成五排,缓缓走到步兵方阵前面。 山脚刮起一阵烟尘,对面山头传来嘈杂的喊杀声。 “陛下。”联军将领骑马赶了过来,表情十分焦急。 “怎么了?”伊丽莎白握着缰绳,不慌不忙地转过身。 “我们什么时候发动攻击?”联军将领严肃问道。 有些新教贵族已经按捺不住了,只想赶紧冲上去。 这也是法国骑兵的通病,总是鲁莽冲锋,经常影响战局。 “沉住气,让对面先开火。”伊丽莎白扶着剑柄,语气十分镇定。 阳光倾洒在她的板甲上,晕散出金银色的光芒。 “好吧,请允许我返回阵地。”联军将领弯腰行礼,转身奔向阵地。 此时,法国步兵方阵开始移动,火枪手缓缓走向山腰。 战场中央掀起几团尘土,阳光冰冷地洒在原野上。 法军传令兵纵马狂奔,不断往返于军阵之间。 “你们看,法军战线拉得很长,部队主要集中在左、右山脚,山顶的部队很少。”伊丽莎白轻声道。 从这个阵型来看,法军很可能想从两翼发起攻击。 一旦侧翼被突破,伊丽莎白就危险了。 身边几个将领眉头紧蹙,小声讨论着法军阵线。 “法军骑兵开始动了。”诺顿勋爵眉头微皱,眼神逐渐深邃。 只见对面山头扬起大片尘烟,法国骑兵浩荡地穿过山坡。 三支火枪队沿着小路前进,一直停在前沿火炮阵地旁。 法军阵线安静下来,胸甲、长矛在折射着光芒。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法国士兵。 “那个人是谁?”伊丽莎白微拧眉黛,如果有望远镜就好了。 循声望去,一个身着华服的人正在检阅部队。 “陛下,那是圣安德烈,对面法军的统帅。”诺顿勋爵沉声道。 “走吧,是时候振奋士气了。”伊丽莎白调转马头,径直奔向步兵方阵。 卫队高举骑枪,王室旗帜迎风飘扬。 英格兰士兵目光闪动,专注地看向女王,心中仿佛充满力量。 “我忠诚的战士们,此刻我与你们并肩战斗,敌人就在对面的山头,时不时发出烦躁的声响。” “此刻,我就在这里,与你们一起经历这场殊死战斗,只要我站在这里,就绝不会退缩一步,只要我站在这里,就绝不放弃。” “也许我们会战死,也许我们会胜利,但我希望,在最后的生命殿堂,可以看到你们的呐喊,还有那份无上荣光。” “战士们,为了胜利!” 伊丽莎白振臂高呼,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她注视着这些年轻面孔,心中涌起钦佩与悲怆。 话音刚落,军阵响起海啸般的呐喊。 声浪迎面涌来,一阵高过一阵,气势直上云霄。 呼喊声坚定高亢,空气肃杀而凝重,云层氤氲着灵魂的烈火。 “为了女王!” “为了英格兰!” ...... 正午时分,法军一声炮响拉开了会战序幕。 一团团硝烟喷涌而出,随风卷向西方。 实心弹呼啸着飞过天空,重重地砸在英格兰阵地前。 “预备......”伊丽莎白举起右手,“开炮!” 一声令下,耳边炮声齐鸣,顷刻间弹雨洒向法军阵地。 炮手们沉着装填,空中洒下无数尘屑,身边激起漫天尘屑。 又是一轮炮击,法军弹雨随之袭来,顿时炸起几十团尘烟。 山坡上硝烟弥漫,炮声接连响起,烈火与硝烟交织在一起,随着炮弹喷向远方。 “轰——” 重炮发出摄魂的闷响,炮架沉重地向后滑行。 整个山顶都在颤抖,空气充斥着刺鼻的硝烟。 法军阵地升起滚滚白烟,到处都能看到扬尘。 伊丽莎白返回山顶,远处炸起一团尘土,随风倾洒在她的身上。 “快速装填,急速射!”劳伦斯大声喊道。 炮兵举起点火杆,沉稳地点燃引信。 刹那间,阵地灌满震耳欲聋的炮声,后坐力震起一团扬尘。 炮声、弹丸呼啸声混在一起,贴着头皮涌了过去。 整个山间飘满白烟,远远看去,宛若冰原白雾。 “看!我打中了法国佬的弹药桶!”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法国阵地升起一团烈火,几个炮兵碎裂着飞向天空。 “陛下,法国步兵开始进攻了。”年轻军官纵马来报,身上铺着一层尘屑。 “好的,我知道了。”伊丽莎白眉间微蹙,手心沁出薄薄冷汗。 她下颌微抬,注视着法军步兵的动向。 十几个法军方阵走下山坡,缓缓走向伊丽莎白的左翼。 “陛下,是否需要加强左翼?”沃辛汉勋爵表情凝重,纵马赶了过来。 左翼现在只有十五门火炮、两个火枪队、三个步兵方阵,五百名骑兵。 从全局来看,这个火力并不薄弱。 “暂时不用。”伊丽莎白沉思片刻。 周围炮声隆隆,完全遮住了伊丽莎白的声音。 “陛下,您说什么?”沃辛汉勋爵问道。 “我说暂时不用!”伊丽莎白眉心微动,轻轻笑了起来。 “好的陛下!”沃辛汉勋爵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奔向步兵阵地。 第88章 左翼战场 “前进!前进!为了法兰西!” 法国军官挥舞佩剑,耳边响起撕心裂肺的炮声。 法国火枪方阵缓步前行,步兵跟在方阵后面。 军旗随风飘摇,天边已经蒙上厚厚的黑烟。 在这片炮声鼎沸的原野上,只有一条碎石小路孤零零。 士兵们浩荡地穿过草地,长矛、火枪交映在一起。 远处升起团团烟雾,一个乡间小屋轰然崩塌。 “注意队形!当心英格兰的炮弹!”法国军官骑着战马,头顶传来炮弹的呼啸声。 周围步兵不慌不忙地走着,鞋子踩着干草,发出阵阵簌簌声。 “轰——” 一枚炮弹砸进方阵,顿时激起一团血尘。 士兵们跨过尸体,下意识擦了擦脸上的碎肉。 看到方阵慢了下来,军官开始大声呵斥,催促部下继续前进。 山腰亮起一排硝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枪弹就像雨点般落了过来。 “啊!”法国士兵一声惨叫,胸口晕出一抹血红。 周围惨叫声此起彼伏,很多人挣扎着倒了下去。 “瞄准......射击!”法国军官怒吼一声,猛地挥下手中的佩剑。 身边响起一连串的枪声,眼前弥漫着密集的硝烟。 双方距离不断缩短,英格兰火枪部队就在眼前。 “轰——” 山顶传来急促沉闷的炮声,霰弹划开山腰的烟幕,炙热地洒向法军。 “骑兵呢?该死的!骑兵去哪了?”法国火枪手怒吼道。 周围腾起刺鼻血雾,空中飞溅着滴血的碎肉。 大家弯着腰,躲避身旁炸起的碎石,英格兰阵地就在眼前,如此近,又如此遥远。 在嘈杂的枪炮声中,法国士兵隐约听到一阵马蹄声。 “那是?英格兰的骑兵!”法国火枪手转过身,“后撤!撤到步兵方阵后面!骑兵来了!” 话音未落,几排火枪手扛起火绳枪,拔腿跑向后方。 他们现在位于半山腰,如果骑兵从山顶冲下来,估计阵型就得垮一半了。 “不要退!不要退!你们这群瞎子!骑兵没来!没来!”法国军官表情狰狞,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 山坡回荡着摄魂的轰鸣,法军士兵放缓脚步,不安地看向前方。 战场声音混乱嘈杂,根本听不清命令。 哪怕扯着嗓子喊,也只能传达给周围人。 大家疑惑不解,到底该听哪个命令?哪个才是指挥官的命令? 英格兰骑兵只是出来溜达一下,随后又折回山顶。 然而法国方阵却乱了,火枪手、步兵挤在一起,有人向后撤退,有人向前奔跑。 与此同时,法军指挥部一片祥和。 “伊丽莎白是个有趣的对手。”圣安德烈凝视着战场,目光落在英军的侧翼阵线上。 在他看来,伊丽莎白十分谨慎,也有几分胆识。 东边刮来浓密的硝烟,飘忽地涌过法军指挥部。 “元帅,要派出骑兵吗?”副官心平气和地问道。 “不着急,现在集中炮火,全力轰击伊丽莎白的左翼。”圣安德烈微微皱眉,抬手捋了一下胡子。 ...... 英格兰山顶阵地,步兵方阵正在休息。 伊丽莎白骑着战马,快速赶到汉斯顿伯爵旁边。 “汉斯顿伯爵,法军开始轰击我们的左翼了。”伊丽莎白目光锐利,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陛下有什么吩咐吗?”汉斯顿伯爵扛起战锤,仿佛下一秒就能发起冲锋。 “我担心劳伦斯的兵力不太够。”伊丽莎白严肃道。 只见法军发起一轮炮击,炮弹呼啸着飞向侧翼。 有几枚炮弹击中了法军方阵,顿时撞裂士兵的胸膛。 “陛下放心,如果形势有变,我立刻带人冲上去。”汉斯顿伯爵皱着眉,表情看起来十分认真。 “如果劳伦斯开始后撤,你立刻补上去。”伊丽莎白下颌微抬,凝视着法国军阵。 此时,法国又派出五个方阵,他们穿过黑白交织的硝烟,稳步走向英军左翼。 远远望去,漫山遍野都是法军士兵,那些身影正在缓慢移动。 “陛下,法国人又来了。”汉斯顿伯爵抿了抿嘴,眼中充满期待。 伊丽莎白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看向山坡。 战场飘起滚滚浓烟,原野已是一片狼藉,到处都能看到弹坑。 “集中注意力,不要放松警惕。”伊丽莎白握着缰绳,心中感到一阵压力。 战场仿佛静了下来,就像地狱降临前的余光。 “陛下,我最近是不是瘦了?”汉斯顿伯爵认真问道。 “问这干嘛?”伊丽莎白侧过身,疑惑地看着伯爵。 “我感觉肚子变小了。”汉斯顿伯爵放下战锤,憨笑着揉了揉肚子。 “确实瘦了。”伊丽莎白微微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看向战场,法军仍在进攻的路上,看起来气势逼人。 既然法国这么喜欢侧翼,那就得好好招待他们一下。 “汉斯顿伯爵,不用等了,该你上场了。”伊丽莎白严肃道。 “好的陛下。”汉斯顿伯爵合上头盔,转身对着部下大喊,“随我前进!” 伴随一阵律动的军鼓声,汉斯顿伯爵领兵出发。 重装步兵缓缓走向左翼,山顶横刮一阵寒风,引来阵阵烟雾。 英格兰军旗迎风飘扬,盔甲在烟雾中折射微光。 炮弹激起漫天尘土,士兵们眉头紧锁,丝毫不为所动。 大家扛着长矛,脚下泥土愈发松软,时不时能看到一个冒烟的实心球。 鼓手用力敲击军鼓,大家跨过地上的尸体,沉默地走到火枪队后方。 “开炮!”劳伦斯厉声大喊,目光刚毅地挥动手臂。 炮声如海啸般涌了过来,阵地喷出一连串硝烟,顿时拖曳出二十英尺。 炮手迅速装填,很快发起第二轮炮击。 霰弹扯破山腰的烟雾,密集地洒向法军方阵。 在一片尖叫声中,法军终于抵近左翼阵地,血战即将开始。 “火枪手后撤,步兵方阵前进!”劳伦斯扛起火绳枪,领着火枪兵向后撤退。 步兵方阵缓缓前进,不远处就是法国方阵。 彼此紧盯着对方,一百英尺、七十英尺、五十英尺...... 等到火枪手撤回后方,劳伦斯大喊一声:“火枪手跟我来!” 第89章 悲悯的寒风 “就是现在,骑兵团即刻出击,迂回攻击伊丽莎白的左翼。”圣安德烈嘴角微扬,眼中扬起一丝笑意。 现在他要献上致命一击,凭借自己的优势兵力,一举打垮伊丽莎白。 命令下达后,法国骑兵举起骑枪,缓缓走下山坡。 军鼓声渐渐响起,法国骑兵开始加快速度,山脚回荡起密集的马蹄声。 一阵黑烟卷过碎石小路,骑兵浩浩荡荡地冲出烟雾。 战马疾驰,杀声震天。 “跟紧我!跟紧我!为了国王!”法国骑兵将军撕声呐喊,手中佩剑折射着银光。 他叫蒙特朗西,王太后最倚重的将军。 法国骑兵铺天盖地的冲过田野,马蹄激起阵阵尘烟。 在一片滔天的呐喊声中,法兰西军旗迎风招展,士兵气势恢宏。 “伊丽莎白在干嘛?她的骑兵去哪了?”圣安德烈眉头紧皱,心里感到一阵担忧。 身边将军默不作声,不知该回答什么。 远处山坡,法国骑兵越过干涸的小溪,所有人奔向右方,开始发动迂回攻击。 偶有几枚炮弹落入阵中,顺势击倒几个骑兵。 战马不断加速,地面随着马蹄不断颤抖,在嘈杂的炮火声里,死亡迎风飘荡。 “山顶出现英格兰骑兵!将军,山顶出现英格兰骑兵!”副官提嗓大喊,声音被狂风扯乱。 “不要慌,除非伊丽莎白集中所有骑兵,否则不可能拦住我们。”法国骑兵将军抬起头,认真望着山顶。 他稍微数了一下,英格兰骑兵怎么这么多?难不成...... “伊丽莎白集中所有骑兵了?”副官惊愕道,“她疯了吗?” “不管她疯没疯,我们得迎战了。”法国骑兵将军严肃道,耳边响起刺耳的流弹声。 只见英格兰火枪队转移阵地,正好卡在法国骑兵的迂回方向上。 骑兵将军纵马飞奔,目光落在一个火枪手身上。 山顶阵地,英格兰骑兵集结完毕,只等女王下达命令。 “所有骑兵听令,务必击退法国骑兵,然后迂回支援左翼阵地,出击!”伊丽莎白大声喊道。 骑兵们高声大喊:“为了女王!” 英格兰骑兵端起骑枪,士气高昂地冲下山坡,兵峰直指法国骑兵。 在火枪队的配合下,英格兰骑兵直冲法国骑兵中线。 山坡不断激起尘土,实心弹轰出一片片烟雾的涟漪。 “冲啊!杀死英格兰人!” “冲啊!杀死法国佬!” 一切都静了下来,仿佛变成了慢动作,只有尘土在天空飞扬。 炮声打破了这份平静,尘土淅淅沥沥地飘洒下来。 双方骑兵不断逼近,马蹄声愈发急促,军旗在风中肆意飞舞。 “勇士们!睁开你们的双眼!瞻仰无上的神灵,高举那颗虔诚的心!把你们的鲜血,把你们的头颅,忠诚地献给女王!进攻!进攻!进攻!” 诺顿勋爵激动地举起骑枪,决死时刻即将到来。 众人继续加速,耳边灌满无穷的呐喊声,上千名骑兵组成突击阵型,恢宏地冲向法军。 枪尖在风中鸣叫,怒火在眼中流转,唯有死亡才能浇灌黎明的鲜花。 黄沙漫卷,马蹄疾驰,刺骨寒风瞬间席卷大地,悲悯地飘向远方。 在那最黑暗的边缘,命运向士兵张开双臂,天使在虔诚吟唱。 “糟了,赶紧把骑兵撤回来,快让骑兵撤回来!快!”圣安德烈神色紧张,似乎走错了一步棋。 然而为时已晚,两军此刻已经交战,骑枪已然碰撞在一起。 “战士们!我们同在!”诺顿勋爵紧握骑枪,猛地扎穿敌人的胸膛。 枪尖挂着几片碎肉,上面连着一些血筋,血水当场迸溅出来。 法国骑兵哀嚎着倒了下去,嘴里喃喃着妻子、女儿的名字。 “注意左右!注意左右!尽可能分割战场!”诺顿勋爵抽出佩剑,继续向前冲锋。 他领着部下冲入法军阵中,强行杀出一条血路。 其余人快速跟进,就像一道闪电,深深劈入法军阵中。 众人兵分两路,沿着缺口左右开攻,硬生生打乱了法国骑兵的攻势。 眼看大事不妙,法国骑兵只能转向,努力堵住缺口。 “后撤!后撤!”法国骑兵将军大声呼喊,可惜无济于事。 他调转马头,带着周围部下杀向缺口,决不能让对手分割战场。 就在他转身回援的时候,一队英格兰骑兵冲了过来。 “冲啊!为了法兰西!”法国骑兵将军高举佩剑,心中已是怒火难平。 他一马当先,即便没了速度优势,也要决死到底。 剑刃碰撞之间,他横刃斩断英格兰骑兵的手臂,随后一剑砍下对手的头颅。 远处马蹄声大作,仔细望去,法国骑兵中线彻底崩穿,战场已然割裂。 “将军,当心!”副官尖叫一声,腰腹已经被骑枪捅穿。 他挣扎着举起佩剑,刚想转过身,心脏一阵抽搐,脑袋顿时昏沉下来。 顷刻间,副官摔下战马,身体逐渐冰冷,视线悄然坠入黑暗。 “死吧!”法国骑兵将军没有犹豫,提剑杀向英格兰骑兵。 电光火石之间,剑刃猛地撞在一起,瞬间激起一团火花。 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酥麻感涌遍整个胳膊。 不知从哪飞来一枚子弹,深深击中他的肩膀。 “那是......英格兰火枪手?”法国骑兵将军有些诧异,赶紧策马脱离战斗。 他实在不明白,火枪手为什么不去支援步兵,为什么要来支援骑兵? 刹那间,一阵弹雨袭来,十几名法军骑兵应声倒下。 在一声声哀嚎中,生命悲悯地浸染这片土地。 “快撤!快撤!回去重整阵型!”法国骑兵将军紧张高呼,耳边嗡的一声,脸颊多出一条豁口。 鲜血从伤口快速渗出,幸好只是皮外伤。 他望向一旁,视线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蒙特朗西!还记得我吗?”诺顿勋爵快马加鞭,剑刃掠过寒风,折射一道刺眼光芒。 “诺顿?你没死在加莱?”法国骑兵将军迟疑片刻,正准备提剑隔挡,眼前闪过一道银光。 寒风拂过他的脸颊,喉咙涌出一股鲜血,后颈一阵抽搐。 他想按住伤口,可四肢已经不听使唤,只能任由鲜血喷涌。 曾经那些奢靡的生活,如今已经成了泡影,财富地位也无法阻止他的死亡。 在最后的时刻,他想起王太后的脸庞,还有那些缠绵的夜晚。 “巧了,你那天刺偏了,差点就杀死我了。”诺顿勋爵冷笑一声,抬手再度横砍,一剑斩下对方的头颅。 第90章 局势扭转 炮战仍在持续,烈火不断从炮膛喷涌而出,火炮颤抖地向后滑行。 双方拼命倾泻炮弹,妄图用铁雨覆盖对方的战线。 数十枚实心弹落向地面,砸起一大片硝烟尘土。 法军火力全开,凭借略微的火力优势,努力夺取炮战的主动权。 “轰——” 一排排硝烟冲向前方,炮声此起彼伏,大地在轰鸣中震颤。 圣安德烈深吸一口气,冷冷地看着伊丽莎白的山顶阵地。 “元帅,看在上帝份上,我们赶紧进攻英格兰的中线吧,那里兵力薄弱......”副官焦急说道。 他们这里只有七千兵马,剩下一万五千人全在进攻新教联军。 如果不能尽快解决伊丽莎白,整个战局就会陷入僵持状态。 “我知道,但现在不是进攻的最佳时机。”圣安德烈摇了摇头,仍然惦记着英格兰的左翼。 那里形势十分复杂,法国骑兵阵线崩溃、主将蒙特朗西战死、步兵面临包围。 如果这时候改变进攻方向,很可能陷入两面夹击的窘境。 “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就会失去主动权。”副官不依不饶,仍想进攻中线。 他注视着圣安德烈,希望对方可以看清现实。 气氛沉寂下来,圣安德烈一言不发,默默推演整个战局。 远处逃来一批骑兵,战场形势变得愈发微妙。 “不行,我不能冒这个险,这一仗将决定法国南部的命运。”圣安德烈抬起头,目光再度落在英格兰阵地上。 只见英格兰骑兵迂回包抄,直奔法军后方。 法国方阵卡在山腰上,前有英格兰火炮、步兵、火枪手,后有英格兰骑兵。 法军局面陷入两难,既不能向前突进,也不能转身撤退。 刹那间,英格兰骑兵宛若一股巨浪,浩荡地冲入法军侧后方。 “不要慌,英格兰骑兵没有太多速度优势。”圣安德烈捋了一下胡子,眉头紧皱在一起。 一旦英格兰骑兵陷入鏖战,他就派出麾下所有预备队。 只要双方陷入混战,火炮、火枪就派不上用场了。 骑兵在山腰上很难展开,无法充分发挥速度优势。 “英格兰骑兵撤退了。”副官踮起脚尖,神情稍微舒缓一些。 只要士兵再坚持一下,一定能打垮伊丽莎白的侧翼。 虽然会死很多人,但与他们这些贵族何干。 “这是什么意思?她想打我的侧翼?”安德烈有些疑惑。 他的侧翼十分牢靠,两个步兵团完全可以扛住骑兵的进攻。 周围法国将领面面相觑,实在没看懂伊丽莎白的意思。 要么伊丽莎白昏了头,要么骑兵指挥官脑子抽了。 “除非她想攻击我们中线。”法国贵族轻声道。 “攻击我们中线?难道是奔着我们来的?”圣安德烈眉头一皱,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 法军半数火炮都在这里,宁死也要守住火炮阵地。 可他身边只有一支预备队,还有几十个溃逃回来的骑兵。 “让步兵团过来协防吧。”法国贵族咽了咽口水,表情愈发紧张。 他按着腰间的佩剑,袖口蕾丝随风飘动。 “来不及了,步兵团还在山脚。”圣安德烈看了眼预备队,“让预备队顶上去,决不能让骑兵靠近火炮阵地。” ...... “大家看法军中线,他们不会认为我们要打过去吧。” 诺顿勋爵举起佩剑,顺时针挥了三圈。 他不想攻击法军中线,既要扛几轮霰弹,又要正面冲方阵,太不划算了。 还是应该遵照女王的命令,优先解决左翼山腰的法军。 不一会,骑兵部队绕了一个大圈,再度出现在法军身后。 面对新一轮骑兵冲锋,法国方阵顿时乱了起来。 “英格兰骑兵又来了!”法军士兵大喊道。 耳边传来刺耳的流弹声,弹丸掠过半空,重重击穿一个老兵的胸膛。 地面开始不断震动,马蹄声越来越近,骑兵身影愈发清晰。 法军士兵惊恐地转过身,可是大家挤在一起,方向也不统一,很难架起长矛。 “二哥,你怕吗?伯爵老爷刚刚发话了,只要打败英格兰人,我们就能得到两法郎。”金发士兵擦了擦脸上的灰,眼中充满期待。 有了这两法郎,母亲的病就有救了。 有了这两法郎,妹妹的婚事就有着落了。 “当然怕啊,躲到后面,快!不要待在这!”疤脸士兵推开弟弟,自己挡在最前面。 村里一共来了二十个年轻人,现在就剩他们俩了。 去他的建功立业,去他的无上荣光。 他只想带弟弟回家,只想回去照顾母亲,只想好好安葬大哥的尸体。 仅仅是‘活着回家’,就已经是一种奢望了。 英格兰骑兵越来越近,枪尖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照顾好母亲!活下去!” 疤脸士兵怒吼一声,话音未落,胸口崩起一滩鲜血,视线顿时变得模糊。 骑枪深深捅穿他的胸膛,扯开一道五英寸的裂口。 热血肆意地涌了出来,他感到阵阵寒凉,后背变得湿漉胶黏。 故乡是千山万水的近,近在咫尺的远。 “弟......活下去......” 马蹄声愈发浓烈,惨叫声、骨裂声、喷血声交织在一起。 金发士兵怔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握着长矛。 空中洒来几滩鲜血,顿时染红他的头发。 不远处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跑吧!完了!全完了!” 金发士兵擦了擦脸上的血水,周围人开始四散奔逃。 他丢下长矛,随着大伙逃向山脚,身后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妈妈!” 声音戛然而止。 金发士兵眼睫扑闪,喉咙挤上来一团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他膝盖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上,后背晕开一大片血红。 昨天刚刚领了军饷,只怕没机会寄回家了。 他仍记得二哥之前说的话,“你吃饱了吗?不够就说一声,我给你留了半块面包。” 耳边马蹄声越来越远,世界慢慢静了下来。 “撤退!撤退!”法国贵族骑着战马,这才勉强逃了出去。 第91章 黄昏的胜利 “举起军旗,目标法军中线,全体注意,全力进攻法军中线!” 伊丽莎白抽出佩剑,决胜时刻已然到来。 在炮火的轰鸣声中,英格兰部队全线出击,战场肃杀而凝重。 步兵、火枪手杀向法军侧翼,准备解决那两个法国步兵团。 骑兵部队再度迂回,众人跟着诺顿勋爵,策马奔向法军后方。 “火枪手注意间距,待会火力全开,务必抵近射击法国步兵!” 劳伦斯踮起脚尖,认真检查周围的队形。 火枪队、步兵方阵沉默地前进,如同杀意的海浪,缓缓飘向法国步兵团。 军旗迎风飘扬,在漫天扬尘之间,黄昏张开了血色的怀抱。 法国步兵团缓缓移动,风中仿佛传来一阵低语,催促灵魂走向死亡的牢笼。 “不要怕,不要畏惧那渐暗的前路!”诺顿勋爵振臂高呼,“冲啊,冲啊!” 黄昏已至,天色渐晚。 骑兵绕过山脚,马蹄激起阵阵尘烟,势不可挡地绕向法军后方。 远远望去,七百名骑兵在原野上拖曳一道绝美的弧线。 众人表情凝重,目光冰冷地望向前方。 “冲啊!加速,加速!”诺顿勋爵激动高呼,佩剑锋利地划开长风。 阵中落下几枚实心弹,尘土炽烈地崩向天空。 骑兵们举剑呐喊,毅然决然地撞开层层烟雾。 看到这一幕,法国步兵团停下脚步,紧张地摆开方阵。 “骑兵不是来打我们的?那他们......”法军步兵团长转过身,目光望向己方的中线阵地。 他心中一惊,脸上顿生惊恐,英格兰骑兵想从后面攻击高地! 可是没办法,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 但愿元帅能逃出去。 回过神时,英格兰火枪手、步兵方阵已经近在眼前。 团长拔剑凝眸,耳边响起一段熟悉的英语。 “开火!” 弹丸冲出枪膛,拖拽出炽热的火焰,以及白色的硝烟。 步兵团长想说些什么,却看见空气颤抖一下,弹雨随之倾洒过来。 “啊!救我!” 法国步兵团响起阵阵惨叫,士兵挺着胸膛,肚子崩出一团血雾。 士兵们接连倒了下去,手中长矛也被弹丸打断。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和英格兰人拼了!和他们拼了!” 步兵团长跨过十几个尸体,呼喊着冲向前方。 身后法军士兵面面相觑,大家心一横,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几轮弹雨袭来,前排法军士兵惨叫着倒了下去,血水在空中溅散开来。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年轻士兵失声痛哭起来,双手已经不听使唤。 他正要转身,后背突然炸起一团血雾,身体不受控制地绷在一起。 膝盖愈发无力,他跪在地上,嘴里流出殷红的鲜血。 胸腔仿佛挤满液体,让他无法正常呼吸。 闭眼的瞬间,周围人也倒了下去。 “前进,前进!我们都是法兰西的男儿!和我一起,冲啊!” 步兵团长举起长剑,准备砍向一个英格兰火枪手。 面前炸起一团烟雾,在烈火交织的瞬间,弹丸呼啸着飞了过来。 他浑身颤抖一下,眼里的光渐渐暗了下去。 ...... 法军中线阵地。 “元帅,后方出现英格兰骑兵!我们怎么办?”副官牵来一匹战马,不甘地攥着缰绳。 现在已经没办法了,战线崩的一塌糊涂,实在想不出补救的办法。 要么留在这等死,要么赶紧逃命。 新教联军方向,一万两千人对抗一万五千人,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战争天平开始倾斜,命运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 “预备队呢?预备队去哪了?”圣安德烈爬上马背,神色不安地看向四周。 预备队已经和英格兰步兵打起来了,根本脱不开身。 回眸之间,炮兵丢下推弹杆,惊慌失措地逃离阵地。 “元帅,您赶紧跑吧,来不及了!”副官拍了一下马屁股,目送着元帅离去。 远处枪声四起,战马冲过稀疏的步兵线,剑刃掀起一轮轮血舞。 副官领着周围士兵,决心与阵地共存亡。 “长官,预备队崩了,预备队崩了!骑兵、重甲步兵杀过来了!”士兵捂着头上的伤口,不安地喊了起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英格兰骑兵策马奔腾,气势恢宏地冲了过来。 透过漫天尘沙,英格兰步兵、火枪手缓步前行,一个个神情凝重,眼神冰冷。 硝烟刮过阵地,眼前飘来密集的弹雨,呼啸着掠过半空。 “你快走,把这封信送给我女儿,让她嫁个好人家!”副官拿出一封沾血的信件,焦急地塞进老兵口袋里。 他没有迟疑,举剑冲向前方,太阳即将坠入山谷,一切终将沉寂。 迎着寒风,他隐约看到一个白马女骑士,披着白色绣金披风,身姿婀娜动人。 “法兰西万岁!”副官高喊一声,耳边响起一连串枪声。 硝烟散去,只留下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法军士兵见状连忙撤退,士气荡然无存。 杀戮仍在进行,骑兵席卷整片阵地,剑刃劈向每一个奔逃的生命。 圣安德烈回过头,身后跟着三个英格兰骑兵。 彼此距离不断缩短,马蹄声越来越近。 “你们这些混蛋!混蛋!”圣安德烈挥舞佩剑,试图逼退这些追兵。 只要再跑五分钟,他就能安全抵达部下的阵地。 那里有一万五千名法军士兵,尚有翻盘机会。 越过一个小土坡的时候,前方出现一大堆法军士兵。 得知中线溃败,法国贵族纷纷逃命,士气瞬间全崩。 “该死的,都是懦夫,都是懦夫!回到战场上,回去啊!”圣安德烈厉声咒骂。 话音刚落,战马被流弹击中,顿时失去平衡。 圣安德烈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起身,脖子就感到一阵冰凉。 视线开始不断旋转,恍惚间,他看到了自己的身躯。 战斗持续到晚上十一点,郊外到处都能看到尸体。 人们举着火把,认真搜刮着战利品。 “下雨了。”受伤士兵拿出干硬的面包,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气。 夜空飘起淅沥的雨,悄然冲淡大地的血污。 伊丽莎白骑着战马,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永远年轻的脸庞。 第92章 汉斯顿伯爵的插曲 利摩日,主教区庄园。 宴会厅歌舞升平,新教贵族穿着华丽的服装,俨然忘却此前的血战。 “听说新大陆西海岸发现一座金矿,可惜是西班牙人发现的。”女贵族端着酒杯,眼中露出迷离的目光。 “啊,又是西班牙啊,他们总是这么幸运。”另一个女贵族拿着折扇,轻轻挽起丝绸披肩。 大厅回荡着小提琴的乐音,法国新教贵族们携手跳舞,再度沉浸在繁华中。 他们把酒言欢,丝毫没有战时的紧迫感,就像参加一个极其普通的活动。 郊外战斗刚刚平息,贵族们立刻投入到奢华的生活中。 人们像平常一样,忙着谈论捕风捉影的轶事。 “他们在干嘛?战役才结束多久?这些法国人怎么又享受起来了?” 伊丽莎白站在宴会厅门口,身边跟着一群英格兰将领。 她沉默片刻,原以为今晚有什么特别的作战会议,原来是一场舞会。 大厅飘荡着葡萄酒、香水的气味,女贵族们穿金戴银,裙装宛若丝绸的花海。 长廊走来两个法国女贵族,她们仪态端庄,眼中却充满高傲。 “真可怕啊,听说郊外死了很多人,这个世界怎么了?好像疯了一样,为什么男人这么喜欢打仗?而我们女人不喜欢呢?” 紫裙女贵族面带微笑,脖子上的宝石项链熠熠生辉。 “是呀,干嘛要打这一仗?你知道吗,我丈夫要丢下我,独自去北方打仗,我怕他到北边沾花惹草,再带个其他姑娘回来。”另一个女贵族说道。 她们向伊丽莎白屈膝行礼,随后笑着走进宴会厅。 在她们眼里,打仗只是一个趣事,只是打发时间的谈资。 墙边烛火摇曳,窗外刮起寒风。 “陛下,要不我们回营地吧。”诺顿勋爵走上前,压低声音道。 “嗯,走吧。”伊丽莎白眉心微低,心中感到阵阵失望。 刚要离开时,宴会厅跑来一个贵族。 “陛下稍等,为了庆祝这场胜利,我们真心邀请您参加宴会。”法国新教贵族弯腰行礼,语气十分恭敬。 回想起之前的战斗,不禁让人后背发凉。 假如大家不再是盟友,那该是怎样悲惨的事啊。 “很遗憾,我身体不太舒服,现在只想回去休息。”伊丽莎白语气轻柔,唇畔露出浅浅笑容。 “好吧,那真是太遗憾了,我只好和您告别,祝您一切安好,希望您尽快恢复健康。”法国新教贵族再次行礼。 宴会厅走来几个老贵妇,她们面带笑容,丝绸手套上镶着耀眼的宝石。 老贵妇们纷纷行礼,只为看清伊丽莎白的容貌。 她们心满意足地笑着,就像一种特殊的荣誉。 在法国贵妇圈子里,只有她们见过伊丽莎白,倘若再有沙龙宴会,这一定是最棒的谈资。 “谢谢你们的好意,再见。”伊丽莎白微微一笑,转身离开庄园。 ...... 英格兰军营,到处都是明亮的篝火。 士兵们围坐在篝火旁,安静地吃着晚餐。 野战医院传来一阵哀嚎,钢锯闪着银光,几个伤员惨叫着昏了过去。 “珍妮,你看到那封信了吗?”汉斯顿伯爵躺在木板上,脸上挂着疲惫的笑容。 他身上有两处刀伤,幸好不是致命伤,静养一段时间就好。 这也不是坏事,正好可以减肥。 “嗯,伯父和我说了。”珍妮端着一碗热羹,恬静地点了点头。 最近她一直在思索这桩婚事,试图找到内心的答案。 平心而论,她并不讨厌汉斯顿伯爵,甚至还有一些好感。 “我能娶你为妻吗?”汉斯顿伯爵轻声道,笑容有些憨傻。 帐篷安静极了,听不到任何声响,只有烛光在轻轻摇曳。 “我......”珍妮目光躲闪,眉黛微拧,袖间手帕漾起一缕清香。 她放下手中的碗,手帕随之飘落。 原野晚风又起,花瓣躲进树林里,只恐心思被月光偷听。 “没关系,我尊重你的想法,很抱歉打扰你了。”汉斯顿伯爵侧过身,心里有些失落。 他没啥情场经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当他以为这事没戏的时候,耳边响起珍妮的声音。 “没有,您没打扰到我。”珍妮伸出手,轻轻抓住伯爵的衣袖。 “那......”汉斯顿伯爵迟疑道。 “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您,我愿意信任您,一切都信任您,也希望您一切安好,否则我不会来探望您。” 珍妮抿了一下唇瓣,继续道:“我很担心,因为您还要上前线作战,那里很危险,无时无刻都在死人......请您原谅我,原谅我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汉斯顿伯爵沉默片刻,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许久才说:“如果我......” “伯爵,在我看来,没人比您更善良、更宽厚,如果没有这场战争,如果您早点写信给伯父,也许我......”珍妮顿了一下,不禁捂住唇畔。 她很怕战争,更怕提前答应某些事,最后却阴阳两隔、无法兑现。 她渴望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但又怕这个家毁于战火。 像她这样的女子,从来都是家族联姻的牺牲品。 “很抱歉,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汉斯顿伯爵微微皱眉,内心静了下来。 “如果战争结束,我们都能活着回英格兰。”珍妮微微点头,“那我就嫁给您。” “真的吗?太棒了!”汉斯顿伯爵喜出望外,差点就蹦起来了。 为了这份约定,无论如何也要活着回英格兰。 帐篷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伊丽莎白、诺顿勋爵、沃辛汉勋爵走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开心。”伊丽莎白笑着问道,目光落在珍妮身上。 这情况不对劲,女官竟然待在伯爵的帐篷里,手边还有一碗热羹。 根据五号办公室的报告,伯爵和女官估计要在一起了。 “陛下晚上好。”珍妮赶紧站起身,恭谨地退到一旁。 “打扰了,不好意思,你们继续。”伊丽莎白笑了起来,“听说伯爵受伤了,我们弄了些苹果过来。” 第93章 波尔多伯爵的提问 午夜时分,使者骑着快马,神色轻松地赶到营地。 军帐灯火通明,伊丽莎白坐在桌子旁,认真听着将领们的意见。 “陛下,最新消息,勃兰登堡攻取了勃艮第,西班牙正在围攻奥尔良。”使者喝了一口朗姆酒,脸上微露喜色。 他简单介绍一下其他战场情况,随后转身离开。 就目前形势看,法国王室正在收缩防线,准备依托北部重要城市,展开一场声势浩大的防御战。 众人陷入沉思,如果继续北上,必定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现在法国已经南北割裂,如果我们继续北上,恐怕就合了西班牙的心意。” 伊丽莎白拿着日记本,目光逐渐深沉。 这次目标很明确,就是为了创造一个分裂、矛盾的法国。 西班牙还在增兵,恐怕想直接攻取巴黎。 如果这样的话,英格兰必须撤兵,否则就帮别人做嫁衣了。 “陛下,我认为已经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诺顿勋爵揉了揉眼睛,不禁打了一个哈欠。 “展开说说。”伊丽莎白微微点头,目光有些惺忪。 “我们兵力折损比较严重,现在只剩四千名士兵,如果继续北上,恐怕应付不了大规模战役。”诺顿勋爵拿起茶杯,稍微抿了一口。 最要命的是,英格兰只有波尔多这个港口,其他港口都被西班牙占领了。 一旦北上,补给线只会越拉越长。 甚至可能成为西班牙的要挟筹码。 倘若西班牙打进巴黎,局面将变得更加不利。 现在局面恰到好处,既可以全身而退,也恰好完成战略目标。 “陛下,我也赞同诺顿勋爵的观点。”沃辛汉勋爵沉声道。 其他将领默不作声,桌子上的烛火微微晃动。 “法国已经变成烂摊子了,既然西班牙想夺取巴黎,就让他们夺去吧,但愿他们能打进巴黎。”诺顿勋爵小声道,嘴角挂着微笑。 “法国新教不是需要军火吗?我们可以勉为其难地卖一些,也算是支援新教了。”伊丽莎白淡淡一笑,稍微裹紧身上的毯子。 旁边火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交映着帐外的寒风。 “陛下,我们继续北上,还是返回英格兰?”沃辛汉勋爵打了个哈欠,声音略显疲惫。 大家强撑着困意,等待女王的决定。 “通知各队,明早拔营,准备返回伦敦。”伊丽莎白轻声道。 “是的,陛下。”众人起身行礼,如释重负地离开军帐。 今晚的月光冷漠微凉,轻轻照进梦中的小巷。 伊丽莎白躲在回忆里,感受曾经的温暖岁月。 她忘不了那个逮猪的午后,还有舍友朱衍被猪撞翻的场景。 更忘不了桥头遇到的那个女生,那个拿着荞麦花的女生。 直到清晨,一声鸟鸣划破军营的宁静。 伊丽莎白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心里还在回味梦中的景象。 “真有意思,为什么要拿荞麦花?”伊丽莎白轻声道。 她轻轻打了一个哈欠,漫不经心地看向门口。 珍妮端来一盆清水,认真加了几滴香水。 “荞麦花?陛下说的是荞麦花吗?”珍妮小声问道。 “嗯,有什么特殊寓意吗?”伊丽莎白坐起身,“曾经有人送了我一捧荞麦花,想想都很有趣,我和她素不相识,却又像久别重逢。” 那时候她还没有穿越,还在老家帮忙照看猪圈。 “荞麦花......”珍妮细细思索一番,“陛下,荞麦花是‘恋人’的意思。” “恋人?”伊丽莎白疑惑道,“你没记错吗?” “没记错,它的花语就是恋人,或许有人暗恋您。”珍妮拿起毛巾,认真擦拭伊丽莎白的双手。 “不可能吧,那时候应该没人暗恋我。”伊丽莎白有些恍惚,往事模糊重现。 当初那个女生是个外国人,但华语说的很棒。 说来有趣,彼此在桥头相遇的一瞬,对方竟然落下热泪。 “陛下,说不定你们还会重逢。”珍妮轻声道。 “你喜欢汉斯顿伯爵吗?”伊丽莎白穿上衬裙,目光愈发好奇。 这话一出,珍妮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微红。 喜欢一个人是瞒不住的,哪怕藏在心底,也会表现在眼里。 “喜欢。”珍妮抿了抿唇瓣,“我打算回去就嫁给他。” “太棒了,我一定要参加你们的婚礼,太好了,太好了。”伊丽莎白笑了起来,终于能喝一次喜酒了。 “陛下,您太慷慨了,我该怎么回报您呢?”珍妮受宠若惊,赶紧单膝跪地。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惶恐地看着女王。 “我希望你保持忠诚。”伊丽莎白轻声道,“汉斯顿伯爵喜欢吃苹果,你可以给他多备一些苹果。” 她整理着胳膊上的臂铠,腰间佩剑闪着银光。 帐外传来一阵拔营声,驴车驮着木箱木桶,缓缓驶向波尔多。 “陛下,波尔多伯爵到了,他请求觐见您。”沃辛汉勋爵站在门外,语气严肃地说道。 “嗯。”伊丽莎白按着剑柄,平静地走出军帐。 不远处站着一个年轻人,脸上挂着几分悲伤。 “陛下,波尔多向您致敬。”波尔多伯爵弯腰行礼,“请您不要诧异,我父亲昨天战死了,所以我继承了他的爵位。” “好吧,很抱歉,请你节哀。”伊丽莎白轻声道,“你有什么事吗?” “我知道您准备返回英格兰,当然,我并不反对您的决定,相反的,我希望您可以顺利返回英格兰。”波尔多伯爵认真说道。 他看起来表情十分凝重,仿佛憋着很多问题。 “谢谢你,还有其他事吗?”伊丽莎白微微凝眉,隐约感到对方的心事。 “我想请教一个问题。”波尔多伯爵叹了口气,眼中饱满愁闷。 “什么问题?”伊丽莎白有些好奇。 “您为了什么而战?信仰吗?”波尔多伯爵问道。 伊丽莎白思索片刻,这是个简单而又复杂的问题,许久才说:“为了什么......我不知道,各方面原因都有,一两句话很难说清。” “好吧,我明白了,也许有一天我会自己找到答案。”波尔多伯爵弯腰行礼,“希望那时我们还是盟友,告退。” 第94章 晚宴前的会议 经过漫长的旅行,英军终于返回英格兰,此时已是初春,正是玫瑰花绽放的时候。 诺顿勋爵的妻子生下一个女儿,为此他们举办了一场晚宴。 “伊丽莎白女王陛下驾到。”管家拿着名帖,庄重地说道。 音乐声悄然停了下来,门廊响起轻盈细碎的脚步声。 众人纷纷退向两侧,表情恭谨地行了一个礼。 “各位晚上好。”伊丽莎白唇畔浅笑,从容地走向大厅深处。 她看向几位大臣,只是一个眼神,大家顿时心领神会。 这哪是庆生晚宴啊,分明是换个地点的御前会议。 音乐声再度响起,大臣们笑着走到女王身边,准备新一轮加班。 “陛下,尼德兰前天发来密函,他们还想购置一批军火。”克莱蒙德轻声道。 “出什么事了?他们不是刚买过吗?”伊丽莎白打开折扇,轻轻扇了起来。 虽说这样可以多赚一些钱,但还是担心尼德兰的战斗力。 以后如果成了尼德兰君主,恐怕又得惹一大堆烦心事。 正谈着事,门廊传来一阵孩子的嬉闹声,是那样的天真,那样的活泼。 “他们遵照您之前的建议,现在动员了很多百姓,开始和西班牙人打游击,因此需要更多武器。”克莱蒙德解释道。 “这样啊,那挺好的,该卖就卖。”伊丽莎白松了一口气,看来情况没那么糟。 她看向四周,就像班主任点名一样,把身边大臣挨个看一遍。 除了诺顿勋爵,其他御前大臣都在这儿了。 “陛下,要把诺顿勋爵叫来吗?”克莱蒙德小声问道。 “不用了,他是东道主,让他陪陪宾客吧。”伊丽莎白收起折扇,唇畔轻轻一笑。 距离晚宴开始还有半小时,足够谈完其他事情。 最近几个月,殖民收益略微好转,总算不是亏本状态。 然而,这也只是勉强维持了收支平衡。 “陛下,如果明年继续增加殖民船队,财政恐怕就吃不消了。”塞西尔满脸无奈。 当初西班牙王室为了支持哥伦布,可谓是砸锅卖铁、全力投入,差点就倾家荡产了。 英格兰现在能派出这么多船,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简单。”伊丽莎白微微一笑,“建立一个远洋殖民公司,实行全国募资,之后以利息方式分红。” 为了鼓励探险家自费出海、自费殖民。 她打算设置一个爵位,专门授予那些自费的探险家,然后给予殖民地的专属经营权。 前提是这些人必须做出成绩。 “好的陛下。”塞西尔俯身行礼,暗自欣喜地退到一旁。 掌玺大臣走上前,表情十分纠结,思索片刻才说:“陛下,关于玛丽再婚的事,您有什么建议吗?” 伊丽莎白思索片刻,轻声道:“罗伯特·达德利伯爵怎么样?可以给玛丽找一个英格兰丈夫。” “罗伯特·达德利......这倒是个选择,但玛丽会接受吗?”塞西尔眉间微皱,感觉这事成不了。 两人差了十岁,在世俗眼里,这件事难免有些争议。 其次,罗伯特是个新教徒,玛丽应该很难接受。 “应该不会接受,没事,我改天和她谈谈。”伊丽莎白若有所思地说道。 事情谈的差不多了,大家这才回过神来。 今天好像是庆生晚宴。 “好了,今天会议就开到这吧。”伊丽莎白站起身,“我去周围转转。” 她离开大厅,气定神闲地走向花园,身后跟着两名女官。 花丛随风摇曳,灌木在风中发出簌簌的声响。 远处灌木丛传来轻柔的哭声,以及男生的央求声。 “请等一下,请等一下。”一个青年贵族说道。 “请别管我,不要管我,真的没什么,求您了。”女生梨花带泪,试图挣脱男生的双手。 “哦上帝啊,我宁愿放弃一切,你就是我的一切,缇娜,你就是我的一切,请让我证明我的爱意。”青年贵族急切道。 “不要再说了,请原谅我,请让我离开。”女生摇了摇头。 “缇娜,我愿意娶你,听我说,我愿意娶你。”青年贵族抱住女生,语气极其真诚。 “真的吗?” “真的,我向上帝发誓,我向女王发誓。” 青年贵族紧紧抱住女生,彼此炽烈的吻在一起。 隔着一个灌木丛,隐约能看到深吻的动作。 “不能乱发誓,万一应验了呢。”伊丽莎白摇了摇头,转身走向凉亭。 身旁女官轻声笑了起来,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凉亭坐着一个女生,看起来十分陌生。 “请不要过来,我想自己待一会。”女生语气哽咽,始终没有转身。 伊丽莎白停下脚步,缓缓抬起手,示意身边女官停下。 晚风拂过她的脸颊,发带轻轻摇曳,恰有几片花瓣落在肩头。 隔着薄薄的夜色,她端详着那个女生的背影。 “请告诉父亲,我不想出席晚宴。”女生擦着眼泪,依旧没有转身。 “出什么事了?”伊丽莎白关切地走上前,裙摆轻轻摩挲着草坪。 女生转过身,脸上顿时露出惊愕表情,“陛下,抱歉,我不知道是您,请您原谅我,我......我错了。” “没事,你好像遇到困难了,或许可以和我说说。”伊丽莎白坐到女孩身旁,目光逐渐温柔。 两个女官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低着头。 “我......我有一个爱慕对象,可他马上就要结婚了,新娘不是我。”女生捂着嘴,再度哭了起来。 她看起来大约有十六岁,也到了结婚生子的年龄。 “可怜的姑娘,能说说那个对象是谁吗?”伊丽莎白抚着女生的后背,语气愈发轻柔。 她下颌微抬,吩咐女官倒一杯水来。 “陛下,我不想说......我......我还是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吧。”女生抿了抿唇瓣,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行吧,我尊重你的想法,你是诺顿勋爵的二女儿吗?”伊丽莎白问道。 “是的陛下,我姐姐叫伊芙娜,妹妹今天刚刚出生。”女生擦着泪水,抽泣着说道。 “我认识你姐姐,她这些年过得好吗?”伊丽莎白拿起手帕,轻轻擦着女生的眼角。 “姐姐这些年一直住在柏林,前天才回家。”女生努力控制泪腺,争取平复自己的语气。 “我有个好办法,如果实在伤心,那就吃一些苹果吧。”伊丽莎白安慰道。 “不,我一看到苹果,就会想起他,我不想吃苹果。”女生咬紧牙关,泪水再度涌了出来,“对不起陛下,很抱歉。” 第95章 文化攻略苏格兰 “陛下,入席时间到了。”女官俯下身,轻声提醒道。 碎石路尽头走来两个骑士,估计也是来提醒开席的。 伊丽莎白笑着站起身,抬头看了一眼月亮,“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是呀,陛下。”女生循声望去,月亮很朦胧,只剩下昏黄的轮廓。 “你叫什么名字?”伊丽莎白挽着裙袖,“走吧,既然名花有主,就尊重这个事实吧。” “好的陛下,我叫安妮。”女生轻轻道。 她们缓缓走向宴会厅,走廊回荡着小提琴的乐音。 宾客们携手同行,有说有笑地聊着最近的生意。 王国经济发展迅速,贸易总量与日俱增,几乎占据东欧、北欧市场的半壁江山。 仆人们拿着酒水,严肃地站在墙边,等待众人入座。 “伊丽莎白女王陛下驾到。”管家大声说道。 在众人的注视中,伊丽莎白走到主座前面,优雅地坐了下去。 宾客们落座后,门廊飘来一股烤肉味,侍从们端着食物,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不一会,大厅充斥着刀叉碰撞的声音,以及人们聊天的声音。 “你们听说了吗?法国吉斯公爵被暗杀了,就在奥尔良城外。”诺福克公爵喝了一口酒,一脸正经地切着松鸡肉。 “这样也好,西班牙一直在扶植吉斯家族,这下尴尬了,傀儡死了。”白发贵族附和道。 “那我们要做些什么吗?”年轻贵族放下刀叉,严肃地看着诺福克公爵。 他们端着酒杯,严肃讨论着这件事,时不时聊一句战况。 侍者忙得团团转,不断给众人倒酒。 女贵族们不喜欢这些话题,可又不敢打断公爵,于是只能面无表情地听着。 “一切听凭陛下决定,陛下自有她的道理。”诺福克公爵站起身,“我提议敬陛下一杯。” 众人闻声纷纷起身,齐声说:“敬陛下。” “敬大家。”伊丽莎白举起酒杯,唇畔轻轻一笑。 她抿了一口葡萄酒,味蕾感到阵阵甘涩,那股酒劲滑过喉咙,一直飘进胃里。 几位女伯爵望向伊丽莎白,眼中颇有几分哀求。 她们实在受不了这些战争话题了,希望女王能说个宫闱趣事,以便打开女士们的话题。 远处再度响起诺福克公爵的声音,“我们这些男人就该上前线,为王国流尽最后一滴血,为陛下牺牲,这才是我们的光荣。” 诺福克公爵越说越激动,酒水都洒了出来。 他拿起两块松鸡肉,慷慨激昂地塞进嘴里,脸上颇有杀身成仁的意味。 “我赞同您的话,就应该为女王陛下尽忠,杀身成仁。”青年贵族举起酒杯,义正辞严地喝了一口。 “漂亮!你是真正的军人,真正的英格兰人,太好了!我亲爱的上帝啊。” 诺福克公爵猛拍一下桌子,激动地站了起来。 这可吓到了众人,还以为某些人酒后乱性,打起来了。 “不要拍桌子!没看到陛下正在用餐吗?这里都是英格兰人,不是法国人!”老伯爵夫人怒斥道。 她以前是亨利八世的乳母,身份地位很高。 “抱歉老夫人,抱歉,我闭嘴,我现在就闭嘴。”诺福克公爵喝了口酒,尴尬地坐了下去。 直到舞会开始,伊丽莎白都没有参与对话,只是在一旁默默倾听。 贵妇们聊着闺中秘闻,出轨、四角恋比比皆是。 直到舞曲响起,她们才勉强暂停话题,转而和舞伴们跳舞。 “那个四角恋的后续呢?”伊丽莎白打开折扇,好奇地看向女伯爵。 “没后续,听说他们默认了恋情,甚至四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女伯爵半掩着笑意,四个人竟然有五个恋情。 “真有意思。”伊丽莎白轻轻摇着折扇,眼中笑意盎然。 她走到安妮旁边,认真打量着这个少女。 究竟错过了什么故事啊,少女竟然爱上了汉斯顿伯爵。 “陛下,您不跳舞吗?”安妮咬着唇瓣,目光落在地板上。 “不想跳。”伊丽莎白微微摇头,“你去过苏格兰吗?” “没去过,但我听说那里有一个大城市,好像叫爱丁堡。”安妮轻声应道。 “是呀,我想请你担任王国特使,帮我访问苏格兰。”伊丽莎白语气轻柔,心底却在构思策略。 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一方面可以试探苏格兰未婚贵族的态度,另一方面也可以敲打玛丽。 毕竟把一个未婚少女送去苏格兰,已经可以吸引很多未婚贵族的眼球。 同时通过‘未婚少女’这个标志,警告玛丽好好考虑婚姻之事,要么不再婚,要么就遵从伊丽莎白的建议。 “陛下,我今年才十六岁,恐怕没法担起特使的职责。”安妮惶恐地站起身,匆忙单膝跪地。 “别怕,我看好你。”伊丽莎白伸出手,轻轻扶起安妮。 “我......我还是很害怕,万一说错话,岂不是给王国添乱。”安妮摇了摇头,鼻尖透出一抹微红。 她想推荐姐姐伊芙娜,可又怕女王不高兴。 听女伴们说,姐姐当初是被女王赶回家的。 “乖孩子,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一定可以成为王国的栋梁。”伊丽莎白笑意温柔,语气说的很轻。 到时候可以让劳伦斯当副使,顺便了解爱丁堡的火器布置情况。 “好吧陛下,愿意为您效劳。”安妮抬起头,眼中稍微有些自信。 “等你到爱丁堡后,一定要去趟主教堂,尤其要瞻仰苏格兰先王的陵墓。”伊丽莎白收起扇子,目光逐渐深邃。 是时候出动牛津伯爵了,发动一轮舆论宣传。 玛丽已经很多年没有拜谒先王墓了,在苏格兰文化里,这是个巨大的道德黑点。 “我到时候要说些什么吗?”安妮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牛津伯爵会给你一份稿子,切记,一定要脱稿朗诵,一定要背下来。”伊丽莎白眉黛微拧,眼神愈加严肃。 她准备额外备一些礼物,到时候一起放在苏格兰先王墓旁。 “好的陛下,我记住了。” 第96章 莎士比亚 周末清晨,窗外响起清脆的鸟鸣,一缕阳光照过窗帘,留下一道沉浮的光柱。 伊丽莎白躲在被子里,感受着被窝的温存。 仅凭英格兰、爱尔兰的人力,恐怕很难支撑远洋殖民。 “布莱恩夫人,现在几点了?”伊丽莎白揉了揉眼睛,顺势撩开脖子上的发丝。 她轻轻打了一个哈欠,本想睡会回笼觉,但平时早起习惯了,一到点就醒了。 卧室门缓缓打开,布莱恩夫人拿着一把梳子,笑着走了进来。 “陛下,已经八点了,您今天醒的有点晚。”布莱恩夫人俯下身,认真打理着伊丽莎白的头发。 “这么晚,我的天,得赶紧起床了。”伊丽莎白微微摇头,看来今天睡了个懒觉。 窗外阳光温暖和煦,微风悄悄拂过半空,偶尔卷起一片花瓣。 她握着布莱恩夫人的手,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 “牛津伯爵已经到了,他还带了一个商队。”布莱恩夫人拿来一条毯子,认真披在伊丽莎白肩头。 “应该是一个皮革商队,我之前派他们去苏格兰,建了一家‘新大陆皮革贸易公司’。” 换好裙装首饰后,伊丽莎白看了看镜子,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这么棒的天气,正好可以边散步边聊政务。 牛津伯爵、商队成员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牛津伯爵,你什么时候去苏格兰?”伊丽莎白戴着手套,轻轻整理一下身上的披肩。 她转身走向花园,空中弥漫着春日的花香。 依稀能想起玛丽的身影,上次见面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 “今天下午就走,陛下,能不能派个人保护我们?感觉苏格兰有点危险。”牛津伯爵认真道。 他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上星期爱丁堡发生两起暴动,都是天主教徒发起的。 据说是为了解救玛丽。 然而苏格兰天主教否认了这件事。 “行,让劳伦斯保护你们吧,他之前去过苏格兰,比较熟悉那里的情况。” 伊丽莎白浅浅一笑,转身看向商队首领。 对方看起来很干练,留着茂密的络腮胡。 “陛下。”商队首领弯腰行礼,脸上浮现出紧张表情。 “你叫什么名字?”伊丽莎白轻声问道。 “我叫约翰·莎士比亚。”商队首领恭敬回答道。 “莎士比亚?”伊丽莎白一怔,“你现在有孩子吗?” 她默默思索着,按年龄算,莎翁现在应该刚出生,或者快出生了。 “回禀陛下,我夫人刚怀孕,还没到分娩的日子。”商队首领笑了起来,眼中充满希冀。 如果是个儿子,以后就让他接手产业。 如果是个女儿,以后就让她嫁个好人家,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一定没问题的,我帮他、她取个名字吧。”伊丽莎白满眼期待。 无形之间,她已经站到历史的重要时刻。 或者说,她一直都在历史中。 “太感谢陛下了,这是我们的荣幸,天大的荣幸啊。”商队首领激动地单膝跪地。 “如果是男孩,就叫威廉·莎士比亚,如果是女孩,就叫琼·莎士比亚,我感觉这一胎是个男孩。” 伊丽莎白淡抿唇瓣,开心地看向众人。 “感谢陛下。”商队首领满心悸动,“多么棒的名字啊。” 一旁牛津伯爵补充道:“约翰,我可以帮你培养孩子,如果是男孩,可以让他成为剧作家,如果是女孩,可以让她成为着名演员。” 散了半小时步,聊了一些家常话,众人便主动告退了。 伊丽莎白摘下手套,一个人坐在凉亭里,面前红茶冒着热气。 她刚刚派人传召劳伦斯,打算商讨一下苏格兰的事。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伊丽莎白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茶水刚落进喉咙,还没来及咽下去。 只听女官说:“陛下,这是汉斯顿伯爵的婚礼请帖,珍妮怀孕了。” “谁怀孕了?咳咳咳......”伊丽莎白拿出手帕,紧紧捂着嘴。 她扶着桌子,茶水呛进了喉咙,忍不住咳嗽起来。 这么快就怀孕了,闪电战都没这么快。 “陛下!”女官赶紧跑上前,轻轻拍着伊丽莎白的后背。 “没事。”伊丽莎白睁大眼睛,“等一下,珍妮怀孕了?” “是的,据说孕吐了。”女官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么快。”伊丽莎白有些诧异,默默算了算日子。 一般来说,孕吐发生在怀孕的第五、六周。 如此算下来,珍妮是在一个半月前怀孕的。 那时候大家还在法国,大概是利摩日战役前后。 “陛下,您好些了吗?”女官轻抚伊丽莎白后背。 “好多了。”伊丽莎白轻声道。 远处出现一个身影,定睛一看,原来是劳伦斯。 “陛下早上好!”劳伦斯加快脚步,赶紧走到凉亭前面。 “劳伦斯勋爵,你胳膊上的伤好了吗?”伊丽莎白关切地问道。 “承蒙陛下关心,伤已经好了,即刻就能奔赴战场。”劳伦斯微微弯腰,目光刚毅坚定。 他以为马上要二次北伐,甚至复习了一下苏格兰地图。 “不,我派了使团去苏格兰,想让你保护一下使团,顺便关注一下爱丁堡的城防情况。”伊丽莎白轻声道。 她刚想抿一口茶,却又担心再被呛到,到底还是没喝。 “好的陛下,我应该带多少人过去?”劳伦斯深吸一口气,认真注视着女王。 “五十个吧,你自己挑人,最好带些火枪手。”伊丽莎白站起身,“你抽空看一下爱丁堡的港口,研究一下那里的地形。” 她走向旁边的花坛,从容地摘下一束郁金香。 如果班长在这就好了,他最喜欢郁金香。 “好的陛下,我一定完成任务。”劳伦斯弯腰行礼。 正要告退时候,耳边再次响起女王的声音。 “你去过俄国吗?”伊丽莎白问道。 “去过一次,那时候我才十二岁,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水手。”劳伦斯认真回答道。 “过些日子我想让你去趟俄国,帮我送个礼物过去。”伊丽莎白浅浅一笑,眼中漾着温柔。 第97章 汉斯顿伯爵的婚礼 汉斯顿伯爵府邸,婚礼晚宴即将开始。 乐手深情地演奏着音乐,歌唱家热忱地展示着歌喉。 勃兰登堡大使也来了,他沿着墙边前进,缓缓走到伊丽莎白身边。 “女王陛下,上周有艘尼德兰货船爆炸了,据说装了很多武器,现在已经沉没了。” 大使拿着一杯葡萄酒,表情随和地看着女王。 “那艘船叫什么?”伊丽莎白问道。 “飞翔的尼德兰号。”大使抿了一口酒,心里却在嘀咕另一件事。 自从英格兰撤军,法国战场顿时陷入僵局,很难一鼓作气打进巴黎。 “愿他们安息。”伊丽莎白故作沉重,右手轻摇着折扇。 她知道这件事,听说货船直接炸成两截,不一会就沉了。 飞翔的尼德兰号......这名字不太吉利啊。 “陛下,您为什么要撤走英格兰的军队?联军正在逼近巴黎,法国眼看就要分崩离析,对您来说,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啊。” 大使皱着眉,表情显得几分苦涩。 战争打得正起劲,眼看就要赢了,结果队友跑了。 反正大家都达到目的了,也没人愿意细究这件事。 “我很高兴你问这个问题。”伊丽莎白表情严肃道。 大使愣了一下,乍一下没反应过来。 “所以您要回答这个问题吗?” 大使微微皱眉,难道自己听错了?女王好像说了‘很高兴’。 “是呀。”伊丽莎白点了点头。 “所以您也认为这是个好机会?”大使身体前倾,试探地问道。 “恰恰相反,这不是一个好机会。”伊丽莎白沉吟片刻,“在你看来这可能是个好机会,但你不了解英格兰的情况。” 大使一脸疑惑,轻声道:“是的陛下,所以我才想请教您。” “大使,你问的是‘为什么撤走军队’,这个问题太片面了,太主观了,太不全面了,你有没有想过换个问题?换一些客观的问题,比如我遇到了什么问题。” 伊丽莎白真诚地看着大使,有条不紊地说着。 “好吧,您遇到什么问题了?”大使眉头紧锁,快被这些句子绕晕了。 “很明显,这是王国机密,我不能透露。”伊丽莎白微微摇头,眼中充满遗憾。 “不是,陛下,您这......” “但我可以告诉你,王国遇到了一个大问题,我正在积极地寻找解决办法,当前局势愈发复杂,不是几句话可以说清的。” 伊丽莎白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好久没说过长难句了,真有些绕口。 “您的意思是......没空打仗?”大使回想着刚刚的句子,努力理清其中的逻辑。 “不是的,大使阁下,我相信各方的善意,也相信大家的诚意,我们都希望和平,都希望得到一个美好的环境。”伊丽莎白轻声道。 “确实,我赞同您的想法。”大使点了点头。 “因此我们要通力合作,团结一致,搁置争议,努力解决法国问题,不要忘记,我们两国都在同一条船上。”伊丽莎白义正辞严地攥着折扇。 “都在飞翔的尼德兰号上?”大使皱着眉,苦笑着喝了一口酒。 “不,不是飞翔的尼德兰号。”伊丽莎白微笑道,“还有别的问题吗?” “您什么时候能解决王国问题?”大使摇了摇头。 “罗马城不是一天建成的,就像治病一样,必须一步一步来。”伊丽莎白望着大使,静静地说道。 “放血也要一步步来吗?”大使擦了擦嘴角,生怕自己掉进逻辑的坑里。 女王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说了一大堆客套话,看样子今天问不出结果了。 如果战局继续僵持下去,勃兰登堡只能无奈退兵。 他们也不想西班牙独大,也想保留一个元气大伤的法国。 “是啊,我很欣赏勃兰登堡,也很感激你们的善良,在这个时代,善良是很可贵的。” 伊丽莎白收起折扇,脸上露出温柔笑容,优雅地走向舞厅。 两侧贵族纷纷弯腰后退,恭敬地让出一条路。 汉斯顿伯爵、珍妮站在舞厅中央,他们是今晚的主角。 舞曲渐渐响起,新婚夫妇携手跳舞,沉浸在欢乐的气氛里。 “使团到哪了?”伊丽莎白侧过身,若无其事地看着诺顿勋爵。 “陛下,使团可能到约克附近了,船队还在北上,估计十天内抵达爱丁堡。”诺顿勋爵轻声道。 音乐愈发欢快,更多贵族加入舞蹈,到处都是欢笑声、酒杯碰撞声。 “如果玛丽听从我的建议,愿意嫁给一个英格兰贵族,倒可以让她常住苏格兰。” 伊丽莎白拿起桌子上的果汁,微微失神地望着杯壁。 一旦玛丽嫁给英格兰贵族,必然引起苏格兰人民的反对。 这样就能一箭双雕,既可以借机废掉玛丽的王位,也能铲除天主教残余势力。 “陛下,霍尔丹伯爵最近有些不安稳,经常出入一个老宅邸。” 诺顿勋爵眉头微皱,隐隐感到一股不安。 作为五号办公室负责人,他本能地意识到其中的蹊跷。 那个老宅邸很特殊,经常有陌生人出入,还有不少外国口音的人。 “霍尔丹伯爵?”伊丽莎白抿了一下果汁,“你怀疑他吗?” “是的陛下,根据我们的调查,霍尔丹伯爵行踪诡异,经常出入一些可疑地点。”诺顿勋爵认真说道。 在五号办公室里,霍尔丹伯爵已经成了头号嫌疑人。 殊不知在六号办公室里,诺顿勋爵也成了头号嫌疑人。 “嗯,还有其他发现吗?” “没了,他做事十分谨慎,很难抓到把柄,我们已经监视他很久了。”诺顿勋爵压低声音。 “你做得很好,我会认真考虑这件事的。”伊丽莎白露出肯定的眼神。 “好的陛下,请允许我告退。” 诺顿勋爵弯腰行礼,转身和妻子一起加入舞会。 窗外夜色已浓,王国的未来就藏在黑暗里。 无论远方如何缥缈,光明一直都在,在心里,在明日的朝阳里。 “太阳终将升起。”伊丽莎白默念道。 第98章 爱丁堡之行 爱丁堡沉睡在清晨的迷雾中,灯塔的光刚刚熄灭。 工人举起灯笼,满脸疲惫地走向码头。 英格兰舰船缓缓靠岸,使团沉默地走下船梯。 广场停着十几辆马车,贵族们轻声低语,讨论着接下来的行程。 “看,他们来了。”贵族们摘下帽子,认真看向碎石路。 众人满脸堆笑地迎了过去,一边寒暄一边赔笑。 “安妮小姐竟是这般美丽,和传闻中一模一样。”苏格兰贵族夸赞道。 “是啊是啊,年纪轻轻就能担任使团长,真是前途无量啊。”另一个贵族附和道。 两个小女孩抱着花簇,步态天真地走向牛津伯爵。 听说使团要拜谒先王墓,教士们一大早就起来打扫卫生了。 “这位是......劳伦斯勋爵?”苏格兰首席大臣迟疑道。 大家知道劳伦斯的战绩,更忌惮劳伦斯的战力。 敢硬抗法军强攻的人,一般都是狠人。 “您好,今天来了好多人啊。”劳伦斯微微一笑,腰间佩剑折射着光芒。 “是啊,你们是最尊贵的客人,我们之前见过吧,就在利文斯顿平原,俘虏玛丽的那个地方。”首席大臣微微点头。 “是的,那一仗打得很精彩,陛下指挥的很厉害。”劳伦斯走上马车,眼中露出赞许的目光。 车队缓缓驶离广场,直奔爱丁堡主教堂。 街道上挤满民众,大家踮着脚尖,寻找着使团的身影。 十几名骑兵高举苏格兰、英格兰旗帜,严肃地穿过大街。 在人们的注视下,使团车队缓缓停在教堂门口。 “我奉女王伊丽莎白的命令,前来拜谒苏格兰先王,两国自古便是姊妹,应当同心团结,齐心合作,愿今后彼此消除误会,携手奔向更美好的未来。” 安妮淡抿唇瓣,继续背诵之前准备好的稿子。 苏格兰民众小声嘀咕着,大家没表现出太大激情,只是在默默讨论玛丽。 民众一直都有怨气,玛丽作为苏格兰女王,却常年待在法国,至今不曾拜谒先王墓。 经过安妮这么一说,怨气彻底沸腾了。 此前有人提议废黜玛丽王位,当时引起不小轰动。 如今来看,还能再激起更大浪花。 “听说英格兰殖民队发现了几座金矿。”首席大臣走到劳伦斯身旁,小声问道。 “新大陆吗?好像是的。”劳伦斯警惕的盯着四周,以免出现意外。 “那你们怎么赚钱?只靠利息分红赚钱吗?”首席大臣疑惑道。 对他而言,这完全是一个全新的商业模式。 以前只知道借钱付利息,没想到还能投资收利息。 如果有可能,苏格兰也可以照葫芦画瓢,弄个类似的商业模式出来。 说不定哪天可以经济腾飞,再度成为一个强国。 “具体我不太清楚,我只投了很少的钱,如果阁下很感兴趣,可以写信询问女王,或是咨询塞西尔阁下。” 劳伦斯下颌微抬,目光落在安妮身上。 “好吧,我明白了,感谢阁下。” 首席大臣微微失神,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曙光。 倘若仿照英格兰模式,苏格兰也可以全民募资,然后组一个超大的殖民队。 然而高收益总是伴随高风险。 凭苏格兰的经济体量,一旦投资失败,整个王国都得破产,最后只能投靠英格兰。 第99章 景德镇的白瓷挂饰 清晨时分,天色蒙蒙亮,林间弥漫一层薄雾。 伊丽莎白拿着一沓稿纸,漫不经心地走进灌木花园。 她坐在凉亭里,思索着最近的事情,似乎很久没听到俄国的消息。 “把墨水瓶拿来。”伊丽莎白拿起鹅毛笔,安静地沾了沾墨水。 她略微思索,终于在纸上写下第一行字。 “致俄国第一位女大帝, 当阁下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已是几百年后的事了,我很好奇你的处境,也希望你一切顺利。 之所以给你写这封信,是因为我尊重女性的力量。 在这个时代,或是你的时代,权力之路总是充满荆棘。 我有一个朋友,他叫慕凡,平时很喜欢俄国文化,他最爱郁金香,曾经去过贝加尔湖。 若阁下看到这封信,请为慕凡写一些寄语吧,就当是一份的鼓励。 我时常会想,倘若俄国出一位女大帝,那得是多么威武,多么的充满魅力,至少比我充满魅力。 祝你一切顺利。 伊丽莎白·都铎 1563年5月21日” 写完这些后,伊丽莎白长舒一口气。 就像穿过百年岁月,悄然一窥后世景象。 她不禁笑了起来,哪有前世、后世啊,不过是一场宿命的轮回。 之后可以把信装进国礼,一起送到莫斯科。 “伊凡雷帝看到一定很惊讶,俄国怎么会有女沙皇。”伊丽莎白浅笑起来。 “陛下的意思是......我明白了。”女官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很显然,女官理解错了。 她以为女王想干涉俄国,操控俄国继承人。 说来也巧,英格兰恰好知道一个女性继承人。 那人是伊凡雷帝的私生女,现在就住在喀山。 “去办吧,让人把这封信装裱一下。”伊丽莎白揉了揉额头,静静看着墨水瓶。 恍惚间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三十岁了。 远处走来一个身影,仔细一看,原来是塞西尔。 “陛下,有个好消息,第一个五年计划完成了。” 塞西尔拿着一卷文书,面带笑容地走了过来。 他弯腰行礼,恭敬地呈上文书。 “我们可以实施下一个计划了。” 伊丽莎白抿了一口红茶,不慌不忙地看向塞西尔。 经济发展仍是重中之重,外交、宗教倒没啥大问题。 下一步应当全面发展经济,重点扶持尼德兰,然后发展海军、殖民地。 至于陆军,还是维持现状吧。 “是的陛下,我们草拟了一个方案,请您过目。” 塞西尔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简报。 第二个五年计划:全面推进重商主义;手工业、冶金业规模扩大一倍;海军换装盖伦帆船;组建三十支商船队,扩大东方贸易总额。 侍女端来一盘甜点,还有一壶冰凉的果汁。 “要来杯果汁吗?”伊丽莎白轻声问道。 “不了,谢谢陛下。”塞西尔笑着退到一旁。 他肠胃不太好,一喝冷饮就得去厕所。 “你瞧,克莱蒙德来了。”伊丽莎白下颌微抬,唇畔露出笑意。 循声望去,克莱蒙德心情沉重,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 自从侄女出嫁,生活变得十分空落,仿佛丢掉某件至宝。 “克莱蒙德阁下,出什么事了?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塞西尔问道。 “珍妮嫁了个好夫家,还怀了个小宝宝,这是好事啊,是吧?”伊丽莎白笑着说道。 “是啊是啊,陛下讲的很在理。”塞西尔附和道。 只有克莱蒙德一脸苦涩,无奈地摇着头。 宛若一个嫁了女儿的老父亲,眼里只有悲伤。 又能怎么办呢,女王都说这是好事。 不过退一万步说,这确实是好事。 “陛下,我们还是说正事吧。”克莱蒙德微微皱眉,一扫之前的伤感。 他调整一下情绪,严肃说起法国局势。 经过漫长的对峙,法国王室终于妥协了。 法国王太后签署了《安布瓦斯敕令》,承认了新教徒的地位。 然而法国情况更加严重,整个王国陷入一种分裂状态。 乍一看,法国仍是一个完整国家。 实际上已经南北分治了。 更要命的是,北边还分成王室、西班牙派系。 “太遗憾了,只能祝法国一切顺利,最好有一个完美的未来。” 伊丽莎白拿起一块甜点,若无其事地咬了一口。 接下来就是对付西班牙,还有那个无敌舰队。 克拉克帆船巨大笨重,不禁速度慢,还存在侧翻的可能性。 相较之下,盖伦帆船虽然火力较弱,但速度很快,机动性强。 “陛下,我们是否增加尼德兰的援助?”塞西尔侧过身,认真看向伊丽莎白。 “暂时不用,先让尼德兰拖住西班牙,慢慢消耗他,现在不是打大会战的时候。” 伊丽莎白沉声道,今天甜点挺好吃的,不太像意大利的口味。 细细品尝下去,反倒有种熟悉的感觉。 有点像华夏的梅花糕,或是糯米糕。 “陛下喜欢这个甜点吗?”塞西尔小声问道。 “喜欢,这是谁做的?”伊丽莎白看了眼甜点,总感觉很熟悉。 上次吃到这个味道,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就在大学门口,那辆蓝色三轮车旁边。 “这是厨师按照明国菜谱做的。”塞西尔认真说道。 “明国......多么美的一个名字啊。”伊丽莎白微微失神,唇畔露出唯美笑容。 “是啊,最近我们购置了很多明国瓷器、丝绸,正准备卖到北欧、东欧。” 塞西尔表情严肃,卖东方商品真的很赚钱。 尤其是倒了两手之后,价格直接翻番。 听说大明国最近在改稻为桑,准备扩建制造局。 “明国皇帝叫什么?”伊丽莎白轻声问道。 “很抱歉,陛下,我不太清楚。”塞西尔思索片刻,“明国年号是......嘉靖。” 为了方便女王理解,塞西尔又解释了年号的意思。 顺便解释了明朝的贸易情况,以及瓷器、丝绸产量。 “好吧,我大概明白了。”伊丽莎白微微凝眉。 她太明白了,比这个时代任何人都明白。 可她不能表露出来,明明是那般亲近,却又得装得如此疏远。 月是故乡明。 “我们打算多派几个商队,争取多订一些明国货物,不能让葡萄牙、尼德兰占便宜。” 塞西尔拿出一个小礼物,那是景德镇烧制的白瓷挂饰。 他走上前,恭敬地呈给伊丽莎白。 “真美啊。”伊丽莎白深吸一口气,心底愁思万千。 第100章 鹿特丹的惨景 初秋,夜幕笼罩伦敦,星光洒满天河。 主教堂肃穆凝重,灯火与晚风交映。 伊丽莎白站在大厅中央,默默注视着神像。 “今年夏天冷的出奇,人们沉醉在爱与欲望中,分不清前路的方向。” 主教拿着圣经,严肃地挥了一下圣水。 台下众人面容疲惫,有些人差点睡着了。 烛火轻轻摇曳,穹顶壁画在烛光中若隐若现。 “今晚祷告仪式结束,各位大人请回吧。” 主教画了一个十字,沉默地走向女王。 “主教,我想单独和您v聊聊。”伊丽莎白轻声道。 她想让主教参加玛丽的婚礼,并且当证婚人。 如今,玛丽已经失去女王权力,只剩下宗教号召力。 因此,必须利用主教的威望,彻底压垮玛丽。 在民众看来,如果玛丽接受主教的祝福,就等于接受新教。 对天主教徒而言,这将是最大的背叛。 “陛下,玛丽准备嫁给谁?”主教压低声音。 “她想嫁给亨利·斯图亚特。”伊丽莎白淡淡道。 这个结果勉强可以接受,因为亨利是英格兰贵族。 她抬起头,默默打量着壁画。 教堂撑起了信仰的时代,粉饰了无数血雨腥风。 “她应该不欢迎我吧,她是天主教,我是新教圣公会。”主教略微迟疑。 “这由不得她。”伊丽莎白走向一旁,轻轻拿起桌子上的蜡烛。 教堂外响起阵阵车辙声,人们陆续离开。 从法国妥协的那一刻起,新时代就开始了。 英格兰进入了崭新的纪元。 “好吧,全凭陛下安排。”主教微微颔首,“结婚日期定了吗?” “暂时还没有,估计明年开春吧。” 伊丽莎白抬起手,悄然点亮一根蜡烛。 此刻能抚慰内心的,恐怕只有这些石像了。 尼德兰最近压力很大,即将面对西班牙主力。 使者轮番前往伦敦,请求伊丽莎白加入战争。 “根据您的命令,我挑了十个优秀的教士,下个月就能送去新大陆。” 主教摸了摸口袋,好像忘带名单了。 他只记得其中几个名字,背了半天,到底还是忘记了。 “这样吧,您再发布一条教令,号召信徒前往新大陆,主动开垦信仰的土地。”伊丽莎白轻声道。 最好能多弄一些劳动力,反正都是自愿的。 这恐怕也是教会的唯一作用了。 “是的陛下,如您所愿。”主教认真道。 他正要离开,耳边却想起女王的声音。 “真有趣,人们渴望追逐星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用玻璃、石块垒砌这座大教堂。” 伊丽莎白凝眉浅笑,轻轻触摸着墙壁。 在这高墙之下,她仿佛看到未来的曙光。 现在只剩下一个敌人。 那就是西班牙。 她要让太阳永照于王国的领土。 “一代代人不断努力,看着十字架升到塔顶,这是一个积累的过程,人们总想攀及星辰,用石头镌刻自己的故事。” 主教微微走神,心底想着最近听到的情歌恋曲。 “是啊,大教堂时代来临了。” 伊丽莎白转身离开,双眸倒映着温暖的烛光。 这究竟是起点,还是末日? 西班牙的挑战已经到来,虎视眈眈地看着北海。 哪有什么异端,不过是欲望的理由。 “陛下,求您庇护我们!女王陛下!” 教堂外跪着几个少女,她们头发凌乱,看起来惶恐不安。 诺顿勋爵满眼警惕,右手下意识搭在剑柄上。 “你们是?”伊丽莎白疑惑道。 “陛下,我是鹿特丹市长的女儿,我叫冉娜。”最前面的女生说道。 “你们怎么来的?” “陛下,她们昨天乘船逃来的。”尼德兰使者走上前,认真解释道。 “鹿特丹沦陷了?”伊丽莎白微微凝眉。 使者嗯了一声,然后无奈地点了点头。 尼德兰陆军太过冒失,以为打赢几场游击战,就能正面对抗西班牙人。 结果鹿特丹一战,三千多人被杀,剩余部队溃逃至其他地方。 “陛下,我们现在无处可去,鹿特丹到处都是宗教裁判所,西班牙正在搜捕新教徒,好多人都死在火刑架上了。” 冉娜俯下身,紧紧地盯着地面。 ...... 鹿特丹,午夜。 城墙边堆着士兵尸体,孩子们无家可归,只能在街边游荡。 鹿特丹俨然成了人间炼狱。 西班牙雇佣兵到处抢劫,到处抓捕民众。 两个青年惨死火中,临死前高呼‘信仰万岁’。 “奉总督命令,不惜一切代价,立刻逮捕这群异端,他们玷污了天主的威名,扰乱了城市的秩序。” 秘书官拿着文书,轻蔑地看向远方。 城墙升起西班牙的旗帜,军团已经控制城市。 “遵命,秘书官大人,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总督不会再见到这些异端。” 雇佣兵上尉低着头,脸上写满无奈。 士兵们手持佩剑火枪,肆意闯进居民的屋子。 不远处响起惊恐的叫声,年轻母亲抱着婴儿,脸上多出两道淤痕。 “该死的,出什么事了?” 上尉走进屋子,严肃的打量四周。 “这里没有异端,你们乐意了?我可怜的孩子,她刚出生,甚至没看到第二天的阳光。”年轻母亲冷笑一声。 “你叫什么名字?你为何不逃离城市?”上尉问道。 这个妇人长得很美,就像仙女一样,声音悦耳动听。 上尉想放她离开,并不想害死这对母女。 “我是尼德兰人,我为什么要离开?” 年轻母亲流下热泪,亲吻着女儿的冰冷嘴唇。 她现在一心求死,只想快点见到女儿的魂灵。 天堂之路孤寂遥远,女儿一定孤独害怕。 “你看起来很年轻,你的父母呢?他们去哪了?”上尉收回佩剑,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死了。”年轻母亲下颌颤抖,脸上淤痕渗出血丝。 鹿特丹,也许就是生命的尽头。 愤恨在她的血管里奔流,在她的心海沸腾。 如果她手中有枪,一定要和西班牙人决死到底。 “你的兄弟姐妹呢?” “死了。” “我可以放你离开。” “不用,你们没一个好东西。” 年轻母亲倚在墙上,等待死亡的降临。 上尉留下两枚银币,转身带人离开了这里。 “不把她带走吗?”部下小声问道。 “你忍心吗?” “可其他雇佣军团呢?他们可没你这样善良。” 众人关上房门,沉默地走向街道。 第101章 西班牙的敌意 威斯敏斯特宫,会客厅。 窗户照进一缕阳光,角落一片漆黑。 伊丽莎白正在阅读文书,门廊响起窸窣的脚步声。 “陛下,西班牙大使求见。” “让他进来吧。” 伊丽莎白停下手中的鹅毛笔,若有所思地抬起头。 顺着脚步声望去,只见一个略带怒意的身影。 大使摘下帽子,眉宇间多了一层凝重。 他毫不在意地打量四周,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敬意。 尼德兰,究竟会耗尽谁的鲜血。 “尊敬的伊丽莎白女王陛下,西班牙向您致以问候。” 大使弯腰行礼,礼貌地笑了一下。 “我猜,你是为了尼德兰的事。”伊丽莎白淡淡道。 她注意到对方眼中的桀骜,以及细碎的怒意。 “是的陛下。”大使轻声道。 “听说你参加过奥尔良战役,是一位英勇的将军,西班牙真有趣,竟然让将军担任大使。” 伊丽莎白浅浅一笑,继续翻看信函。 她并不在意这个警告,也不担心西班牙的态度。 如果战争无法避免,那只能积极面对。 “是的陛下,那是一场血战,我们打了很久,最终攻克了奥尔良。”大使嘴角微扬,这是他最自豪的事。 “巧了,那时候我在利摩日,打垮了法军主力。”伊丽莎白双眸微抬,默默地看向大使。 “我知道,也很佩服您的军事能力。”大使点了点头。 窗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林间惊起一群白鸽。 “说吧,你来这有什么目的?”伊丽莎白拿起茶杯,从容地抿了一口。 大厅逐渐明亮,阳光穿过窗帘,洒遍各个角落。 “希望您不再支持尼德兰,不再提供任何武器,这是我们西班牙的内政,与您无关。”大使平静道。 如今鹿特丹已经沦陷,早晚能攻陷其他地方。 因为连年战争,西班牙债台高筑,急需尼德兰这个钱袋子。 “尼德兰?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伊丽莎白微微摇头。 “您一直在提供武器,一直在支持尼德兰的叛军。”大使眉间紧锁,严肃地说道。 事情尚未到宣战那一步,仍有很大回旋余地。 没必要为了尼德兰,再和英格兰撕破脸。 西班牙刚刚处理法国问题,局势尚未完全稳定。 如果激怒英格兰,只会让局势变得更加复杂。 毕竟,英格兰是个搅屎棍,什么破事都能干出来。 “很抱歉,我尊重贵国想法,也尊重尼德兰的态度,如你所知,我从来不干涉别人的内政。”伊丽莎白说道。 “陛下,西班牙的耐心是有限的,如果您执意如此,只会引起更大的灾难。”大使面色暗沉。 西班牙拥有精悍的陆军,以及庞大的海军。 如果这些年可以解决经济问题。 那就有机会教训英格兰了。 倘若真打起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请回吧,英格兰愿意保持善意、真诚,我很欣赏你的君主,也喜欢你的国家。”伊丽莎白严肃说道。 英格兰从不干涉别国内政,除非忍不住。 “希望您保持界限,不要触碰西班牙的底线,告退。” 大使弯腰行礼,冷漠地退了出去。 看样子英格兰意图明确,不打算服软。 既然如此,他只能如实汇报此事。 在这个棋盘上,法国元气大伤,英格兰磨刀霍霍,西班牙蓄势待发。 ...... 午餐的时候,乌云涌上天空,北风呼啸而起。 伊丽莎白放下刀叉,失神地望着窗外。 是时候派出雇佣兵了,否则尼德兰将会彻底沦陷。 “尼德兰......”伊丽莎白喃喃道。 她拿起餐巾,轻轻擦了擦唇角。 “陛下,劳伦斯勋爵到了。”女官小声通报道。 “好,让他去书房等我。” 伊丽莎白起身走出餐厅,默默估算着兵力。 走进书房的时候,迎面涌来一股河腥味。 劳伦斯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衣服湿漉漉的,裤腿粘着几根水草。 “下午好,陛下。”劳伦斯笑容尴尬。 “你怎么了?掉水里了?” “是的......早上有个渡河训练,我们正准备划船,结果汉斯顿伯爵来了......” 劳伦斯苦涩的笑着,再说就不礼貌了。 “他也划船了?”伊丽莎白好奇道。 “是,船还没出发就翻了。”劳伦斯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道。 船身很小,无论汉斯顿伯爵坐哪,船身总会失去平衡。 “挺好的。”伊丽莎白走到地图旁,“我想派你去尼德兰。” 她打量着地图,目光落在一座沿海城市上。 “好的陛下,我的任务是什么?”劳伦斯立刻严肃起来。 他以前去过尼德兰,很熟悉那里的情况。 尤其是沿海的几座城市。 “我想让你指挥五百名士兵,协防法兰德斯,那是尼德兰的咽喉,决不能丢失。” 伊丽莎白眉黛微拧,指尖轻触着地图。 法兰德斯,尼德兰北部港口城市,就在加莱旁边。 西班牙集结重兵,准备一举拿下这座城市。 “陛下,那是一座堡垒城市,河道之间有很多小要塞。” 劳伦斯看着地图,语气逐渐平和。 当初为了防范法国,西班牙在这修了很多要塞。 如今却成了西班牙的阻碍。 “可以,这次给你五百名火枪手,外加两门火炮。”伊丽莎白沉吟片刻。 她有些担心,因为西班牙陆军名声在外,战斗力十分强劲。 尤其是那些老兵,一个个凶猛异常。 “陛下,我能带一些工程师吗?” 劳伦斯打算修一些简单工事。 如果情况允许,甚至可以挖一些地道。 “如果城市沦陷,你想办法前往阿姆斯特丹,我会派船接你。” 伊丽莎白转过身,眼神愈发凝重。 这座港口城市至关重要,一旦失守,整个北海都会受到威胁。 届时,西班牙舰队可以肆意驶入北海,然后威慑英吉利海峡。 “是的陛下,我会努力守住那里......不,我会全力守住那里。”劳伦斯认真说道。 “你回去准备吧,凌晨时分出发。” “是的陛下。” 第102章 美的原罪 法兰德斯,午夜。 街道上弥漫着薄雾,到处都是火药的味道。 广场火光粼粼,石柱上绑着一个少女,周围站着一群市民。 “杀了她,杀了她!她一定是西班牙的奸细!” 市民们愤怒高呼,不断挥舞手中的武器。 鹿特丹已经沦陷了,不可能有人活着离开那里。 “她说她从鹿特丹来,那里关卡重重,早就沦陷了!她一定是奸细!”年轻商人抽出佩剑,大声说道。 “我不是奸细,求求你们,相信我......我失去了父母、兄弟姐妹,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我不是奸细,真的不是奸细。” 少女流下两行清泪,嘴角渗着血丝。 可这些话太过苍白,无法解释她的身份。 为了生存,市民只能保持怀疑。 宁可错杀一切,也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可怜的姑娘,我愿为她祈祷,愿上帝怜悯她。” 神父拿着圣经,心中激起阵阵涟漪。 他转身走回人群,不忍观看接下来的行刑。 “求你们怜悯我,求求你们,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苦难总是尾随普通人?” 少女虚弱地问道,身体愈发无力。 她饿了很多天,只吃了一些野草,实在撑不下去了。 如今,她只想吃一口饭,临死前再吃一口饭。 人们举着火把,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没人愿意可怜少女,更不愿成为下一个犯人。 “求你们可怜可怜我吧,求你们给我一口饭吃。”少女闭上双眼,嘴唇已然干裂。 即便如此,也无法遮盖她的美貌。 “她是巫婆,她是恶魔的爪牙!” “她专门勾引男人,一定是魔鬼!” “杀了这个贱人!”一群女人尖声高喊道。 “杀了她!快杀了她!为了所有人!”几个商人高喊道。 柱子上,少女奄奄一息,嘴里喃喃道:“求你们,给一口吃的。” 这时,街道出现一队英格兰士兵。 “出什么事了?”劳伦斯扶着剑柄,疑惑地问道。 “他们好像抓到一个奸细,那个奸细想讨口饭吃。”士兵回答道。 这时,人群响起一个声音。 “那姑娘不是奸细,她是我的侄女!”民兵队长跑上前。 他试图救下少女,却被身边人拦住。 “你确定她是你侄女?”年轻商人质问道。 “我确定!”民兵队长坚持道。 “那也不行!谁也不能证明她的清白!”年轻商人猛地挥手,愤怒地看向少女。 他本想将少女占为己有,怎奈少女誓死不从。 因此才有了今晚这一幕。 “你就是公报私仇,她是一个好姑娘,怎么遇到了你这个禽兽!”民兵队长愤怒道。 话音刚落,人群再度骚乱起来。 “胡说!我就是就事论事!”年轻商人辩解道。 就在他们争执的时候,人群缓缓让开一条路。 劳伦斯拿着苹果,缓缓走到少女面前。 “阁下,感谢您的善良,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呢?”少女眼角泪意干涸,无力地睁着眼睛。 “如果有一天我也沦落至此,请你也为我献上一口饭。” 劳伦斯举起苹果,认真地递到少女嘴边。 “谢......谢谢您,我记住了。”少女咬了一口苹果,眼角酸楚,泪腺已经干涸了。 许久,劳伦斯转过身,默默离开广场。 人们注视这一切,几个商人带头喊道:“善良啊!多么高贵的善意啊!” 他们知道劳伦斯的身份,因此不遗余力的夸赞起来。 广场火光攒动,人们却没有急于行刑。 诗人站在高台上,深情地注视着少女。 他痴迷这种凄美的感觉,热爱这种破碎的意境。 别人的苦难,似乎成了他的灵感来源。 “多么美的女子啊,诗歌竟成了她的点缀。” 诗人陶醉在幻想里,想象着少女翩翩起舞、脚步轻移。 他仿佛看到一只可怜的百灵鸟,正悲惨地坠入地狱。 晚风拂面,诗人聚精会神,注视着少女的裙边。 如果能向上帝祈祷,他愿意得到少女的吻。 然后看着少女坠入无边的地狱。 在这个悲惨的尘世里,死亡成了唯一的解脱。 “我一定是个魔鬼,可我真想抚摸她的长发。”诗人闭上双眼,嘴角露出笑意。 不远处的看台,几个混混高举石块,狠狠扔向少女。 周围甚至有人拍手叫好。 “上帝啊,请您原谅我。”神父攥紧右手。 那个少女真是魔鬼吗? 为什么一看到她,心里就无法笃信上帝。 作为一名神父,又怎能想起世俗的欲望。 站在这座高台,又为何看不到天堂? 美丽是一切的原罪,一定如此。 “上帝啊,我有罪,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神父微微低头,心中满怀悔恨。 一个命运悲惨的女子,竟成了信仰的考验。 如果可以的话,如果上帝原谅的话。 他真想推开少女的心扉。 又有谁忍心扔出第一块石头,祈祷又有什么意义? 少女站在行刑架上,宛若人形的十字架。 “杀了她啊!看在上帝的份上,动手啊!” “快动手!还在等什么!我的上帝啊!” 人群再度喧闹起来,刽子手举着火把,缓缓靠近行刑架。 劳伦斯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刑场:“假借上帝之名,却做这些不义之事。” 城外响起沉闷的炮声,实心弹呼啸着飞向城墙。 夜色在炮火中震颤,西班牙人再度发起夜袭。 广场乱作一团,刽子手随意扔下火把。 在没人关心这个少女,人们更关心自己的安危。 “我可怜的孩子!”民兵队长跳进火堆,难过地割开绳索。 他只是一个老兵,无权无势,没法保护少女。 幸好火势不大,并未伤到少女。 “叔叔,去吧,我......我会拖累你的。”少女说完,无力地昏了过去。 “不要,不要!”民兵队长嘶声裂肺地喊了起来。 身后传来一阵悲悯的声音。 “她没死,让她好好休息吧。”劳伦斯扛着火绳枪,“走吧,赶紧守城了。” 城墙外,西班牙士兵举着梯子,快速靠近城墙。 弹丸撕破晚风,狠狠地飞向敌人。 第103章 侦查北郊 经过一晚上的鏖战,双方士兵筋疲力尽。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城墙下遍布尸体。 劳伦斯坐在墙垛后面,疲惫地打了个盹。 等他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你们还缺什么?我去帮你们搬。”少女背着一筐弹药,认真的问道。 她想证明自己的清白,甘愿为士兵运送给养。 昨晚参与行刑的人,此刻正躲在家里,没人愿意冒死靠近城墙。 “姑娘,你歇一会吧,都来回跑十几趟了。”英格兰士兵关切道。 “是啊,歇会吧,待会我们自己去搬。”火枪手擦着佩剑,微笑道。 就在大家聊天的时候,远处走来一个身影。 定睛一看,原来是昨晚的那个神父。 “当心这个女孩,她是外乡人,她是大家的怀疑对象,你们不要被她迷惑。”神父对士兵们说道。 他偷偷瞥了眼少女,只是看一眼,就足以扰动心神。 经过一晚的挣扎,他想拥有这个少女。 想把少女锁进心中的笼子。 “您回去歇着吧,有这功夫,还不如帮我们搬点补给。” 劳伦斯抱着火绳枪,语气有些不耐烦。 他看穿了神父的心思,不愿过多搭理。 “你们都是虔诚的信徒,我怕她扰乱你们的心神,因此,让我来管教她吧,我会把她关进修道院,让她重回上帝的怀抱。” 神父在胸前画着十字,义正言辞地看着众人。 “我有个建议,您如果实在闲得慌,那就回去祈祷吧,告慰这些阵亡的将士。”劳伦斯闭上眼,继续打着盹。 神父没有理睬他,只是伸出手,狠狠地拽住少女。 在众人的注视下,神父严肃地走向楼梯。 几个英军士兵想上前阻止,但还是放弃了。 这里是尼德兰,还是得注意一些。 “放开我,请放开我......我是虔诚的信徒,只要是上帝的戒律,我都会遵循。” “我叔叔刚刚战死了,求您看在他的份上,不要把我关进修道院,我愿意死在战场上,神父!求您了!” 少女不敢挣扎,生怕惹怒教会的权威。 对百姓而言,教会拥有神圣的号召力,因此不敢轻易冒犯。 法兰德斯,竟是炼狱一般的地方。 如果这里有上帝的光芒,那一定是黑色的。 “这样吧,神父,我待会要去北边侦查,路上缺个向导,你让这姑娘当我的向导吧。” 劳伦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你确定吗?她会拖累你们的,还是应该和我回教堂。”神父说道。 “没事,让她当向导吧。”劳伦斯挥了挥手,身边士兵纷纷起身。 “行行行,让她当向导。”神父松开手,转身离开城墙。 ...... 北郊废弃要塞,这里扼守一条补给线。 因为城市主要依靠另外三条补给线,因此没人重视这里。 要塞已经沦为废墟,周围一片清幽,偶尔有碎石滚落地面。 西班牙斥候走进废墟,他们想建立一个据点,从这里攻击城市。 “上尉,尼德兰为什么要放弃这里?这可是绝佳的防守地点啊。” 西班牙雇佣兵有些不解,随手捡起一块碎石。 “因为他们没有经验,如果是英格兰军官,或是法国军官,说不定就会驻守这个要塞了。” 西班牙上尉按着佩剑,仔细打量废墟。 这里勉强能修复一下,可以建个简易的工事。 不远处跑来一个八字胡士兵,神情紧张的说:“外面有动静。” 上尉眉头一皱,赶紧跑到矮墙旁边。 他偷偷向外看去,却没看到半个人影。 “确定有动静?”上尉疑惑道。 “真的,他们可能躲起来了。”八字胡士兵紧张道。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 弹丸正中士兵的眉心,顿时崩起一团血浆。 附近枪声四起,硝烟在废墟中弥漫开来。 伴随一阵喊杀声,周围冒出一群英格兰士兵。 墙壁溅起阵阵尘烟,地上漫出一滩滩血水。 上尉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当即大吼:“撤!” 他双手紧握佩剑,努力冲出重围。 从枪声来看,对方至少有五十个人。 而上尉身边只有十二个人。 “这都是英格兰士兵,他们在讲英语!” 西班牙老兵拎着佩剑,左右格挡起来。 “不要怕,我们一定能突围出去,我以前算过命,占卜师说我会死在女人手上,哈哈,你瞧,这里哪有女人?所以不要怕,跟我杀出去!” 上尉冲向前方,提剑刺向面前的人。 一阵骨裂声传来,鲜血沿着剑刃不断滑落。 他无暇逗留,提剑直奔出口而去。 就快逃出废墟的时候,前方出现一个军官。 那人刚刚杀死两个西班牙士兵。 “混蛋!”上尉箭步上前,狠狠推出剑尖。 然而对手反应迅速,当即躲开了攻击。 “你这把剑挺好看的。”劳伦斯笑着说道。 “可惜你看不到了。”上尉再度举剑横砍。 “不至于。”劳伦斯提剑隔挡。 砰的一声,剑刃碰撞在一起,激起耀眼的火花。 彼此转身横砍,剑刃再次撞在一起。 “你的西班牙语很好,在哪学的?”上尉冷笑一声。 “和死人学的。”劳伦斯一个突刺,顿时划破上尉的胳膊。 “哈,有点意思,但你杀不死我。” 上尉转身就跑,拼命冲向树林。 就在他以为逃出升天的时候。 脚下多了一块石头,整个人不禁摔在地上。 正想站起身,身后传来一阵呼喊声。 “戳他,戳他!快用那把短刀戳他!”劳伦斯大喊道。 “什么?” 上尉还没反应过来,后脑勺就感到一阵刺痛。 紧接着身体开始抽搐,四肢再也不听使唤。 在他最后的视线里,只看到一个满脸惊恐的少女,还有那双沾血的细手。 “我......我杀人了。”少女害怕地跪在地上,双手不停颤抖。 “没事,凡事都有第一次,下次就习惯了。”劳伦斯跑了过来,顺手补了一刀。 远处战斗平息下来,大家开始搜刮战利品。 劳伦斯收起佩剑,现在知道西班牙的意图了。 第104章 疯女胡安娜的刺绣 伦敦,大雨持续了三天三夜。 伊丽莎白坐在书房里,安静地看着窗外。 天空乌云密布,就像黑夜一般。 她读了最近的报告,法兰德斯形势胶着,战斗陷入僵局。 写字台上烛火摇曳,屋里静的可怕。 “陛下,原来您在这里啊。” 霍尔丹伯爵走进书房,手里拿着一封密信。 “下午好,西班牙最近有什么动作吗?”伊丽莎白揉了揉眼角,眼中夹杂着疲惫。 “是的,我正要和您汇报这件事。”霍尔丹伯爵弯腰行礼。 西班牙正在雇佣船队,准备组建一个庞大舰队。 这支舰队拥有大量克拉克帆船。 然而,舰队总指挥竟然是个陆军将领。 “他们的陆军呢?陆军有什么动作吗?”伊丽莎白好奇道。 “暂时没有,但这不是好事,说明他们有别的打算。”霍尔丹伯爵大胆猜测一下。 也许西班牙想集中一批陆军,通过海运的方式,直接抵达尼德兰。 但这又有些说不通,如果只是为了对付尼德兰。 那就没必要组织一个庞大舰队。 “我有一种预感,西班牙想和我们宣战。”伊丽莎白眉黛微拧,轻轻摩挲着披肩。 “虽然没收到足够信息,但我支持您的想法。”霍尔丹伯爵严肃地说道。 上周,西班牙抓了两个英格兰间谍,还审查了境内的英格兰商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 照这么推测,如果一切顺利,西班牙将在半年内发起攻击。 “我们必须提前做准备,否则很难抵挡西班牙的进攻。” 伊丽莎白眉心微低,默默思索着战局。 绝不能让西班牙军队上岸,必须在海上击败他们。 英格兰舰队使用大量盖伦帆船,火力稍差一些,但机动性很强。 她打算搅和一下欧陆局势,给西班牙找几个对手。 “陛下,如您所知,西班牙内部十分不稳定,四年前的时候,西班牙宣布破产,如今深陷尼德兰战场,经济更是雪上加霜,也许可以封锁他们的经济。” 霍尔丹伯爵站在一旁,脸上没有任何笑意。 “不能仅靠封锁,西班牙实力这么强,我们没法封锁它。”伊丽莎白下颌微抬,心中有了一个主意。 西班牙一直都没解决粮食问题。 加上连年战争,粮食问题愈发严重。 干脆‘帮’一下西班牙,适当地哄抬粮食价格。 囤货居奇,物以稀为贵。 反正他们粮价已经高的离谱,应该不会在意这一点的涨价。 “你先回去吧,我之后会处理这事的。”伊丽莎白轻声道。 “好的陛下,告退。” ...... 傍晚时分,楼下传来一阵车辙声。 一个女子走下马车,眼睫粘着几颗雨珠。 隔着层层雨幕,伊丽莎白再次看到那个脸庞。 “玛丽。”伊丽莎白轻声道。 她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许久没见到玛丽,反而多了几分期待。 希望玛丽可以成熟一些。 门外响起轻盈的脚步声,玛丽表情略显恭谨,颇有几分讨好的意思。 “好久不见,伊丽莎白陛下。”玛丽走进书房,眉心微微动了一下。 惨遭现实毒打的玛丽,现在清醒许多。 生活真是太可怕了,似乎看不到希望。 “玛丽你来啦,坐吧。”伊丽莎白眼睫扑闪,语气十分温柔。 “谢谢,我快结婚了,你能给我一些建议吗?”玛丽笑着问道。 “哪方面的?” “比如英格兰的生活习惯,我应该注意哪些事?” 玛丽看着伊丽莎白,心中充满期待。 她未婚夫是英格兰贵族,长相帅气,略有声望。 “只要保持真诚,一切都不是问题。”伊丽莎白淡笑道。 通常来说,闪婚的结局都不太好。 结婚和离婚一样,都需要冷静期。 对于玛丽的婚姻前景,伊丽莎白持怀疑态度。 但无所谓,这只是她的一步棋。 “我们很久没见了。”玛丽轻声道。 “是啊,自从把你送去法国,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了,有件事我想和你谈谈。”伊丽莎白注视着玛丽。 “什么事?”玛丽眼眶微动,有些失神地问道。 雨水拍打着窗户,发出清脆的声响。 “主教想当你的证婚人,然后主持你的婚礼。”伊丽莎白拿着茶杯,若无其事地说道。 “你的主教吗?还是我的主教?”玛丽微微凝眉。 “有什么区别吗?他们都是新教徒。”伊丽莎白轻声道。 “是啊,没什么区别。”玛丽低着头,心中有些失落。 确实没有区别,苏格兰已经成了伊丽莎白的囊中之物。 玛丽曾经拥有过苏格兰,而现在,却成了可有可无的吉祥物。 “我有时会想,如果我们不是女王,只是一对普通朋友,那该多好啊。”伊丽莎白严肃说道。 因为权力与利益,彼此必须置对方于死地。 可是没办法,幼稚、软弱并不能换取怜悯。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当一对好朋友。”玛丽微微点头,认真地说道。 “你什么时候结婚?我送你一个礼物。”伊丽莎白看了眼窗户,雨势愈发大了起来。 礼物倒不精贵,但价码很高。 “下个月。”玛丽应道。 书房门缓缓打开,侍女们搬来一副刺绣。 这是‘疯女’胡安娜临终前缝制的,这位悲惨的西班牙女王,因为政斗失败,被儿子软禁几十年,直到去世。 “我很喜欢这幅刺绣,现在送给你了。”伊丽莎白起身走到刺绣旁。 刺绣有一个夹层,里面绣着lxm,以及一个楷书名字。 因为是疯女胡安娜的东西,所以没人在意,也没人关心。 一个失败者的作品,又有谁在乎呢。 反倒是被英国商人买下,然后带回伦敦。 几经辗转,最后落到伊丽莎白的手里。 “真好看,谢谢你。”玛丽开心地点了点头。 她抚摸着刺绣,认真打量每一个细节。 上面有很多新奇图案,边缘写着一些看不懂的句子。 像是某种文字,但肯定不是西班牙语。 “我听塞西尔说,这些是东方的文字。”伊丽莎白轻声道。 “东方文字?”玛丽好奇道。 “可惜我不知道具体意思。”伊丽莎白微微摇头,眼神愈发深邃。 第105章 胡安娜日记 伦敦,海军造船厂。 船坞回荡着清脆的敲击声,远处偶尔响起一阵钟声。 工人们拿着工具,认真处理着木材。 “这就是盖伦帆船吗?看起来很漂亮,也很轻便。” 伊丽莎白走在码头上,打量着木制船骨。 军官们站在一旁,脸上充满笑容。 为了应对潜在的危机,船厂开始加班加点,全力建造新战舰。 “是的陛下,这种战舰机动性很好,火力也很强。” 克劳德看着战舰,目光落在射击口上。 舰队装备了新式火炮,这种炮有四个轮子。 而西班牙的火炮只有两个轮子,地面摩擦力大,推起来很费劲。 得益于‘第一个五年计划’,在相同时间内,英格兰可以制造更多火器。 因此,英格兰舰队火器数量更多。 “这些都是重炮吗?”伊丽莎白走到火炮旁边,指尖轻触着炮架。 工匠们还在雕刻圣像,周围木屑飘荡。 年轻木匠拿着尺子,仔细确认桅杆绞盘的尺寸。 “是的陛下,这些都是十六磅加农炮,可以有效打穿西班牙的战舰。”克劳德认真解释道。 海军特意增加了弹丸重量,还有扩充了炮手数量。 这样可以提高射速,从而压制西班牙的火力。 “那西班牙的战舰呢?他们有什么特点?”伊丽莎白好奇道。 “西班牙的战舰常常堆在一起,他们行动缓慢,体积庞大,火器装备率不到一半。”克劳德解释道。 通常情况下,西班牙人更喜欢接舷战。 他们船上有很多陆战士兵,因此更擅长肉搏夺船。 “这位是谁?”伊丽莎白转过身,目光落在一个青年舰长身上。 “他叫弗朗西斯·德雷克,舰队最年轻的舰长。”克劳德笑着说道。 德雷克弯腰行礼,眼中充满胜利的坚定。 “真让人刮目相看啊,海军真是人才辈出,如果敌人来犯,你们有什么制胜办法吗?” 伊丽莎白眉心微动,唇畔露出温柔笑意。 “陛下,海上天气复杂多变,暂时还不能下结论。”克劳德眉头微皱。 “我们现在有多少艘船?”伊丽莎白眉黛微拧,继续向前走去。 “现在有四十四艘战舰,还有十艘正在建造。”克劳德立刻回答道。 “嗯,我知道了,能介绍一下舰船结构吗?上次坐船的时候,我也没来及细看。” 伊丽莎白轻声道,心里却想着扩充舰队。 尼德兰现在有很多闲置的舰船,正好可以雇来凑数。 从之前情报来看,西班牙凑了八十艘船。 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长。 “好的陛下,愿意为您效劳。” 克劳德调整一下语速,滔滔不绝地说起海军知识。 伊丽莎白时不时点头,心里仍在盘算舰队的事。 为了更好击败无敌舰队,只能组建一支更‘无敌’的舰队。 不就是拼数量吗?她可不慌。 尼德兰、丹麦还有一大堆船,一定能给西班牙送个惊喜。 但事以密成,暂时还不能声张。 “陛下知道海军酒鬼吗?这是我们海军的骄傲。” “不知道,这有什么特殊寓意吗?” “是的陛下,水手只有两种命运,要么成一个酒鬼,要么成一个水鬼。” ...... 马德里,王宫。 腓力二世坐在写字台前,认真处理着政务。 他很勤勉,每天早起晚睡,只为处理更多政务。 “格兰维尔,舰队情况怎么样了?” 腓力二世一边写公文,一边说道。 他很信任这位顾问,很相信对方的能力。 “陛下,我们额外雇了一批船,现在招募了八千名水手,两万名步兵,应该能横扫英格兰。” 格兰维尔拿着一份报告,语气十分平缓。 西班牙内部存在很多矛盾,急需转嫁到其他地方。 对外战争就是一个极好的办法。 既能转嫁矛盾,也能调和社会情绪。 “这次一定要摧毁英格兰,我们必须登陆作战,争取横扫不列颠。” 腓力二世拿着鹅毛笔,认真地沾了沾墨水。 他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先击败英格兰舰队,然后登陆泰晤士河。 凭借舰炮、陆军精锐,一举打垮英格兰。 “陛下,您选好海军总指挥了吗?”格兰维尔轻声问道。 “还没有,这次牵扯到陆军作战,后勤很重要。”腓力二世揉了揉额头。 海军暂时挑不出合适的人选。 历史上着名的克鲁斯侯爵,此刻还是直布罗陀市长。 “是啊,总指挥最好是个文官,这样能协调各方资源,毕竟这是大战役,同时牵扯到海军和陆军。”格兰维尔说道。 “嗯,我倒有个人选。” “谁?” “你。” 腓力二世放下鹅毛笔,严肃地抬起头。 他本想让帕尔马公爵担任指挥官。 但因为某份笔记,促使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您让我担任总指挥?这可是天大的责任啊。”格兰维尔有些紧张,深知其中的困难。 “你不愿意吗?”腓力二世疑惑道。 “愿意,但我未必能胜任这个职务,我只处理过海军的后勤事务,但我没参加过海战。” 格兰维尔微微摇头,很清楚自己的能力。 这一战已经投入了一千万金币。 相当于五年的殖民地收入。 倘若战败,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法国还没有彻底垮台,仍需要继续针对。 “我知道,因此才让你担任总指挥,后勤十分重要,你在此拥有大量经验,至于海战......你可以听取将领的建议。” 腓力二世眉心微低,右手轻轻摩挲信纸。 “既然您这么信任我,那我只好全力以赴。”格兰维尔认真地行了一个礼。 “你先回去吧,舰队现在由你负责。”腓力二世摆了摆手。 “告退。” 书房门缓缓关闭,屋里静了下来。 腓力二世眉心微动,谨慎地拉开抽屉。 他从夹层里取出一本笔记:胡安娜日记。 “祖母啊,祖母,你究竟是哪个时代的人?” 腓力二世翻开127页,目光落在一句话上。 【致未来的孙子,如果你决定进攻英格兰,千万不要任用帕尔马公爵,更不能任用梅迪纳,他们只会带来失败。 如果我的学生宁川在这,他或许能帮到你。 记住,不要在雨季发起进攻,更不要贸然靠近加莱。】 第106章 求医的少年 伦敦港,水面响起沉闷的钟声。 商船缓缓靠港,工人们扛着货物,小心翼翼地走下船梯。 伊丽莎白站在旗舰甲板上,默默注视着港口,“尼德兰船队什么时候抵达?” “陛下,估计还得两个小时。”克劳德回答道。 这次征集了七十多艘武装商船,还有二十五艘尼德兰军舰。 丹麦船队还在驶来途中,估计需要一周时间。 为了对付西班牙,伊丽莎白甚至动员了私掠船。 然而只有六十多艘主力舰,和西班牙的一百多艘相比,显得有些数量不足。 码头上,一个少年走下渔船,怀里抱着一个生病的女孩。 “请问这里有医生吗?请问医生住在哪?我妹妹生了重病,她快不行了。” 少年眼眶红润,抱着女孩跑向广场。 人们很愿意帮他,但医生去城里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孩子别怕,出什么事了?”伊丽莎白扶着栏杆,认真问道。 “尊敬的女士,我妹妹生了重病,她快不行了。”男孩咬紧牙关,紧紧地抱着妹妹。 他来自谢佩岛,家里只有他和妹妹,平时靠捕鱼为生。 前几天下了暴雨,妹妹在家弄饭,因为误食毒蘑菇,因此昏迷不醒。 “别怕,我一定救她。”伊丽莎白转身看向御医,“这孩子交给你了,一定要救活她。” “是的陛下。”御医走向码头,认真检查了女孩的情况。 他松了一口气,问题不大,幸好不是剧毒蘑菇。 “有什么问题吗?”伊丽莎白问道。 “陛下,船上有解毒药材,请允许我把她带上船。”御医说道。 “嗯,事不宜迟,赶紧上船吧。”伊丽莎白看向男生,“你是她的哥哥吗?” “是......是的,女王陛下。”男孩怔在原地,船上的女士竟然是女王。 他单膝跪地,激动地画着十字。 军医扛着一箱药草,快步跑了过来。 伊丽莎白看着男生,认真道:“不要怕,我们一定能救活她,起身吧。” 男孩抬起头,眼眶闪着微光,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 远处响起清脆的铃声,两艘尼德兰武装商船驶入港口。 男孩站起身,语气坚定地说:“陛下,我愿为您而死。” 伊丽莎白眉心微低,笑容十分温柔。 许久她对男孩说:“也许吧,但我不希望你献出生命。” 不远处,工匠正在改造纵火船。 时不时听到一阵落水声,紧接着是一阵欢笑声。 霍尔丹伯爵扶着剑柄,紧张地跑上旗舰。 “陛下,西班牙舰队集结完毕了,他们将在七月份出发。”霍尔丹伯爵小声道。 “七月份?”伊丽莎白微微失神。 夏季的北海比较平静,很适合贸易远航,也适合远洋作战。 凡事有好有坏。 一旦遇上雨季,北海就会变成怒海狂涛。 “是的陛下,他们拿到了教皇的敕令。”霍尔丹伯爵小声说道。 西班牙舰队的名字很吉利,翻译过来是“伟大而幸运的舰队”。 “腓力二世真会起名字。”伊丽莎白轻声道。 在华国乡村,为了让孩子好生养,大家都会起一些小名,比如狗蛋、翠花、铁柱。 至于西班牙......竟然起了“伟大而幸运”。 那只能祝他真的幸运了。 第107章 意外之喜 威斯敏斯特宫。 伊丽莎白提着裙边,缓步走在楼梯上。 “陛下,法兰德斯已经陷入僵局,敌人现在围而不攻。”克莱蒙德走在一旁,轻声汇报着。 “那个地方易守难攻,指望强攻是不可能的,一定要保证后勤供应,绝不能丢掉补给线。” 伊丽莎白放慢脚步,裙边摩挲着台阶。 她更关心海上的威胁,只要击败无敌舰队,就能赢得北方的海上霸权。 尼德兰只是一个引子,真正的目标是整个新大陆。 她要夺取海上霸权,然后控制新大陆,揭开日不落的第一道曙光。 “苏格兰也建了一家殖民公司,他们模仿我们的方式,正在进行全民募资。” 克莱蒙德有些担心,万一苏格兰因此崛起,那就太糟了。 “你派人盯住苏格兰,不要阻止他们募资。” 伊丽莎白停下脚步,脖子上的珍珠项链闪着微光。 殖民很容易亏钱,稍有不慎就会血本无归。 通常有两种盈利方式,一个是倾销商品,另一个是包税制度。 这都需要大量殖民地人口,否则很难达到盈利。 一旦爆发空前规模的大战,就能打乱、击垮整个殖民体系。 还可以通过矿产盈利,但矿区就那么多,大多都被西班牙占着了。 “陛下,我收到一个风声,有人想刺杀玛丽的未婚夫。” 克莱蒙德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地说道。 “天主教徒吗?”伊丽莎白转过身。 “是的,苏格兰的天主教徒,我们要通知玛丽吗?”克莱蒙德问道。 “不用,做好分内的事就行。”伊丽莎白微微失神。 自从主教宣布参加玛丽婚礼,苏格兰百姓就更加怨恨玛丽。 很多人不再承认玛丽的王权,甚至要求驱逐玛丽。 如果玛丽未婚夫惨遭刺杀,那就能借机剿灭天主教的残余势力。 “前些日子我派人去了俄国,找到了那个少女。”克莱蒙德微微皱眉,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 “少女?哪个少女?”伊丽莎白有些疑惑。 她回想许久,自己从没下过类似的命令。 何况大战在即,她根本没心思管这些事。 “您之前给俄国送了份国礼。”克莱蒙德侧过身,小声提醒道。 “嗯,然后呢?”伊丽莎白更疑惑了。 “您当时说,俄国怎么会有女沙皇。”克莱蒙德轻声道。 “我好像说过。”伊丽莎白微微点头。 “所以,您的女官通知我,她说您想操控俄国,找一个沙皇的女性继承人,然后......”克莱蒙德有些迟疑。 他小心打量着女王的神情,好像大家理解错意思了。 “然后你就把人找来了?”伊丽莎白笑了起来。 真是意外之喜,既来之则安之,以后肯定用得上。 只等伊凡雷帝病死,她就能把那个女孩送上皇位。 “抱歉陛下,这事是我唐突了。”克莱蒙德弯下腰,连忙道歉。 “没事,做的很好,但以后一定要和我确认一下。”伊丽莎白轻声道。 回想着北美的土地,她依旧感到紧张。 因为她明白,几百年后,那片土地会诞生另一个帝国。 “新大陆......我该怎么控制你?”伊丽莎白默念道。 第108章 宿命之始 “6月27日,今晚天气极好,既无风浪,也没有暴雨,应该能睡个好觉。” 格兰维尔合上日记本,轻松地伸了一个懒腰。 幸好没有提前出发,六月上旬全是暴风雨。 据说英格兰很怂,舰队躲在军港,完全不敢迎击无敌舰队。 “你们闻到了吗?今晚的风是薰衣草香。” 格兰维尔走上甲板,旗帜随风扬起。 一息之间,原本向北吹动的旗帜,忽然向东晃了一下。 “这是......”领航员抬起头,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 他微微皱眉,按以往经验来看,雨季应该结束了。 人们在甲板上有说有笑,丝毫没意识到接下来的危险。 “照这个速度,我们应该在七月中旬抵达英格兰。” “凡事不要太乐观,尽可能想最坏的情况。” 格兰维尔看着副官,心里却有些不安。 他注意到月光的异样,鼻尖感到一阵湿润。 不一会,几滴水珠拍到了脸颊上。 “暴风,暴风雨要来了!长官,快让船队散开!” 了望台传来一阵呼声,领航员紧张地挥着手。 “暴风雨?”格兰维尔正想说些什么。 原本顺畅的南风,如今变成了西风,顷刻间又变成北风。 “让舰队散开,寻找最近的避风港!”格兰维尔大声喊道。 水手敲响警钟,海面响起接二连三的命令声。 船身开始浮动,甲板在浪花中颤抖。 “啪嗒啪嗒......” 豌豆般的雨珠从天而降,密密麻麻地洒向战舰。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厚厚的雨幕。 甲板捡起圈圈水花,水手们跑向绞盘,拼命降下主帆。 夜空亮起一道闪电,冰冷而耀眼。 “轰——” 雷声涌入耳畔,脚下突然一沉,水面翻起一道巨浪。 “分散队形,分散队形!第一分舰队转向!快转向!”格兰维尔大声喊道。 原本平静的海面,现在已是波涛汹涌。 船队里的西班牙人、布列塔尼人、葡萄牙人各行其是。 雨水、浪花交织在一起,淹没了耳边一切声响。 “最近的海湾有多远?”格兰维尔大声问道。 “五十海里。” “这么近?” “长官,现在正在刮东风,我们没法靠近陆地!” 五十海里,此刻成了遥不可及的距离。 分舰队被迫驶向西北方,因为缺乏沟通,船队被迫分散。 “砰——” 一艘克拉克帆船拖着船锚,重重撞穿一艘补给船。 几艘战船没有降下主帆,在风的撕扯下,桅杆瞬间崩断。 “愿上帝保佑。”格兰维尔画着十字,船舱灯火摇曳。 “缆绳快断了!快躲开!” “啪——” “啊!”水手翻倒在地上,左耳已经不见踪影,血和雨混合在一起,沿着脸颊流了下来。 格兰维尔走回指挥舱,脑海浮想起国王的话。 绝不能靠近加莱,绝不能靠近敦刻尔克。 如果这样,他们只能在诺曼底附近获取补给。 “诺曼底没有大海港,大部分舰船只能停在海上。”大副认真说道。 “没事,根据国王的情报,英格兰想在加莱海峡决战。”格兰维尔说道。 “万一......” “没有万一,他们不可能出现在诺曼底。”格兰维尔认真道。 ...... 伦敦,格林威治宫。 “分舰队盯住西南海域,尤其是诺曼底、布列塔尼。” 伊丽莎白看着地图,目光落在诺海底海湾。 她清楚自己的对手是谁,也清楚西南海域的重要性。 西班牙不可能去加莱,只会在布列塔尼、诺曼底获取补给。 因为上次宗教战争,加莱、敦刻尔克成了实控区。 名义上还是法国王室的。 实际上已经成了新教、英格兰的势力范围。 “陛下,保险起见,请让主舰队巡航加莱外海。” 克劳德沉吟片刻,表情愈发凝重。 “加莱外海?”伊丽莎白眼睫扑闪,稍微思索一番。 她倒不反对这个方案,只是担心分舰队兵力不足。 无敌舰队为了保护补给、运兵船。 肯定会聚集所有战舰,这样可以确保登陆部队的安全。 “是的陛下,两地相距不远,我们还是得小心为妙。”克劳德语气十分谨慎。 英格兰集结了197艘船,其中包括64艘主力舰,134艘武装商船。 在这个时代,舰队数量越大,指挥难度越高。 通讯是个很棘手的问题,一旦出了差错,那就只能各自为战。 因此决定战局的,往往都是旗舰附近的舰船。 “行,主力舰队由你指挥,分舰队由劳埃德指挥。”伊丽莎白说道。 “陛下,我建议对敌人实施火攻,西班牙阵型拥挤紧致,很适合火攻。” 克劳德犹豫了一下,语气有些迟疑。 海面情况多变,这个战术有用,但未必有效。 “嗯,我对此持保留态度。”伊丽莎白提着裙边,缓步走到地图旁边。 泰晤士河依旧是防守重点,即便敌人很难靠近这里。 敌军一旦靠近、登陆,战局就会瞬间不利。 战争期间,绝不能掉以轻心,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 “西班牙准备了两万多名士兵,很多都是前线老兵,他们兵锋直指伦敦。”沃辛汉勋爵解释道。 “问题不大,我们还有时间做准备。”伊丽莎白眉心微低,缓缓向前踱步。 她现在可以集结三千名士兵。 面对西班牙陆军,这个数字远远不够。 “陛下,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请允许我现在集结陆军。”诺顿勋爵面色凝重,眼中闪过几丝焦虑。 伊丽莎白点了点头,默默走到窗边。 楼下走来很多海军军官,以及陆军将领。 大家无一例外,全都在等待女王的命令。 空气似乎有些凝固,时间也停滞下来。 “你们看到那座烽火台了吗?如果那里燃起烈火,就说明西班牙舰队来了。”伊丽莎白轻声道。 众人严肃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女王。 许久,伊丽莎白转过身,认真对众人道:“传我命令,主舰队巡航加莱,分舰队盯住西南海域、诺曼底,陆军立刻集结。” 第109章 爱尔兰海峡遭遇战 风暴持续了一个月,直到七月中旬,仍有二十多艘船不知去向。 这些船大多是运输船,承载着六千多人。 无敌舰队情况比较糟糕,很多人吃了腐败的食物,因此患上了痢疾,还有很多人染上风寒。 “7月17日,我们损失了很多物资,一些船失去了桅杆和船帆,很多船都在漏水。” 天空阴沉黑暗,海面稍微平静下来。 寒风涌过指挥舱,却不见陆地模样。 “我们现在到哪了?”格兰维尔跑上甲板,紧张地眺望远方。 周围没有任何标志物,只能依靠指南针前进。 暴雨终于停了,希望可以迎来好天气。 “不知道,我们现在......哦上帝啊,上帝啊!西北方向出现不明船只!西北方向出现不明船只!” 了望手紧张地大喊起来,这一嗓子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大家循声望去,在怒海波涛上,一个个黑点正在靠近。 “也许是走失的船队。”格兰维尔紧张道。 不可能是英格兰人,根据情报,英格兰人不敢离开加莱海峡。 何况他们是‘伟大而幸运的舰队’,这是教皇赐福的名字。 “看着不太像,他们不是克拉克帆船,有点像......盖伦帆船。” 了望手聚精会神,他也希望自己看走眼了。 海浪不断撞击船身,视线也变得摇晃。 迎着灰暗的光线,远处出现更多黑点。 “大人,快让水手敲响警钟,那肯定是英格兰舰队。”大副跑了过来,心提到了嗓子眼。 “为什么?”格兰维尔好奇道。 “您数一数,那可不是二十多艘船,那至少有六十艘船。”大副咽了咽口水,眼中漾着惊恐。 舰队阵型很密集,战舰摆成月牙形状,补给船、运兵船躲在战舰后面。 一旦打起仗来,战舰分身乏术。 “快,敲警钟,准备迎敌!”格兰维尔大喊道。 “敲响警钟,准备迎敌!” 水手们纷纷跑向主桅杆,紧张地升起风帆。 警钟声响彻海面,舰队升起一面面十字旗、圣母旗。 神父拿着十字架,认真地读着经文。 “愿上帝保佑。”格兰维尔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彼此正在不断靠近,现在已经能看到英格兰军旗。 “检查弹药情况!快速装填!”炮手们抱起实心弹,心跳不止地填装炮弹。 射击孔涌起一阵浪花,两轮炮架顿时潮湿,更加难以推动。 步兵跑上甲板,疑惑地看着远方。 只有老水手瑟瑟发抖,默默迎接死亡的血舞。 ...... 英格兰分舰队,劳埃德站在甲板上,发梢随风摇曳。 “右满舵,左弦火炮准备!” “右满舵!” 人们不断复诵命令,战舰沉重地向右转去,船身激起层层浪花。 左弦遮挡板依次打开,炮口缓缓深处射击口。 九十多艘战船排成两列纵队,浩荡地转向右方。 “沉住气,不要急。”劳埃德抓着栏杆,目光牢牢锁定西班牙人。 作为分舰队旗舰,‘北海之魂’一马当先。 风帆剧烈抖动,不断发出刺耳的声响。 地平线划过阵阵闪电,半数船只进入战位。 “不能等了,全体听令,目标西班牙舰队,急速射!” 劳埃德左手轻轻颤抖,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敌人。 他只是在例行巡航,正准备返回朴茨茅斯。 最近天气不太好,原以为敌人会延缓进攻时间。 船舱气氛凝重,炮手们凝视敌舰,点火杆散发着微光。 “预备......开火!” 众人一齐点燃引信,顿时激起一阵火花。 炮口绽放出炽热的火焰,炮弹狠狠撕开凛冽的寒风。 伴随一连串摄魂的炮声,弹雨倾洒向西班牙舰船。 只见西班牙旗舰‘圣胡安号’木屑横飞,指挥舱溅起团团血雾。 木条刺穿西班牙人的身体,血肉和尘渣混杂在一起。 西班牙人匆忙回击,然而射程、射速都不占优势,只能凭借数量弥补劣势。 “重新装填,快!”劳埃德大声喊道。 不一会,侧弦冲出一团团硝烟,船身在炮声中颤抖。 天空多出几个黑点,呼啸着飞向侧弦。 “注意躲闪!” 劳埃德话音刚落,侧弦栏杆炸成无数碎片。 两个水手躲闪不及,脑袋瞬间崩烂。 船舱血水横流,炮手们捂着耳朵,再度发起炮击。 炮架沉重地向后滑行,船舱回荡着震彻人心的炮声。 实心弹撞开白烟,直奔敌舰而去。 在人们的视线中,敌舰升起一个巨大的火团,桅杆在爆炸中崩断。 “升起蓝色信号旗,让所有船跟着我。” 劳埃德眉头微皱,依旧忌惮西班牙舰队的实力。 水手们拉着缆绳,蓝色信号旗缓缓升起。 部分丹麦战舰、尼德兰武装船有些掉队,舰船之间出现巨大空隙。 “他们怎么掉队了?”劳埃德深吸一口气,不禁哆嗦一下。 如果对面指挥官经验充足,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轰的一声,海面激起数米高的水花。 劳埃德躲闪不及,衣服瞬间湿透。 “保持航向,我们任务很简单,远程袭扰西班牙舰队。”劳埃德擦了擦脸上的水。 “长官,有几艘西班牙战船驶过来了。”了望手大声喊道。 “好的,继续盯着那几艘船。”劳埃德看向副官,“瞄准那几艘船的前桅杆。” 伴随一阵硝烟,在瘆人的轰鸣声中,敌舰前桅杆轰然掉落,舰首被尘屑覆盖。 英格兰分舰队继续前行,战舰撞开浩荡波涛,海面上硝烟弥漫。 西班牙战舰持续反击,侧弦不断亮起火花。 沉闷的炮响过后,西班牙舰队陷入沉默。 在东南风的加持下,西班牙舰队开始驶向西北方,那是爱尔兰的方向。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海面顿时亮了一下。 “绝不能让他们登陆爱尔兰。”劳埃德目光逐渐深邃,“让后面那艘船离开分舰队,赶紧前往加莱,务必把主力舰队找来。” “遵命!”副官转身跑向船尾。 西班牙舰队没有决战的意思,他们一直在避战。 这时风向突然转变,空中刮起凛冽的西风。 “糟了,西班牙舰队开始转向了。” 第110章 海上对峙 借着凛冽的西风,西班牙舰队再度转向。 他们别无选择,只能顺势驶向加莱海峡。 这似乎是命运的调侃,根本不给人选择的机会。 英格兰舰队全速前进,风帆直接拉满。 船身拖曳出大片白色浪花,舰首撞开层层海浪。 “卧槽!卧槽!”劳埃德站在甲板上,高声大喊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副官擦了擦脸上的海水,紧张地看向前方。 “不知道,我和女王学的,上次去法国的时候,陛下喊了好几次‘卧槽’,可能是冲锋的意思吧。” 劳埃德扶着栏杆,面前激起十几米高的水花。 他转过身,耳边全是哗啦啦的水声。 “我明白了。”副官看向甲板,“今天的口号是‘卧槽’!” 水手们一脸懵,但没人质疑这个口号。 一枚炮弹飞来,正中侧舷的火炮。 炮架在船舱翻滚,几个水手躲闪不及,骨头瞬间压碎。 “抓紧缆绳,我们准备转向了!”劳埃德大喊道,“大副,左满舵!扶正航向!” “是的长官!左满舵!扶正航向!” 船身逐渐倾斜,原本右转的舰队,此刻开始保持直线航行。 水手们拉紧缆绳,拼命控制风帆方向。 “敌人再次进入射界,准备迎战。”劳埃德镇定道。 说话间,海水溅入他的嘴里,真是咸的要命。 他连咳几声,整个人更加清醒了。 “准备迎战!”副官对着甲板大喊道。 分舰队阵型现在就像一个‘?’号,始终避免接舷战的可能。 “装填完毕!” 炮手们推着炮架,稳步向前走去。 遮挡板再度打开,炮口缓缓伸了出来。 风势愈发凛冽,战舰不由得向左倾斜。 “抓稳了!”劳埃德大喊道,“火炮准备!瞄准前方!” 空气凝固下来,茫茫大海上,分舰队已经抵达西班牙侧翼。 寒风拖曳出刺耳的声响,一切都安静下来。 “开炮!”劳埃德振臂高呼。 船舱火光攒动,点火杆快速点燃引信。 “唰——” 火苗窜了出来,随之响起震耳欲聋的炮声。 实心弹顶出炮膛,在烈火与硝烟之间,呼啸着飞向西班牙战舰。 分舰队冒起一连串烟雾,海面回荡着雷鸣般的炮声。 木屑、尘烟笼罩着西班牙战船,西班牙水手趴在甲板上,头顶木条横飞。 “还击!还击!”西班牙舰队无力地呐喊着。 经历暴风、缺粮、疾病,士气能保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警钟声不断响起,西班牙舰队发起一轮炮击。 这些火力不足以逼退英格兰人。 怒海波涛之上,双方指挥官凝视着彼此。 “保持距离,别让西班牙人接舷。” 劳埃德有些恍惚,对面打得太没章法了。 但凡是个正常的海军将领,都不会这么打仗。 按理上说,西班牙海军很强,指挥官不该这么差劲。 不管怎么说,还是应该保持警惕,万一这是西班牙的障眼法,那就糟了。 “升起信号旗,准备抢占上风位!”劳埃德走上甲板,头发粘着一堆木屑。 水手跑向主桅杆,紧张地升起信号旗。 远处传来阵阵军鼓声,三角帆缓缓升起。 战舰速度稍微加快,硝烟笼罩着周围的海面。 西班牙舰队继续向东行驶,他们不敢分散队形。 如果运兵船出了问题,舰队就失去行动的意义了。 “该死的,格兰维尔在指挥什么?”西班牙舰长怒斥道。 他站在栏杆旁,愤怒地望向旗舰。 再这么下去,无敌舰队就彻底被动了。 他无奈地望向远方,英格兰分舰队开始抢占上风。 “火炮准备,瞄准英格兰战舰!”西班牙舰长喊道。 炮手、步兵推动着炮架,艰难地向前行进。 海风扬起人们的头发,彼此都在凝视对方。 “开火!” 一声令下,侧舷火炮齐射出耀眼的火花。 与此同时,英格兰战舰火力全开。 在轰鸣的炮声中,弹雨倾洒向对方战舰。 血肉在木渣中飞舞,尖叫声、哀嚎声点缀着死亡。 西班牙人还在装填,对手又开始下一轮炮击。 顷刻间,船舱硝烟弥漫、碎屑横飞。 西班牙士兵惨叫着倒在地上,身体浸着一层血雾。 “调整风帆,向左偏移四度!”西班牙舰长大喊道。 西班牙水手顶着木屑雨,拼命地推动绞盘。 炮弹呼啸着打穿绞盘,两个士兵的腰腹当场碎成烂泥。 “上帝究竟站在那一边?”西班牙舰长喃喃道。 在他的视线里,英格兰旗舰不断开炮,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甲板上盖着一层木屑,尸体、血水混杂其间。 “英格兰舰队又转向了!他们已经进入上风位!”大副站在栏杆旁,大声喊了起来。 “该死的,格兰维尔到底在干嘛?我们早晚都得死在海里。” 话音刚落,前桅杆炸开一道裂口,桅杆轰然倒下。 “炮手呢?继续开火啊!” 船舱血雾弥漫,炮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艰难地装着弹药。 海水涌入船舱,一枚实心弹冲破浪花,直接击中火药桶。 刹那间,烈火裹挟着冲击波,猛然炸开船舱、顶穿甲板。 “当心......”西班牙舰长没有站稳,身体不由得向后倾倒。 他还没站起身,船中间已经炸开一个大洞。 海水不断灌进船舱,水手惊恐地跳进海里。 船身彻底崩断,西班牙主力舰‘圣巴蒂斯塔’号陷入火海,没多久便沉入海底。 英格兰人仍在炮击,相同时间内,他们可以打出两倍弹药量。 西班牙旗舰不为所动,依旧向东航向。 “保持阵型,严禁任何人离队。” 格兰维尔表情凝重,他明白自己的使命。 海战只是一个附加内容,陆军才是关键。 他现在需要补给,而不是在海上冒险拼命。 “长官,英格兰人进入上风位,我们必须有所回应。”幕僚不安地说道。 “不能冒这个险,我宁愿损失几艘战舰,也不能分散阵型,运兵船、补给船没有任何反击能力,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格兰维尔望向东方。 希望就在东方,曙光就在东方。 虽然国王再三叮嘱,禁止靠近加莱海峡。 可现在,他们别无选择。 “诺曼底,我们去诺曼底!”格兰维尔说道。 第111章 火攻 诺曼底海域,夜色笼罩海面,西班牙舰队抛锚休整。 “终于甩掉英格兰人了。”格兰维尔擦了擦脸上的汗,心有余悸地看着远方。 他心里清楚,对手只是回去补充弹药了。 时间十分紧迫,无敌舰队还在装载补给。 “这片锚地不太好啊,万一遇上风暴,大部分船只都没法避风。”大副抬头看向主桅杆,旗帜正在迎风飘扬。 仍有二十多艘船下落不明,也许他们已经葬身海底。 如果真是这样,无敌舰队就失去了六千多名士兵。 “如果他们运气好,现在可能已经登陆了。”格兰维尔笑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很荒唐,就像一个疯子。 想要登陆不列颠,不仅要躲开英格兰舰队,还得保证风暴水文情况。 就那二十多艘船,哪怕登陆成功,士兵也会因为缺乏补给,最终丧失战斗力。 “今晚刮的是北风,我们得当心,诺曼底有很多暗礁,稍有不慎就会撞上去。”大副神情紧张。 有些船失去了船锚,很容易被风刮跑。 “我有个主意,让所有船靠的近一点,这样可以降低触礁风险,还可以保持船身稳定。” 格兰维尔看着海面的月光,想起了巴塞罗那的喧嚣。 在他思绪万千的时候,远处隐约晃荡几个黑影。 借着寒凉的月光,却又有些看不清。 也许是涌起的海浪,也许是露出海面的礁石。 北风愈发剧烈,西班牙战舰伫立在海面上,到处都是弥撒声。 水手们跪在船舱里,虔诚地倾听经文。 寒风涌过船舱,甲板传来一阵惊呼。 “纵火船!有纵火船!” 西班牙水手大惊失色,惊恐地奔向甲板。 人们望向远方,水面上亮起八个巨大的火球。 纵火船越来越近,烈火沿着北风,呼啸地冲向南方。 “砍断船锚!砍断船锚!”格兰维尔眉头紧锁,紧张地看向纵火船。 “如果现在砍断船锚,我们之后就没法靠岸了。”大副抡起斧头,不安地跑向船头。 虽然他不支持这个方案,但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水手们拼命升起主帆,绞盘在风中嘎吱作响。 “哗——” 船锚猛地坠入水中,激起阵阵浪花。 “开炮!开炮!” 西班牙侧弦火炮齐鸣,实心弹呼啸着飞向纵火船。 可现在没了船锚,船身在海上飘忽不定,火炮也没了准头。 “砍断锚索!砍断锚索!” 海面回荡着杂乱的钟声,炮火照亮了周围海面。 纵火船上,少年手握火把,默默凝视着西班牙战船。 在码头的时候,女王救下了他的妹妹。 就像之前承诺的那样,他愿意为女王而死。 “快到了,快到了,坚持住。”少年握着方向盘,发梢在风中飘荡。 前方响起一连串的炮声,实心弹呼啸而来。 甲板激起漫天木渣,风帆撕出一道裂口。 “一百英尺......” 少年跑向甲板,顺手将火把扔进船舱。 地上火药窜出一长条火光,直奔火药桶而去。 西班牙人拿起火枪、长矛,绝望地看着纵火船。 电光火石之间,纵火船撞上了‘圣胡安’号。 一阵闷响传来,紧接着木板不断崩裂。 少年纵深跳入水中,透着灰暗的海水,烈火炸进了‘圣胡安’号的侧弦。 “弃船,弃船!” 大副话音刚落,左脸仿佛被重锤击中,身体不受控制地甩向右方。 “轰——” 烈火照亮了周围的海面,和月光交织在一起。 无数木条崩炸开来,水手们尖叫着飞向另一边。 ‘圣胡安’号陷入火海,人们惊恐地跳进海里。 战场一片嘈杂,几艘燃烧的战舰随风撞向其他船只。 转瞬之间,北风就像一台鼓风机,无情地加剧火势。 诺曼底海域一片光亮,浓烟滚滚升起。 ‘圣胡安’号的十字旗坠入火海,万顷波涛之上,西班牙舰队宛若无根之木,只能随波沉浮。 “我......我不会游泳啊。”格兰维尔脚下一滑,整个人栽进水里。 他不断挣扎,试图把头留在水面上。 船舱突然跳出一匹战马,重重地砸在他的头上。 “啊,救我!” 格兰维尔绝望地沉入海里,海水不断涌入鼻腔。 他感到一阵肿胀,无法呼出肺里的空气。 在一阵无意义的挣扎后,他平静地沉入海底。 然而悲剧刚刚开始,西班牙舰船各自为战,只为逃离这片火海。 夜空星河回转,在北风的最深处,英格兰旗舰‘伊丽莎白女王’号冲出波涛。 英格兰主力舰队抵达战场了。 “为了英格兰!”伊丽莎白握着缆绳,凝视着远处的火海。 “为了女王!”水手们齐声高呼。 望着这片怒海狂涛,伊丽莎白心中一片悸动。 史书里的寥寥几笔,却是她心惊胆战的一生。 此刻,她置身于历史中,而这段历史正是为她而生。 仍记得初中那年,历史老师讲述大航海的历史。 尤其提到了英西海战,西班牙舰队覆灭的故事。 那时候听的如痴如醉,总感叹时代的变迁、王朝的兴衰。 不曾想,那竟是她自己的故事。 何为前世,何为今生。 此刻,身后涌来冰冷的海风。 伊丽莎白泪流满面,生命在岁月长河面前,不过是沧海一粟。 她想家了,想回去看看那片山坡、那片农田。 这么多年下来,她几乎忘记表妹的模样。 只记得表妹傻乎乎的,就像一个跟屁虫。 此去一别,便是沧海桑田了。 “开炮!”克劳德大喊一声。 旗舰侧弦火炮齐鸣,实心弹呼啸着飞过海面,直奔西班牙舰船而去。 在海域另一边,分舰队也赶了过来。 在炮火交错之间,西班牙战舰无处可藏,他们全速前进,企图趁着夜色逃离战场。 “分割他们的阵型!”伊丽莎白大声喊道,眼角已是泪影婆娑。 克劳德惊讶地抬起头,女王竟然懂得海军战法。 水手们愣了一下,赶紧升起三角帆。 北风撕扯着风帆,战舰沉重地冲向前方。 “陛下,您怎么流泪了?”克劳德紧张地拿出手帕。 “我......我太激动了。”伊丽莎白捂着嘴,到底还是哭了起来。 岁月如逆旅,她亦是行人。 微风扬起簇簇浪花,化作历史的浮光掠影。 “进攻!击沉每一艘敌舰!” 第112章 玛丽的吻 炮击持续了三个小时,整片海域炮闪雷鸣。 然而夜色太深,部分西班牙舰船逃了出去。 英格兰舰队边追边打,一直追到了爱尔兰海域。 “西班牙人为什么不投降?”伊丽莎白扶着栏杆,发梢随风摇曳。 打了这么长时间,如果换作陆军,对面早就投了。 一轮齐射过后,地平线升起一缕曙光。 “陛下,他们或许想投降,但夜色太深,看不见白旗。”克劳德笑着解释道。 顺着阳光望去,几艘西班牙战舰升起了白旗。 然而英格兰舰队却没停火,仍在不断炮击。 “砰——” 远处传来一阵撞击声,一艘西班牙补给船撞上了暗礁。 补给船快速倾斜,船身不断下沉,不一会,海水淹没了主桅杆,整艘船消失在波涛中。 “根据劳埃德的报告,西班牙舰队只有一百艘船,其他几十艘船似乎失踪了,他们会去哪儿?”伊丽莎白看着航海图,心中一片茫然。 那些船不在加莱海域,可能会顺着洋流北上。 照这么来看,失踪船只很可能进入北大西洋。 “可能中途沉没了,也可能飘到西北海域了。”克劳德认真说道。 他很想提醒女王,对面已经挂白旗了。 “也就是说,他们可能登陆爱尔兰?”伊丽莎白转过身,表情渐渐严肃。 “是的陛下,但您不必担心,我们已经抵达爱尔兰海域,随时可以北上。”克劳德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指了一下航海图。 “太好了。”伊丽莎白看向副官,“命令炮手,全力攻击西班牙舰船,尽快解决战斗。” “是的陛下。” 副官跑向船舱,大吼一声‘急速射’。 话音刚落,炮手纷纷点燃引信,侧舷打出一连串炮弹。 在硝烟与烈火之间,实心弹沉重地飞向敌舰。 薄雾弥漫的海面上,尼德兰主力舰‘七省联合’号脱离编队。 远远望去,‘七省联合’号升起信号旗。 他们准备抵近攻击,截断西班牙中线。 几十艘战舰紧随‘七省联合’号,沉重地驶向敌人。 船身撞开一片片浪花,风帆在空中剧烈颤抖。 “尼德兰人在干嘛?”伊丽莎白疑惑地看着远方。 “他们在收集战利品。”克劳德平静道。 胜败已定,西班牙已经没有翻盘机会。 只见西班牙水手拼命还击,可惜火枪、火炮阻拦不住尼德兰人。 “我怀着满腔热情,衷心送你们下地狱。”尼德兰海军上将说道。 弹雨洒向西班牙战船,甲板上血雾弥漫、惨叫不止。 战舰冲破烈火与硝烟,任凭血水流入海面。 在激烈的接舷战中,饱受饥饿、疾病折磨的西班牙人,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鹿特丹留下的血仇,深深烙进尼德兰人的心里。 唯有死亡可以抚慰伤痛,唯有鲜血可以奏响悲鸣。 “走吧,我们继续巡航。”伊丽莎白抬起手,拍了拍衣服上的木渣。 爱尔兰海域充满原始野性,似乎氤氲着远古的秘密。 寒风拂过深绿色的海洋,扬起层层水雾。 ...... 伦敦,威斯敏斯特宫。 伊丽莎白坐在沙发上,疲惫地看着报告。 她有些失望,巡航了三天,始终没发现敌人的踪迹。 心底隐约有种感觉,那三十艘船没有沉没,一定漂在某个地方。 “陛下,出大事了,玛丽的未婚夫,亨利·斯图亚特被刺杀了。” 诺顿勋爵拿着密函,紧张地走了过来。 因为战争原因,玛丽婚礼一拖再拖。 就在一周前,一伙刺客躲进花园,乱刀捅死了亨利。 根据调查,这群刺客很可能是天主教徒。 “玛丽呢?她受伤了吗?”伊丽莎白接过密函,心中已是波澜万千。 这样一来,玛丽就无法生下詹姆士一世。 历史洪流滚滚向前,未来又会是什么模样。 “玛丽没受伤,她被驱逐出苏格兰了。”诺顿勋爵认真说道。 苏格兰议会发布一份公告,他们认为玛丽背叛了议会、人民。 尤其是苏格兰新教徒,他们要求清算天主教徒。 “她现在在哪?”伊丽莎白眉黛紧蹙。 “就在宫外。”诺顿勋爵弯腰说道。 “让她过来吧。”伊丽莎白把密函放进抽屉,若有所思地站起身。 漫长的等待后,走廊响起窸窣的脚步声。 在掌门官的带领下,玛丽眼眶红肿地走了过来。 “伊丽莎白......”玛丽声音有些沙哑,眉目里愁思交集。 伊丽莎白沉默不语,安静地向前踱步。 她注视着玛丽,表情愈发冷漠。 “玛丽,你应该清楚自己的处境。” “嗯,我当初应该听取你的建议,也许我......也许我不配拥有婚姻,不配活在这个世上。”玛丽眉心微低,目光落在地板上。 她仿佛失了魂,整个人都没了往日的光彩。 也许这就是她的命运,冷酷而又无情。 “你要记住,‘向前看’和‘放弃’是不一样的。”伊丽莎白淡淡道。 “我该怎么向前看?子民抛弃了我,生活也抛弃了我。”玛丽目光闪动,眼中看不到任何希望。 她已经哭不动了,泪腺早已干涸。 “如我之前所说,我曾给予你无限善意,而你却用蔑视来对待我。”伊丽莎白眉黛微拧,语气冰冷锐利。 “可那时候......”玛丽鼻尖透红,抬头看向伊丽莎白。 “你一直在拒绝我,拒绝接受我的善意......我已经很克制了,在我看来,你一直都在蔑视我。” 伊丽莎白轻轻踱步,神色严肃凝重。 她悄悄打量着玛丽,仍像初见时那样动人。 “那时候我别无选择,我没法相信你。”玛丽侧过脸,无力地解释着。 “你想逃避我,是吗?”伊丽莎白停下脚步。 “没有,我那时候必须离开......”玛丽心乱如焚,慌张地后退一步。 裙边碰到了沙发,她没有站稳,一个踉跄坐了下去。 “你非得离开我吗?”伊丽莎白严肃问道。 她转身走到镜子旁,默默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伊丽莎白,我......”玛丽目光闪动。 “每个人都有痛苦,我理解你的难处,可我只希望你快乐。”伊丽莎白说道。 “伊丽莎白......”玛丽低着头,眼睫沾着晶莹的泪珠。 她想真诚地道个歉,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既然你非得离开我,那请你离开吧,这次我不会再阻拦你。”伊丽莎白转过身,故作决绝地走向大门。 身后响起一阵哭声,听着让人感到心疼。 “伊丽莎白,对不起。”玛丽起身追了过来。 她望着伊丽莎白的背影,如此靠近,却又如此遥远。 面前有一道无形深渊,等待她坠入其中。 “你没错,是我太傻了。”伊丽莎白语气严肃,“我之所以愿意见你,是因为想确认你的安全,知道你一切安好,我就可以安心了。” 她继续向前走,身后哭声越来越近。 “不要这样,如果我还能做选择......”玛丽跑上前,紧紧握住伊丽莎白的右手。 “做选择?你走吧,我给你应有的自由,你不必理解我的善意,只要记住,我以前做出了无比的牺牲、让步......好了,再见吧。” 伊丽莎白语气决绝,心底却在欲擒故纵。 她试着甩开手,却挣不开玛丽的双手。 “不,听我说......”玛丽泪眼婆娑,声音愈发哽咽。 伊丽莎白沉默不语,继续加快脚步。 走到门口的时候,伊丽莎白停下脚步,猛地转过身。 “不!”玛丽哭的很厉害,一时间没控制住脚步,整个人顺势撞进伊丽莎白的怀里。 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唇瓣感到一股温热。 她满眼委屈,鼻尖透着一抹微红,彼此目光撞在一起。 这一刻,灵魂在悲恸中安宁。 窗外飘起漫天花瓣,微风撩动纯白的窗帘。 “你为什么要吻我?”伊丽莎白故作严肃地问道。 第113章 心门的缝隙 周末的清晨,花园飘着淡淡薄雾。 长椅上盖着一层晨露,风中飘落一片花瓣。 “今年夏天真冷,就像冬天一样。”伊丽莎白走到花坛旁边,轻轻摘下一束夏花。 她下颌微低,鼻尖轻嗅着花香。 好像是二十多年前,她在草坪上肆意奔跑。 那时候朝局风云变幻,稍有不慎就会被害死。 “是啊陛下,尼德兰战事也有新的进展,西班牙人缺少补给,现在只能围住城市,却不敢发起强攻。” 塞西尔认真点了点头,手里拿着皮革文件夹。 战争持续到现在,西班牙舰队已经战败,北海彻底落入英格兰的手里。 尼德兰是一块心病,牵动着西班牙最后的寄托。 “准备增兵吧,但不是尼德兰。”伊丽莎白微微一笑。 她收到消息,法国内乱再起,很可能再度爆发宗教战争。 这样一来,西班牙就无法顾及尼德兰。 伊丽莎白只需要出一点兵,就能轻易解决尼德兰、法国的问题。 “我们正在筹备此事,目前还在忙着‘第二个五年计划’,陛下,我们手工业规模已经翻了三倍。” 塞西尔笑了起来,这都是王国的实力来源。 “还不够,我们要不断发展生产力。”伊丽莎白拿出手帕,轻轻系在花枝上。 远处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循声望去,果真是玛丽。 “陛下,玛丽来了。”塞西尔小声提醒道。 “嗯,你先去忙吧,我和她聊聊。”伊丽莎白轻声道。 “是的陛下。”塞西尔迟疑一下,到底还是离开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花园静了下来。 玛丽站在原地,像一只极度害怕的小兔子。 一阵寒风拂过小路,万千花瓣随之扬起。 隔着淡淡的薄雾,酒红色裙摆、墨绿色裙摆悄然扬起。 “早上好,伊丽莎白。”玛丽,攥着裙袖,眉黛漾着不安。 “早上好,这几天休息的怎么样?”伊丽莎白拿着鲜花,目光逐渐柔和。 她转身注视着玛丽,对方目光躲闪,片刻后才停留下来。 “挺好的,谢谢你。”玛丽撩了一下耳边的发丝,鼻尖透着微红。 虽然她可以住在伦敦,但宫人们并不喜欢她,始终把她当做敌人。 她已经很幸运了,至少能活着逃离苏格兰。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玛丽柔声问道。 她捏着手帕,紧张地迈出一步,皓腕在裙袖间若隐若现。 “不用,我说过了,你有你的自由。”伊丽莎白认真道。 “求你了,不要这样。”玛丽眉黛微蹙,不安地加快脚步。 “真的,我不想说第三遍。”伊丽莎白侧过身,故作高冷状。 她悄然打量着玛丽,只觉得对方很有趣。 只是简单地迈出一步,玛丽就焦急万分。 “伊丽莎白。”玛丽轻咬着唇瓣,眼眶闪着微光。 “告诉我,你那天为什么要吻我?”伊丽莎白停下脚步,明知故问道。 “我......我不小心吻到了你,因为我没有站稳。”玛丽焦急解释着。 “不小心吻到了我?”伊丽莎白不禁笑了起来,“我们一起散散步吧。” 碎石小路幽静安详,路旁摆着两个大理石雕塑。 喷泉发出哗哗的声响,草坪上站着一群白鸽。 “你平常看书吗?”玛丽小心翼翼地问道。 “看,什么书都看,比如日志、游记、文学,还有古代典籍。”伊丽莎白放慢脚步,手里鲜花随风摇曳。 “我也喜欢看书。”玛丽点了点头。 “看书一件好事,至少可以让心静下来。”伊丽莎白淡淡一笑。 回想起以前玩的游戏,真怀念大学时光。 她很想吃火锅,最好弄个麻辣锅,放一大堆虾滑、牛肉丸。 “你有什么特别想对我说的吗?”玛丽小声问道。 “暂时没有。”伊丽莎白抿嘴一笑,目光落在手中的花束上。 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转身就要扔下鲜花。 “等一下,这花很漂亮,扔了怪可惜的,要不......要不给我吧。”玛丽看着花束,仿佛看到了自己。 在这沉浮的岁月里,她和鲜花一样,可以随意被人丢弃。 “嗯,如果你喜欢,那就拿去吧。”伊丽莎白微微一笑。 她抬起手,轻轻把花束递给玛丽。 彼此对视的那一刻,仿佛多了些许意味。 下午茶过后,宫里驶来两辆马车。 法国新教贵族摘下帽子,恭敬地走进会客厅。 “尊敬的女王陛下,我们想购置一批军火。”法国贵族拿出一份清单,这次主要购买火枪、弹药。 法国北部硝烟再起,各地再度出现武装冲突。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整,法国王室觉得自己又行了,又能上场打一架了。 “行,具体事情和塞西尔说,他会处理好这件事。”伊丽莎白不关心这些事,只希望赶紧打起来。 “陛下,刚刚来的时候,我们好像看到玛丽了。” 法国贵族有些疑惑,玛丽竟然能活到现在。 “她在干嘛?”伊丽莎白漫不经心地问道。 “好像站在窗边,没人给她茶水,也没人给她点心。”法国贵族轻笑一声。 他们新教派系很讨厌玛丽,尤其是前国王的时候。 此时此刻,新教贵族巴不得饿死玛丽。 最好把玛丽关进伦敦塔,找个机会砍了。 “她一定很开心。”伊丽莎白故作无意,心底却深以为然。 她想给玛丽送些茶水、点心。 在这个孤独的时代,彼此都是孤岛。 等待着上不了岸的潮。 “哈哈,陛下真是太幽默了。”法国贵族笑了起来,“请允许我们告退。” “去吧,祝你们顺利。” 法国新教贵族弯腰行礼,恭敬地退了出去。 楼下响起刺耳的车辙声,马车缓缓驶离宫殿。 侍女们躲着玛丽,没人愿意接近这位‘女王’。 伊丽莎白走进休息厅,一阵风灌进屋里,白色窗帘随之扬起。 “伊丽莎白。”玛丽转过身,眼中蒙着一层月光。 从小到大,她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与冷落。 “跟我来。”伊丽莎白表情凝重,伸手抓住了玛丽的手腕。 “去哪儿?”玛丽心头一颤,莫非是伦敦塔。 走了一会,她跟着伊丽莎白走进茶话厅。 “饿了吗?”伊丽莎白温柔关切道。 她把茶水、甜点拿到玛丽面前。 “我......”玛丽眼角一酸,顿时泪眼朦胧。 “吃吧,只要我在这里,就没人可以伤害你。”伊丽莎白眼睫扑闪,轻声耳语道。 她轻叹一声,默默注视着玛丽的双眸。 仿佛置身雾里,眺望隔岸沉睡海底的少女。 …… 裙:六九九一九六三六六 第114章 爱尔兰的军情 大雨持续了两周,伦敦一片萧瑟。 油画厅飘出悦耳的歌声,玛丽哼唱着苏格兰民歌,指尖拨动着竖琴。 她忧愁的低着头,目光落在颤抖的琴弦上。 “真好听。”伊丽莎白走进大厅,静静看着玛丽的侧脸。 今早传来一阵军报,爱尔兰地区出现西班牙残军,还有十几艘搁浅的战船。 “抱歉,打扰到你了。”玛丽赶紧站起身,眉心微微颤抖。 她攥着裙边,眼眸始终不敢抬起。 窗外一片灰蒙,雨珠重重拍打着窗户。 “没有,你继续唱吧,真的很好听。”伊丽莎白提着裙边,缓步坐到沙发上。 “你喜欢这首歌吗?”玛丽小心问道。 “喜欢,它就像一首诗,有花海、岛屿、尘世。”伊丽莎白沉吟片刻,“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都是时代的影子,等待那唯一的月色。” 玛丽怔了一下,许久才抬起头。 在她一贯的印象里,伊丽莎白是一个无情、心机的君主。 法国童谣经常诋毁伊丽莎白,称其为‘无知无理’的英格兰女王。 “你说的有些道理。”玛丽点了点头,双眸微微失神。 “所以,每当我仰望月亮的时候,总想说一句‘你好’。”伊丽莎白轻声道,“坐吧,不要这么拘束。” 玛丽点了点头,紧张地坐到伊丽莎白的身旁。 她淡抿唇瓣,注视着伊丽莎白的侧脸。 “怎么了?”伊丽莎白转过身,彼此目光撞在一起。 “没怎么,我可以一直住在伦敦吗?”玛丽摇了摇头,唇畔露出淡淡笑意。 她现在孤苦无依,苏格兰抛弃了她,也没人敢亲近她,只有伊丽莎白愿意收留她。 “可以。”伊丽莎白点了点头。 “谢谢,你最近怎么样?”玛丽攥着裙边,轻声问道。 “最近挺好的,你喜欢音乐吗?”伊丽莎白看了眼竖琴,又看了看玛丽。 平心而论,玛丽声音很好听,但弹琴技术一般。 “以前不喜欢,最近几年才开始学。”玛丽有些不知所措,视线逐渐躲闪。 她注意到伊丽莎白的目光,如此炽热温柔。 那不像是女生的眼神,倒有几分男子汉的柔情。 她侧过脸,主动躲开伊丽莎白的目光。 “但你的音色很好听。”伊丽莎白说道。 “真的吗?”玛丽转过身,欣喜地看向伊丽莎白。 片刻后,她觉得自己有些失仪,于是又转过身。 “真的,可惜过几天听不到了。”伊丽莎白表情严肃,默默地看着对方。 “为什么?”玛丽迟疑道。 “我要去趟爱尔兰。”伊丽莎白沉声道。 玛丽静了下来,眼中漾着几分忧愁。 许久,她望向窗户,思绪飞进层层雨幕。 大厅静了下来,只有雨珠拍击窗户的声音。 “你可以不去吗?你手下有那么多将领,非要你亲自去吗?”玛丽轻咬着唇瓣,目光渐渐沉了下来。 战争残酷无情,如果伊丽莎白出事,那就没人收留玛丽了。 另一方面,她心中氤氲着一份莫名的感情,不断刺挠着内心。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情,哪怕彼此不说话,也能感受到夜空的颜色,以及星辰的光芒。 “嗯,我必须亲自去,爱尔兰情况复杂,而我是爱尔兰女王,只有我可以团结爱尔兰人。”伊丽莎白认真道。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玛丽问道。 “不行,爱尔兰应该不会欢迎你。”伊丽莎白眉心微动,目光十分平静。 “抱歉,我......”玛丽眼中充满歉意。 她不想单独待在伦敦,只有伊丽莎白能给她安全感。 “没关系。”伊丽莎白望向窗户,“你看,现在天空是什么颜色?” 玛丽注视着伊丽莎白,始终没有看向窗户:“现在一片灰蒙。” 就像一种无法解释的失落,在心底隐隐作痛。 “玛丽,雨终会停止,天空也无法一直灰蒙。”伊丽莎白站起身,“改天见。” 她刚走到门口,耳边就响起熟悉的声音。 “你离开伦敦之后,可以一直给我写信吗?”玛丽轻声道。 “你会回信吗?”伊丽莎白没有转身。 “会,我会认真回复你的信,每一封信。”玛丽朱唇轻启,眼底漾着忧愁。 “嗯,再见。”伊丽莎白走出大厅,身后响起几声脚步。 她没有转身,也没有看到那双闪动的眼眸。 议事厅十分热闹,大家看着爱尔兰地图,讨论着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其实没什么困难,这批西班牙残军漂流海上,一直没有补给,现在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爱尔兰只派了六百多人,就把西班牙两千人打崩了。 “很多西班牙人得了败血症,大多数水手、士兵饿的不能动弹。”克莱蒙德语气严肃。 这次行动有两个目的,一方面是为了消灭敌人,另一方面是为了彰显女王的魄力与威严。 “海军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发起进攻。”克劳德看着地图,心中已经规划好作战方案。 “这次行动很重要,无论海军、陆军,都要挂着爱尔兰王旗。”伊丽莎白走进议事厅,严肃地看着众人。 自从她登基成王,似乎一直没用过爱尔兰王旗。 “是的陛下,陆军这次派多少人?八百人可以吗?”克莱蒙德问道。 “可以,待会通知汉斯顿伯爵,这次让他打头阵。”伊丽莎白坐到王座上。 考虑到爱尔兰岛的情况,这次不去都柏林。 陆军直接乘船绕到敌人后方,然后登陆突袭。 西班牙残军盘踞在爱尔兰西部,那里地形较为平坦,适合部队展开。 大门缓缓打开,掌门官走进大厅,弯腰行礼道:“陛下,法国大使求见。” “请你转告他,我在忙,勿扰。”伊丽莎白微微一笑。 她懒得和法国扯皮,无论情况如何,法国都不能避免下一场宗教战争。 局势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以前布下的棋子,现在都在发挥作用。 在时代的大趋势中,法国无法幸免。 “是的陛下。”掌门官弯腰退了出去。 伊丽莎白沉吟片刻,轻声道:“你们回去准备吧,后天出发。” “是的陛下。” 第115章 关山难越 出发前的早晨,伊丽莎白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 舰队还在清点物资,预计傍晚时分出发。 走廊人影晃动,掌门官认真通报道:“陛下,玛丽一世请求觐见。” “让她进来吧。”伊丽莎白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 她起身走到窗边,目光落在一个花瓶上。 “伊丽莎白,早上好。”玛丽走进餐厅,姿态没有原来那样拘谨。 她放慢脚步,缓缓停在伊丽莎白身边。 “有什么事吗?”伊丽莎白拿起鲜花,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绣了一个手帕。”玛丽拿出一个方形手帕,中间绣着红玫瑰。 绣工算不上精致,但很用心,指尖因此挨了几针。 和伊丽莎白的技术相比,玛丽的绣工就显得有些一般了。 “谢谢。”伊丽莎白收下手帕,“你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玛丽抿了抿唇瓣,期待地看着伊丽莎白。 “也许我得走了。”伊丽莎白故意说道。 她想试探一下玛丽的反应,看看对方是否会慌张。 “伊丽莎白,一定要现在走吗?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去散个步吧。”玛丽双手攥在一起,眉心微微颤抖。 她还是很害怕,世界仿佛充满危险。 只有待在伊丽莎白身边,心才能安稳下来。 可把心寄存在另一个地方,就容易坠入生命的陷阱,跳进看不见的深渊。 “是个好主意,走吧。”伊丽莎白点了点头。 “我帮你拿披肩吧,暂时不用披着。”玛丽主动说道。 “这可是女官的工作。”伊丽莎白微微一笑,并没有表示拒绝。 她走出餐厅,心中感到一阵欣慰。 花园安静微凉,树叶悄然飘落到路上。 天空一片晴朗,是个远航的好时候。 “听说你总是头疼,最近好些了吗?”玛丽轻声问道。 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失言,这样会被误解成一种野心。 “好些了,有时还会发作。”伊丽莎白淡笑道。 她已经装病几十年了,人们早已深信不疑。 “汉斯顿的生活舒服吗?”玛丽走在一旁,脸上露出会心笑意。 “还行,那是一段艰难的时光,玛丽,历史正在滚滚而来,不会为我们停留,所以要活下去,勇敢的活下去。” 伊丽莎白站在花坛旁,指尖摩挲着花朵。 她不喜欢战争,可时代裹挟着个人,很多事都身不由己。 每当参加弥撒,她总会思考一个问题,胜利究竟站在哪一边。 后来她明白了,胜利只站在幸存者的一边。 “你以后不结婚吗?”玛丽走上前。 她想挽住伊丽莎白的胳膊,却又不敢抬手,于是就这么注视那双眼眸。 “不结婚,我没心思结婚,你以后会结婚吗?”伊丽莎白反问道。 “不了,没人愿意娶我......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处理那些琐事。”玛丽苦笑一下,眼中漾着失落。 面对残酷的宿命,她不敢再有其他奢望。 岁月旅程遥不可及,就连暴雨也洗不尽她的疲惫。 “如果我们在其他时空相遇,也许我会主动搭讪你。”伊丽莎白微微一笑,那双手抚向鲜花。 日光在眼中飘忽,安静地浸染衣裙。 “如果你是个男生,也许我也会为你倾心。”玛丽抿唇一笑,多么荒诞的话啊。 可她再看向伊丽莎白,却又有些失落。 如果伊丽莎白是个男生,那该多好啊。 也许彼此会成为恋人,会成就一段旷世爱情。 “时候差不多了,我该走了。”伊丽莎白轻轻一笑。 “我可以送你......一段路吗?”玛丽眉心微动,眼眶晕着微光。 “可以。”伊丽莎白浅笑一下。 走回宫殿后,她换了身板甲,肩上披着薄纱披风。 玛丽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跳悄然加速。 这是一种无法解释的感觉,让人变得温柔、渴望得到温柔。 玛丽上前一步,周围投来冰冷的目光。 她只能后退回去,默默看着伊丽莎白的身影。 “陆军登船了吗?”伊丽莎白问道。 “是的陛下,他们正在登船。”诺顿勋爵恭谨道。 他注意到墙边的玛丽,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细细思索,这不是阶下囚的眼神,倒有些情窦初开的感觉。 “很难想象,西班牙人饿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投降。”伊丽莎白扶着佩剑,眼神愈发深邃。 她故意不理玛丽,不断积攒玛丽的情绪。 一切就绪后,众人退到一旁,等待女王的命令。 “出发。”伊丽莎白走向大门,身后响起窸窣的脚步声。 就快走上马车的时候,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请等一下,这是我的护身符,希望能给你带来好运。”玛丽加快脚步。 这枚护身符陪了她很多年,是她的出生礼物。 女官下意识地拦住玛丽,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谢谢你。”伊丽莎白轻声道。 “别忘记那件事。”玛丽看了看四周,耳朵有些发烫。 “知道,不会忘的。”伊丽莎白神色从容。 她打算在信里带点私货,适当写一些情话。 幸好当年看过班长的情诗集,适当借鉴一点,应该没啥问题。 “早点回来,我想和你一起散步,聊聊生活里的事。”玛丽后退一步,眼中掺着几分忧虑。 她也纵横过战场,虽然没怎么赢过,但也清楚其中的危险。 远处响起阵阵脚步声,卫队已经集结完毕。 玛丽目光躲闪,心里既害羞,也有些紧张。 “玛丽。”伊丽莎白轻唤道。 “什么?”玛丽抬起头,眼中充满期待。 “乖乖待在伦敦,哪里都别去,等我回来。”伊丽莎白眉黛微拧,目光十分严肃。 玛丽微微点头,她只记住最后一句。 “等我回来。”玛丽在心底默念道。 马车缓缓驶离王宫,车辙声渐行渐远。 玛丽伫立在原地,眼角逐渐湿润。 她会等伊丽莎白回来,等待一起散步的那天。 女官们警惕地看着玛丽,眼中充满敌意。 夕阳西下,黄昏浸染天空。 伊丽莎白站在旗舰甲板上,眺望着远处景色。 不列颠孤悬海上,北海苍莽深沉,地平线倾洒着细碎的星辰。 关山难越,谁又是失路之人。 “三十二年了。”伊丽莎白默念道。 第116章 爱尔兰海岸 爱尔兰海岸,薄雾笼罩着深绿色的海面。 舰队缓缓抛下船锚,不远处有几个舰船的残骸。 伊丽莎白乘坐小船,安静地登上海滩。 海浪拍击着礁石,寒风扬起阵阵水花。 “这里真冷啊。”汉斯顿伯爵扛着战锤,时不时哆嗦一下。 寒气顺着板甲缝隙,不断刺痛肌肤。 爱尔兰王旗迎风飘扬,重装步兵站成三列,沉默地走向北方。 “西班牙残军退到哪了?”伊丽莎白扶着佩剑,身上板甲闪着微光。 她望着远处的荒原,心中感到一阵苍凉。 在这个古老的岛屿上,究竟埋藏着多少故事。 “陛下,西班牙人据此十五英里,他们还剩下一千多人。”诺顿勋爵认真答道。 “一千多人?其他人呢?”伊丽莎白微微皱眉,眼中充满好奇。 “最近多了很多西班牙奴隶,多半都是这里的。”诺顿勋爵微微点头。 因为严重缺乏补给,很多西班牙人得了痢疾、败血症。 饥饿夺走了很多西班牙人的生命。 爱尔兰奴隶贩子高兴坏了,甚至不用花力气,只要去海边溜一圈,就能抓到一堆人。 “让大家做好准备,争取明早追上西班牙人。”伊丽莎白看着海面,目光在战舰、海浪间徘徊。 “是的陛下。”诺顿勋爵弯腰行礼,转身跑向步兵方阵。 海面传来一阵钟声,第一批步兵登陆完毕。 十几艘船缓缓离开,另外十几艘船开始靠岸。 汉斯顿伯爵坐在石头上,满心欢喜地掏出苹果。 “汉斯顿伯爵。”伊丽莎白轻唤一声。 “陛下,您有什么吩咐吗?”汉斯顿伯爵拿着苹果,赶紧跑了过来。 “你不是要减肥吗?怎么又吃东西了?”伊丽莎白笑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刚刚吐了一路......”汉斯顿伯爵满脸苦涩,委屈地揉了揉肚子。 他太怕坐船了,一看到大海就想吐。 不过也不是坏事,好歹能瘦几斤。 “你是先锋官,赶紧去前面探路。”伊丽莎白侧过身,发梢在风中摇曳。 她凝视着北方,眼睫扑闪间,眼中漾起微光。 “是的陛下,我现在就去。”汉斯顿伯爵咬着苹果,双手扛着战锤,拔腿就向北跑。 望着他的背影,伊丽莎白不禁笑了起来。 辎重车穿过小路,车轮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人们把战马送上岸,几位骑士郑重地举起王旗。 “这手帕还挺好看的。”伊丽莎白骑上战马,唇畔露出欣慰笑意。 她攥着玛丽送的手帕,默默踏上征程。 彼此都是不列颠的玫瑰,都曾在雨中挥剑杀敌。 往事已经破旧不堪,思绪早已淹没在战火里。 “亲爱的伊丽莎白, 每当想起我们共处的时光,倘若一切可以重来,我想走出生活的桎梏,向你倾诉那些欲言又止的心声。 ——玛丽·斯图亚特 1565年9月17日” 军队不断行进,沿途到处是饿死的尸骨,以及残破的西班牙军旗, 乌鸦在天空盘旋,不断发出嘶哑的哀鸣。 天色渐晚,地平线一片棕红,远处亮起一阵火光,黑烟滚滚升起。 “陛下,一英里外发现敌人踪迹,约有三百人,他们正在抢劫农舍。”诺顿勋爵握着缰绳,眉目严肃地说道。 “展开阵型,准备迎击敌人。”伊丽莎白微微凝神,眼眸倒映着烈火。 命令不断下达,各队响起阵阵口令声。 方阵开始调整方向,士兵们有序进入战斗位置。 军阵缓缓前进,视线里出现几个着火的农舍。 风中夹杂着粮食烧焦的味道,隐约能听到几声惨叫。 烈火吞噬了整座粮仓,周围倒着几具爱尔兰农民的尸体。 在西班牙人的视线中,英格兰军阵走出烟雾,黑压压地杀了过来。 “那是......”西班牙人拿着半袋粮食,不禁迟疑起来。 伴随一阵枪声,弹雨呼啸着飞了过来。 英格兰军队不断靠近,宛若一片摄魂的黑影。 “英格兰人来了!”西班牙人大喊道。 他刚想转身,胸口炸起一滩血肉。 胸腔仿佛涌满液体,肺被挤成薄片,无法呼入任何气体。 他低头看去,胸口流下一滩暗红的血液。 “撤退,撤退!快跑啊!” “啊!我的腿!” “我不想死在这,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年轻水手抓起一把干粮,还没送进嘴里,身体就被子弹打穿。 他在海上飘荡太久,同乡的青年早就饿死了。 西班牙人无处可逃,前有英格兰陆军,后有闻讯赶来的民兵。 “和他们拼了!”西班牙长官抽出佩剑,身体不禁飘忽起来。 他努力举起佩剑,双腿却在打颤。 细细算下来,他已经五天没吃饭了。 之前吃了很多烂食物,为此生了一场大病。 能挺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 “火枪手呢?我们的火枪手呢?”西班牙老兵喊道。 “英格兰人杀过来了!”西班牙步兵握着长矛,绝望地看向前方。 远处冒起一连串硝烟,在火光的照耀下,弹丸冲破烟雾,像一阵炽热的暴风雨,无情掠过西班牙人的身体。 血雾包裹着虚弱的哀嚎,战斗变成了毫无悬念的屠戮。 爱尔兰农民拿着农具,纷纷加入战斗。 人们用锄头、镰刀,狠狠扎进西班牙人的胸膛。 此刻,复仇火焰在心底熊熊燃烧。 “为了西班......”西班牙老兵口吐鲜血,身体顿时不听使唤。 他倒在地上,胸口染开大片血红。 “救我,哥,救我!”西班牙士兵掉进火堆,身体被烈火包围。 他想逃离火场,双腿却被木梁压住。 “过来,把手给我,快!抓住我!”另一个士兵喊道。 “我抓不到......我抓不到......”西班牙士兵声音越来越弱,饿的叫不出声。 在他最后的视线中,他哥胸口多了一个枪尖,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多西班牙人放弃抵抗,直接就地投降。 看到爱尔兰王旗的那一刻,百姓们摘帽弯腰,虔诚地画着十字。 “走吧,继续北上。”伊丽莎白骑着战马,目光渐渐深邃。 第117章 玛丽的倾诉 伦敦清晨蒙了一层雾,玛丽站在窗边,紧张地看着宫门。 灌木在风中摇曳,阳光萧瑟凄凉。 “没收到伊丽莎白的消息,您很担心吗?”老仆人站在一旁,认真地说道。 她照顾玛丽很多年,经历了很多事情。 “是的。”玛丽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窗台上,“我以前态度太糟糕了,并且......并且我和她没说过太多话,我很想她,一直都在想她。” 玛丽攥着手帕,目光有些躲闪,不敢直视内心的感情。 “您应当审视内心,究竟想要一段怎样的感情,是铭记终生,还是快乐一时。”老仆人语气十分平静。 她察觉出玛丽内心的变化,而世俗无法接受那种变化。 玛丽微微失神,目光多了几分失望:“我想要一段铭记终生的感情。” 她坐到一旁的木椅上,心里波澜起伏。 “好极了,可这未免有些奢侈,对方会接受您的感情吗?”老仆人站在一旁,眉目间充满严肃气息。 她不敢直呼‘伊丽莎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玛丽微微摇头:“我可没说是爱情。” 老仆人整理着玛丽的发型,淡笑道:“我也没说是爱情。” 玛丽眉黛微拧,心情愈发复杂,这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她没有答案,也不敢想那个答案。 许久,老仆人继续说:“您现在还很年轻,有足够时间去寻找答案,这个答案很长,可能需要一生时间去回答。” 秋风吹进房间,悄然拂动白色亚麻窗帘。 “我不知道,一想到她的声音,以及我以前的过分行径,我的心就会隐隐作痛。”玛丽轻声说道。 她拿起手帕轻咳一声,眼角微微酸楚。 “您感觉遗憾吗?对不起,我这样有些太冒昧了。”老仆人关上窗户,眼中充满无奈。 “有点遗憾,也许我是个傻子。”玛丽微微摇头,发梢在风中摇曳。 世事太过漫长,很多事都无法回头。 就像伊丽莎白之前说的那样,如果在另一个时空,彼此或许还会重逢。 “请不要这么说,谁都会犯错。”老仆人安慰道。 “她会原谅我吗?”玛丽神色凝重,微微失神地看向窗外。 “也许会,凡事总要向前看。”老仆人眼神疲惫,总感到一阵无力。 楼下传来一阵马蹄声,信使安静地跳下马背,可惜收信人不是玛丽。 “我最近在练一首曲子,您能帮我听一下吗?”玛丽走到竖琴旁边,指尖轻轻搭在琴弦上。 “是的陛下,这是我的荣幸。”老仆人笑了起来,眼神却有些涣散。 她步伐有些飘忽,视线也有些不稳定,灵魂仿佛在离开身体。 琴声悠扬舒缓,就像深秋的微风,萧瑟而又凄美。 玛丽认真弹着竖琴,余光感到一阵异样:“感觉怎么样?等伊丽莎白回来,我想当面弹给她听。” 耳边迟迟听不到回应,房间静了下来。 玛丽转过身,轻声问道:“莱娜夫人,您睡着了吗?” 她看着老仆人,笑容逐渐凝固,心中激起一阵惊慌。 “莱娜夫人?”玛丽紧张地走到椅子旁,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踉跄一下,不知所措地抬起手,眼眶顿时酸楚。 老仆人坐在椅子上,安详地去世了。 “莱娜夫人?您别吓我,莱娜夫人?”玛丽眼中噙着热泪,心中充满巨大的悲痛,却又没法倾诉。 她怔在原地,内心仿佛在顷刻间崩塌。 世界是如此冰冷,唯一亲密的人,此刻也离开人世。 玛丽感到一种无助,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单。 她想喊医生,可这里没人搭理她。 ...... 月底的时候,西班牙残军大败,少部分人躲进乡下。 伊丽莎白领兵清剿,准备解决这些隐患。 “陛下,有您的信,伦敦寄来的。”汉斯顿伯爵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这封信有些受潮,看起来皱巴巴的。 原本写名字的地方,现在粘着一块污渍,无法看清名字。 “念。”伊丽莎白坐在军帐里,目光落在地图上。 “亲爱的伊丽莎白......”汉斯顿伯爵刚读完开头,耳边就响起女王的声音。 “你去忙吧,我自己看,桌子上的苹果归你了。”伊丽莎白接过信纸,认真地看了起来。 “是的陛下。”汉斯顿伯爵拿着苹果,开心地退了出去。 军帐再次静了下来,借着昏黄的烛火,信上文字显得更加清晰。 “亲爱的伊丽莎白, 自从你离开伦敦,我就陷入一种难以解释的状态,时间变得苦涩,夜晚变得痛苦。 上个月,我可怜的女官去世了,她跟了我很多年,一直都在照顾我。 我仿佛被生活遗弃,身边充满悲剧。 日子过得真慢,我每天都为你祈祷,心惊胆战地等你回来。 闲暇时候,我会自己打扫房间、整理床褥,一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就像你说的那样,假如我们在另一个时空相遇,也许我会是一个贤妻良母。 原谅我说这些奇怪的话,细细想来,似乎也并不奇怪。 战争是如此的残酷,谁都无法幸免,你什么时候可以给我回信? 我每天在窗边等待,却没有你的任何回信,你最近好吗?我向上帝祈祷,祈求你可以活着回来。 明明是秋季,却有了深冬的感觉,昨晚下了一场雨,我彻夜难眠,脑子里全是你的声音。 伊丽莎白,我还在等你,就像我承诺的那样。 伦敦今天真冷,我现在披着两条毯子,仍感到阵阵寒凉。 我不知所措地面对未来,孤苦伶仃地活在角落,生命是如此局促,我太害怕了,周围竟是这样的绝望。 我们终将重逢,请允许我冒昧地对你说,回来吧,回来吧,我只求你早点回来。 ——玛丽·斯图亚特 1565年10月7日” 伊丽莎白收起信稿,心底一阵暖意。 她唇角微扬,眼中露出欣慰笑意。 走出军帐的时候,部队开始拔营,准备前往北部城镇。 “注意沿途情况,尽可能肃清敌人。”伊丽莎白认真道。 第118章 心中的暴雨 北风悄然穿过树林,城镇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 伊丽莎白骑着战马,缓缓穿过乡间小路。 部队举着爱尔兰王旗,一边慰问百姓,一边追击敌人。 “统计一下受灾人数,之后拟一个赈灾方案。”伊丽莎白看着废墟,仍能感受到灰烬的余温。 百姓们攒聚在路旁,虔诚地低声祈祷。 王旗迎风飘扬,激荡着人们的内心。 “陛下,昨天斩杀了二十七个敌人,还有两个受伤投降。”诺顿勋爵扶着剑柄,认真汇报着。 不远处响起一阵口令,步兵纵队开始休整。 士兵们拿出水壶,安静地喝着水。 辎重车缓缓停在路旁,车轮上沾着杂草泥土。 “伤员送去都柏林了吗?”伊丽莎白握着缰绳,轻声问道。 “是的陛下,已经送去了,估计两周后抵达。”诺顿勋爵微微皱眉,严肃地望向四周。 这里地形开阔,旁边是田野山坡,应该没有伏击。 西班牙人早就溃散奔逃,已经没了战斗力。 这次行动就像一场表演,主要是为了巩固人心。 “这就好,等事情结束后,我想去趟都柏林,接见那儿的贵族。”伊丽莎白从容说道。 田野传来一阵马蹄声,几个斥候开始外出侦察。 军队后方冒起阵阵炊烟,大家期待地拿出餐盘。 “陛下,您不回伦敦吗?”诺顿勋爵有些意外。 “嗯,不用急着回去,我也是爱尔兰女王,理应见见这里的贵族。”伊丽莎白淡淡道。 这里没剩多少大贵族,都是一些小贵族。 几个重要的爱尔兰家族,此刻都定居伦敦。 “好吧,陛下,如您所愿。”诺顿勋爵认真回应道。 “如果给你一个小时,你可以瞬间移动到任何地方,你会去哪?”伊丽莎白眉黛微拧,眼神略显复杂。 “一小时吗?”诺顿勋爵沉思片刻,“那我哪儿都不去。” 他眉头紧锁,这问题似乎很深奥,牵扯到一些哲思。 “为什么?你不想见见妻儿吗?”伊丽莎白轻声问道。 “恰恰相反,陛下,正因为我很想念妻儿,所以才拒绝回去,一小时太短了,转眼间就会结束。” 诺顿勋爵笑了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 拥有某样东西,却又在片刻后失去,那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 “是啊,可我不一样,我想回到某个地方,哪怕只能待一个小时。”伊丽莎白微微失神,心中激起阵阵波澜。 同样一片天空,却交错在不同地方。 “是啊,都是回忆里的珍藏。”诺顿勋爵感叹道。 如果没猜错的话,女王可能在怀念童年,怀年那座宅邸。 “你有苏格兰的消息吗?”伊丽莎白眉心微动,平静地看着山坡。 这里真的很眼熟,就像老家的那片山坡。 当初那个拿着荞麦花的少女,此刻正待在伦敦。 在这宿命的轮回中,初见即是诀别。 “苏格兰出了个大事,他们的殖民项目破产了,经济已经崩了。”诺顿勋爵回答道。 “消息可靠吗?”伊丽莎白疑惑道,心中一阵狂喜。 “可靠,他们正在寻求解决办法。”诺顿勋爵淡笑道。 这次破产非同小可,整个苏格兰陷入债务海啸。 前期全民投资,如今全面崩盘,经济垮的一塌糊涂。 考虑到苏格兰的生产力,整个王国陷入经济大萧条。 为了拯救苏格兰,部分苏格兰贵族提议合并王国,主动联合英格兰。 “好的,我知道了。”伊丽莎白淡淡道。 ...... 伦敦,威斯敏斯特宫。 女官们正在整理文件,桌子上摆着一沓信件,大多是寄给宫里的女眷。 玛丽身影孤单,小心翼翼地走进大厅。 她和这里格格不入,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女官大人,这里有我的信吗?”玛丽站在桌子旁,眼中充满期待。 “没有,一封都没有,陛下还在前线打仗,肯定没空回信。”女官微微摇头。 她不太理解玛丽,为什么总要打扰女王的生活。 一周七天,玛丽能寄十几封信出去。 “我能和您聊聊吗?”玛丽淡抿唇瓣,心中感到一阵失落。 “请讲。”女官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说道。 “伊丽莎白......女王喜欢什么颜色?”玛丽低着头,目光有些躲闪。 她想织一条披肩,悄悄送给伊丽莎白。 这是少女的秘密,生怕别人看穿心思。 “陛下喜欢很多颜色,没有特别喜欢的。”女官抬起头,眉间微微蹙起。 “谢谢。”玛丽目光闪动,语气有些迟疑。 “听说您的仆人去世了,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可以派一位新仆人,您现在一定很艰难......” 女官话音刚落,耳边就响起急促的声音。 “不,我现在很好,不管怎么说,感谢你们的好意。”玛丽眼眶红润,心底感到一阵刺痛。 孤独涌上心头,撞击着她的泪腺。 窗外飘起漫天大雨,天空愈发灰蒙。 玛丽摇了摇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好的,如果需要的话,我会认真处理此事。”女官严肃说道。 “好的,谢谢。”玛丽眼眶闪动,眼角微微泛红。 她转身走出大厅,心中回忆着伊丽莎白的话语。 那些声音就像窗外的细雨,不停拍打心门。 走到长廊尽头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陌生的声音。 “请留步。”塞西尔拿着文件夹,缓步走了过来。 “您有什么事吗?”玛丽迟疑道。 她害怕塞西尔,尤其害怕塞西尔的手段。 “我奉陛下的命令,为您采购了一批柴火,免得冬天受凉生病。”塞西尔说道。 他注视着玛丽,察觉出对方的不安。 “您收到伊丽莎白的消息了吗?”玛丽眉心微动,心中扬起一阵浪花。 “没有,这是陛下提前交代的,顺便提一句,请您不要直呼陛下的名字。”塞西尔微微一笑,礼貌地点了一下头。 他稍微行了一个礼,转身返回办公室。 玛丽站到窗边,望着层层雨幕,心中充满悲伤。 她扶着胸口,再也忍不住泪水:“伊丽莎白,回来吧,快回来吧......” 第119章 伦敦的雪花 周末清晨,北风呼啸而过,伦敦迎来了第一场雪。 玛丽坐在餐厅角落,小心拘谨地吃着早餐。 “今年雪下的真早,如果陛下在这就好了,去年我们堆了多少个雪人?十个吗?”女官站在窗边,认真地说道。 去年堆雪人的时候,大家还打了一场雪仗。 “好像是十个吧,可惜陛下不在这。”另一个女官端起餐盘,默默地盛着菜羹。 她看了眼玛丽,不知该说些什么。 “早上好。”玛丽淡抿唇瓣,语气有些窘迫。 窗外飘起漫天雪花,屋里气氛冷漠。 “早上好,您要来些菜羹吗?”女官拿着汤勺,语气十分客套。 “好的,麻烦您了,我想问一下,最近有我的信吗?”玛丽抬起头,整个人显得几分憔悴。 冬夜即将笼罩伦敦,春天又在何方。 因为这些战争,一切都变得漫长。 她快被自己击垮了,整日沉浸在幻想的希望中。 “没有,您在等陛下的消息?”女官把餐盘端给玛丽,笑容十分客套。 大家私下纷纷猜测,玛丽肯定在央求女王,希望得到自由与赦免。 餐厅一片安静,玛丽低头吃着菜羹,一句话都没说。 她很珍视这份感情,也不敢随意袒露。 只能借着文字,一点一滴地传达给伊丽莎白。 这是彼此的小世界,只存在于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如果您希望得到宽恕,我劝您放弃这个念头,忠诚、背叛都需要付出代价。”女官看着玛丽,语气十分严肃。 大家忙着各自的事,不再搭理玛丽。 雪势越来越大,窗台已经堆起一英寸厚的雪。 玛丽拿起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随后起身离开餐厅。 她眼中充满破碎感,眉心微动的瞬间,便让人心生哀怜。 卧室有些冰冷,耳边回荡着寒风的呼啸声。 “伊丽莎白,我该怎么办......”玛丽坐在梳妆台前,眼眶逐渐红润。 她陷入深深的回忆,往事宛若万千碎片,不断落入心海。 苏格兰有个传说,只要在雪天点亮蜡烛,就能从烛火边缘看到未来。 玛丽拿起烛台,小心翼翼地点燃蜡烛。 她走到窗边,认真举起烛台,火焰正对着飞雪。 在漫天雪雾中,烛火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玛丽凝视着烛火的边缘,试图从火光中找到答案。 “这是......”玛丽微微失神,隐约看到一个人形轮廓。 她眉黛紧蹙,那个人似乎在追一个动物。 烛火微微摇曳,人形轮廓逐渐消散。 “等一下。”玛丽心中一惊,浑身蔓延着一种失落。 她不喜欢养宠物,也不喜欢打猎,更不会追着某个动物。 想到这,她坐到写字台旁边,右手拿着鹅毛笔,认真写了一封信。 “亲爱的伊丽莎白, 我今天糟糕透了,就像一个傻子。 透过烛火,我看到一个追逐动物的身影,那究竟是幻觉,还是我们的未来? 时隔这么久,我开始接受事实,接受你不喜欢我的事实。 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玛丽·斯图亚特 1565年11月1日” ...... 十一月中旬,部队开始前往都柏林。 伊丽莎白领着大部队,缓缓穿过北部城镇。 山林充满原始野性,氤氲着无数传说。 “陛下,舰队已经抵达都柏林。”诺顿勋爵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沓信件。 之前因为陆路运输问题,很多信都没寄过来。 “都是我的信?”伊丽莎白有些迟疑,这起码有二十封。 “是的陛下。”诺顿勋爵语气严肃。 信封上大多写着‘玛丽’,估计没什么好事。 “好的,我知道了。”伊丽莎白拆开信封,认真读了起来。 最近一封是11月1日的,玛丽提到了一个身影,而那个身影正在追逐动物。 看到这,伊丽莎白不由得笑了起来。 部队穿过一片树林,前面出现一座城市,名叫莫纳亨。 这里距离都柏林很近,只有六十多英里。 “陛下,我们发现一个行迹可疑的人。”汉斯顿伯爵扛着战锤,晃晃悠悠地跑了过来。 不远处,一个金发男人双腿打颤,猛地瘫在地上。 士兵们目光凶狠,剑尖抵在金发男人的脖子上。 “他犯什么事了?”伊丽莎白收起信件,漫不经心地问道。 “陛下,他企图谋杀一个少女,被我们抓现行了。”汉斯顿伯爵皱着眉,难得严肃一次。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我错了,陛下饶命啊,请听我解释,求您别杀我,我是忠诚的信徒。”金发男人痛哭流涕,声音都劈叉了。 “忠诚的信徒?我们在苏格兰、法兰西杀了不少。”伊丽莎白微微一笑,准备听对方狡辩。 “我是一个神父。”金发男人哭着解释道。 “所以呢,你为什么要杀人?”伊丽莎白扶着剑柄,目光逐渐锐利。 周围人见状,立刻抽出武器,只等女王下令。 “这是一个奴隶,我花钱买来的。”金发男人声音颤抖,恐惧地看着剑刃。 女生倒在一旁,小腹微微隆起,身体没有丝毫动静。 “她死了吗?”伊丽莎白微微凝眉,眼中略带愠色。 “没,没死,她被我砸晕了。”金发男人连忙说道,“我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她怀了我的孩子......她一定魔鬼,竟让我迷恋世俗的欲望。” 这个女孩不是奴隶,而是金发男人的侄女。 “不要说了,你既然已经承认罪行,就接受法律的审判吧。”伊丽莎白摆了摆手。 “陛下,求您饶了我吧,看在我没杀人的份上,看在上帝的份上,求您原谅我。”金发男人满眼惊恐,大声哭喊起来。 爱尔兰民风淳朴,一旦知道这种事情,百姓们能把他活剥了。 “把他送到教区,让教区审判他。”伊丽莎白严肃说道。 哭喊声渐行渐远,一直消失在道路尽头。 伊丽莎白微微摇头,心里充满无奈。 她望向远方,目光落在地平线上。 “下雪了。” 第120章 攻略印度洋 直到十二月,玛丽依旧没有收到回信。 窗外雾蒙寒凉,走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一位女官走进房间,声音苍老地问道:“您最近有空吗?” 玛丽拿着鹅毛笔,心思沉浸在信件中,耳边传来陌生的声音,心里不由得吓了一跳。 “什么?”玛丽转过身,忧虑茫然地看着女官。 “您如果有空的话,请学一些女官的技能,比如打扫卫生、整理床褥。”女官白发苍苍,面容慈祥。 “请问您是?”玛丽站起身,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看了一眼信纸,这是心灵仅剩的支柱。 女官微微点头,语气和蔼道:“我是内廷女官,您可以叫我布莱恩夫人。” “布......布莱恩夫人,我听过您的名字,很抱歉,我一直没能拜访您。”玛丽抿了抿唇瓣,眼中流露着伤感。 她挽着褪色的针织披肩,发间充满憔悴。 桌子上放着针织工具,还有一条没有完成的围巾。 布莱恩夫人微微摇头,语气愈发柔和:“您最近在织围巾?” 玛丽看了眼针线盒:“是的。” 布莱恩夫人走上前,轻声道:“这是送给爱人的吗?” 她笑容很淡,却让人无比心安,语气也充满安全感。 对于玛丽的情思,布莱恩夫人总是笑而不语,看破不说破。 “是的。”玛丽点了点头,憔悴的脸上泛着红晕。 “那个人也爱你吗?”布莱恩夫人慈祥地问道。 “不知道,她也许恨我,也许不愿理我。”玛丽眉心微动,眼眶闪着微光。 她不知该怎么解释,也不知从何说起。 心底那扇门已然打开,她主动走进心门,跳入感情的深渊。 “不,您要相信内心,当彼此有感觉的时候,心灵会察觉到的。”布莱恩夫人拉开窗帘,屋里顿时明亮起来。 “布莱恩夫人,您和伊丽莎白认识多少年了?”玛丽轻声问道,耳朵已经红烫。 “三十二年,陛下刚出生的时候,我就开始照顾她了。”布莱恩夫人笑意和蔼。 回想过去的经历,真让人心惊胆战。 正因为这一路的血雨腥风,才浇灌出王国最美的玫瑰。 “她爱过别人吗?”玛丽目光躲闪,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在这个世界,爱是一种奢望,或许陛下心动过,或许陛下没心动过。”布莱恩夫人走向房门,步履蹒跚。 她现在已经白发苍苍,不复当年模样。 时过境迁,她仍记得那个夜晚,贵族踹开房门,将她们赶到汉斯顿。 无论情况如何危险,布莱恩夫人总是挡在前面,用生命守护伊丽莎白。 “我给她写了很多信......”玛丽眉心微低,心中充满失落。 “您和陛下很像,都见过类似的月亮,可月亮也会阴晴圆缺,因此要耐心等待,等下一个月圆的日子。”布莱恩夫人说道。 窗外大雪纷飞,隔着层层雪幕,却看见孤寂无垠的天空。 玛丽深吸一口气,默默走出房间,等待着心中的月圆。 ...... 都柏林,舰队安静地驶入港口,步兵排成纵队,准备登船返回伦敦。 伊丽莎白站在旗舰上,手里拿着一份军报。 尼德兰战事进展顺利,因为缺乏补给,西班牙军队撤出了鹿特丹。 法兰德斯情况不容乐观,西班牙军队仍在围城。 “陛下,劳伦斯勋爵来信,他请求增派两百援兵。”汉斯顿伯爵走了过来,衣服上沾着水渍。 他每走一步,甲板都会晃动一下。 “伦敦有一支黑森雇佣兵,差不多有两百人,直接调给他吧。”伊丽莎白轻声道。 她本想接见当地贵族,但时间紧迫,苏格兰使团已经到伦敦了。 估计是为了商议联合王国的事。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整个不列颠都会成为她的领土。 “好的陛下。”汉斯顿伯爵弯腰行礼,“请原谅,我有点......” 他肠胃一阵翻涌,咸涩的海风拂面而来,反胃感更加强烈。 “去侧舷吐,不要去舰首。”伊丽莎白忍着笑意,故作严肃地说道。 “是的陛下,告退。”汉斯顿伯爵捂着嘴,赶紧跑向侧舷。 不一会,甲板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海面回荡着警钟声,第一批舰船开始离港。 水手们拉起船锚、升起风帆,巨大的船身缓缓移动。 “我打算派几艘船去印度。”伊丽莎白走进指挥舱,桌子上摆着几杯红茶。 “要带陆军吗?”克劳德站在地图旁,脸上露出阵阵笑意。 如果不占领印度,未免有些太可惜了,总不能拱手让给葡萄牙人吧。 “带着吧,改天再研究这件事,你这几天不要闲着,先去挑一些军官。”伊丽莎白眉间微蹙。 她倒不担心海军的实力,只是路途遥远,一切都是未知数。 为了解决印度航线,她又把目光放在非洲上。 葡萄牙人占据着好望角,那是一处关键补给点,必须抢过来。 “陛下,非洲海岸漫长,我建议多建几个补给点。”克劳德认真道。 他以前去过西非海岸,抢了几艘葡萄牙商船,因此知道那里的情况。 “补给点很关键,得考虑到以后的殖民扩张,那不仅是补给站,也是扩张的落脚点。”伊丽莎白说道。 她回想着非洲地图,心里已经有了攻略方向。 殖民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必须有一个长远规划。 王国不能只有北美洲,还得拥有非洲、亚洲。 考虑到这个时代的生产力,估计只能扩张到印度洋。 “陛下,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建议下个月就派出船队。”克劳德认真说道。 “嗯,就这么办吧,这次任务是探路,尽量不要发生冲突。”伊丽莎白微微点头,默默地拿出信件。 印度洋太过遥远,这一趟来回就得一年时间。 “陛下,请允许我告退。”克劳德弯腰行礼,恭敬地退了出去。 “去吧。”伊丽莎白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信件。 回忆在心底悄然融化,消散在十二月的寒风中。 想了许久,她依旧没有回信。 第121章 重逢 伦敦,威斯敏斯特宫。 大雪飘洒了三个星期,城市沉睡在白皑中。 伊丽莎白乘坐马车,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伦敦。 宫人们站在宫殿门口,恭敬地等候女王。 “宫殿好像变样子了,看起来新了许多。”伊丽莎白望着窗外,轻声呢喃道。 灌木丛一片安详,树杈落下几团白雪。 马车停稳后,女官主动打开车门,认真地搬来一个垫脚凳。 伊丽莎白走下马车,目光落在玛丽身上。 她步伐轻盈,脚尖缓缓踩在雪上,唇畔露出淡淡的微笑。 彼此目光撞在一起的时候,明显多了几分心安。 玛丽不再躲闪,朦胧的目光里夹杂着温柔、委屈。 “玛丽最近在干嘛?”伊丽莎白侧过身,故作无意地看着女官。 “她一直在给您写信,然后学了一些家务技巧。”女官小声回答道。 在过去这段时间,大家依旧漠视玛丽。 除了布莱恩夫人,没人愿意和玛丽来往。 不远处响起马蹄声,骑兵有序地走向马厩。 “看起来没出什么问题。”伊丽莎白点了点头,心里感到阵阵宽慰。 她故意忽略玛丽,直接走进宫殿,没有说任何话。 走进卧室的时候,她拿出玛丽的信件。 文字就像冬日焰火,在心底悄悄燃烧。 那份感情随着北风,愈发凛冽刺骨,如同漫天繁星,在心中某个地方闪烁。 过了许久,伊丽莎白走出卧室,从容地走向玛丽的住处。 她屏退了身边的女官,目光逐渐温柔:“玛丽。” 话音刚落,只见玛丽怔了一下,手中的刺绣掉了下去。 她默默转过身,眼眶闪动地看着伊丽莎白。 “我以前经常刺绣,有时会绣一些兔子,有时会绣一些花朵。”伊丽莎白轻声道。 她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尽量不打破周围的宁静。 伦敦和往年一样,依旧冷得刺骨。 “我给你写了很多信,你收到了吗?”玛丽低着头,脸上浮现出紧张与不安。 她下意识撩了一下头发,耳朵逐渐变烫。 “前线战事紧急,很少收到信件,希望没有让你失望,我想和你聊聊天,之前憋了很多话,一直没人倾诉。”伊丽莎白说道。 “要来我屋里坐坐吗?”玛丽抬起头,眼中流露着欣喜,却要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好啊,如果没打扰到你的话。”伊丽莎白淡雅一笑,语气更加温柔。 她满心期待地看着玛丽,对方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见此情形,伊丽莎白继续道:“如果不方便的话,那我们就站在这里说话吧,虽然有些累。” “跟我来。”玛丽抿着唇瓣,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打开卧室门。 她主动跑去倒茶,背对着伊丽莎白,脸上泛起开心笑容。 “爱尔兰之行真的很累,我们一直在追击敌人。”伊丽莎白摘下发饰,发梢顺着肩头滑落下来。 “我能理解,长途奔袭确实很累。”玛丽拿着茶杯,认真走了过来。 “每次追击西班牙残军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在荒野求生,到处都是山林、河流。”伊丽莎白摩挲着发丝,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她说起一些趣闻,比如神父谋害侄女,却谎称侄女是奴隶。 谈话间,她注意到玛丽的面容,绝美交织着憔悴,一颦一笑让人怜惜。 深冬的阳光穿过窗户,悄然落在卧室茶几上。 伊丽莎白打量着玛丽,感受着那股玫瑰般的芳香、沁人心脾的光泽。 “回来就好。”玛丽注意到对方的目光,既想躲闪,又想直视。 她不安地侧过身,还是忍不住看向伊丽莎白。 每当她想倾诉心声的时候,心中都会出现纠结与焦虑。 “和以前一样,我很期待和你聊天,希望没有耽误你的时间。”伊丽莎白会心一笑。 她唇瓣微启,指尖摩挲着裙袖,温柔地看着玛丽。 那束绝美的白玫瑰,此刻绽放在面前,几分束缚、几分蜷缩。 “没,你来的刚刚好。”玛丽微微摇头,眼中漾着温柔。 “我听说你最近在学家务,有人教你吗?”伊丽莎白轻声问道,始终没有喝茶。 “有,布莱恩夫人一直在教我。”玛丽端坐在沙发上,认真回答道。 “布莱恩夫人很温柔,她和其他人不一样。”伊丽莎白微笑道。 自从成为女王,宫里琐事全都不用她烦心。 布莱恩夫人很有耐心,可以处理任何事。 只有在布莱恩夫人的面前,伊丽莎白才能放下戒心,然后释放心中的委屈与柔弱。 没人可以一直坚强,总有难以入眠的时候。 “是啊,感觉她很慈祥。”玛丽笑着点了点头。 “嗯,多亏了她,我的童年才没有那么冷酷。”伊丽莎白微微失神,心中感到一阵暖意。 “是啊,真让人羡慕。”玛丽喃喃道。 然而,她的童年已经很幸福了,既不用对付权臣,也不用担心阴谋陷害。 “看看我们......都是权力的牺牲品。”伊丽莎白眉心微低,语气略显严肃。 “是啊,也没遇到长久的爱情。”玛丽失落地说道。 伊丽莎白故作严肃,微微摇头:“抱歉,说到你的伤心事了,我和你不一样,我没谈过恋爱。” 卧室门缓缓打开,布莱恩夫人端着一盘红茶,神情和蔼地走了进来。 她知道伊丽莎白的秉性,这会肯定想喝茶。 “布莱恩夫人,您最近头发又白了。”伊丽莎白笑着说道。 “是啊,您天天在外面打仗,我能不担心吗?真是愁死人了。”布莱恩夫人笑了起来。 她把茶水放到茶几上,顺手拿走了玛丽倒的茶。 “这是......”玛丽迟疑道。 “茶冷了,我怕陛下喝完肚子疼。”布莱恩夫人说道。 “我也该办公了。”伊丽莎白站起身,“布莱恩夫人,把茶水送去书房吧。” 她挽着披肩,缓步向前走去,正准备离开卧室。 “等一下,我给你织了一条围巾......”玛丽走到桌旁,匆忙取来一条红色围巾。 “谢谢,看起来很漂亮。”伊丽莎白打量着围巾,唇畔露出温柔笑意。 第122章 西红柿炒鸡蛋 周末清晨,大雪稍微停了些许,天空依旧灰蒙。 伊丽莎白挽着披肩,安静地走过长廊。 她收到玛丽的邀请,准备一起刺绣聊天。 “玛丽,你今天气色很好。”伊丽莎白走进休息厅,缓缓坐在沙发上。 桌子上摆着刺绣工具,还有几个线团。 “是啊,最近睡眠好了许多,真是可惜了,我原本给你写了很多信,却没能送到你身边。”玛丽坦然一笑,眼中有些失落。 但是无所谓了,只要能回来,一切都不是问题。 “你之前想我了吗?”伊丽莎白拿起绣线,笑着看向玛丽。 她一点都不紧张,心里已经猜出了答案。 “嗯。”玛丽认真点头,目光没有躲闪。 她感到脸颊一阵发烫,心怦然地跳了一下。 “你今天有些不一样。”伊丽莎白笑着说道。 “有吗?”玛丽抿了抿唇,眼中充满期待。 “刺绣技术也好了很多。”伊丽莎白侧过身,目光落在几个未完成的作品上。 她轻声笑了一下,脸上露出几分娇羞。 墙边烛火摇曳,昏黄的烛光让人感到温暖。 “你今天没什么事吧?”玛丽轻声问道。 “嗯,还行,早上刚处理完国务,接下来没什么事了,怎么了?你有什么想法吗?”伊丽莎白摩挲着裙袖,温柔地看着玛丽。 在爱尔兰的这段时间,通过玛丽的信件,伊丽莎白发现了很多趣事。 比如玛丽的心理变化、玛丽的生活变化。 如果心里有一片陌生的沙滩,那彼此都在海岸上相遇。 “我想和你聊聊天,和你多待一会。”玛丽拿着刺绣,喃喃道。 “你今天很漂亮。”伊丽莎白倚在沙发上,抬手解开发带。 不难看出,玛丽特地化了妆。 但平心而论,玛丽素颜最漂亮,化妆反倒有些不好看。 “谢谢,我今天化妆了,好像化的不太好看。”玛丽淡雅一笑,轻轻咬着唇瓣。 “你以后还是别化妆了,你不化妆的时候最漂亮。”伊丽莎白轻声道。 这时候的化妆品不仅有毒,而且效果不佳。 “啊?好吧,以后不化妆了。”玛丽淡抿唇瓣,心中有些失落。 “我最近试着做了一些菜,如果你愿意的话,待会做给你尝尝。”伊丽莎白语气温柔,唇畔露出意味深长笑意。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西红柿炒鸡蛋。 这里没有合适的铁锅,所以她让工匠打造了一个铁锅。 “好啊,我能帮你洗菜吗?”玛丽坐在一旁,期待的问道。 “可以啊,这道菜并不难,你待会把西红柿洗一下,你知道西红柿吧。”伊丽莎白好奇道。 “知道,他们从新大陆带回来的。”玛丽点了点头,眼中有些疑惑。 她不知道怎么吃西红柿,总感觉西红柿的味道有些奇怪。 “冬天太冷了,不能总是吃冷食,你最近吃冷食了吗?”伊丽莎白站起身,转身看向玛丽。 “吃了一些,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以前在苏格兰的时候,也会吃一些冷食。”玛丽疑惑道。 她小的时候,很多人会帮她试毒,因此吃到饭的时候,饭已经冷了。 “走吧,跟我来。”伊丽莎白笑着走出房间,脚步优雅轻盈。 玛丽跟在一旁,心中充满期待,彼此目光碰撞在一起时,内心仿佛感到一股温情,就像细碎的钻石,在心底熠熠生辉。 那些藏在心底的感情,谁也解释不清。 走进厨房,厨师们恭敬地退到一旁。 “我的铁锅呢?”伊丽莎白看了眼四周,终于在架子上找到了锅。 “陛下,您的铁锅在这了。”厨师长抱着铁锅,赶紧跑了过来。 伊丽莎白接过铁锅,缓步走到灶台前。 她命人拿来鸡蛋、西红柿、盐,又让人取了一些蜂蜜水过来。 “玛丽,你去洗一下西红柿。”伊丽莎白把锅放在灶台上,倒了两勺橄榄油。 她看着油面,等待油温出现波纹。 玛丽神情专注,认真洗着西红柿。 过了一会,油温变得适宜,木勺接触到油面的那一刻,勺子周围冒出很多气泡。 “洗好了,然后怎么办?”玛丽拿着木盆,高兴地走了过来。 “你会用刀吗?”伊丽莎白认真问道,抬手打了四个鸡蛋。 蛋黄蛋白在油锅里劈啪作响,经过几番翻炒,鸡蛋变成了金黄色。 这可把厨师们吓坏了,万一女王被油烫着,他们谁都不能幸免。 “会。”玛丽点了点头。 “把西红柿切成块状,半英寸厚就行。”伊丽莎白说道。 玛丽拿起厨刀,认真切着西红柿,片刻后,她把西红柿放入盘中。 “玛丽,把西红柿倒进来,你当心一点,别被油溅到了。”伊丽莎白后退一步,眉黛微拧。 “你离远一点。”玛丽心中一阵暖意,仿佛尝到了爱情的甘甜。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油锅,轻轻把西红柿倒进锅里。 唰的一声,锅里顿时激起一团热气。 “陛下当心!”厨师长吓得赶紧跑过来。 “没事,不要慌。”伊丽莎白拿着木勺,缓缓走上前。 她赶紧翻炒食材,随后洒了一些盐、蜂蜜水。 厨房弥漫一股香味,对其他人来说,这是很少闻到的香味。 一切就绪后,伊丽莎白取来两个餐盘,她在盘子中间盛了一些饭,然后把菜盖了上去。 “好香啊。”玛丽看着餐盘,眼中光华流转。 两位女官端着餐盘,恭谨地跟在一旁。 伊丽莎白走进餐厅,优雅地坐在椅子上:“玛丽,坐吧,尝尝我的厨艺。” 玛丽抿了抿唇,这是她以前不能坐的地方。 当饭菜触碰到味蕾的那一刻,玛丽感到一阵惊讶,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味道:“伊丽莎白,这是哪儿的菜?” 伊丽莎白笑着说:“我和水手学的,他们说这是东方的菜。” “我也想学这道菜。”玛丽轻咬唇瓣,心中充满喜悦。 如果有机会,她也想做菜给伊丽莎白吃。 “好啊,改天教你。”伊丽莎白点点头,唇畔露出欣慰笑意。 她仍记得那个荞麦花少女,仍记得少女做的西红柿炒鸡蛋。 “可惜你不能尝我做的菜。”玛丽失落地说道。 “也许我早就尝过了。”伊丽莎白在心底默念道。 第123章 温热的鼻息 大雪飘荡了三天,寒风卷积着雾气。 隔着层层雪幕,只有屋里的烛火在悄然摇曳。 玛丽正在整理房间,桌子上放着未完成的刺绣。 房门缓缓打开,伊丽莎白站在门口:“我能进来吗?” 玛丽转过身,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当然可以。” 墙边壁炉散发着暖意,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房门再次关闭,屋里只剩她们两人。 “这里好热啊,我可以脱外袍吗?”伊丽莎白走上前,双手开始解开外袍的别针。 外袍滑过肌肤的时候,自己仿佛柔情似水,渴望爱与被爱。 她把披肩放在沙发扶手上,然后把袖子、外袍放在沙发上。 心中感到阵阵刺挠,欲望在心底燃烧。 “行啊,如果你感觉舒适的话。”玛丽继续整理房间。 “今天太忙了,肩膀好酸啊。”伊丽莎白坐到沙发上,打量着玛丽的背影。 她装出一副疲惫的样子,声音也有些委屈。 “我帮你揉揉吧。”玛丽放下手头的事,转身走了过来。 她抬起双手,轻轻捏着伊丽莎白的肩。 “等到开春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出去野餐了。”伊丽莎白淡笑道,心底已经乐开了花。 她解开丝绸发带,指尖穿过柔顺的发丝。 回眸的时候,彼此目光撞在一起。 “是啊,希望春天早点回来。”玛丽微微失神。 “啊,好疼,玛丽你弄疼我了。”伊丽莎白故作难受状,“你忙你的吧。” “伊丽莎白......我不是故意的。”玛丽连忙解释道,抬眸间却看到一股柔情。 尽管表面冰冷严肃,却藏着一股温柔。 “没事。”伊丽莎白轻声道,“法国又爆发冲突了,我今天问了法国大使,询问法国是否需要帮助,大使的回答让我很不高兴。” 她笑着摇了摇头,法国人还是那么傲慢。 “他一定拒绝了你的好意。”玛丽认真说道。 “是的,他甚至威胁我,让我不要干涉法国的事,还让我管好海军。”伊丽莎白笑着说道。 法国还剩几艘船,难道还想打海战吗。 “他疯了吗?”玛丽微微凝眉,心中充满疑惑。 “不知道,可能他觉得法国很厉害,毕竟他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伊丽莎白眉心微低。 她已经不是二十多岁的姑娘了,如今已经三十多岁了。 玛丽注视着伊丽莎白,感受到那份失落。 伊丽莎白抬起头,轻声问道:“玛丽,被爱是一种什么感觉?” 玛丽思索很久,认真地答道:“一开始会不适应,当你沉浸在温柔中时,就像置身在壁炉旁,身上裹着金丝绒毯子。” “真好......在过去的三十多年里,我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伊丽莎白眼眶闪动,思绪飘向记忆深处,眼中倒映着烛光。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孤独。 “这其实就是陪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度过黑暗。”玛丽认真说道。 她害怕伊丽莎白抗拒这份感情,所以用了‘也可以’,以此掩饰心底的渴望。 “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伊丽莎白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窗外寒风呼啸,就像恢宏的交响乐。 今年冬天十分漫长,直到三月中旬,天空仍旧飘着大雪。 尼德兰战事暂告一段落,双方开始互相对峙,因为天气原因,谁都没法发动战役。 三月底的时候,船队离开朴茨茅斯军港,全速驶向印度洋。 为了组织、研究殖民的事,伊丽莎白一直待在朴茨茅斯,经常和海军将领待在一起。 等她回伦敦的时候,已经三个月没看见玛丽了。 期间收到很多玛丽来信,也陆续回了一些。 威斯敏斯特宫,东南角小卧室灯光微弱。 玛丽坐在窗边,宫门驶来一辆马车。 她一眼认出了伊丽莎白,于是高兴地跑出去。 “伊丽莎白。”玛丽放慢脚步,无法掩饰心中的喜悦。 “玛丽,好久不见。”伊丽莎白假装没站稳,顺势倾向玛丽的怀抱。 “小心。”玛丽伸出手,赶紧抱住伊丽莎白。 彼此触碰到对方身体的那一刻,仿佛越过了心中某个界线。 “外面好冷,我们去屋里吧。”伊丽莎白站起身,眼中柔情似水。 她们一起走向宫殿,在旁人看来,这对表姐妹重归于好了。 休息厅温暖安静,桌子上摆着刺绣工具。 “最近这段时间,南方一直冰冷潮湿。”伊丽莎白身体前倾,鼻尖嗅到熟悉的味道。 她淡淡一笑,这是西红柿炒鸡蛋的味道。 “我最近一直在练习做菜,已经会做西红柿炒鸡蛋了。”玛丽抿着唇瓣,轻轻笑了起来。 “真好,你好像绣了一些花朵,能让我看看你的作品吗?”伊丽莎白坐在沙发上,心中充满期待。 如果不是因为天气,她甚至想派军队去尼德兰。 “好啊。”玛丽开心地取来几个刺绣,“你之后还会离开伦敦吗?” “也许吧,怎么了?”伊丽莎白接过刺绣,认真看着玛丽。 “可以不离开伦敦吗?”玛丽眼睫扑闪,语气十分小心。 “不行,如果情况需要,我还是得离开伦敦。”伊丽莎白微微摇头,唇角露出淡淡笑意。 她虽然珍视这段感情,但还是得以国事为重。 “好吧,理应如此。”玛丽坐在一旁,姿态略显拘谨。 “雪下了整整一周,路上全是积雪,可现在已经四月了。”伊丽莎白倚在沙发上,姿态慵懒轻松。 她望着窗外的雪花,不知夏季是什么样子。 彼此就这么坐在一起,时不时相视一笑,眼中漾着温柔。 “你想象过平凡的生活吗?打个比方,一起洗衣服,一起炒菜做饭。”伊丽莎白微微失神,唇畔笑意盎然。 “想象过,我很憧憬那样的生活。”玛丽轻声说道。 “我有点冷。”伊丽莎白浅笑道。 玛丽转过身,纠结了许久,左手悄悄挽住伊丽莎白的胳膊,“好些了吗?” “好些了。”伊丽莎白打了一个哈欠,轻轻倚在玛丽的肩头。 “那就好。”玛丽脸颊泛起红晕,脖颈感受到温热的鼻息。 第124章 五月的芬芳 五月中旬,天气终于好转,草坪冒出绿草,雪水逐渐融化。 “尊敬的陛下, 直到现在,法兰德斯情况依旧严峻,迟迟看不到反攻的机会。 今年春天来得太晚了,好在看到了一些绿色,祝您一切安好。 ——劳伦斯 1566年5月17日” 伊丽莎白看着信件,眼中不禁多了些许愁容。 她望向窗户,天空一片灰蒙,远处弥漫着薄雾。 仔细算下来,法兰德斯已经僵持两年了。 在这样的消耗中,西班牙逐渐势微,愈发不能控制尼德兰。 伊丽莎白走出书房,裙摆悄然掠过地板。 她习惯性地走进油画长廊,直奔玛丽房间而去。 女官们端着茶水,默不作声地跟在一旁。 走廊漫长安静,周围回荡着窸窣的脚步声。 地砖晕着光芒,就像细碎的钻石,轻轻洒落在地上。 侍女推开玛丽的房门,迎面飘来一股迷人芳香。 “早上好。”伊丽莎白走进房间,身后房门缓缓关闭。 她脱下披肩,步伐逐渐慵懒随意。 “早上好,你吃早餐了吗?”玛丽转过身,手里拿着浇花水壶,表情十分恬静。 “没有,你没吃早餐吗?”伊丽莎白缓步走到沙发旁,随手扔下披肩。 她坐到沙发上,抬手撩动金色的长发。 茶几上摆着一个烛台,还有一盘水果。 “我给你倒杯水吧,或是来杯红茶?”玛丽轻声说道。 “随你。”伊丽莎白摩挲着裙袖,慵懒地倚在沙发上。 她看着玛丽的背影,目光从脖颈移到指尖。 纤细的手指,雪白的皓腕,优雅的肩颈,处处散发着动人魅力。 房间静了下来,只有轻微的倒茶声。 伊丽莎白目光温柔,胸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怎么了?”玛丽拿着茶壶,好奇地问道。 “每天醒来的时候,我都会思考一件事,我想待在你身边,永远都不离开。”伊丽莎白温柔一笑,语气十分平静。 她深呼吸一口气,不禁挑了一下眉毛。 玛丽抿着唇瓣,目光没有躲闪,只是默默看着伊丽莎白。 “你以前给我写了很多信,为了回复你的心意,所以我写了一首诗。”伊丽莎白说道。 这是一首情诗,借鉴了班长的情诗集。 考虑到时代因素,应该不用追究版权问题。 “伊丽莎白......我不知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当我给你写信的时候,十分渴望你的回信。” 玛丽站在原地,右手攥紧裙边,眼中充满期待。 “是的,我和你一样,我也渴望收到你的来信,生活充满有趣的事情,我渴望与你分享,你知道我正在想什么吗?”伊丽莎白坐起身,左手扶在靠垫上。 “不知道。”玛丽认真地摇了摇头。 “有没有一种可能。”伊丽莎白站起身,缓步走到玛丽面前。 她注视着玛丽的双眸,眼底漾起一团烈火,如此炙热,如此刻骨。 烈火正在蔓延心灵,即将点燃灵魂。 “什么?”玛丽眼睫扑闪,目光微微闪动。 “我们已经迎来了一种感情,这是世俗不能接纳的感情。”伊丽莎白眉黛微拧,严肃地说道。 窗外刮过一阵狂风,春湖漾起圈圈涟漪。 “你为什么不敢尝试一下?”伊丽莎白缓步向前。 第125章 你闻起来像小饼干 r 第126章 波士顿 六月迎来了一场雨,持续了大半个月。 英格兰仿佛回到了深秋,温度低的让人心慌。 一个微凉的午后,阳光从窗帘间弥漫开来,议事厅光影交错沉浮。 “什么时候可以收到远洋船队的消息?”伊丽莎白看着地图,眉目间多了几分担忧。 她看了最近的航海报告,大西洋愈发不平静,风暴越来越多。 雨季也提前许多,越是靠近北方,就越容易遇到冰雹。 但愿东方航线没这些问题,至少别遇到冰雹风暴。 受到小冰川期的影响,整个欧洲的粮食都在减产。 “估计再过几个月吧,或许沿途商队可以帮忙捎信。”塞西尔思索片刻,语气略显无奈。 远洋航线充满不确定,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 壁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焰轻轻摇曳。 根据海军的说法,如果顺利的话,一年内就能得到回应。 “好吧,殖民地有什么进展吗?”伊丽莎白摩挲着发梢,目光逐渐缓和。 “探险队正在向北、向南前进,他们和法国人打了一架。”塞西尔打开文件夹,拿出一张带着水渍的信纸。 从信件内容看,殖民队击败了一百多个法国人,抢占了一个北方城镇。 他们计划继续向北前进,争取占领整个东海岸。 “让他们不要急于求成,要稳扎稳打,一步步来。”伊丽莎白轻声道。 她看着美洲地图,虽然很粗糙、充满谬误,但也能勉强分清一些地区。 “好的陛下,我会转达给他们的。”塞西尔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次占领的城镇位于‘法国曼恩行省’,很靠近魁北克地区。 为了纪念传道士botolph,大家将城市命名为‘波士顿’,意为botolph''s town。 “波士顿位置太好了,很适合贸易,水域、港口条件都很棒。”伊丽莎白眉黛微拧。 她想优先建设波士顿,以此作为殖民地的贸易中心。 通过提高经济规模的方式,吸引大量移民、推动殖民地发展。 “陛下,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建议。”塞西尔看着地图,“不如夺取曼恩行省,优先拓展北方殖民地。” 南边有西班牙、葡萄牙,西边有法国的路易斯安纳。 如果强行推进,恐怕会付出很大代价。 倒不如攻略北方的魁北克,然后夺取整个加拿大。 “嗯,先攻略北方吧。”伊丽莎白认真道,“同时关注一下俄国,听说他们设立了特辖制,很多王公贵族都被杀了。” 如果以后想干涉俄国,那就得赶紧救下几个人。 就算是为了搅浑俄国的水,那也得有根合适的棍子,这样才能不脏手。 “陛下......”塞西尔犹豫一下,“我们要救几个俄国贵族吗?” “只救那些有继承权的。”伊丽莎白浅笑一下,眼神意味深长。 “我明白了。”塞西尔弯腰说道。 “去办吧,事不宜迟,再任由伊凡杀下去,就没几个合适的贵族了。”伊丽莎白笑着摇了摇头。 ...... 下午茶的时候,阳光稍微温暖一些。 伊丽莎白拎着花篮,安静地走进花园。 她提着裙边,脚底踩着草坪,发出簌簌的声响。 微风拂过脸颊,她抬起手,轻轻摘下一束红玫瑰。 “初夏显得如此不真实,就像在引导我们奔向后世的故事。”伊丽莎白喃喃道。 “是啊。”玛丽坐在一旁的长椅上手里拿着一本爱情小说,白色裙边自然垂落。 小说封面写着《海草船》,作者玛格丽特·德·瓦洛瓦。 她专注地看着每一行字,微风拂过发梢,缓缓摇曳一旁的树枝。 周围一片寂静,阳光慵懒地洒在草坪上。 尚未蒸发雨珠晕散着微光,树林偶尔飞起几只白鸽。 “看到哪一章了?”伊丽莎白打理着鲜花,轻轻嗅了嗅花香。 “第二章,有几句写的特别好,我读给你听吧。”玛丽翻开下一页,“当黄昏降临时,我心中充满热情,脑海里全是你的思绪。” “原来是情话。”伊丽莎白浅笑起来。 她拎着花篮转过身,缓步坐到玛丽身旁。 “伊丽莎白,你喜欢这些句子吗?”玛丽放下书本,不禁垂首浅笑。 “嗯,当然喜欢,今年夏天来得有些晚,感觉像是暮冬。”伊丽莎白望向远方,眼睫轻轻扑闪一下。 她倚在玛丽的肩头,指尖摩挲着裙袖。 喷泉折射着光芒,水面扬起阵阵涟漪。 “你现在冷吗?”玛丽轻声问道。 “冷......”伊丽莎白闭上双眼,双手抱住对方的细腰,心灵沉入炙热的汪洋。 她抬起额头,鼻尖触碰到玛丽的脖颈。 风中夹杂着玫瑰花的香味,红玫瑰悄然撞进白玫瑰的世界。 也许在某一瞬间,她想用一片花瓣掩盖心中的凛冽。 在岁月沉寂的时间里,午后微风轻拂记忆的年轮。 灵魂坠入悸动不安的爱意里,即便是一山的落叶,也不能掩盖心底的折痕。 跨过灵魂的那扇门时,心灵便不再持有某个春。 “冬天迟早会结束的。”玛丽轻声道。 “你知道荞麦花的寓意吗?”伊丽莎白唇瓣轻启,眼眸微微扑闪。 “恋人。”玛丽喃喃道。 她转身抱住伊丽莎白,沉浸在安静的时光中。 池水倒映着天空,花瓣缓缓飘落水面,渴望融入池水的怀抱。 “我最近写了一首诗,想单独念给你听。”伊丽莎白倚在椅背上,脸颊感受到恬静的温热。 “现在吗?”玛丽安静地问道。 “不,改天吧,我再稍微改一改。”伊丽莎白浅笑起来。 她望着不远处的花丛,不禁回想起一段大学往事。 那天在实验室吃火锅,手机响了起来。 某人帮忙接电话,竟脱口说了句‘伊丽莎白,你的手机响了’。 现在回想起来,大约是前世之缘、后世重逢。 “行,我等你。”玛丽小声道。 “玛丽,人会有来世吗?”伊丽莎白轻声问道。 “不知道,如果有来世,我就拿一捧荞麦花,在小路旁边等你。”玛丽眼眶微动,唇畔露出恬静笑容。 第127章 女王的情诗 盛夏时分,伦敦气温终于回升,稍微有一点夏天的感觉。 树林光影交错,石头上覆着一层青苔,周围挂着晶莹的水珠。 伊丽莎白躺在野餐布上,轻松地望着天空。 她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仿佛卸下层层伪装,悄悄地逃离尘世。 “我在爱尔兰遇到过一个神父,他为了隐瞒罪行,不惜害死侄女,还谎称侄女是奴隶。”伊丽莎白侧过身,指尖撩动着发梢。 她打量着玛丽,目光落在那双恬静的眼眸上。 林间回荡着鸟鸣,远处传来溪水的哗哗声。 “他之后被抓起来了吗?”玛丽右手扶着下颌,安静地趴在旁边。 香槟色刺绣裙贴合在她身上,发梢间弥漫着迷人芳香。 她默默注视着伊丽莎白,阳光勾勒出身型的轮廓,从动人的蝴蝶骨开始,一直到纤细的脚踝。 “嗯,交给主教处理了,后来他被带到都柏林,接受教会的审判。”伊丽莎白抬起手,轻轻搭在玛丽的背上。 她微微失神,指尖摩挲着玛丽的发梢。 阳光倾洒在锁骨上,微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他死了吗?”玛丽露出恬静的笑容。 “不知道,反正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听到他的消息。”伊丽莎白撩了一下耳边的发丝,随后抬手轻抚玛丽的脸颊。 彼此目光撞在一起,心底顿时扬起阵阵涟漪。 她感受着指尖的温度,以及掌心触碰到脸颊时的感受。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她警惕地侧身望去。 许久,马蹄声渐渐远去,应该是卫队的声音。 “玛丽,还记得之前和你说的吗?我写了一首诗,以此消解心中的烦闷。”伊丽莎白坐起身,笑着看向玛丽。 “好,能念给我听听吗?”玛丽抬起头,轻声问道。 “当然了,要不我先读第一段吧。”伊丽莎白浅浅一笑,故意卖个关子。 她注意到玛丽的期待,因此装出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能读整首吗?”玛丽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先读第一段吧,这样能保护你的耳朵,免得遭受文字的折磨。”伊丽莎白淡笑道。 她从束胸里取出一张纸,笑着看向第一行字。 玛丽抬起头,期待地看着伊丽莎白,等待对方的声音。 “在肆意飘落的轻雨中, 我遇到了一处陌生港湾, 如此年轻的她, 却深知尘世的静谧。” 伊丽莎白停了下来,只看到玛丽的笑脸。 “好像不太押韵。”玛丽扶着脸颊,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彼此同时笑了起来。 “好吧,太丢人了。”伊丽莎白捂着脸笑了起来,耳朵有些泛红。 这是她第一次写情诗,还借鉴了班长的版本。 “没事,写的很好。”玛丽坐起身,开心地注视着对方。 “你现在懂了吧,这就是我不念整首诗的原因。”伊丽莎白笑着说道。 她探下身子,轻轻吻了一下玛丽,彼此鼻尖触碰在一起。 “抱歉,我不该打断你的诗歌。”玛丽眼眶微动,歉意地解释道。 “没事,你想听其他段落吗?”伊丽莎白眉心微低,脸上装出失落的神情。 “当然想。”玛丽认真地点了点头。 等了许久,伊丽莎白才继续念了下去。 “我在光怪陆离的世界里, 认清一个不知所措的自己, 却在永不决堤的花园, 找到了她落寞的孤寂, 我想坠入她的人生, 就像坠入汪洋, 爱人啊, 这里就是汪洋。” 念完最后一句,伊丽莎白低着头,看起来十分沮丧。 “怎么了?”玛丽眉黛微拧,眼中充满关切。 “我感觉......我感觉......”伊丽莎白握住玛丽的手,“最近每次靠近你的时候,你总会刻意逃避,如果我不靠近你,你又会向我靠拢,总会和我保持一段距离,就像欲擒故纵一样。” “不,我没有逃避你。”玛丽微微摇头。 “那你为什么躲着我?”伊丽莎白追问道。 “我......我真的没有逃避你。”玛丽轻咬着唇瓣,眼眶闪动地摇了摇头。 伊丽莎白沉默不语,眼中漾着几分失落。 周围一片安静,溪水悄然流淌,等待某片树叶落入水中。 “我真的没有逃避你。”玛丽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试探地抱住伊丽莎白。 在确认没有任何抗拒后,这才紧紧相拥在一起。 盛夏的热吻,成为深秋无法跨越的汪洋。 ...... 威斯敏斯特宫,议事厅。 劳伦斯站在一旁,认真讲述最近几年的经历。 他身上多了很多伤痕,整个人也瘦了一些。 “陛下,尼德兰联军正在筹划一场反攻,如果顺利的话,可以一举击退西班牙人。”劳伦斯解释道。 他本人也支持这个方案,今时不同往日,西班牙元气大伤,陆军已经吃不消了。 最近法国也不安稳,各地再度出现武装冲突。 “之后我再给你两千名士兵,争取稳固防线。”伊丽莎白看向地图,目光落在法兰德斯上。 那里简直是一个绞肉机,为了争夺法兰德斯,双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稳固防线?陛下,我们不参加联军的会战吗?”劳伦斯轻声问道。 “暂时不要参加,法国可能会出事,到时候需要你转战法国。”伊丽莎白眉目肃然道。 从目前的局势看,法国无法避免第二次宗教战争。 届时也是拖住西班牙的好机会,到时候既可以攻略尼德兰,也可以顺便收拾法国。 “好的陛下,我明白了,我现在就返回尼德兰前线。”劳伦斯认真点了点头。 “你要不休整一段时间,然后再过去。”伊丽莎白说道。 “不了,陛下,战斗还没结束,我得和部下待在一起,请允许我返回尼德兰前线。”劳伦斯认真说道。 “行,过几周就派人增援你。”伊丽莎白站起身,严肃地点了点头。 “是的陛下,告退。”劳伦斯弯腰行礼,认真地退出议事厅。 窗外光线愈发昏暗,乌云悄然飘过天空。 与此同时,北美殖民地爆发了一场激烈战斗。 法国人企图入侵新约克,为此调集了七百人的部队。 在英格兰守军的抵抗下,法军节节败退,最终撤回了曼恩行省。 第128章 新约克的雨季 新约克城郊,大雨冲刷着地面的血污。 树林在层层雨幕中摇曳,乌云亮起几道闪电,随后传来摄魂的雷声。 艾登爵士拎着长剑,耳边传来窸窣的声响。 他右手有些颤抖,胳膊流下几行血水。 “又一个英格兰人?”法国士兵拿起佩剑,猛地冲了过来。 “法国佬。”艾登挥舞剑刃,快速挡开对方的攻击。 随后猛地举剑斜切,深深割开法国士兵的脖子。 顷刻间,鲜血迎面喷涌而来,再次染红艾登的衣服。 不远处的草丛里,一个熟悉的少女映入眼帘。 “莱娜?你怎么在这?”艾登爵士跑了过去,赶紧抱起对方。 他眉头紧锁,这才注意到莱娜的伤口。 莱娜艰难地睁开双眼,笑容甜美安静。 她心地善良,一直是聚居地的医生。 周围没有任何人,大家都去追击敌人了。 “法国人攻击了北墙,杀了不少人。”莱娜气息微弱,伤口不断流出鲜血。 “你坚持住,我送你回去。”艾登抱着莱娜,快步跑向聚居地。 新约克周围有一圈木制城墙,在雨水的浸泡下,木头颜色不断变深。 “开门!”莱娜不停捶着木门。 她想说话,可惜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声响。 不一会,木墙上有人探出脑袋,旋即引起一阵声响。 “艾登爵士!我的天,莱娜医生受伤了!”众人赶紧推开木门,空气中弥漫着不安。 医院在聚居地北边,是一间普通的木屋。 架子上摆着各种药剂,桌子上放着一把放血的柳叶刀。 “我们该怎么办?”艾登焦急地问道。 “没事,不用了,我......我撑不了多久......”莱娜声音微弱,无力地看向窗外。 隔着层层雨幕,她内心逐渐平静下来。 刹那间,仿佛看见石像鬼,在无声地守护安宁。 这是被人遗忘的地方,一片被抛弃的地方。 “纱布呢?”艾登焦急地问道。 “这儿了。”士兵拿着一卷纱布,不安地跑了过来。 任凭众人如何努力,依旧止不住鲜血。 “不要浪费纱布......”莱娜无力地摇头,“留给其他人吧。”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神父拿着女王赏赐的十字架,快步走了过来。 他穿过人群,满眼悲悯地问道:“孩子,你有什么要忏悔的吗?” 气氛逐渐凝重,众人充满怒气,恨不得今晚就杀向法国营地。 就算得不到女王的命令,今晚也要血洗缅因行省。 “我有一个妹妹......她住在约克,如果你们有机会返回英格兰......请帮我转达最真挚的问候。”莱娜嘴唇干裂,气息愈发微弱。 “莱娜医生,你妹妹的名字是什么?”众人急切道。 “埃伦娜......埃伦娜......我想回家......”莱娜缓缓闭上双眸,眼角滑落一行泪水。 远处亮起一道闪电,摄魂的雷鸣震彻天空。 雨季似乎到来了,在这片原始苍茫的大地上,战火即将吞噬一切。 第129章 法国战事再起 年末的时候,寒风再度席卷英伦半岛。 冰冷刺骨的海水拍打着礁石,海面弥漫着浓雾。 伦敦港一片静谧,旗帜无声地卷向天空,卫兵列队守在路旁。 “听说教皇又公开表态了,不仅斥责了北欧诸国,还提到了我们英格兰。”克莱蒙德扶着剑柄,缓步走下船板。 水面弥漫着薄薄雾气,偶尔响起一阵水花声。 这趟南巡收获很大,不仅检视了南方的军事力量,还确认了海峡的水文情况。 “说说法国吧,相对于罗马,我更关心眼前的事。”伊丽莎白站在码头上,侧身看向灯塔。 “是的陛下,法国最近发生了很多暴行,由于教皇的暗示,法国天主教徒以此为理由,肆意攻击新教徒。”克莱蒙德停下脚步,心情复杂地看向海港。 在法国南部,刺杀、屠戮不断上演。 波尔多的新教贵族开始集结军队,准备再次反抗法国王室。 “法国天主教徒......不必担心,虽然他们人数占优,但内部派系林立,很难团结成一股力量。”伊丽莎白淡淡一笑。 上次干涉法国的时候,法军暴露了很多问题,比如缺乏将领、军队主要由雇佣兵构成。 仅仅几年时间,法兰西再度陷入宗教战争的泥潭。 “陛下,从情报上看,法国很多贵族开始观望,并没有急着表态。”克莱蒙德眉头微皱,发梢随风微微摇晃。 “你有什么建议吗?”伊丽莎白眉心微低,海面拂来一阵寒风。 她已经有一份战略方案,借着这次宗教战争,努力把欧洲北岸连成一条线,然后缓缓向南延伸势力范围。 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否则会引起剧烈反弹。 必须像切香肠一样,一片一片切下来。 “陛下,从长远角度看,我们应该介入这场战争。”克莱蒙德严肃说道。 法国领土广袤,假以时日,倘若出现一位英主,必定会成英格兰的大患。 现在法国动荡不安,正是干涉的最好时机。 “如果法国王室再度掀起战争,他们必将付出代价。”伊丽莎白眉黛微拧,目光逐渐锐利。 这是黎明前的黑暗,要么在无声中崛起,要么在无声中消亡。 南方的陆军、舰队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可以登陆法国。 “陛下,我担心这次法国王室会提前防范。”克莱蒙德说道。 “这是必然的,除非他们昏了头,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伊丽莎白轻声笑了起来。 法国王室似乎对危险一无所知,依旧保持傲慢与固执。 对于法兰西的宗教问题,法国王室只想粗暴地解决问题,上次的妥协条约,不过是一个喘息时间。 “陛下,我想去一趟西班牙,试探一下西班牙的态度。”克莱蒙德认真道。 “嗯,注意安全。”伊丽莎白微微点头。 远处传来一阵车辙声,王室车队缓缓驶入眼帘。 侍女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搬来垫脚凳。 “好的陛下,我现在就去准备。”克莱蒙德弯腰行礼道。 ...... 威斯敏斯特宫,国政厅。 窗外天空逐渐灰蒙,彩色玻璃显得有些暗淡。 国政厅静的发慌,微弱的阳光晕散在地砖上,刺绣窗帘随风摇晃。 伊丽莎白换上蓝色裙装,肩上披着淡蓝色薄纱,胸口钻石项链熠熠生辉。 她坐在王座上,默默注视面前的人。 “下午好,尊敬的陛下,我刚从新大陆回来,请允许我向您汇报那里的情况。”艾登爵士站在原地,嘴唇有些干裂。 大厅回荡着他的声音,一切显得庄严而又空旷。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大家不仅打进了法国的殖民地,还占领了几个城镇。 “你们辛苦了,请开始汇报吧。”伊丽莎白微微点头,眼中充满期待。 她看向身旁的航海图,心中扬起阵阵浪花。 女官们站在不远处的侧廊,默默倾听着女王的声音。 “新大陆的旅途危险而又神秘,几个月之中,我们只能看到海面,经常遇到暴风雨。” “即便是老练的水手,也很难扛住那种晕眩,海面空旷寂静,除了波涛,什么都看不到,因此我们必须克服恐惧。” “为了抵消这种恐惧,大家每天都会找些事做,比如看海图、核对航向,然后怀揣希望。”艾登爵士停了下来,不禁叹了一口气。 他仿佛回到了海上,置身于惊涛骇浪之间。 “讲得很好,请继续。”伊丽莎白眉黛微拧。 她微微失神,那一片充满未知的海域。 倘若有机会的话,她也想去新大陆,亲眼看看那里的世界。 就像是一点灯火,从儿时就埋在心底,哪怕过去五十多年,哪怕流转于不同时空,她也无法遗忘、释怀。 新大陆,宛若仲夏夜的萤火虫,在心中悄然闪烁。 “是的陛下,几个月后,我们终于看到地平线,虽然位置有些偏北,但还是抵达了新大陆。” “我们用木头建起临时营地,然后开始建造房屋、码头。” “直到某一天,城外出现法国人的踪迹,在火与剑之间,我们击退敌人,守住了殖民地。” “女王陛下,这就是殖民地,一片用鲜血浇灌出的土地。”艾登爵士抬起头,眼中充满希望。 为了争夺‘新约克’,他和法国人打了很多仗。 随后他又讲起新约克的雨季,以及那位去世的莱娜医生。 “你找到莱娜医生的妹妹了吗?”伊丽莎白微微凝眉,眼中闪着微光。 “抱歉陛下,据我们调查,她妹妹已经去世了,因为瘟疫。”艾登爵士低着头,心中充满失落。 “不要担心,我会派人处理这件事。”伊丽莎白认真地说道。 她起身走向露台,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在隔世经年的岁月里,一切都显得十分渺小。 寒风拂过她的脸颊,轻轻撩起领口的蕾丝。 她转过身,静静地说道:“艾登爵士,感谢你的汇报,改天我会给你增派人手,希望你可以扩展更多殖民地。” “女王陛下,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想请您写一封信,以此激励每一位殖民地的战士。”艾登爵士弯腰说道。 “好的,我会写的。”伊丽莎白认真道。 第130章 法国第二次宗教战争 1567年,迫于进一步的宗教压迫,法国新教军队再度集结。 三月份,法国新教联军围攻巴黎,第二次宗教战争正式拉开序幕。 为了扩大英格兰的利益,扩大加莱要塞群的影响范围,伊丽莎白决定出兵。 伦敦,威斯敏斯特宫。 窗外寒气逼人,大雪连绵了六个月,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贵族将领面色凝重,严肃地穿过走廊。 走廊烛光昏黄,墙壁上人影摇曳。 议事厅摆着一份法国地图,桌子上放着两份巴黎城防图。 卫兵推开大门,一言不发地守在两侧。 大理石瓷砖倒映着天花板,白色窗帘静静地垂在地上。 “都到齐了吗?”伊丽莎白站在窗边,默默地看着飞雪。 这一战事关重大,甚至会影响欧陆的百年格局。 望着这般纷乱的尘世,又怎么窥得战火丝毫。 “都到齐了,陛下,我们随时可以出发。”克莱蒙德停下脚步,胡须已然斑白。 他已经走过半个世纪,直到年迈才得到重用。 人的一生很短,又能经历多少热闹?这恐怕是最后一场大战了。 “这一仗必须用尽全力,要让法国在五十年内站不起来。”伊丽莎白转过身,目光冷冽地望向众人。 她走到桌子旁,默默地坐了下去,目光落在面前的地图上。 茶杯冒着淡淡热气,窗外风声凌凌。 “陛下,法国王室正在调集军队,他们企图发动一场战役,就在圣但尼附近,领军的是蒙莫朗西公爵,法国的宫廷总管。”沃辛汉勋爵走到地图旁。 他拿起炭笔,认真圈出‘圣但尼’的位置。 如今,法国王党军集结在巴黎北部,对外号称有五万人。 “问题不大,法国王室现在收缩防线了,这未必是坏事。”伊丽莎白看着地图上的巴黎,眉黛微微蹙了起来。 她明白战线的重要性,既然要挥师远征,就必须速战速决。 幸好法国王室收缩防线,军队几乎集中在一起。 这样就可以组织几场大会战,一举歼灭法国王室主力。 “陛下,我和海军大臣聊了一下,我们打算兵分两路,一路从加莱登陆,一路从布列塔尼登陆,然后在巴黎北部会合。”克莱蒙德认真说道。 只需要攻下亚眠、鲁昂,巴黎北部就没了屏障。 上次宗教战争的时候,鲁昂城墙就塌了一截,至今都未修缮。 “布列塔尼......那儿可是反英情绪最高的地方,部队会陷入无尽的袭扰中,你们不要忘了,百年战争期间,布列塔尼一直没消停过。”伊丽莎白微微摇头。 她可不想陷入无尽的治安战,那样只会徒增成本。 考虑到西班牙的动向,还是应该像上次一样,派一部分人前往法国西南地区。 “陛下,这次我们主力布置在哪个方向?”克莱蒙德认真问道。 “加莱,我们从加莱登陆,就像一把利剑,狠狠扎进法国王室的胸膛。”伊丽莎白眉黛微拧,目光愈发深邃。 ...... 午后天气稍微好转,雪势逐渐停了下来。 花园静谧清幽,草坪飘过薄薄的冷气。 几团雪块落了下来,发出簌簌的声响。 “克莱蒙德伯爵、沃辛汉勋爵、布莱恩夫人,今年雪势什么时候能停下来?”伊丽莎白走在前面,裙边轻轻摩挲着地面。 她望着左侧的草坪,鼻尖悄然落了一片雪花,顷刻间化成晶莹水珠。 北风卷席着乌云,地平线昏暗而又远长。 “可能会持续到四月份,陛下。”克莱蒙德回答道。 “四月份,希望不会影响我们进攻法国。”伊丽莎白停下脚步,笑着抿了一下唇瓣。 她转身看向众人,周围只有雪块掉落的簌簌声。 为了更好的对付法国,她决定建立一个秘密社团,专门负责保存情报,以免信息外泄。 因为王宫、官僚机构可能已经被渗透了。 这将是一场殊死决战,法国王室会用尽一切手段,而‘情报信息’恰恰是战争胜负的关键。 “陛下,您有什么安排吗?”克莱蒙德神色严肃,隐约察觉到女王的想法。 出征在即,早上刚刚开过战争会议。 按照女王的性格,现在不可能是单纯的闲聊。 “我想建立一个秘密社团,专门负责保管法国情报,避免情报外泄,你们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保管情报的最佳人选。”伊丽莎白眉间微蹙,语气愈发严肃。 她之后会把情报拆成三份,通过‘斐波那契数列’的形式,故意打乱字母顺序,顺便加入一些假情报。 这样即便是情报泄露,也不会影响大局。 同时可以通过情报里的‘虚假部分’,轻松找出泄露者。 “陛下,只是保管情报吗?”布莱恩夫人看了看四周,不禁压低声音。 “对,只是保管情报。”伊丽莎白点了点头。 如果法国人知道‘英格兰收到某某情报’,就会顺势修改原先的计划。 这样一来,情报就显得毫无价值。 因此,只有把情报保管好,才能发挥情报的价值。 “好的陛下,那我们这个社团叫什么名字?”沃辛汉勋爵看了眼草坪,眼中充满警觉。 “朴茨茅斯隐修会。”伊丽莎白淡抿唇瓣,笑着看向克莱蒙德。 当初为了积蓄力量,倾覆萨默塞特公爵。 克莱蒙德使用了‘朴茨茅斯乐手’这个代号。 时至今日,这个代号依旧活跃,私掠船仍会用这个代号写信。 “隐修会......陛下,这和宗教有关吗?”布莱恩夫人有些不解。 “没有任何关系,但你能把它和宗教联系在一起,说明这个名字很有迷惑性。”伊丽莎白神色从容,缓步走向灌木花园。 就算以后有人查到隐修会,恐怕也会像布莱恩夫人一样,情不自禁地联想到宗教。 “好的陛下,这确实是个好名字。”沃辛汉勋爵认真说道。 “好了,大家赶紧去准备吧,我们傍晚出发,争取一周内登陆加莱。”伊丽莎白严肃道。 第131章 出兵法国 傍晚时分,趁着海面放晴,英格兰军队准备拔锚起航。 王宫氛围愈发紧张,听说法国集结了30万大军,只等歼灭英格兰军队。 卫队在庭院集结,大家互相检查装备。 衣帽间摆着三副板甲,箱子里放着流苏披风、王室纹章软甲。 “把头盔拿过来。”伊丽莎白站在镜子前,默默摘下戒指。 她穿上雕花板甲,腰间佩着一把象牙柄长剑。 伯爵夫人单膝跪地,认真整理着腿甲。 一切就绪后,她扶着腰间的佩剑,庄严地走出衣帽间。 长廊烛光摇曳,地砖漾着圈圈光晕。 在两面刺绣帷幕间,玛丽眼眶微闪,眉黛微微蹙了两下。 那双眼眸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来不及说,只是不舍地侧过身,缓缓闭上双眼。 “别怕,我很快就会回来。”伊丽莎白走上前,声音轻柔真挚。 “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法国集结了三十万人......你非要亲自去吗?”玛丽抬起双手,指尖随着心跳悄然颤抖。 她眼眶红润,心中憋着一股力量,仿佛无法呼吸。 深埋心口的痛,就像昨夜湿冷的雨声,在大雪纷飞的岁月里,让她泯然地哽咽无声。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现在要远征了,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伊丽莎白注视着那双眼眸,只觉得繁星闪耀。 她仍记得那些诗篇,也知道万事向来难全,贪不得圆满。 纵使骑马执剑,率军闯入迷雾连天,心底也总有最柔软的一面。 “伊丽莎白,别担心,无论身在何方,我都会找到你的。”玛丽眼睫轻颤,极力控制着语气。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她渴望抓住相聚的时光,可仍旧阻止不了分离。 想到这,她抬眸转过身,泪水在眼眶颤抖。 窗外风声响动戛然而止,幽幽冷风,吹拂着万骨枯枝。 “玛丽,我们无力改变世事,只能向前看,但你要知道,向前看和放弃是不一样的。”伊丽莎白柔声道。 她望着面前的脸庞,心里不禁酸楚。 在这个错综复杂的时代,只有她能保护玛丽。 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年,到如今却怕错过最美的光阴。 “我信你。”伊丽莎白拿出腰间的手帕,轻轻擦拭着玛丽的眼角。 她望着那轻颤的唇角,就像是秋夜里的凌霄花。 仍记得初见的时候,彼此在战场上对峙,那时候战争还悬在彼此之间。 “去吧,战士们都在等你。”玛丽含着泪,轻轻笑了一下。 ...... 伦敦港,月色笼罩半个天空,在夜幕与夕阳交界的地方,一道深蓝悄然绽开。 士兵们站在广场上,迎着朦胧的月光,英格兰军旗随风飘扬。 大家目光冷冽,坚定地望向女王。 “英格兰的战士们。”伊丽莎白骑着白色战马,腰间佩剑闪着银光。 她严肃地走到广场中间,耳边只有寒风呼啸的声音。 港口广场安静极了,偶尔响起马蹄的踱地声。 “我们在神圣的岁月里,在上帝的见证下,打赢了一场又一场战役。” “今天,我们要再次前往法国,这将是一场血战,也许我们都无法回来。” “英格兰到了最危急的时刻,所以请你们拿起武器,为了英格兰,为了王国的未来。” “我最亲爱的战士们,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刻。”伊丽莎白眼里闪着泪光。 她举起王旗,在一片肃然中,满眼热泪地吻了一下旗帜。 晚风拂动她的发梢,月光倾洒在明媚的眼眸里。 广场刀剑林立,到处都是盔甲折射的微光。 老兵们眼眶闪动,眉头紧锁,严肃地注视着女王。 他们追随女王多年,人生最宝贵的几年,全都贡献给了军队。 作为一名战士,一辈子又能打多少仗?又能追随几位将领? 过去十年,在女王的引领下,他们多次击败法国,在丹麦以少胜多,在北海打垮法国舰队,在法兰德斯挡住了西班牙陆军。 即便是西班牙的无敌舰队,也在海战中覆灭。 这份情感深深埋在心底,随时触动每一根心弦,激起满腔的热血。 “至暗时刻已经来了!无数敌人渴望撕碎英格兰,我们绝不放弃!” 伊丽莎白紧握缰绳,悲悯地望向每一个方阵。 她缓缓转过身,心底涌现巨大的悲伤。 隐隐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里大部分人都将战死沙场。 海面波光粼粼,战舰在水面漾起圈圈涟漪。 “英格兰的战士们,你们是最忠诚的战士,现在听我命令,为了你们的后代......出发!” 伊丽莎白激动地举起王旗,眼眸颤起微光。 话音刚落,广场响起震耳欲聋的呐喊声。 “为了女王!为了女王!” 在士兵的目送下,伊丽莎白走下战马,步伐坚定地走向旗舰。 她回眸看了一眼方阵,心中悸动万分。 随后各方队开始移动,大家分批次登场。 海面响起叮当的警钟声,夕阳在夜幕中沉入海面。 战舰升起风帆,迎着惨白的月色,缓缓驶向南方。 陆地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只有波涛起伏的海面。 伊丽莎白站在舰首,默默凝望着远方。 第132章 卢浮宫的舞会 巴黎,卢浮宫。 石阶长廊昏暗幽深,浮雕倒映着摇曳的烛光。 贵族们神色紧张,眉间皱出两道竖纹。 月光惨白地穿过窗户,冰冷地洒在地上。 议事厅灯火通明,空气里夹杂着诱人的芳香,法国王太后、宠臣们仪态从容,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 “外面在干什么?让他们安静些。”王太后摇着鹅毛扇,眼中闪过几分不满。 房门缓缓打开,宫廷近侍拿着信函,快步走了进来。 “王太后陛下,英格兰......英格兰人登陆了,他们已经占领了加莱。”近侍紧张地说道。 几位将军白发荏苒,面色平静地走了过来。 壁炉火焰静静翻腾,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宠臣拆开信函,漫不经心地读了起来。 “王太后陛下,您不用担心英格兰人,我们现在有五万大军,可以一举歼灭英格兰人。”蒙特朗西公爵微微弯腰。 作为天主教派系的领袖、朝政的实际掌控者,他已经无路可退,必须全力一搏。 目前南线战斗胶着,双方都无法取得主动权。 反而北部沿海出了大问题,甚至威胁到巴黎的安危。 “伊丽莎白......又是伊丽莎白,她想要什么?难道想要整个世界吗?”王太后眉头紧蹙,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上次只是运气不好,因此让英格兰占了便宜。 如今王室手握重兵,足够击垮一切敌人。 萨伏伊公爵、教皇庇护五世、瑞士雇佣兵都在向北进攻,他们都是法国王室的盟友。 从地图上看,法国王室似乎占据优势。 “王太后陛下,我必须强调一点,敌人远道而来,一定是求战的,我们不如坚城固守,慢慢拖垮敌人。”莫维利耶将军眉头一皱,心中暗感危险。 他看了看四周,原本摆放地图的木架,现在却放着未完成的油画。 “他们既然远道而来,那肯定疲劳不堪,我们只需要集中力量,就可以轻易击败他们。”王太后严肃道。 “可我们力量单薄,巴黎附近没有其他援军,如果无法打败英格兰人,那巴黎就危险了。”莫维利耶将军攥紧右手,后背感到一阵凉意。 这简直是一场豪赌,仅靠巴黎的五万军队,谁又敢保证不出问题。 万一找不到英格兰主力,万一路上遭到奇袭。 “萨伏伊公爵、教皇都给了我承诺,他们将撕碎可恶的新教徒。”王太后摆了摆手。 “可是......英格兰人已经......”莫维利耶将军眉头紧皱。 “没有可是,伊丽莎白有多少人?一万?两万?你就是太害怕了。”王太后拿起茶杯,不再看向其他人。 她望了眼身边的年轻宠臣,脸上再度浮现笑容。 周围老贵族们神态平和,这场战争似乎与他们无关。 大家更关心今天的晚宴,以及舞会上的盈莹灯火。 “请允许我们告退。”莫维利耶将军弯腰行礼,失望地离开大厅。 ...... 夜色凝重昏沉,鲁昂城外一片死寂。 地上血水倒映着月光,沟壑里的尸体无声躺在寒风中。 鲁昂城墙迟迟没有修缮,俨然是一座脆弱的孤城。 这是一场毫无意义的会战,几乎是单方面的屠杀。 城里富人早就逃跑了,只留下无处可去的贫苦百姓。 他们衣衫褴褛,只能拿着农具、旧刀枪,勉强组成几个方阵。 面对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英格兰人,战斗显得十分荒谬。 开战十分钟不到,鲁昂守军四散溃逃,树林、农田到处都是尸骸。 “沿着塞纳河南下,周末就能到巴黎了。”伊丽莎白骑着白色战马,侧身望向波光粼粼的河面。 身后是寂静无声的鲁昂城,风中夹杂着几分血腥味。 士兵们排成三列纵队,有条不紊地穿过石桥。 “陛下,我们这一路似乎没遇到像样的阻击,无论是加莱、亚眠,似乎都没有像样的军队。”汉斯顿伯爵拿着苹果,平静地站在一旁。 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水,始终没吃苹果。 晚风拂过河面,远处树林升起一阵火光。 “不要轻敌,他们肯定收缩防线了,估计要和我们打一场大会战。”伊丽莎白握着缰绳,转身前往石桥。 周围回荡着肃杀的脚步声,刀剑折射寒光,王旗迎风飘扬。 骑兵从上游浅滩渡河,火枪兵守在河边,等待新的命令。 炮兵赶着驮马,小跑着穿过渡桥。 原野辽阔苍茫,在靠近地平线的地方,几片火光翻腾炽红。 硝烟浩浩荡荡地向南飘荡,在浩瀚的星空下,几条灰色烟团格外显眼。 山林蒙着一团浓雾,偶尔响起一阵狼嚎。 ...... 巴黎,卢浮宫舞厅。 大厅回荡着醉人的音乐,觥筹交替间,人们肆意地舞动着。 贵族们迈着优雅舞步,微笑着牵起舞伴的右手。 刺绣裙摆翩翩摇晃,宛若一片丝绸的花海。 珠宝闪耀间,女士们微笑点头,眼底倒映着浮华。 “蒙特西朗阁下,能和我跳一支舞吗?”伯爵小姐微微屈膝,眼中充满挑逗。 她今年刚满十五岁,俨然是婚嫁的年纪了。 在这样盛大的舞会上,如果能和大人物一起跳舞,就能间接提高自己的身价。 “待会吧,我还在和部下商讨战事。”蒙特西朗公爵点了点头。 “战事战事,男人们总是在聊战事,都没时间陪女士们了。”伯爵小姐故作沮丧道。 她以为战争只是过家家,就像小孩子打架一样。 像她这样身份的人,很难体会到战争的疾苦。 “我亲爱的女士,这一仗很重要,会死很多人,万一输了,我们就会失去巴黎。”蒙特西朗解释道。 “失去巴黎?没关系,那我们就搬去另一个地方。”伯爵小姐一脸不解地摇了摇头。 周围人笑了起来,附和地点了点头。 “行吧,我现在陪您跳一支舞。”蒙特朗西公爵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英格兰军队仍在南下,距离巴黎仅剩六十英里。 第133章 会战前夜 蒙特朗西公爵府邸,达官贵人们齐聚一堂。 原本打算聊几句便散场,结果一直拖到晚上,众人干脆又举行一场晚宴。 灯火璀璨间,没人注意到窗外的夜色。 在音乐的粉饰下,人们纵情歌舞、寻欢谈爱。 “公爵呢?我得立刻见到他。”莫维利耶将军目光锐利,披风上挂着一片污泥。 他快步走进舞会厅,焦急寻找着公爵。 音乐愈发急促,喧闹声交织着舞步,让人一时间分不清方向。 周围贵族一脸疑惑,小声讨论着这位不速之客。 “莫维利耶怎么来了?他不是应该在前线吗?”公爵夫人拿着折扇,表情顿时冷了下来。 她打量着莫维利耶,眉间多了几分不悦。 好好一个舞会,竟然被人搅和了。 可作为府邸的女主人,她还是得去客套几句。 “前线估计出事了。”蒙特朗西公爵喝了一口酒,眼神愈发严肃。 他主动迎了过去,想要确认这份不安。 “公爵,英格兰人已经抵达维蒙镇了,距离巴黎只有16法里。”莫维利耶微微低头,眼中满是担忧。 他刚从前线回来,军队状态有些糟,到处弥漫着失败主义气息。 北有英格兰军队,东有孔代亲王。 巴黎就像一个鸡蛋,悲惨的夹在两把利刃之间。 然而这里依旧莺歌燕舞,丝毫没有备战的意思。 “我知道,伊丽莎白亲自带队,他们只有两万人,至于孔代亲王,他倒是个对手。”蒙特朗西公爵眉间紧锁,严肃地走向角落。 “公爵阁下,我务必要提醒您一件事,英格兰的拳头已经砸过来了,我刚和他们前锋打了一仗,毫不夸张地说,会战已经开始了。”莫维利耶摘下帽子,头发落下几片硝灰。 他介绍着白天的战斗,心有余悸地舒了口气。 英格兰先锋部队十分狡猾,故意引诱法军开火。 短短五分钟,法军炮火配置、阵地位置基本暴露。 “你的任务是守住凡尔赛,决不能让伊丽莎白、孔代亲王合兵一处。”蒙特朗西公爵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面前的窗台上。 许久,他眼前一亮,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不如在凡尔赛布下陷阱,坐等英格兰军队进入包围圈。 只要能在一天内解决伊丽莎白,法军就能腾出手,然后全力进攻孔代。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五天内不能解决伊丽莎白,那么巴黎就会被前后夹击。 “守住凡尔赛?我只有两千人,怎么挡伊丽莎白?”莫维利耶怔在原地,瞳孔满是震惊。 “别担心别担心,你只是一个诱饵,一旦英格兰人进攻凡尔赛,我会立刻支援你。”蒙特朗西公爵背着手,若有所思地向前踱步。 他看向远处几位贵族军官,点头示意对方过来开会。 音乐声愈发活泼,觥筹交错间,灯火显得格外辉煌。 贵妇们提着刺绣裙摆,笑着加入下一场舞蹈。 “公爵阁下,您有什么吩咐?”贵族军官们问道。 “让军队离开城南驻地,骑兵前往凡尔赛,步兵、炮兵即刻开拔,明早太阳升起前,所有人必须进入战场。” “所有斥候即刻出发,必须盯住英格兰人,大人们,该我们上场了。”蒙特朗西公爵强撑着笑意,心底却压力倍增。 ...... 英格兰营地,篝火在寒风中扑闪。 “凡尔赛北边有一个高地,正好卡在塞纳河、凡尔赛之间,那儿也是绝佳的炮兵阵地。” 伊丽莎白看着地图,桌角烛火微微摇曳。 将领们站在周围,默默思索着对策。 由于大部分补给需要船运,因此军队只能沿河而下。 如果渡过塞纳河、绕开凡尔赛,从巴黎北边发起攻击,那么就可能失去河道,进而失去水路补给线。 “陛下,从全局来看,我们别无选择,只能进攻凡尔赛。”克莱蒙德微微皱眉,声音有些沙哑。 “嗯,蒙特朗西不是傻子,肯定会在这儿等我们,孔代亲王还有五天才能到,但时间不等人,巴黎肯定知道这事,他们害怕腹背受敌,一定会在三天内发起会战。”伊丽莎白微微点头。 她微微蹙眉,思索着接下来的会战。 英格兰现在没有人数优势,如果贸然发起攻击,侧翼就会陷入危险。 眼下形势只能以逸待劳,让法军主动出击。 “陛下您放心,今晚我们就能修一个临时阵地,明天拂晓的时候,炮兵一定可以就位。”劳伦斯微微弯腰,认真地说道。 “行,要注意凡尔赛北边的高地,多修一些拒马,免得他们骑兵冲阵。”伊丽莎白攥了攥右手,耳边响起徐徐风声。 她看了眼帐外,夜色深沉凝重,月光惨白凄清。 在烛火的映衬下,耳朵上的红宝石耳饰折射着微光。 “是的陛下。”劳伦斯弯腰行礼,默默地退离开军帐。 “凡尔赛,我们会在这里击败法国人。”伊丽莎白拿起炭笔,在地图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众人面色凝重,目光都落在圈里的‘凡尔赛’上。 帐外涌过一阵狂风,掀得篝火颤出呼呼声。 “凡尔赛西南边有一个修道院,那里是一个小土坡,可以勉强当一个阵地,克莱蒙德伯爵,明早拂晓前务必占领那里。”伊丽莎白侧过身,表情没有丝毫轻松。 现在能用的地势不多了,修道院恐怕会成为争夺的焦点。 法军重点都在东北方向,防线看起来十分稳固。 “陛下,我建议明早发起一场佯攻,尽可能分散敌人的注意力。”克莱蒙德指着地图,严肃地说道。 如果在西南方向展开佯攻,或许能骗到法军的部分兵力。 这样的话,中线、北线就会轻松许多。 “好,我给你五千人,无论佯攻效果如何,你都要守住修道院,守住战场的西南角。”伊丽莎白说道。 无论如何应对,英格兰都没有兵力优势。 三万人的缺口就像一座山,重重压在她的心头。 “是的陛下。”克莱蒙德认真地点了点头。 “凡尔赛,法国人会记住这个地方的。”伊丽莎白眼眸微低,语气愈发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