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暴君：从收服锦衣卫开始》 第1章 重生天启 “陛下。” “陛下，请满足九千岁要求。” “陛下，江山社稷为重，请您尽早确定继承人。” …… 朱由校昏睡中，被旁边催促声吵醒。 陛下？ 九千岁？ 国事为重？ 全都是什么鬼？ 老子刚完成毕业论文，回家途中遭遇车祸，不是该出现在医院吗? 艰难睁开双眸，入眼是古色古香床榻，像极紫禁城那种明清风格。 “陛下。” “陛下，您赶紧拿主意，越早定夺越好。” 朱由校脑袋嗡嗡，还未搞清楚状况，耳旁烦人催促声再度响起。 陛下？ 定夺？ 朱由校斜首循声望去，映入眼帘是几十名身穿官袍的中年男子，众星拱月般围着一名白面无须的老者，齐刷刷焦急的望向他。 卧....槽字未出口。 朱由校脑海走马观花似的闪过各种陌生记忆，逐渐解释清楚自己身份和处境。 我重生了。 成为大明木匠陛下朱由校。 为何会是他？ 怎么会是他？ 学生时代，同学经常拿他的名字打趣，他特意了解过这名和自己同名同姓的陛下。 对他的事迹几乎了如指掌，有时也想过自己重生成朱由校，能否改变明末困境。 现今梦想成真，重生到天启七年，八月二十一日。 病入膏肓的朱由校身上。 闹呢？ 明日驾崩。 此时，魏忠贤趁着天启还清醒，率领阉党进言，提出让天启立孺子帝。 长得丑，玩的花。 历史上，朱由校驾崩，魏忠贤与党羽商量对策，传闻魏忠贤打算自立，遭兵部尚书崔呈秀劝阻。 后有人提议令宫妃假称怀有身孕，将魏良卿之子领入宫中，接替皇位，由魏忠贤辅佐，效仿“新莽之于孺子婴”。 魏忠贤以为言之有理，便派人婉言暗示张皇后，被张皇后拒绝。 只好派亲信宦官涂文辅、王朝辅接朱由检入宫。 不对啊。 这不是天启死后发生之事吗？ 为何提前？ 不对。 不对。 今日之事应该是天启驾崩前，客氏安排怀孕宫女进入后宫，以冒充其子嗣。 魏忠贤建议以后生男就立为陛下。 马德。 这群渣渣。 真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 魏忠贤为首的阉党官吏，瞧见朱由校醒来，却对众人建议没有半点反应，不免心急如焚。 “陛下。” “请早日定夺。” 又是洪亮的催促声，把朱由校拉回现实。 朱由校徐徐起身，坐在龙榻，目光扫过进言之人。 是御马监太监，涂文辅。 该死的东西。 让他立孺子帝，魏阉，客氏好继续把持朝政。 在朱由校眼里，魏忠贤绝非什么好鸟。 史书记载，魏忠贤在内廷排名第三，地位次于掌司礼监印太监王体乾，御马监掌印太监涂文辅。 然而，魏忠贤最有魄力，靠着勾结客氏，已然权势滔天。 控制内阁，东厂，锦衣卫，司礼监，御马监，还有三万内操军。 即净军。 司礼监的王体乾，御马监的涂文铺，自甘堕落，与之沆瀣一气，沦为他的走狗。 诚然，魏忠贤能压制朝廷虚伪的清流，力推恢复万历年间的工商税，海税，针对工商业，外贸发达地区征税，严厉打击偷税，弥补国库。 崇祯贴身太监曹化淳都感慨忠贤若在，时事必不至此。 故而，许多人认为魏忠贤不死，大明不灭。 但天启登基，李选侍控制乾清宫，与太监魏忠贤密谋挟持朱由校。 天启病逝，魏忠贤与党羽商量对策，又欲立孺子帝取代崇祯。 加之，魏忠贤勾结客氏，排挤政敌，陷害忠良，羽遍布朝廷，又残害妃嫔，致使前身众多子嗣早夭，绝对罪不可赦。 魏忠贤作为干脏活的工具很棒，指望他治理国家，嫌大明朝亡的不够快吗？ 今魏阉联合阉党，大有逼宫之势，朱由校怒由心中起，斥责道：“都长本事了，朕还没死，这么急立无中生有的孺子帝吗？” 闻言， 魏忠贤为首阉党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没有离去的念头。 陛下病入膏肓，时刻驾崩，越早定夺继承人越好。 不然，陛下驾崩，阉党恐成新君登基的垫脚石。 嗯？ 敢公然抗命，莫非认为自己比陛下还厉害。 朱由校观之怒不可遏，质问：“魏老狗，你想造反吗？” 此不可谓不重，魏忠贤好似软脚虾噗通跪地，咚咚磕头：“皇爷，奴婢断不敢造次，只是....” “只是什么？” 朱由校走下龙榻，抬脚猛踹在魏忠贤胸膛。 嘭。 气劲贼大，踹的魏忠贤仰面倒地。 大明，太监怎么权势滔天，却始终难以撼动陛下地位，更没有唐代弑君的太监。 无它，唐代太监掌握禁军，而大明太监不掌兵。 绕是魏忠贤训练内操军，依然有京营制衡。 今魏忠贤掌控朝堂，只要自己活着，魏忠贤掀不起什么浪花。 魏忠贤仓惶伏地，内心七上八下，更是满腹疑惑。 陛下病入膏肓，卧床不起，然而，适才一脚，气劲极大，哪有半点生病的样子。 是回光返照？ 还是龙体安康？ 殿内气氛诡异，魏忠贤和党羽进退两难。 这时，旁边身材魁梧，气势威猛老者出声：“陛下，臣等孟浪了。” 闻言，朱由校望向说话之人。 英国公。 张维贤？ 张维贤是明末风云人物，天启，崇祯继承皇位，他都出了大力气。 今张维贤统领京师三大营。 即使魏忠贤权倾朝野，在世代掌握军队的张维贤面前依然不敢放肆。 魏忠贤瞧见张维贤说话，顿时神色无奈：“皇爷，老奴造次，老奴该死，怎奈皇爷龙体每况愈下，京城各种流言蜚语。 今局势不稳，不确定继承人，迟则生变，老奴不敢不重视，国公世代忠良，故而请求国公劝谏皇爷。” “是局势不稳，还是你内心不稳。”朱由校不喜不悲，面孔表情令人难以捉摸，瞥了眼旁边阉党说：“英国公，魏忠贤，涂文辅，田尔耕，内阁官吏留下，其余人速速退去。” 见状，阉党官吏纷纷望向魏忠贤，直到看见魏忠贤示意众人离去，方才向朱由校行礼退出乾清宫。 旋即，内阁首辅黄立极挺身而出，向朱由校道：“陛下，尚公所言不假，京城不稳，该如何处理呢？” 第2章 国朝困境 马德。 内阁首辅，国之肱骨。 不为民请命，不为君分忧，自甘堕落做走魏忠贤走狗。 身居高位，连平息谣言都黔驴技穷。 尸位素餐，碌碌无为，杀之不冤。 若非急于把魏忠贤训练的内操军调出皇宫，他必须把黄立极驱逐出内阁。 朱由校面色愠怒，斥责说：“你堂堂内阁首辅，食君之禄，却不能为君分忧，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难道让朕手把手教你？” 黄立极颜面扫地，悻悻退回。 朱由校当机立断安排：“英国公，坐镇京营，京营加强巡逻，魏忠贤，内操军悉数出宫协防，涂文辅，领四卫军强化皇宫禁军，五城兵马司动起来，抓捕谣言散播者。” “遵命。” 张维贤，魏忠贤，涂文辅不曾有疑，躬身领命退去。 旋即，朱由校视线回归到黄立极身上，怒语呵斥：“黄立极，内阁安抚好百官，出岔子，你告老还乡。” “遵命。” 黄立极领命，率领内阁官吏战战兢兢退去。 顿时，殿内仅剩田尔耕。 朱由校灼灼目光扫过田尔耕问道：“跟朕几年了？” 闻言，田尔耕暗自紧张，皇爷这么问，难道欲更换他，另选贤能执掌锦衣卫。 “禀皇爷，天启四年算起已有三年。” “你很不错。” 朱由校违心夸赞。 天启四年，田尔耕代骆思恭掌锦衣卫事，与前任洛思恭相比，田尔耕尸位素餐，碌碌无为。 后来干脆沦为魏忠贤爪牙，五彪之一。 专注杀戮。 时下朝堂魏忠贤势大，必须分化瓦解阉党。 收拾造次的阉党，不听话的清流，也必须开门放酷吏。 田尔耕为首的五彪非常合适做自己的马前卒。 朱由校神秘兮兮说：“有件事儿让你去办，外人去朕不放心。” 啊！ 田尔耕窃喜，内心浮想联翩。 什么叫外人办朕不放心？ 这外人包括魏忠贤，王体乾，涂文辅，王朝铺，李永贞，石元雅等宦官吗？ 陛下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须知，锦衣卫与皇帝之间存在天然隔阂。 这个隔阂正是太监。 司礼监，御马监的太监和陛下朝夕相处，是陛下最信任，最亲近的人。 锦衣卫指挥使是武官，觐见陛下存在各种规矩制度，久而久之，自然而然被疏远。 司礼监掌管东厂，御马监掌管西厂，逐渐压制锦衣卫。 他不理解。 皇爷为何不安排更为亲近的魏忠贤，王体乾，涂文铺秘查，反而安排他领锦衣卫秘查，难道说? 嘿嘿嘿... 锦衣卫的春天来了。 “为皇爷分忧，乃卑职分内之事，卑职愿为皇爷赴汤蹈火。” 朱由校走到田尔耕身边，低声叮咛说：“抽调精干锦衣卫，秘密详查百官家资，上至王公，下至小吏，不可错漏，锦衣卫已经存档的，提前备好，明日给朕答复。” 秘查官吏家资？ 田尔耕五内震惊，皇爷要干啥？ 不可置信的询问：“皇爷，尚公连同内阁官吏是否详查？” 尚公？ 即魏忠贤。 他身为魏忠贤阉党死忠五彪之一。 皇爷秘查魏忠贤，保不齐打草搂兔子，连他都陷进去。 朱由校龙颜微笑，淡定说：“忠贤乃家奴，单纯彻查百官。” “卑职遵命。” 田尔耕放宽心，躬身行礼离去。 空荡荡的乾清宫内，朱由校终于长呼口气，浑身衣衫早已湿透。 重生前，他是名平平无奇大学生，何尝遭遇过逼宫之事。 适才没有张维贤在场，恐难顺利化解危机。 紧绷的思绪渐渐放松，朱由校反复回忆历史，了解目前处境。 十七年。 距离大明亡国仅剩十七年。 他朱由校，何德何能面对地狱级难度的开局。 梁静茹给的勇气吗？ 既要抵抗辽东建奴，又要平息西南奢安之乱，还要处理陕西连年灾情和起义。 朝堂，奸臣当道，一团乱麻。 难啊。 朱由校抓耳挠腮，要不让崇祯登基，自己提桶跑路。 反正崇祯自挂东南枝，再度背锅又何妨。 不行。 朱由校迅速否定愚蠢的决定，建奴大军南下，屠城数十次，狗见了都要挨两巴掌，跑路又能去何处？ 既不跑路，该做点什么。 躺平摆烂，多选妃嫔，红尘滚滚？ 那么，崇祯亡国的帽子铁定扣在自己头上，他丢不起这人。 不做昏君做明君，则需同文官争权夺利。 也挺难搞。 正德不想做明君吗？ 折腾来折腾去，落水身亡。 嘉靖不想做明君吗？ 禁止私铸劣币，商人罢市，差点让宫女勒死。 万历不想做明君吗？ 征收矿税，文官反手鼓动矿工起义。 隆庆开海，在大明海禁的铁幕上撕开道小缝隙，代价呢，仅在福建设月港，默许各地官绅商贾走私，攫取暴利。 大明，经历瓦剌留学生事件。 成祖培养的武勋尽没，文人势大，控制朝堂。 改革，内阁不配合，政令难出皇城。 侥幸传到地方，触动官绅利益，搞不好皇太极，李自成未至，官绅联合，拥立新君，取他项上人头。 做大明的陛下难，做大明有为的陛下更难。 明末时局，李世民，朱元璋来了都摇头。 马德。 我能退出吗？ 没有金手指，不会搓炸弹。 饶是有超越前人的眼界，面对当世人杰皇太极，李自成，未必事事占据上风。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这个皇冠有点重。 良久，朱由校依然犹豫不决，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他是那个天降猛男吗？ 幸好在网络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时代，他读过明末历史。 一个非常流行的观点，明亡于财政崩溃。 中兴大明。 必须牢牢抓住钱和兵。 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对外，开放海禁，发展贸易，抵抗建奴。 逐步缓和财政困难。。 对内，整顿吏治，训练强兵，铁血剿匪。 为大明争取生存空间。 不然，崇祯的歪脖子树肯定变成自己的。 朱由校思考破局之策时，一名双十年华的女子徐徐进宫。 来人仪态端庄，凤冠束发，身材婀娜妙曼，容颜倾国倾城，仿佛画中仙子。 朱由校前世见过无数美女，来人依然让他惊为天人。 雍容华贵的装扮，清新脱俗的气质，不是皇后张嫣又是谁呢？ 唯独精致的面孔泛起几分忧愁，美眸通红，眼里含着晶莹泪珠:“陛下，是你吗？你真的活过来了？” 第3章 剑指西厂 朱由校有意上前搀扶，又怕露出端倪。 天启和皇后感情甚笃，为皇后不惜得罪客氏。 夫妻一体，作为枕边人，皇后非常了解天启。 “皇后，是朕。” 皇后仰头美眸望了眼朱由校，关心的说：“陛下龙体欠安，理当好生休息。” “无碍。” 朱由校不动声色。 然而，面对百官，他尚能镇静自若，突然面对皇后，不免手足无措。 “陛下，您要好好保重龙体，莫再吓唬臣妾。” 皇后娇美的俏面梨花带雨，美眸滚落晶莹泪花，三步并作两步跑向朱由校。 清香四溢的娇躯扑进朱由校怀里，举头眼泪婆娑，柔荑轻轻抚摸朱由校脸庞。 顿时，一张精美绝伦的面孔出现在朱由校眼前。 皇后娇躯扑鼻而来的胭脂味，让他迅速上头。 怎么办？ 看还是不看？ 看吧。 不好意思。 不看吧。 他很想看。 朱由校对明末浩瀚历史一知半解，对怀中美人了如指掌。 史书记载，皇后张嫣颀秀丰整，面如观音，眼似秋波，口若朱樱，鼻如悬胆，皓牙细洁。 前身选妃，张嫣从初选的五千美人中，连过八关选出。 堪称大明第一美人。 与春秋的夏姬，魏文帝皇后甄氏、北齐文宣帝皇后李祖娥、隋炀帝皇后萧氏并称五大艳后。 皇后容貌绝佳，有才干，有气节。 魏忠贤计划安排怀孕的宫女进宫，以冒充陛下子嗣。 皇后据理力争，建议天启早立信王朱由检。 崇祯十七年，李自成攻进皇城，张嫣在寝宫上吊自杀，殉国明节。 美人在侧，软玉温香在怀，却是人间极乐。 朱由校没有拒绝，以免生分。 抓起皇后纤纤柔夷，轻轻抚摸，温声说：“朕命硬，阎王不收，咱走了，媳妇怎么办？” “贫嘴。” 张嫣娇颜破涕为笑，美眸剜了眼朱由校，柔荑戳着他胸膛轻嗔。 听着宛若天籁的声音，望着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朱由校内心咆哮：兄弟们，我堕落了。 别怪兄弟不是人。 只怪皇后太迷人。 朱由校索性伸出长臂，把皇后柔软丰满的娇躯搂进怀里。 此等绝色。 李自成进京，自杀殉国，怎能不让人惋惜。 他，重整旧山河，自然守护后宫妃嫔。 决不重蹈覆辙，让悲剧再上演。 “有吃的吗，朕饿了。” 闻言，皇后几日的担忧烟消云散，笑盈盈说：“陛下稍等，臣妾让去传膳。” ...... 午膳结束。 朱由校和皇后卿卿我我，确定皇后不曾生疑，悬着的心逐渐放松。 临近下午，魏忠贤去而复返，躬身行礼汇报：“禀皇爷，诸事妥当，京城流言蜚语被扼杀。” “好。” 朱由校颔首，顺水推舟说：“宫内，京城人心浮动，务必确保宫廷安稳，宫内有名叫方正化的宦官，差人领他来见朕。” 天启把魏忠贤视作心腹，他身为穿越者，骨子里对魏忠贤非常警戒。 天启五年，客氏、魏忠贤等陪同天启去西苑游船戏耍，狂风刮翻小船，天启落水，差点淹死。 幸而被救，依然落下病根。 饮下霍维华进献的灵露饮仙药，导致卧床不起。 不晓得天启的死是否和魏忠贤有联系，然而，霍维华与崔呈秀为魏忠贤谋主。 鉴于魏忠贤在先皇和天启驾崩时，全表现出急于把持朝政的姿态。 朱由校不敢信任魏忠贤，不敢不重视自身安危，越早培养亲信越好。 魏忠贤恭敬领命，约半刻，去而复返，报称方正化在乾清宫外等候。 朱由校恋恋不舍和皇后告别，迈步向乾清宫而去。 “奴婢方正化参见陛下。” 朱由校抵达乾清宫，门口人高马大的太监跪地行礼。 “起来说话。” 朱由校边走边打量方正化。 此人面容坚毅，双目炯亮，起身越显身形魁梧，不像太监，更似武将。 方正化察觉朱由校上下打量自己，顿时暗生狐疑，忐忑不安。 他身份卑微，平常难以接触陛下，今日九千岁突然亲至，声称陛下召见他。 难道做错事，引起陛下不快。 朱由校察觉对方神态拘谨，坦然说：“方正化，宫中传闻你武艺超群，数十壮汉难以近身？” 闻言，方正化如遭雷击，身躯微愣，伏首跪地：“奴婢万万不敢造次，望皇爷明察秋毫。” 朱由校示意方正化放松，打开天窗说亮话：“若你武艺超群，以后留在朕身边做事，敢不敢去西厂实操验证？” 方正化是名传奇人物，目前籍籍无名，崇祯朝做到司礼太监。 崇祯末年，总管保定军务，有保城功劳。 后出任地方官，贼兵城破，临阵斩杀数十人，死于贼人乱刀。 对崇祯，对大明忠心耿耿。 他身边阉宦未必和他一条心，找方正化前来，不光让他担任自己贴身护卫，还要让他成为自己破局的利刃。 南北两京兵部尚书全是阉党，控制天下兵马大权。 改变朝廷以内制外现状，唯有率先收回兵权。 掌兵，思前想后能动的唯有京营和四卫军。 京营，即三大营。 永乐朝起，张铺掌中军都督府事务。 英国公张氏一脉深度参与京营管理，张铺之子张懋更担任五军都督四十余载，后世子孙张仑领左府，即左都督府，张维贤领后府，即后都督府，后提督京营。 所以，率先对京营开刀，肯定遭遇张维贤，朱纯臣，徐希皋，李守锜为首的武勋贵族阻挠。 那么只能动西厂的四卫军，即武骧左卫、武骧右卫、腾骧左卫、腾骧右卫。 四卫军由御马监统领的，而御马监掌印太监涂文辅恰好是客氏的人。 名义上亦是他的亲信，但涂文辅是个十足草包。 四卫军，作为京城不可小觑的力量，焉能任由草包嚯嚯。 今日，率先拿涂文铺开刀。 “奴婢愿意尝试。” 方正化对自己的功夫超级自信，不说勇冠三军，收拾几十名禁军还是手拿把掐。 “好。” 朱由校笑意渐浓：“魏忠贤，宣英国公进宫，命田尔耕带百名锦衣卫护驾，去御马监。” “遵命。” 约半刻，田尔耕率领百名锦衣卫精干护驾，朱由校骑着高头大马，方正化，张维贤，魏忠贤同行，浩浩荡荡赶赴四卫军营。 第4章 文辅误我 四卫军营。 歪歪斜斜辕门处。 站岗的兵勇身形瘦弱矮小，姿势松松垮垮，毫无站相。 巡逻的兵勇无精打采，漫不经心，毫无警戒。 举目望去，营盘内操练的兵勇，少气无力，死气沉沉。 朱由校眸中闪过丝丝寒芒，滔天杀意喷涌而出。 记忆中，崇祯二年十月，皇太极率领十万八旗兵入侵喜峰口，进犯遵化、良乡、固安、香河、永平、顺义、迁安、滦州等地，在京畿重地烧杀劫掠。 史称“己巳之变” 四卫军作为京畿防御主力之一，现役兵勇是些歪瓜裂枣，毫无军人铁血肃杀风貌。 建奴兵临城下，焉能保家卫国。 文辅误我。 文辅误我。 四卫军内，涂文辅听闻陛下突临时前来视察，带领军中将官匆匆相迎。 “奴婢御马监掌印太监涂文辅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文辅免礼。” 朱由校收敛杀满腔杀意，语气亲善的说：“文辅，调一个百户所的兵，试试方正化的水准。” “奴婢遵旨。” 涂文辅躬身领命，安排身边将官去调兵。 旋即，亲自在前方领路，直奔演武场高台。 演武台，朱由校身似利剑，锋不外露，静静观察四卫营兵勇。 张维贤，魏忠贤，田尔耕在关注朱由校身体，发觉对方生龙活虎，身形动如脱兔，哪有半点病入膏肓的样子。 涂文辅心生狐疑，隐隐不安。 早上皇爷让他坐镇四卫军，防止贼人造次，为何没有征兆降临四卫军。 是心血来潮巡视，还是另有它意，总不能是来敲打自己？ 少顷，将官率领百余卫兵抵达演武场。 朱由校道明来意，让百户所兵以战场杀伐手段进攻方正化，宣布胜者重赏，晋升百户，千户。 闻言，张维贤，魏忠贤，田尔耕，涂文辅神色骇然，脑海不约而同浮现两字。 验兵？ 演武高台。 涂文辅面孔煞白，额头汗流雨下。 身为御马监掌印太监，他最清楚四卫军兵勇战力。 与其说是兵勇，不如说是群懒汉。 平常疏于训练，武备不兴，士气萎靡。 而方正化是深宫内武艺奇高的太监。 所幸，一个卫所兵对付方正化总不会输吧？ 演武台下，百余兵勇听闻陛下安排他们和太监大比武，发出阵阵鄙夷声。 方正化面不改色，泰然处之。 “方正化，去试试。” “奴婢遵命。” 方正化行礼后退几步，转身跳下演武台，好似猛虎下山冲进上百余名兵勇中。 手中无刃，拳脚凶猛，似猛虎横冲直撞，半盏茶功夫，演武场哀声四起。 张维贤，魏忠贤，田尔耕，涂文辅连同同卫营将领面如酱色，难看之极。 百户所下辖上百名兵勇，方正化打伤三四十人，剩余兵勇惧于方正化武力，推推搡搡，畏惧不前。 朱由校内心快压不住浑身杀气，却满面春风，拍手称赞：“好，很好，正化不愧是大内高手。” “谢皇爷夸奖。” 方正化躬身行礼，他还没有力竭，还能打。 朱由校拍了拍方正化肩膀，温声说：“摆驾，回宫，文辅同行。” 来的快，去的也快。 抵达乾清宫，朱由校没有落座，反而笑盈盈招手向涂文辅说：“文辅，过来，朕给你说个话。” 涂文辅放下顾虑，步伐轻快的走上前去，陛下不是验兵，是在找武艺超群的贴身侍卫。 不然，在御马监当场把他拿下。 涂文辅喜滋滋上前，抵达台阶前，正欲作揖行礼，突然，朱由校抓起龙案的砚台，扬手嘭的砸在他额头。 啪。 砚台碎裂，涂文辅脑袋晕晕乎乎，额头鲜血淋漓。 不顾伤口鲜血流淌，双膝弯曲噗通跪地。 张维贤，魏忠贤，田尔耕，方正化都懵了。 你叫这病入膏肓？ 下手忒狠了。 朱由校抬腿踹飞涂文辅，似饿狼咆哮：“涂文辅，这就是你奏本里说的四卫军骁勇，为京畿七十二卫楷模？” “朕把四卫军交给你，钱粮，甲胄，兵器优先供给，你就这么报答朕？” “他娘的，糊弄人鼓弄到朕头上了，真是该死啊。” 涂文辅惊慌失色，额头贴地求饶：“皇爷，奴婢死罪，求皇爷饶命。” 朱由校面容阴鸷，声音提高几分质问：“涂文辅，你告诉朕，朕的钱呢，朕的人呢？” “尽是流民式兵勇，指望他们保护京师安全？” “皇爷，奴婢，奴婢...” 涂文辅吓的语无伦次，求饶之余，眼角余光瞥向魏忠贤，暗示对方挺身而出给自己解围。 魏忠贤碍于和客氏的关系，迈出半步进言：“皇爷，文辅进宫前为授受奉圣夫人子嗣，不善军务，但任上无大错，奴婢以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可贬去南京。” 朱由校似发怒的豹子，沉声低吼：“要不你来，要不你来坐上龙椅？” 顿时，魏忠贤面容僵硬，噗通跪地，抬手自己掌掴自己，强行挤出谄媚的笑容，向朱由校赔罪：“皇爷，老奴多嘴，老奴多嘴，望皇爷恕罪。” 发现朱由校没有搭理自己，不得不继续掌掴自己，啪啪啪，巴掌声不绝于耳。 直到面色涨红，布满手印，朱由校警告说：“朕给你的才是你的,朕不给,你不能抢。” “奴婢不敢。” 魏忠贤慌忙答话。 他不理解。 涂文铺是他和客氏调教出来的人，长久来，仗着客氏信任，飞扬跋扈。 平常皇爷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会给奉圣夫人几分薄面。 今日皇爷为何丝毫不给他面子？ 朱由校杀意已起，向张维贤询问：“英国公，依大明律，欺君罔上，懈怠军务者，该以何罪论处？” 张维贤短暂走神，迅速回答：“禀陛下，该由三司会审。” 他也想陛下弄死涂文辅，打击魏忠贤和客氏气焰，怎奈京营和四卫军是五十步笑百步。 四卫军武备不兴，军纪涣散，战力全无，京营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日，陛下整顿四卫营。 明日，陛下兴许整顿京营。 涂文辅的下场，兴许是京营权贵的下场。 是故，他不想把话说死，也不想彻底得罪阉党。 哼。 老油条。 朱由校对张维贤不爽。 他迟早整顿京营，把尸位素餐，没有建树的武勋后裔赶出军中。 第5章 新锦衣卫 朱由校和涂文辅无怨无仇。 对涂文辅开刀，表面是涂文辅失职，实际一句话， 朕要掌兵，你丫拦路了。 御马监。 非单纯养马。 统禁军，掌兵符和兵部制衡。 还提督京营，出镇边地和各省。 控制兵部，节制御马监，等于独揽禁军，京营，边军，天下卫所之兵权。 届时，魏忠贤掀又有何惧！ “田尔耕，涂文辅欺君罔上，渎职懈怠，辜负圣恩，将其下狱收监，彻查到底。” “遵命。” 田尔耕不做犹豫，作揖领命。 皇爷整顿内廷，可怜涂文辅率先被放弃。 这阵子，内廷怕不得安宁。 此时，涂文辅似泄气的皮球，他不明白，为何是他，为何是他。 皇爷不看僧面看佛面，难道不给奉圣夫人几分薄面吗？ 急声哀嚎：“皇爷饶命。” “皇爷....” 阵阵求饶声中，锦衣卫拖着涂文辅离去。 乾清宫恢复安静，朱由校目光落在田尔耕身上，声若洪钟说：“锦衣卫作为皇帝侍卫，是我大明军政搜集情报的机构，掌刑狱，赋巡察缉捕之权。” “近年来，锦衣卫日渐衰落，遍布趋炎附势之徒。” “今日起，锦衣卫给朕支棱起来，东厂不敢管的事锦衣卫管，东厂不敢杀的人锦衣卫杀。东厂管得了的锦衣卫要管，东厂管不了的锦衣卫更要管。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这就是锦衣卫。” “田尔耕，你能否让锦衣卫重新焕发生机，成为朕手里的利刃？” 涂文辅下狱，御马监成为囊中之物，只需派能臣整顿。 锦衣卫乃朝廷情报机构，却甘愿依附魏忠贤。 今日他刻意拔高锦衣卫地位，有意把锦衣卫从阉党势力中摘出来。 希望田尔耕领悟自己深意，像上任锦衣卫指挥使洛思恭学习，在以后的战争中大量收集各方情报。 他给田尔耕机会，抓住了，过往罪行既往不咎。 抓不住，去辽东戍边。 田尔耕不可置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降临在自己身上，仿佛在做梦似的。 他是以祖荫积官至锦衣卫指挥使，靠着与魏忠贤之侄魏良卿交深，依附魏忠贤。 魏忠贤斥逐东林党人，数兴大狱，他广布候卒，罗织成罪，酷法拷讯，入狱者率不得出，时称他为“大儿田尔耕”。 似他这种人在位风光无限，失去权力或遭陛下厌恶，恐难善终。 今日，皇爷好像对他，对锦衣卫格外龙恩浩荡。 什么东厂不敢管的事锦衣卫管，东厂不敢杀的人锦衣卫杀。东厂管得了的锦衣卫要管，东厂管不了的锦衣卫更要管。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这就是锦衣卫。 这是直接把锦衣卫凌驾于东厂之上。 田尔耕内心阴霾一扫而空。 什么阉党。 什么魏忠贤。 狗屁都不是。 老子是帝党，是保皇党。 “谢皇爷隆恩，卑职定不辜负皇爷信任。” 田尔耕跪地领命，还刻意瞟了眼脸颊肿胀的魏忠贤。 此时，魏忠贤亦注意到田尔耕的目光。 发现田尔耕目光中再没有往日对自己的敬畏，谄媚，反而多几分挑衅。 魏忠贤心似明镜，涂文辅让皇爷大失所望，连带他受到牵连。 纵然尚未失势，他在皇爷内心地位已有所下降。 田尔耕小人得志，锦衣卫鸡犬升天。 朱由校懒得理会臣子勾心斗角，向张维贤，魏忠贤，田尔耕说：“南方奢安之乱未平，辽东建奴日渐做大，大明朝风雨飘摇。” “朝廷需要能做事，敢做事儿的人。不论是生性残酷，频兴大狱，还是品行高尚，一身正气，为朝廷做事，能者上，庸者下。党同伐异，只说不做，统统滚出朝廷。” “今日，方正化表现朕很满意，即日起，掌御马监，任御马监掌印太监，调曹化淳进京，任御马监监督太监，高起潜任提督太监，把四卫军给朕好好清洗清洗。” “英国公，你回去从严从重整顿京营，莫要让朕失望。 “奴婢遵命。” 方正化叩谢皇恩。 “谨遵陛下（皇爷）吩咐。” 张维贤，魏忠贤作揖领命。 两人五内惊骇，这种恐惧并非来源于朱由校拔高锦衣卫地位，赋予先斩后奏，皇权特许的权力。 来自那句为朝堂做事，能者上，庸者下，党同伐异，只说不做，滚出朝廷。 陛下变了，朝廷要变天了。 希望陛下不要学洪武爷，对臣子大杀特杀。 朱由校无视神色复杂的张维贤，魏忠贤，转坐回龙椅上：“田尔耕，锦衣卫有多少人？” “禀皇爷，约八万。” 田尔耕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朱由校追问：“剔除老弱病残，滥竽充数，吃空饷之人，还有多少人？” “这个，这个，卑职有罪，尚未查明。” 噗通。 田尔耕惊慌失措的跪地，皇爷刚刚重视他，结果，他直接让皇爷失望。 怕沦为下个涂文辅。 见状，魏忠贤面孔露出讥笑之色，皇爷龙恩浩荡，但田尔耕是个什么货色，他还不清楚吗？ 趋炎附势，靠献媚，奉承上位，焉能管理好好锦衣卫。 这份恩宠来得快，去得也快。 朱由校徐徐走下玉阶，来到田尔耕身边，众目睽睽之下搀扶起田尔耕，语重心长说：“锦衣卫是执行帝王意志的特务机构，铁血军团，所以，绝不容半点差池。” “即日起，提拔李若链为锦衣卫指挥同知，联合许显纯几人，把锦衣卫从上至下，从里到外好好梳理梳理，剔除老弱病残，白吃空饷，偷奸耍滑的，招募体貌雄伟，有勇力，没有前科的青壮充任。” “扩大锦衣卫，形成以省，府，州，县，乡，自上而下的体系，今后锦衣卫处理的人，不仅局限于百官，而是大明每个角落。” “另外，锦衣卫身兼刺探情报的责任，单独设情报司，你亲自负责，专门刺探建奴，蒙古等周边地区情报。” “情报需迅捷，准确，详实。” “锦衣卫是朕的眼睛，朕要了解大明内外方方面面。” 明末，锦衣卫规模庞大，人数众多，天启朝，增长到十万。 奈何十万人内吃空饷，老弱病残者多，真心做事者少。 他欲效仿军统，把锦衣卫打造成无孔不入的特务机构，全面掌握大明。 田尔耕误以为朱由校惩罚他，似涂文辅那般一搂到底，孰料... 非但没惩处，还委以重任。 “皇爷，卑职，卑职...。” 田尔耕铭感五内，感激涕零。 他何德何能，让皇爷亲自走下龙椅搀扶，教导。 这份殊荣。 这份信任。 唯有以死报君恩。 第6章 厂卫分家 呵。 这就感动了。 以后赐蟒袍，你还不哭死。 朱由校呵斥：“七尺男儿身，遇事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田尔耕抹去眼泪，声音颤抖说：“皇爷，卑职感动，感动，梳理锦衣卫容易，组建自上而下体系不难，唯独招募困难，卑职无能，让锦衣卫缺钱缺粮。” 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 锦衣卫缺钱少粮，手头捉襟见肘。 “缺钱？” 朱由校嗤之以鼻。 你田尔耕贪污十万贯钱，没钱，骗鬼呢。 不过，决定重用田尔耕，即没有打算详细追究：“锦衣卫的状况人尽皆知，否则，焉能让你整顿锦衣卫。” “以前贪污，受贿，勒索，既往不咎。” “今后莫伸手，伸手杀无赦。” “至于缺钱，涂文辅担任户工总理数载，又京营御马监，他有钱，他的党羽同样有钱。” “人已给你，不会彻查涂文辅，彻查其党羽，抄没家产，夷其三族吗？” 涂文辅有钱？ 田尔耕恍然大悟，单膝跪地，郑重说：“皇爷放心，半月内，卑职理清锦衣卫，月内彻底整顿完成，组建省，府，州，县，乡五级制体系，让锦衣卫成为皇爷手里最锋利的刀。” “等你好消息。” 朱由校拍了拍田尔耕肩膀，许诺说：“他日锦衣卫枯木逢春，赐你蟒袍，爵位，有功之臣，朕不亏待。” “谢皇爷隆恩，卑职定不辱命。” 朱由校不悲不喜，态度始终让人难以捉摸，叮咛说：“涂文辅徇私舞弊，贪污受贿，案件从严从快，内廷涉案者，全部下狱，明日上朝前给朕答复。” “这…。” 田尔耕余光瞥向魏忠贤。 涉案者。 通通下狱。 包括魏忠贤，奉圣夫人吗？ 须知，涂文辅背后三大靠山，即陛下，魏忠贤，奉圣夫人。 一旦彻查，魏阉在内廷数年京营，顷刻间灰飞烟灭。 魏忠贤内心咯噔狂跳，这该死的田尔耕，看杂家作甚。 怎么？ 难道你准备借机扳倒杂家。 朱由校观之，狠狠瞪了眼魏忠贤说：“魏老狗，百官不许动，单查内廷，不论身份，不论背景，犯罪即抓捕，抄家。” “遵命。” 田尔耕内心狂喜。 皇爷动真格，内廷死伤无数。 这内廷，不正是魏忠贤为首的宦官吗？ 剪除其羽翼，锦衣卫恰好扶摇直上。 至于奉圣夫人。 皇爷没有破例。 当然要抓。 但要找个合适由头。 这事难办。 他却得办的漂漂亮亮。 事成，以后他和魏忠贤的辈分该变变了。 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 人比人，气死人。 魏忠贤叫苦连天，满腔苦楚无处诉说。 同是尸位素餐，玩忽职守，涂文辅惨遭下狱。 田尔耕非但未受责罚，皇爷还亲自搀扶，悉心教导，给钱给人。 他不理解，我才是皇爷心腹啊，为何皇爷针对自己，而对田尔耕推心置腹。 所幸，皇爷开恩保他。 田尔耕，张维贤退去，方正化守在宫外。 朱由校狠狠瞪了眼魏忠贤，恨铁不成钢斥责：“你勾结谁不好偏偏勾结客氏。” “此人依仗朕乳母身份，残害妃嫔，毒害皇子，欲立襦子帝天怒人怨。” “所行之事，十死无生。” “今日涂文辅之事朕保你，以后涉及客氏让朕如何保你？” 魏忠贤愕然，越发苦闷。 皇爷。 你以前不这样的。 你说，皇后幼，赖媪保护。 还有你以前上朝，御案旁设凤座，供客氏坐的。 退朝，客氏随着銮辇回宫。 非如此，他焉能勾结客氏？ 奈何满腔牢骚不敢言，叩首道：“皇爷，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朱由校怒气未消：“客氏，你去处理。” 这... 魏忠贤语塞。 他最大依仗是皇爷，却是通过客氏搭上皇爷的线。 铲除客氏，形同自斩一臂。 然而，这种龌龊事，他不处理，难道让陛下亲自处理。 处死乳母？ 告诉天下人，皇爷大不孝吗？ 伏首磕头行礼：“皇爷放心，老奴会做的干干净净。” 是日。 涂文辅遭夺权，下狱。 党羽遭锦衣卫清算，消息传出，朝野掀起轩然大波。 无他。 涂文辅身聚三大政治资源，即陛下、客氏、魏忠贤。 任随堂太监兼御马监掌印，总提督四卫营，同时提督太仓银库和节慎库，是阉党的财神爷。 自诩内有涂文辅，外有冯振鹭（冯铨）。 与阉党外廷二号人物冯铨并列，俨然是内廷仅次魏忠贤、不次于王体乾的头面人物。 平素为人嚣张跋扈，出门坐八抬大轿，内官外官见到他需下马回避。 因提督太仓银库，节慎库，掌管隶属户部和工部的钱袋子，时人称涂文辅为户工总部。 孰料盛极必衰，隆恩正盛的涂文辅遭锦衣卫下狱。 若无陛下授意，锦衣卫焉敢动涂文辅。 东厂。 密室内。 冯铨，刘荣，崔呈秀，霍维华，薛国观，杨维垣等近臣，黄立极，施凤来，张瑞图，李国普等内阁学士，连同阉党四虎，即兵部尚书崔呈秀、工部尚书吴淳夫、太常卿倪文焕、左副都御史李夔龙齐聚。 往日出现的阉党五彪，锦衣卫左都督田尔耕、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锦衣卫指挥崔应元、东厂理刑官孙云鹤、锦衣卫右都督杨寰，连同田尔耕的侄儿太常少卿田吉则不见踪影。 密室内，气氛非常压抑。 冯铨神色焦虑的望向魏忠贤，轻声询问：“尚公，今日御马监发生何事，文辅他？” 此言出，所有人齐齐望向魏忠贤。 事发突然，若非魏忠贤召见，他们还不知涂文辅下狱。 崔呈秀追问：“尚公，田尔耕那几混蛋为何还不来，他怎敢冒然抓文辅？” 魏忠贤语气低沉沙哑：“今日起，东厂和锦衣卫分道扬镳，锦衣卫地位在东厂之上，今后做事务必小心谨慎。” “尚公，这是何故？” 冯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五虎为文职，主谋议。 五彪为武职，主杀伐。 两者是魏忠贤左膀右臂，为何突然分道扬镳。 魏忠贤忿忿不平，却无可奈何：“皇爷说了，锦衣卫作为陛下侍卫，东广不敢杀的人锦衣卫杀，东厂管得了的锦衣卫要管,东厂管不了的锦衣卫更要管,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这就是锦衣卫。” 第7章 各方态度 “啊。” 冯铨，崔呈秀等错愕惊呼。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陛下把锦衣卫抬高到前所未有的地位。 难怪田尔耕，许显纯、崔应元、孙云鹤、督杨寰不来东厂。 一句话，人家地位水涨船高，凌驾东厂之上。 为维护锦衣卫荣誉，他们敢与东厂抢功劳，兴许还党同伐异，向东厂痛下狠手。 片刻安静，百官接纳皇上偏爱锦衣卫的现实，冯铨回到最初的问题：“尚公，文辅呢，他因何下狱？” 魏忠贤把乾清宫变故和盘托出：“四卫军兵勇战力太差，让方正化以一敌百，引得皇爷震怒。” 这…？ 确实该杀。 四卫军拱卫皇城，涉及皇上安危，亲眼见到战力差，谁见谁不生气。 但陛下为何莫名关注四卫军战力？ 难道皇上计划整顿吏治？ 黄立极面容焦虑，忧心忡忡。 当初，他以夜半片纸了当之一语促魏忠贤诬杀熊廷弼，若陛下追责？ “尚公，陛下晕厥醒来，突然龙精虎猛，着手处理朝政，是回光返照，还是否极泰来，下狱涂文辅，是否扩大打击范围，借机牵连我等。” 此疑问，亦是所有阉党的疑惑。 陛下落水，龙体不见好转，前日，御医言称陛下时日无多。 今早苏醒，杀伐果决，不免让人匪夷所思。 魏忠贤神情复杂，皇爷肯定龙体安康，不然焉能踹飞涂文辅。 “皇爷意在整顿内廷宦官，不涉及外廷官吏。” “皇爷还说，今后朝廷需要做事的人，不论什么齐楚浙秦党，还是东林党，能者上，庸者下，诸位认为自己是做事的人吗？” 这.... 冯铨，崔呈秀语塞，黄立极，施凤来纠结，倪文焕、吴淳夫神色愕然。 他们发迹崛起之路，基本靠溜须拍马，替魏忠贤鞍前马后。 不是自身没有才华，只是才华支撑不起现在的官职，不足以治理偌大的国家。 魏忠贤仰起头叹息：“时来天地皆同力，是去英雄不自由。” “皇爷抬高锦衣卫，近来诸位蛰伏，切勿张扬。” “各自回衙门把自己管理的事务梳理梳理，该处理的尽快处理，不懂的尽快问清楚，以免皇爷问政，诸位答非所问，让皇爷认为是不做事之人。” “他日，皇爷想起我等功劳，我等还能东山再起，把锦衣卫踩在脚下。” 这时，魏良卿不甘心的询问：“叔父，我等能否振臂一呼……？” “闭嘴。” 不等魏良卿说完，魏忠贤歇斯底里咆哮呵斥。 出宫前，四卫军，锦衣卫，京营精锐把皇宫保护的像铁桶。 还振臂一呼，你呼的起来吗。 京营。 陛下以尸餐素位，贪污受贿的罪名剥夺涂文辅御马监掌印太监的职位。 无视魏忠贤，客氏面子，公然把涂文辅下狱。 张维贤出宫没有回府，马不停蹄前往京营，派人把京营武勋统统召来。 半时辰，京营大小武勋齐聚。 得知涂文辅下场，有人惶恐不安，有人死猪不怕开水烫。 今日，陛下收拾涂文辅，整顿四卫营。 明日，陛下就收复武勋，整顿京营。 涂文辅背后是陛下，客氏，魏忠贤，是朝堂炙手可热的人物，而他们靠祖辈蒙荫，福泽子孙。 京营已沦为勋贵枸杞泡茶的清闲衙门，所属兵将，马匹被勋贵和外戚、宦官和京城各部司所占用，沦为奴仆杂役。 兵勇鱼目混珠，武备松弛，战力羸弱，吃空饷者多。 张维贤目光扫过武勋，语气不善说：“今日陛下意在敲山震虎，对京营，对京畿七十二卫敲响警钟。” “陛下收拾四卫军，迟早收拾京营，不想问罪下狱，尽快把占领的兵勇，马匹送回来。” “不然，后果自负。” 闻言，成国公朱纯臣忿忿不平说：“英国公，陛下生命垂危，晌午精力充沛许是回光返照之征，临时决定，何须重视。” 定国公徐希皋说：“凭什么让武勋退还私自占兵勇和马匹，难道京城各监宦官，各部司所没有公器私用吗？” 此言出，众多武勋纷纷附和，一副别人不退我们凭什么退，老子祖辈给大明朝卖过命，出过力。 襄城伯李守锜信誓旦旦说：“我等皆为功勋后裔，世袭罔替，与国同休，陛下弥留之际诛杀宦官不过是惩处家奴，难道还敢对武勋动手？不怕武勋联合，造他的反吗？” 张维贤面色平静。 回光返照吗？ 他不这么认为。 奈何良言难劝该死鬼，他言尽于此，退与不退，各家家主自己做主。 ...… 锦衣卫。 田尔耕领百骑归来，带回好消息。 听闻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许显纯、孙云鹤，杨寰，崔应元情难自控。 这句话，不光大幅度抬高锦衣卫地位，更赋予锦衣卫方便之门，以后办事效率提高做多。 又获悉皇爷对锦衣卫过往罪行既往不咎。 对田尔耕委以重任，给钱给人命其整顿扩锦衣卫。 双喜临门啊。 唯独田尔耕面色平静如水，比往常愈发严肃，双眸扫过许显纯几人。 “我辈久居人下，今日皇爷破例提拔锦衣卫，已是泼天恩宠。” “须知，德不配位必有殃祸，现在京城内外无数眼睛暗戳戳盯着锦衣卫，今后锦衣卫务必恪尽职守，依照律令做事。” “谁敢不知悔改，不懂收敛，害得本官惹恼皇爷，失去获取爵位，蟒袍机会，休怪本官把他剥皮抽筋。” 崔应元说：“大人放心，我等知道孰轻孰重。” 杨寰重重点头：“干爹放心，孩儿绝不给您丢脸。” 许显纯为难的说：“指挥使，皇爷拔高锦衣卫，会不会是离间您和尚公？” 田尔耕笑意盎然，傲娇说：“锦衣卫原为亲军都尉府，身份地位岂是宦官相提并论？” “以前皇爷亲近阉人，锦衣卫受够鸟气。” “今后锦衣卫地位水涨船高，与魏阉分道扬镳又何妨。” “锦衣卫是皇爷的锦衣卫，不是魏忠贤的锦衣卫，皇爷高兴，我们才能高兴。” 许显纯，崔应元，崔应元，杨寰紧攥拳头，微微点头。 嗯。 皇爷好才是真的好。 这时，杨寰探出头问道：“干爹，我们以后该怎么做？” 第8章 抄家抄家 怎么做？ 自然是严刑拷打涂文辅，顺藤摸瓜抓捕他的党羽。 田尔耕言语严厉的说：“涂文辅贪赃枉法，窃权弄国，辜负皇爷信任，现在皇爷要求锦衣卫严查涂文辅，内廷涉案者除魏忠贤以外尽数下狱，审讯，抄家。他们讯供出之人收监入狱，包括奉圣夫人，王体乾，李永贞，崔文升，李朝钦，陈德润等。” “客氏身份特殊，抓她需找合适理由，务必铁证如山。记住，涉案宦官抓的越多以后锦衣卫办案经费越多。” “遵命。” 杨寰，许显纯几人大喜。 抓人。 他们是认真的。 抓人还能搞钱钱。 他们是专业的。 田尔耕非常满意，迅速点将道：“许显纯抓紧搜集百官家产，明日早朝前整理出来。” “崔应元严加审讯涂文辅，孙云鹤，杨寰顺藤摸瓜去抓人。” “另外，依照皇爷口谕，升锦衣卫千户李若链为锦衣卫指挥同知，协助整顿锦衣卫。” 杨寰，许显纯，崔应元，孙云鹤迅速领命。 为了小钱钱。 冲啊。 是日。 京城气氛云诡波谲，难以琢磨。 涂文辅下狱，很快拔出萝卜带出泥。 起初，陈德润，石元雅被收监下狱，府邸查封。 黄昏，日落西山。 杨寰率领锦衣卫马不停蹄进宫，抓捕掌印太监王体乾，系笔太监李永贞，大太监李朝钦，王朝辅。 傍晚，总督漕运，河运的崔文升，孙进、王国泰、梁栋等三十余宦官被抓。 入夜前，内廷十二监，数十名有头有脸的太监，连同数百走狗鹰犬进锦衣卫诏狱。 随着锦衣卫抓捕的越来越多，特别是王体乾，李永贞两条大鱼下狱，京城暗中观察的官吏战战兢兢。 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时刻关注皇宫动向，生怕陛下授意锦衣卫扩大追责范围，害怕锦衣卫先斩后奏，肆意抓捕。 今晚，百官无眠。 黎明，东方微白。 宫门开，田尔耕身穿黑色飞鱼服进宫。 朱由校睡意迷糊中，方正化轻轻唤醒他。 对此，朱由校非常不习惯。 幸好几名样貌俏丽宫女在旁伺候。 洗漱结束，朱由校让方正化为他安排早膳，前往乾清宫召见田尔耕。 田尔耕抵达乾清宫，见朱由校坐在餐桌旁用餐，迅速行礼道：“参见皇爷，吾皇圣安。” “卑职不辱使命，查抄完涂文辅连同党羽。” 言罢，在怀里掏出整理好的奏本。 方正化接过奏本转呈给朱由校，朱由校没有翻阅，反而指向面前锦凳对田尔耕说：“坐，陪朕用膳。” 田尔耕受宠若惊，作揖行礼说：“谢皇爷恩宠，卑职何德何能。” “哈哈哈。” 朱由校放下玉碗走上去，朗笑说：“田卿彻夜查案，劳苦功高，如何受不起，快坐，边吃边谈。” 田尔耕大喜过望，欣然领命。 赐座。 赐御膳。 他区区锦衣卫指挥使，祖坟冒青烟享受隆恩。 饶是朝鲜之战建立功勋的前锦衣卫指挥使洛思恭，朝堂炙手可热的魏忠贤也未有如此殊荣。 发达了。 发达了。 田尔耕狂喜，却拎的清楚，明白自己进宫目的。 “皇爷，锦衣卫审讯结束，顺藤摸瓜陆续抓捕涂文辅党羽，牵连出秉笔太监王体乾，系笔太监李永贞，十二监，四司，八局主要管事。” “经锦衣卫连夜审讯，初步追回八百三十二万一千两纹银。” “良田四万三千六百多顷，宅院，商铺，酒楼，矿山，两千三六十处。” “古玩字画数不胜数，盐业，纺织，瓷器作坊送去的各种好处，约两千七百三六股。” “尤以涂文辅，李永贞，崔文升最盛，特别是李永贞，查抄钱财二十九万两，房屋，商铺，酒楼三百余处，盐业，纺织，瓷器无数，还有近余股。” “与此负责监督修缮三大殿的太监，地位不高，中饱私囊更严重，单单修缮乾清宫一扇窗户，经过层层克扣，高达五千金，超过市价数千倍。” 朱由校边吃边听田尔耕汇报，随手翻阅奏本，面孔渐渐铁青。 田尔耕所言，仅是奏本内容的九牛一毛。 太监监军，太监监督漕运，河运，这两项成为宦官贪污的重灾区。 层层克扣，又层层上交。 可谓风过留痕，雁过拔毛。 大明末年，朝廷年年缺钱。 内廷太监，却富得流油，富可敌国。 该杀。 统统该杀。 传闻，李自成打进京城抄家，查抄出七千万两纹银。 三成来自太监，三成来自勋贵，剩余钱财来自百官和京城富商。 一代宦官贪污所获不亚于几代，十几代勋贵积攒的财富。 八百三十万纹银。 触目惊心。 可见内廷贪污严重到何种程度。 由此推断，魏忠贤，客氏又中饱私囊多少好处。 朝廷卖官的官吏，私下收取多少钱财。 朱由校强忍怒气，夸赞田尔耕：“办的漂亮。” 田尔耕不敢居功自傲，轻声说：“皇爷，锦衣卫审讯，种种迹象表明漕运，河运衙门塌方式贪污，不光崔文升，以前朝廷文臣任漕运河运总督李三才，同内廷宦官勾结照样非常严重，朝廷损失的钱财触目惊心。” 朱由校问道：“有确凿证据吗？” 田尔耕回答：“王体乾，李永贞，崔文升和好几名宦官有记账的习惯，卑职查出几家账本，现均封存于锦衣卫。” “非常好。” 朱由校甚是欣慰。 该抓的全抓，该抄家全抄家，抄家所得钱财条目明细。 朱由校边吃边看奏本，结尾处突然发现所收没钱财比记录的多出四十万两纹银。 “这是怎么回事儿？” 田尔耕起身，噗通跪地，紧张兮兮说：“皇爷，内廷贪污，锦衣卫难以独善其身，这是卑职同锦衣卫上下退还的钱财，卑职退还十五万两。” 他不想退还，谁会嫌钱扎手。 奈何查抄出的钱财太多，除八百三十万现银，还有各种宅院，酒楼，矿山，商股，折价无数。 特别是来自商人献上的商股，每股每年分红少则百两，多则千两，更甚者万两。 这次锦衣卫把天捅破了。 皇爷肯定雷霆震怒，与其事后牵连锦衣卫，不如提前献银皇爷保命。 第9章 百官观斩 捅破天？ 朱由校不这么认为。 反而认为大明沉疴难起，每处伤痛都伤筋动骨。 阉宦肆行暴虐，人神共愤。 这一刀割去，非但不会皮开肉绽，反而刮骨疗毒。 朱由校起身搀扶起田尔耕，春风拂面说：“君无戏言，对锦衣卫既往不咎，自然既往不咎。” 他允许贪官存在。 贪钱你要做事，或治理一方，或做出于国于民有利的政绩。 些许贪污，他可以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贪钱，又不做事，惹的民怨沸腾，不杀你杀谁。 昨日以来锦衣卫表现可圈可点，已然回归最高特务机构的位置，成为自己手里的利刃。 以后收拾百官，武将，还不是起重机吊鸡毛，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他不光不苛刻，还要借机收买人心。 田尔耕感激涕零，言语哽咽：“皇爷，卑职，卑职…” 朱由校开诚布公说：“朕拿锦衣卫的钱，昨日则不会选择内廷开刀，放宽心，以后把事情办的漂亮些。” 田尔耕战战兢兢行礼，冷汗打湿飞鱼服，伏地下跪：“谢皇爷厚爱，为皇爷鞍前马后，卑职肝脑涂地，义不容辞。” 皇爷言外之意，在动宦官和锦衣卫之间选择动内廷。 果然自古伴君如伴虎。 生死荣辱在皇爷一念之间。 所幸皇爷选择清洗内廷，不然，现今东厂诏狱内满是锦衣卫。 朱由校没有啰嗦，下令道：“所查现银悉数运去内帑，所有房屋，酒楼，商铺折价变现留给锦衣卫。 各种古玩字画，商股纷纷出售，所得钱财与矿山送去户部。” “遵命。” 田尔耕领命。 朱由校走出偏殿，望了眼微亮的天空。 朝霞漫天，正是杀人时。 “方正化，通知张维贤，徐希皋京营全城戒备，命百官早朝移步菜市口，点百名四卫军伴驾，田尔耕，派锦衣卫迅速去部署。” “遵命。” 方正化，田尔耕各自领命，恭恭敬敬退去。 朱由校折身回殿，心情不错的吃完早膳。 内廷，贪污腐化严重。 因小见大，大明贪污腐败更甚。 要玩，玩把大的。 皇极殿外。 百官陆续来上朝。 昨夜锦衣卫抄家，闹得满城风雨，百官殚精竭虑，好些官吏彻夜未眠。 这会儿，大部分官吏满脸疲态，还有人打着哈欠。 偷偷观察发现往日同僚俱在，魏忠贤双手插在袖袍内闭目养神，百官悬着的心稍微放松。 这时，李夔龙瞥了眼百官悄悄靠近魏忠贤，低声说：“尚公，昨晚内廷十二监，四司，八局，数百名头面人物下狱。” 崔呈秀凑上来，轻声询问：“尚公，昨晚陛下大动干戈，龙体是否安康？” 观之，其他阉党纷纷靠近聆听。 魏忠贤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他在内廷苦心经营数载，田尔耕轻而易举摧毁。 黎明，他进宫拜见朱由校，遭方正化拒绝。 私下打探皇爷安危，发现平常安插的亲信尽数下狱。 魏忠贤隐隐不安，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皇爷杀他，一句话的事儿，何须如此兴师动众？ “方正化领四卫军护驾，内宫守卫森严，今早唯独田尔耕面见圣上。” 李夔龙愤愤不平说：“方正化，田尔耕这两条狗，难道还想取代尚公？” 说话间，方正化四平八稳走来，眸子扫过乱糟糟的官吏，声若洪钟宣布：“诸位大人，皇爷有令，让诸位大人移步西市菜市口。” 菜市口？ 浑浑噩噩的官吏骤然清醒。 这不是朝廷处斩罪犯的地方吗？ 为何让百官前往？ 莫非陛下计划处斩百官？ 联想到内廷宦官下场，在场官吏好像掉进冬日寒潭吓的瑟瑟发抖。 举目望向方正化，身边既没有四卫军，也没有内操军，更没锦衣卫。 内阁首辅黄立极出列的询问：“方公公，陛下让百官移步菜市口所为何事？” 次辅施凤来附和：“是啊，菜市口乃处斩罪犯的地方，百官身为读书人，怎可去那种肮脏污秽之地？” 此言出，好些官吏吵吵嚷嚷，纷纷出言表示抗拒。 方正化身似山岳岿然不动，声音提高几分：“诸位大人，杂家负责传话，去与不去诸位自行定夺。” 言罢，拂袖离去。 初秋，清晨。 朝霞洒落大地。 朱由校在锦衣卫，四卫军保护中，乘坐龙辇出宫提前去菜市口。 审判台上，方正化端来锦凳，撑起华盖，让朱由校坐在阴凉地方。 左侧是方正化万里挑一的十名四卫军精锐，右侧是田尔耕精心挑选的十名锦衣卫高手。 前者银盔银甲红衫，佩柳叶刀。 后者乌纱帽飞鱼服，佩绣春刀。 更有百名四卫军，百名锦衣卫，严防死守在审判台下方。 而行刑台两侧，站满黑裤红衫，怀抱斩刀的刽子手。 威严肃杀，气势汹汹。 四卫军，锦衣卫出现在菜市口，陆续吸引来好奇的百姓。 往日午时三刻问斩，未见过清早问斩的先例。 锦衣卫从诏狱拉出数百辆囚车，招摇过市前往刑场，越发吸引好奇的路人。 询问得知陛下整顿内廷，处斩宦官。 早起的贩夫走卒，谋生民役长工，寻常百姓络绎不绝前往菜市口观看。 片刻功夫，里三层外三层，把刑场围得水泄不通。 这时，黄立极，施凤来率领百官徒步抵达，目睹刑场阵势，顿感气氛肃杀。 往死里高高在上，趾高气昂的太监，经过锦衣卫诏狱严刑拷问，浑身遍体鳞伤，囚衣沾染血渍，那还有半点精气神 刽子手怀抱明晃晃斩刀，似饥渴难耐，欲饮血解渴。 华盖下方，闭目养神的朱由校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眸子，不温不火向百官说：“来了，陪朕看戏。” 啊。 百官没由来的心颤，齐齐下跪叩拜。 “参见陛下，吾皇圣安。” 百姓获悉朱由校身份，紧随其后刷刷行礼。 “参见陛下，吾皇圣安。” “参见陛下，吾皇圣安。” 百姓好似海浪，一波波跪地。 朱由校移步走到审判台前，居高临下扫了眼百官，乌泱泱跪的百姓，摊开双手道：“诸卿平身，各位父老平身。” 百官战战兢兢起身，拥挤站在行刑台两旁。 昨晚，京城风声鹤唳，不少官吏认为皇帝回光返照。 趁清醒，一波带走祸国殃民的内廷宦官。 现在皇帝红光满面，龙马精神，气色更胜往日。 特么的。 谁说陛下行将就木，这不是坑爹吗？ 第10章 杀不完的 朱由校折身回到华盖下。 阴凉中，他目光阴沉如水，语气声中掺杂道道怒意。 “圣安？朕不安，很不安。” “内阁，司礼监助朕治理江山，结果，司礼监塌陷式贪污，内阁，六部好不到哪去。” “今个让你们来刑场，好让你们瞧瞧内廷的蛀虫，瞧瞧贪腐的下场。” “来人，把王体乾，涂文辅，李永贞，崔文升，李朝钦，王朝铺，石元雅，陈德润等带上来。” 伴随着阵阵镣铐声，朱由校点名的宦官好似捆绑的蚂蚱，被锦衣卫粗暴的押上行刑台。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宦官刚露面，行刑台下方百姓抛出臭鱼臭鸡蛋砸向他们，发出排山倒海的声讨声。 太监。 太不是人。 身份尊贵的，贪污受贿。 身份低微的，敲诈勒索。 这个群体，自上而下，里里外外成体系贪污，害得百姓民不聊生，家破人亡，苦不堪言。 今日问斩。 报应。 这是报应。 “肃静。” 眼见百姓呼声越来越高，有人涌向行刑台，田尔耕迈步出列呵斥。 顿时，周遭安静。 朱由校抓起记录太监贪污的奏本，走到涂文辅，王体乾几人身前质问：“朕昨晚别夜未眠，想来想去不理解，自问平常待尔等不薄，尔等却贪污成性，挖我大明根基，临死前，没有什么对朕说的吗？” 涂文辅垂首不语。 你是皇爷，你说的都对。 王体乾哀莫大于心死，顿了顿说：“皇爷，您以为奴婢天生喜欢贪污吗？” “不。” “奴婢苦出身，进宫前未吃过一顿饱饭，割了进宫谋生为糊口。” “一路做到司礼监掌印，何尝不想为民请命，救百姓于水火。” “可奴婢身为掌印太监，位高权重，东林党弹劾奴婢，骂奴婢阉人祸国。” “魏忠贤，客氏为控制朝廷，又逼迫奴婢，不给奴婢留活路。” “横竖是死，奴婢不得不投靠阉党。” “奴婢不拿，忠贤怎么拿，忠贤不拿，客氏怎么拿？” “皇爷，大明烂透了，上至内阁，下至县衙，各种巧立名目敛财，为事后明正而言顺，官衙一本账，私人一本账，皇爷有心彻查贪污，不妨派人查查各地账单，贪官污吏是杀不完的。” 杀不完吗？ 朱由校凛冽的目光转向魏忠贤。 魏忠贤注意到朱由校冷若冰霜的眼神，连爬带滚来到朱由校身旁，跪地哀声求饶：“皇爷，王体乾恶意中伤老奴，老奴...” 行刑前，王体乾把责任推给他，这分明是拉他赴死。 朱由校抬脚踹飞魏忠贤，抓起田尔耕手里的供词，喝道：“涂文辅担任四卫军都督期间，贪赃枉法，安插亲信，变卖军资，锦衣卫通宵达旦查案，贪污数额触目惊心。” “此乃供词，涉及朝廷海量官吏。” “王体乾，李永贞，崔文升的账本详细记录朝堂官吏行贿数额。” 这... 查涂文辅。 牵连到百官。 该死的王体乾，李永贞，崔文升，没事做什么账本。 黄立极，施凤来为首的官吏胆战心惊，内阁，六部，勋贵内好些官吏微微低下头颅。 为数不多的东林官吏，正直中立官吏亦疑惑，内廷太监乃天子近臣，陛下株连内廷宦官，这不是束手缚脚，自断一臂吗？ 瞧见方正化。 瞧见方正化率领的四卫军。 瞧见同魏忠贤决裂的锦衣卫。 部分念头通达的官吏隐约猜出背后深意，这是打击阉党，削弱魏忠贤在朝廷影响力。 难道东林官吏将要否极泰来？ 但又何故让士林官吏来这污秽之地，侮辱官吏身份呢。 施凤来迈步出列，恭敬说：“陛下，菜市口乃污秽之地，您身为天子，龙体要紧，该回宫上朝。” “你闭嘴。” 朱由校凶神恶煞瞪了眼施凤来，呵斥说：“朕少时登基，不擅长处理政务，故而把政务交给内阁，司礼监，希望你们助朕打理好江山。” “昨日，临时兴起前往四卫军，四卫军战力疲惫，军械缺失，军纪涣散，吃空饷者多如牛毛。” “安排锦衣卫抓捕涂文辅，孰料拔出萝卜带出泥，朝野内何止涂文辅，其党羽遍布内外廷，涉及数十家商贾。” “单单涂文辅，仗魏忠贤，客氏，短短数年敛财二十万两纹银。” “李永贞，查抄钱财二十九万两，房屋，商铺三十处，盐业，纺织七百余股。” “怎么，你们把太仓，内帑当做自家钱庄吗，还是你们想掘了朕的大明江山吗？” 掘大明江山？ 此言出，黄立极，施凤来，李国普为首的内阁。 周应秋，崔呈秀为首的六部。 噗通。 噗通跪地。 “陛下，臣有罪。” “陛下，臣有罪。” 这句话太重，重到他们承担不起罪名。 皇上追查的话，那是抄家灭族啊。 朱由校怒气未消，发泄说：“今日，你们好好看，这就是贪污受贿的下场。” “刽子手行刑，百官谁闭眼，锦衣卫去查谁。” 杀。 杀。 刽子手手起刀落，斩首如切瓜。 斩刀落下，两旁观斩的官吏面色煞白，发出惊呼声。 不去看，又怕锦衣卫追查。 硬着头皮观斩，血淋淋的场面简直让人心肝脾肺肾胆颤。 斩刀落，鲜血溅。 平素坐堂的文官，好几人当场失禁，更有官吏吓晕过去。 清醒的官吏，身躯猛然哆嗦，好似三魂少了七魄，发出阵阵骚动。 好几颗血淋淋的头颅滚落，又吓尿吓晕好几名官吏。 朱由校观之，示意锦衣卫冷水浇醒，扶起对方继续观斩。 杀。 杀。 刽子手一批一批杀。 斩首三百多名宦官，持续好长时间，刀钝了，刽子手更换好几批。 观斩的官吏晕厥又被浇醒，又晕厥，又浇醒。 行刑台血流成河，头颅快形成景观。 行刑快结束，有名官吏大小失禁，噗通跪地，爬在朱由校身前嚎嚎大哭：“陛下，臣受不了了，交待，全交待。” 见状，朱由校给田尔耕使眼色，叮咛道：“把项少詹带下去，详查。” 第11章 好自为之 马德。 晦气。 项煜出身贫寒，天启六年进士，初依附魏忠贤，崇祯登基，转投东林党，并四处贿赂。 单单居所即花费万两金购买。 大明亡国，投降李自成，厚颜无耻自比魏征、管仲。 今日刽子手行刑，吓的不打自招。 朱由校凌厉目光扫过百官，百官避其锋芒，不敢与之对视。 他提高语声斥责：“朕常年住在内宫，你们以为朕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你们挪用朝廷钱财吃喝玩乐吗？” “从京城到府县，所有酒楼门前官轿，官车云集，尔等胡吃海喝，互相宴请聚会。” “饭局比规格，比档次，让歌姬作陪。” “他娘的，朝廷年年财政紧张，百姓赋税越来越重，结果银子让你们吃进肚里。” “今日观斩是敲警钟，以后朝堂涉及贪污受贿者，朝廷，州府官吏必须亲自前往刑场观斩。” “莫伸手，伸手被杀。” “老虎要打，苍蝇也要拍。” “心存幻想，抱有侥幸的，想想你们妻儿老小。” 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朱由校第一剑，先斩自己人。 没办法。 大明决疣溃痈，政以贿成，里里外外烂透了。 蝮蛇初螫手，壮士断其腕，何况毒螫攻心乎。 不刮骨去毒，他日皇太极，李自成，张献忠，高迎祥的铁拳不会跟他讲道理。 “陛下英明，吾皇万岁。” “陛下英明，吾皇万岁。” 朱由校话语刚落，百官处于惊骇中，百姓率先发出排山倒海欢呼声。 贪污。 索贿。 敲诈。 勒索。 百姓平常接触不到朝廷高官，常与刀笔小吏和官差打交道，这些对人仗着官差吏差身份，鱼肉百姓，祸害乡里。 大家深恶痛绝，奈何官官相护，申冤无门。 陛下公开声称严惩贪官污吏，说到百姓心坎。 朱由校走下审判台，忍着恶心，穿过血气冲天的行刑台，向地面百姓掷地有声说：“治贪，朕是认真的，即日起，通政司在北直隶各府，各县，各乡设铜匦，百姓凡有不平事，向铜匦内投放举报信，鸣冤信，每日由锦衣卫送回皇宫。” “通政司牵头，刑部，大理寺，督察院，锦衣卫联合审讯。” “同时，举报有奖，不论贪官，还是污吏，举报一人，奖励百两纹银。” 他有心颁布告缗令，扩大打击范围，把奸商恶绅囊括进来，生怕急于求成，手段太猛烈，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挑唆，激起乡绅挑拨民变。 所以，选择层层递进。 先收拾贪官，再收拾污吏，赢得百姓支持再剑指奸商和恶绅。 凡有不平事，举报，鸣冤。 举报还有奖，奖励百两纹银。 百姓不识字，不代表不懂好赖。 顷刻，又是阵阵排山倒海欢呼万岁声，搞的朱由校汗颜。 内廷阉宦和魏忠贤为首的阉党是两个概念。 他诛杀内廷阉宦，是为敲打魏忠贤，不想，也不敢像崇祯把魏忠贤为首的阉党势力连根拔起。 毕竟，过犹不及。 朝廷不需要魏阉一家独大，亦不需要东林独占鳌头。 临近晌午，问斩结束。 百官面色煞白如纸，冷汗浸透官袍。 残暴。 太残暴了。 太祖成祖之后，朝廷鲜有同时问斩数百人。 即使有，绝不让百官观斩。 望着血流成河，尸首成堆的行刑台，好多官吏吓得肝胆俱裂，头晕目眩，恶心作呕。 朱由校目的达成，希望趁热打铁把已知的贪官推上行刑台问斩，迫使百官退还赃款。 可惜时机不成熟，满朝阉党十之七八，逼急了，魏忠贤连同阉党或许狗急跳墙。 还需温水煮青蛙，徐徐图之。 朱由校面无表情的瞪了眼百官，冷冷的说：“诸位，好自为之。” 无视百官状态，坐上龙辇离去。 方正化领四卫军护送朱由校回宫。 田尔耕安排锦衣卫奔走京城何处，在城内各处张贴告示，逐条罗列宦官罪行。 良久，龙辇消失在街道尽头，百官渐渐从惊骇中回过神来。 好些强撑的官吏彻底绷不住，或瘫软在地，或趴在行刑台边缘狂吐。 剩余官吏望着行刑台上未干涸的血迹，横七竖八的头颅，脑海不约而同浮现出一人。 洪武帝--朱元璋。 洪武朝，胡惟庸案，空印案，郭桓案，蓝玉案，洪武帝废宰相制度，杀空六部官吏。 今日，陛下处斩三百余名宦官，对百官表现非常不满。 莫非有意效仿洪武爷，顿时被死亡支配的恐惧蔓延在所有官吏心头。 良久，百官迈步前往皇宫，早朝，早朝还未开始呢。 途中黄立极面如死灰，拖着沉重步伐走到魏忠贤身旁，有气无力询问：“尚公，陛下杀疯了，我等怎么办？” 他清楚自己内阁首辅的位置是坐到头了，唯独担心皇帝怒火之下没法保全性命。 这时，魏良卿悄悄摸上来，低声道：“叔父，要侄儿说，趁着我们在职，一不做二不休？” “你个混账” 魏忠贤快语喝阻，抬起巴掌重重扇在魏良卿脸颊。 魏良卿大骇，捂着胀痛的脸颊垂首不语。 施凤来，黄立极，崔呈秀等震惊连连，齐齐望向魏良卿。 这货不傻，纯粹是蠢。 一而再再而三建议魏忠贤造反。 大明朝，没有宦官发动政变，废立帝王的先例，更没有弑主立君的先例。 表面上，南北两京兵部尚书出身阉党，魏忠贤掌握天下兵马大权。 却没法染指京营，禁军，地方卫所。 朝堂上，阉党林立，内阁，六部阉党占据主流。 然而，阉党纯粹是党争的产物。 东林势大，众正盈朝，浙党、齐党、楚党、昆党、宣党，秦党的官吏斗不东林文士，转而投身阉党。 可以说，东林党造就了阉党。 平常阉党官吏依仗魏忠贤威势作威作福，党同伐异，攫取政治经济利益。 然而，他们依然是大明的臣子。 铤而走险弑主立君，阉党内部未必同魏忠贤一条心。 至少，朱童蒙，郭允厚，杨维垣等不会跟他一条道走到黑。 甚至领兵，直接镇压他。 魏忠贤狠狠瞪了眼魏良卿警告道：“收起你不切实际的小心思，你想死，别牵连杂家。” 第12章 五虎之首 晌午。 百官心有余悸进宫。 有官吏像掉进陷阱的麋鹿，浑身每根毛发都竖起来，对未知产生深深恐惧。 有官吏紧握双手，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恐惧好似如影随形的黑云笼罩在心头。 更多官吏如同行尸走肉，尚未从刑场尸山血海的景象中回过神来。 皇极殿。 朱由校头戴冕旒，换上龙袍，端坐龙椅，端着茶杯轻吮。 百官似惊弓之鸟，陆续走进殿内，文武慌乱的分列两旁，恭恭敬敬行礼。 殿头官依照惯例高声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百官垂首，默然不语。 昨夜，锦衣出行，连夜审讯，今早刑场观斩，陛下杀疯了。 百官摸不清朱由校态度。 各个犹豫不决，没人敢做出头鸟。 朱由校背靠龙椅，俯视殿内百官，梳理前世今生记忆，希望寻找出些许历史名人。 如袁可立，孙承宗，袁承焕，洪承畴，李邦华，徐光启，宋应星，孙元化等。 少顷，力不从心的叹口气。 马德。 内阁，黄立极，施凤来，张国瑞，李国普皆为阉党。 六部，兵部尚书崔呈秀，户部尚书郭允厚，吏部尚书周应秋，工部尚书吴淳夫，刑部尚书薛贞，礼部尚书来道宗，统统是阉党。 好家伙。 算上司礼监被问斩的王体乾，李永贞，御马监的涂文辅，大明内廷外廷均由阉党把持。 告诉朕，东林官吏呢。 袁可立，徐光启，孙承宗，国之肱骨呢？ 此时，朝臣明哲保身，这群尸位素餐，沐猴而冠，蝇营狗苟，恬不知耻的混蛋越发激怒朱由校，语气不善向魏忠贤询问：“魏忠贤，朝廷没有急需处理的奏本吗？” 王二起义先于天启驾崩发生。 不过，陕西巡抚胡廷宴年迈，面对各州县汇报盗贼过境，不分青红皂白先把报信人打顿板子，然后选择隐瞒不报。 故而，朝廷错失平叛最佳时间。 几年内，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陆续横空出世。 陕北，关中遍地战火，起义向河南蔓延，造成江山社稷动荡。 为今之计，趁王二起义规模不大，把起义扼杀在摇篮。 朝廷竭尽所能，运送粮食前往陕西赈灾，安抚百姓。 争取让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的起义胎死腹中。 他不知自己能否改变历史，但作为皇帝务必扼杀帝国所有不稳定因素。 奏本? 魏忠贤遭点名，吓得腿抖如筛糠，差点当场跪地。 以前皇爷慈眉善目，今日皇爷杀伐果断。 他迅速安排太监去司礼监搬来近日尚未处理奏本，厚厚的奏本堆满龙案。 朱由校目标明确，寻找关于王二起义的奏本 问病。 问病。 全是特么问病。 接连翻看的奏本，全是地方巡抚，总督询问自己病情。 朱由校面色渐渐铁青，质问道：“陕西官吏的奏本呢？” 陕西？ 魏忠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皇爷为何突然关注千里之外的陕西。 疑惑归疑惑，连忙翻找起自陕西的奏本。 少顷，魏忠贤猛地仰头，气息粗重惊呼：“皇爷，渭南...渭南府知府奏报，白水县农民王二，种光道起义，攻陷澄城。” 起义？ 百官巨震，朝堂炸锅。 西南奢安之乱未平，辽东建奴之祸尤在。 陕西突发起义。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皇爷雷霆正怒，若再问罪，百官苦啊。 果然。 果然起义。 朱由校处惊不变，起义在预料中。 奈何熊廷弼，孙承宗，袁可立，袁崇焕知兵善战官吏，被杀的被杀，辞官的辞官，被贬的被贬，偌大朝堂无人替他排忧解难。 朱由校越想越气，越想越急，扬手揉着鬓角，目视百官喝问：“兵部尚书何在，王二起义，兵部有何真知灼见？” 起义事大，不容有失。 兵部尚书崔呈秀被点名，顿时，面露慌色，哆嗦出列。 他不懂军务，不通兵事，一声声干爹中荣升尚书。 往常党争给魏忠贤出谋划策，军事两眼抹黑，一窍不通。 饶是昨日魏忠贤提醒大家做好分内之事，不懂之事询问下属。 可惜王二起义事发突然，事先毫无征兆。 陛下突然点名发问，他束手无策，无计可施。 发觉朱由校目不转睛锁定自己，崔呈秀迫不得已硬着头皮作答：“启禀陛下，臣以为，马上调兵清剿。” 清剿。 肯定清剿。 朱由校不知兵，也晓得迅速清剿。 “派何人领兵，又从何处调兵？” “可让陕西三边总督由延绥，宁夏，甘肃三镇出兵，让三镇总兵出击。” 闻言，朱由校瞠目结舌，差点惊掉下巴。 宁夏镇情况他不清楚，延绥，甘肃两镇战事复杂。 这时间点，巡抚延绥的朱童蒙刚刚斩杀蒙古王子，甘肃巡抚梅之焕在收拾犯边的蒙古部落。 抽调前线将士南下平叛。 特么的。 这是兵部尚书该说的话吗？ 朱由校愤怒的敲着龙案，质问道：“崔呈秀，三镇防御塞北蒙古，派去清剿叛贼，北疆门户大开，你敲锣打鼓欢迎蒙古骑兵吗？” “这个，那个。” 崔呈秀语塞，他建议从三边调兵，未曾想防御蒙古之事。 两个问题，统统答不上来。 发现朱由校面色越来越冷酷，好似冰山坐在龙椅，崔呈秀双膝发软，扑通跪地。 “陛下恕罪。” “罪臣万死。” 朱由校拍案而起，怒斥说：“万死？朕需要解决问题的人，杀了你有何鸟用？” 娘的。 魏忠贤在朝廷安插党羽，你好歹安排有用之人，塞个草包糊弄鬼啊。 关键崔呈秀担任兵部尚书，势倾朝野，是阉党五虎之首。 去年唆使同党刘廷元顶替南京兵部尚书袁可立，天下兵马大权尽归阉党。 想到阉党五虎，五彪，十狗，十孩儿把持朝堂要职，朱由校不禁打了个寒颤。 天启借助阉党打击文官，形成朝堂平衡。 魏忠贤打击范围太大，朝堂从东林党众正盈朝，到现在阉党遍地。 平衡？ 平衡个鸡儿。 阉党如日中天，干吏处于边缘，还得狠狠削弱阉党，提拔能臣猛将。 崔呈秀之事，恰好给他打击的理由。 你丫什么档次，也敢染指军队。 第13章 加钱居士 “崔呈秀，你身为兵部尚书，负责掌管全国卫所军官的选拔授予、训练、车辆、武器,逢战不知兵，朝廷养你何用？” “田尔耕，把这滥竽充数货色架出去，抄家，下狱，传圣旨，夺刘廷元南京兵部尚书之职，抄其家产，削籍为民。” 朱由校数落崔呈秀罪行。 抄家？ 还下狱。 百官吃惊。 内廷宦官之死无所谓。 崔呈秀是兵部尚书啊。 国之重臣。 五军都督府衰落，兵部掌管天下兵马。 皇上一句话，剥夺南北两京兵部尚书，收回兵马大权。 任由皇上诛杀兵部尚书，皇上越来越没底线，以后百官恐受涂炭。 故而，以往同阉党针锋相对的东林官吏，破例没有借机弹劾崔呈秀。 黄立极，施凤来，张图瑞，李国普等官吏，欲为崔呈秀求情，怎奈魏忠贤稳如老狗，百官不敢冒然出头。 皇极殿，气氛诡异。 鉴于为涂文辅说情，惨遭皇爷怒斥，魏忠贤不敢再冒犯帝威替崔呈秀说情。 奈何田尔耕为首的五彪已脱离阉党，崔呈秀身为五虎之首，又是自己干儿子。 关键时刻不为崔呈秀说情，今后有何威望驭下。 五虎，十狗，十孩儿兴许改换门庭。 魏忠贤迫不得已硬着头皮出列，不自信的说：“皇爷，老奴以为崔尚书固然有失职之处，但抄家过于苛刻，影响皇爷仁德，何不贬去南京，以儆效尤。” 闻言，朱由校狠狠瞪了眼魏忠贤，阴阳怪气问道：“魏忠贤，你想效仿李辅国，大家但内里坐，外事听老奴处置？” “奴婢不敢。” 魏忠贤扑通跪地。 乖乖。 李辅国那句大家但内里坐，外事听老奴处置，是多少宦官梦寐以求的话。 可惜，这句话触犯陛下逆鳞。 这么大帽子扣下来，他百死不冤。 呈秀大儿，你害我不浅。 魏忠贤不停磕头求饶，哀声辩解；“皇爷恕罪，老奴该死，老奴该死，万不敢做大逆不道之事。” 朱由校不愿在朝堂问责魏忠贤，以免东林文官掀起党争：“有再一再二，没再三再四，记住你的身份。” “谢皇爷隆恩。” 魏忠贤死里逃生，谢恩快速退到旁边。 朱由校瞥了眼崔呈秀，不耐烦的说：“行了，把人带下去。” 锦衣卫不敢迟疑，架起崔呈秀向殿外走去。 少量东林党官吏，眼见崔呈秀要伏法，有人乐见其成，有人兔死狐悲。 崔呈秀似惊弓之鸟，以为魏忠贤能保他性命。 孰料，魏忠贤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挣扎着为自己辩解：“陛下，陛下，臣愿上缴十万救命钱。” 闻言，朱由校脱口而出说：“得加钱，三十万。” 大明亡国，缘由奇多。 崇祯的脑残，东林的垃圾，养猪的勋贵，卖国的商人，卫所制的糜烂，无耻的士绅，建奴的运气，小冰河时期的天灾。 归根结底，朝廷没钱。 朱由校决定接管天启朝的烂摊子，即决定解决朝廷财政。 整顿内廷，是为钱。 饶恕崔呈秀，也是为钱。 今日，大庭广众宣布通政司在北直隶府州县设置铜匦，鼓励百姓举报，处理贪官污吏。 这句话，他不是随口说说。 顺天府乃北直隶核心中的核心，是极为特殊的地方。 三步一侍郎，五步一尚书。 权贵遍地走，宗室多如狗。 啃下顺天府这块硬骨头，收拾地方官吏不说易如拾芥，也得心应手。 所以必须让地位够高，背景够深的官吏去管理。 提前给百官打打样。 崔呈秀担任过兵部尚书，在阉党内地位奇高，是顺天府尹最合适的人选。 另外向百官传递一个信号，贪官污吏想活命，加钱。 噗通。 崔呈秀如蒙大赦，他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花钱保命，连忙跪地谢恩。 朱由校托腮思量片刻道：“免去崔呈秀兵部尚书，左都御史，少傅官衔，即日起，担任顺天府府尹。” “治理好顺天府，加官进爵，福蒙子孙，治理不好，去锦衣卫诏狱思考人生。” “一句话，犯错不要紧，但你要能做事，让朕知道你还有用。” 劫后余生，崔呈秀恭敬领命：“臣遵旨，绝不辜负陛下信任。” 远处，顺天府尹李春茂满脸问号，崔呈秀取代自己，那我干啥？ 去挨刀子吗？ 一时间，四目相对，刀光剑影，李春茂作为阉党边缘人物迅速败北。 崔呈秀则思索着皇帝用意。 顺天府尹。 京城的父母官。 有句话说的好，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 京兆尹所管辖范围内，比他官衔大的官吏勋贵王公多如牛毛。 这个官非常难做，谁都得罪不起，你还得管。 出了什么事，第一个顶缸。 自古没有官吏喜欢担任顺天府尹。 然而，皇上单单任命他做顺天府尹，还说出一番警告的话。 嗯。 我悟了。 这那是让我担任顺天府尹，这是让我杀穿顺天府官场。 哈哈。 上岸了。 上岸了。 颤抖吧。 顺天府的宵小。 出乎预料的骚，闪断百官的腰。 加钱？ 免罪？ 说好的严惩阉党呢。 说好的大开杀戒呢。 现在加钱免罪，让恶贯满盈的崔呈秀死里逃生。 为官清廉的官吏怎么办？ 他们没钱，犯错如何保命。 督察御史陈廷谟执笏出列，义正言辞道：“陛下，臣弹劾兵部尚书崔呈秀，弹劾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此二贼专权擅政，祸乱朝政，助纣为虐，臣恭请陛下严查严惩魏阉，不可姑息。” “臣附议。” 大理寺卿张三谟快速附和。 “臣附议。” 有人牵头，大理寺，督察院内部分正直的官吏纷纷跟进弹劾。 魏忠贤哭了。 皇爷为崔呈秀免罪，为何牵扯到自己身上。 陈廷谟，张三谟非等闲之辈，不必权贵，嫉恶如仇，万一皇爷追究。 王体乾，涂文辅人头落地的场景又历历在目。 他直觉的脖颈凉飕飕的，急忙出声辩解：“皇爷，陈廷谟等诬陷奴婢，专权擅政乃无稽之谈，给奴婢十个胆，奴婢也不敢做僭越之事，您要给奴婢做主。” 第14章 追封为王 什么时候该软。 什么时候该硬。 魏忠贤拎的非常清楚。 司礼监权力再大，也是皇爷赋予的。 皇爷要他三更死，他绝活不到五更。 没法像唐代后期宦官任意弑君欺主，更换皇帝。 所以失去皇爷信任和恩宠，肯定步王体乾，涂文辅后尘，东林文官顷刻间把他撕碎。 龙椅上，朱由校作壁上观。 本以为朝堂遍布阉党，没人出头敲打魏阉，没想到朝堂还有诤臣。 他恰好晓得陈廷谟，张三谟的事迹。 前者为传奇巡抚，一本参倒七十二名贪官。 后者乃明末名臣，铁面无私，司吏能手。 现在两人同督察院部分御史弹劾魏忠贤和阉党，然而，魏忠贤终究是天启推到台前的打手。 为一时之快，泄愤诛杀魏忠贤，于他而言，等于真的自缚手脚，自斩臂膀。 羽翼未丰前，魏忠贤连同阉党成员还得留。 脏活，累活，还得他们做。 陈廷谟出言争辩，朱由校婉言道：“陈卿，此间商议军机政务，忠贤之事无需再议。” 今早铲除十二监，四司，八局内阉宦，沉重打击阉党在内廷的势力。 他的部署中，锦衣卫监察地方，东厂牵制外廷。 以后收拾官绅，不法商贾，还需魏忠贤带领阉党带头冲锋陷阵。 可以打骂魏忠贤，却不能杀了他。 陈廷谟，张三谟欲言又止。 良机稍纵即逝，过了这村没这店，奈何陛下死保魏阉。 魏忠贤惊诧，无需再议。 皇爷。 还是偏爱自己的皇爷。 不论平日如何打骂，遇事依然偏袒自己。 士为知己者死。 今后，老命都是皇爷的。 百官静籁，朱由校直言不讳说：“陕西起义，辽东失地，川贵叛乱，大明遍地狼烟，江山社稷不稳，朕有意整吏治，振朝纲，遴选如熊廷弼，袁可立忠臣干吏入朝。” 整吏治。 振朝纲。 遴选忠臣入朝。 皇级殿内静可罗雀。 陛下没说给熊廷弼，袁可立翻案，却夸赞他们忠贞。 那么，昔年上书请求陛下问斩熊廷弼，逼走袁可立的人，岂不成为乱臣贼子。 顿时，朝堂官吏呼啦啦跪地。 熊廷弼之死，起于辽东巡抚王化贞弃广宁而西走。 广宁沦陷，熊廷弼请求将自己绳之以法。 东林人，礼部仪制司主事刘宗周率先弹劾熊廷弼，建议夺去熊廷弼尚书之位，收回蟒玉。 遭天启怒斥，皇天批示让其戴罪立功， 可惜刘宗周起头，兵部，六科，督察院御史明里暗里推波助澜。 后冯铨献上辽东传，黄立极夜半片纸了当之，让事情越发不可控，直接间接害死熊廷弼。 袁可立辞官，起于东林文官诬陷其冒功，后挑拨与毛文龙的将帅关系。 导致袁可立致仕，辽东局势恶化。 熊廷弼之死，袁可立辞官，阉党，东林党脱不了干系。 鉴于崔呈秀加钱事件闪了百官的腰。 百官觉得事情绝不简单，皇帝肯定有所图谋。 很快思维敏捷的官吏，隐约猜出皇帝何意。 将熊廷弼视作忠臣，当做百官楷模。 既笼络边关将士，也笼络朝廷忠贞之人，还能借此驱逐内阁首辅黄立极等，和以前迫害熊廷弼的阉党，东林官吏。 一石三鸟。 高。 实在是高。 魏忠贤察觉气氛微妙，率先哀声求饶：“皇爷，老奴有罪，老奴该死。” 黄立极，施凤来，冯铨等官吏见状，仿佛得了软骨病噗通噗通跪地。 朱由校背靠龙椅，有点烦躁的揉着鬓角。 他迫不及待想处理陕西灾情，处理王二起义。 怎奈问斩熊廷弼，是天启二年到天启五年，朝廷最大事件之一。 起初围绕熊廷弼，王化贞因防守策略而争论，后演变为东林党，阉党之争。 熊廷弼下狱，三司会审中，左都御史邹元标为东林党领袖，大理寺卿周应秋尚未成为阉党，刑部尚书王纪中立。 满朝官吏，唯顾大章为熊廷弼求情。 他要中兴大明，必须处理好熊廷弼案。 破除武将心中芥蒂，打消对皇上的不信任。 今日旧事重提，自然为熊廷弼翻案。 当年熊廷弼，王化贞同时下狱，熊廷弼被斩于西市，传首九边，尸体丢弃荒野，今尚未收葬。 后长子自刎，女儿呕血而死，仅存幼子，朝廷依然持续追赃。 王化贞苟活到崇祯五年，登莱巡抚袁可立在辽东取得的胜利，证明熊廷弼三方部署的策略是正确的。 天启政治上的摇摆不定，朱由校满是鄙夷，现在总要有人为熊廷弼之死负责。 朱由校凝视着跪地的官吏，高声怒斥：“黄立极，你夜半片纸了当之好生威风，冯铨，你敬献辽东传好生忠心，还有你们督察院御史都挺喜欢弹劾嘛。” “即日起，革去黄立极内阁首辅之职，罚银两万，贬为凤阳巡抚。” “刘宗周为代表弹劾熊廷弼的官吏，罚银五千。” “原首辅顾秉谦罚银四万，前礼部侍郎冯铨，罚十万。” “御史梁梦环，门克新、郭兴治、石三畏、卓迈斩立决，江夏知县王尔玉，斩立决。” 至于前辽东巡抚王化贞，朱由校惜其医术，不想杀之。 未来数载疫情，鼠疫严重，王化贞尚有用武之地，怎奈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王化贞轻信后金细作，导致广宁惨败，损失几万精锐，失去40多座城堡，坑苦熊廷弼和辽东军民。“王化贞，罚银十万两，以军饷补偿辽东将士。” “廷弼知兵善战，通晓军事，为大明巨擘。” “礼部为其敛尸，尸首合一，内帑拨款厚葬，追封廷弼为江夏王，谥号“武毅”。” “由子袭爵，封江夏郡公，食邑七百户，赏黄金千两。” “施凤来，你前往江夏宣旨，命知府归还抄没熊家的财产，不得有半点差池。” 黄立极，施凤来等谢恩领命。 战战兢兢两日，陛下还用他们，代表他们安全上岸。 百官则震惊万分，自宣平王朱永之后，百年内，朝廷无将领死后追封为王。 陛下追封熊廷弼为江夏王，重罚王元化，顾秉谦，冯铨，问斩昔年中伤熊廷弼，掀起党争的言官，这分明肯定了熊廷弼过往战功。 第15章 阉党清流 廷弼不死。 大明不灭。 可惜木已成舟，已成定局。 朱由校急需提拔贤良，帮他出谋划策，稳住朝廷局势。 目视内阁官吏李国普，李标，锁定二人。 前者为人正直，老成谋国，后者顾大局，明辨是非曲直，不与阉党，东林党同流合污。 李国普，李标察觉陛下目光转向自己，心中没由来的不安。 却听朱由校道：“李国普老成持重，刚正不阿，即日起任文渊阁大学士，代任内阁首辅，李标敦大礼，顾大局，敢于直言谏君，代任次辅。” 李国普，李标颇为吃惊，怎么稀里糊涂成为首辅和次辅了。 迅速行礼谢恩，悬着的心情放松落地。 朱由校端起茶杯轻吮，询问说：“现在讨论讨论何人去陕西平叛，何人去陕西赈灾？” 天启七年起。 陕西之事无小事。 处理好陕西灾情，起义，朝廷压力减半。 百官不清楚陕西未来数载的灾情。 朱由校对陕西的灾情如数家珍。 崇祯元年，全陕天赤如血。 五年大饥，六年大水，全陕旱蝗，耀州、澄城一带，百姓死亡过半。 七年秋蝗、大饥，八年西乡旱，略阳水涝，民舍全没。 九年旱蝗，十年秋禾全无。 十一年夏飞蝗蔽天。 十三年，十四年大旱。 陕西灾情稍微缓解，却飞速向外蔓延。 十三年起，河南，山西，山东，江苏、安徽，北直隶，旱情，水患，疫情，你当唱罢我登场，直至大明亡国。 外有战事，内有天灾， 文景二帝来了都哭死。 文宗玄宗马上提桶跑路。 何况秦军耐苦战。 陕地古来军事气息浓厚，青壮年好勇斗狠，是历代良好的兵源。 秦时，吞八荒，并六合。 汉朝，六郡良家子选给羽林、期门，以材力为官，名将多出焉。 隋时，选身强力壮，骁勇善战关中子弟，称为骁果军。 唐朝，西北良家子战突厥，吐谷浑，薛延陀。 宋时，西军保家卫国，危难之际，韩世忠横空出世。 时至大明，九边以延绥兵为强，敢勇善战，虏所素惮。 未来孙传庭平息叛乱，以秦兵卫秦地，以秦地养秦兵。 秦军骁勇善战，领最少得饷，打最多的仗。 陕甘之兵，用得好是无敌之师，用不好是王朝掘墓人。 东江淮，西陕甘。 自古精兵强将辈出。 所以，王二起义，不单是平叛，还需处理好灾年之事。 处理不好灾情，杀掉王二，还有张献忠，李自成，高迎翔，陕西大起义照样发生。 鉴于崔呈秀遭贬，皇极殿出奇安静，百官不敢冒然进言。 朱由校扫了眼百官，放眼望去后世出名的能臣干吏均不在列，无奈当场点名，目光转向兵部侍郎阎鸣泰：“阎鸣泰，你来说说。” 阎鸣泰心里打退堂鼓，赏赐擢升没我，问计解惑找我？ 他实无才略，专事谄谀，每陈边事，必颂功德，欠缺治理地方的经验。 奈何难以推脱，迈步出列，含糊其辞说：“陛下，臣以为当选知兵善战之人前往陕西，领关中各卫所平叛，另外，向秦王府传旨，令其迅速赈灾。” “哼。” “退下。” 朱由校不耐烦的挥手，他不想听冠冕堂皇，似是而非的建议，视线再度扫视百官，目之所及，百官纷纷垂首。 可恶。 偌大朝堂，没人替他出谋划策吗？ 气氛尴尬中，魏忠贤糯糯出声，瞥了眼武将行列的将领，进言道：“皇爷，朱童蒙近期由陕赴京，熟悉陕地状况，老奴相信朱大人能为陛下解惑。” 朱由校好似沙漠中饥渴的赶路人，终于遇到一汪清泉。 朱童蒙。 阉党内的清流。 不光勇，还很直。 阉党罕有的知兵善战官吏。 他曾经为熊廷弼说情，救对方于危难，却成为东林官吏的眼中钉肉中刺，遭受他们狂轰滥炸的弹劾，不幸被贬出京。 幸好金子放到那里都发光。 朱童蒙抵达延绥镇，裁汰老弱残兵，催收被侵占的军屯，精简鼓励，打造出一支大明国防精锐：榆林精兵。 前阵子，朱童蒙领兵在延绥镇作战，砍敌方王子头颅，重挫敌军，取得榆林大捷，恰巧回京复命。 “朱童蒙何在？” “臣朱童蒙参见陛下。” 武将行列，一名身形魁梧，面色沧桑的将领出列，走到殿中央执笏行礼。 朱由校目光如炬，露出几分欣赏之色：“爱卿，王二起义，你有何良策？” 朱童蒙略显意外，言语谨慎的说：“启禀陛下，微臣巡抚延绥，还算了解陕西情况，延绥镇防区东至黄河，西至定边营，多是沙漠地带，五谷不生，敌情复杂，加之粮饷不足，军心不稳，很容易受人鼓动。” “今起义由旱情引起，当地官吏不作为导致起义扩大，然而，陕西不光渭北旱情严重，北至榆林，南至关中，均有旱情肆虐，百姓穷且疲，星星之火可燎原。” “故而，臣认为朝廷出巨资，多筹粮，救民于水火。另外，派遣精兵良将以铁血手段平叛，以免起义扩大，危及西北重镇。” 朱由校侧耳聆听，频频点头，好似学生听大佬讲课，恨不得掏出笔记本做笔记。 朱童蒙的话说到他心坎上了，是该出巨资，多筹粮，派精兵，剿抚并行。 历史上，崇祯任命杨鹤为三边总督，推行剿抚并行的策略，非但没有平息叛乱，反而让起义越来越声势浩大，最终尾大难除。 无它。 钱不够。 粮不够。 朝廷不重视。 崇祯二年，起义军从王二时代，进阶到王嘉胤，高迎祥时代。 席卷数府，涉及数十万的起义，崇祯仿佛视作儿戏，仅拨给杨鹤十几万钱粮。 既要剿，又要抚，还要救济百姓。 一文钱，恨不得让杨鹤当成百两银子花。 钱粮耗尽，剿抚计划自然破产。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他不能重蹈覆辙。 朱由校扶着龙案，语气平和说：“爱卿，说说具体该怎么做？” 朱童蒙不假思索汇报：“陛下，安抚百姓，肯定花巨资赈济百姓，李阁老，李次辅比微臣更擅长，臣单单说说军事问题。” 第16章 朕心甚慰 昔年。 广宁失守，辽东危急，朱童蒙临危受命去前去调查，他扛弓箭骑着马出发，十日三战，杀的满身血污抵达辽东。 朱由校知晓朱童蒙的勇武，给他赐座赐茶。 朱童蒙受宠若惊，饮茶润喉，滔滔不绝说：“禀陛下，陕西为西部边防重镇，今陕西巡抚胡延宴年迈，希望功成身退，故而，对诸事选择不做不错的懈政态度。” “臣私以为胡廷宴赈灾剿匪不利，当夺其职，起复李长庚担任陕西巡抚，鉴于各地卫所名存实亡，由其在京畿七十二卫精选两万名精兵赴陕。” “在陕西巡查军务的杨肇基，取代三边总督史永安改任三边总督。” “起复来斯行接替延绥巡抚，总领延绥镇，延安府卫所。” “起复陈扬美为陕西行都指挥使司掌印事，总领西安府，铜川府，渭南府卫所。” “起复吴牲担任钦差，携圣旨前去督战。” “当趁着起义范围集中于渭南府，危害范围有限，集中精兵强将，以铁壁合围和奔袭结合的策略，将叛军剿杀在渭南府，以免叛贼四处流窜，祸害无穷。” “具体安排如下，三边总督杨肇基坐镇延绥镇，以免蒙古趁机南下洗劫，陕西巡抚李长庚领京卫奔赴渭南，由东向西平叛，来行斯率领延绥，延安两地精兵南下，由南向北平叛，陈美扬率领西安府，铜川府，渭南府的卫所兵，由西向东，由南到北平叛。” “三支军队，四面八方，若战士卒军饷充足，朝廷积极赈灾，微臣相信三月内歼灭叛军。” 两月？ 纵然朝廷早发现，早平叛。 朱由校依然不敢掉以轻心，认为这么安排三月内平息叛乱。 饥民迫急，人人迁怒。 王二起义，平地一声惊雷，很容易形成燎原之势。 不过，崔呈秀，阎鸣泰说不出个所以然，朱童蒙所言头头是道，建议条理清楚，更像平寇之策。 他所举荐起复的官吏，均为治兵善战干吏。 杨肇基，天启朝的救火将军。 天启二年，领兵平息山东徐鸿儒白莲教起义。 天启四年，接替沈有容任登莱总兵，抵抗建奴。 天启五年，任延绥镇总兵，兼钦差大臣，河套的台吉侵占兰州，侵犯延绥镇，杨肇基收复兰州，重创敌军。 崇祯二年，己巳之变中，在家休养的杨肇基领三千平日训练有素的家丁与剿贼训练的乡勇赴京勤王。 三千军马，虽无戚家军之名，但不失戚家军之勇， 李长庚，陈扬美，来斯行，吴牲，均性情刚直，体恤百姓，关键四人通晓兵事。 奢安之乱中，奢崇明起兵，重庆，泸州，遵义，毕节，围困贵阳，朝廷为之震惊。 陈扬美坚守桐梓孤城，处于四面包围的困境之中，他摄官事，统士卒，伺机屡出奇兵以挫敌锋，因挫贼靖寇有功，天启称之为军门才。 来斯行，天启二年，监军辽海，整饬天津，时逢白莲教起义，斯行与其子来燕禧发兵镇压，攻克山东邹、滕两县，来燕禧生擒白教首领徐鸿儒。 后任贵州按察使，领兵平息苗民之乱，采取诈降之计，兵不血刃平定叛乱。 李长庚，为官清廉，会用兵，具疏力复海运飞挽，仓廒连亘十余里，亲运海饷至辽，熊廷弼称其胸中甲兵乃尔。 至于吴牲，素有军事专家的美誉，不过，他的能力不在于杀敌，而在于处理政务和整顿边务。 四人有领军之才，可惜生不逢时，明末天子昏聩，朝堂党争，没有给他们提供发挥其能力的平台。 来斯行四起四落，蹉跎半生，未能施展胸中抱负。 李长庚官居二品，为楚中不可多得的风云人物，因事忤崇祯，被斥为民，居家十年。 陈扬美，为民请命，崇祯朝被排挤出朝廷。 吴牲两起两落，先后相差十余年，崇祯死后，对前途完全无望的吴甡不再出仕。 嗨。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朱由校为他们遭遇惋惜之余，欲与百官商讨军务，询问朱童蒙建议可行性，放眼望去朝堂罕有知兵者。 声名赫赫的袁可立，孙承宗，袁崇焕早让魏忠贤逼出朝堂，朱燮元，傅宗龙尚在西南平叛，而洪承畴，孙传庭，卢象升在地方任职，目前籍籍无名。 不得已，朱由校道出内心担忧：“爱卿，叛军战力弱，通常以大吃小，即集中几倍几十倍于我的兵力，攻击我方分散的小部队和县衙，该作何处置？” “敌军溃败，又因熟悉当地地形，化整为零融入山涧，林间，又作何处置？” 朱童蒙稍稍思索，直言道：“禀陛下，前者我军固守待援，精兵奔袭，以集中对集中，后者我军铁壁合围，多设包围圈，逐个击破，同时，以分散对分散，叛军出没之地，管制交通、村村驻兵，各县衙重金悬赏贼酋头颅，联合百姓剿杀叛军。” 好。 很好。 非常好。 不愧是战场杀出来的悍将。 朱由校当机立断，独断纲常，派宦官取来笔墨纸砚，下令道：“李阁老，当朝草拟圣旨，依照朱爱卿建议，起复，任命他举荐的官吏，命其早日回朝，走马上任。田尔耕，派锦衣卫八百里快马传旨，速速将吴牲，李长庚，陈扬美，来斯行召回朝廷。” “遵命。” 李国普，田尔耕领命，双双移步偏殿去草拟圣旨。 皇极殿，静可罗雀。 百官吃惊。 这阵子，陛下做事也太雷厉风行，驾轻就熟。 问斩内廷王体乾，涂文辅，重罚外廷崔呈秀，冯铨等后，朱童蒙走进陛下视野，当朝把他的建议拟为圣旨，这是对朱童蒙何等信任。 朱由校不知百官心思，也懒得知道百官心思。 一句话，知人善任。 他所作所为，是希望快速平息王二起义，把陕西未来轰轰烈烈的起义，控制在有限范围内。 瞥了眼沉默寡言的百官，咚咚咚敲了敲龙案，掷地有声说：“平叛有所安排，说说赈灾问题吧。郭尚书，陕西赈灾急需钱粮，户部还有多少存银？” 第17章 入不敷出 存银？ 户部尚书郭允厚满头雾水，纠结而尴尬的执笏出列，答道：“禀陛下，户部没钱，尚欠外界上百万债务。” 啥？ 户部缺钱。 欠上百万的债，这就有点过分。 不是说魏忠贤是搞钱小能手吗？ 钱呢？ 谁来告诉我，朕的钱呢？ 朱由校带着几分怒意询问：“何处欠钱？” 郭允厚内心嘀咕，何处欠钱，陛下你心里没点数吗？ “禀陛下，修缮三大殿预算总费为五百九十五万，完工核实总费银为六百八十八万，造成近百万欠款。” 马德。 谁说木匠爱好不费钱？ 这特么比嘉靖修仙还费钱。 朱由校尴尬的挠挠头，又是天启做事自己背锅。 郭允厚挺无奈，他名为户部尚书，实际以前户部太仓由涂文辅控制，调度钱财由涂文辅做主而非他这个户部尚书，见朱由校不语，滔滔不绝汇报：“陛下，天启五年，宁远大战，六年宁远大战，西南奢安之乱持续数载，全需花费钱粮。户部钱财入不敷出，还拖欠辽东上百万军饷。” 嗨。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大明遍地狼烟，平叛，讨逆，除贼，统统需要花钱。 朱由校能理解郭允厚的苦衷，不甘心的追问：“难道户部没有任何余钱吗？” 郭允厚面露难色，陈芝麻烂谷子全抖出来：“陛下，盖太仓之岁入，仅三百三十万，而岁出该五百余万，臣思之而无策也。” “省直之岁徵，仅三百三十万，而九边之岁支，已该三百二十万。臣思之而无策也。” “三百三十万之应解京者，甫一解京，而先有一百八十万之支也。三百二十万之该解边者未解边，而更有七百八十万之欠也，臣思之而无策也……” 我屮艹芔茻.... 郭允厚回答文绉绉的，朱由校依旧捕捉到关键字眼。 没错。 是欠饷。 差点气成脑淤血。 没钱能忍。 户部欠百万两也能忍。 欠九边军镇将士七百八十万军饷谁特么能忍。 兵勇远离家乡，不辞辛劳戍边，冒死抵抗外敌，朝廷却拖欠军饷。莫说李自成，高迎祥，张献忠造反，洪武老祖去九边都要起兵造反。 锦衣卫抄家的八百多万两纹银，还堵不住户部的欠款。 朱由校紧攥拳头，杀意勃发，诛杀魏忠贤念头渐重。 重生两日来，他始终以为魏忠贤打击朝廷清流，征收海税，商税。 孰料辽东，九边欠饷数额高达千万之巨。 这老狗，该杀。 然而，想到魏忠贤搞来的几百万纹银，基本花在修缮三大殿，好像有点冤枉魏阉了。 朱由校渐渐松开拳头，试探性追问：“郭尚书，各地是否按时按需缴纳赋税？” “这个...” 郭允厚言语结巴，沧桑的面容越发窘迫。 各省欠税。 找各种借口欠税。 以前涂文辅兼管户部太仓，他这户部尚书就个傀儡，此间替涂文辅背锅，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有戏。 朱由校观之，事情好像有回旋余地，喝道：“快说。” 郭允厚身躯一震，犹豫不决，踌躇两难。 说出实情，得罪朝廷诸多豪门大族出身的同僚。 不说实情，陛下雷霆之怒，恐难活着走出皇极殿。 思索良久，迫不得已答道：“禀陛下，各地欠税严重。” 闻言，朱由校面孔陆续诡异笑容，仿佛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急，爱卿详细道来。” 郭允厚缓口气，一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样子，如数家珍说：“陛下，李起元担任户部尚书时，户部已经捉襟见肘。” “臣担任户部尚书以来，户部太仓库旧饷依然拖欠：天启六年欠四十五万一千六百一十四两，天启七年欠一百七十二万四千三百九十八两。” “户部新饷田亩亦拖欠：天启六年，欠一十九万八千七百五十一两，七年欠五十一万四千八百二两。” “天启六年七月，承运库掌库事太监齐昇言：直隶、江西、湖广、浙江等地欠绢六十七万三千六百一十七疋二丈四尺。” “天启六年十一月，上览内监奏，以各省直拖欠金花银两至二百余万。” “天启七年，南京户部左侍郎奏报，各省直拖欠本色杂粮至八十五万五千三百石，折色银至九十三万四千八百两。” “天启七年七月，太仆寺卿洪瞻祖奏报，南直隶九府四州欠五十万六千有奇。” “天启七年二月，工科给事中陈维新奏：每年工部四司额派料银……至天启六年止，拖欠共一百一十三万九千七百余两。” 我了个大槽。 听着听着，朱由校快哭了。 天启六年，七年，全国各种欠税超过近千万。 也就是说，这两年税收没收全过。 欠承运库的绢，欠内监欠的金花银，还是归陛下内帑的钱。 内帑都收不上钱，户部太仓焉能收到钱。 魏忠贤干什么吃的，收税比上炕都难吗？ 朱由校面色冷若冰霜，狐疑询问：“是各地发生灾害，百姓没钱，还是其他缘由？” 郭允厚咽口唾沫，硬着头皮说：“陛下，各种缘由众多。” 朱由校不满意的摇头。 是缘由众多？ 还是不敢说？ 朱由校凌厉的目光转向李国普询问：“李卿，你来说。” 李国普出列，直言道：“陛下，户部缺钱，内帑缺钱，与九边军费耗费太大密不可分。” “九边军镇，不含辽东，每年军饷三百二十八万，辽东军饷五百二十万，京营军饷一百八十万，合计超过千万，尚不论户部其他支出。” “然户部太仓收入逐年降低，天启元年，太仓收入七百五十五万两，军饷缺额二百七十三万两。” “天启二年，太仓收入仅四百九十七万两白银，军饷缺额五百三十一万两。” “天启五年，太仓收入急剧暴跌到三百零三万两，缺额七百二十五万两。” “天启六年略有好转，太仓收入增加到三百九十八万两，缺额六百三十万两。” “天启七年，太仓收入只有三百三十万两，缺额六百九十八万两。” “天启年，历年军饷缺口超过两千八百万，幸亏陛下内帑帮忙支出两千万，故而尚拖欠七百八十万。” “这还不包括西南平叛每年二百八十万的军饷，所以，军饷是拖垮朝廷财政主要缘由。” 反正不要问，问就入不敷出。 第18章 道德绑架 朱由校越听越急，越听越心痛。 万历驾崩，给内帑留下上千万银子。 每年内帑还收入六百万纹银。 结果内帑空的饿死老鼠，户部穷的叮当响，东拼西凑不够发军饷。 辽东，简直是个无底洞。 难怪原兵部侍郎王在晋提出山海关战略，与孙承宗的关宁防线战略相争。 关宁防线战略太费钱了。 他有点理解崇祯为省钱，为何裁撤西北的驿站。 抄家所得八百多万两纹银，顶多抹平目前的财政缺口。 赈灾怎么办？ 来年怎么办？ 收不上税，军队欠饷，肯定让陕西起义扩大化。 以后陕西旱情越发严重，起义者越来越多，赈灾连平叛，朝廷财政雪上加霜，很容易造成财政崩溃。 一个字，全是穷字闹的。 搞钱。 必须不择手段搞钱。 不论是砸锅卖铁，还是抄家发配，必须搞到大钱。 然而，偌大的帝国为何造成财政困顿的局面呢，单单是辽东战事吗？ 思考中，朱由校渐渐有了眉目。 万历朝以来，大明官场形成今日贡税所入，视国初不加多也的风气。 即总税额不能超过洪武时代。 这种气氛中，不光张居正改革受到掣肘，还锁死朝廷征税额度。 谁敢统计新增人口，田亩，马上被扣下增科扰害的罪名。 这种罪名被政治对手抓到，党争趁机推波助澜，不光让人身败名裂，搞不好还要送命。 黄册统计的人口越来越少，洪武时账面记录六千万人，经过两百年休养生息，账面反而剩余五千万人。 马德。 这群士绅大夫得寸进尺，和朝廷玩政治正确，道德绑架。 百官藏污纳垢，与乡绅士族沆瀣，隐匿人口或许超过在册人口。 欲改变财政收入，迟早揭开这块遮羞布。 朱由校思考片刻，扫了眼百官质问：“谁来来告诉朕，朝廷征收税赋为何如此之艰难？” 沉默。 死寂般沉默。 所有官吏都把朱由校的询问视作耳旁风。 征税。 便宜朝廷，得罪乡绅士族，站在同僚对立面。 糊弄陛下么。 开玩笑，以前能糊弄陛下。 今日谁敢糊弄陛下，君不见，崔呈秀，阎鸣泰的下场。 死寂中，魏忠贤嗖的仰起头，皇爷语气不善，却是难得博取皇爷信任的机会，他破罐子破摔，执笏出列汇报：“皇爷，户部，内帑空虚，归根结底为五点。” “说。” 朱由校翘起眼皮瞥了眼魏忠贤。 今日，百官明哲保身，打破他的尴尬处境的朱童蒙，魏忠贤，竟然皆非来自朝堂。 可恶。 可恶。 此时，百官瞧见魏忠贤执笏出列，内心咯噔狂跳。 这阉狗，要坏事儿。 早前明哲保身的官吏，有人欲出列阻挡。 观之，朱由校喝道：“退下，让魏忠贤说。” 魏忠贤内心狂喜，滔滔不绝说：“皇爷，老奴不才，斗胆归类。” “其一，大明建国，太祖制定轻赋税，农税低，商税更低。然而，洪武朝起，朝廷始终未能全部征收税，每年基本征收八成，后开历任皇爷莫不如此。” “其二，天启初年，叶向高废除矿税，地方商贾故意抗税，使得赋税收入锐减。” “其三，朝廷规定税赋与徭役均由百姓独担，士绅不交税，不当差、不纳粮。故而，海量百姓把田地挂在乡绅名下避税。” “其四，百官贪污严重，各地官吏层层贪污，克扣。以同乡京官印结，形成日益牢固的利益同盟，导致收税查贪推进艰难。” “其五，海量土地集中在皇室，勋贵，官吏，乡绅手里，百姓穷苦，征收不出多少钱。” “以上种种，导致可征收的赋税越来越少，户部被欠税越来越严重，国库越来越空虚。” 混蛋。 魏忠贤要干什么？ 你说欠税就好好说欠税。 为何提出同乡京官印结同乡举荐连保？ 为何提官吏，举人，士绅不缴税，不当差、不纳粮？ 陛下早上诛杀三百多贪污宦官，再让陛下追查朝堂百官贪污吗？ 你难道要鱼死网破吗？ 带着大家一起死吗？ 朱由校不喜欢魏忠贤，然而，他还是说到几处核心，商税低，官绅不纳税，土地集中于皇族。 然而，不等朱由校捋清楚，名叫宋师襄的御史执笏出列，出身东林的他义正言辞驳斥：“陛下，魏公公胡编乱造，叶相公废除矿税是因派去的宦官中饱私囊，引起各地百姓不满。” “士绅不纳税，是洪武陛下制定的策略，两百年来持续推行，始终相安无事，与户部欠税不相干。” “至于百官贪污，臣不太清楚，纵然有贪污，纵然有同乡势力，与魏公公执掌的东厂相比，依然是小巫见大巫。” “海量土地集中于陛下，勋贵，官吏，乡绅手中，此乃铁打的事实，却为历代陛下赏赐或家族经营所得。” “陛下，兼听则明偏信则暗，魏阉诬陷，您不能听一家之言。” 此争辩之言，说到百官心坎。 官绅不纳税，是宦官逼迫矿工起义。 勋贵，官吏所得土地，的确有部分为历任陛下赏赐。 有官吏计划跟进弹劾魏忠贤，朱由校出言阻止，言语争论，朝堂恐上演党争。 朱由校瞪了眼宋师襄，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把我智商按在地上疯狂摩擦，反而记住魏忠贤的话，下令道：“田尔耕，派遣锦衣卫前去各地催账，拒不上交者，后果自负。” 乡绅。 商贾。 官吏。 皇族。 一个个趴在百姓身上的吸血虫，他迟早设法统统收拾。 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掷地有声道：“李阁老，说说赈灾策略。” 宋师襄欲争辩，李国普抱拳轻咳，打断对方思路，执笏出列道：“陛下，陕西起义由灾情引起，当务之急趁着灾情可控，积极向陕西调粮，多设赈济点救济百姓，安抚人心。” 这时，英国公张维贤提醒：“李首辅，户部缺钱，哪来粮食赈灾？没有粮食，灾民越来越多，起义队伍越来越大。” 宋师襄恼火的补充：“从江南运粮，路途遥远，远水解不了近渴。再者粮食运到陕地，粮价居高不下，李首辅以为百姓能买得起粮食吗？” 第19章 大动干戈 户部空虚，内帑缺钱。 张维贤，宋师襄等勋贵官吏，生怕朱由校借机抄家或让百官掏钱。 李国普坦然自若，面对张维贤，宋师襄发难，徐徐道来：“由江南调粮缓慢，不妨先从陕西粮商处购买或借食，同时安排陕地诸王筹粮赈灾。” 宋师襄反问；“商人逐利，灾年粮食奇货可居，焉能轻易借给朝廷。何况朝廷向商人借粮，朝廷权威何在，皇室威信何在？” 李国普略显生气说：“人命关天，不赈济百姓，不平息叛乱，更损害朝廷权威，皇室威信。朝廷威望，是干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宋大人，真是何不食糜肉。” “你……” 宋师襄被骂的面红耳赤。 可恶。 这让讨论赈灾，怎么又变成口水战。 朱由校咚咚咚敲了敲龙案，阻止闹哄哄的争吵。 “请陛下圣裁！” 张国普作揖行礼高呼。 乱糟糟的宫殿内快速安静，百官齐齐作揖：“请陛下圣裁。” 朱由校思索片刻，不容置疑说：“首辅所言，甚好，甚好，朝廷必须赈灾，目前安排如下。” “其一，朝廷出钱，向陕地商贾，乡绅买粮，再由河南，山西，湖广各地粮仓调粮，向三地粮商买粮，江南迅速调粮北上。” “其二，大明各省，各州，各府商贾，乡绅，捐粮超过五万石，或捐钱超过十万两，在当地建功德碑，刻名永世流传，赏赐其家族从五品员外郎名额一人，各省十个名额，锦衣卫奔赴各地执行。” “其三，免除甘肃镇，延绥镇，宁夏镇、固原镇，延安府，西安府，凤翔府，庆阳府三年赋税。” “其四，整顿陕甘卫所，重新丈量田地，收缴地方侵占百姓的田地，在陕屯田数量恢复到洪武年间的数量。” “其五，锦衣卫去陕西兴平，寻找名为土豆的作物，去福建带回名叫红薯的作物，去安徽寻找名叫玉米或者包谷，玉蜀黍，珍珠米的作物” “其六，以工代赈，召集陕西百姓，疏通关中的龙首渠，郑白渠，漕渠等河道，确保灌溉农田，争取能保证船舶运送货物。同时修建储水的湖泊，以保证河网密布，旱能灌，涝能排。” “此番赈济户部出五十万两纹银，内帑出一百五十万，所有钱粮均用于购买粮食，截止明年夏收前，朝廷为陕西兜底。” “以工代赈花销，内帑出资五十万两银子，诸卿以为如何？” 呃。 百官错愕，面面相觑。 陕西乡民起义，地方祸乱而已，何须大动干戈，花费高达两百万两纹银赈灾。 地主家都没余粮，焉能挥霍无度。 也有官吏好奇陛下内帑空虚，此番出资两百万，昨晚抄家到底所得几何？ 何况，陛下公然在朝廷宣布卖官，这这这... 李国普忧心忡忡说：“陛下，朝廷财政拮据，免除陕地三年税收，朝廷财政愈发紧张，须知，大明两京十三省，陕西每年上缴赋税高达朝廷总赋税一成。” 陈廷谟声若洪钟说：“陛下，以工代赈初衷是好，然而疏通河渠加重百姓徭役，若地方官吏趁机从中渔利，会让陕西的情况雪上加霜，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当谨记秦亡于修长城，隋亡于挖运河，元亡于治黄河。” 呃？ 朱由校过滤掉李国普的话，陕西三年赋税，未必有将来抄勋贵的收入多。 何况，若所有员外郎卖出去，两京十三省一百五个名额，朝廷进账六七百万银子。 李国普关心朝廷财政，他则关心自己的命。 不免税，来年陕西旱情持续，王嘉胤，张献忠，李自成，高迎祥活不下去，将陆续从陕西杀出来。 倒是陈廷谟所言如当头棒喝，朱由校起身在玉阶徘徊不定。 以工代赈，他的确想的简单了。 不过，今年不疏通河渠，确保良田灌溉，明年陕西赤旱，饥荒更为严重，同样加速起义。 “陈卿，加钱，内帑再加五十万两，秦王府出十万石粮食，地方官不克扣口粮，百姓吃饱了干活，可否？” 陈廷谟思量片刻说：“纸面上可行，实操阻力重重。” 朱由校没有迅速做决定，转向李国普，郭允厚询问：“李卿，郭卿，你们认为呢？” 李国普说：“陛下，欲疏通河道，非干吏不可。” 郭允厚稍作思量答道：“陛下，欲疏通关中河渠，且不出乱子，总花销需花销两百万两银子。” “无妨。” “该花的钱必须花。” 朱由校不假思索说，与其苦一苦陕西百姓，不如苦一苦贪官污吏。 不然，李自成，张献忠，高迎祥起事，朝廷在辽东，西南，陕西三线作战，大明不亡谁亡。 拿定主意，朱由校迅速点将：“霍维华，徐大化何在？” 百官一阵骚乱，揣测着朱由校意图。 片刻后，两名阉党官吏紧张兮兮出列，齐齐执笏作揖行礼：“微臣在。” 朱由校转身坐回龙椅，不温不火询问：“两位爱卿，要不要瞧瞧田尔耕整理出来的资料？” 噗通。 噗通。 霍维华，徐大化双双跪地。 那是资料吗？ 那分明是阎王爷的催命符。 特别是徐大化，他弹劾过熊廷弼。 按照陛下对黄立极，冯铨的处罚，他该被罢官，缴纳赎罪银。 果然。 今个陛下点名没好事儿。 “陛下，臣有罪，臣愿上缴救命钱。” “陛下，臣也愿意。” 见状，朝廷部分东林官吏暗自大喜。 先惩处崔呈秀，再收拾施凤来，冯铨，现在陛下计划收拾徐大化，霍维华。 阉党的末日要来了。 那么，东林官吏是否又能扶摇直上九万里？ 龙椅上，朱由校笑而不语。 崇祯惩治阉党，在霍家才抄出几千两纹银。 几千两。 杯水车薪。 够干什么。 他声音提高几分，非常严厉说：“今日，朕不要你们的钱，反而要给你们升官，徐大化任陕西布政使，负责赈灾，疏通河渠。霍维华任陕西都指挥佥事，负责整顿卫所，屯田，两位爱卿不会让朕失望吧？” 第20章 瑕不掩瑜 徐大化，霍维华皆为阉党。 然而，未堕落前谁还不是地方名宦呢？ 吴江县志记载：霍维华上任时，县内每亩正赋高达四斗，而后霍维华清查田亩，编造鱼鳞册，使全县平均每亩正赋减少为一升五合。 国库分毫未少，百姓负担大幅减少。 他所编定的履亩清册直到清乾隆十二年，依然是朝廷作为赋额征收的主要依据。 霍维华有吴江县这份功劳，尽管因依附宦官魏忠贤而被世人不齿，但乾隆读了《吴江县志》坚持把他列为名宦。 徐大化亦非坏事做尽，早年连城县做官三年，连城县志宦绩称：徐公谪连之三年，重农桑兴水利、政和时丰民物殷阜、治行休畅，冠冕全闽，故龙山祖庙乡祠皆祀之。 能让乾隆点赞。 能做出冠冕全福建的政绩。 霍维华，徐大化肯定有点东西。 “陛下。” 幸福来得太突然，霍维华，徐大化让突如其来的任命打的手足无措。 布政使，都指挥佥事。 这是封疆大吏啊。 千算万算，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砸在他们头上。 朱由校安抚道：“两位爱卿早年做官均有政绩，缘何堕落不再追究，此番赴陕任职，只要做出像吴江县，连城县的政绩，朕保你们无病无灾到公卿，封伯，封侯，子孙世袭。” “谢陛下隆恩，臣绝不…” 徐大化，霍维华欣喜若狂，欲叩首领命。 朱由校敲了敲龙案，警告说：“先不要急着谢恩，事情办的好自然重赏，事情办砸了，休怪朕新账旧账一起算。” “微臣遵命。” 霍维华，徐大化额头冒着冷汗领命。 初入仕途，谁还没有匡扶社稷，为黎民百姓的理想，奈何形势逼人。 党争激烈，非黑即白，饶是文武双全的朱童蒙，因支持熊廷弼并弹劾邹元标、冯从吾建首善书院，遂得罪东林党，同时被魏忠贤相中，东林官吏将其视作阉党，弹劾驱逐出朝廷。 巡按辽东，整肃军纪，抵抗建奴，有功于社稷的熊廷弼，亦成为党争的牺牲品。 何况乎，他们区区县令。 今日陛下委以重任，正是发挥才能，一展心中抱负的时候。 朱由校数量片刻补充说：“整顿卫所，丈量土地，疏通河渠，皆需花大力气，更得罪人。故而，给你们特权，持假节钺，给予你们使持节身份，遇到阻力，依法诛杀三品以下官吏。” “徐大化，再给你一条特权，陕西商帮财力雄厚，赴陕可借助陕西商帮力量，给你三家皇商的名额，奖励给积极帮忙赈灾，忠心报国的商贾。” “另外，关中有多习书吏，故刀笔甲天下，次者儒，又次行贾的传统习俗，当地县令犯罪，可提拔秉公任直，熟悉地方政务的师爷，书吏担任县令。” 大明朝，陕西商帮财力雄厚，宋应星曾说：商之本者，大抵属秦、晋与徽郡三方之人。 赈灾。 必须团结所有能团结的人。 闻言，霍维华，徐大化骇然，百官亦骇然。 大明建国，经常赐尚方宝剑便宜行事，而使持节为魏晋官职。 西晋时，赵王司马伦除掉掌权的皇后贾南风，首件事封自己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相国、侍中”。 一连串的官位中，“使持节”排在最前面的，可见使持节权力之大。 陛下给予霍维华，徐大化使持节的待遇，等于给予诛杀中级以下官吏之权，种种迹象表明陛下准备在陕西大干一场。 霍维华，徐大化受宠若惊。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当报答陛下知遇之恩：“谢陛下隆恩，臣定不辜负陛下信任。” 然而，部分残存的东林官吏懵了。 说好的惩罚阉党呢，为何破格提拔徐大化，霍维华。 朝廷能做事的东林官吏不少，何时轮到徐大化，霍维华了。 陛下。 你不亲近东林官吏啊。 他们内心发牢骚时，户部尚书郭允厚执笏出列，道出内心担忧：“陛下，朝廷为陕西兜底，必然导致陕西粮价飙升，粮价兴许超过往常两倍，三倍，是否揽的太多？” 郭允厚惊讶于朱由校政务练达，诸事安排的有条不紊，怎奈户部空虚，内帑缺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纵然收拾内廷，铲除阉宦获得些许钱粮，却非长久之计。 为陕西灾情兜底，赈灾过程中容易滋生腐败。 两百五万两纹银，最终几何用于百姓呢？ “朝廷不兜底，眼睁睁瞧着陕西百姓饿死或走投无路起义吗？” 朱由校神情不悦，言语不善，早治理早收效，晚治理，朝廷承担不起。 今年两百万纹银勉强能给陕西兜底，放任陕西灾情，起义扩大化，明年起，两百万两纹银对陕西而言无疑是杯水车薪。 为延缓起义时间，他既不能裁撤驿站，也不能任由灾情蔓延。 这笔钱，朝廷必须出。 疏通河道，修缮水渠，丈量土地，还能让部分百姓果腹，缓解灾情的影响，这笔钱花的值。 郭允厚委屈的说：“陛下，臣全力支持赈灾，奈何...奈何...” “奈何什么？” 郭允厚身为阉党，是少数几个做事的。 朱由校对他挺满意，唯独遇事结结巴巴，快急死个人。 郭允厚垂首，余光瞥了眼满朝公卿，同僚，脱口而出说：“奈何官吏贪污严重，两百万赈灾银，运到陕西恐怕十不存一。” 贪污？ 层层克扣？ 朱由校恍然大悟，难怪郭允厚口齿不清，这是怕罪人啊。 他不禁想到陕西籍官吏韩一良，那个影响崇祯后半生的男人。 让胸怀雄心壮志，欲力挽狂澜，救大厦于将倾的崇祯，此后对朝廷文官系统失望透顶，对百官从政能力和品德人格持怀疑态度。 以后始终多疑，不敢亲信任何官员，凡事都事必躬亲。 崇祯没办法，不代表他没办法，斩钉截铁道：“即日起，朝廷诸事实施责任追究制和限时办结制。 前者即问责制，谁负责谁承担，重点问责负有直接责任的官吏。” “后者，即六部和地方官吏按照规定时间、程序和要求处理行政事项的制度，做到具体问题的具体过错，不问功劳苦劳，不搞将功抵过，谁出问题，谁承担责任。” 第21章 主动让利 嘶... 百官猛吸口凉气。 神色复杂，内心污言秽语。 责任追究制，限时办结制，陛下对百官越来越苛刻，一点不念君臣之情。 以后做官如履薄冰，做事前鉴毙后。 天晓得，那次伸手，那次动手脚，不幸越过雷池，触及陛下逆鳞，遭到问罪下狱。 然而，诚心诚意做事的官吏，鼎力支持朱由校的建议，郭允厚执笏道：“陛下英明，臣将马上在户部施行，户部保证不拖陕西的后腿。” “臣附议。” 内阁，六部官吏接近着执笏出声，然而，几人真心，几人实意就难说了。 朱由校无视百官猪肝色的面孔，百官轻百姓而重自身，必须给百官套上枷锁。 “宣锦衣卫千户吴孟明。” 少顷，一名身穿飞鱼服的青年汉子进殿，抱拳行礼道：“卑职锦衣卫千户吴孟明，参见陛下。” 朱由校扫了眼来人，观其剑眉星目，身形魁梧，一身浩然正气，不急不慢道出自己一揽子计划：“即日起，迁吴孟明为锦衣卫指挥同知，率领千名锦衣卫押送纹银赴陕，务必把钱财亲自交给陕西巡抚。” “记住，银两出太仓内帑起，每个接管纹银的官吏都是第一负责人，锦衣卫配合陕西总督做好监督，谁贪污，查谁，杀谁，抄其家财。” “另外，调查陕西灾情，乡绅，粮商。哄抬粮价者，发国难财者抓，从快从重处罚。” “陕西事务，每日派锦衣卫回京一报。” “卑职遵命。” 吴孟明五内震惊，神情呆呆的领命。 百官亦神情呆呆，陛下赋予吴孟明这么大权力吗？ 等吴孟明率领锦衣卫赴陕，行使先斩后奏，皇权特许的特权，陕地官吏怕是人头滚滚。 这时，朱由校目光转向内阁中的刘鸿训，下令道：“刘鸿训任陕西总督，携尚方宝剑，领三司赴陕，地位在三边总督，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之上。” “张三谟担任大理寺右寺，练国事任陕西道监察御史，起复温体仁为刑部侍郎，与刘鸿训负责整顿陕西官场，平息陕地粮价，做好救济工作。” “对于贪污受贿者，恶意抬高粮价，妨碍整顿卫所，疏通河道而克扣百姓钱财的官吏，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衙役，有一起抓一起，绝不姑息，三司会审，罪证确凿者斩首，领地方官观斩。” “同时，宗室犯法，与庶民同罪。” “此去抄家所得钱财，户部收回八成，剩余两成，一成奖励给陕地平叛将士，一成奖励给参与救灾的内阁，户部，都察院，大理寺，刑部，锦衣卫。” 啊... 这...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朝堂贪污受贿大行其道，陕西焉能独善其身。 一成。 这油水太大了。 没收百万纹银，几部官吏平摊，亦超过往年俸禄数倍。 为查案，为利益最大化，赴陕官吏肯定干劲十足，何况有锦衣卫这条嗅觉灵敏的恶犬。 这次把陕甘官吏查个底朝天，分赃何止百万。 有人吃肉，有人连汤都没喝上一口，宋师襄出列道：“陛下，官吏分赃没有先例。” 顷刻，内阁，户部，刑部，大理寺，督察院官吏，数十道凶神恶煞的目光好似利剑投在宋师襄身上。 百官苦。 俸禄低。 陛下好不容易给点福利，你特么还敢出来挑刺。 退朝。 别走。 信不信老子把你屎打出来。 朱由校无视宋师襄的态度，百官俸禄低，将士欠饷太久，为调动各自积极性，朝廷必须主动让利。 时间不等人。 现在王二独自挑战皇权。 是独木难支，孤掌难鸣，官军恰好专心收拾他。 冬季，王嘉胤起义，那时，张献忠，高迎祥，张自忠纷纷响应。 合抱成林，积沙成塔，起义军波及范围更广，朝廷也需派更多官兵平叛。 这后果他承担不起，朝廷财政也承担不起。 目光锁定宋师襄，声音洪亮，不容置疑说：“没有先例，朕来破例，以后各部查案，百官举报贪污，收缴赃款始终分出一成犒劳或奖励。” “宋爱卿，你不服，可马上举报一名贪官，三司当朝查案，收缴赃款分你一成。” 啊。 陛下，您别搞我啊。 宋师襄能在朝堂举报出几十名贪官，可他不敢啊。 有些钱能拿，有些钱不能拿，拿了，非落得有命拿没命花的结局。 哼。 朱由校轻哼，拂袖而去。 百官聚集，三五成群结队，各抒己见论证。 今日皇上杀伐决断，赏罚分明，不似以前踌躇不决。 对百官，不知是福是祸？ 是日。 内阁，兵部，刑部，大理寺，督察院，锦衣卫快速行动起来。 锦衣卫携带圣旨，策马奔驰，好像信鸽飞出京城，奔赴大明各地。 国家机器，飞速运转。 别说为分赃，他们就是喜欢赈灾，救济，为民请命。 乾清宫。 朱由校思绪久久不能平静。 财政窟窿太大了。 辽东，西南，陕西，连同边塞军镇全是吞金兽。 昨日抄家，今日卖官，解一时之急，非长久之策。 朝堂上，百官家族利益至上，缺乏做事能力。 事事不顺，事事闹心。 单单王二起义，已经让他身心疲惫，深深体会到身边人才匮乏，何况，以后处理辽东，西南两大战场。 朝廷需要新鲜血液组内阁，换六部官吏。 拿定主意，朱由校派人去吏部找来天启年间官员升迁名册，召集李国普，张维贤，朱童蒙议事。 党争，不光诸多能力出众，敢于直面问题的官吏被驱逐出朝堂，还有部分克己奉公，行事光明磊落的官吏明哲保身辞官回乡。 人才难得而易失，人主不可不知之。 当学习李世民，做到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 时下，他需配合吏部名录，把记忆里能做事的官吏选拔入京。 临近黄昏，朱由校颁发圣旨，林林总总撰写上百官吏名字，命内阁联合吏部查漏补缺，锦衣卫赶赴各地将官员召回。 选拔之人，既有被迫还乡的刘一燝， 孙承宗，袁可立，也征战辽东的赵率教，祖大弼，还有尚未横空出世的孙传庭，卢象升等等。 洪承畴么，继续放在陕西磨炼。 第22章 非他不可 朱由校选官宗旨十二字。 想做事，能做事，做成事，做好事。 涵盖政治，经济，军事，农业，火器五方面。 他比较钟意的内阁六部人选，即内阁刘一燝，李国普，刘鸿训，三人主管吏治。袁可立，孙承宗，申用懋，范景文主管管军事，郭允厚，苏茂相，毕自严主管经济，徐光启，孙元化，王徵主管工部，宋应星，郑三俊主管农业。 圣旨颁发出去，内阁首辅李国普，吏部尚书周应秋匆匆进宫。 两人行完君臣大礼，周应秋面容惶恐，一言不发。 李国普略微纠结说：“陛下，十余日前，袁公三上疏辞，自此绝意仕进，一纸诏书，恐难召回。” “袁公，何人？” 朱由校暗自纳闷。 袁崇焕？ 他有这么大架子吗？ 李国普答道：“禀陛下，是袁可立袁大人。” 呃... 袁老啊。 三上疏辞，自此绝意仕途？ 这是对大明朝堂多失望，对自己多失望。 马德。 熊廷弼之死，袁可立辞官，全因东林党弹劾而起，阉党借机搞事。 党争。 必须停， 袁可立，登莱巡抚。 他在辽南的胜利，恰好从战略上实现熊廷弼三方布置的战略。 天启二年到天启四年之间，他率领的毛文龙东江战区和沈有容登莱战区，实际占领和纵横驰骋的区域，比朝廷举国之力布局的辽西走廊范围还大得多，近乎十倍十倍大小。 三年间，袁可立以骇人的战略布局，和惊人的战术指挥，一举改变大明和建奴交战以来，明军处处被动挨打的困军，改变熊廷弼王化贞辽沈战役和广宁战役败退以来，全辽沦陷建奴的处境。 将建奴侵略大明辽南军事要冲或收回，或实现敌我掎角对峙，尤其收复辽南的复州，永宁到金州、旅顺间数百里良田沃土。 从而加重建奴战略物资短缺，对建奴政治经济军事造成沉重。 让建奴落进西边关宁军、东边毛文龙部，辽南袁可立的三线夹击中。 可惜前线吃紧，后方紧吃。 朝廷党争四起，袁可立惨遭问罪，心灰意冷致仕。 所幸，袁可立尚未死于党争中。 朱由校微微沉思，翘起眼皮瞥了眼周应秋：“又是尔等做的好事儿，携旨圣去找倪元璐或黄道周，必须邀请袁公入京。” 廷弼死，袁可立堪称明末首席战略家。 其深邃的战略眼光，老辣的行军作战手段，远超于孙承宗，袁崇焕，洪承畴。 他对辽东的军事部署中，把袁可立视为总揽全局，统筹全军，镇守辽东的领袖级人物。 一句话，辽东，非他不可。 召不回袁可立，还打个锤子。 “臣遵命。” 周应秋慌忙领命，吓的大气不敢喘。 这时，李国普掏出名册，狐疑说：“陛下，臣详细核实您遴选的官吏，孙承宗，袁可立，申用懋，李邦华等均为良臣，然而名册内未见韩爌韩阁老，是否补录？” 漏掉韩爌。 朱由校是故意的。 韩爌，堪称真清太祖。 没他，努尔哈赤起不来。 没他包庇的八大晋商，皇太极捉襟见肘。 此獠，叫声亡明总工程师不冤。 他本眼不见为净。 既然李国普提起，恰好调回朝廷，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朱由校端起茶杯轻吮小口，拖着额头违心说：“名册人物繁多，难以面面俱到，爱卿迅速补录。” “遵命。” 李国普，周应秋领命离去。 乾清宫。 朱由校坐在龙椅，百无聊赖翻阅起龙案上分门别类摆放的奏本。 天启非勤政的皇帝，侵淫木工数载，奏本丢给魏忠贤处理。 使得辽东失地，九边欠饷触目惊心，地方大肆欠税。 造成前有李自成起义，后有山东孔有德倒戈。 吃不上饭，快饿死了，还讲什么狗屁君臣之义。 是他，他也起义。 幸好作为穿越者，他对明末朝廷弊端还算了解。 贪污，腐败，中饱私囊。 不光伤筋，还动骨。 九边日益增长的军饷和朝廷日渐拮据的财政之间的矛盾，以及朝廷赋税越来越沉重和地方百姓越来越贫困之间的矛盾，是朝廷急需迅速解决，未来数载为之奋斗的目标。 昨日好不容易抄家收回八百多万纹银，发放九边和辽东所欠军饷，赈济陕西，又特么变成穷鬼。 所幸改日九边发放军饷，或许延迟李自成，张献忠起义。 为何是他们？ 无它。 他们体制内的，吃皇粮。 李自成初为银川驿驿卒，因无力偿还豪绅文举人债务，遭严刑拷打，后杀举人投军，迅速被提升为军中把总。 己巳之变时，建奴举兵南下，京师危及，李自成追随参将王国进京勤王。 途经金县，兵士要求发饷，王国克扣不发，兵勇哗变，诛杀王国和金县县令。 李自成从爱国青年变成起义军。 张献忠，少时读书，参军，在延安府做过捕快，后因事革职前往延绥镇从军。 因犯法被踢出军中，从此便流落乡间。 李自成，张献忠初入社会，非但没有对抗朝廷的念头，为讨生活反而率先进入体制内。 故而，不裁撤驿站，如期给九边将士发饷，两人日子有盼头，兴许不会起义。 唯独高迎祥年轻的时以贩马为业，骑马射箭俱佳，而且膂力过人。又为人豪爽洒脱，结交甚广，在乡间素来有些名望。 因连年干旱，田地颗粒无收，官吏暴虐，官府多次增加田赋，贫苦农民卖儿卖女，甚至出现人吃人现象。 农民大声疾呼与其坐而饥死，何不盗(即起义)而死。 故而在高迎祥带领下起义。 所以，他派能臣干吏赴陕赈灾，平叛，希望延缓或避免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起义。 即使天命不可违，大势不可改，朝廷向边军投入真金白银，也能提高边军战力和平叛积极性。 天命难改，穷途末路之际，他还有一招，即效仿北宋诏安高迎祥等人，或议和分而治之。 现今，所有的所有均建立在朝廷财政宽裕的基础上。 朱由校逐一翻阅奏本，开始思考新的抄家对象，到底去何处搞钱？ 第23章 生财之道 勋贵？ 晋商？ 皇室？ 地方乡绅？ 皆存有海量财富，奈何抄一家少一家。 陕西灾情前前后后十余载。 奢安之乱延续到崇祯十年。 崇祯四年滇南爆发沙普之乱延续到顺治五年。 赈灾，打仗，统统要花钱。 朝廷急需稳定且源源不断的钱财收入。 一个头，两个大。 突然，朱由校在厚厚的奏本内找出生财之道。 各地官吏，监生请命为魏忠贤建生祠。 呕吼。 这是瞌睡送枕头，正是时候。 自魏忠贤成为九千岁，这两年地方官，监生给他建生祠大行其道。 有官吏不惜拆除供奉周敦颐和程颐、程颢三贤祠，也有官吏吃了熊心豹胆把生祠建在皇陵旁，更甚者连宗室藩王都给魏忠贤建生祠。 一年间，各地冒出数十座生祠，少则花费七八万两纹银，多则花费数十万纹银。 甚至袁崇焕都在辽东给魏忠贤建生祠。 兵部侍郎阎鸣泰更一口气给魏忠贤建立七座生祠。 这特么都是民脂民膏啊。 若上缴内帑，朝廷财政何止窘迫。 “方正化，传田尔耕，魏忠贤。” 方正化突闻朱由校近乎吼出来的声音，转身快步离去。 这两位不安分的主儿，又怎么招惹皇爷了？ 少顷，方正化领着田尔耕，魏忠贤进宫，朱由校凌厉的双眸狠狠瞪了眼魏忠贤，抓起折子狠狠砸向魏忠贤额头。 “很好嘛！” “朝廷穷的叮当响。” “你呢，建生祠，称九千岁，咋滴，想上天啊？” 户部尚书郭允厚道出户部困境，彻底揭开朝廷财政遮羞布。 各地军饷巨大缺口。 上千万两纹银不够，根本不够。 既然地方官，监生，争相给魏忠贤建生祠，想来肥的流油。 所以，魏老狗，对不住了。 咱太穷了。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何况数十上百座生祠，涉及数百上千万两纹银。 这草谷朕打定了。 魏忠贤懵了。 为啥啊。 是我走路姿势不对？ 还是先迈进右脚？ 怎么进来就挨打。 田尔耕也懵了。 这魏老狗挺狂啊，这时候还敢惹皇爷生气。 简直是背着粪篓满街窜——找死。 魏忠贤慌忙捡起奏本浏览，看完奏本内容身体瘫软如泥。 两日内，皇爷拔掉各监阉党，朝廷谁都清楚，他恩宠不在。 恰逢地方官，监生对他歌功颂德，建议给他建生祠的奏本。 这真是屁股上拔罐，作死啊。 “皇爷，老奴冤枉，是各地官吏监生自作聪明，不然老奴吃了熊心豹胆都不敢建生祠。” “是吗？” 朱由校冷声怒斥，挥舞龙袍衣袖质问：“没你这老狗授意，百官监生谁敢提建生祠？” 魏忠贤捣蒜似的磕头，地面咚咚作响。 “老奴该死！” “老奴该死。”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他知道不给皇爷合理的解释，自己将走向穷途末路。 朱由校抓起旁边的砚台，狠狠砸在魏忠贤肩膀，疼的魏忠贤发出闷声。 朝堂上为保下这老狗，差点同陈廷谟，张三谟直接对喷。 你特么这么报答我。 朱由校拍案而起，语气犀利喝斥：“平常纵容你，是因你能办事，不承想，你事事无能，还想翻身奴隶把歌唱？” 魏忠贤痛的汗流浃背，吓的瑟瑟发抖说不出话，好像条被人抛弃的老狗。 明面上，他独断朝纲，是大明九千岁。 实际上，他的权力，地位，全是皇爷给的。 似皇爷昨日所言，朕给你的，才是你的，朕不给你，你不能抢。 皇爷刻意扶持锦衣卫，等锦衣卫成了气候，自己真的成为没有任何用处的老狗。 魏忠贤重新爬起身子，恭敬跪在朱由校身前。 “皇爷，老奴万死，老奴万死，望皇爷看在老奴侍奉您多年的份儿上，饶老奴一命！” “哼。” 朱由校走到玉阶前，他还没忘敲打魏忠贤的缘由。 “有钱建生祠，没钱给朝廷纳税，你也听到了，修完三大殿，户部欠人家上百万，欠辽东上百军饷，欠九边军镇七百八十万军饷。” “锦衣卫能替朕解决部分钱财，东厂能做什么？” 魏忠贤垂首揣摩着朱由校的言外之意，莫非陛下计划让东厂番子去抄家。 不不不。 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去各省催收欠款吗？ 也不对。 已安排锦衣卫催账。 疑惑中，朱由校出声说：“内廷宦官家底厚实，你也不差吧？” 追赃吗？ 魏忠贤内心悬着的石头落地说：“皇爷，老奴一介阉宦，无儿无女，所有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皇爷需要老奴随时掏出来献给您。” 朱由校面不改色说：“今后数载，朝廷重中之重是解决财政危机。” “你派人奔赴各地拆除生祠，装饰变卖换成钱，与木料运回京城，在京城建设四大粮仓。” “另外，派人带剩余银子去找两广总督，云南沐王府，让其协助前往安南，暹罗，缅甸三地购买粮食，带回来的粮食越多，表明东厂还有用。” “事儿办成，以后放心把重要的事儿交给你，事情办砸了，东厂以后干脆直接撤了。” 各地建生祠，表面是官员监生谄媚魏忠贤。 其实里面门道挺多。 明末贪污成风的氛围中，众多官吏监生表面谄媚魏忠贤，私下把建生祠当做生意做，不知伴随多少贪污受贿，中饱私囊。 时下朝廷缺钱，查一笔是一笔。 宁可引起文官非议，不可引起边军叛乱。 闻言，魏忠贤喜忧参半，修仓库，搞粮食简单，拆生祠，查建造生祠的官吏，监生，这是让他自掘坟墓，自己搞臭自己啊。 可是，他不做，事后皇爷把差事交给锦衣卫，他将彻底被抛弃。 他不怕做事儿，怕皇爷不安排他做事儿。 为保住东厂，为保住尊贵地位，唯有牺牲部分阉党边缘人物。 “谢皇爷隆恩，老奴回东厂马上安排。” 朱由校面色一沉，警告说：“粮食，纹银，木材，需对百姓秋毫无犯，敢私下劫掠百姓，你自裁谢罪。” 魏忠贤垂首领命，余光瞥了眼候命的田尔耕，皇爷身边有这条看门恶犬，他敢不拼命吗？ 第24章 魏阉自救 龙游逆鳞。 触之必死。 皇爷说事儿办成，表明东厂还有用。 此乃东厂东山再起，重获皇爷隆恩的好机会。 错过了落日余晖，休想再期待满天星辰。 朱由校未搭理魏忠贤，欲将敛财进行到底，向待命的田尔耕道：“各地官吏监生争相给魏忠贤建生祠，这群趋炎附势之徒，肯定借机勒索百姓，趁机中饱私囊，御马监同锦衣卫奔赴各省彻查，详查，除袁崇焕外，统统抓捕，抄没家产充公。” “八成上交内帑，一成赏赐御马监，锦衣卫，用作日常练兵，重建锦衣卫，一成作为两大厂卫办案奖励。” “切记，办案之余，切忘深耕锦衣卫。” 田尔耕微微垂首，斩钉截铁答道：“皇爷放心，卑职安排李若琏负责重建锦衣卫，绝不辜负皇爷信任。” 朱由校满意的说：“去吧，好好办案。” 魏忠贤羡慕嫉妒的望向方正化，田尔耕，五味杂陈退出乾清宫。 以前东厂吃肉，西厂，锦衣卫摇尾乞怜，自己心情好时赏点残羹剩饭。 现今西厂，锦衣卫吃大肉，东厂莫说吃点残羹剩饭，连闻闻肉香都变成奢侈。 所幸，终于否极泰来，给皇爷给他机会，让他办事。 上岸了。 安全了。 这顿打，挨的挺值。 然而，皇爷授意御马监，锦衣卫查案，查阉党犯下的案子，他和东厂还不安全。 何况，皇爷将一成赃款分配给御马监和锦衣卫支持其扩张，将一成作为奖励赏赐对方鼓励对方查贪，这分明做大做强御马监和锦衣卫。 他带领东厂，若没法再创辉煌，大浪淘沙中势必让皇爷淘汰。 顷刻，魏忠贤内心产生深深的危机感，生怕办事不利被遗弃。 毕竟，成化年间，西厂横空出世。 一时风头无两，如日月之辉，东厂，锦衣卫避其锋芒，难以与之争锋。 纠结中，田尔耕虎虎生风追上来，掏出锦帕捂着口鼻道：“魏公公，别垮着脸，渗得慌。” 魏忠贤神色微变，阴柔的面孔不喜不悲：“犯了错，主子教训奴才，受点罚算什么，咱高兴。” 嘴上说着无所谓，实际内心问候田尔耕祖宗十八代。 落魄时，一声声干爹叫的亲热。 发达了，阴阳我，喊我魏公公，逆子，逆子？ 田尔耕笑意盎然收起锦帕，作揖道：“那卑职祝贺魏公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哈哈哈。 田尔耕仰头长啸，志得意满离去。 什么玩意儿。 魏忠贤阴沉的面孔如酱色，紧攥的拳头嘎吱作响。 一朝得势万人捧，一夕落魄众人唾，东厂，锦衣卫之争正式拉开序幕。 东厂。 魏忠贤盛怒回归，迅速召集在京党羽。 阉党，非单纯的内廷宦官。 是聚集各方利益的集团，内阁六部至四方总督，巡抚，均置死党。 千丝万缕，千头万绪。 权力之大，非锦衣卫相提并论。 少顷，五虎，十狗，十孩儿，四十孙等闻讯而来。 走进堂内，百官即察觉气氛微妙。 魏忠贤神色阴沉，似乌云压顶，眼中闪烁愤怒的火光。 整个人愤怒如同冰封的雪山，怒气滚滚，令人不寒而栗，不敢靠近。 观之，百官心头狂跳。 崔呈秀涉事，黄立极革职，王化贞，顾秉谦被重罚，重重迹象表明陛下的屠刀由内廷转向外廷。 刀指阉党集团。 正值多事之秋，厂公雷霆震怒，必是有坏事发生。 左副都御史李夔龙注意到魏忠贤额头伤势，低眉垂首轻语问：“尚公，你这伤势？” “不说这个。” 魏忠贤余光扫了眼阉党组成的小朝廷，微微摆手揭过话题。 李夔龙明悟，直觉的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偌大的大明朝堂，敢打伤厂公的人，怕唯有深宫里的陛下了。 可是，厂公为何挨揍？ 工部尚书吴淳夫作揖行礼，恭敬的请示：“尚公，您匆匆召集我等前来，可是陛下有事安排？” 魏忠贤目光凌厉，不怒自威说：“退朝后，皇爷叫咱去乾清宫，让咱派人南下去南越，暹罗，缅甸三地买粮。” “买粮？” 户部尚书郭允厚走出来，纠结说：“尚公，户部没钱啊。” 退朝后，锦衣卫向太仓押送两百万纹银，声称为部分抄家所得钱财，未表面作为卖粮钱。 魏忠贤人老成精，何况乎在朝廷勾心斗角数载，焉能猜不出皇上心思。 这是让他买粮吗？ 这是直接敲诈他，还让觉得是赎罪的机会，对陛下感恩戴德。 若傻兮兮拿着变卖各地生祠的钱去买粮，他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魏忠贤摇头否决，不容置疑道：“这次南下买粮，不走户部，不走内帑，杂家出钱。皇爷开诚布公说了，此事办好，重用东厂，反之，裁撤东厂，吾命休矣。” 此言出，百官骇然，陛下又打土豪。 这是吃免费的，吃上瘾了。 魏忠贤抓着熟鸡蛋敷着伤口，盯着窃窃私语的阉党，声调提高几分：“花钱保命，破财消灾，难道想崔呈秀被加价，还是像顾秉谦被重罚？” “别忘了，皇爷握有百官贪污的资料。” “今个机会来了，抓不住，是你不中用。” “为何斩杀王体乾，涂文辅等，而对我等网开一面，不是我等势力庞大，而是我等还有用处。” “希望诸位分清楚主动与被动。” 此间，霍维华，徐大化深有体会，他们搞过党争，弹劾过刘一燝，周嘉谟，间接害死左光斗，魏大中。 只因皇爷认为他们还能做点事，不光把整顿陕西重任交给他们，还提拔他们成为封疆大吏。 霍维华出言道：“尚公，在下私以为陛下变了，似乎决议整顿吏治，惩处贪官污吏，填补国库空虚。” 徐大化出声附和：“的确如此，传闻昨晚陛下拿着地图，百官卷宗，反反复复勘查，尤以辽东，陕西，西南三地为主，今日，朝堂贬黄立极，迁李国普，退朝陛下给内阁，吏部百余名召回官吏名单，朝堂要走向正轨了。” 闻言，李夔龙汗流浃背的询问：“这可如何是好，我等大肆贪墨钱财，兼并土地，直接撞到陛下刀刃上了。” 第25章 阉党转变 堂内气氛紧绷，仿佛随时破裂。 所有官吏都清楚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 进一步万丈深渊，退一步海阔天空。 良久，郭允厚出声打破宁静：“太仓内帑空虚，九边军镇欠饷，诸公主动尽快把贪污的银两上交，解决陛下燃眉之急，岂能不讨陛下欢心，有了陛下谅解和庇护，纵然三司，锦衣卫查出点什么，陛下焉能不网开一面，诸公亦能死里逃生。” 百官齐齐望向郭允厚。 你是户部尚书。 你别诓我。 我等捐了家产，户部充裕了，功劳是你的 。 李夔龙纠结，犹豫，良久苦涩说：“可是，可是，把揣进口袋的银子再掏出去，我不甘心啊。” 闻言，阉党官吏纷纷附和。 投身阉党，污了名声。 捐献钱财，失了富贵。 宦海沉浮数十载，落得个人财两空，非他们所愿。 哼。 要钱不要命吗？ 郭允厚嗤之以鼻，却依然好言劝说：“李大人，不管陛下强化锦衣卫，或提拔徐大人，霍大人，全为制衡和对付朝堂的东林士人，若诸公为陛下分忧解难，因蝇头小利让陛下糟心，到头来怕是人财两空。” 工部尚书吴淳夫附和说：“诸公，莫忘记田尔耕那条恶犬，司礼监秉笔太监，京军忠勇营总督兼御马监掌印刘应坤，也快携宁锦大捷之功归来。” 呃。 田尔耕。 提到这货，堂内好些官吏气的咬牙切齿。 他抓贪官有分成。 既光明正大搞钱，还迅速扩大锦衣卫，更博取皇爷欢心，这货恨不得对阉宦掘地三尺。 好似人人都是贪污犯。 不论谁进了锦衣卫诏狱，十死无生。 厂公费尽心思讨陛下欢心，他们焉敢心存侥幸。 不过提及刘应坤，百官纷纷竖起大拇指。 以监军太监身份节制四镇及燕建四路，保举满桂，加大左辅，尤世禄的兵权。 在前线两次亲自制定军事部署，得到陛下“俱如内镇臣议”的回复。战后陛下夸赞“厂臣调度以建奇功”。 广宁兵败。 柳河兵败。 刘应坤以节制四镇及燕建四路的监军身份参与宁锦大捷，阉党受益无穷，好些人官衔借此节节攀升。 怎料陛下突然觉醒，向阉党高举屠刀，刀刀见血。 然而，陛下打击阉党，又非滥杀一通。 御马监内，涂文辅一系宦官成为亡魂，刘应坤一系宦官，锦衣卫没动，部分还升官了。 魏忠贤微微颔首，羡慕的说：“你们有点政治敏感度的，但不多。” “昨夜内廷遭受重创，陛下依然重用我等，又对崔呈秀，王化贞罚而不杀，种种迹象表明，皇爷非针对我等，而是敲打我等，朝廷波谲云诡，对我等即是危险也是机遇。” “既然陛下不可欺，我等唯有拿出手段和能力来获得陛下的信任和认同。” “今日，陛下安排御马监和锦衣卫奔赴各地彻查生祠，分明有意给刘应坤，陶文，纪用，武俊等人好处。” “诸位，时代变了，以后朝廷没有阉党，东林党，唯有保皇党和激进保皇党。” 啊？ 这？ 不至于。 不至于。 刘应坤还是您提拔上来的。 闻言，还在肉疼的李夔龙询问：“尚公，您打算怎么做？” 尽管不懂陛下葫芦里装着什么药，但魏忠贤所言不假，机会来了抓不住，是自己不中用。 旋即，堂内所有官吏齐刷刷望向魏忠贤。 魏忠贤不客气说：“咱愚见，皇爷对咱态度有所好转，咱当然竭尽全力伺候好皇爷，以后皇爷说的都对，假若错了，请参考第一条。” 呃。 厂公。 你这属于激进保皇党了。 堂内，官吏交头接耳，小声商量。 陛下让魏忠贤派人南下买粮，是单纯买粮吗？ 不。 这是考验大家。 这是给大家机会。 不然参考涂文辅一系，锦衣卫肯定拿着名单抓人了。 对。 肯定是这样。 君不见，田尔耕那条以前摇尾乞怜的恶犬，向皇上犒劳后，摇身一变成为陛下身边的红人。 刘应坤在辽东事情办的漂亮，马上风风光光回京。 越是时局维艰，越是扑朔迷离，越要向陛下靠拢。 魏忠贤办事得力不垮台，他们背靠大树好乘凉。 魏忠贤办事不利身死命殒，阉党岂能独善其身。 一句话，能办事，继续用，不能办事，滚边上去。 让魏忠贤派人买粮是给阉党体面，若还视财如命，不想体面。 天子一怒，放狗咬人。 锦衣卫捧着账单逐个清算，万贯家财照样充公。 何况魏忠贤重获陛下信任，以后他们查案办事也有分成。 没有贪污的风险。 不落贪官污吏的恶名。 这样大张旗鼓搞钱不香吗？ 念及于此，百官纷纷慷慨解囊，积极捐钱，片刻功夫凑出四五百万两纹银，在场官吏身家减少九成。 倪文焕出声说：“纵观两日来陛下的变化，以及私下召集朝臣回来，陛下分明是彻底厌恶党争，对能做事，会做事，做好事的人格外偏爱，我等是该表现出自己的价值。” 李夔龙有自知之明说：“文焕所言非虚，我等亦非愚不可及的蠢材，军国政务是办不来，但治理一州一县，安抚百姓还是可以的，毕竟，谁还不是个进士了？” 咳咳。 魏忠贤咳嗽两声，狠狠瞪了眼李夔龙。 小子。 你特么内涵谁呢。 言外之意，杂家好不如个县令吗？ 不过，决定拥护朱由校，魏忠贤当机立断安排：“倪文焕，曹钦程，你们迅速变卖咱的东西，最慢后天启程前去广西和云南，联络两广巡抚，云南沐王府，去安南，缅甸，暹罗买粮。” “遵命。” 倪文焕，曹钦程领命，迅速离去。 魏忠贤向着剩余的官吏吩咐：“皇爷还安排咱拆除各地生祠，在京城修建四大粮仓。” “李鲁生，李夔龙，你们快马加鞭奔赴各省，务必监督拆除生祠，除木材外，各类黄金，珠宝就地变卖，与木材一起运京城建粮仓。” “切记，不得贪污，皇爷派御马监和锦衣卫彻查建造生祠的官吏，监生，小心项上人头不保。” “吴淳夫，周应秋，你们安排人选地动工，兴建粮仓。” “三件事儿办好，咸鱼翻身，办不好，各自回家卖红薯。” 第26章 点错科技树 翌日。 朱由校特意叮咛方正化加强皇宫禁军。 同时，严禁内廷任何人靠近湖泊。 吃过早膳，，方正化，李若琏伴驾，他再度去御马监视察。 御马监。 权力足够大，控制御马监，等于控制皇宫，南北两京十三省。 何况御马监经营草场，草料和牧场，开皇庄，皇店，是皇帝的钱袋子。 他的计划中御马监不光在军事上有举足轻重作用，经济上也扮演重要角色。 “御马监，整顿如何，募兵进展如何？” 方正化恭敬回答：“禀陛下，涂文辅一系清理干净，老弱病残尽数淘汰，坐吃空饷的钱财悉数追回，曹化淳，高起潜前往北直隶和山东募兵。” 朱由校边走边活动筋骨，叮咛说：“昔日太祖兼夷狄，驱猛兽，抚万民，度四方，皆因大明赫赫军威。时下边疆动荡，四夷不宁，皆因国朝兵峰不利。” “方正化，你记住，兵者，外以除暴，内以禁邪，军强则国安，以后朝廷经费会向军事领域倾斜，战场仗怎么打，军营就怎么练。” “邻居屯粮我屯钱，邻居就是我粮仓，大明不能成为建奴的粮仓。” 方正化作揖领命：“奴婢谨记皇爷教诲。” 朱由校对御马寄予厚望。 他整顿军务，京营需要给三军树立起榜样，何况明末涌出三大将。 走着走着，朱由校突然又想起个事儿。 太仓，内帑缺钱，那各地...各地粮仓？ 民以食为天。 积贮者，天下之大命也。 储粮关乎国家经济命脉和江山社稷万年。 为应对灾害，为保证军粮，大明在各省，各府大范围建设粮仓。 未来陕西灾害持续，各省陆续受到波及，眼下必须摸清楚各地粮仓储粮。 未雨绸缪，提前消灭粮仓内吱吱呀呀的硕鼠。 朱由校向旁边的李若琏询问：“锦衣卫还能抽点出多余人手吗？” 近期锦衣卫内部革新，外部查案，赴陕监督，去各省查生祠，消耗太多人手。 李若琏听朱由校这么问，猜测对方肯定有大动作，答道：“禀陛下八万锦衣卫裁撤七成，剩余两万出头，除驻守宫廷和查案的，大量骨干前往地方组建省府州县乡体系，人手有点捉襟见肘，但皇爷有安排，卑职争取从各方抽调人手。” 嗨。 还是太着急了。 先查后抓吧。 朱由校轻轻叹口气，嘱咐说：“锦衣卫是皇家脸面，宁缺毋滥，先派少数好手乔装打扮前往各省，秘密前往各省调查粮仓储粮，朕需要详实的记录。” “奴婢遵命。” 李若琏作揖领命。 内心深处急不可耐。 皇爷查内廷，查建生祠者，督促地方偿还拖欠的税，说明朝政依然左支右拙。 储粮机构历来容易滋生腐败，老虎硕鼠一大把，这本来对皇爷，对锦衣卫都是块送到嘴边的肥肉，可惜…… 必须和田尔耕商量商量，加快锦衣卫重建速度。 朱由校边走边思考政务，查漏补缺，走着走着不自觉来到以前做木工活的木工房。 我擦。 几个意思？ 我不喜欢做木工啊。 望着木工房，朱由校尴尬的挠挠头。 离离原上谱，一谱接一谱。 尚未回神，木工房内的宦官迎上来：“奴婢刘若愚参见皇爷，恭迎圣驾，未曾远迎，望皇爷恕罪。” 刘若愚？ 是狱中呕心沥血写出明代杂史—《酌中志》的刘若愚吗？ 朱由校问道：“何故在此？” 李若愚恭敬作答：“禀皇爷，您以前叮咛奴婢定期打扫木工房。” 朱由校应了声，径直走进木工房。 其内制物件琳琅满目，种类繁多，样式美轮美奂，巧夺天工。 看着看着朱由校情不自禁捡起案台的槽刀。 不是吧？ 不由自主想做木匠活？ 难道是受天启残存记忆驱使。 想着想着，朱由校扑哧一笑，把玩手里的槽刀笑容渐浓。 木匠？ 谁不能登大雅之堂？ 天启错不在做木匠，错在点错科技树。 制作什么小物件啊？ 改良纺织机不香吗？ 此刻偏安一隅的英格兰圈地运动忙的热火朝天，百年后珍妮机问世，标志首次工业革命开始。 他了解珍妮机构造，何不尝试制作珍妮机。 不奢望以此开启大明工业革命，能仅促进生产力飞跃，促进经济发展，便达到自己的目标。 朝廷穷。 穷则变。 朱由校放下槽刀，抓起旁边毛笔，纸张，回忆起珍妮机构造。 约半刻，一乱麻。 习惯硬笔作画，不习惯毛笔画图，无奈尝试制作铅笔。 花费半时辰，搞出比较粗糙的铅笔，所幸画图没问题。 勾画出草图，朱由校招来刘若愚，让他安排人尝试制造。 珍妮机制造过程不难，有草图，有他在旁指导，以前给他打下手的宦官能制作出来。 少顷，刘若愚领来九名背着工具箱的太监归来。 朱由校瞥了眼，全是以前的熟人。 简单介绍纺织机构造，道出自己要求，朱由校嘱咐说：“不需太精致，晌午前简单做出来样式，重赏。” 九名太监长期配合朱由校做木工，明白了对方诉求，捧着图纸讨论片刻，彼此分工明确，快速进入状态。 见状，朱由校坐在旁边，安安静静等待。 刘若愚不敢怠慢，亲自为朱由校端来茶水，恭敬的陪伴。 这时，方正化俯身低声禀报，田尔耕，魏忠贤求见。 朱由校瞥了眼忙碌的宦官，起身走出木工房。 殿外，田尔耕神色喜悦，魏忠贤恭恭敬敬，见朱由校走出来，双方迅速耕躬身行礼，田尔耕走上前去：“卑职拜见皇爷，禀皇爷，几名官吏赃款落幕，收获颇丰。” 朱由校负手而立，自信从容，越发适应帝王的角色。 “细细道来。” 田尔耕神秘兮兮递给朱由校个字帖，汇报道：“陛下，卑职去冯家，冯铨缴纳十万两罚银，献上快雪时停贴。” 朱由校对字帖不感兴趣，好奇冯铨钱财来源，狐疑的询问：“冯铨早被排挤出朝堂，为何如此快筹集到钱粮？” 田尔耕似乎猜出朱由校对冯铨的疑惑，回答说：“陛下，冯盛明、冯铨父子运材紫荆，伐石房山，田园甲第，富甲南畿，家族所置田园均为膏腴之地，花木之奇远超紫禁城，堪称畿甸第一家，去职前，冯铨领户部，入内阁，人称内有涂文辅，外有冯振鹭。皇爷，还继续查吗？” 第27章 飞梭珍妮机 我擦。 冯家这么有钱吗？ 罚少了。 朱由校悔不当初。 他不介意逮着冯铨薅羊毛，奈何朝堂定罪，没借口继续法办对方。 朱由校向田尔耕摇了摇头，视线转向魏忠贤询问：“魏伴伴进宫，所谓何事？” 噗通。 魏忠贤跪地，语气诚恳说：“皇爷，老奴作为家奴，本该为皇爷分忧解难，却自甘堕落，辜负主子信任，老奴痛定思痛，痛改前非，昨日变卖家资，拢共收回五百万两纹银，已经让番子全部送去内帑。” 哦？ 朱由校挺意外。 山穷水尽之时，一笔横财之财从天而降。 这老狗，转头挺快嘛。 魏忠贤悄悄观察朱由校神色，见他嘴角浮笑，趁热打铁说：“昨日，老奴与诸位同僚集资四百万，全部去南方购买粮食，年关前把粮食运回来。” 好家伙。 一日集资九百余万， 这魏老狗还是有钱啊。 早知你如此识趣，早点去捶你了。 今日得到这笔钱，恰好一次结清九边，辽东，西南军饷，偿还三大殿欠款。 朱由校搀扶起魏忠贤，拍了拍他肩膀夸赞道：“魏伴伴有心了，这阵子好好养伤，派点精明番子去秘查南京官吏，过阵子，你亲赴南京查案。” “奴婢遵命。” 魏忠贤内心一喜，瞥了眼田尔耕恭敬退去。 不错哟。 付出终于换来皇爷青睐。 田尔耕，厂卫之争，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朱由校折身回到木工房，有了魏忠贤临时送来五百万银子，连带抄家所得的八百多万，朝廷侥幸渡过难关。 可惜勉强抄家解一时之困。 朱由校渐渐抬起头，望向忙前忙后的太监，内心暗暗祈祷，希望纺织机快速成型，以后纺纱为朝廷带来稳定的回报。 漫长等待中。 宦官成功制出纺织机，还招来宫女纺纱检验。 朱由校迅速上前好生端详，发现纺织机运转顺畅，询问道：“此物速度如何？” 宫女满脸兴奋的回答：“禀陛下，奴婢估算比以往纺纱快六七倍。” “六七倍？” 朱由校龙颜大悦。 快一倍。 已是釜底抽薪。 快六七倍。 那是降维打击。 他仿佛看到朝廷设制造局纺纱，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整个大明，白花花的银子流进内帑。 “赏，都有赏，每人百两纹银。” “谢皇爷隆恩。” 宦官，宫女作揖谢恩，旋即有宦官进言：“皇爷，奴婢初次制作，工艺粗糙，仅设八个纱锭。今后提高工艺，改造增加纱锭，还能提高纺纱速度。” 朱由校愈发满意。 改进。 增加纱锭。 今日八个纱锭，改进后十八个，二十八个，乃至于八十个，他要颠覆大明纺纱行业。 朱由校叮咛说：“即日起，你们无需做它事儿，全力改造纺织机，每增加一个纱锭赏你们百两。” “奴婢领命，决不让皇爷失望，恭请皇爷给纺织机赐名。” 嗯？ 赐名？ 还有这好事儿。 朱由校托腮思索，既然提前百年搞出珍妮机，自然不能再叫珍妮机，脱口而出说：“日月所照，皆为大明，叫明牌纺织机。” 以后日月所照，不光是大明疆域，还要有大明纺织机。 旁边，刘若愚呢喃：“明牌，名牌，一字之差，有异曲同工之妙。”“ 太监行礼恭维道：“谢皇爷赐名，吾皇圣明。” 朱由校乐的合不拢嘴，来回围着纺织机捣鼓，傍晚才恋恋不舍离去。 他即刻安排方正化挑选百名四卫军封锁木工房，禁止任何陌生人靠近，杜绝参与者同陌生人往来，不允许木工房内半张纸片飞出皇宫。 新纺织机绝对是颠覆时代的产物，关乎国计民生，关乎大明未来财政，不容有失。 同时，任命刘若愚为司礼监掌印，管理内廷诸事。 回到乾清宫，朱由校把琐事放在一边，斜躺塌上思索起纺织问题。 珍妮机是纺纱机。 记忆中，珍妮机问世，很快大规模应用，各种纺织作坊变成纺织厂。 大明织布还以家庭作坊为主，纺织慢速度慢。 朝廷以改良的纺织机代替以往的纺织机，产量飙升必然让棉纱价格暴跌，织布厂暴涨。 纺纱速度提上去，织布速度呢。 织布机不做出改良，大量纺纱出现，供大于求，朝廷怎么赚钱。 苦思冥想，苦无良策。 不得已让方正化召来针工局内擅长织布的宫女，亲自观察织布过程。 看着看着朱由校猛然响起提高织布效率的东西是什么。 依稀记得，珍妮机问世前已经出现名叫飞梭的东西，这飞梭绝对和大明普通梭子不同。 奈何记得飞梭样式，到底怎么做，又是两眼摸黑。 朱由校迅速画出草图，安排刘若愚交给擅长纺织的宫女和匠人摸索。 大明棉织业分布地域广，还很发达。 关键朝廷在江南设江宁织造、苏州织造与杭州织造三大织造局。 他相信凭借自己引导，匠人和宫女迟早摸索出来。 咦？ 织造局。 朱由校联想到曹雪芹曹家。 大明何不走大清的路，让大清无路可走呢。 犹记得，明清两代织造局产出不菲，特别是清朝，单单江宁织造局，年产一千二百万白银的物品。 经营好三大织造局，单凭三家利润兴许能承担九边军饷呢。 重要是稳定，且源源不断。 另外，皇商也该应运而生。 飞梭。 飞梭。 必须把飞梭搞出来。 接连数日，朱由校生活两点一线，乾清宫处理政务，木工房摸索飞梭。 除花费接见进京复命的李长庚，来斯行，陈扬美，吴牲，其他时间把政务丢给李国普。 俨然把创造飞梭，改良纺织机，视为重中之重，甚至不惜罢朝。 随着太监宫女连续改进探索，纺织机进步非常大，由初始的八个纱锭，增长到三十八个纱锭。 速度在原有基础上提高近五倍，更是市面流通的纺织机速度的数十倍。 飞梭经过反复摸索逐步成型。 纵然尚未达到半自动的地步，织布速度已不可同日而语。 不满意。 朱由校仍然不满意。 他需要织布速度快，快到足以跟上纺纱机的速度。 届时，手握两大杀器，优势在我。 第28章 辽东问题 煎熬一旬。 理想的飞梭横空出世。 无它。 咱朝中有人。 徐光启，王徵两尊手工大神，陆续从松江府，西安府进京。 朱由校邀请两人进宫，道清自己所求，徐光启，王徵简单商讨，即提出解决办法。 机械大神王徵亲自操刀，在梭子内刻出滑槽，滑槽两端安装弹簧，滑槽内安装带有小轮的梭子，安装在改进的织布机上，织工操控绳索使梭子来回飞跃。 朱由校和宫女太监摸索十数日未果，王徵出马，马到成功。 接近半自动的织布机，比手掷梭子效率提高一倍，布面宽度大幅提高。 飞梭成功，半自动织布机问世。 朱由校龙颜大悦，对未来充满期待。 以后批量生产，建设工厂，大范围推广，未来数载，数十载，肯定为朝廷带来丰厚的回报。 还是那句话。 明末。 所有问题，归根到底是财政问题。 不是有那句话吗？ 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 满饷何处领，满洲皇太极。 但凡成功解决朝廷财政，病入膏肓的大明还能救。 朱由校兑现承诺，重赏改良纺织机飞梭的太监，宫女，决定迅速把飞梭，纺织机迅速把飞梭，纺织机由测试品变成产品。 乾清宫。 龙椅上，朱由校面孔浓浓笑意未散。 “方正化，刘应坤回京吗？” 他不急找刘应坤，而是刘应坤身边有两个牛气冲天的太监。 武俊。 张彝宪。 方正化恭敬回答：“禀皇爷，刘都督前日回京，数日来见皇爷忙于木工未敢前来叨扰。” 呃。 又是天启的坏毛病。 朱由校立刻下令：“召刘应坤，陶文，纪用，武俊，张彝宪，孙茂霖、王莅朝。” 安排纺织机，织布机时，恰好询问刘应坤，陶文，纪用辽东诸事。 少顷，刘应坤，陶文，纪用，张彝宪，武俊等陆续进宫，躬身作揖行礼：“奴婢参见皇爷，吾皇圣安。” 朱由校示意几人免礼，瞧见刘应坤相貌时，眼眸划过一抹惊愕之色。 嚓。 这货好帅。 妥妥小白脸。 陶文，纪用，武俊，张彝宪等长相就有点潦草。 幸好他不以貌取人，更关注刘应坤，陶文，纪用的能力。 安排刘若愚把龙案的糕点端给刘应坤，顺便给刘应坤赐坐赐茶。 刘应坤，太监内的异类。 任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任京军忠勇营总督兼御马监掌印，是天启身边文武全才的御林大将。 这人识大体，知进退，懂取舍。 前往辽东监军，他自带干粮，拒绝地方官员招待。 不单单把所押送的军饷分毫不少运去辽东，足额发给基层官兵，还在辽东查出盗卖军粮的硕鼠。 朱由校非常欣赏对方用心做事，踏实做人的作风，嘴角挂着笑意说：“刘伴伴，此去辽东辛苦了，锦衣卫抄家闲于的宅院不少，待会你们各自去挑处心仪的宅院。” 闻言，刘应坤，陶文，纪用，武俊等受宠若惊。 出京前，御马监隆恩正盛。 回京后，家没了。 这几日，他们生怕皇爷卸磨杀驴。 此间，皇爷和颜悦色，给予赏赐，彻底打消几人疑虑。 刘应坤，陶文，纪用几人快步起身跪地，刘应坤感恩戴德说：“为皇爷分忧乃奴婢职责，奴婢不敢居功。” 朱由校示意几人起身，神态冷峻说：“功必赏，过必罚，无需拒绝，刘应坤，说说辽东的情况，陶文，纪用补充。” 锦州之战不似浑河之战双方刀对刀，枪对枪，箭对箭，刀刀见血拼杀。 此战依仗城高炮利，肯定暴露出敌我双方优劣。 刘应坤不假思索说：“皇爷，辽东将士优点不少，缺点更多。” “具体指？” 朱由校疑惑的询问，命刘若愚记录对话过程。 刘应坤察觉朱由校非常重视辽东，重视这场对话，提高几分语调道：“陛下，以奴婢在辽东的观察，辽东将帅不和非常严重且普遍，前有熊经略和王巡抚。现有袁巡抚和满总兵，袁巡抚和毛总兵，满总兵和赵都督，将帅之间，将领之间矛盾横生。” 将帅不和，必有殃灾，广宁惨败乃前车之鉴。 朱由校深思熟虑片刻，渐渐滤清辽东将帅的问题，似熊廷弼上书所言，经抚不和,恃有言官;言官交攻,恃有枢部;枢部佐斗,恃有阁臣，今无望矣。 起因还是朝廷党争。 朝廷混乱，辽东维持目前的局势非常难能可贵。 朱由校好奇的询问：“将帅不和背后党争密不可分，抛去党争还有什么？” 刘应坤斩钉截铁回答：“利益，主客利益。” “每年朝廷向辽东投进去海量人力物力财力，这些由辽东将士乡绅分配。” “本来军饷尽归辽军，然而，赵都督，满总兵等率领客兵入驻，必然分走部分利益。” “以前问题不显山不漏水，袁大人担任辽东巡抚，好像非常推崇孙阁老的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这几年军饷分配倾向性越来越严重。” “他的举动让辽东本地将领、士绅名正言顺霸占大部分利益和资源，故而，赵都督，满总兵，毛总兵等客兵在辽东处境非常尴尬，时常遭受排挤，除非像吴襄迎娶祖大寿的妹妹。” 嗯？ 朱由校微微皱眉。 这是他从未考虑的路线。 尤记得袁崇焕在崇祯朝，提到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承诺计五年，全辽可复，崇祯的确把辽东托付给他。 朱由校追问：“有直接证据吗？” 刘应坤神色越发凝重，语气加重几分说：“宁远，锦州乃大明在辽东防御体系内至关重要的两处城池，堪称核心中的核心，需由精兵悍将镇守两城。 昔年孙阁老委派满总兵镇守宁远，袁大人任辽东巡抚力主“乞（满桂）移之别镇，以关外事权归率教，满总兵被迫镇守山海关。 今年，袁大人安排赵都督镇守锦州，他携祖大寿等辽东本地将领坐镇宁远，奴婢私以为朝廷重新起复袁大人，他下步肯定把赵都督由关外调往关内。” 第29章 离谱的预测 对头。 刘应坤预测的靠谱。 仿佛引导着历史走向。 天启朝，辽东有宁夏马世龙，宣府满桂，曹文诏，金国锋，金国奇，陕西赵率教，淮扬龙武水军总兵金冠等。 崇祯朝，袁崇焕任蓟辽总督，走马上任率先上书把又去镇守宁远的满桂调去大同，一月后，上书把赵率调出锦州，驻守永平，兼辖蓟镇八路。 满桂，赵率教陆续离开宁远和锦州，袁崇焕提拔辽东本地将领何可纲，祖大寿镇守两地。 至于毛文龙。 袁崇焕以归乡动劝，遭到毛文龙拒绝，结局不言而喻。 己已之变爆发，袁崇焕计划破产，还改变大明和建奴的国运。 朱由校心有所叹。 辽人守辽土非上上策。 宁锦吃饱，九边饿倒，百姓变饿殍，朝廷财政负担更重。 该是人不分老幼，地不分南北，皆有守土御敌之责。 一寸山河一半血，十万儿郎十万兵。 朱由校心中计定，询问道：“既然袁崇焕不行，刘伴伴认为谁合适？” 刘应坤坚定的说：“皇爷，非袁巡抚不行，而是辽人守辽土的策略不行，目前辽东统帅非袁大人莫属。” “然而，辽东防御又让奴婢觉得非常别扭，对，就是别扭。” “没有野战，更没有野战胜利，却花费数百万军饷陈兵十几万在边境，数年间，进攻不去进攻，防守收效甚微，古来罕见也。” 的确别扭。 朱由校非常支持这个说法。 然而，辽东问题急不得，陕西问题慢不得。 宁远和宁锦之战，努尔哈赤到皇太极正面攻城均以失败告终。 当然，代价同样非常沉重。 宁远之战，痛失觉华岛数十万石粮食和岛上驻守的军民。 宁锦之战前夕痛失朝鲜。 一句话，守有余而攻不足。 朱由校按捺烦躁心情询问：“说说辽东其他问题。” 刘应坤思考片刻，自问自答说：“皇爷，辽东客兵亦不和，每年朝廷下拨的军饷就那么多，你多了，别人肯定少，久而久之，心生怨念。” 朱由校让刘若愚记录在册，来日组建新军，各地方军需打乱混编，同吃同住同酬同训练，打破隔阂，战场生死相依。 “其他问题呢？” 刘应坤喝茶润了润嗓子说：“其一，贪污，吃空饷，其二，战法保守，畏战怯战。” 果然啊。 大明贪污无处不在。 朱由校明白这是王朝末期普遍存在的现象，奈何他是王朝末期的皇帝。 战法保守，畏战怯战，源于领兵将领的指挥方式和军饷充裕程度。 没钱，玩什么命呢。 所幸，他在改变，在扭转。 呼。 朱由校深呼口气，心累的揉着鬓角：“说说你对建奴的看法？” 刘应坤道：“皇爷，其一，建奴骑兵擅野战，攻城亦有良策，能打硬仗，苦仗，奴婢认为朝堂应该把建奴骑兵放在高于蒙元骑兵的地位，给予足够的尊重和重视。” “其二，皇太极登基，急需树立威望，不论东征朝鲜，还是南下宁锦，都是向建奴诸位亲王亮出自己的獠牙，进而树立自己的威望。此番在锦州磕了牙，他肯定急于挽尊。” “奴婢认为，若他来年再次南下对锦州用兵，朝廷刀对刀，枪对枪，炮对炮死战，若他按兵不动，朝廷则需关注蒙古，小心皇太极吞并蒙古，绕道而行。” “其三，奴婢收到消息，皇太极即位大肆笼络蒙古诸部，孤立察哈尔部，有对其用兵的迹象。” “当然，蒙古各部亦非软柿子，林丹汗更为人杰，绝不放任皇太极侵占蒙古各部，即使建奴骑兵战力远胜蒙元骑兵，皇太极侥幸打通蒙古的道路也是损兵折将，恐需耗费五年以上，朝廷有充分时间整顿大同，宣府，古北口，喜峰口一线。” 闻言，朱由校只想说一句，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可惜，高估林丹汗，低估皇太极。 五年吗？ 皇太极不到两年就搞定了蒙古诸部，逼得林丹汗如丧家之犬远遁，绕道而行打穿九边防线，大军浩浩荡荡闯进京畿烧杀抢掠。 不过，刘应坤的预测让他意识到时不我待，必须把整顿边防提上日程。 思量片刻，朱由校叮咛道：“刘伴伴，方正化任御马监监督太监，常护朕身边，以后你继续担任掌印太监，御马监的担子还得你来挑，陶文，纪用等配合你，战场仗怎么打，兵就怎么练。” “奴婢遵命。” 刘应坤谢恩领命。 了解完辽东和建奴事务，朱由校让刘若愚准备五千两金子，作为补偿赏赐给几人。 以前的赏赐过于寒酸，宁锦之战刘应坤与袁崇焕督将士登陴守战，列营濠内，炮击建奴，仅得区区六十两赏银，其他将领则更少。 又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许愿就去妙计。 啊。 这…… 刘应坤受宠若惊，出言推辞。 朱由校不容置疑说：“朕说过，功必赏，过必罚，不光你们，袁崇焕，尤世禄、祖大寿，毕自肃，赵率教，满桂，左辅、朱梅等统统有补偿的赏赐。” “谢皇爷，吾皇万岁。” 刘应坤几人作揖齐声高呼。 朱由校摆摆手，坦然说：“万岁就算了，人生八十古来稀，处理好眼前事比什么都重要。” 旋即，他的目光转向武俊，张彝宪。 这二人，有才干。 张彝宪能办事，能省钱。 崇祯时代，任御马监掌印，总理户部工部钱袋子，为崇祯敛财。 武俊能打仗，精通会计。 以朝廷预算的三成费用修建宛平城，为朝廷打造出军事防御重镇。 当然，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 事后百官弹劾武俊，称其中饱私囊，崇祯不出意外将其下狱，追赃。 朱由校对建工厂，造纺纱，织棉布寄予厚望。 必须把合适的人，安排在合适位置。 提拔武俊为御马监提督太监，地位仅次于刘应坤，方正化，命其经营皇店，秘密督建织布厂。 提拔张彝宪为御马监掌司，专门负责御马监草场，皇庄。 暂时猥琐发育，然后悄悄惊艳所有人。 奈何想到辽东一揽子破事，他忍不住心烦气躁。 唯有希望刘鸿训，徐大化，李长庚赴陕有所作为，成功平叛，勇敢迈出整顿大明地方官场的第一步。 第30章 纸包不住火 千里之外。 陕西，长安府。 气氛喧闹，百姓惊喜交集，笑意盎然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迎接贵客。 无它。 刘鸿训率领运粮队赶来了。 此前，刘鸿训派遣锦衣卫骑快马赴陕，宣布西安府，渭南府等地三年不纳赋税，朝廷入陕赈灾。 经过锦衣卫刻意宣传，三年不纳赋税的消息，飞速在西安府各地发酵，半日间，传出西安府下辖各县蔓延。 现在百姓亲眼目睹京卫押送粮食出现在城门口，好似沙漠里遇到清泉。 “老天爷啊，朝廷终于想起我们了，这回有救了。” “是啊，前几日还以为朝廷赈济，免税赋是谣言，没想到朝廷真的派人过来，熬过冬天，来年肯定有盼头。” “苦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 西安府。 作为陕西首府，灾情发生两年来，受灾严重的渭北地区饥民，流民，成群结队南下谋生。 城墙内外，聚集海量饥民，流民。 百姓大饥，急于求食。 可惜巡抚，布政使，西安知府视若无睹，支起三两粥棚打发了事儿。 百姓争相迎接中，陕西巡抚胡廷宴率领陕西官吏，士绅，商贾出城迎接。 瞧见浩浩荡荡的锦衣卫，装备精良的京卫，胡廷宴为首的官吏内心咯噔狂跳。 糗了。 纸终究包不住火。 朝廷这么快，派这么人赴陕，他胡廷宴少说落个渎职罪名，怕是晚节不保。 发现为首官吏是刘鸿训，胡廷宴愈发胆战心惊。 刘鸿训精明干练，廉洁勤政、颇多建树，这关不好过啊。 胡廷宴硬着头皮上前，恭恭敬敬道：“下官胡廷宴见过总督大人，大人舟车劳顿，下官在西安饭庄设宴为大人接风洗尘。” 吃吃吃。 就知道吃。 你是猪吗？ 刘鸿训，吴牲，徐大化等官吏面孔露出厌恶的表情。 一路走来，沿途常遇饿殍，尸骸，踏进陕西地界，饿殍，尸骸三里一个，五里一双。 沿途所遇逃难乞食的百姓，面如菜色，瘦骨嶙峋。 不知多少人未果腹。 不知多少人未饱腹。 目之所及，西安城门处饥民，流民无数，而施粥的粥棚稀稀拉拉三两处。 胡廷宴身为巡抚，不思放粮施粥，救黎民百姓于水火，还玩官场老套路。 幸好陛下有意关注陕西灾情，不然这厮要瞒朝廷多久，让陕西百姓受多少苦。 “不必。” 刘鸿训拒人千里之外，掷地有声说：“胡大人，陛下对陕西官场做出调整，接旨吧。” 闻言，胡廷宴色变，内心越发不安，双膝发软，噗通跪地。 旁边，左布政使杨觐光，右布政使李得中，左参政赵鹏程，右参政洪承畴，都指挥使史永安，提刑按察使白受采，巡按陕西御史李应公，按察副使王家桢，按察佥事冯师孔，连同西安知府袁一风等官吏纷纷跪地。 钦差大臣吴牲翻身下马，四平八稳走到百官前宣读圣旨：“升天承运，皇帝诏曰，陕西饥荒连年，百姓饥荒乏食，陕西巡抚胡廷宴在其位不谋其政，不思赈灾救民，放任反之欺君罔上，隐瞒灾情，即日起，罢免巡抚之职，押解回京，交由三司审判，巡抚一职由李长庚接替。免去陕西左右布政使杨觐光，李得中，都指挥使史永安，迅速进京听命任职，徐大化，洪承畴，陈扬美接替职位。” 陕西为重镇，官员配置豪华。 文有洪承畴，王家桢，杨觐光，武有杨肇基，朱童蒙，史永安。 左布政使杨觐光允文允武，布威德于西陲，敷威于域外。 按察副使王家桢，崇祯朝，任兵部左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巡抚河南，总理直隶、川、湖、山、陕等七省军务。 都指挥使史永安，曾与贵州巡抚李枟领兵坚守孤城十个月，此战和张巡指挥的睢阳保卫战有过之而无不及。 洪承畴更无需叙述。 可惜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胡廷宴身为巡抚，对王二起义瞒而不报，左右布政使放任自流，朱由校对陕西官吏不作为非常不满，甚至有几分不信任。 虽不至于弃之不用，但需迅速调离陕西。 吴牲宣读完圣旨，吴孟明指挥锦衣卫出列，众目睽睽之下抓捕胡廷宴，摘取左右布政使，都指挥使官帽。 见状，围观百姓纷纷拍手称快。 胡廷宴。 封疆大吏。 有此下场。 活该。 高兴之余。 对胡廷宴几人怨念渐深。 难怪朝廷迟迟不赈灾，竟然是这几名狗官隐瞒不报，害得百姓食不果腹，饿殍遍野。 这时，刘鸿训挺身而出，把一张册子扔在胡廷宴面前，呵斥说：“本官料到陕西灾情严重，没料到陕西饿殍遍野，踏进陕地起，锦衣卫快成收尸队，你瞧瞧，陕西饿死多少百姓，把你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胡廷宴战战兢兢，额头汗如雨下。 栽了。 彻底栽了。 刘鸿训也是性情中人，好似骂的不过瘾，冷眸扫过跪地的官吏呵斥：“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居上位者,插标卖首之辈盈盈，尔等对的陛下吗，对的起陕西百姓吗？” 百官骇然，默不吱声。 哼。 刘鸿训怒哼，懒得再搭理对方，反正徐大化要整顿官场，杀得杀，抓得抓，谁都休想免祸。 他走到百姓中央，弯身抱拳作揖深深鞠躬，声若洪钟说：“陕西大旱，百姓大饥，数个府县受灾，难民如海，陛下没有忘，没有忘记大家，得知胡廷宴隐瞒灾情，陛下雷霆大怒，连夜制定救灾方案，第一时间筹集粮食，要求老夫务必救助每个饥民，奈何京畿赴陕路途遥远，各地调粮速度慢，诸位父老乡亲受苦了。” “即日起，西安府，凤翔府，延安府，榆林等放粮赈济，调控粮价，以确保各位父老乡亲人人有饭吃。” “凡有商贾乡绅借机哄抬粮价，官员消极怠工赈灾，各位父老乡亲均可前往驿站举报，举报者，奖励百石粮食。” “好。” “太好了。” “吾皇万岁。” 百姓大悦，争相跪地行礼答谢。 百姓高兴了。 百官不高兴了。 士绅商贾更不高兴。 大灾之年，粮食奇货可居，本能囤积粮食，操控粮价，趁机低买高卖，发笔横财。 现在朝廷运来粮食积极赈济，还让百姓检举涨价的粮商。 这是准备闹哪样？ 不知道强龙斗不过地头蛇吗？ 第31章 重典治陕 是日。 刘鸿训，徐大化，李长庚，陈扬美，霍维华强势接管陕西官场。 徐大化作为布政使，首要任务，也是最重要任务是赈灾。 来之前，他拜访过魏忠贤，魏忠贤仅一句话，放开手脚踏实干。 故而，徐大化颁布首条条令即要求陕西受灾地区的府州县官吏开仓放粮，施粥赈济百姓。 阳奉阴违者，抓。 拒不配合者，抓。 倒卖官粮者，杀。 赈济饭，插筷不倒。 为防止府州县官吏阳奉阴违，趁机中饱私囊，徐大化要求都指挥使陈扬美在军中挑选五百精壮，整日骑马驰骋各府州县，监督赈灾事宜。 同时，派洪承畴领锦衣卫骑快马去查西安永丰仓，延安延丰仓，凤翔广积仓，汉中故县仓，广积仓储粮，力争摸清楚陕西储粮数量。 另外，张贴告示宣布，对粮商出售的粮食不论质量优劣、数量多少，在一年内均由官府收购，免除其米税。 他亲自坐镇西安，落实刘鸿训百姓监督官吏，粮商的承诺，让锦衣卫在陕西各府，各州，各县设铜匦，鼓励百姓举报贪官污吏，不法粮商。 阻拦者，锦衣卫杀无赦。 所作所为，全是降粮价，稳人心，保证百姓有饭吃。 刘鸿训作为陕西总督，暂时军政财三权聚于一身。 亲自向秦王传旨，令其筹集十万石粮食。 下令各卫所指挥使上报卫军数量，军户数量，各府各州各县盘踞的山贼土匪数量。 督促各府各州各县官吏做好分内之事，积极赈灾，放粮救民。 他来陕西，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除代表朝廷，更是震慑诸藩。 吴牲作为钦差，亲自坐镇渭南县，赈灾之余，开始调兵遣将。 大理寺右寺张三谟坐镇凤翔府，刑部侍郎温体仁坐镇延安府，陕西道御史练国事坐镇榆林卫。 霍维华则清查隐占，均平粮额，开垦抛荒，了解各地水情，积极实行以工代赈。 巡抚李长庚，都指挥使陈扬美，延绥巡抚来斯行有条不紊调兵遣将，准备向渭南县出兵平叛。 晌午。 日悬中天。 徐大化经过半日考察，初步掌握西安府的灾情。 该死。 该死。 全都该死。 天启五年，陕北及渭北地区已经连年灾荒，乡民外逃，饿殍载道。 陕西官吏非但没有积极救灾，还不断加派赋役，致使百姓处境雪上加霜。 不光存在朝廷摊派，地方官吏更打着朝廷摊派的幌子，还联合地主乡绅，纠集地痞恶霸敲诈勒索百姓。 归结为明税轻、暗税重、横征杂派无底洞。 作为京官，徐大化对朝廷摊派数额如数家珍，陕地却是横征暴敛。 活生生演变成雁过拔毛，兽走留皮。 徐大化隐约猜出渭南百姓起义的前因后果。 皇级殿，陛下计划征税，向朝廷官吏说:“临近秋日，各地该收税。” 朝廷官吏心系百姓，齐齐诉苦:“陛下，今年陕西旱情严重，百姓民不聊生,是否体恤百姓，减少征收？” 陛下爱民如子，不忍百姓受苦：“陕西困难，延期一年。” 百官收到消息，对地方官吏下令：“依照往年规定，三十税一，分文不少，太仓空虚，内帑吃紧，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本官责无旁贷。” 地方官吏体谅上峰辛苦，献上些许礼物:“上官为国操劳，劳苦功高，下官备了点地方特产。” 地方官吏开始征收，找到各地地主乡绅：“今年辽东战事吃紧，朝廷十五税一。” 地主乡绅心照不宣，殷勤伺候：“大人身为父母官，为百姓劳心劳力，这些红包是孝敬大人的，您放心去怡红院歇脚。” 地主乡绅伺候好地方官，转头向佃农吼道：“你们这些刁民，年年欠税欠租，今年朝廷税率涨了三倍，加上去年拖欠的利息，差不多，差不多每亩地交十五两银子,考虑到今年灾害比较多，本老爷念及同乡之情，每亩地交七两半。” 佃农欠收，无钱交税:“老爷，一亩地夏麦秋粟合计两石，麦石两银，粟石一银，小老儿掘地三尺也没这收成。” 地主乡绅衣袖一挥，凶神恶煞怒骂:“收税是朝廷的命令，你欠的利息经过签字画押的，想抗税，对抗朝廷吗？交不起税，把你女儿卖去怡红院，把你儿子卖给人牙子。” 佃农无奈，认命者卖儿卖女，不认命者，你不让老子活，大家都别活了。 噗嗤。 一刀了事。 事后大声疾呼：“天子无道,苍生受苦，与其坐而饥死，何不盗而死。” 这场闹剧，官绅收益盆满钵满，天子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百姓在饥饿线上挣扎。 而京官，地方官，乡绅肆意征税，层层盘剥，何止陕西一地。 不举刀。 不重典。 杀不出个朗朗乾坤的。 徐大化枪出如龙，大刀阔斧对陕西官场进行整顿。 派锦衣卫把西安府官场贪污受贿的官吏统统送去监狱，交由刘鸿训率领的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审讯。 同时把尸位素餐，靠着关系塞进来的官吏踢出官场。 裁撤西安府内执例弄权，舞文作伪的刀笔小吏，敲诈勒索的衙役，挑选清白精干青壮充任。 在设置铜匦的基础上，施行更激烈的告缗制度，把举报奖励提高到两百两银子。 他则换上便装，率领锦衣卫四处奔走探查。 凡是听到某个官吏贪污，或世家勋贵恃强凌弱，以及商贾欺行霸市，直接让锦衣卫抓捕。。 半日内，徐大化抓捕大小三十多名官吏，下狱的小吏衙役，勋贵奸商，地痞恶霸，塞满西安府整个监狱。 重典治理，西安府风气迅速转变。 官吏作奸犯科，小吏敲诈勒索，商贾欺行霸市的行为骤降，城内井然有序，不紊不乱。 有人拍手称赞，自然有人恨的咬牙切齿。 弹劾徐大化的册子好似雪花源源不断送进驿站，出现在刘鸿训桌案。 更有官吏商贾乡绅哭哭啼啼前去秦王府，向秦王状告徐大化罪行。 可见徐大化手段之凌厉，打击面之大，几乎得罪陕西官场。 西安府六州三十一县，进入重典治吏，铁血抓贪，高压追赃状态。 总督刘鸿训是徐大化强而有力的后盾，对外撂下一句话：“处富贵之地，要知贫贱的痛痒。” 第32章 惊弓之鸟 秦王府。 殿宇楼阁星罗棋布，府第鳞次栉比，满是皇家贵族气派。 此时，王府闭门谢客。 堂内却响起震耳发聩咆哮声：“王爷，徐大化欺人太甚，莫非以为陛下几句话，他就敢把刀指向陕西官场？” 提刑按察白受采跑来向秦王告状，好似炸毛鸡大发牢骚。 他身为陕西提刑按察使，赋有行使监督百官的权力，奈何徐大化态度强势，分毫不念同僚之谊，百官犯法，抓的抓，杀的杀。 半日内，西安府官吏减少三成。 按察使司更成为受害重灾区，除按察使和按察副使，按察佥事未动，直接抓捕按察司十六名官吏。 他府邸两名帮他打理生意的管事，先遭抓捕，后封铺子，定了罪行，财产抄家充公，害得他白白损失数万银子。 抓走按察司官吏，徐大化在按察司堂内公然宣布，治国先治吏 治吏规先行，心不正,则事不成。 这特么都不带半点装的，直接骑脸输出。 旁边，巡按御史李应公亦悲戚恼火，他强占百姓良田遭人检举，徐大化派锦衣卫召他去布政使司对证，不顾他昔日迎合魏忠贤的旧情，无视他巡按御史的身份，一度把他关进恶臭的监牢。 耻辱。 奇耻大辱。 本该回京述职的右布政使李得中亦愤愤不平抱怨：“吾乃朝廷任命的右布政使，依照朝廷正常升迁制度，他徐大化算什么东西，仗着陛下提拔，仗着使持节当着本官的面耀武扬威，公然抓走本官侄儿。” 按察佥事冯师孔牙齿都快咬碎了，挎着脸说：“我等结伴去驿站见总督，弹劾徐大化，惨遭锦衣卫拦截，连驿站门都没进去。徐大化雷厉风行抓捕官员，小吏，衙役，商贾，转而交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审理，三司介入，徐大化怕是不杀的血流成河不收场。” 百官齐齐诉苦，乡绅商贾面生忧色齐齐望向秦王。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他们处于利益链条下游，顶多帮官吏宗室销赃，吃点残羹剩饭。 司法铁拳轰击而来，他们率先支离破碎，承受不该承受的痛。 秦王怒目圆睁，面如酱色。 论悲催，谁他悲催。 花费十余载，耗费数以万计钱财，经营陕西提刑按察使司，破坏官场监察机构，打造自己的利益网。 徐大化好像神兵天降，一拳破碎虚空，他的利益网变成蜘蛛网。 十几载努力，无数财富白白打了水漂。 秦王怒气冲冲瞥了眼白受采，苦恼的说：“你们被查封商铺而已，秦王府让徐大化查封十几家粮铺，还让霍维华收回两千顷良田，锦衣卫更抓捕王府承奉张清，尔等皆清楚张清对陕西官场的破坏，本王派管家去讨说法，徐大化将管家送进监狱，最气恼是刘鸿训携圣旨而来，让本王捐献十万石粮食救灾。” “大灾之年，米贵如金，一石价值二两银子，十万石，这不是要本王的命吗？” 呃？ 张清被抓？ 堂内官吏商贾乡绅背后发凉。 张清。 不单单是秦王府承奉，更是朝廷对秦王府的态度。 李得中见秦王吃了闷亏，除无能狂怒外，丝毫不敢招惹徐大化，急不可耐说：“王爷，传闻朝廷向各省出售十名员外郎，每个名额价值五万石粮食或十万两银子，故而朝廷分明缺钱缺粮，现在又要向陕西赈灾，保不齐杀富济贫，屠戮陕西官吏，商贾，乡绅，我等该怎么办？” 白受采不甘心的询问：“徐大化连同锦衣卫大肆抓捕官吏，搞的百官人心惶惶，王爷封地在秦，难道任由刘鸿训，徐大化和锦衣卫在陕西作威作福？” 闻言，秦王面色愈发铁青，狰狞。 他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然而，他又能怎么做？ 没错，秦王府在陕西经营几百年，他振臂一呼靠着宗室能拉起数千人的队伍。 可惜，也就勉强拉起数千人队伍。 秦王府三护卫早让朝廷没收，仅剩几百人的仪卫。 陈扬美代替史永安担任陕西都指挥使。 李长庚接替胡廷宴担任陕西巡抚，还带来两万京卫。 公然和朝廷对着干，无疑是大清早拾粪，找死。 何况他还想让朝廷把自己儿子晋升为郡王，将来继承秦王呢。 所幸他的宗室身份是他最大的依仗。 秦王语气强硬说：“朝廷向本王讨食，除非徐大化释放李清，归还收缴本王的良田，刘鸿训领着徐大化，霍维华登门道歉，不然，秦王府粒米不出，刁民饿死，与本王何干。” “至于诸位，少做少错，不做不错，明哲保身，同时，联名向陛下上书弹劾徐大化，吴孟明。” 呃？ 李得中，白受采等神色愕然的望着秦王，这是什么狗屁主意。 徐大化清算百官过往罪行，现在选择无声对抗，晚了。 李得中不甘心的追问：“王爷，你确定没有办法吗？我等喝汤你吃肉，论罪处罚，秦王府罄竹难书。” 白受采出言说：“王爷，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以往百官有充足时间抹去罪证，留下清白身。 此番，徐大化重拳出击，突击抓捕，乱拳打死老师傅。 若说按察司官吏扛不住审讯招供，锦衣卫按照证据顺藤摸瓜，让陕西官场山崩地裂。 张清下狱，徐大化有机会追溯到天启初年，凡是融入秦王利益网的官吏，即使告老还乡，即使乞骸骨，照样晚节不保。 秦王面不改色，略带几分狂妄，几分傲慢：“本王贵为皇亲宗室，身上流淌太祖血液，纵然刘鸿训，徐大化来者不善，本王不造反，他们奈我何？” “饶是事情捅破天，招来陛下几句不痛不痒的斥责，依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诸位与其向本王诉苦，问计，不如背水一战，抹去可能牵扯到自己的人和事。” “凡是锦衣卫可能掌握的罪证，诸位最好迅速统一口径，即使将来下狱，诸位众口一词，互为证据，纵然失去官职，也是个富家翁。” 百官接连告辞。 秦王滚蛋，贪得无厌，话语却有几分道理。 欲渡过浩劫，是该从快从细，把自己从各种各样犯罪中摘的干干净净。 第33章 瞌睡递枕头 西安府，永丰仓。 吴孟明双眼赤红盯着空出大半的粮仓，声音低沉的向徐大化道：“大人，都查清楚，夏粮粒米未入永丰仓，早上入仓的赈灾粮少了四成。” 闻言，徐大化提刀刀人的想法前所未有的强烈。 永丰仓，官仓也。 半年粒米未储，把永丰仓视为自家粮仓吗。 难怪西安南门粥棚两三处。 他手持三尺青锋剑，斩天落长虹，自认为杀伐果决，已经震慑四方宵小。 孰料还有人敢在他眼皮下把长途跋涉运来赈灾粮食盗走。 何止是贪得无厌。 这特么是对抗朝廷，公然和陕西百姓作对。 徐大化杀气腾腾，向永丰仓一众官吏质问：“谁来给本官个合理解释？” 硕鼠。 硕鼠。 这群人监守自盗，该杀，该杀。 粮储郎中陈良知颤颤巍巍出列，紧张兮兮说：“禀大人，晌午锦衣卫抓捕秦王府承奉，王府仪卫运走三成粮食，另外所缺下官尚不知情。” 是吗？ 徐大化恶狠狠瞪着陈良知。 你特么身为粮储郎中，职责是负责粮仓，你不知情，朝廷养你何用？ 陕西灾情，既是天灾，亦是人祸。 难怪赴陕前，陛下叮咛说严是爱，宽是害，放松监督出腐败。 让他刀锋向内，以破釜沉舟的勇气砸碎按察司的坛坛罐罐，重组新的监察体系，乃至于把农工商拉进监督体系内。 徐大化追问：“右布政使洪承畴在陕西督粮，他以前没来过永丰仓，来时粮食是否充足？” 陈良知道：“洪大人赴陕时，陕北饥荒严重，他在延安府督粮，赈灾，故而不曾来过永丰仓。今日则来过永丰仓，来时赈济粮入库，不曾缺少粮食。” 徐大化打破砂锅问到底：那“到底何人运走粮食，想清楚再回答。” 锵。 锦衣卫清脆的抽刀声响起。 陈良知骇然，噗通跪地说：“不……不排除秦王府家丁欲壑难平，他们经常勾结粮商，私自盗卖官粮。” 秦王！ 又是秦王。 徐大化双臂绷直，拳头嘎吱作响。 既然秦王出招，他必须要尊敬对手。 徐大化向吴孟明询问：“总督去秦王府么，秦王是否同意捐献十万石粮食？” 吴孟明道：“都督去过秦王府，秦王以连年灾荒，王府困顿为由故意拖延。” “呵呵。” 徐大化轻笑两声。 “秦王飞扬跋扈，无视民情，封地内饿殍满道，饥民四溢，他非但不积极赈灾，还公然运走赈济粮，又对皇命敷衍了事，莫非以为陛下对诸藩和善便敢无法无天吗？锦衣卫是否搜罗出秦王罪行？” 吴孟明神色一亮，布政使计划冒天下之大不韪收拾藩王吗？ 若布政使不顾己身为民请命，他愿舍命陪君子，为陕西百姓讨个公道。 “大人，秦藩罪行累累。” “其一，常将民田指为荒地，闲地，欺君罔上，通过陛下批准，以“合法”手段广夺民田。” “其二，借藩王之势，蛮横的侵夺民田，包括投献、低价夺买。陕西耕地不足三十万顷，藩王霸占五万顷，其中尤以秦王最广。” “其三，秦王的土地由管庄内臣和管庄官校打理，他们基本由无赖充当，不光肆意掠取百姓财物，还奸污妇女，私设刑具、牢狱，缚打佃农，甚至格杀庄佃。” 顿了顿，吴孟明悲戚的说：“以上种种，依然不能让秦藩伤筋动骨，欲惩治秦藩，非王府承奉张清为突破口。” 徐大化听着吴孟明的汇报，非常赞同他话。 秦王乃至秦藩，霸占百姓田地的方法如出一辙。 又因太祖分封诸王的政策支持，非谋反作乱，寻常罪行还真的难以撼动诸王地位。 吴孟明建议收拾秦王府承奉，好奇的询问：“为何是他？” 吴孟明道：“天启元年陕西巡抚吕兆熊上疏弹劾秦藩承奉张清，称其侵吞草场多达万顷，侵占军丁达一百五十名。” “吕大人派地方官赵守呈去查，张清仗着秦王撑腰，无视官府威严，纠集党羽私设刑堂，对赵守呈严刑拷打，致人死亡。” “在秦王庇佑下，犯下杀官重罪的张清依旧逍遥法外。天启三年刑科给事中解学龙提及秦藩承奉张清的恶行，朝臣称远在西安的秦王无人臣礼，可见张清之事影响之大。” “大人处理好这件事儿，肯定狠狠敲打秦藩。” 张清？ 徐大化满布怒气的面孔渐渐放松，升起几分淡淡笑容。 张清案，当年闹得很大。 以至于担任陕西监察御史高宏图，在张清被权臣包庇下来，气愤之下称病隐退。 “这个张清抓了没有？” 吴孟明答道：“皇爷嘱咐过，务必以张清为突破口让秦藩出血，所以，锦衣卫赴陕抓的第一个恶贼就是他。” “好好好。” 徐大化大喜，连连拍手称赞。 张清。 承奉罢了。 区区阉宦，霸占上万顷草场。 私设邢堂，殴打官员致死，事后还能安然无恙，他不信没有秦藩包庇。 既然秦藩喜欢包庇，他恰好以此为突破口，重拳击穿秦藩势力。 督办陕西官场拖延七载的大案，收回草场，为官吏鸣冤，他日回京，饶是东林官吏都得竖起大拇指称他一句青天大老爷。 徐大化言语犀利说：“秦藩贵为大明首藩，大宗屡屡绝嗣，幸亏皇恩浩荡，他朱宜漶才得以小宗入继大宗，不思报君恩，还敢公然抗命。” “传本官令，永丰仓官吏玩忽职守，致使朝廷财产流失，统统抓捕审讯，同时抓捕秦王府仪卫，所有管庄内臣和管庄管，锦衣卫连同三司从严从快审讯，把三司已经审理过，定下死罪的官员，小吏，商贾，统统押去刑场，通知西安城内官吏，宗亲，商贾统统去刑场观斩，届时不到者，以藐视大明律论处。” 吴孟明仰头望天，日头马上落山，犹豫不决的询问：“大人，现在吗，是否通知刘总督？” “无需邀请都督。”徐大化斩钉截铁说，催促道：“现在，马上,就在当下召集，必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他和刘鸿训，吴牲不同，陛下给他便宜行事之权，钦点他整顿陕西官场。 身为封疆大吏，手握生杀大权。 然而，陛下却派刘鸿训率领三司同行。 这说明什么。 抄家杀人有损名誉的脏活累活他来做。 维护法律公正，表现皇恩浩荡，刘鸿训率领的三司来做。 所以对付秦王，他务必扮演好马前卒的角色，表现出舍我其谁也。 监察如刻石。 纪律似钢钳。 执法像秤砣。 徐大化赴陕时刻谨记朱由校的箴言。 他要推到千疮百孔的陕西官场，与刘鸿训组建新的秩序锁链。 第34章 该不该杀 临近黄昏。 夕阳余晖仿佛金子洒在广袤大地，给万物披上灿烂纱衣。 李得中，白受采，冯师孔，李应公等官商匆匆踏出秦王府。 徐大化率领京卫出现府门口，一声令下，披甲带刀的京卫把秦王府围的水泄不通。 见状，李得中仓惶止步，神色愕然望向徐大化：“徐大人，这是何意？” 徐大化杀气腾腾而来，言语不善反问：“本官更好奇，尔等身为地方要员，负责地方事务，不思为陛下分忧解难，为何聚集于秦王府，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图谋？” 嚓。 这狗贼，公然给自己扣帽子。 李得中额头直冒冷汗，他戴罪在身，还让徐大化抓住把柄，皇帝还不弄死他。 这时，秦王出来打圆场，笑呵呵说：“李大人要回京述职，本王做东为李大人送行，这事儿徐大人也要管吗？” 徐大化唇角噙笑，淡然说：“王爷宴请何人，自然不归下官管理，不过么，秦王仪卫运走永丰仓四成赈济粮，连同百姓举报王庄内官，王庄官打死佃农，王爷该给下官个说法。” 闻言，秦王脸色垮下来。 你区区布政使派兵包围王府，本王没找你讨个说法呢，你竟敢倒打一耙向本王讨说法。 说你娘啊。 老子皇亲贵胄，身上留着太祖血脉，你也配。 秦王大怒，呵斥道：“本王乃皇亲，秦地之藩王，徐大人，你为区区几个刁民之死，领兵包围王府，向本王讨说法，不觉得太过分吗？” 徐大化使持节身份做依靠，面对咄咄逼人的秦王分毫不退，哼笑说：“过分，秦地哀鸿遍野，起义震惊朝野，王爷那来的颜面称自己是秦地藩王，你对的起秦人吗，对的起朝廷的禄米吗？” 旋即，命京卫进府去抓人。 秦王见京卫蠢蠢欲动，向身旁守卫喝道：“去召集府内护院，今日谁敢私闯秦王府不死不休。” 孰料，话音刚落，远处利箭破空射来，刺伤计划去招兵的护院。 百官震惊中，刘鸿训骑着高头大马，亮出尚方宝剑。 观之，徐大化迅速跪地。 秦王，李得中，白受采等互相对视，接二连三弯身跪地。 见尚方宝剑如皇帝亲临，谁敢不跪。 刘鸿训端坐马背，出言警告说：“陛下言，执尚方宝剑者总督秦地所有事务，王爷莫要阻拦徐布政使办案，不然，本都督将王爷的举动视作叛逆。” 这时，锦衣卫指挥同知吴孟明押着秦王府管庄内臣，管庄官姗姗来迟，向旁边锦衣卫道：“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进王府抓人，阻拦者杀无赦。” 呃…… 这…… 秦王愕然。 使持节，尚方宝剑，锦衣卫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他终究是小瞧皇帝整顿陕西官场的决心。 完求了。 事情难办了。 任由锦衣卫，京卫闯进王府抓人，自己所做的破事肯定大白于天下。 阻挠锦衣卫，京卫进王府抓人，自己落得个公然对抗陛下的罪名。 犹豫中，锦衣卫拔出绣春刀做开路先锋，领着京卫浩浩荡荡闯进秦王府。 见状，陕西巡按瘫软坐地。 完了。 完了。 彻底完了。 锦衣卫抓捕管庄内臣，管庄官，矛头单单指向秦王。 秦王抓捕秦王仪卫，这不光涉及秦王府，更涉及陕西官吏。 没有官吏官官相护，互相勾结的利益集团，秦王仗着藩王身份亦难插手粮仓。 一句话，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秦王急了，歇斯底里怒吼：“刘鸿训，徐大化，你们派兵私闯王府，本王会把你们的所作所为如实上报陛下，到时候，本王十倍讨回来。” “哈哈。” 刘鸿训仰头朗笑，阴阳怪气说：“王爷，本官知道你很急了，但你先别着急，以后有你急的。” 秦王怒气更甚，好似即将爆发的火山。 刘鸿训继续阴阳秦王，笑意浓浓说：“办案是本官的职责，上书是王爷的权力，本官支持王爷向陛下上书，在旁监督三司办案，以免三司官吏狗仗人势，纠集党羽，私设刑堂，制造冤假错案。” 尼玛。 你拿张清内涵本王。 秦王气的七窍生烟，指着刘鸿训语无伦次：“你你你……” 对峙中，京卫抓捕秦王府仪卫出来，锦衣卫更查出仪卫偷运官粮所在。 徐大化拱手向刘鸿训作揖答谢，转身向李得中等官吏道：“诸位，相逢就是缘，择日不如撞日，不介意本官邀请你们去刑场观斩吧。” 缘你妹呢。 这是观斩，要人头落地的，你以为看戏听曲呢。 李得中，白受采，李应公，冯师孔等内心恶语问候徐大化八辈祖宗。 可惜，不等他们做决定，锦衣卫架起他们向刑场走去。 观之，秦王欲溜之大吉。 刘鸿训出言道：“王爷，陛下有旨，王爷有资格去观斩，另外王爷纵容仪卫盗运赈济粮，希望王爷亲眼去瞧瞧贪污的下场，早点把粮食退还回去。” 秦王止步，本王不要这个资格行吗？ 事到如今，又岂是他能做主的。 吴孟明亲自牵来马匹，恭恭敬敬道：“王爷，请上马。”说着硬拉生拽把秦王推上战马。 长安街。 随着衙役敲锣打鼓，宣布问斩事宜，锦衣卫押着犯罪的官吏前往刑场，好事百姓纷纷前往一睹为快。 残阳西斜，天色渐晚。 西安城内的官吏，宗亲，商贾，心不甘情不愿抵达。 此时，围观百姓更把行刑台围的水泄不通。 徐大化亮出使持节，静静坐在审判台饮茶。 随着锦衣卫陆续把囚犯被押上刑台，徐大化放下茶杯，起身扫了眼行刑台旁的官员，小吏，奸商，竖起三根指头声若洪钟说：“本官赴陕只办三件事，赈灾，赈灾，还是赈灾。” “进入西安城，即让锦衣卫张贴告示，宣布陛下旨意，通报陕西各地免税三年，结果依然有官吏把陛下对百姓的善举当做耳旁风，不光继续强征暴敛，还坚持不增加赈济的粥棚，或有商贾借机抬高粮价，趁机谋利，更甚者，有人监守自盗，偷运偷卖朝廷运来的赈济粮，既然有人让本官不痛快，让百姓不痛快，你们休想痛快。” “诸位父老乡亲说说，这些狗东西该不该杀？” 第35章 陕西商帮 “杀。” “杀。” “杀。” 百姓声浪如潮，振臂高呼宣泄内心怒气。 这群尸位素餐的杂碎，平常搜刮民脂民膏，却官官相护，逍遥法外。 今日，终于伏法。 徐大化聆听着民意，目光瞥了眼坐在旁边观斩的秦王，旋即，目光落在行刑台上的罪犯，怒斥道：“尔等食君之禄，却不为君分忧，更肆行暴虐，人神共愤，法令不容。刽子手，行刑。” 咔嚓。 咔嚓。 咔嚓。 刽子手手起刀落，熟练的斩杀数十人。 残阳余晖下，行刑台鲜血飞溅，头颅滚滚，血雾随风飘扬。 李得中，白受采，冯师孔，李应公，连同被邀请前来观斩的官吏，商贾，乡绅，何尝目睹这等血腥场面，好几人吓的身体从椅子上滑落。 这徐大化身为阉党走狗，不光谄媚魏忠贤，还是诛杀东林六君子的刽子手之一，杀起人来果然不眨眼。 有官吏欲起身怒斥，徐大化指着他道：“你，闭嘴，把秦王府承奉张清带上来。” 张清？ 闻言，围观百姓纷纷举头望去。 此贼罪大恶极，早该下狱处斩，却有秦王庇护，依然逍遥法外数载。 今日落网，新任布政使真乃青天大老爷。 急百姓之所急，思百姓之所思。 等待中，锦衣卫押着张清上台，秦王，李得中，白受采，冯师孔，李应公连同部分商贾，乡绅神色大骇。 张清乃秦王走狗，参与诸多违法乱纪之事，掌握他们所犯罪行。 徐大化赴陕，抓贪官污吏，捕奸商恶霸，更无视秦王身份将张清抓捕，大庭广众公审，直接捏住他们要害，这可咋办？ 徐大化冷眸瞥了眼张清，目光扫过秦王，李得中，白受采，冯师孔，李应公等官吏，扬起锦衣卫和三司审讯出来的供词。 这份供词内容庞杂，涵盖秦藩侵占卫所土地，草场，军马，以及通过投献，低价夺买、恃强凌弱霸占百姓土地，连同秦藩勾结官贾操控粮价。 一桩桩。 一件件。 证据确凿。 涉及十几条无辜百姓生命。 特别是陕西官吏连续两年运出官仓的粮食，以高价运出去售卖，无视百姓死活，做着无本买卖。 这仅是承奉张清经手的破事儿。 秦藩内左右长史，典薄又经手多少龌龊事儿。 难怪商贾肥胖如猪，百姓瘦如麻杆，造成官逼民反。 徐大化怒火中烧，指着张清向百姓道：“此贼，秦王府承奉张清，多年来在陕西作威作福，霸占卫所田地，草场，军马，祸害乃至杀害无辜百姓，林林总总十九条罪行，其罪该凌迟三千六百刀。” 闻言，张清吓的浑身瘫软如泥，发现秦王在旁观战好似抓住救命稻草，奋力挣扎道：“徐大化，你是阉党，仗着魏忠贤作威作福，你敢抓我，敢对王爷大不敬，此乃西安府，你杀了我，惹恼王爷，休想活着走出西安城。” 孰料，秦王暴怒而起快速和张清做切割，喝骂道：“张清，你个狗东西，平常贪污些王府碎银，本王对你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你敢仗着本王身份，瞒着本王做了这么恶事，亏得本王信任你，你就这么报答本王吗？” 演。 继续演。 徐大化静静瞧着秦王演戏，等到秦王说完，声若洪钟说：“西安是大明的西安，西安百姓的西安，唯独不是秦王的西安，王爷，你说对吧？” 呃。 你别问我？ 秦王凶神恶煞的瞪了眼徐大化，他敢笃定，但凡说西安是他西安，锦衣卫肯定扑上来把他押解回京。 察觉旁边众人齐齐望向自己，秦王讪讪陪笑说：“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徐大人，你休要坑害本王。” 哼。 老奸巨猾。 徐大化鄙视秦王，命刽子手处斩张清，派锦衣卫将张清首级悬挂在南门城墙。 旋即，他视线扫过观斩的官吏，商贾道：“本官把你们想的太好了，低估你们的贪婪，偷运，售卖赈济粮。” 长安知县，鄂县知县，勾结不法粮商，谋窃粮仓，公器私用，置百姓死活于不顾，导致饿殍遍地，其罪罄竹难书，秦王府仪卫队长，各庄内臣，内臣官，侵占永丰仓官粮，霸占土地，滥杀佃农，擢发难数。” “来人，将他们拖出去斩首示众，头颅悬在南门警示众人，家眷押入大牢，家资充公用于赈灾！” 顷刻，刽子手再度处斩一批。 “好。” “杀的好。” 两名县令，秦藩庄内官，仪卫队长人头落地时，除观斩官吏，商贾面色煞白，围观百姓爆又发出排山倒海欢呼声。 这些当官的以前眼高于顶，趾高气扬，谁会把百姓放在心上。 今日，布政使砍人如切瓜。 痛快。 太痛快。 徐大化身为布政使，晓得以杀止贪，可惜单纯以杀止贪还不够，陕西的具体问题依然需要解决。 朝廷缺钱，运粮困难，目前救灾要紧，若联合商贾赈灾，兴许快许多，百姓提前结束水深火热的生活。 何况陕西商帮财力雄厚，动辄家产百万，非等闲商帮能比。 徐大化双目盯着胆战心惊的商贾，掷地有声说：“自朝廷施行开中法以来，陕西商人凭借身处陕西，靠近山西，近水楼台先得月迅速崛起。” “本官在福建为官时，经常听说陕西盐商麋集扬州者，多为关中人，财力称雄服众望者，有三原梁家、王家，泾阳张家，郭家，西安申家，大荔白家以及临潼张家。” “每家都有自己的商号，以此为据点，吸引大量亲属和宗族前去扬州，甚至捐钱修建扬州的法净寺。” “又以盐业起步，将业务扩展到棉、布、粮、油、茶、药材、毛皮、高利贷等行业，贸易范围包括国内，还远涉朝鲜和罗刹国，称得上雄霸一方。” “本官素来支持商贾，商贾能互通有无，均衡物资，加速货物流通，但本官讨厌贪婪的商贾，更讨厌靠不法手段谋取暴利的商贾。” “本官担任陕西布政使，对于不法商人，有一起，查一起，杀一批。” 闻言，所有商贾纷纷垂首。 徐大化杀人如蒿草，绝非随口说说。 今日，他大庭广众点名，绝非单纯口头警告吧。 少顷，申家家主战战兢兢站起来，快速表态说：“大人，申家小有家产，愿捐献千石粮食赈灾，若不够大人需要多少，申家调度多少。” 第36章 拉拢商贾 秦王。 藩王也。 皇明血脉，身份尊贵，尚且不敢招惹徐大化。 他们行商走四方，积攒丰厚家财，在官场是有点人脉，却远不及秦藩，今日怎奈忤逆徐大化。 徐大化问斩数十名贪官污吏，好几十不法奸商，将秦王庇护的张清首级悬挂于南门。 此人携皇命赴陕，做事雷厉风行，分明诚心救灾，赈济百姓。 申家率先声援，各家商贾不甘落后。 “大人，我三原梁家捐粮五千石，出万两白银，为陕西父老出点力。” “大人，我临潼张家捐出万石粮食，万两纹银。” “大人，我泾阳郭家捐出万石粮食，万两纹银。” “.......” 各家商贾争相出言捐粮，捐钱，中小商贾急起直追。 徐大化汇总各家商贾捐献的钱粮，约合计十几万石粮食，十几万银子。 不够。 远远不够。 十多万石粮食，足足上亿斤粮食。 乍一听，数量庞大，好像吃不完。 然而，陕西受灾人口多，受灾范围大，上亿斤粮食分给各地灾民，都坚持不到年底。 徐大化面孔厉色消散，声色郑重说：“陕西商帮颇有家资，诸位捐献五千上万钱粮，本官非常欣慰，相信陛下听闻也非常高兴。” “然则，本官绝不平白无故收下诸位钱粮，赴陕前，陛下有言，各省商贾捐粮超过五万石，或捐钱超过十万两，朝廷在其家乡建功德碑，刻名永世流传，赐其家族从五品员外郎名额一人，各省十个名额，既然诸位捐钱捐粮，不妨争取争取员外郎。” “同时，陛下给予本官特权，将在陕西商帮内挑选三名皇商，所谓皇商，直达天听、既富且贵，大明永存，皇商永存。” “另外，朝廷将在陕西大兴水利，本官承诺把工程承包给诸位。” “再者，陕西乃产棉大省，却鲜有纺织成布，导致海量棉花运往外省，然后买回棉布运入，此乃蝇头小利，本官将从京城，东南引进织布，染布技术。” 陕西商帮，一家发财，惠及乡党，出入相友，资表比服。 然而，往来南北的陕西商帮没有把江南先进生产技术引入陕西，反而学习江南浮奢之风，严重败坏关中古朴习俗风气。 一寿一丧，巨富糜金数万，次亦数千……耗中人数十家之产。 既然陕西商帮有钱，适当把他们引上正途，何愁没钱没粮赈济，兴修水利。 闻言，刑场旁胆战心惊的商贾渐渐活络，激动。 先不谈兴修水利，也不论身份尊贵的皇商，单单十名从五品员外郎，足以让陕西商贾为之疯狂。 大明商贾难以做官，各家商帮家族拼命供出读书人，仅能勉强在本地做刀笔小吏。 饶是嘉靖到万历朝，晋商，两淮，两浙商贾渐渐能名正言顺科举考试，入朝为官，依然范围有限。 今日花费些钱粮，买到从五品员外郎名额，家族步入仕途，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何况在家乡建立功德碑。 这波操作得当，家族名利双收。 何况，陕西商帮还有三个皇商名额。 皇商给皇家操办各种物品，油水更是大的惊人。 “大人，我三原梁家捐五万石粮食，两万粮纹银。” “大人，我西安申家捐十万石粮食，五万两纹银。” “大人，还有我潼关张家捐十万石粮食....” “.......” 顷刻间，商贾聚集之地沸腾了，各家商贾争相叫价，生怕别家抢了头筹。 好家伙。 徐大化直呼好家伙。 他猜到陕西商贾有钱，没想到陕西商贾如此有钱。 他更惊讶皇帝的安排，十个员外郎即调动陕西商帮积极性。 单凭三原梁家、王家，泾阳张家和郭家，西安申家以及临潼张家，顷刻凑够五十万石粮食， 数十万纹银。 大荔白家，朝邑赵家，富平李家，石家、李家，王家、路家，高家等，这些商贾家族财力都不菲，凑够百万石粮食绰绰有余。 陕地人口八百万，即使百万流民，饥民，单单这百万石粮食足够坚持到年底。 何况朝廷运来十万石粮食，后续源源不断粮食入陕。 钱和粮解决。 吴牲，张三谟，温体仁，练国事在各府整顿吏治，赈济灾民。 目前，准确无误将粮食发放或卖给百姓，陕西灾情肯定好转。 徐大化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抱拳作揖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小者,为友为邻，陕西商帮素来联乡谊，敬神庥，议商事，保太平。” “今日诸位捐钱捐粮帮乡亲度灾年，本官代陕西百姓谢过诸位，眼下陕西灾情严重，急需把粮食运到各地。本官安排如下，西安申家，大荔白家，临潼张家在西安，临潼两地赈灾，朝邑赵家，协助吴钦差在同州赈灾，其他家族把粮食集中于西安永丰仓，延安延丰仓，凤翔广积仓，各家完成任务，若有家族未能获得郎中令，本官向陛下上书，依照捐献钱粮多少，在各家举荐一名县令，县丞，课税大使。” 闻言，所有商贾惊喜交集。 恩人呐。 所有商贾齐齐作揖答谢：“谢大人。” 徐大化微微颔首，视线瞥向如丧考妣的官吏，掷地有声道：“陛下赈灾，救济百姓是认真的，本官出京前以身家性命立下军令状，保证让陕西百姓渡过灾年。我等同为大明朝官吏，同为陛下做事，本官不会刻意为难任何同僚，但谁要是在赈灾救济的紧要关头懈怠，克扣百姓救命粮，本官不惜杀空陕西官场。” 百官对徐大化忌惮如虎，慌张作揖说：“谨遵大人命令。” 徐大化不语，起身率领锦衣卫离去。 见状，剩余官吏商贾，不敢待在血腥之地，逃命似的仓惶离去。 唯独百姓望向行刑台尸首久久不散， 少顷，人群仿佛炸开锅。 “布政使是个好人呐，恒盛祥的东家死了不冤，前阵子，竟然把粮食卖到三两银子一石。” “对对对，还有那刘记的东家，这群奸商统统该杀。” “我要举报，举报凤翔县丞强占百姓田地。” “我也去，我也去，举报延川县令。” “……” 尚未远去的官吏听见百姓踊跃举报，吓得心惊胆战，为凤翔和延川的同僚捏了把冷汗。 第37章 掀翻大明朝 渭北。 某处崎岖山谷内，聚集上千人。 这支规模不大，兵器杂乱，衣衫褴褛，数量不多的队伍，正是王二，种光道领导的起义军。 他们攻澄城，杀县令，斩恶吏，开粮仓，济饥民，击败几股县里的老爷兵，为躲避官军围剿，有意退进洛河以北山谷内。 深夜。 万籁俱静。 熊熊燃烧的篝火旁，三三两两起义军席地而坐，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好不畅快。 “没想到，有朝一日，额能吃上肉，喝上酒。” “还是王二哥，种大哥主意正，额以后跟前两位哥哥干了。” “没错，天天吃肉，两位哥哥让往东，额绝不往西。” “谁说不是呢，张县令一个脑袋两条腿，额一刀砍下去，照样人头落地。” 经历过紧张的杀人放粮，逃亡中，击败白水县校尉率领的老爷兵，安全藏进山谷内，吃着肉，喝着酒，起义军士气高涨，放飞自我。 然而，领导起义的王二，种光道等格外平静， 滥杀官吏，私自放粮，聚众起义，死罪，统统死罪。 王二，种光道望了眼篝火旁插科打诨的起义军，几名有名望的头领心照不宣聚集一处，商讨接下来的策略。 他们率领同乡起义，必须给同乡谋条生路，而非把同乡领上不归路。 “王大哥，昨日南面传来消息，朝廷派重臣入陕，运来十几二十万石粮食，和两万精兵随行。那个叫刘什么的总督，尚未进西安城就公开向百姓宣布，朝廷免除西安府，凤翔府，延绥镇等地赋税三年。” “额听说这两年不是朝廷不开仓，不放粮，不赈灾救济百姓，是胡廷宴老贼欺上瞒下，故意隐瞒不报，对灾情视若无睹，任有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中。新布政使入陕，众目睽睽之下抓捕胡廷宴，摘了左右布政使官帽，要求西安府六州三十一县开仓放粮，设粥棚，救百姓，这两日出去打探消息的兄弟回来说，西安府，凤翔府，延安府，延绥镇的流民基本被安置妥当。” “对对对，额听说新布政使入陕，对西安官场大开杀戒，几十上百名官员，小吏，不法商贾被杀，包括长安县和鄠县县令，曝尸西安北门。” 听着几名小头领叙述朝廷赈灾，似乎非常认可朝廷的做法，种光道害怕人心涣散，怒气道：“朝廷赈灾，无非见额们起义，害怕起义蔓延，宰杀几名小官小吏做做样子，昨日渭北地区依然流民乱窜，百姓食不果腹。” 旁边，有小头领提醒说：“种大哥，额听说有个叫吴什么的，今早领两千京卫进同州，坐镇同州朝邑县，还运来两千石粮食开始赈灾。” 种光道怒气冲冲，训斥道：“为何不早说，额等提前去劫粮。” 小头领挠着头，委屈巴巴说：“呃，那会额们在山谷东躲西藏，额晌午才收到消息。” 顷刻，几人陷入沉默，低头吃着肉，喝着酒。 他们打过县衙衙役，战过卫所兵，但都数量不多。 现在朝廷空降官吏坐镇朝邑县，两万京卫向渭北杀来，王二，种光道非常纠结，担心。 敌众我寡。 打得过吗？ 良久，一名头领道：“王二哥，种大哥，出去打探消息的兄弟回来说，巡抚李长庚率领上万名京卫，都指挥使陈扬美率领西安府卫所兵，已经陆续启程向渭南县靠近，好像计划把额们包圆。” 种光道轻蔑的说：“怕啥，朝廷缺钱，榆林卫内官兵数月没有领到军饷，卫所更是形同虚设，没啥战斗力，真正该注意是两万京卫。” “没错，额们能攻克县城，打败县兵，还怕什么卫所兵，以后专心对付京卫。” “对，额们都是本地人，熟悉地形，熟悉环境，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怕个球。” 由于攻克县城，斩杀县令，铲除乡绅，大多起义军颇有几分唯我独尊气势。 不过，起义军内也有冷静的人，有头领担忧说：“种大哥，卫所兵战力不济，胜在人数多，加之两万名京卫杀来，持续缩小我等活动范围，打起来额们不占优势。” “最关键，额们起义早，孤掌难鸣，朝廷目标明确针对额们，各路大军抵达额等很容易被瓮中捉鳖。” 有头领针对：“你才是鳖呢。” 种光道听出对方担忧，点头说：“的确没错，王二哥，额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王二面色沉重，他们独自起义，响应者不多，目前敌众我寡，处境非常糟糕。 不过，他清楚现在决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抓着酒坛一饮而尽，豪情万丈说道：“千年前，陈胜吴广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掀起秦末轰轰烈烈的大起义，额们高举起义大旗，谁敢说不能掀翻大明朝？” 闻言，种光道等好似打了鸡血，神色狂热，亢奋，小鸡啄米似得点头。 王二紧攥拳头，掷地有声说：“他朱元璋以前是个臭要饭的，额们好歹是种地的，他能建立大明朝，难道额们不能建立个大什么朝吗，事成，众兄弟封候拜相。” 建国。 封侯拜相。 好似馋虫瞬间勾起所有头领胃口。 种光道拥护说：“王二哥，你说咋办就咋办，大家听你的。” 王二捡起地面的枯枝在地面画起来，有鼻子有眼说：“额们藏身白水县北，隶属于同州，白水东望澄城，南邻蒲城，西接铜川，北界黄龙，而钦差大臣吴牲坐镇同州，所以，额们何须拘泥于同州，直接率兵南下去白水县相邻的蒲城，蒲城县隶属于华州，是陕西产粮第一县，而华州卫早已形同虚设。” “只要攻陷蒲城县，抢到足够的粮食，再沿途向百姓放粮，招兵买马，等吴牲反应过来，额们可以西去铜川，北上宜君。” “总之，额们熟悉地形，又有乡亲做掩护，干脆和平叛军玩捉迷藏，等起义军规模过万，掉头折返回同州，攻打朝邑县，抓捕那个什么狗屁钦差。” “事成，额们在陕西打出名声，肯定一呼百应，破天的富贵唾手可得。” 听到王二部署周密，计划考虑详尽，种光道斗志昂扬：“听二哥的，干吧。” “没错，干吧。” “早点攻陷蒲城县越好。” 第38章 告发客氏 京城。 一旬间，起复的官吏陆续进京。 好像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 得知皇帝诛宦官，恶阉党，起能臣，东林官吏喜不自胜，这种新气象，让他们觉得自己的时代回来了。 皇宫。 朱由校锁定新的抄家对象，客氏。 客氏身份特殊，需后宫妃嫔配合。 坤宁宫。 皇后获悉朱由校移驾前来，领着宫女出宫迎接。 欲欠身行礼，朱由校上前托起皇后藕臂，笑意盎然说：“不乖哦，说好的无需繁文缛节呢？” 熟门熟路牵起皇后芊芊素手，迈步向坤宁宫走去。 皇后俏面微红，星眸斜望朱由校。 一旬来，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朱由校所作所为，她略有耳闻。 陛下变了。 变得心思缜密，杀伐果决，神秘且让人敬畏。 皇后娇美的俏面浮现几分忧虑，试探询问：“近来陛下诛宦官，杀贪官，搞得满城风雨，内廷人心不安，当小心宦官生事，百官勋贵发难。” 噗嗤。 朱由校忍俊不禁，伸出长臂搂着皇后柳腰，自信说：“无妨，跳梁小丑，不足为虑。” 他控制锦衣卫，四卫军，数次斥责魏阉，魏阉非但没有表露任何反心，反而越来越温顺。 武勋保温杯里泡枸杞，枸杞难挡岁月催。 造反？ 他们支棱的起来吗？ 皇后见朱由校神色自信而笃定，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故而没有再劝说：“陛下没有用膳吧，臣妾让人传膳。” “嗯。” 朱由校点头，轻语叮咛：“难得忙里偷闲，让良妃，成妃，慧妃，纯妃，容妃来聚聚。” 接手千疮百孔的大明，自然照顾好内宫诸妃。 诛杀客氏，少不了诸妃帮忙。 皇后娇容渐喜，笑盈盈询问：“陛下，包括成妃妹妹吗？” “当然。” 朱由校肯定的说。 犹记得，去年成妃惹恼客氏，魏忠贤，已然沦为宫女，遭贬去西五所做苦力。 决定不杀魏忠贤，那么客氏必死无疑。 皇后向宫女叮咛几句，这才吩咐太监备晚膳。 少时，几名妃嫔陆续抵达。 有人娇柔可爱。 有人气质出尘。 有人英姿飒爽。 朱由校揉着眼睛，这...这是自己后宫妃嫔？ 这简直是始陛下摸电线——嬴麻了。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良妃，慧妃，成妃，容妃，纯妃齐齐欠身行礼，言语间透露浓浓生疏感。 恭敬大于情义。 朱由校尴尬的快扣出三室一厅。 史书记载，客氏，魏忠贤逼迫皇后，残废妃嫔，范慧妃，李成妃深受其害，张裕妃更被迫害而死。 嗨。 又是天启造孽，自己背锅。 特么找谁说理去呢？ 朱由校抱怨完天启，对客氏杀心愈浓。 起身一一搀扶诸妃，喝道：“田尔耕。” “卑职在。” 田尔耕跨过门槛，走进坤宁宫。 见状，朱由校微怒，骂道：“不识时务，滚出去。” 田尔耕悻悻退出宫，委实觉得莫名其妙。 皇爷何意？ 自己那里做错了。 突然，田尔耕手掌啪的拍在额头。 啊！ 我悟了。 差点犯下大错。 不做犹豫，召来锦衣卫去安排。 宫内，诸妃落座，相对无言。 气氛尴尬中，结束晚膳。 日落西山，倦鸟归巢，诸妃欲起身回宫。 方正化躬身进殿，禀报道：“皇爷，钱龙锡，钱谦益，张凤翔，郑三俊，陈演跪于乾清宫外，联名上书弹劾客氏。” 嗯？ 弹劾客氏？ 皇后，良妃，慧妃，成妃，容妃，纯妃美眸齐刷刷望向朱由校。 弹劾客氏？ 陛下是否受理？ 朱由校不喜不悲道：“宣五人来坤宁宫，宣魏忠贤。” “奴婢遵命。” 李若琏领命，差人去通报。 皇后连同诸妃起身，行礼向告退，朱由校郑重说：“事关内宫，皇后，爱妃留下做鉴证。” 皇后俏面犯难，柔声说：“陛下，皇明祖训规定，后宫不得干政。” “无妨。” 谈话间，魏忠贤，张凤翔，钱龙锡，钱谦益，郑三俊，陈演抵达坤宁宫。 简单行礼，钱龙锡等垮着脸，黑着脸，不满朱由校在坤宁宫接见他们，而且妃嫔齐聚，所幸他们没有忘记进宫的本意。 钱龙锡迈步出列，掷地有声说：“陛下，盘古开天，三皇五帝以来，皇后母仪天下，总领六宫，客氏非六宫佳丽而久居后宫，身份更凌驾于皇后贵妃之上，于礼不合，于法不合，臣恳请陛下驱逐客氏。” 闻言，皇后等盛赞钱龙锡刚正不阿。 朱由校嘴角浮现玩味笑容，目光扫过钱谦益询问：“此乃爱卿一家之言？还是诸卿的意思？” 钱谦益不卑不亢说：“陛下，此乃天下人共识。” 他们弹劾客氏，既事出有因，又铁证如山。 一旬来，朝廷起复的官吏赴京，晌午管家收到神秘来信，信内详细罗列客氏罪行。 起初，不知何人送信，又意欲何为。 然而，朝堂清楚掌握客氏罪行者，有且仅有两股势力。 东厂。 锦衣卫。 魏忠贤依靠客氏，绝不弹劾客氏，所以，送信者非锦衣卫莫属。 目前，锦衣卫炙手可热，隆恩正盛。 锦衣卫送信，兴许为陛下私下授意。 有机会弹劾客氏，弹劾魏阉，钱龙锡决定大朝日弹劾客氏。 临近黄昏，府内再度收到神秘信件，内容一句话：陛下移驾坤宁宫，诸妃齐聚，欲除客氏，速来。 是故，钱龙锡临时邀约钱谦益，张凤翔，郑三俊，陈演进宫死谏。 搞不死魏阉，还搞不死客氏吗？ 这时，郑三俊出列，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说：“陛下，臣弹劾客氏。” “天启三年，皇后有孕，即怀冲太子朱慈燃。皇后孕时腰痛，临时找人按摩，客氏找来按摩师，致使皇后胎死腹中。” “张裕妃怀孕，未按期诞下子嗣，客氏治以欺君之罪，将裕妃幽于别宫，绝其饮食。天雨，裕妃匍匐饮檐溜而死。” “.....” “以上十罪，罪罪当诛，臣恳请陛下诛杀客氏。” 钱谦益不甘落后，义正言辞说：“陛下，天理昭昭，客氏之罪，罄竹难书，单单谋害皇嗣，杀害妃嫔，当灭十族。” “国朝动荡，陛下整吏治，振朝纲，后宫不宁，焉能全力处理朝政。” “臣死谏，恳请诛杀客氏。” 第39章 妃嫔揭发 死谏么？ 机会，这不就来了么。 朱由校窃喜，星眸瞥向魏忠贤，田尔耕。 田尔耕挺身而立，目不斜视。 魏忠贤颤颤巍巍，悔不当初。 我的词。 全是我的词啊。 早前皇爷让他和客氏撇清关系，他决定借刀杀人。 安排亲信网罗客氏十大罪证，撇清自己的关系，钱龙锡，郑三俊等进京，派人悄悄送给他们的管家。 其意，大朝日，弹劾客氏。 纵然牵连自己，尚有党羽为自己陈情。 孰料，皇爷杀出个皇爷，提前料理客氏。 糗了。 都怪自己投鼠忌器，错失立功机会。 今日钱龙锡等临时进宫弹劾客氏，肯定是田尔耕授意。 尔耕大儿，好狠手段，为抢功不惜勾结东林文官。 现在客氏罪行，事事牵连自己，性命堪忧啊。 魏忠贤噗通跪地，声泪俱下说：“皇爷，钱龙锡诬陷老奴。” 朱由校没有追责，驱散坤宁宫内太监，宫女，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皇后，钱龙锡所列十大罪是否属实？” “怀冲太子为何夭折？” “既然弹劾客氏，诸妃无需藏着掖着，言无禁忌。” 此言出，皇后，诸妃表情呆滞。 七年来，客氏乃宫闱禁忌。 忤逆者，似裕妃，冯贵人，胡贵人，死于非命。 成妃素来仗义机敏，遭客氏迫害沦为宫女，有机会铲除客氏，她誓死不退。 噗通跪地，双眸通红，低声哽咽，愤然指证：“陛下，是客氏。” 朱由校催促道：“爱妃，说清楚。” 成妃内心抑郁，不吐不快：“陛下，郑大人所言字字珠玑，句句属实。” “裕妃之死，冯贵人，胡贵人身死，客氏难辞其咎。” “二皇子，三皇子，三名公主死因成迷，怀冲太子之死，千真万确是客氏所为，致使皇后小产，陛下丧子。” “臣妾恳求诛杀客氏，魏阉，以绝后患，告慰裕妃，冯贵人，胡贵人，怀冲太子在天之灵。” “陛下，请诛杀客氏，魏阉。” “陛下，请诛杀客氏，魏阉。” “陛下，请诛杀客氏，魏阉。” 皇后，良妃，慧妃，纯妃纷纷跪地，眼眸通红恳求诛杀客氏魏阉。 唯独魏忠贤所献的容妃犹豫踌躇，犹豫不决。 朱由校对天启三子三女早夭，绝嗣略有耳闻。 亲身实地听见成妃说客氏害皇后，害皇子，依然深受震撼。 一个乳娘。 辱皇妃，害皇子。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不杀不足以警世人。 不杀不足以告慰皇子，公主英灵。 更枉为人夫，枉为人父。 以前觉得魏忠贤留着有用，是他托付错了。 “田尔耕，把下魏忠贤拉出去，廷杖五十，生死有命。” 王体乾指证魏忠贤贪污，他能忍。 百官联名弹劾魏忠贤结党营私，他能忍。 魏忠贤党争害死国之肱骨熊廷弼，他亦能忍。 然而，刁奴欺主，以下犯上，谋害妃嫔，皇子，不可饶恕。 廷杖？ 五十？ 魏忠贤大骇。 他逃过逼宫，逃过王体乾指证，逃过问斩迫害的熊廷弼罪证。 办事不利，终究逃不过皇爷问责。 田尔耕痛下狠手，何止皮肉之苦，兴许当场杖毙。 “皇爷，皇爷饶命。” “奴婢错了，求皇爷饶命。” 田尔耕出列领命，亲自架起哀声求饶的魏忠贤向坤宁宫外走去。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魏老狗。 你没想到落在我手里吧？ 钱龙锡，钱谦益，张凤翔，郑三俊，陈演观之大喜，阉党之祸持续数载。 无数东林正直官吏死于阉党之手，今日若成功铲除魏阉，东林六君子能瞑目了。 少顷，殿外响起沉重的廷杖声，和魏忠贤吃痛的求饶声。 钱龙锡等内心越发畅快，祈祷田尔耕杖毙魏忠贤。 朱由校望向成妃，问道：“爱妃，你还知晓什么，统统说出来。” 随之向皇后，良妃等说：“不足之处，你们来补充。” 成妃对客氏，对魏忠贤恨之入骨，见朱由校严惩魏忠贤，更刨根问底，似有彻查的念头。 “陛下，您龙体抱恙时，客氏安排怀孕宫女进后宫，以冒充陛下子嗣。” “另外客氏联合魏阉，以此阻挠陛下传位于信王，幸好皇后劝阻，戳破客氏，魏阉阴谋诡计。” “是吗？” “客氏该死。” 这些宫闱秘辛，其实朱由校基本清楚。 今日，借成妃之口说出来，一来坐实钱龙锡，郑三俊弹劾客氏的罪证，二来给诸妃发泄的机会，缓和自己同诸妃矛盾。 朱由校目光转向当事人，问道：“皇后，成妃所言是否属实？” 皇后轻咬朱唇，面色纠结，最终重重点头：“成妃妹妹所言，绝无半点谎言。” 朱由校面孔火辣辣的，走上前去，轻轻搂着皇后娇躯，略带气恼说：“此事，为何不告诉朕？” “臣妾....” 皇后欲言又止。 依然是成妃，破罐破摔说：“陛下，张裕妃遭绝其饮食，雨天匍匐饮檐溜而死。” “冯贵人才德兼优，尝劝陛下停止内操，为客、魏所忌，不待陛下命令，竟诬冯贵人诽谤圣躬，迫令自尽。” “陛下不曾知晓，经臣妾从容奏闻，陛下毫不悲切，置诸不问。” “胡贵人，甫为上所幸，以非忠贤党，恐见宠，乘上出郊日掩杀之。而报以贵人暴卒，上不问。” “上不问。” “上不问啊！” “您公然袒护客氏，让内宫女眷怎么说？” “说了你又不听，听了你又不改，你让臣妾等怎么办?” 成妃越说越起劲，越说越气愤，后面几句更呜咽着说出来。 朱由校汗颜。 这锅。 他不背。 也背不起。 不然，恐难缓和同皇后，成妃等关系。 上前抱着娇躯轻抖的成妃，成妃气恼挣扎，朱由校在成妃酥臀抓了抓，死死把她搂进怀里。 钱谦益观之，咳嗽提醒：“陛下，注意德行。” 闻言，成妃脸颊滚烫，趴在朱由校怀里委屈的痛哭。 钱龙锡趁热打铁进言：“陛下，铁证如山，该对客氏，魏阉处以极刑。” 朱由校边安抚成妃，边喝道：“田尔耕，速召客氏来对峙。” 第40章 法治天下 咸安宫。 田尔耕对客氏再无往日敬畏，找到客氏直呼其名：“客印月，陛下传你，随本指挥使走一趟。” 客氏不知坤宁宫内发生之事，还未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她掌管宫中大小事务，田尔耕素来对她恭恭敬敬。 即使发生涂文辅事件，皇帝照样没有牵连她。 今日，田尔耕竟敢造次。 “狗东西，本夫人名讳是你能叫的？你什么身份，本夫人什么身份？” 田尔耕蔑笑，命锦衣卫架起客氏向坤宁宫而去：“死到临头，还敢嚣张，来人，带走。” 客氏何尝遭如此怠慢，锦衣卫好似押犯人押着她，怒斥道：“放肆，你们造反吗，本夫人乃陛下乳娘。” “怠慢本夫人，本夫人定向陛下告状，让你们死无全尸。” 以前，田尔耕惧怕客氏的威胁。 今日.... 哼.... 五十军棍下去，魏忠贤被打成死狗，能否活到明日，全靠天意。 你客氏嘚瑟什么。 皇爷要你死，锦衣卫诏狱数十种极刑等着你。 少顷，客氏抵达坤宁宫。 入眼瞧见宫外半死不活的魏忠贤，不安的心情蔓延全身。 走进坤宁宫，瞧见皇后，诸妃齐聚，钱谦益几名东林文官在旁陈情。 咚。 客氏好似掉进冰窟窿，浑身拔凉拔凉。 郑三俊见客氏呆若木鸡，未行君臣之礼，呵斥道：“客氏，见到陛下，为何不跪？” “跪下。” 钱龙锡，钱谦益，张凤翔，陈演齐喝。 客氏吓得身躯轻抖，回过神来，无视钱龙锡，郑三俊等，一如往昔嚣张跋扈向朱由校走去。 锵一声。 方正化拔出佩刀，刀锋指向客氏：“大胆客氏，你想弑君吗？” 嘭嘭嘭... 十名四卫军，十名锦衣卫凶神恶煞冲进来，持刀包围客氏。 客氏大骇。 惊慌止步。 望着明晃晃，血森森的牛尾刀，绣春刀，双膝一软，噗通跪地。 “民妇…民妇客印月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朱由校好奇的打量起客氏。 到底什么女人？ 把天启迷的晕头转向，说出皇后幼，赖媪保护。 使客氏飞扬跋扈，后宫无人敢违背她意志。 更打破大明宫中惯例，允许客氏居住咸安宫，每天去乾清宫照顾天启起居饮食。 今日一见，客氏虽有姿色，却不能同皇后，诸妃相提并论。 对国色天香的后妃不搭理，反而信任半老徐娘，天启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朱由校示意四卫军，锦衣卫收起佩刀，向方正化微微点头。 方正化捧着郑三俊弹劾奏本喝道：“客印月，郑三俊郑大人弹劾你十大罪状，皇后娘娘，诸位贵妃作为证人，你有何想说的？” 弹劾？ 客氏恍然大悟，难怪田尔耕嚣张，难怪魏忠贤遭廷杖。 一时惊骇，急声辩解道：“陛下，郑三俊枉为读书人，构陷民妇，冤枉好人。” 构陷？ 方正化宣读客氏十大罪行，面色冷冽，语声不善提醒道：“客氏，郑大人几人死谏。” “即是死谏，必有人死，他们列出十大罪，你来逐条辩驳，以免误人误己。” 列十大罪。 皇后，成妃，慧妃做证。 客氏心惊胆寒，明白自己快穷途末路。 不过，她不信朱由校杀她，打起感情牌说：“陛下，民妇冤枉，民妇伺候陛下数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焉能听信他人谗言。” 马德。 迫害后宫妃嫔，陛下绝嗣。 还敢大言不惭称功劳，苦劳。 世上怎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朱由校冷言道：“客氏，国朝以孝治天下。” “你身为朕乳母，朕宽仁对你，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朝廷不以道德论优劣，法制才是王道。” “今日老实交代，争取从轻发落，执迷不悟，锦衣卫诏狱自有手段。” 听闻依法处置，客氏愈发惊骇，却依然死鸭子嘴硬：“陛下，民妇冤枉。” 她心思明镜。 不认罪，尚有活路。 认罪，往昔种种罪行，足够把她凌迟千八百遍。 孰料，钱龙锡棋高一着，进言道：“陛下，客氏之罪，罄竹难书，无需彻查，只需派锦衣卫前往咸安宫，清点客氏财物。” 陈演头头是道为客氏算账：“陛下，依祖制，客氏每年奉银不超过两百两，即使有陛下逢年过节的赏赐，每年俸银依然不超过千两，客氏入宫七年，所积攒钱财不超过万两。” 郑三俊毛遂自荐：“陛下，臣愿亲往咸安宫搜查，找不到客氏受贿钱财，臣以死谢罪。” 这时，客氏面如酱色，瘫软如泥。 不管如何争辩，咸安宫内私藏的钱财不会骗人。 任由郑三俊详查，人赃并获，她百口莫辩。 想起坤宁宫外，瘫如死狗的魏忠贤，客氏沦为惊弓之鸟。 咚咚咚叩首，哀声求饶：“陛下，民妇招，民妇招，望您念在昔日恩情，高抬贵手，饶恕民妇，民妇马上离宫返乡。” “哼！” 朱由校面容铁青，此等良机，焉能心慈手软，厉声说：“人心似铁非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朕说的，法大于天,法治天下。” “田尔耕，把客氏下狱，快审快讯。” 客氏惊恐万状，连连求饶。 “陛下。” “陛下，民妇是你乳娘，你不能这样对我。” 田尔耕那容客氏造次，命锦衣卫把她架出去。 客氏哀嚎声，求饶声渐渐远去。 制霸宫廷七载的客氏终于伏法，钱龙锡，郑三俊面孔洋溢着笑容。 钱谦益阿谀奉承道：“陛下圣明，有尧舜之姿。” 客氏伏诛，他们倒客五人组，以后在朝堂地位肯定水涨船高，在东林文人享有盛誉。 皇后，良妃，慧妃，成妃，容妃，纯妃欢喜不已，欠身行礼：“谢陛下隆恩。” 客氏下狱，十死无生。 后宫，终于恢复安宁。 朱由校怀抱成妃，搀扶皇后说：“朕以前昏聩，听信谗言，害得你们吃尽苦头，即日起，成妃，慧妃恢复往日待遇。” “良妃，成妃，纯妃晋升为皇贵妃。” “另外，给裕妃，冯贵人，胡贵人翻案，追封三人为皇贵妃，厚葬。” 闻言，皇后，良妃，成妃，纯妃等再度行礼，朱由校阻拦说：“夫妻一体，无需事事行礼，以前亏欠后宫，朕日后好好补充回来。” 第41章 客氏伏法 半刻内。 朱由校始终在安抚皇后，妃嫔。 彼此关系没有突飞猛进，却打破诸多隔阂。 钱龙锡，钱谦益，张凤翔，郑三俊，陈演在旁大眼瞪小眼。 我是谁？ 我在哪？ 我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 为保证客氏伏诛，他们装傻充愣，斜首四十五度望天。 一副你们郎情妾意。 我辈读书人，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约半时辰，夜幕笼罩皇城，宫内点亮宫灯，田尔耕去而复返。 “禀皇爷，郑大人所弹劾罪状，客氏悉数招供，签字画押，请皇爷过目。” 方正化把田尔耕呈上的供词转呈给朱由校。 朱由校逐页翻阅，客氏罪恶滔天，恶贯满盈。 “田尔耕，客氏下狱，明早押去菜市口凌迟，诛三族，抄九族财产，所获现银入内帑。” “咸安宫内宫女，太监，谋害妃嫔者，抄没三族家产，交由三司审讯。” “传刘应坤进宫，领四卫军梳理内宫，凡与客氏有瓜葛者，统统驱逐出宫。” 内廷。 素来不安。 正德，天启落水，嘉靖差点死于宫女谋杀。 另外，嘉靖起后宫子嗣寿命断崖式降低。 嘉靖：生五女，三女夭折。 万历：生十女，八女夭折。 天启：三子三女夭折，绝嗣。 以前怀疑子嗣死于冬季煤气中毒。 然而，天启子嗣均在夏季夭折。 事出反常必有妖。 谁敢保证非私下人为。 以前皇帝的子嗣他管不了，他坐上皇位，成为皇帝，绝不能让孩子夭折。 “卑职遵命。” 田尔耕恭敬领命而去。 这时，钱谦益进言：“陛下，客氏伏诛，该杖毙魏阉，永绝后患。” 朱由校望了眼殿外问道：“方正化，魏忠贤死了没有？” 方正化让人把魏忠贤带进坤宁宫，快步上前检查汇报：“禀皇爷，气息尚存，需静养月余。” 魏忠贤气若游离出声：“老...老奴...拜见...拜见皇爷。” 这老狗，命够硬。 朱由校瞥了眼魏忠贤，吩咐道：“方正化，差人把魏忠贤安顿在皇宫，派御医救治，明日送回东厂，没死，以后继续执掌东厂。” “谢...谢皇爷隆恩。” 魏忠贤几度欲爬起谢恩，终究瘫软落地。 见状，钱谦益急声请求道：“陛下，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钱龙锡，郑三俊欲进言，朱由校抢先说：“适才卿家夸赞朕是尧舜，今怀疑朕的决定，莫非违心之言？” 我嚓。 尧舜？ 你咋好意思？ 钱龙锡，钱谦益面面相觑。 陛下。 以前怎么不知您这么不要脸。 自己什么能力，心里没点逼数吗？ 几人大为不满，却仅敢内心鞭笞，实际不敢说出口。 对魏忠贤，朱由校情绪复杂。 欲杀之而后快。 可惜尚未组建嫡系班底，东林归朝，没人压制恐怕重现众正盈朝。 清流。 嘴上功夫一绝。 实操全是假把式。 他对朝堂，军中，尚未部署结束，需魏忠贤牵制东林文官。 朱由校提高声音说：“魏忠贤罪责馨竹难书，理当千刀万剐，剥皮抽筋。” “然而，九边军镇欠饷七百八十万，诸卿能代替魏忠贤为朝廷搞钱，无需卿家死谏，朕手刃魏忠贤。” 闻言，钱龙锡好似战斗鸡，急于出言驳斥。 没错。 他们是擅长指出时弊，不擅长解决财政问题。但魏忠贤又强到哪去。 陛下你睁眼说瞎话，魏忠贤能搞钱，母猪都会上树。 朱由校没有理倒客五人，吩咐道：“方正化，客氏之事，暂且保密。今晚安排几位大人夜宿皇宫，赐御膳。对了，亦田尔耕赐御膳。” “陛下....” 钱龙锡，郑三俊等欲再争辩。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今晚务必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搞死魏忠贤，不然，魏忠贤事后反扑，恐上演何进杀十常侍，反被十常侍所害，身首异处。 朱由校决定保下魏忠贤，即不容置疑说：“此已事了，尘埃落定，休要再提。” 怎料钱龙锡分毫不退，掷地有声说：“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陛下欲成尧舜，需铲除身边奸佞。” 钱谦益言更犀利：“陛下，不光臣等弹劾魏阉，皇后，诸位娘娘亦弹劾魏阉，莫非陛下为包庇魏阉，而不愿意为皇后，诸位娘娘讨回公道吗？”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郑三俊，张凤翔，陈演纷纷出言附和。 朱由校大怒，喝道：“怎么，你们想逼宫吗，来人，把他们拖出去。” 闻讯，好几名锦衣卫进来，架起钱龙锡，钱谦益等退出坤宁宫。 钱龙锡心照不宣，强忍下怒气。 今日弹劾出奇顺利，客氏下狱，魏忠贤受罚。 陛下出言保下魏忠贤，暂时留魏阉狗命，改日大朝，联合东林文官重新弹劾魏忠贤。 坤宁宫。 皇后，诸妃内心枷锁破除，气氛渐渐轻松。 皇后望了眼朱由校，疾走几步到良妃背后，伸手轻轻一推，把良妃推进朱由校怀里，语重心长说：“陛下，良妃妹妹进宫七载，无宠无出，今晚客氏伏法，让良妃妹妹伺候陛下。” 旋即，皇后领着慧妃，纯妃，成妃，容妃退到偏殿。 唯独良妃神色局促，娇羞不安站在朱由校怀中。 良妃微微低头，螓首快埋进胸脯，声若蚊蝇说：“陛下，夜深了，臣妾…臣妾伺候您休息。” 伺候？ 朱由校想都没想过。 双臂环抱良妃娇躯，望向容貌绝佳，气质出尘，面容略显憔悴的良妃询问：“爱妃，不需要静养几日吗？” 闻言，良妃面色幽怨，梨花带雨，声音颤抖说：“陛下，你嫌弃臣妾？” 进宫七载，诸妃陆续诞下皇子，公主，而她和纯妃同皇后同时册封，却双双不受陛下宠爱。 皇后留她伺候陛下，无非计划让她重获陛下宠爱。 孰料... 嫌弃？ 什么鬼？ 朱由校愕然。 良妃天生丽质，身材高佻，婀娜多姿，堪称极品美人。 他喜欢还来不及，焉能嫌弃对方。 朱由校紧握良妃芊芊柔夷，食指刮着她琼鼻说：“说什么胡话，朕焉能嫌弃你。” 不等良妃吱声，朱由校弯身抱她轻盈身躯，大步流星向坤宁宫外走去。 第42章 争相传颂 “陛...陛下...” 突然耳鬓厮磨，情意绵绵，良妃受宠若惊，俏面浮现几许羞赧之色，藕臂紧抱朱由校脖颈，紧张中夹杂几分娇羞：“边上有人。” 朱由校置若罔闻，视而不见，使怀抓了抓良妃酥臀。 顷刻，良妃娇艳如霞，愈发羞赧，螓首埋进朱由校怀里，唇角勾起淡淡浅笑。 走进承乾宫，朱由校驱散宫女，关闭宫门，长臂把良妃横抱在怀里，轻抚 良妃额前刘海：“今晚好好疼你。” “陛下。” “臣妾，臣妾...。” 闻言，良妃香气扑鼻的娇躯轻抖，螓首低垂伏在朱由校怀里呜咽哭啼。 进宫数载，无宠无出。 彼此见面次数屈指可数。 因无宠无出侥幸逃过客氏毒害。 早前知晓朱由校病入膏肓，却宫墙相隔，没有资格去探望。 这会儿，孤男寡女独处，心中有千言万语倾诉。 朱由校捧起良妃娇美面孔，抹去她眼角泪花，安慰说：“爱妃辛苦了。” 随即慢慢俯身，浅浅吻上良妃娇艳欲滴的朱唇。 呜... 良妃娇羞呜咽，美眸升起几分柔情，睁大眸子诧异地望向朱由校。 “陛下...” 一吻天荒，热烈缠绵。 很快良妃动情，藕臂环抱朱由校，柔情似水的星眸暗送秋波，柔荑替朱由校宽衣解带。 朱由校心神大动，抄起良妃轻盈身躯奔向闺床。 承乾宫。 气氛旖旎，春暖花开。 贵妃侍寝，任君采撷。 许是敞开心扉，良妃略微矜持，含羞作态。 后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良妃异常热情。 朱由校控制不住美人诱惑，时而柔情绵绵，时而霸道强势。 灵魂升华，他对良妃占有欲越来越强，似莽牛冲锋，似猪突猛进，起起落落，妙不可言。 硬是打破嘉靖陛下以来，后妃不得通宵伺候陛下的规矩。 翌日。 朝霞初升，暖色霞光洒落大地。 朱由校苏醒。 方正化禀报，田尔耕求见。 望着怀里沉睡的贵妃，朱由校内心轻叹，难怪说温柔乡是英雄冢。 一夜红尘滚滚，让他乐此不疲，没有半点心思处理政务。 内心不禁斥责田尔耕没点眼力劲，今日既不上朝，也不观斩，求见能不能换个时间吗？ 不过，他确实冤枉田尔耕。 嘉靖睡梦中差点死于宫女谋害，此后，妃嫔被锦被光溜溜的裹来，事后被锦被光溜溜的裹走。 严禁妃嫔在陛下身边留宿，以免遇到弑君。 夜里他破例良妃留宿，田尔耕还被蒙在鼓里。 再者昨晚赏赐田尔耕御膳，他受宠若惊之余，对朱由校感恩戴德，故而来汇报政务。 声音吵醒良妃，四目相对，良妃气色绝佳，俏面害羞带俏。 轻轻挪动身躯，螓首枕在朱由校臂弯，藕臂紧抱着他，内心恋恋不舍。 昨晚，浓情蜜意，抵死缠绵，身心满足，醒来还想温存。 奈何正事要紧，撩起两鬓乌发娇羞说：“陛下，国事要紧，臣妾伺候您沐浴更衣。” 朱由校食髓知味，不知餍足，却是意犹未尽，焉能擅自罢休。 “陛下....” 良妃娇呼中，朱由校怀抱佳人，欺身而上，掀起新的篇章。 ......... 日上三竿。 朱由校心满意足走出承乾宫。 台阶下，田尔耕等候许久。 瞧见朱由校龙行虎步出宫，躬身行礼汇报：“卑职拜见皇爷，昨晚锦衣卫抄没咸安宫，抄出三百二十万两纹银，金银首饰，古玩字画无数，良田六千顷。” “抓捕客氏儿子侯国兴，其弟客光先，抓捕三族，抄没九族，查一百九万纹银，庄园，宅子，矿产，酒楼数十处，良田三千顷。” “同客氏有瓜葛的太监，宫女足有上百人，其中犯罪者十三人，抄没财物一百四十多万两纹银。” 可恶。 朱由校大怒。 客氏家族所贪钱财五百一十万两纹银，太监宫女查抄钱财高达上百万。 林林总总，数额合计六百五十万两。 这么多钱，都快付清边军军饷。 不凌迟处死，他心头怒气难消。 所幸接连抄家，魏阉上缴钱财，内帑存银激增，数额接近两千万两纹银。 这阵子，锦衣卫变卖酒楼，宅院，商股，林林总总合计三百余万，户部太仓有点余钱了。 金银在手，诸事活络。 朱由校怒气未消，喝令道：“纹银送去内帑，酒楼，宅院，商贾变卖所得送去户部，告诉刘应坤，陶文，纪用整顿内廷，把和客氏有瓜葛的宫女，太监，统统驱逐出宫。” “卑职遵命。” 田尔耕恭敬领命，欲前去督办。 ....... 京城。 清早。 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领锦衣卫羁押客氏，连同咸安宫宫女太监出宫。 同时，通报京城官吏前往菜市口观斩。 消息传出，朝野震惊。 客氏被抓？ 客氏怎么会被抓？ 起初，百官以为空穴来风。 客氏。 陛下乳娘。 独霸皇宫。 没有迹象表明陛下铲除客氏。 没有陛下授意，谁敢抓捕客氏，还押去菜市口凌迟。 锦衣卫羁押客氏，侯国兴，客光先，连同客氏爪牙前往刑场，百官信了。 是的。 窃居内宫七载，地位崇高，荣耀无双的客氏落下神坛。 客氏死，魏阉伤。 百官沸腾，弹冠相庆。 争相奔走，私下打探客氏伏诛缘由。 很快东林文官内传出一则消息，钱龙锡，郑三俊，张凤翔，钱谦益，陈演进宫死谏，促成陛下诛杀客氏。 至此，五人成为东林文官眼里的勇士，圣人。 君不见，昔年因移宫案，东林六君子和客氏，魏阉纠葛数载，六君子以身死败北。 今夕钱龙锡五勇士死谏，一日成功，所作所为被视作改天换地，再造乾坤。 一日间，五家门庭若市，拜访者络绎不绝，事迹更口口相传，争相传颂。 传遍京城，传向大明各省，各州，东林士子举国欢庆。 美中不足，魏阉遭遇廷杖，而未杖毙。 有官吏效仿钱龙锡死谏，提议组团进宫弹劾魏阉，博得传世美名。 可惜，皇帝避之不见。 没能死谏弹劾魏阉，东林文士没有放弃，组织监生前往东厂外集会，游行，声讨魏忠贤。 不遗余力收集魏阉罪证，欲彻底扳倒魏阉，令其永无翻身日。 第43章 可控可控 是日。 朱由校移驾承乾宫。 没办法。 良妃解风情，有韵味，让他迷恋让他醉。 卿卿我我，如胶似漆时，方正化进宫正色汇报：“皇爷，田尔耕求见。” “宣。” 少顷，田尔耕进宫，躬身作揖行礼：“皇爷，吴孟明派锦衣卫从陕西传回书信。” 嗯？ 这么快吗？ 当初派遣吴孟明领锦衣卫押送钱粮赴陕，要求吴孟明每日派锦衣卫快马送回一封书信，便于朝廷及时掌握陕西灾情，民变。 十余日过去，锦衣卫总算送回书信。 信匣内，储存三封书信，分别来自吴孟明，吴牲，刘鸿训。 朱由校拆开吴孟明的书信阅览，书信内容驳杂，平叙陕西诸事。 涉及粮价，提到灾情，详细记录起义。 朱由校通读完毕，从信件内容知晓陕西灾情吏治复杂。 所幸京卫，赈济钱粮赴陕，吴牲，李长庚，陈扬美，来斯行迅速排兵布阵。 刘鸿训，徐大化，温体仁，练国事，张三谟接管官场，坐镇一府，整肃官场，命令官吏积极放粮赈灾。 目前，陕西灾情告急，尤以渭北到延绥镇最为紧张，所幸民变规模不大。 但凡赴陕官吏同陕西官吏诚心做事，认真灾情，灾情尚有回旋余地，民变可控...可控。 然而，陕西事务外，信件内有件事儿格外引起朱由校注意。 即陕西巡抚李长庚行军途中大发牢骚，抱怨京畿驻军战力弱，素质差，领兵尚未出北直隶地界，几百兵勇急行军途中晕厥或受伤。 入陕时，这个数字超过四千人。 吴孟明提到寥寥数句，朱由校却史无前例的重视。 这支赴陕平叛的京卫，非四卫军，京营内寻常兵勇，是朝廷花费心思，在京畿各处驻军内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兵，理当骁勇，彪悍。 孰料，未抵达战场，即不堪重负。 两万精兵，未战折损两成，这比未战先怯更糟糕。 朱由校面色阴沉的可怕，京畿驻兵，不堪大任。 换。 必须换。 朱由校强忍怒气，拆开吴牲的书信阅览，书信内容简单明了，即吴牲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对外宣布率军驻扎朝邑县，实际上悄悄率军入驻蒲城县。 王二领兵攻打蒲城，狠狠撞到这块铁板上。 书信内上报，京卫联合县兵重创起义军，斩敌七百三十二人。 哈哈。 王二指挥的挺好。 幸好他熟知王二行军路线，安排吴牲瞒天过海，提前率领精兵潜入蒲城县。 所以，下次不要指挥了。 起义军在蒲城吃瘪，李长庚，陈扬美率军穷追猛打，把起义军困在蒲城县和白水县之间的山沟沟内。 剿灭叛军，指日可待。 还不错。 朱由校恼火的心情稍稍好转。 只是叛军这么不经打吗？ 难道自己过于大动干戈了？ 轰轰烈烈的王二起义，就这么轻而易举被自己平息吗？ 不过，趁着起义军战力弱，影响小，提前掐死起义军也挺好。 这时，朱由校通读起刘鸿训的书信。 刘鸿训，陕西总督，总管军事，经济，政治，监察。 他的信内详细叙述陕西官场事儿。 徐大化，张三谟，练国事，温体仁刑场斩刀开路做先锋，治吏，赈灾进展速度奇快，官吏下渗到乡村。 这点超出朱由校预期。 果然。 没有什么是一刀不能解决的，若不够再砍一刀。 同样信件内记录徐大化在西安府问斩三十六名官员，六十九名小吏，四十五名不法商贾，乡绅恶霸数不胜数。 抄家缴获七十三万两纹银，八万多石粮食，收归八百多顷良田。 商铺，宅院，酒楼数百处。 小官小吏，贪污如此之多，可想而知，施政，掌兵，监察的地方要员贪污多少。 何况，这还仅仅是西安府。 凤翔府，延安府，延绥镇，同州，华州呢？ 贪污腐败，官官相护，恐怕尤有过之。 不过，信件内，特意提到陕西监察体系崩塌，秦王和官吏，商贾，乡绅沆瀣一气。 秦王拒捐，驱逐刘鸿训，纵容仪卫偷运官粮，亦是字字珠玑。 官场监察崩坏，在朱由校预料之内。 秦王无视旨意，对抗朝廷命官，这点让他颇为意外。 成祖夺取宗藩兵权，勒令诸藩非诏不得入京，非诏不得出城，不能与地方官吏社交，不能越级使用仪仗，各地官府，厂卫，军队，都要负责监督宗藩。 从此宗藩分封而不赐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且不可参合四民之业，并能世袭罔替。 失去政治和军事特权的藩王，真正做到穷得只剩下钱。 对上欲壑难填，对下敲骨吸髓。 穷了国家，肥了藩王， 藩王事，早成为朝廷沉重的包袱。 这阵子，他主要精力在整顿内外廷，欲快速安排好内阁六部。 未整顿京营，卫所，自然没功夫搭理诸藩。 孰料秦藩跳出来做现眼包，主动给他寄刀子。 收拾不了京营，还收拾不了藩王吗？ 朱由校询问：“孙承宗，李起元等是否进京？” 方正化恭敬答道：“禀皇爷，内阁，吏部起复的官吏基本进京。” “传李国普，李标，朱童蒙，孙承宗，李起元，李从心，刘一燝，李梦鲸，文球，金炼进宫。” 整顿京营靠武将，收拾藩王靠文官。 孙承宗，李起元，李从心，刘一燝等多是朝中元老，纵然遭魏阉驱逐，依然德高望重，门生故吏不少。 收拾藩王，他需要百官支持。 约半刻，孙承宗，李国普，朱童蒙，李起元，李标等陆续进宫，各自恭恭敬敬向朱由校行礼。 朱由校示意几人平身，给几名国之肱骨赐座，上茶，和颜悦色道：“诸卿舟车劳顿进京，进京该休息几日，怎奈朝廷诸事错综复杂，还需诸卿替朕分忧解难。” 客氏死，魏阉伤，内廷宦官被斩，孙承宗，李起元等略有耳闻。 此间发觉朱由校态度谦逊，齐声恭敬道：“为陛下分忧，乃臣等分内之事。” 朱由校没有见外，把刘鸿训的书信递给李国普，叮咛几人各自阅览。 少顷，曾任三边总督的李起元愤怒的说：“陕西外供三镇,内给四王,民困已极，大灾之年，秦王惜粮不惜命，作孽必有报。” 第44章 藩王危害 李起元。 河北人士。 是万历、泰昌、天启、崇祯五朝元老。 先后任职知县、主事、参议、副使、参政、布政、布政使、巡抚、总督、南北两京户尚书。 既熟稔地方事务，也统筹三边军务，还总览朝廷财政，实行十三项改革措施。 可惜阉党作乱，改革功败垂成。 因懂得百姓疾苦，深知财政之艰难，素来对藩王不友好。 呃... 这... 孙承宗，李从心，李国普，朱童蒙等面色愕然。 陛下对藩王和善，常给予赏赐，李起元怒喷秦王，这是打陛下的脸。 不过，联想到天启年间，瑞王分封汉中，陛下下诏赐田三万顷，时任陕西总督李起元上奏，除非把陕西省域划大，否则凑不齐三万顷良田。 所以，李起元怒斥秦王，好像不算什么。 朱由校注意到几人态度，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说：“今日邀请诸卿进宫，主要商议宗藩事宜，秦王身为宗室，藩王之首，包庇家奴，违抗圣旨，监守自盗。” “朕计划撤掉秦藩，众卿有何良策？” 大明宗室，九边塞王，有戍边卫国之功。 奈何成祖，宣宗骚操作，让宗室贻害万年。 嘉靖朝，御史林润言：天下之事，极弊而大可虑者，莫甚於宗籓禄廪。天下岁供京师粮四百万石，而诸府禄米凡八百五十三万石。 当年，大明田赋总收入两千多万石，宗禄占收入三成。 朝廷财政难以负担，出现禄米减半，然宗藩禄米数额仍然触目惊心。 这还是刨除藩王临时性支出，徭役，田庄等。 朱由校素来不怕花钱，他始终相信花钱能办事，能给他办事，这钱就花的值得。 现在户部空虚，内帑缺钱，宗室霸占省府良田，每年朝廷还要按时发放禄米。 你特么吃我的，喝我的，到头来不光不办事，还给老子甩脸子。 老子不砍你砍谁。 闻言，孙承宗，李起元，李从心，李国普等分外诧异。 藩王霸占田地，无视百姓死活由来已久。 七年来，陛下未有惩罚宗藩，还偶尔给予赏赐，为何突然计划收拾秦藩？ 单单是秦王抗旨不遵吗？ 事情怕不是表面这般简单。 然而，撤藩，非常冒险。 不然，哪来奉天靖难。 纵使成祖，宣宗陆续撤掉藩王三护卫，藩王沦为饲养在地方的肉虫。 有个事实却难以改变，宗藩在封地经营两百年，家族势力根深蒂固。 除肃王，吉王，德王三脉人丁稀薄，亲郡王、将军、郡县主君在内，封号在身的宗室寥寥十数人。 其他藩王，人丁旺盛。 楚藩宗室超过三千，霸占武昌半数良田。 周藩宗室数量众多，除去开封城外的良田，城内半数以上产业都是周王家业。 但凡宗藩利益受威胁，宗室子弟连同依附在他们土地上的百姓，拉起来就是一支军队。 朝廷处于多事之秋。 撤藩，容易激怒各地藩王，万一……。 何况太祖规定，凡亲王有过，重者，遣内使监官宣召。如三次不至，再遣流官，同监官召之至京。天子亲谕以所作之非，果有实迹，以王所差在京者及内使监官，陪留十日。其十日之间，五见天子，然后发放。虽有大罪，亦不加刑。重则降为庶人，轻则当因来朝面谕其非，或遣官谕以祸福，使之自新。 这条规条等同于赐予藩王们“免死金牌”。 所以，欺压百姓、擅杀良民均非大罪。 冒然讨论撤藩，成功皇帝赢得生前身后名，百官沦为藩王眼中钉，肉中刺，失败皇帝支持撤藩的官吏步齐泰，黄子澄后尘。 殿内，沉默良久，李国普出声打破平静：“陛下，宗室乃皇家事务，臣等不好发言。” 朱由校晓得百官担忧，鼓励说：“皇家事亦是朝廷事，诸卿畅所欲言，恕你们无罪。” 李国普，孙承宗，朱童蒙，李起元，李从心，文球，金炼，李标面色凝重。 宗藩之害，由来已久，日益加剧。 朝廷深受其害，百姓苦不堪言，怎奈宗藩问题非禄米问题，核心是土地兼并。 然而，藩王越做越大，却是历代皇帝一手造成。 宣宗在洪熙元年赐赵王田地八十顷，自此开启朝廷对藩王赐田的先河。 弘治年间，辉王获得七千多顷良田，正德元年，崇王获得赐田几万顷，周王除原有赐田，弘治年间再获五千多顷良田。 万历年间，潞王得赐田四万顷，福王得赐田两万顷，后由山东，湖广拔赐田近万顷。 宗藩霸占土地，既有万历帝大肆封赏子嗣，致使其兼并海量土地。 也有类似周王，楚王，蜀王十几代大肆兼并土地。 蜀王府圈占成都府七成的耕地，导致天府之国的成都府，田赋收入尚不到重庆府一半。 讨论藩王之害，等同数落大明历任皇帝。 谁给他们的自信和勇气。 何况朝廷百官难道没注意到诸王之祸吗？ 不。 他们注意到了。 单说秦藩，万历年间，大宗再度绝嗣，本该降爵，奈何万历正在清算张居正，为拉拢秦藩，让秦王小宗入继大宗。 为此百官同皇帝发生激烈矛盾，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 所以，怎么说，如何说？ 李国普察觉朱由校注视着他，分明在等待答案，为难的说：“陛下，秦藩乃天下首藩，数次绝嗣，按说封国当被撤除，然而皇恩浩荡，让秦藩小宗入继大宗，今秦藩不念皇恩，无视圣旨，公然对抗朝廷，臣私以为该严惩，但不能撤藩。” “为何？” 朱由校询问，这与他内心想法相悖。 李国普硬着头皮回道：“秦藩势大，在陕西延续数百年，今陕西旱情肆虐，民变爆发，这时收拾秦王，恐怕火上浇油，让事情变得不可控。” 朱由校不做犹豫，把吴牲在蒲城重创起义军的书信交给李国普等人，欲打消对方忧虑。 李国普阅览后，道贺说：“陛下知人善任，陕西否极泰来，臣恭贺陛下。” 朱由校置若罔闻，凌厉的目光转向孙承宗，李起元，李从心几人，几人纷纷垂首躲避他的目光。 一时微恼说：“陕西民变，即使天灾，也是人祸，撤藩，大明兴，不撤藩，大明亡，诸卿，做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 第45章 百官顾虑 非英雄也。 李国普，孙承宗，李起元等面色汗颜。 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陛下指桑骂槐吗？ 李起元挺身而出，力争道：“陛下，大明立国两百年，除藩王叛乱或绝嗣才予以撤除封国，现在，纵使秦藩其罪罄竹难书，但秦藩无叛乱无绝嗣，陛下贸然撤藩，恐引起诸藩恐慌。” 李从心亦出言道：“嘉靖朝，南陵王朱睦楧向世宗提出七条宗藩改革建议，即立宗学以崇德教，设科选以励人才，严保勘以杜冒滥，革冗职以除素餐，戒奔竞以息饕贪，制拜扫以广孝思，立忧制以省禄费。” “建议通过教育等提升皇族素质，管控皇族数量，让无所事事的皇族自食其力，减少朝廷对皇族的财政支出，让皇族参加科举等等措施，可惜收效甚微！” 南陵王？ 周藩一脉。 果然是贤王辈出啊。 朱由校颇为惊讶，南陵王的建议触及皇族待遇的弊端。 作为既得利益者愿意提出改革，不得不说对方大公无私。 目前大明困境没有变，显然嘉靖没有采取对方的建议。 朱由校询问：“嘉靖帝为何不执行呢？” 李起元，李从心李国普，孙承宗面面相觑，这是道送命题，这让他们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燕王奉天靖难，小宗入继大宗，使得其他藩王不满意，祖孙三代花费数十载才解决藩王问题。 所以，嘉靖帝不同意让宗室参加科举。 大家都是太祖后裔，你能奉天靖难，小宗入大宗，其他宗室掌握权力夺位怎么办？ 此乃帝王忌讳，焉能大白于天下。 朱由校瞧见几人又犹犹豫豫，欲言又止，心情格外不爽。 召集几人为自己分忧解难，结果个个惜身藏拙，呵斥道：“直接说。” 李从心略显尴尬说：“成祖小宗入继大宗，世宗亦是。” 呃... 朱由校人麻了。 所以，这就是剥夺宗室读书权力，让其自力更生，错失削弱宗室的理由吗？ 如此，大明哪有资格说远迈汉唐。 李适之，承乾之孙，官至宰相。 李千里，李恪长子，任宫廷禁军大将。 李祎，玄宗朝一代名将。 三人未出五服，照样入朝为相，也没发生谋朝篡位。 宋时，秀王赵伯圭，宋孝宗兄长，出任明州知州十年，带兵驱逐海盗。 宋朝允许宗室参政，除宋太宗烛影斧声疑案，两宋三百年未发生一例藩王谋逆。 即使魏，北周、金、辽、蒙元、皇室宗亲始终是各代皇室最重要拱卫势力，出将入相，督军地方。 反观大明，成祖奉天靖难后对诸王严防死守，对宗室打压力度远超历朝历代，然则除去成祖小宗入继大宗，其后汉王，宁王，安化王公然举兵造反。 赵王，荆王，辽王等不轨者比比皆是。 堵不如疏。 物极必反。 古人诚不我欺。 崇祯朝，唐王朱聿键国难之际，亲率千名护军北上勤王，拳拳赤子心，换来囚禁凤阳高墙。 这等严防死守，还让宗室入朝篡位，除说明皇帝无能，不得人心，还有什么理由呢。 朱由校声音洪亮说：“百川异源，而皆归于海。百家殊业，而皆务于治。撤藩，势在必行。” 李国普，孙承宗，李标等见朱由校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李国普道出其他难处：“陛下，除去小宗入继大宗，供养宗室是太祖指定的铁律，历代君王谁敢取消宗室待遇，不光宗室以大不敬驳斥，百官亦以大不敬反对。而诸藩宗室对宗室供养习以为常，突然取消供养必然遭到宗室反击，兴许重演靖难。” 朱由校大为不悦，说来说去还是不能撤藩，那召集几人进宫有何用：“这么说，朝廷对藩王束手无策，放任藩王对百姓敲骨吸髓？” 李国普态度坚定，好似和朱由校对着干，掷地有声说：“陛下，至少秦王目前的罪行不足以撤藩。” 朱由校怒气更盛，强忍着没法发作，不免理解崇祯处境的艰难，目光转向李标，孙承宗：“两位爱卿以为呢。” 李标正容亢色说：“陛下，撤藩之事无小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更好的办法前，臣赞成李阁老的话。陛下非要处罚秦王，不妨把秦王召回京城问罪，囚禁宗人府或凤阳老家，事后必须向诸藩说明前因后果。” 孙承宗同样义正词严道：“陛下，臣以为，秦藩之事能在陕西处理，最好在陕西处理，不能在陕西处理，再羁押回京城处理，毕竟撤藩影响惊天动地，没人保证那位藩王不存有异心。” 朱由校没有得到期盼中的支持，不免心情郁闷。 他没有怪罪三人，三人所言皆为谋国之策，而非故意打迷糊眼，实在是撤藩纷繁而复杂，何况撤的还是天下首藩。 君不见，西汉七国之乱，明初的奉天靖难，清初的三藩之乱。 除去朱允炆个草包，景帝和康熙均非等闲之辈，全通过战争解决藩王。 唯独汉武帝，执牛耳，掌天下，通过推恩令削弱各诸侯。 现在摆在他面前就两条路，要么发动战争，要么等他声望达到顶峰推恩令。 然而，他不能为削藩发动场战争，朝廷财政承担不起。 推恩令，他等不起，大明也等不起。 良久，朱由校打开天窗说亮话：“诸卿，朕执意撤藩呢，诸卿作壁上观吗？” 李国普道出各自焦虑说：“陛下，朝廷撤藩，形同浩荡改革，历朝历代，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陛下欲撤藩，需要表现出破釜沉舟的勇气，孤注一掷的魄力，让百官看到陛下撤藩的诚意，而非一时兴起，事后百官遭殃。” 此言出，孙承宗，李起元，李从心，文球，金炼云集响应。 撤藩。 非难事。 然而，帝王随口提起，百官赴汤蹈火，藩王回击时，帝王意志不坚，百官结局不是晁错，便是齐泰。 他们皆是新起复的官吏，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朱由校恍然大悟，有顾虑，挑开了说，旋即安慰道：“朕既然邀请诸卿回京，自然准备背水一战，破旧立新，故而，诸卿无需投鼠忌器。” 第46章 削藩之策 说归说。 朱由校清楚三言两语难以说服对方。 李国普，李起元，孙承宗等全是几朝元老，宦海臣服数十载，安稳屹立于朝堂，必有安身保命之道。 千年的狐狸，对他们玩聊斋没球用。 故而，朱由校率先抛砖引玉，道出自己策略：“宗藩危害一方，失去太祖册藩的用意。所以，朕裁撤秦藩的策略有三。” “一，刘鸿训，徐大化抓捕审讯秦藩，召集肃王，庆王，韩王，周王，唐王赴西安从旁见证，争取打消诸王疑虑，事后朝廷公布案情前因后果。” “二，重新审理张清案，以张清案为突破口，涉及秦藩之人，抄没家产，废除爵位，贬为庶民。秦藩宗室哄抬粮价，霸占良田者重罚，废除爵位，贬为庶民，所有家产充公，给予五百亩良田谋生。” “三，秦藩嫡系迁回京城，入朝参政，旁系安排他乡，异地做官，拒绝进京以谋反论处，斩立决。” 历朝历代，重用皇族。 藩王不造反，无需走到刀兵相向的地步。 皇族需要藩王拱卫，刀兵相见意味屠杀藩王，进而削弱皇族力量。 藩王内存在有能力，有担当的人才，譬如周王，肃王，唐王孙。 各地狼烟四起，朝廷绝对不能发动战争，也发动不起战争。 李国普，李起元，李从心，孙承宗等耐心聆听，从朱由校三言两语中感受到他对撤销秦藩的坚定与执着。 这何止对秦藩不满意。 这是杀了秦藩全宗的心思都有了。 秦藩嫡系入朝参政，旁系异地做官，等于彻底取缔秦藩特权。 这一代，秦王还是秦王，郡王还是郡王。但孙子未必是郡王，是镇国将军。 关键手段不像撤藩那般激烈，向诸藩道明秦王藩罪行，还能稍微安抚诸王。 既然皇帝开诚布公，几人也不藏着掖着，适才透明人的张梦鲸直言不讳说：“陛下，大明藩王和太监，是百官不敢触碰的雷区，陛下态度不明，百官怎敢勇闯雷区。” “今陛下铁心削藩，臣建议以藩王违背祖制，肆意经商为由，抓捕一批镇国、辅国和奉国将军，趁机收缴宗藩经营的商铺。” 闻言，迟迟没有出声的金炼不甘落后说：“陛下，臣建议，宗藩嫡子袭爵，庶子开疆，旁系科举。若欲从速从快削藩，不妨对藩王封地进行调换。如楚王和晋王对调，蜀王和齐王对调等等，朝廷依旧照原本数额赐田，但会挤出藩王霸占百姓的土地。若是诸王犯罪，还能趁机削一削田庄数量。” 见状，文球挺身而出说：“陛下，针对不配合的宗藩，推恩令配合酬金失侯亦是上上策。推恩令，朝廷不费人力物力做个好人，让藩王把封地分为子孙们，受惠的藩王子孙自然念及朝廷的好。 若藩王对抗朝廷的推恩令，恰好给朝廷讨伐的罪名，也让藩王父子之间、兄弟之间产生内讧。 酬金失侯对不安分的宗藩，通过收缴藩王的财富和土地，来削弱他们的经济实力，年关祭祖是个好机会。” 嚯。 朱由校彻底明白了。 他不去雷区炸雷，百官则不去雷区蹦迪。 现在栽得梧桐树，终于引来金凤凰。 不论张梦鲸以祖制制衡的策略，还是金炼嫡子袭爵，庶子开疆，旁系科考，藩王迁移政策，又或者文球的推恩令，酬金失候都是好计策。 特别是李梦鲸，金炼的建议，效果立竿见影，更是手把手教他削藩。 果然。 百官非庸才。 不等朱由校言语，刚刚瞻前顾后的李国普进言：“陛下，臣斗胆建议他日秦王进京，迎接议事越高越好，虚职越高越好。” “当然。” 朱由校爽快的说。 不让他出钱，啥事都好办。 李起元亦滔滔不绝说：“陛下，秦藩人口千余人，除去百余名庶人，两百余名女性宗室，男性宗室剩余六七百人，臣建议，秦藩宗族进京，吏部给予考核，选拔贤才安排各地，愿投身军伍卫国者，安排进京营内，剩余无能之辈，朝廷解除不许出城，不许做官，不许经商禁令，每人每年给一百石粮食养着，让他们这代做个富家翁。” 李从心畅所欲言说：“陛下，万历帝为节省俸禄，裁撤地方七成官吏，导致许多衙门缺少主管长官，政事积压无人处理。如户部无人向边境各部发放军饷，各地押解来的饷银找不到人签收；刑部大牢狱囚积至千人，莫为问断，很多人尚未等到判决结果死在了牢里。” “同时，六科在任止二十一员，不及额数之半，吏科缺左给事中一员，给事中四员；户科缺给事中七员，礼科五员，兵科九员，刑科七员，工科四员，共缺三十七员。” “臣筹算过单纯收拾秦藩，各地官位搓搓有余，” 孙承宗直言不讳说：“秦藩，人丁过千，依照宗室岁禄，从万石到两百石不等。秦王到奉国将军，连同郡主，驸马，县主，仪宾等花销，每年朝廷岁禄三四万石。虽说秦藩嫡系入京参政，旁系异地做官，依然要给对方俸禄，然而消除海量镇国，辅国，奉国的岁禄，能为朝廷节省众多钱粮。 关键岁禄非重点，更该关注秦藩霸占的土地，陛下误舍本求末。” 瞧瞧。 瞧瞧。 这就是咱大明的官，诚心做起事来，自己把控好大方向，他们把诸事安排的稳稳当当。 所以，他如何处理秦藩，影响朝臣对自己态度，为朝廷出几分力。 朱由校爽快的说：“诸卿建议甚好，以后依照诸卿计策行事。此番收拾秦藩，即按照张梦鲸和金炼两位大人的策略行事。” “陛下英明。” 张梦鲸，金炼齐声作揖谢恩。 他们清楚眼前的皇帝是个有担当，有想法，善于听取百官建议的君王。 不论袁可立平建奴七策，还是李从心财政改革十策，但凡对江山社稷有利，皇帝统统应允，大力推行。 前提是皇帝理政，而非把政务丢给阉宦。 第47章 双向奔赴 陕西。 半月间，风貌骤然巨变。 赴陕次日。 刘鸿训亲自主持，十几家巨贾竞拍争夺三名员外郎名额。 西安申家，临潼张家，三原王家付出十万石粮，五万两白银的代价，分别将三个名额收入囊中。 为鼓励剩余商贾积极捐钱捐粮，刘鸿训安排三名员外郎走马上任，亲自带在身边任用。 此举，震惊所有巨贾家族。 刘鸿训。 何许人也？ 万历，泰昌，天启三朝元老，现任内阁大臣。 授皇命，持尚方宝剑，以总督身份督察军务，政治，经济，监察。 入的他眼，三家子弟堪称阁老门生。 刘鸿训在陕西赈灾表现出彩，必是简在帝心，他日回朝，三家子弟飞黄腾达。 为牢牢抱上刘鸿训大粗腿，申王张三家又各自咬牙捐献十万两纹银。 陛下打破商贾不得入仕的旧规，向各省售卖员外郎，唯独三家子弟受刘鸿训提携，这是何等的机遇和恩惠。 商贾投之以桃，刘鸿训报之以李，安排官吏在三家所在的乡里修建功德碑。 刘鸿训所为乃阳谋，他时刻谨记朱由校一句话，官身对商贾的吸引力，犹如男子喜欢十八岁少女。 化解陕西灾情，需借助富商巨贾。 即授官于商贾，吃他的，喝他的，临走还要拿他的，到头他还感谢你。 刘鸿训和申王张三家巨贾友好互动，未争得员外郎的商贾家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一句句羡煞我也，道不尽心酸。 难以接触刘鸿训，他们转头拜访徐大化，为获取知县，县丞，课税大使等官衔，纷纷发挥我为人人的奉献精神，争先恐后捐粮捐钱。 你五万，我六万。 你六万，我六万加两万纹银。 几日间，西安永丰仓，延安延丰仓，凤翔广积仓内粮食超过百万石，现银超过两百万。 此时，刘鸿训，徐大化意识到赴陕赈灾，艰难卓绝的赈灾任务完成过半。 关键除初期耗费朝廷钱粮，以后赈灾或许不耗费朝廷银两。 若算上对各府各州各县官吏，商贾，恶绅抄家所获，赴陕赈灾，朝廷非但分文未花，还将有笔不菲的收入。 所以，只需稳稳当当把粮食放发给百姓手里，恢复以往正常秩序，赈灾将大获得成功。 激激的心, 颤抖的手,努力拼搏为自己加油。 赴陕第三日，刘鸿训发赈灾令，反贪令，徐大化，练国事，张三谟，温体仁，吴牲分别坐镇一府。 亲自抓捕各府各州贪官污吏，积极落实朱由校自上而下，深入底层的反贪策略。 抓捕贪官污吏，更严惩各府，各县刀笔小吏，皂吏恶绅，地痞流氓。 徐大化几人都是底层升上来的官吏，早年常和百姓打交道，知晓对百姓而言，阎王难遇，小鬼难缠。 官逼民反的诱因非上层官吏，而是底层小吏皂吏，乡绅恶霸，他们日常和百姓打交道，恶行对百姓造成直接伤害。 经过铜匦制度发酵，各府各州各县掀起举报浪潮。 次日，延川知县下狱，很快凤翔县丞落网，三司连夜审讯，拔出萝卜带出泥，延川，凤翔两地上至县令，下至地痞约两百余被抓。 锦衣卫亲自监督，除知县押解回京，剩余官绅齐齐问斩。 很快肃贪之风传遍西安府，延安府，巩昌府，凤翔府，汉中府，临洮府等地。 各地知府，知州，知府，县丞，县尉接二连三下狱，陕西进入反贪时代。 刘鸿训，徐大化的策略是知州知府，押解回京问斩，问斩小吏恶绅乡霸供百姓泄愤。 以杀止贪，各州，各县官场官位空缺。 除知府，知州刘鸿训无权安排外，知县，县丞，县尉均在皇权特许内。 刘鸿训，徐大化为保证各地秩序稳定，官府平稳运行，确保赈灾正常进行，他们破例动用特权，将各县洁身自好的师爷，临时提拔成知县，将在素有名望的乡贤提拔成师爷。 同时，破例将捐献钱粮最多的申家子弟提拔成延川知县，三原王家子弟提拔成蓝田知县，临潼张家子弟提拔成白水知县。 陕西商帮内，积极捐献钱粮的家族，也终于收到丰厚回报，家族子弟陆续被任命知县，县尉，课税大使。 各家巨贾获得好处，积极协助官府赈灾，除家乡设粥棚，更让家里走南闯北的商队帮助官府运粮，成为赈济粮深入乡村的头号功臣。 官绅实现完美的双向奔赴。 剩余空缺官吏，即六房的司吏，典吏，锦衣卫在各地秘密调查，亲自向举荐各地出众的举人出任。 经过清洗的官场，快速组成新的架构，官吏精气神焕然一新，遵从刘鸿训，徐大化安排，迅速投入各县救灾中。 这类事儿，不光在西安府上演。 凤翔府，延安府，延绥镇陆续上演。 不过，杀的最狠的，是冒险潜入的蒲城县的钦差吴牲。 他率军击败攻城的王二，快速接管蒲城，白水，澄城三县军政。 重金鼓励百姓举报，杀的三县小吏，皂吏，奸商，地痞血流成河，更将尸体悬在三县城门以儆效尤。 同时，为让百姓迅速购买到粮食，吴牲将抄没充公的奸商粮铺尽数改为皇家粮铺，以市场价三成的价格限购出售粮食。 为给某些犯罪不重粮商，乡绅赎罪的机会，让他们押送赈济粮和官兵深入受灾严重的村落，以近乎免费的低价出售。 打完土豪，奸商，恶霸，自然是分田地。 吴牲力排众议，以雷霆万钧的手段在三处县城进行轰轰烈烈的土地分配。 走叛军的路，让叛军无路可走。 渭北一带，粟米即将陆续成熟。 吴牲免费分田地，民心皆归他所有。 很快解决百姓温饱，缓和百姓官府矛盾。 为尽早瓦解起义军，吴牲又颁布项措施，对于起义军只诛贼首，三县内凡举报起义军踪迹，或召回一名起义军，赏米两石，分良田五亩。 消息一出，百姓积极性空前活跃，导致起义军无处遁形，严重压缩起义军活动范围。 陕西灾情日渐好转，聚集于西安，延安，凤翔，延安等地饥民，流民，陆续重返家乡。 然而，有人欢喜，自然有人愁。 第48章 英雄末路 渭北，某处山窝内。 早前意气风发的起义军，经过官军昼夜不停追杀，现存寥寥百余人。 没吃的。 没喝的。 衣衫褴褛。 兵器破损。 好似沿街乞讨的乞丐。 军官穷追猛打，百姓时刻监视。 起义军无处遁形，月黑风高夜，哪还敢点燃篝火庆贺。 百余残兵好似遭遇猫群围追堵截的老鼠，藏在鼠洞大气不敢喘。 夜风在山谷呼啸而过，隐约传出低沉哽咽声。 “王大哥，额们该怎么办，逃不出，真的逃不出去。” “朝廷大范围赈灾，百姓都有赈济粮，没人声援额们。” “是啊，吴牲坐镇蒲城县，他手段狠辣，杀空县内贪官污吏，奸商恶霸。为让粮食降价把充公的粮铺变成皇商，专门向百姓出售低粮食，听说粮铺内一斤粟米三百钱，比丰年价格都低。” “就是就是，吴牲把充公的良田分给穷苦百姓，每人五亩田呢，额家五口人分到二十五亩，额爹叫额回去打理农田，过阵子秋收了。” “没错没错，吴牲不嫌额起义，给额家分到三十亩地，额媳妇可高兴。” “额家四十亩良田。” “额也一样。” “额也一样。” 十几名起义军不像议事更像炫耀。 闻言，王二不语。 肩膀血淋淋刀伤的种光道面色铁青，怒喝道：“都闭嘴，这点小恩小惠就把你们收买了，难道忘记额们的约定吗？不想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了？” 孰料有名小头目委屈巴巴说：“种大哥，以前额家里没地，额活不下才起义，现在额家分到三十亩良田，额就想回家种地。” 旋即，有小兵心生向往说：“是啊，种大哥，你没看到吗？吴牲颁布措施，贫民没钱买粮，允许赊粮回家，不论男女，可以去县城外挖水渠，修水塘偿还，一日三餐，三餐管饱，稠的，还有肉。” 在蒲城碰了钉子，起义军折损七成，又连续遭军官追杀，兵勇斗志全无。 一句话，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种光道越听面色越难看，气恼的说：“吃吃吃，就知道吃，几粒肉末就让你们动摇，也不想想起义成功，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到。” 以前，他的话兴许有渲染力，眼下难以收拢人心。 有小头目迅速反驳：“种大哥，大家伙好几日没吃口饭，别说肉末，连口热乎的都没有。” 此言，分明说到众人心坎，得到很多人支持。 “对对对，吴牲分田，赈济，赊粮，李长庚，陈扬美率领官军把山里围的跟铁桶似的，还在不断收缩包围圈，关键北面延绥精锐南下，这可是朱大帅训练出来的，刚打败蒙古人的精兵，额们……额们投降吧。” 投降？ 这两字好似蝎子尾，狠狠刺激种光道，他歇斯底里喝道：“投降，不能投降，额们开仓放粮，杀县令，杀官绅，是杀头大罪。” 闻言，所有人低头不语，惶惶不安。 起义前，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是老实巴交的农民。 现在朝廷大肆赈灾，抓捕贪官污吏，处斩地痞恶霸，又打土豪，分田地，短短半月赢得同州百姓支持。 各地秩序恢复，一日三餐充裕。 这不正是他们以前向往的生活吗？ 沉默中，大部分人目光渐渐集中在王二身上。 王二喝了碗酒，占满血渍的衣袖抹去嘴角酒水，拳头重重砸在地面：“但凡朝廷早些赈灾，额也不至于杀官放粮，现在朝廷派要员来赈灾，分田，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可惜，没人理解王二的痛苦，有人出声说：“王二哥，额还有父母，还有妻儿，额想回家。” “二哥，额想额娘了。” 连战连败，人心涣漓。 吴牲打土豪，分田地，更给起义军添了把火。 闻言，王二目光瞥了眼哀声痛哭的几人，声音低沉说：“额带你们起义，本想博个好前程，怎料遭遇吴牲匹夫算计，既然给不了大家前程，现在谁想走，马上走，额绝不阻拦，不过，来日相遇便是敌人。” 一言出，十几人起身，为首的人向王二行礼：“二哥，山水相逢终有时，有缘相聚皆可期，保重。” 霎时。 十余人消失于夜色中。 王二向种光道点点头，种光道带人迅速起身追去，很快远处传来惨叫声。 种光道回来时，身边少了两人，其他人身上满是鲜血。 王二无视其他人惊愕的表情，斩钉截铁说：“自起义之日，额们就走上不归路，谁敢逃离，便是背叛兄弟，杀无赦。” 顷刻，剩余人噤若寒蝉。 种光道杀气凛冽，问道：“二哥，额们以后该怎么办？” 王二好似早有主意，声若洪钟说：“额们起义，换来朝廷真心实意赈灾，救活陕西百姓，何不把事情搞大点。” “大家不妨想想，额们因何起义，大灾之年，朝廷非但不减免租税，拯民生死，反而变本加厉加派赋役，严令官吏督责税赋，说明朝廷没钱。” “现在朝廷大张旗鼓赈灾，时间长了呢，朝廷有钱，有粮吗？” “既然朝廷是只纸老虎，也就坚持不了多久，朝廷无力赈灾，各地起义势必越来越多，朝廷还能单单围剿我们吗？” 闻言，种光道一众微微点头，好像的确是这样。 朝廷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蛋。 种光道询问：“王大哥，你有何安排？” 王二直言不讳说：“吴牲渭南各地赈济，各处粮仓陆续运送粮食，额们何不抢夺粮食，转移到山里。白水一带千沟万壑，各处山梁连绵起伏，额们熟悉地形，有了粮食，在这黄土地还不是额们说了算。” “熬到朝廷无力赈灾，民变再起，额们就能卷土重来，趁机高举旗帜，迅速拉起队伍，以后大家只管尽兴,这里是我们的天下。” 这一刻，王二从屠龙少年变成恶龙。 “杀。” “杀啊。” 王二给剩余残兵勾勒蓝图时，稍远处响起振聋发聩的杀喊声，漫山遍野的骑兵，步兵好似海啸涌来。 无数密密麻麻的箭矢，仿佛铺天盖地的蝗虫，嗖嗖嗖钻进起义军内。 “敌袭。” “敌袭。” “快，快护住王二哥，二哥受伤了。” 第49章 留之何用 王二死 光道死。 叛军覆灭。 肆虐渭北的民变尘埃落定。 大军凯旋，聚兵西安。 此时，京中圣旨，连同肃王，庆王，韩王，周王，唐王齐齐赴陕。 西安。 总督府。 得知纪用千里迢迢来传旨，刘鸿训，徐大化，李长庚，陈美扬率领陕西官吏，连同诸王出府听旨。 府门处，纪用传旨，四卫军护卫，百余候补官吏随行。 纪用瞥了眼跪地官吏，藩王，掏出圣旨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元载枉法，梁冀横行，自古贪官遭唾骂，羊续悬鱼，包公掷砚，从来廉吏足歌吟。初闻陕西灾情，民变，朕痛心疾首，又闻官场贪污，百官受贿，朕心如刀割，上愧对太祖，下愧对黎民。 即日起，着陕西总督刘鸿训，陕西左布政使徐大化，肃清贪官，还百姓朗朗乾坤。 又因涉及宗藩，为保证审讯公平，透明，不冤枉好人，不错抓坏人，肃王，庆王，韩王，周王，唐王，有权了解宗藩罪行，从旁监督审理。钦此。” “臣接旨。” 刘鸿训起身，恭恭敬敬接旨。 藩王是百官禁忌，谁碰谁死。 这封圣旨堪称及时雨，字字不提严惩秦藩，句句全是严惩秦藩。 诸王赴陕监督，已然表明皇帝态度。 秦藩。 要完蛋了。 周王，庆王等藩王获悉圣旨内容，心神巨震，难以置信。 大明。 皇帝和藩王明争暗斗几百年。 纵使藩王安分守己，皇帝依然对藩王满怀戒备。 不犯事。 你好我好大家好。 犯事儿，遇到贤明仁君还能保住爵位，遇到冷酷君王，不削你小削谁。 时下，京中那位分明动真格了。 秦藩，危矣。 百官，诸王起身，纪用掏出封圣旨和两封书信递给向刘鸿训：“都督，杂家出京前，皇爷让杂家携带的圣旨和密信，您收好。” “公公辛苦了。” 刘鸿训接过密信，望向纪用问道：“公公，是留陕助我查案，还是即刻回京复命？” 纪用出身御马监，皇帝铁血獠牙。 有他协助，将来回京遭遇宗藩弹劾，自己也有挽救之力。 纪用仿佛猜出刘鸿训担忧，笑盈盈说：“都督勿忧，纵使面对惊涛骇浪亦该淡然处之，皇爷是都督坚实而有力的后盾。” 没错。 还有什么比帝王支持更有力。 刘鸿训欲设宴为纪用为其接风洗尘。纪用道：“都督无需操劳，皇爷京等待杂家消息，杂家要北上巡视各地民情，去趟延绥镇传旨，都督还是尽快安排皇爷派遣的百名候补官吏。” 闻言，刘鸿训送纪用上马车，悄悄塞给对方一锭金子。 送走纪用，徐大化大步流星走来，火急火燎说：“大人，圣旨已至，诸王齐聚，强军归来，万事俱备，是时候对祸国殃民的贼子最后一击。” 一旬来，抓捕小鱼无数，三司会审，供出好些大鱼，陕西，西安府海量官吏下狱。 锦衣卫以永丰仓储粮郎中陈良知，秦王府承丰张清为突破口，由浅入深，顺藤摸瓜，逐步掌握陕西要员犯罪的铁证。 右布政使李得中，提刑按察白受，按察佥事冯师孔，巡按御史李应公下狱，条条罪证直指秦藩。 锦衣卫深挖，彻查，掌握秦藩犯罪铁证。 刘鸿训持圣旨，攥密信，快速通读。 两封书信，一封事关藩王，一封事关商贾。 对藩王，信件内容总结为八个字，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对商贾，信件内容总结为一句话，团结所有能团结的力量。 至于圣旨，涉及秦藩。 有皇帝做后盾，刘鸿训腰杆硬了，直了。 即刻调度，向吴孟明道：“吴指挥，送诸位王爷上马车，把三司审理案的卷宗呈给诸位王爷。” “陈指挥，领西安府卫兵奔赴永寿，控制永寿郡王府，邀请永寿王来西安，记住，切勿伤害郡王府家眷，切勿让郡王自缢。” “李巡抚，领京卫包围秦王府，随本官，徐大人，去宣旨拿人。” 密信内，陛下要求他从速从快处理秦藩，争取避免无端死亡，防止事态扩大。 吴孟明，陈美扬，李长庚得令，各自领兵快速行动。 四乘马车内，诸王照面，个个好似惊弓之鸟。 收到赴陕监督审案的圣旨，他们料定此行不顺，入陕，听闻徐大化在陕杀戮，诸王迅速意识到事态严重。 封地在陕的庆王率先打破沉默：“诸位，陛下何意，吃了秤砣铁了心收拾秦藩吗，秦藩乃天下首藩啊。” 诸王不语，默默翻阅卷宗。 通读三司审案的卷宗，秦藩犯罪条条明晰，有案可稽，让诸王不寒而栗。 秦藩所犯之罪，诸藩亦有之。 除秦藩放纵家丁杀害朝廷命官，其他罪行罪不至死，不至于撤藩。 让秦藩陷进泥潭的张清案，也早在天启初年不了了之。 今朝廷旧事重提，诸王监督审案，陛下意欲何为。 削藩。 除了削藩，诸王猜不出何事值得皇帝大动干戈。 此间，周王胆寒。 天下宗藩，尤以周藩、晋藩和代藩，楚藩人丁旺盛。 秦藩堂堂天下首藩，人丁千余，郡王一级独剩永寿郡王这颗独苗。 周藩人丁六七千，尚存四十六位郡王。 秦藩在陕一家独大，周藩在开封则是国中之国。 陛下剑指秦藩，周藩焉能避祸。 唐王，韩王担心天子对秦藩的态度，亦是对诸藩的态度。 唯独肃王老神在在，一副置身之外的样子。 肃王，就藩西北。 历来爷爷不疼，姥姥不爱，诸王禄米万石，唯独肃王始终禄米千石。 是有点田地，却不像诸藩禄米万石，还欲壑难填霸占半城良田，控制半城生意。 圣旨让他监督审案，他老实监督审案，尘埃落定，乖乖打到回府。 肃王掷地有声说：“太祖分封子嗣戍边，成祖收拢诸藩三卫，颁布律令限制宗藩。诸藩不得入仕，这些年又做了什么，除了生娃就是搞钱。” “常言道，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宗藩上不为天子分忧，下不为百姓解难，坐拥金山银山，却想方设法向朝廷要钱要地，陛下岂能高兴。” “今大灾之年，秦藩非但不救灾，还敢联合官吏，粮商哄抬粮价，趁机渔利，官粮入陕，更派仪卫盗走赈济粮，此举人神共愤，敢问留之何用？” 第50章 造反配吗 宗藩。 你骂他弄权行私，但不能骂他无知愚昧。 朝廷困境，社稷安危，宗藩了如指掌。 然而，让他们把吃进嘴里的肉吐出来，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江山安危，与我何干？ 此间，肃王所言醍醐灌顶，点破宗藩之祸。 庆王不屑一顾，理直气壮说：“这未免过于夸大其词。” “哼。” 肃王轻哼，心生鄙夷，针锋相对：“夸大其词？诸藩不知，庆王就藩宁夏，就延安、绥、宁租赋，亦不知陕北灾情重于关中吗？” “西安永丰仓缺粮，延安延丰仓不缺粮吗？若非洪承畴督粮，延丰仓内哪来的粮食，何至于布政使安排商贾运粮北上，何止于张三谟公开怒骂延安府官吏蛇鼠一窝。” 闻言，庆王面红耳赤。 幸好皇帝彻查秦藩，若查庆藩被问罪就是他。 马车内陷入诡异的静默，良久，韩王翘起眼皮瞥了眼肃王，紧张的询问：“肃王，暂不讨论粮食，陛下安排我等来西安，是计划杀鸡儆猴，还是计划一锅端？” 这一问，道出诸王担忧。 皇帝打破君王和宗藩百年和平，剑指秦藩，背后深意，必须好好揣摩。 肃王大义凛然说：“抛去事实不谈，全是耍流氓。当今天下，国力渐弱，民力已疲。反观藩王，田庄千顷，万顷，既不纳税，亦不交租，还不服徭役，数以万计宗亲俨然成为大明的累赘。” “大明内有西南安奢之乱，外有辽东建奴之祸，江山不稳，社稷动荡，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诸位好好想想。” 韩王不服，据理力争：“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即如此，陛下为何大肆赏赐端王田地，即将安排端王就藩于陕。” 肃王毫不示弱，大胆预测说：“那是以前，今秦藩生变，端王焉能顺利就藩，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马车内，再度陷入短暂沉默。 秦藩被查，陛下削藩信号非常明显了。 端王没法顺利出京就藩，则坐实陛下削藩的信号。 许久，周王合上卷宗，意味深长说：“陛下让宗藩赴陕，明面为打消宗藩疑虑，实则肯定有杀鸡儆猴的念头，同时，也不希望严惩秦王，造成诸藩恐慌，故而，派遣我等来西安，不然，只需宣召我等进京，何须来回折腾。” 闻言，诸王心服首肯，内心疑虑稍稍化解。 庆王则打破砂锅问到底：“若陛下惩处秦藩，以至于撤藩，我等该怎么办，是支持，还是为秦藩说情？” 辅车相依、唇亡齿寒。 今日我不说话，来日没人给我说话。 周王，唐王，韩王，肃王端起茶杯轻吮，内心做个各种盘算。 国家危难之际，藩王理当支持朝廷，怎奈皇帝防范藩王胜于防贼。 合纵连横，对抗朝廷，则是故意送人头。 良久，周王出声说：“我等皆为太祖后裔，册封为守护边境，故而，自然支持陛下。” 朝廷财政困难是不争的事实。 除开源节流，劫富济贫是上上策。 宗藩，恰好都是储蓄罐。 所以，削藩，撤藩势在必行。 欲自保，唯有向皇帝靠拢。 皇帝让他们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 这时，马车骤停，传来刘鸿训的声音：“王爷，秦王府到了，请随同下官做见证。” 闻声，诸王不安的心狂跳。 终于。 要开始吗？ 他们通读三司会审的卷宗。 以张清为突破口，牵扯出秦王府长史，长史执管府中之政令，不王府官吏遭了大罪，各种铁证指向秦王，世子，永寿郡王。 纵使多为贪污，受贿，占田，圈地之类的罪行，但秦王包庇张清杀害朝廷官吏，这条罪绝对逃不了。 以陈良知为突破口，查出官仓，按察司，秦王府监守自盗，官官相护，偷卖官粮谋取利益，更是铁证如山。 何况秦王公然拒绝圣旨，这是挑衅帝王权威啊。 陛下一言定生死，今日怎么对待秦藩，将来也会怎样对待藩王。 钻出马车，诸王入眼瞧见李长庚指挥披甲戴盔，杀气腾腾的京卫，四面包围秦王府。 锦衣卫，持绣春刀，分列两旁，等候调遣。 刘鸿训手持圣旨，站在锦衣卫中央，向秦王府内高声喝道：“圣旨到，秦王朱谊澏接旨。” 秦王府。 秦藩宗室齐聚，气氛冷到冰点，所有宗室如临大敌，披甲戴盔，佩戴刀剑。 世子朱存枢一身戎装，不安的询问：“父王，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吗？” 话落，宗室所有人目光齐齐转向秦王。 一步错，步步错。 秦王拒绝捐献十万石粮食赈灾，让秦藩走上不归路。 现在大军围府，生死在一念之间。 秦王面色纠结，拧巴，悔不当初。 以前张清案闹得满城风雨，朝堂人尽皆知，陛下偏袒秦藩，没有追究秦藩责任。 自从张清被抓，他就意识到陛下对秦藩深恶痛绝。 当王府仪卫左右永丰仓粮食，陈良知下狱，督粮官吏伏法，按察司塌陷，他就知道秦藩完蛋了。 大量宗室被下狱，秦王府风雨飘摇。 早知皇帝诚信赈灾，当初何须惜粮惹来灾祸。 听着府外兵勇步伐声，秦王清楚对方来者不善，怒斥说：“收起你们的心思，小心自寻死路。” 造反？ 秦王府，配吗？ 除了钱粮，要兵没兵，要将没将，凭什么对抗朝廷。 何况，大明朝除朱允炆外，不论皇帝再怎么荒唐，还没有无端斩杀藩王的。 所以，自己坚持不造反，即便受到张清案，粮仓案牵连，皇帝没有杀他的理由，顶多重罚以儆效尤。 以后继续扎根于陕西，秦藩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秦世子不甘心的说：“可是，可是，孩儿听说陛下在京城诛杀宦官，客氏死，魏阉伤，保不齐陛下对秦藩痛下死手。” “哼。” 秦王怒哼。 皇帝想杀秦藩，何故派遣诸王来西安观审，分明清楚处罚秦藩带来怎样的后果。故而，对待秦藩时小心翼翼，争取以免诸藩产生恐惧心理。 秦王端起酒杯，仰头满饮而尽，气势汹汹道：“走，随本王会会刘鸿训。” 第51章 剑拔弩张 秦王领世子，带宗亲出府。 入眼目睹京卫围府，锦衣卫拔刀，刘鸿训持圣旨而立。 秦王微愣，傲气弱了几分，仰头长啸：“哈哈哈，刘都督好大阵势，大庭广众之下领兵包围秦王府，不怕我皇明朱氏藩王群起而攻之吗？” 哼 刘鸿训稳如老狗，岿然不动。 秦藩。 秋后的蚂蚱，没几日蹦跶了。 徐徐展开圣旨，高声道：“秦王，朱谊漶接旨。” 秦王连带世子，宗室，心不甘，情不愿走下台阶，带着几分怒气跪地。 旁边，诸王，京卫等统统跪地。 刘鸿训声音洪亮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藩乃皇明朱氏首藩，历任秦王审慎行事，以江山社稷为重，现任秦王朱谊漶不晓大义，蠢笨不堪，无君无父，藐视天威，朽木不可雕也。” “身为宗藩，享受亲王待遇，不行仁义之举，纵容承丰杀害朝廷命官，任由长史作奸犯科，秦藩宗室勾结官吏，贪赃枉法，枉为人。” “朱谊漶受封于西安，大灾之年，不思体恤百姓，放粮赈灾，为谋取暴利联合官商哄抬粮价，纵容仪卫监守自盗，宗室各处投机钻营，公然对抗朝廷，大明江山，岂容尔等糟蹋。” “即日起，收回秦藩府邸，庄田，草场，盐引，抄没贪污财产。” “秦藩一脉，辅国，镇国，奉国将军均改为奉国将军待遇，镇国，辅国，奉国中尉均改为奉国中尉待遇。” “凡愿为官者，进京由吏部考核，考核通过者派往各地为官，凡愿从军者，前往九边京营效命，凡愿从商者，给予两百纹银，一家商铺。” “无论做官戍边从商为农，皆赐良田百亩，每年禄米百石，老弱妇孺者，每人赐田两百亩，禄米两百石。今后五服之外，朝廷不再供养，允许自谋生路。” “锦衣卫护送秦藩一脉进京，钦此。” 圣旨内容，字字珠玑。 一句无君无父，藐视天威，让秦藩失去咸鱼翻身。 一句对抗朝廷，糟蹋大明江山，更彻底定死秦藩罪行。 刘鸿训宣读圣旨中，每念一句，秦藩宗室，观审的诸王，内心紧张增一分，眼里惊慌添一分。 皇帝在圣旨内大骂朱宜澏，收回府邸，撤去待遇，押解回京，惩罚超乎所有人预料。 秦藩。 凉透了。 刘鸿训盯着神色阴晴不定，面容抽搐的朱谊漶喝道：“秦王，接旨吧。” 秦王起身，狂退两步，发狂发癫，歇斯底里咆哮：“不可能，不可能，本王卖了点粮，占了点田，抢了点草场，陛下焉能这般凉薄，寡恩，刘鸿训，肯定是，肯定是你和徐大化伪造圣旨，假传圣旨，故意诬陷秦藩。” “周王，唐王，本王遭歹人诬陷，你们身为宗藩还不速速拿下这乱臣贼子。” 崩了。 秦王心态崩了，崩的稀碎。 对于皇帝严惩，他是有心理准备的。 结果是遭遇皇帝严惩，却强势收回秦王府，撤销秦藩待遇，更抄了秦藩家产，简直是我说城门楼子，你说胯骨轴子。 若他接旨，秦藩让皇帝削成无毛鸡。 周王，唐王等突闻求救声，整齐划一，默契垂首。 从圣旨内容的语气，足以想象到皇帝在乾清宫内暴跳如雷的样子。 为秦王陈情，等于伸着脖子往枪口上撞。 何况你可以怀疑锦衣卫构陷，但不能怀疑三司知法犯法。 秦藩。 越界了。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今日改有一劫。 刘鸿训瞧见秦王失态，怒语说：“秦王，以你之罪，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不足惜，今又公然拒绝接旨，切莫把路走窄了。” 秦王愈发嚣张，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刘鸿训，你莫小人得志，本王要进京，本王要面圣，你没资格审判本王，更没有资格给本王定罪。” “哈哈。” 刘鸿训大笑两声，向周王几人询问：“王爷，秦藩罪行是否确凿？” 此言出，把诸王推到风口浪尖。 周王狠狠瞪了眼刘鸿训，罪行肯定确凿，但不该由他来说，这样彻底得罪秦藩。 然而，又不能红口白牙胡说八道。 周王顿了顿，轻飘飘道：“三司会审，当确凿无误。” 闻讯，刘鸿训当机立断道：“既然证据充足，诸王没有疑虑，李长庚，吴孟明，听令。” “下官在。” 李长庚，吴孟明齐齐出列。 “吴孟明，率领锦衣卫，突击秦王府，迅速控制秦王府宗室，家财。” “李长庚，领京卫控制王府四面秩序，防止有人狗急跳墙。” “遵命。” 吴孟明，陈美扬领命。 旋即，刘鸿训，徐大化，吴孟明向秦王府走去。 “尔等宵小，欺人太甚。” 眼见刘鸿训领锦衣卫搜查王府，秦王眼疾手快拔出护卫佩刀，横拦在府门前，向身边宗室，仪卫，家丁下令：“今日没有本王允许，擅闯王府者，皆视为入府行刺，杀之无罪。” 事已至此。 抗争，尚有一线生还希望。 不争，让锦衣卫押送回京城，将任由皇帝拿捏。 一杯毒酒，足以让秦藩成为历史。 观之，刘鸿训笑意渐浓，秦王越无能狂怒，越证明他是个纸老虎。 单凭仪卫，家丁，宗室去撼动精挑细选的锦衣卫，他怀疑秦王故意送人头。 刘鸿训转首向周王道：“王爷，秦王一而再，再而三抗旨，视陛下权威于草芥，置朝廷法度为无物。请诸位王爷做个见证，冲突中给秦藩造成伤亡，望诸位王爷上书向陛下禀明实情。” 闻言，周王，唐王，肃王骇然。 徐大化屠夫恶名传遍陕西，然而，刘鸿训是背后支持徐大化的男人。 把他当做善茬，你就输了。 周王瞥了眼蠢蠢欲动的锦衣卫，匆匆走到秦王身边，低声道：“秦王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刘鸿训携圣旨行事，闹归闹，勿拿性命开玩笑。” 此时，秦王多少有些不识好歹，仗着藩王身份，嚣张跋扈说：“本王乃秦王，天下首藩，谁敢动本王。” 锵。 一声脆声响起，刘鸿训拔出尚方宝剑，态度决绝说：“吴孟明，陛下赋予锦衣卫先斩后奏皇权特许的权力，马上突击秦王府，拦路者，抓，抵抗者，杀。” 第52章 秦藩落幕 锦衣卫霸道无匹，提刀向王府而去。 秦王欲横刀阻挠，吴孟明闪身跨到秦王身边，绣春刀刀柄重击秦王臂腕，震飞他紧握的长刀。 又曲身下蹲，长腿似秋风扫落叶，秦王小腿传来闷响，身体倾斜，斜飞数步，噗通砸在地面，雄鹰般飞扑上去擒获秦王。 世子见状，方寸大乱，欲逃回王府。 说时迟，那时快。 两名锦衣卫欺身而上，双手好似铁爪左右扣住世子肩膀，猛地向后提起，硬生生将世子抓起甩在地面。 擒获秦藩两名嫡系，锦衣卫对剩余闹事者不再留手。 刀出鞘，寒芒闪。 谁阻挠抓谁，谁抵抗杀谁。 片刻间，府门处鲜血飞溅，尸体累累，十几名仪卫，家丁非死即伤。 见状，秦藩内部分奉国将军，奉国中尉扑通扑通跪地。 人的悲欢离合并不相通。 秦藩内，族人待遇云泥之别。 嫡系凌虐百姓、抢夺民财，享受荣华富贵，旁系靠禄米艰难度日，被迫违背祖训自谋生路。 秦藩衰落，宗人利益受损。 然则，并非所有宗人利益受损，旁系可为官，可从军，还可经商，而禄米未变，还得赐田。 该支持谁，不言而喻。 观之，剩余宗室自知大势已去，扑通扑通惊慌跪地。 见状，刘鸿训摇了摇头。 温言柔语相劝你不听，非要动刀杀人才示弱。 下贱。 “李长庚领京卫控制秦藩宗室，吴孟明领锦衣卫押送秦王，世子进厅堂。” 说着跨过尸体，走向秦王府。 吴孟明羁押秦王，世子紧随其后。 徐大化，周王，唐王，韩王，庆王，肃王快步跟上去。 厅堂。 锦衣卫站立于台阶下，持刀封锁四面，刘鸿训把一页书信丢给秦王，怒声说：“秦王，机会有且仅有一次，你好自为之。” 秦王怒气未消，阅览书信，书信内容一句话，朱宜漶进京，封大宗正，太子太傅。永寿郡王担任南京礼部侍郎，世子进国子监读书。 顷刻，秦王呆若木鸡。 太子太傅是个虚衔，仅代表身份勋贵，地位崇高。 大宗正，管理天下藩王，绝对的实权。 成祖小宗入继大宗，官吏取代宗室担任大宗正。 皇帝让他掌宗人府，这是对他何等信任。 可他做了什么。 公然拒绝接旨，指挥仪卫，家丁对抗总督。 真是耗子抵猫鼻梁骨作死啊。 周王，唐王不明所以，快速上前阅览。观之，发现皇帝对秦藩安排尚能接受。 失去封地，失去王府，却能入朝为官。 既保存秦藩颜面，也给予部分权力。 可...刘鸿训这老匹夫为何不早拿出来？ 不知太祖规定不允许朝廷府衙直接抓捕审讯宗亲吗？ 早拿出来，秦藩何必狗急跳墙。 周王含怒质问：“刘大人，既有陛下书信，为何不早拿出来，难道你假公济私。” 刘鸿训瞪了眼周王，陛下为温和解决秦藩，又达到敲山震虎得目的，还不让皇家颜面扫地，除圣旨外，还密信，结果秦王不识好歹，白瞎了皇帝的苦心。 面对周王质问，刘鸿训掷地有声说：“出京前，陛下给老夫讲了个故事，京城有位心善的老爷，一生乐善好施，每月都给乞丐和穷人施粥，几年后，这位老爷发现自己没有多少钱财帮助乞丐和穷人，故而停止赈济，不承想习惯被他接济的人闯进他的家，把他所有的财产洗劫一空。” “升米恩，斗米仇。” “诸位王爷将民田妄指为荒地，退滩地，闲地等，通过皇帝批准，以“合法”手续广夺民田。更无视帝威不通过奏准霸占民田，当真以为陛下不清楚吗？” “现在诸王富可敌国，朝廷入不敷出，百姓食不果腹，陛下单纯削藩而非撤藩，秦王即武力对抗。” “今日，没有京卫，锦衣卫震慑，秦王计划领兵打进京城吗？” 秦王保住荣华富贵，还获得部分权力，突闻刘鸿训的话，尴尬的难以自处，抬手指向刘鸿训：“你，你....。” 诸王尴尬，心生顾忌。 皇帝整顿秦藩，打破诸多太祖规定禁令，不再亲亲之道对待宗藩，大家好日子到头了。 刘鸿训无视周王质问，喝问道：“秦王，你是自己交代，还是让锦衣卫彻查？” 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 性质截然不同。 秦王望向杀气腾腾的锦衣卫，好似泄气的皮球，挣扎道：“刘鸿训，你保证本王上缴钱财，土地，陛下不杀本王吗？” 以往藩王享受荣华富贵无伤大雅，然而，朝廷财政拮据，藩王俨然成为皇帝眼里的存钱罐。 历代君王为面子不动藩王，艰难维持财政，现在皇帝大刀阔斧改革，不抢藩王抢谁。 刘鸿训道：“王爷怀疑锦衣卫的办事能力吗？” 闻言，秦王身体一哆嗦，旁边诸王亦心惊胆战。 是啊。 皇帝欲除诸王，若无视宗亲血脉，一个欲加之罪，一杯上好毒酒，一句王爷安心上路。 秦王没了脾气，人活着，钱没了，累了，毁灭吧。 带着几分怨气向世子道：“存机，带刘大人，徐大人去府库，上缴，统统上缴，这日子不过了，不过了。” 京城。 朱由校忙于梳理朝廷弊端，着重甄选内阁，六部官吏。 闲暇去坤宁宫，承乾宫，翊坤宫召集所有妃嫔，聚餐或嬉闹。 素来氛围紧张的内宫，增添几分乐趣。 翊坤宫。 朱由校走进宫殿时，扑鼻香味袭来，从背后环抱纯妃，耳鬓厮磨，低语询问：“小纯纯，做什么好吃的，好香？” 小纯纯？ 纯妃俏面通红，芳心狂跳，倚在朱由校怀里害羞说：“陛下喜欢吃鱼，臣妾试着做的，您尝尝。” 朱由校阔掌不安分，坏笑说：“做的不好，晚上可要惩罚你哟。” 纯妃俏面霞飞双颊，面容愈发娇美，匆匆屏退伺候的宫人。 佳人娇俏，朱由校食指大动，抱起纯妃坐进自己怀中。 “陛下。” 纯妃大羞，声若蚊蝇叫道。 吃过晚膳。 孤男寡女独处。 纯妃俏面升起片片酡红。 近来常去承乾宫找良妃，闺中密友闲谈，情不自禁谈起闺房之乐。 听良妃说陛下龙精虎猛，纵横驰骋，众妃羞赧，又暗自期盼，柔声道：“陛下，时辰不早了，臣妾伺候你休息。” 第53章 重组内阁 翌日。 皇极殿。 相较往常朝会，近百名老面孔回归朝堂。 刘一燝，李起元，李从心，袁可立，孙承宗，徐光启，王徵，孙元化，毕自严，李邦华，袁崇焕，满桂，赵率教，钱龙锡，钱谦益等等。 这些官吏要么同阉党不和，要么是中立态度。 大批惨遭魏阉贬黜，或被迫致仕的官吏归来，朝堂阉党官吏心神不宁。 黄立极遭革职，崔呈秀遭重罚，皇帝迟迟不上朝，竟是等待起复的官吏回京。 官场历来各司其职，有升迁，意味着有贬谪。 谁该贬谪，大批东林官吏内心已有人选。 三五成群，窃窃私语。 东林官吏弹劾客氏建奇功，阉党赴陕赈灾有奇效。 朝廷格局怎么变，皇帝内心怎么想，百官一头雾水。 少顷，朱由校穿龙袍，戴皇冠，大步流星上朝，端坐龙椅上。 百官迅速安静，各自回到朝列，恭敬行礼：“参见陛下，吾皇圣安。” 朱由校居高临下审视着百官，瞧见诸多陌生面孔，嘴角浮笑道：“众爱卿平身。” 百官起身，殿头官宦高声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闻言，百官静默，朝局不明，波谲云诡，饶是号称铁头娃的东林文官，亦默契的选择静观其变。 百官投鼠忌器，选择明哲保身，朱由校把不满挂在脸上，遭遇略带怒意说：“大明延续两百余年，似风烛残年的老者，大病不少，小病不断，国朝欲破而后立，需医大病，治小病，是故，内阁该顺势做出调整，李国普，内阁草拟名单呢？” 闻言，李国普出列呈上草拟的内阁名单，恭恭敬敬说：“禀陛下，此乃微臣与李标大人，英国公，参考入京百官建议，草拟新内阁名单，若有不足之处，臣尽快查漏补缺。” 刘若愚接过奏本，迅速转呈朱由校。 朱由校快速浏览李国普临时草拟的内阁名单。 嗯？ 首辅为韩爌，次辅孙承宗，其后依次为钱龙锡，周延儒，刘鸿训。 这是内阁名单？ 朱由校不可思议的抬头望了眼李国普。 刘鸿训，孙承宗不错，钱龙锡也还行，韩爌，周延儒是个什么玩意，叫声亡国能手丝毫不冤。 六部尚书，户部尚书温体仁，吏部尚书尚书李标，兵部尚书袁可立，礼部尚书周登道，工部尚书钱歉益，刑部尚书成基命。 好家伙。 他辛苦起复，等待两旬的刘一燝，李起元，李从心，张梦鲸，李邦华，徐光启，毕自严，苏茂相，金炼等是不提啊。 “李卿，这是内阁六部官吏？” 朱由校淡淡问了句，言语间浓浓的不满。 古人云，以人为镜，可明得失，以史为镜，可知兴替。 这阵子，他反复研究正德和天启，嘉靖和崇祯。 天启，正德朝都上演宦官专政，都发生严重叛乱，然而，正德成功稳住局势，天启在辽东一败涂地。 嘉靖和崇祯类似，继承皇位前均未被视作继承人培养，都是大臣临时从藩迎立为皇帝。 嘉靖久不上朝，却稳坐江山，崇祯宵衣旰食，不敢懈怠，结果大明亡。 除去皇帝自身能力外，他得出个不成熟的结论。 正德，嘉靖和天启，崇祯内阁构成有巨大差别。 正德的内阁号称大明最强内阁之一，既有刘大夏，也有刘健，谢迁，李东阳。 时称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 纵然这个内阁让刘谨搞垮，但迅速填补进杨廷和，焦芳。 嘉靖内阁前期有杨廷和，杨一清、张璁，后期有徐阶，高拱，张居正。 这些内阁官吏，一步步升迁，履历丰富豪华，既有六部任职的经验，也有主政三边军务的经验。 一句话，熟悉大明方方面面，理政经验丰富，老练，对维持朝廷运转，解决帝国弊端有深刻认知。 万历起内阁官吏履历越来越单一，要么是皇帝潜邸旧臣，要么是东宫宫僚，严重缺乏省府州位置上的锻炼。 非常简单的对比，天启朝，东林文官由众正盈朝，变成屈指可数的保护动物。正德朝，却能反杀刘瑾，这就是差距。 天启，崇祯朝内阁，比较有经验的就剩孙承宗，然而，孙承宗年纪老迈，与刘鸿训，李国普都没有总制三边的经验。 崇祯朝，内阁更糟糕，要么是固宠保禄的周延儒之流，要么是没有忠诚度的魏藻徳之流，又或者是擅长纸上谈兵的杨嗣昌之流。 维持帝国运行，从来都需要理政经验丰富，高超的官吏，而非坐在清闲位置，随龙而起，进内阁做官的散人。 毕竟，站在风口，猪也能飞起来。 所以，他刻意筛选万历末年至天启年间，在地方做出政绩的官吏。 除去孙承宗，袁可立，袁崇焕，李邦华等，李长庚，陈扬美，李起元，李从心，史永安，杨觐光，金炼，苏茂相，尹伸，李枟，张梦鲸等，陆续走进他视线。 此间，李国普，李标，张维贤突闻朱由校语质问，即意识到揣测错圣意。 陛下绝非无脑打击阉党，亦非全面起复东林官吏。 朱由校不给李国普辩解的机会，啪的合上奏本，重重的说：“空谈误国，实干兴邦，大明正值多事之秋，需做事的能臣干吏。” “即日起，内阁定为六人，首辅李国普，次辅徐光启，剩余依次为刘一燝，李起元，刘鸿训，张维贤。” “六部尚书分别为兵部尚书孙承宗，吏部尚书王永光，户部尚书苏茂相，刑部尚书陈廷谟，礼部尚书钱龙锡，工部尚书王徵。” “阮大铖掌都察院，李标执控通政司，李从心督漕运，金炼督河道，姜日广管四夷馆。” 内阁六人，实为四人，李起元年迈，是请来镇场子的，张维贤是稳住勋贵的吉祥物。 一声惊雷起，百官瞬间色变。 啥啊？ 这是啥啊？ 陛下任命的内阁六部官吏，剔除以前的阉党，多任命不结党的官吏，期许的东林回归呢。 何况陛下把督查百官的都察院交给阮大铖，阮大铖投靠阉党，为东林文官所不容。 此举到底何意啊？ 朝堂，阉党官吏不喜不悲，东林文官满脸懵逼。 怎么是这样？ 为何会是这样？ 第54章 这是夺权 非我所愿。 东林官吏不服。 周延儒怫然而怒，大步出列进言：“陛下，大明立国两百余载未有武勋进内阁，臣认为英国公不宜进内阁，该让韩爌韩大人进阁且担任首辅。” “臣附议。” “臣附议。” “……” 顷刻，呼呼啦啦好几名官吏出列为韩爌请命，全是东林文官。 韩爌？ 担任内阁首辅？ 朱由校眉头紧锁，让这装逼犯归来，嫌大明亡国不够快吗？ 崇祯登基，肃清阉党，邀请韩熿入京。 这货五月收到圣旨，晃晃悠悠十二月进京，硬生生拖了八个月。 毛文龙开辟东江镇，苦战八年，被裁兵断饷，韩爌奏：裁得甚好，做得稍迟。 现在内阁宣召的官吏陆续回京，同在山西的孙传庭早早进京，早朝唯独不见韩熿踪迹。 何况，他迟早收拾范文斗为首的晋商，收拾包庇乃至晋商背后的人，焉能让韩爌入阁？ 朱由校态度强硬：“内阁六部关乎社稷，韩爌迟迟未入京，莫非让朝堂上下，军政经济等他？韩爌之事，休要再提。” 十余名为韩爌请命的官吏心有不甘，怎奈朝堂不见韩熿踪迹。 周延儒喋喋不休说：“陛下，韩大人尚未入京，首辅一职不妨搁置，等韩大人进京在任命。” 艹！ 搁置? 时下大明还不够乱吗？ 若韩爌像历史上托大，八个月后进京，黄花菜的都凉了。 这货说话不过脑子吗？ 朱由校勃然大怒，呵斥说：“辽东建奴犯境，西南奢安未平，陕西农民起义，耽搁一日，多少将士，多少百姓丧命，你等得起，前线将士们，灾区百姓等得起吗？” 怎料周延儒语不惊人死不休：“近半年，陛下龙体抱恙，阉党祸国，臣亦未见陛下焦急，今日为何等不得韩大人。” 嘶嘶嘶... 此言出，大殿内响起惊愕声。 周延儒，这么勇的吗？ 不光公然和陛下叫板，还公然诬陷陛下。 朱由校怒火中烧。 我尼玛。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刘若愚《酌中志》记载天启喜欢木匠活，然而，不代表天启不理朝政，《熹宗实录》记载，天启在位七载，每月平均上朝将近四次。 同时经常在宫里召见或接见各部官员，商议对策；经常听取官员汇报，批阅官员奏疏；经常听大学士讲读，经常出宫巡视。与各部官吏接触频繁，交流非常畅通。 即使天启四年与东林党决裂，天启没有因魏忠贤专权擅政而减少上朝次数。 天启七年四月到八月，天启病入膏肓，身体渐渐虚弱，依然有两次上朝记录。 马德。 天启快驾崩。 这货还想让天启上朝。 这能忍。 朱由校勃然大怒，喝道：“周延儒，说话讲证据，你公然诬陷朕，该当何罪？” 周延儒依然争辩：“陛下，饶是您上朝，也不能轻视韩爌大人。” “哼。” 朱由校怒语道：“既然你如此信任韩爌，即日改任蒲州知县，马上赴任。” 周延儒。 冯铨的亲家公。 这对亲家完美演示什么叫蛇鼠一窝。 冯铨在贰臣传上鼎鼎有名。 周延儒在奸臣传上位列前排。 朱由校贬冯铨，早想把周延儒驱逐出京。 这货比钱谦益还可恨。 钱谦益嫌水太凉，北上降清，后自知有愧，告老还乡，暗中复明。 周延儒领兵出京，整日不思军务，反而同下属饮酒作乐，打麻将。 最可恶，谎报军情。 明之亡，亡于马吊。 说的就是周延儒。 今日，为韩爌和他在朝堂针锋相对，这种结党营私的货色朝廷留不得。 “陛下…” 周延儒呆若木鸡。 为什么和想象的不同？ 他堂堂正三品礼部右侍郎，沦为七品县令。 闹呢？ 周延儒还想争辩，朱由校喝道：“田尔耕，把他逐出皇宫。” “陛下，你不能，臣请求乞骸骨。” 闻言，朱由校喝止，嘴角上扬玩味的说：“可以乞骸骨，致仕前，锦衣卫彻查，交由三司审理，卷宗公布于天下各省，各府。” 什么？ 周延儒骇然，他就想效仿钱龙锡博个美名，皇帝为何不按常理出牌。 若让锦衣卫彻查，三司审讯，卷宗公布天下，他的名声将彻底臭了。 顷刻朝堂气氛冰冷，好些附和周延儒的官吏为其鸣不平。 “陛下，此等行径，乃昏君所为。” “陛下，饶是周大人言语出格，亦彻查贪污事宜。” “陛下，若百官因言语冲撞，即彻查贪污，以后朝廷谁敢替为天下人发声。” “陛下，请您三思。” “........” 顷刻，郑三俊，钱龙锡为首的数十名官吏出言劝谏，比早前附和周延儒的官吏还多。 “昏君？” “昏君就昏君，少以虚名吓唬朕。” 朱由校无所谓的说，前阵子，朝堂满是阉党，对他政令不怎么反驳，东林文官回朝，马上又掀起党争，他想处理朝政咋就这么难呢。 这... 钱龙锡，郑三俊，钱谦益，陈演等人全麻了。 不在乎虚名。 这还怎么限制皇帝。 朱由校无视几人呆滞的表情，严肃说：“国朝内忧外患，需要解决问题的人，而非表面正直，实际龌龊，专门制造问题的废物。” 指桑骂槐？ 膈应谁呢？ 钱龙锡，钱谦益等闻言，总觉得陛下似有所指。 朱由校不在乎言官态度，颁布政令道：“为改国朝军事颓废，财政拮据，朝堂添设国防总参，财政处，军法处，审计局，反贪局。” “军事总参为处理紧急军务之用，财政处为改变财政拮据之用。” “孙承宗为国防大臣，申用懋，李邦华，范景文，孙元化，杨嗣昌，陈奇瑜，陈新甲任国防章京，以上均为兼职。” “苏茂相担任财政大臣，毕自严、郭允厚，倪元璐，陆完学，王象晋，李从心，金炼担任财政京章，亦均为兼职。” “余下一处两局，近日亦会设立。” 此言出，百官炸锅，议论纷纷。 突设国防总参，财政处，兵部，户部莫名其妙躺枪，双双惨遭分权。 陛下直接处理军事，进而削弱内阁权力。 内阁官吏变成打酱油的，六部特别是兵部，由决策机构变成执行机构。 国防总参，财政处官吏才是陛下眼里的治世能臣。 这是夺权啊。 第55章 君臣相争 百官惶恐。 纵容皇帝收拢军财大权，百官将沦为提线木偶。 钱谦益无视周延儒前车之鉴，一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出列，义正言辞说：“陛下，内阁，兵部，户部有处理军事经济的职责，再冒设国防总参，财政处，恐削弱内阁，兵部，户部作用。” 新任户部尚书苏茂相亦出列，和颜悦色说：“陛下，臣愚钝，不知财政处作用，若管理官吏疆域，土地等，将与户部职能重复，容易造成冗官。” 闻言，内阁首辅李国普，兵部尚书孙承宗亦好奇相望。 朱由校扫了眼钱谦益，没事找事吗？ 你非言官，非兵部，户部，内阁官吏，有问题，也是他们提出问题，你出来做什么显眼包。 他语气平和说：“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政治的归政治，军事的归军事，经济的归经济，内阁制定大政方针，政策律令。总参负责作战，情报，战略规划。财政处规划财税，经济政策，发展方向。” “一句话，内阁，总参，财政处在各自领域提供方案，六部负责执行落实，故而鲜有职能重合。” “为迅捷有效处理军务，今后京营，九边，卫所，兵备道的军务统统改奏本为奏折，奏折密封上陈直达龙案，朕亲笔批答。” 此言出，袁可立快步出列声援：“陛下英明，臣支持设国防总参。” 内阁扯皮，六部党争。 满朝官吏无视军国大事从急从快，从严从密的特殊性。 前线军情紧急，朝廷来回扯皮，常常错过最佳时机，或外行指挥内行，造成重大错误。 他对前线将士舍命死战，朝堂官吏背后捅刀子的事儿深恶痛绝。 今所有军务不经兵部，内阁，由擅长军事的国防总参商议，给陛下提供解决方案，保证高效运行，严格保密。 钱谦益神色不悦望了眼袁可立，军务直达龙案，陛下独揽大权，朝廷岂不成他一言堂，争辩道：“陛下，臣认为军国大事，几人闭门造车不妥，必须广泛讨论，集思广益。” “呵呵。” 朱由校蔑笑，冠冕堂皇的话人人都会说，但他需要解决问题的人。 “军事具有专业性，涉及海量机密，而建奴擅长谍战，奏折派专人或通过驿站送进内宫，总参官吏协助朕批阅，然后再交来人或驿站发回原奏人，中间不经过任何机构或个人转手，既方便，还隐秘，钱谦益，你说不妥？难道萨尔浒之战，辽阳之战，沈阳之战的教训还不惨痛吗？” 这... 不对啊。 钱谦益恍惚。 他反驳设总参，为何话题扯到奏折上，现在让皇帝牵着鼻子走。 他求助的目光望着钱龙锡，孙承宗，若两人反对军设总参，他立马纠集东林文官对皇帝群起而攻之，迫使皇帝废掉总参。 孙承宗徐徐出列，不急不慢说：“陛下，臣以为设总参，行奏折制度乃上上策，军事的确需要迅速且保密。” “臣附议。” “臣附议。” “......” 荣升内阁的李国普，徐光启，进入总参的申用懋，李邦华，范景文等，财政处的毕自严，苏茂相，郭允厚等接连出列声援朱由校。 夺权。 皇帝夺内阁，兵部，户部内阁的权。 这点李国普，孙承宗，李邦华，申用懋心知肚明。 然而，政治腐败，军事糜烂，经济拮据，改变刻不容缓，朝廷从容从快解决。 目前，皇帝积极改变，极力压制党争，他们岂能破坏大好局面。 此时，钱谦益欲哭无泪。 新晋的官吏七成为不结党官吏，譬如李国普，李标，张维贤，申用懋，范景文，徐光启，孙元化，李从心，金炼，杨嗣昌，陈奇瑜，陈新甲，毕自严，苏茂相，王徵。 东林文官的孙承宗，李邦华，王象晋，姜日广均为实干型官吏。 这绝非梦想中的众正盈朝。 朱由校获得朝廷重臣力挺，内心非常欣慰。 安排好朝堂事，该处理地方事。 他起身走到玉阶前，郑重说：“攘外必先安内，地方叛乱需快速解决，朝廷财政亦要运去增收，总参和财政处官吏，各自提出解决方案。” “李从心，金炼尽快疏通南粮北调，东粮西调所需的网道。” “微臣遵命。” 孙承宗，苏茂相，李从心等出列领命。 端起茶杯轻吮半口，朱由校接连安排说：“这半年朝廷欠饷严重，即日起，申用懋为九边钦差大臣，代朕巡视九边，为九边兵勇发饷。范景文为云贵川钦差大臣，代朕巡视西南，为西南兵勇发军饷。” “此行赐予两位爱卿尚方宝剑，贪污者巡抚以下皆可杀。” “高文采，王国兴各领五百锦衣卫随行协助，东厂，四卫军，京营，各派千名好手沿途保护。” “微臣（卑职，奴婢）遵命。” 申用懋，范景文，田尔耕，魏忠贤等领命。 拖欠军饷。 不光催生李自成起义，还引起辽东宁远兵变，吴桥兵变。 既然钱能解决的，还是尽快把危机扼杀在萌芽状态。 为此，朱由校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特意叮咛道：“申卿，范卿，军饷一分一厘来之不易，务必把军饷落实到兵卒，发放时，九边军镇总兵，西南战场总兵谁经手，谁负责。” “高文采，王国兴秘查军饷是否落实到兵勇，敢克扣兵勇军饷的总兵，千户，谁伸手，抄谁家。” 九边军饷七百八十万，西南军饷三百万， ，巨额军饷支出肯定免不了藏污纳垢，总兵，千户，百户克扣，他必须防患于未然。 “微臣（卑职）遵命，定不辱命。” 申用懋，范景文四人恭敬领命。 诸事安排妥当，朱由校揉着鬓角准备退朝，叮咛道：“今日，朕在宫中设宴，孙承宗，袁可立，袁崇焕，傅宗龙，连同总参官吏统统出席，谈谈辽东战事。” 闻言，被点名的官吏齐声答谢：“谢陛下隆恩。” 这时，钱龙锡向钱谦益等使了个眼色，挺身而出作揖道：“陛下，臣弹劾秉笔太监魏忠贤结党营私，参与迫害裕妃，慧妃，成妃，客氏伏诛，当治魏阉重罪。 ” 第56章 鱼死网破 争不到官职，搞不定朝堂，挡不住设立总参，财政处。 为何不退而求次弹劾魏阉，博取名扬天下的机会。 钱龙锡为搞掉魏阉，私下谋划一旬，秘密联络东林官吏，拉拢六科都察院御史和憎恨魏阉的官吏。 凭借弹劾客氏竖起的声望，他提出弹劾魏阉应者云集。 钱谦益快速跟进弹劾，彻底爆发：“陛下，魏阉勾结客氏杀忠臣，征收矿税，引起民变，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当彻底清除朝野阉党。” 陈演，张凤翔，郑三俊，惠世扬，孙居相，李若星等约七八名素有名望的重臣弹劾。 我特么。 魏忠贤抑郁了。 这事早翻篇了。 近来皇爷给熊廷弼翻案，而无视东林六君子，分明默许阉党的存在。 东林文官旧事重提，这是要干嘛。 你们不仁，休怪杂家不义。 魏忠贤忍痛艰难跪地，鱼死网破似的说：“皇爷，昔年御史刘光复参李三才，盗皇木二十二万根建造私宅。调查结果为“崔巍广大，势甚铺张”，所用木头多为南方杉木，更无法说明木材来源，三法司议定，拆毁李家私宅，缴回木材，尚少二万四千根木头不知去向，坊间传闻，李三才贪污四百七十万两纹银，奴婢请求三司彻查李三才，真相公布于天下。” 他和阉党自发上缴贪污钱财。 东林文官依然对他穷追猛打。 不让他活，大家都别活了。 李三才，东林点将录排在首位，外号托塔天王。 只要证实李三才贪污，把贪污罪行大白于天下，攻击东林文官七寸，让世人瞧瞧东林官吏是什么货色。 这... 钱龙锡，钱谦益，孙居相等吓瘫了。 六科，督察院官吏惊骇欲哭。 弹劾太上头，忽视东厂番子兴许掌握百官贪污罪证。 魏忠贤杀疯了。 连死去的李三才都拉出鞭尸。 李三才，东林文官的魁首之一，早有贪污迹象，传闻数量非常庞大。 刘鸿训，徐大化在陕西杀疯了，彻查李三才还不是打草搂兔子。 把罪行公布于众，快马传遍十三省，这是计划搞臭东林文官啊。 孙居相火冒三丈，出列向朱由校道：“陛下，魏阉血口喷人，公然诬陷朝廷命官，该杀。” 特么的。 没完没了了。 眼见党争再起，朱由校恼火的揉着鬓角，近来为搞钱，为处理陕西事务，为搞定内阁忙得焦头烂额，计划退朝快速商议辽东军务。 出谋划策没有你，弹劾，弹劾，全特么是弹劾。 今日，第几波了？ 你们不出力，反而故意使绊子。 我特么就想好好治理江山，拯救大明，拯救自己，怎么就这么难呢。 因为计划重用袁崇焕，给你钱龙锡礼部尚书的位置。 你特么，接二连三搞事情。 嘭。 朱由校拍案而起，怒声道：“既然钱龙锡等人说阉党征收矿税引起百姓不满，是百姓不满，还是矿主，乡绅，商贾不满？事后三司，户部，锦衣卫联合详查。” “魏忠贤声称李三才贪污，是真贪污，还是假贪污，三司，户部，锦衣卫同样联合详查。” “这....” 钱龙锡等瞠目结舌。 以皇帝对陕西官吏的做法。 严查。 朝堂没几人是干净的。 这么搞是要死人的。 顷刻，朝堂沉默，静可罗雀。 朱由校抓住机会追问：“你们不答，是否表示你们是既得利益者，不论江南欠税，还是李三才贪污，全是你们搞事情？” 啊？ 钱龙锡大惊。 这锅他不敢背，也背不起，此事牵扯极广，影响深远，不能让陛下产生东林官吏祸国殃民的坏印象。 钱龙锡连忙反驳：“陛下，您公然袒护魏阉，有失公允。” 魏忠贤知晓皇爷有意平息党争，今日自己迫不得已旧事重提，已然犯了忌讳，急声说：“皇爷，奴婢不想，也不敢在朝廷掀起党争，然而有人不放过奴婢。” 钱龙锡恼怒的说：“陛下，魏阉之罪，擢发难数，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弹劾魏阉十罪。” “启禀陛下，臣弹劾魏阉，广建生祠，目无君上。” “启禀陛下，臣弹劾魏阉不分是非，残害有功之臣。” ...... 督察院御史疯狗式弹劾魏忠贤，他们素与阉党存有嫌隙，今日皇帝安排阮大铖管督察院，以后他们还有话语权吗？ 龙椅上，朱由校不怒反笑。 他不似崇祯，他登基七年，早由单纯小菜鸡转为战斗鸡。 既掌兵，也掌权。 早前能放狗咬人，牵制东林党，今日也能关门打狗，下场铲除东林文官。 国朝糜烂，不容耽搁。 谁阻挡他做事，他杀谁。 东林官吏越弹劾厉害，越表明狗急跳墙，越证明魏忠贤所言直指事情核心。 以前，他没打算收拾东林文官。 纵使对方夸夸其谈，却为正值官吏，偶尔有官吏贪污，却是极个别。 孰料东林官吏归朝，得寸进尺，不识好歹，把他的好心当做驴肝肺。 朱由校端起茶杯轻吮润喉，怒气冲冲说：“古人称，长江为江，黄河为河，长江水清，黄河水浊，长江在流，黄河也在流，长江之水灌溉了两岸数省之田地，黄河之水也灌溉了两岸数省之田地，不能因水清而偏用，也不能因水浊而偏废。” “朝廷呢，前有严嵩严党和徐阶清流争斗，后有阉党和东林争斗。对非本派者必加以打压、排挤，为争而争，事事攻讦，结局不死不休，导致朝廷人才折损。” “虽然有人的地方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有争斗，若无争斗，何需有剑？若无战事，何需木牛流马？然而，国家危难之际，你们为争权夺利，导致朝廷失去主心骨，难以同仇敌忾。” “真不懂万夜思谋，为国谋，为民谋，为世谋，此心可鉴;一生奋斗，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的道理吗？” “现在朝廷主要方向是吏治，练兵，经济，你们倒是在这三方面争出个成绩来。” “再者魏忠贤固然该杀，阉党做事固然不择手段，然则阉党上缴五百万钱财作为辽东军饷，派官吏南方买粮，这算不算协助朝廷？” 第56章 密折制度 朱由校对钱龙锡失望透顶。 党争。 党争。 建奴打到家门口，还天天搞党争。 堂堂礼部尚书，分不清孰轻孰重。 此时，首辅李国普挺身而出打圆场，经过整治秦藩事宜，他深深清楚皇帝整顿时弊的决心。 朝廷不能乱，君臣不能离心。 “陛下，魏忠贤固然该杀，却保证辽东军饷，彻查李三才亦非上上策，不利于朝廷名声。” 次辅徐光启首次表态道：“陛下，臣支持正本清源，朝廷不宜再起党争。” 孙承宗亦出列道：“陛下言之有理，朝廷重点必须转移到吏治，军事，经济。” 三位老成谋国的重臣劝说，钱龙锡借坡下驴说：“陛下，当务之急该内阁六部运行起来，魏忠贤罪行秋后算账。” 钱龙锡服软。 钱谦益和督察院御史，六科官吏闭嘴。 他们头铁。 视死如归博美名。 不代表不怕背负污名。 “哼。” 朱由校鄙视钱龙锡，魏忠贤等。 我裤子都脱了，你现在说不行，凭什么。 既然你们喜欢党争，都声称为国为民，以天下为己任。 今个反其道而行之，给你们定规矩，设律令，破坏党争根基。 “钱龙锡，魏忠贤所言是否属实，百官心里有杆秤，百姓心里也有杆秤。” “即日起，朝廷三品以下文官举荐进士，举人，谁推荐，谁负责。” “被举荐者任上贪墨，先抄举荐者家产。” 言出，百官骚动。 此举赫然阻止同乡官吏包庇，结党。 阉党骚乱，清楚皇帝不喜党争，统统选择闭嘴，不想皇帝触霉头。 东林党不明就里，议论纷纷，不满意者跃跃欲试。 钱谦益冒着杀头危险争辩：“陛下，进士，举人前往地方任职，由同乡京官出具印结乃我朝约定成俗。” “另外仁宗让杨相公草拟文件，凡对官员贬谪、抄家、死刑，执法部门必须上报，多次上报不获准，则不能执行。” “各执法官署一律不得执行鞭打的刑罚，不得用宫刑让人绝后。” “除谋反者外，一律不再牵连家人，另外凡举报诽谤一律不再立案。” “陛下冒然打破规矩，必让朝野大乱，对贪污夷三族，更非仁君所为，恐为招来千古骂名。” 张凤翔噗通跪地，歇斯底里叫道：“陛下，此行径非明君所为，长此以往百官谁还敢举荐贤才？” 钱龙锡跪地：“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顷刻，东林官吏齐齐跪地反驳。 “哈哈哈。” 朱由校仰头大笑。 虚名，不要也罢。 君不见，崇祯在乎虚名，歪脖子树成为他最终归宿。 今日他若图虚名而退缩，以后百官还不骑到他头上拉屎撒尿。 既然东林官吏搞事情，他必须有所动作。 “官场需要同乡京官举荐，结印监督，那设置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做什么？张相公设考成法做什么，你们认为历朝历代皇帝都是蠢货吗，不惜浪费钱财设刑部，大理寺？” “律令是道德的最低标准，不要以为占领道德制高点，便能执天下牛耳。” “以后朝廷官吏不以道德论优劣，需要制度化、规范化、法治化，而非张口之乎者也，闭口圣人之道。” “即日起，全面恢复考成法，六科，刑部，督察院，大理寺做好分内之事，党争水很深，你们把握不住，谁无端掀起党争，朕查他祖宗十八辈。” 什么？ 轻道德而重律令。 恢复考成法？ 法制是王道，公正是灵魂。 钱龙锡，钱谦益，张凤翔为首的东林官吏崩溃了，彻底崩溃了。 你皇帝不惧骂名，不在乎名声。 以后如何借千秋大义，儒家道德限制你。 顷刻，诸多官吏更恼羞成怒瞪向钱龙锡，你不弹劾魏忠贤会死吗，何故惹恼陛下，引来陛下设制度。 这下好了，考成法之下，庸碌之辈统统滚出朝堂。 钱龙锡注意到同僚投来憎恨的目光，意识到问题严重性，急匆匆说：“陛下，此举大谬，祖宗之法不可变，张相公改革是基于祖制。” “是吗？” 朱由校冷声反问。 哈哈哈... 你越反抗，朕越高兴，越证明做法无误。 “钱龙锡，你读书读傻吗，不懂水无常势，兵无常形，人无常态，事无常规的道理吗？” “历代皇帝何时遇到建奴叩关，奢安之乱，陕西起义同时发生？” “祖制不可变，你是否想恢复剥皮充草。若祖宗之法不可变，何来科举制，没有科举，你有何资格在朝堂嘤嘤犬吠？” 东林文长于内争，短于治国，治军。 抵制任何制度或财政的改革观点，认为技术性的解决办法过去不成功，也不可能成功。 越如此，朱由校越要揭东林文官伤疤，越要改变朝堂制度，甩了甩衣袖说：“朝廷法度不光要变，还要大变。规矩是用来打破的，朕的规矩才是规矩，千古骂名，何足惧哉？” 作为重生者。 朱由校不拘一格用人。 只要能办事，办实事，阉党能用，东林党能用，西来的传教士能用，将来擒获的建奴愿为朝廷效力都能用。 一味为争而争，而无治国纲要，他绝不用，还要踢出朝廷。 此时，朝堂百官陷入深深震撼中。 祖制是百官限制皇帝的法宝，现在皇帝连祖指都打破吗。 唯独经历削藩的李国普，孙承宗等见怪不怪，皇帝都收拾藩王了，又何须再遵守祖制。 百官还震惊时，朱由校更重磅的策略：“朕不喜欢目前的国朝氛围，即日起设秘折制度，各省总督，巡抚，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卫所指挥使司，都转运盐使司，九边军镇四品以上官吏，连同地方知府，同知。每人三五日密折奏事设为制度，一折言一事，不论大小，据实敷陈。” “各地利弊，通省官吏之勤惰，上司孰公孰私，同僚谁贪谁清，下属某优某劣，营伍武备，地方水旱，百姓生计均可密奏。” “不必待真知灼见，悉可风闻入告，密折不准谋于他人，不准泄露，须官员亲自书写，直送京师，不经内阁六部直达乾清宫。” 秘折奏事？ 闻风而奏？ 钱龙锡心如死灰。 百官惊骇连连。 不要惹皇帝，不要惹皇帝，他设制度。 问斩宦官而设铜匦制度，给予百姓举荐百官的权力。 拒绝党争而设恢复考成法，六科，都察院监督百官。 为推行国防总参，设奏折制度。 为大刀阔斧整顿官场，设秘折制度。 关键相较于铜匦制度，考成法，奏折制度，这密折奏事，闻风而奏杀伤力无穷。 有些官吏已经风中凌乱。 第57章 发挥余热 ？ 六科都察院监督百官还不够吗？ 还要设密折奏报。 秘折奏报，内容保密，必有官吏借机打小报告，把同僚的肮脏事悄悄送上龙案。 届时，百官在皇帝面前形同透明人。 彼此疑神疑鬼，容易下克上，同僚互告。 做官做事需时时提防，事事提防。 殿内，阉党慌，东林文官亦慌。 钱龙锡悔不当初，他弹劾下魏忠贤，引出彻查李三才，引出秘折制度，好不容易因弹劾客氏积攒的声望荡然无存，百官已然将他视作愣头青，急不可耐说：“陛下，此等行径让百官人心惶惶，无暇处理政务，若有行为卑劣之人故意陷害同僚，朝廷则形成诬告之风。” 张凤翔犹豫不决，生怕对抗皇帝导致火上浇油，忧心忡忡说：“陛下，这般不信任百官，恐君臣离心，社稷动荡。” “陛下，密折制度之下朝廷形成诬告之风。” “陛下，请三思。” “陛下，请三思。” “……” 张慎言义正言辞说：“陛下，微臣乃读书人，受不了如此奇耻大辱。这般监视百官，以后朝堂谁还敢说真话？” 钱谦益大义凛然道：“陛下，臣愿死谏，换取陛下废除密折制度。” “请陛下三思！” “陛下，臣愿死谏，请求废除考成法，废除密折制度。” “陛下，臣亦死谏，请求陛下废除考成法，废除密折制度。” “陛下.......” 乌央乌央的官吏站出来，大义凛然死谏。 马德，这群道德婊全疯了吗？ 目睹东林官吏为反驳而反驳，阉党官吏既震惊又庆幸。 幸好魏阉够明智，够果断，大家够决绝，及时捐献钱财，不然密折制度之下比东林文官更惊，更慌。 朱由校端坐龙椅，欣赏着百官小丑似的表演。 好胆量。 好气魄。 文死谏，方是圣人所为。 钱谦益，想为文官表率。 哈哈哈。 让你跳湖，你都嫌水太凉。 你什么货色，百官不清楚，朕还不清楚吗？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 何况大明官吏两万多人，单单京城供职的就有两千余人，东林文官百余人，阉党官吏两百余人。 你们急个啥劲？ 博美名？ 抱歉，你们选错对象。 身为皇帝，手段不狠，心态要稳，怎么驾驭群臣。 “人性本恶，知恶而不为恶则为善，若因他人说几句实话，做几件实事，即像道德天尊站在道德制高点，满嘴仁义道德说教，道貌岸然谴责，抱歉，朕不吃这套，死谏，休想在朕手里博美名。” “古语云，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死谏轻于鸿毛，横竖左右是死，来，都说说，谁要死谏，死谏者去辽东守边，千秋万代英雄气，战死沙场美名扬。战场马革裹尸，死的轰轰烈烈，死的其所，朝廷为其立碑篆书。” 闻言，钱龙锡，钱谦益，张慎言等萎了，缩了。 辽东战事堪称绞肉机，萨尔浒之战后，数年间，大明在辽东折损数十万精兵，去辽东，死在辽东战场的几率远远大于扬名立万的几率。 皇帝啊。 你不按套路出牌。 难道不是文官死谏，死于朝堂，挣得美名，陛下被迫撤销推行的制度吗？ 死谏者送去辽东戍边，分明让死谏者送死。 寂寂无声中，房可壮执笏出列道：“陛下，吏治崩坏，不容置疑，臣支持密折制度，百官死谏，固然心怀鬼胎，陛下身为人主，对百官建议当取其精华，弃其糟粕，而非一贬了事，此举过于意气用事。” 呃... 此言出，钱龙锡等齐刷刷望向房可壮，你出釜底抽薪平息了事，还推波助澜，公然批评皇帝，此乃取死之道。 朱由校浅笑，和颜悦色说：“房卿所言，言之成理。” 房可壮。 东林点将录名列第八，外号天暗星，青面兽，比钱龙锡，钱谦益，张慎言等地位更高。 即使房可壮名列贰臣传，他依然挺佩服房可壮在明清两朝都弹劾奸邪，不遗余力。 目前，朝廷需要这种人。 顿了顿，朱由校和声和气说：“大理寺卿悬置未决，卿直言进谏，推行王道，即日起任大理寺卿，以后几年朝廷大案要案会不少，爱卿务必负责好刑狱案件的审理，避免冤假错案。” 房可壮不喜不悲，诚恳答谢：“谢陛下厚爱，臣绝不辜负陛下期盼。” 这.... 不对啊。 钱龙锡，钱谦益一溜东林文官傻眼了。 明明都是反对，房可壮语气比他们更重，为何他们去辽东戍边，房可壮晋升大理寺卿。 皇帝和他们有仇吗？ 死谏呢？ 还是不死谏？ 这时，朱由校目光再度回到钱龙锡，钱谦益，张慎言身上询问道：“诸卿，有谁决定戍边？” 殿内鸦雀无声，无人敢做出头鸟。 哼。 一群贪生怕死之徒。 朱由校怒气未消，懒得搭理几人：“李三才，魏忠贤之事事了，吏部，通政司抓紧推行密折奏事，铜匦制度，谁担心朝廷形成诬告之风，谁觉得朕不信任他，可以乞骸骨，可以上书致仕。” “谢学龙，阮大铖你们担任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好好整顿都察院，勿要因政见不同掀起党争。朝廷需要仗义执言，提出时政弊端的御史，而非夸夸其谈，为争而争，为反对而反对，为弹劾而弹劾，故意中伤同僚的喉舌。” “微臣遵命。” 阮大铖，谢学龙领命。 朱由校起身道：“朕乏了，退朝。” 顷刻，百官暗暗松口气。 朝会，朝会尘埃落定，齐齐行礼：“臣恭送陛下，陛下圣安。” 朱由校大步流星走向乾清宫。 他不光要施行密折制度，还要快速见奇效。 余光瞥了眼一拐一瘸的魏忠贤问道：“朝野内，阉党人数几何？分布何处？” 啊。 魏忠贤屁股一紧，额头直冒冷汗。 皇爷怒气未消，莫非还要整顿阉党，忙道：“禀皇爷，具体几何，老奴不知，在京骨干仅有数十人。” 朱由校记得明末阉党逆案时，逆案名单共二百五十八人，数十人也好，二百余人也罢，这批官吏该动起来。 不急不缓的说：“无论人数几何，朝廷推行秘折奏事，风闻奏事，你悄悄安排北直隶任职的官吏动起来，上折子弹劾贪污受贿，懈政怠政的官吏，记住首次秘折奏事，争取附带证据，该让地方官颤抖起来。” “老奴遵命。” 魏忠贤喜不自胜，皇爷终于想起自己，给他发挥余热的机会，这次必须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 第58章 结束党争 皇极殿。 百官陆续退朝，有官吏因皇帝打击党争，任命能臣干吏而弹冠相庆，亦有官吏对皇帝设总参，推行密折制度，像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 皇帝颁布数条制度，条条针对百官，诸多官吏隐隐不安。 特别是皇帝拒绝韩爌进内阁，周延儒被贬为七品县令，差点把大批东林官吏贬去辽东，却任命谢学龙为左督察御史，任命房可壮为大理寺卿。 说皇帝厌恶东林官吏吧，练国事赴陕委以重任，孙承宗，刘一燝，李邦华均进入朝廷权力核心。 然而，钱龙锡，钱谦益，郑三俊，张慎言等总觉得怪怪的。 官吏三五成群，窃窃私语，目光时不时望向内阁首辅李国普，次辅徐光启，还有国防大臣孙承宗，有意询问皇帝心思。 此时，钱龙锡无精打采，还处于发懵状态，他不理解皇帝为何对弹劾客氏，魏阉是截然不同两种态度。 靠近李国普，压低声音询问：“李阁老，纵观陛下近期所为，不论恢复考成法，颁布奏折制度，密折制度，还是设国防总参，财政处，将来设置的军法处，审计局，反贪局，事事出格，违背祖制，动作比张相公还大，波及范围更广，阁老久居京城，时常出没朝堂，敢问陛下要做什么？” 整顿吏治，狠抓经济，军事，遏制党争，这都是冠冕堂皇的话。 皇帝背后肯定有所图，有所谋。 周道登惊悚的说：“是啊，陛下多次打破朝堂约定俗成的规矩，密折制度更是防官胜于防贼，不论谋取什么，着实让百官，让天下读书人寒心呐。” 张慎言郁闷的说：“陛下变化太大，让人始料未及。不许死谏，难道要封锁言路吗？” 各种疑惑道出，百官纷纷靠近，位置稍微选的竖起耳朵聆听，生怕错过只言片语。 李国普余光瞥了眼身边十余名官吏，沧桑面孔铁青，略带几分怒意说：“是陛下故意针对百官吗，党争，贪污，那个不危害朝廷，月前陛下已经提到不许搞党争，你们呢，自然我行我素，今日诸事怪陛下吗，不是诸位率先挑起纷争吗？” 闻言，钱龙锡，钱谦益等臊得慌。 是啊。 回京多次听到皇帝计划平息党争，把朝廷重心转向吏治，经济和军事。 他们呢，为所谓声誉对传言听之任之，今日，皇帝退朝，他们横空出世，弹劾魏阉，结果前所未有的大败。 弹劾无果，君臣离心。 这时，孙承宗语气凌厉的说：“大势不可逆，民心不可违，玩火必自焚，为填补财政窟窿，陛下不惜搞掉秦藩，百余名东林官吏算什么。” 党争，他深受其害。 何况党争对军事造成后果尤为严重，熊廷弼成为牺牲品，袁可立数年努力功亏一篑。 国朝，内忧外患，不得不做改变了。 嘶嘶嘶... 顷刻间，广场响起阵阵粗重呼吸声。 搞掉秦藩？ 这可能呢。 百官晓得刘鸿训，徐大化整顿陕西官场，然则，秦藩，天下首藩，地位举足轻重，牵一发而动全身。 孰料，皇帝不声不响搞掉秦藩，这手段，这魄力，东林官吏算个屁，朝堂上怕真想把钱龙锡等贬去辽东。 不光东林官吏始料未及，起复回京的申用懋，李邦华，范景文，孙元化，杨嗣昌，陈奇瑜，陈新甲等都没料到皇帝在陕西动作这么大，这么狠，齐刷刷望向陕西归来的延绥巡抚朱童蒙。 朱童蒙默默颔首，声音不大说：“诸位，莫要低估陛下逆转乾坤的决心。” 这... 连常年带兵的朱童蒙都这么说，足以证明皇帝解决时弊的决心和雄心。 这是提屠刀，快刀斩乱麻，为大明争取一线生机。 钱龙锡望了眼朱童蒙，此贼阉党，夸大其词，他无视朱童蒙的言语，不甘心的向李国普询问：“难道就这么偃旗息鼓，任由魏阉逍遥法外？东林六君子岂不白死。” 马德。 智障。 李国普暗骂，孙承宗说大势不可逆，民心不可违，玩火必自焚，意思还不明显吗？还沉迷于搞党争。 对抗时代洪流，会被洪流碾的稀碎。 何况你们的言语非至理名言，不刊之论。 李国普语气不善斥责说：“陛下令行禁止，以往权倾朝野的魏阉都识趣蛰伏，勒令阉党退贪款，拆生词。你们还看不清形势吗，陛下在聚力，欲将百官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你们一而再再而三拆台，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闻言，钱龙锡，周道登等默然垂首。 是啊。 陛下态度还不够明显吗？ 按道理说，皇帝遴选起复，他们都有光明的前途，何况他们成功弹劾客氏成功，在士林中声望达到顶峰，总归混个一官半职，不进内阁，至少晋升六部尚书。 平日声称自己是国家良心，以国家脊梁自诩，以匡扶社稷为己任。 结果呢，陛下选贤任能时，仅任命给钱龙锡为礼部尚书，其他官吏连侍郎都混不上。 显然陛下把他们视为说嘴郎中。 这才是最侮辱人的。 钱龙锡心情低落，前所未有的难受，郁郁寡欢说：“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千里山河轻孺子，两朝冠剑恨谯周。” 一语轻叹，他昂首挺胸离去。 嚯。 怨妇悲戚。 指桑骂槐。 闻言，百官纷纷同钱龙锡拉开距离，唯恐避之不及。 钱谦益低声下气询问：“李阁老，孙大人，今日挑衅陛下逆鳞，难道我等仕途止步于此？” 李国普不想参合东林事务，今朝堂日渐清明，他要紧追皇帝步伐，书写一段君圣臣贤的佳话，岔开话题说：“百官入京，吏部事务繁重，谢升大人，侯询大人，不介意帮王大人处理吏部事务吧？” 谢升，侯询对视，心领神会，吏部侍郎悬而未定，李国普提议他们帮忙处理吏部事务，这是有意向陛下举荐他们？ 谢升，候恂欣然答应：“阁老，陛下但有所命，无有不从。” 孙承宗则没有及时抽身，同为东林党，又有钱龙锡，袁崇焕这层关系，他挺愿意提携钱谦益等。 以他所见，皇帝迟早还对百官动刀子，但朝廷将是能臣干吏施展抱负的平台。 即使部分官吏有污点，陛下依然人尽其才。 不然，不会把郑三俊，钱龙锡留京，把周延儒贬出去。 须知，郑三俊真定府治田有功，人称郑公车，钱龙锡朝堂举荐袁崇焕有功，为国戍边。 瞧着钱谦益等人焦急，期盼的目光，孙承宗语重心长说：“听我劝，结束党争，诸位否极泰来。” 第59章 舆论引导 乾清宫。 朱由校为驳斥敲打钱龙锡等，忙里偷闲依照大明境遇，写了篇空谈误国实干兴邦的策论。 党争害人不浅，无休止党争空耗国力，浪费百官时间精力，使百官难以静心处理朝政，更加剧地方矛盾和仇恨，搞的朝廷鸡飞狗跳，给国家造成难以挽救的祸患。 目前，朝廷派系林立，各种主见，他需要统一思想，团结所有能团结的力量，引导百官向正确的方向努力。 朱由校策论内非常直白的指出，泛泛而谈讨论国家大事，不联系实际的论断，凭空臆想的解决问题方法，不光军政错过良机，更一错再，扩大损失，唯有脚踏实地，真抓实干，坚持实事求是，才是解决问题的正确方法。 撰写完，他派刘若愚送去邸报刊印，命内阁分发六部，各省府衙，九边军镇，务必遏制任何荒诞不经的想法和策略。 策论影响几何，谁都难以预料，不过，君臣必须形成牢不可破的联盟。 晌午，这份策论送去内阁，好似石破天惊，在内阁掀起轩然大波。 不论策论内怎么引经据典，怎么剖析百年王朝困境，脚踏实地，真抓实干，实事求是九字才是策论核心。 实事求是，更是百官决策应遵循的基本原则。 这是对钱谦益，周延儒等官吏骑脸输出。 内阁，次辅徐光启神色激动抓着策论，目光炯炯望向首辅李国普，亢奋的说：“李阁老，这策论，直接给出朝廷理政的基调，给出百官做事方法，理当海量刊印，不光发放给各省衙门，该深入府州县，成为官场共识。” 他修习天文、历法、数学、测量和水利等科学技术，对这九字深有体会，这绝对是做人做事的良方。 然而，李国普神色凝重，直言说：“陛下策论所言，容易引起东林文官反驳，兴许激化朝廷矛盾。” 刘一燝微微点头，身为东林文官他深表赞同：“以前东林文官还有几分务实精神，杨涟、左光斗、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顾大章六君子，连同高攀龙、缪昌期、周顺昌、周宗建、黄尊素、李应升后七君子死去，东林官吏脱实向虚，俨然成为空有一腔抱负，毫无行之有效良方的空想家。陛下策论句句不批东林文官，句句批评东林文官，策论发往各省衙门，或许激怒各地士林。” 闻言，李起元言语犀利，老成持重说：“老夫认为陛下这份策论没有什么不妥，张相公去世后，朝廷就缺少脚踏实地，真抓实干，实事求是的官吏，不管士林什么态度，总要碰一碰。大明两万多官吏，难道就没有几名实事求是的官吏吗？” 这时，徐光启紧攥拳头，斗志昂扬的说：“抛去策论核心内容不谈，舆论这块阵地,朝廷不占领,别人就会占领，与其让东林书院占领，不如朝廷占领，陛下出发点绝对没错，官场，士林分裂太久，的确需要一剂猛药愈合。” “是该如此。”李国普点头支持，不论士林，官场反响多激烈，总要试试水。 这时，英国公张维贤老神在在说：“诸位，陛下的策论非问计，而是命令，吾观策论核心九字，将成为朝廷长期做事方针，故而，不要怕舆论滔天，该期盼舆论滔天，讨论越激烈，陛下策论影响越深远，方才达到陛下目的。” 嗯？ 李国普，徐光启，李起元，刘一燝齐刷刷望向张维贤，是啊，舆论越激烈，讨论越广泛，越深入人心。 李国普率先反应过来，不容置疑说：“徐次辅建议没错，是该建议陛下发放到府州县。” 晌午。 京城六部三司六科等官吏，陆续收到刊印的策略。 各部尚书基本是震惊，旋即是支持，唯独礼部气氛沉闷，钱龙锡觉得受到莫大羞辱。 朝堂死谏遭怒斥，退朝陛下策论定方向。 这何止瞧不上夸夸其谈的东林文官，简直是把他们当成靶子竖起来，他受不了这屈辱。 既然皇帝有意把东林文官推到风口浪尖，他必须借助这股风势反戈一击。 此间，乾清宫。 参加宴席的官吏陆续抵达乾清宫，包括兵部尚书孙承宗，兵部左侍郎袁可立，兵部右侍郎袁崇焕，还总参的申用懋，李邦华，范景文，孙元化，杨嗣昌，陈奇瑜，陈新甲，连同朱由校临时邀请的朱童蒙，傅宗龙，赵率教，满桂，李枟。 阅读策论后，了解皇帝心思，他们心情轻松不少。 不怕皇帝定国策，搞制度，就怕皇帝随波逐流，亦步亦趋。 走进乾清宫，瞧见朱由校站在殿门口等候，孙承宗等齐刷刷躬身行礼。 朱由校边笑意相迎，边热情洋溢说：“诸卿，私下聚餐，无需绷着，今日设宴，两件事儿，一邀请诸卿吃饭，君臣熟络熟络，二畅谈辽东军务，先用膳，接下来半日讨论军务。” 获悉皇帝意图，百官越发轻松。 这位皇帝对于政务，素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今日更单刀直入。 甚好。 甚好。 无需绞尽脑汁揣测皇帝心思，更无需费尽心思迎合皇帝喜好。 百官就坐，整场宴席气氛非常轻松，惬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田尔耕恭敬进殿，向朱由校呈递锦衣卫书信。 朱由校迅速阅览，笑意盎然说：“还不错，刘鸿训，徐大化遏制住陕西灾情，秦藩嫡系启程进京，吴牲在蒲城重创叛军，李长庚，陈美扬在渭北斩杀二王，种光道，陕西民变尘埃落定。” 这句话，字数不多，信息量大。 既有陕西官场整顿完毕，也有陕西灾情平息，还有民变结束，更有削藩成功。 孙承宗，袁崇焕，袁可立，李邦华，朱童蒙等，已然能想象到徐大化这屠夫在陕西杀了多少人。 担心皇帝杀伐太盛之余，亦瞧出皇帝整顿吏治的决心，孙承宗作揖道：“陛下统筹全局，迅速处理陕西灾情，乃社稷之福，百姓之福。” 袁崇焕，袁可立，李邦华等欲恭贺时，朱由校摆摆手，高声说：“时下不谈论陕西示意，诸卿移步书房，畅谈辽东军务。” 第60章 闭门会议 书房。 朱由校安排孙承宗，袁可立分作两侧最前方。 这两人在他眼里同为肱股之臣，前者朝中诸葛，后者海上长城。 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指着提前摆放的锦凳，向孙承宗，袁可立等说：“诸卿就坐，无需客气。” 朱由校礼贤下士，众人受宠若惊。 洪武建国，百官觐见，汇报军政，全需站着汇报。 偶尔赐座，却鲜有给群臣赐座议事。 袁可立落座，眸光悄悄打量起朱由校。 也许孙承宗，袁崇焕，傅宗龙等不清楚皇帝病情，但他离京较晚，晓得皇帝身躯肿胀，药石无效。 时隔两旬再见，皇帝精神勃发，视瞻不凡，朝廷和东林斗智斗勇，简直判若两人。 昔日三辞致仕，除年事已高，厌烦党争，致仕前皇帝病入膏肓，国朝君王新旧交替，亦是他致仕的重要缘由。 普通人身体好坏影响家庭命运，皇帝龙体好坏影响朝堂格局，江山社稷，千万人安危。 袁可立按耐不住内心疑惑，试探的询问：“陛下，您的龙体？” “无恙。” 朱由校阔声说，似为打消袁可立疑虑，拳头嘭嘭捶在胸膛：“必是不如赵少傅，满总兵龙精虎猛，理政绰绰有余。” 赵率教，满桂两个仇家异口同声说：“陛下谬赞，微臣愧不敢当。” 朱由校笑意满满说：“非谬赞，卿当如此，否则岂敢把千里防线焉托付于卿。” 言毕，朱由校向守在殿门处的李若琏微微摆手，李若琏退出大殿，关闭殿门，率领锦衣卫守在台阶下方，严禁任何人靠近。 唯独方正化贴身保护，刘若愚在旁记录。 端起茶杯轻吮润了润嗓子说：“万历以来，朝政荒废太久，内忧外患严重，朕痛定思痛，决定洗心革面，为江山谋，为百姓谋。” “诸卿不是外人，今日闭门议言无禁忌，诸卿畅谈辽东军情，军务。” 今日宴请的官吏，既有常年镇守一方的袁可立，袁崇焕，傅宗龙，也有领兵冲锋陷阵的朱童蒙，赵率教，满桂，还有主持地方事务的申用懋，李邦华，范景文，孙元化。 杨嗣昌，陈奇瑜，陈新甲亦有大局观。 他们 熟悉军务，熟悉地方民生，自己不懂时，需要做个合格的聆听者。 皇帝推心置腹，乾清宫静可罗雀。 “这...” 袁可立唇角蠕动，嘴边的话硬是咽回去。 朝堂党争激烈，百官吹毛求疵，任何言行都让党争无限放大，动辄身死命殒，名声扫地。 李邦华，袁崇焕，赵率教等亦犹豫不决。 唯独孙承宗，通过商议削藩之事，知晓皇帝的态度和决心。 出言提醒说：“陛下，您近来所作所为，不论铲除宦官，削藩，治贪，同近两年的主张相背，这很容易让百官觉得陛下摇摆不定。” 对的。 这才是问题核心。 袁崇焕，李邦华申用懋等深以为然。 移宫案，靠东林文官搞掉李选侍。 廷弼案，靠阉党集团搞掉东林文官。 现在对阉党，东林齐敲打，这样还不谨小慎微，那样才谨小慎微。 嗯。 是这样。 朱由校深表认同。 天启信任宦官，重用阉党，他铲除宦官，敲打阉党。 天启放纵宗室，他强势削藩。 天启无视贪污，他重拳治贪。 一百八十度转变，百官挺难跟上节奏。 另外，天启不同于崇祯，天启善于纳谏，譬如李起元的十二条经济政策，袁可立的七条平辽建议，李从心的漕运政策，他耐心聆听，统统采纳。 问题是，天启缺乏破釜沉舟的勇气，缺乏对官吏无条件信任的魄力。 熊廷弼之死是这样。 袁可立遭弹劾亦是这样。 本来都能形成大好局面，结果，因他半途而废，努力付之东流。 这固然有党争的缘故，但他摇摆不定的态度更是关键。 朱由校端起茶杯轻吮，神色平静说：“浑浑噩噩数载，岁月蹉跎，虚度光阴，致使内政混乱，辽东局势恶化，西南叛乱尾大难除，陕西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中，朕痛定思痛，决定整顿朝纲，强化军队，重置内外廷，诸卿为朝廷贤达，故召集闭门详谈，寻妙计，觅良谋，收拾山河，中兴大明。” 轰。 安静的书房内满座皆惊。 收拾山河？ 中兴大明？ 纵然朱由校陆续表露心迹，所作所为颇有明君之风。 此间突然亲口收拾山河，中兴大明，孙承宗，袁可立等心潮澎湃，满腔热忱。 早前魏阉把持朝政，阉党遍布朝政，他们报国无门，故辞官归故里。 前线作战胜少败多，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朝廷。 时而阉党妒功，排挤前线将士，时而东林弹劾，挑起将帅矛盾。 更甚者阉党，东林合流，刻意针对前线将领。 前方吃紧，后方紧吃。 官吏，将领遭受无妄之灾。 皇帝有意中兴大明，能臣干吏有立足之地，百官互相倾轧肯定遭到遏制。 不过，几人短暂兴奋后，渐渐恢复平静。 现前皇帝是党争的始作俑者。 袁可立带着深深疑惑询问：“陛下，您召集微臣等归朝，询问辽东军务，初衷固然是好的，却难保以后不会有外力阻挠。” 此言出，袁崇焕，赵率教，满桂，李邦华等齐刷刷侧首望向龙椅上的朱由校。 这外力好似洪荒巨兽，无限吞噬着大明生机。 朱由校气势磅礴说：“今日长缨在手，他日必缚蛟龙，手持三尺青锋剑，屠尽所有魑魅魍魉，或许道路是曲折离奇的，但前路始终是光明的。” 袁可立久经沙场，依然难掩激动之情，身躯微微颤抖说：“陛下，老骥伏枥，志在千里，陛下不嫌臣年迈，臣愿披甲赴前线杀敌，护大明江山社稷。” 孙承宗，袁崇焕，傅宗龙，赵率教等紧随其后起身请缨。齐声说：“微臣愿为国朝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多好的臣子啊。 结果死的死，贬的贬，没有发挥出用处。 朱由校望向袁可立等，紧攥拳头发誓自己定要人尽其才，善用百官：“中兴大明，需解决辽东边患，袁卿在天启元年提出的平辽七策，今时今日依然行之有效，当成为朝廷未来数年在辽南乃至辽东坚持执行的策略。” 第61章 五年复辽 收残兵，以省调募。 出奇兵，以图制胜。 明赏罚，以振法纪。 慎防守，以固封疆。 实京营，以固根本。 多储资粮，以防未然。 破格用人，以期实用。 七条平辽条陈，条条老辣，涉及方方面面，针对性特别强。 昔年，朱由校拜读，一一嘉纳允行。 出奇兵，以图制胜。 即袁可立以登莱为基地，总兵沈有容进军广鹿岛，东江总兵毛文龙驻扎皮岛，渡海攻击，袭扰建奴后方，让建奴首尾难顾，不敢深入辽西。 这条策略和熊廷弼三方布置中以登莱渡海为奇兵不谋而合。 朱由校以上视角看，这条非常适合辽东战略。 天启二年，朝廷任命袁可立为登莱巡抚，委以边防重任，此为天启为数不多的大亮点。 当时，山东白莲乱军四起，驻军纷纷逃亡。 袁可立赴登州途中，多次遭遇乱军袭扰，他毫无惧色，亲自率兵冲杀。 赴任后，拓地筑城，招集安置逃难流民，恢复生产，社会稳定，锐意规划，整肃军纪，以戚继光水军先习陆战之法，组建五万余人的水师。 对外牵制建奴，对内剿平白莲乱党。 不到三年，山东面貌焕然一新。 率领沈有容，毛文龙，张盘，与坐镇辽东的孙承宗，天津巡抚李邦华紧密配合对建奴七战七捷。 辽南一盘棋，盘活辽东战场。 明军由节节败退，丧地失城转为以攻代守，收复旅顺，诱降刘爱塔，节制毛文龙，建奴蜷伏一隅，三年不敢动。 东江镇毛文龙军功，多是袁可立担任登莱巡抚期间建立。 辽南七捷，是大明对建奴数十年作战中，极其罕见的前往敌占区出击叫战，收复失地的正面作战。 袁可立前，无人做到。 袁可立后，亦无人做到。 多储资粮，以防未然。 即建议朝廷储备军粮，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尤其建议朝廷专营盐铁，增加虚脱的税收，减轻普通农户负担。 此举意在解决朝廷财政，充盈国库。 朱由校安排魏忠贤派人奔赴缅甸，暹罗，南越收购粮食，在京城建立粮仓，即效仿袁可立建议。 当然，也是这条专营盐铁，增加赋税，使东林党内激进保守官吏对袁可立恨之入骨。 阉党宋祯汉苟同东林文官宋师襄，方有度、庞尚廉等离间袁可立，毛文龙。 这名明末首位对建奴全胜的悍将，未输在现场，却输给阉党，东林党。 天启四年，他离登莱半年，旅顺防御战，爱将张盘战死，其部全灭，搭档孙承宗战败。 尤其张盘斩首千又数百籍，为东江镇创立乃至建州叛乱以来明军野战第一大功，斩首数额超过宁远大捷与宁锦大捷，此两战斩首数相加亦不过四百籍。 天启七年，他离登莱三年，建奴进攻朝鲜，阻挡建奴的东江镇毛文龙在极短时间内惨遭击溃。 崇祯二年，他离登莱五年，建奴借道蒙古，横扫京畿，开启对关内掠夺之路。 崇祯四年，他离登莱七年，登莱巡抚治下发生吴桥兵变，预示熊廷弼三方布置彻底失败。皇太极效仿三方布置的战略，派英俄尔岱和郑命寿监护朝鲜，后金从此拥有朝鲜的稳定贸易来源，以贸易换取蒙古的骑兵部队支持。， 崇祯六年，他离世时，东江镇发生第三次兵变，从此东江镇名存实亡。 战绩会骗人，战线不会骗人，袁可立，堪称辽南乃至辽东镇海神针。 袁可立请缨前往登莱主事，朱由校大为欣慰，谦逊的说：“袁公前往登莱，朝廷鼎力支持，说说其中难处。” 闻言，袁可立不假思索说：“陛下，两年来，辽东形势巨变，皇太极代替努尔哈赤，通过征讨朝鲜，与朝鲜成为兄弟盟国，大明在辽东优势越来越少。” “若朝廷正常发饷，正常赏罚，正常供应，文官不捣乱，臣有把握拦住建奴。” 欠缺军饷，打击兵勇战力，作战积极性。 他希望朝廷迅速补齐前线将士军饷，最好是自己赴任带去军饷。 另外，最好避免朝廷党争中伤前线将领，导致前线将领蒙受不白之冤。 有皇帝鼎力支持，他以前敢说取得辽东最终胜利，怎奈年事已高，身体不由人，不敢夸大其词。 朱由校凌厉的目光扫过申用懋，范景文，不容置疑说：“袁公，无需为钱粮发愁，朝廷安排申卿，范卿巡视九边，西南，一次性结清拖欠军饷，绝非朕随口说说。袁公赴任，朝廷彻底付清九边军饷，搞定秦藩，未来两年，九边军饷亦无忧。至于宵小之徒，袁公离京前，保证他们受到惩罚。” 内帑有钱，心中不慌。 袁可立见皇帝鼎力支持，作揖领命：“臣遵命，绝不辜负陛下信任。” 安排好辽南，确切说是登莱事务，朱由校目光转向袁崇焕，询问道：“袁卿，你在辽东有不俗战果，朕有意继续将辽东军务交给你，爱卿说说你的策略。” 袁崇焕通过朱由校和袁可立的对话，不再怀疑朱由校中兴大明的决心，侧首答道：“陛下，朝廷给予足够支持，臣有把握五年复辽。” 呃？ 五年复辽？ 确定走这一步吗？ 朱由校内心有点失望。 袁崇焕五年复辽策略，没有成功，没有成功，没有成功，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其结果是建奴绕道南下，兵临京师，造成己巳之变。 己巳之变，各地进京勤王，释放出李自成这头猛虎。 不过，他依然耐心追问：“袁卿具体做策略。” 袁崇焕见朱由校打破砂锅问到底，直言不讳说：“具体为守为正着，战为奇着，款为旁着，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抚西虏以制东夷。” 朱由校轻轻颔首，刨根问底说：“袁卿，能再细化吗，战线越往前推进，遭遇的建奴威胁越大，袁卿如何争取时间建造堡垒？建奴骑兵突然来袭，又怎么防守交战？若他日收复广宁，怎么防御建奴渡河？同时，明军如何渡河反攻辽沈？若建奴耗时围困前沿的城池，袁卿如何救援，怎么应对建奴擅长的围点打援？若前沿堡垒失陷，如何夺回？若建奴借到蒙古进攻蓟州，又该怎么处理？” 第62章 平辽之策 这... 朱由校连番询问，袁崇焕应接不暇。 有关辽东战事，他有大纲，而无细化预案。 此时，袁崇焕心乱如麻，皇帝的问题，好似无数缠绕的丝线，短时间内无法理清。 朱由校捕捉到袁崇焕复杂的表情，不免黯然神伤。 早前听闻刘应坤汇报辽东军务，纵使刘应坤汇报说袁崇焕排斥客兵，他依然对袁崇焕寄予厚望。 今袁可立，袁崇焕皆为镇守一方的统帅，对于战争的处理却高下立判。 纵然袁可立最高官衔为右佥都御史巡抚登莱，袁崇焕担任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登莱、天津等处军务。但袁可立收残兵，出奇兵，明赏罚，慎防守，实京营，多储资粮，破格用人，让人清楚具体该怎么做，袁崇焕守为正着，战为奇着，款为旁着，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抚西虏以制东夷的策略玄之又玄。 何为奇，何为正，战场千变万化，兴许转瞬之间奇正逆转。 以辽人守辽土具体该怎么守。 抚西虏以制东夷具体该怎么制？ 此时，袁可立，孙承宗，朱童蒙，申用懋等亦神色愕然。 皇帝到底是皇帝。 平常不是个认真的人，认真起来同样不是人。 突然密集的询问，这谁顶得住。 此时，朱由校不想打击袁崇焕的积极性，敲了敲龙案语重心长说：“不论平辽也好，复辽也罢，袁卿守为正着，战为奇着，和为旁着的策略明显是积极防御的战略，防御何来复辽，平辽之说，心里上的速决战和现实的持久战相违背。” “关键经过萨尔浒之战，辽阳之战，广宁之战，朝廷在辽东损兵折将，目前在辽东处于绝对弱势，即使宁远之战，宁锦之战挫败建奴兵锋，却未伤及建奴几人，更有觉华岛的巨大损失。” “一句话，弱者不具备速胜的实力。” “敌强我弱时，对待建奴更该实事求是，该一口一口地啃，集小胜为大胜。哪怕一天弄死一名建奴兵，一年也能打死三百六十五个建奴兵，快接近一场宁锦之战杀敌名额。” “何况，以简单数字计划，建奴八旗设二百多牛录，依袁卿五年平辽的策略，需每月消灭三四牛录才能实现五年复辽，现实时，袁卿在辽东两年未能消灭建奴一牛录。” “所以，五年复辽的策略过于天马行空。” 殿内将官愈发惊愕，没料到皇帝把袁崇焕的策略分析的这么透彻，不给袁崇焕留半点颜面。 袁崇焕更面红耳赤，噗通跪地，尴尬的说：“陛下臣孟浪了，将辽东战事简单化，臣有罪，请陛下严惩。” 这时身为袁崇焕的引路人，孙承宗快速起身说：“陛下，萨尔浒之战以来，明军在辽东战场节节败退，唯独袁大人守住宁锦两城，两次阻挡建奴兵锋，纵然出现觉华岛丧粮失地，依然功大于过。” 袁可立希望辽东有个稳住战线的将领，亦起身劝谏道：“陛下，臣能稳住辽南战场，从而背刺建奴，辽东战场亦需要善于防守的将领，臣私以为袁大人非常合适。” 还有官吏准备为袁崇焕求情时，朱由校示意袁崇焕起身落座，纠正孙承宗，袁可立的话说：“爱卿，朕并非怀疑袁卿的能力，相反朕坚持让袁卿镇守辽东。一句话，袁卿的能力和五年复辽是两个不同概念，不能因五年复辽策略天马行空而直接否认袁卿的能力。” “何况都说言无禁忌，畅所欲言，焉能因袁卿策略肤浅而失言。” 闻言，孙承宗，袁可立，袁崇焕松口气，讨论，集思广益，是该百无禁忌。 袁崇焕深吸两口气，平息烦躁的心情，望向朱由校询问：“陛下，臣愚钝，尚未有良策，若赴辽东，具体该怎么做。” 顷刻，所有官吏侧首望向朱由校。 既然皇帝否定袁崇焕的策略，难道还有更好的策略。 朱由校托腮思量片刻，起身走到玉阶前，扶着龙案说：“军旅之事，守于境内,不如战于境外，怎奈辽东形势逼人，目前最好的策略是守，死守，严防死守。 建奴崛起，日渐强大，早年朝廷计划毕其功于一役，却遭遇接连战败，所以，速胜论要不得。” “目前，必须重视建奴的实力，而非狂妄自大，高估自己，低估建奴，不论朝堂百官乃至前线将领，必须给建奴足够的重视，打消速胜的念头。” “犹记得，昔年隋唐征战高句丽，两朝三任皇帝实现目的，这中间折损大隋。今大明在辽东处于弱势，因此面对战力强大，以战养战的建奴，双方战力劣势显而易见。 不能因建奴一两次攻城失利就洋洋得意，更不能因此认为扭转敌强我弱的格局。” “故而，朕的建议是持久战，却不能过分依赖坚城利炮制敌，更不能有堡垒推进的想法。更不是死守关城，该主动出击时必须出击，不战则已，战则须挟全力;不动则已，动则须操胜算，必须抓住任何可能取胜的机会。” “今日杀三人，明日杀五人，今日夺一村，明日夺一庄，长年累月，以小胜积攒大胜，既能消弱建奴兵力，又能提升辽东守军士气。” “一年不得一城，只要大局无碍，并不为过；一月而得数城，敌来不能战，丢光城池，则不可为功。” “总之，即战略上藐视建奴，战术上重视建奴，必须做好对建奴的情报，袭扰，对建奴任何行动有所警觉。” “与之相反，军事上严防死守，经济上主动出击，趁着建奴时国中大饥，一金斗粮价银八两，民中有食人肉者；东蒙古：夷地荒旱,粒食无资,人俱相食,且将为变，故而对建奴经济上彻底封锁，一针一线，一米一粟不可流入建奴境内。” “袁公赴登莱务必告诉毛文龙，不惜代价阻截捣毁朝鲜前往建奴的运粮车队，他捣毁多少，朝廷折合成银子赏他多少。” “几句浅见，诸卿分析分析，行则行，不行则不行，军国大事，马虎不得，朕不需要模棱两可的建议。” 第63章 棘手问题 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 放弃速胜论，推行持久战，以小胜积攒大胜。 这是浅见？ 这分明切中辽东战场要害。 但凡朝廷和前线将领执行到底，假以时日建奴必灭。 孙承宗，袁崇焕，赵率教，李邦华等要么镇守一方，要么熟悉辽东军务，辽东胜少败多，始终立竿见影的应对策略，今日朱由校提出策略不说绝对完美，却是行之有效的上上策。 然而，说来说去始终绕不过财政。 熟悉地方事务，了解大明财政的天津巡抚李邦华率先打破欢愉的气氛：“陛下，持久战乃绝佳之策，但存在朝廷财力不足的问题。 臣听闻陛下整顿锦衣卫，四卫军，陕西赈灾，这些统统需要花钱，辽东选择持久战，故而非三年五载击溃建奴，臣害怕朝廷财力负担不起，倘若再加辽饷必激起民变。” 财政。 始终朝廷不得不面对，最紧要，最棘手的问题。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有充足军饷，既稳住九边将士，又消除各种隐患。 一句话，钱粮不足是所有问题的根源。 闻言，朱由校深以为然，李邦华不愧为能臣，一针见血指出朝廷问题核心。 “李卿的担忧是实打实的存在，所幸情况稍有好转，诛阉宦，灭客氏，锦衣卫，御马监奔赴各省严查生祠，这笔钱充分保证十万锦衣卫，四万四卫军两到三年军饷。” “抄没阉宦，客氏的银子，连同阉党捐献的银子，现在户部太仓内帑存银超过两千万。” “陕西灾情，朝廷原计划拨付两到三百万，刘鸿训，徐大化入陕彻查贪官污吏，奸商恶绅收获颇丰，除初始耗费五十万，七成钱粮未动。” “目前，整饬陕西官场尚不具体查抄多少钱粮，但刘鸿训送回的书信内，初步估算现银超过千万，这单单是贪官污吏，奸商恶绅，若包含秦藩的钱财数额超过一千五百万两现银。” “同时，陕西商帮，积极捐献捐粮，现银超过两百万，粮食超过五十万石。” “所以，未来一两年内九边连同辽东军饷有稳定保证，怎奈近年来各地旱灾，水患，蝗灾频发，各省粮食没有稳定保证。” 这.... 这么多吗？ 李邦华嘴角微微抽搐。 这全是民脂民膏啊，阉宦，贪官，奸商，恶乡祸国殃民，害人不浅。 孙承宗，袁可立，袁崇焕，赵率教等惊骇，震惊。 不足两月间，皇帝悄悄做这么多事儿，搞到这么多钱。陕西现银运回京城，太仓，内帑，现银超过三千五百万。 这时，袁崇焕踌躇满志说：“陛下，国朝在辽东乃至九边的军事问题，非练兵体系崩坏，实乃朝政问题，前线将领东拼西凑搞钱，练兵，容易派系林立，指挥不畅。” “同时，缺钱导致骑兵稀缺，作战时建奴骑兵克制步兵，容易抓住步兵行动缓慢的弱点打援。” “今钱粮充沛，若能训练出十万骑兵，步兵对步兵，骑兵对骑兵，野战对野战，必能扭转辽东局势，让建奴龟缩一隅。” 此言出，袁可立，孙承宗，赵率教，满桂等经略过辽东的将官齐齐点头，由衷认可袁崇焕的建议。 缺钱导致军饷捉襟见肘，兵甲参差不齐，战马微乎其微，国防松弛，武备不兴，焉能取胜。 朝廷给予辽东重金支持，肯定改变恶化的局势。 孰料，不等朱由校表态，李邦华不留情面的给众将泼冷水，掷地有声说：“诸位，某承认军中练兵体系未崩溃，然而，朝廷地方财政早已崩坏，辽东更是吞金兽，不整顿吏治投入再多真金白银都无济于事，何况，这些年朝廷没少向辽东投入，实际状况如何诸位心知肚明，关键财政突然充裕不能视为常态。” 顷刻，百官哑语，无言以对。 朱由校非常满意李邦华的表现，有些话，他不能直接说出来，须知，来年陕西依然是大旱，依然是朝廷钱粮投入的重心。 “李卿，你继续说。” 此时，李邦华似乎欲挑破朝廷财政漏洞，他侃侃而谈，毫不避讳说：“陛下，万历年，朝廷除基本粮税两千余万石，尚有五百万存银和上百万杂税收入。然而，泰昌元年到天启元年朝廷白银收入断崖式下降，由五百八十余万掉到三百二十余万。反观朝廷花销日渐增大，每年辽东军饷四五百余万两，南方平定奢安之乱需要花费近三百万两。” “另外，宗蕃禄粮支出占到户部支出三成，每年高达五百五十多万两。” “没有稳定钱粮来源，朝廷在辽东推行持久战，朝廷财政迟早捉襟见肘，假若突然出现天灾人祸，朝廷根本没有能力赈灾，届时，民变再生，将陷入两难境地。” 摆事实，列数据，朱由校欣赏李邦华的举动。 朝廷缺钱。 不容置疑。 与朝廷重农抑商的奇葩经济政策有关，此乃明朝始终税收奇低缘由之一。 每年税收，粮税占八成，商税占两成。 藩王，勋贵消耗过半税收，国库收入自然越发偏低。 泰昌元年到天启元年，一年间朝廷白银收入腰斩式降低。 归根到底是叶向高担任内阁首辅，废除万历朝的矿吏，矿税。 朱由校来回揉着鬓角，神色颇为凝重。 明年，即崇祯元年，陕西旱灾持续，百姓频繁起义。 四月，南赣起义军，率众攻破安远县城，劫库放囚。 七月，浙江发生大风海潮，漂没数万人。 七月，缺乏军饷，蓟门驻军因饥饿索饷鼓噪，焚抢火药，发生兵变。 依旧是七月，宁远军内，四川、湖广兵缺饷发生兵变，十三营起而应之。 钱粮。 除去不可逆转的灾情，大多问题均是钱粮引起。 缺衣少粮，军饷欠缺，让前线将士饿着肚子打仗，这与去寺庙许愿有何区别。 刘鸿训削弱秦藩，获取海量现银，八千多顷良田，让他找到新的生财之路，钱粮不够找藩王。 不过，李邦华分明对辽东有自己的想法，朱由校耐心询问：“依李卿所见，朝廷在辽东该怎做？” 第64章 赏银万两 “陛下。” 李邦华神色坚定，语气凝重说：“辽东损兵失地，在军务，更在吏治，欲逆转乾坤，唯有效仿熊经略经营辽东的做法，惩治办事不力的将吏，整治勾结建奴的豪强，核实兵丁，马匹，军械，整边墙，屯良田，特别是核查兵丁马匹军械，该花的钱花，不该花的钱决不能乱花，必须遏制吃空饷。” 嗯。 朱由校有过类似念头，依次顺序为禁军，京营，九边，辽东，他担心单刀直入辽东将吏引起辽东将吏反弹，破坏辽东现有的局面。 李邦华挑破辽东军弊，他恰好顺水推舟处理。 “甚好，甚好。” 朱由校含笑夸赞，目光投向袁崇焕询问：“袁卿，以持久战而论，每年辽东军饷几何？” 袁崇焕翘起眼皮望了眼坐在对面的李邦华，作揖道：“陛下，以往辽东军饷六百万，臣力争控制在四百余万，今调整军队结构，将大肆裁掉步兵，初看节约军饷，却需扩大骑兵，所以辽东军饷仍未减少。” 孰料，不等朱由校吱声，李邦华言语犀利询问：“袁大人，据我所知辽东裁步兵增骑兵，朝廷按骑兵军饷发饷，然而海量骑兵尚未配备战马。所以骑兵步兵军饷差额呢，谁贪污了？” “即使军中战马数额有缺，为何以足额申请马乾银，即购买马料的银子。所以战马缺额而申请足额马乾银，这些银子呢？” “时下建奴，蒙元国中大饥，盗贼蜂起，偷窃牛马，人相惨杀至国中大乱。” “因缺少粮食，蒙元战马价格奇低，昔年冯嘉会担任兵部尚书，为解决战马问题，与蒙元互市中推行“改抚赏为马价”，为何辽东依然缺少战马？” 闻言，袁崇焕拍案而起，怒气冲冲质问：“李大人，你怀疑本官贪污？” 李邦华从容不迫，分毫不退说：“袁大人，辽东将吏贪污，谎报数额吃空饷，乃不容置疑的事儿。万历二十八年，户科都给事中报告，辽军按编制当有九万四千人，实际四万人，吃空饷者接近六成。 天启五年，明廷额定在辽东精兵为十四万，淘汰冗员后为十二万，孰料辽东巡抚高第报告称关外仅有三万人，关内仅有二点八万人，合计不过五点八万人。” “当初，陛下问责孙承宗孙大人，孙大人回答姑且听信高第，以五万人军饷发饷，高第慌忙上疏辞职，然而，不能因高第请辞而忽视辽东作战军队和作战精锐的差别，以至于户部大发牢骚，怒骂辽东兵数马数“不相照应”，故而以高第汇报判断吃空饷者依然接近六成。” “这两年，袁大人主政辽东军务，吃空饷的现象仍未有所改善，辽东将吏不单是贪污，更存在私下资敌的迹象。” 顷刻，本来轻松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袁崇焕噗通跪地，急声道：“陛下，臣冤枉，臣绝对不敢资敌。” 朱由校挺无奈，辽东吃空饷非袁崇焕之罪，此事由来已久，可追溯到李成梁时期。 也正如李邦华所言，朝廷始终没能遏制辽东将吏吃空饷，以至于崇祯十七年，长期在辽东作战的吴襄汇报称：册报有八万人，实际只有三万人，而其中精锐家丁只有三千人。 这时吃空饷已经超过六成多。 然而，万历末年起，辽东吃空饷的将吏非但非叛徒，杀身成仁者大有人在，但对朝廷再忠心，战场再勇猛，空饷该吃还是要吃的，此乃辽东和九边将吏的真实写照。 但凡辽东有账面上的精兵，早把建奴打回白水黑山之地。 所以辽东乃至九边的问题，非军事，经济问题，归根结底是政治问题。 吏治崩坏，权力放出笼子，致使贪腐成风。 以前天启对吃空饷司空见惯，彻查难以查出真相，所以常常是息事宁人的态度，远不如百官积极查案。 这种情况必须改变，我可以重赏，但你不能贪。 朱由校斩钉截铁道：“吃空饷由来已久，成为各方约定俗成的规矩，这事儿袁卿无罪。以前朝廷听之任之，以后朝廷不会放任自流，半月内，吏部，三司，锦衣卫，东厂番子将进入辽东查案。” 闻言，李邦华，袁崇焕心情大快，前者，欢喜于皇帝善于纳谏，后者高兴皇帝体谅自己难处，齐齐作揖道：“陛下圣明，臣万死难报君恩。” 朱由校不喜不悲，快言快语说：“即日起，袁可立迁兵部尚书，督抚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总领辽东，辽南军务。” “袁崇焕任右副都御史，兵部侍郎，任辽东巡抚，收拢旧军，修缮防线，扼守各处关塞。” “傅宗龙迁左副都御史，任天津巡抚，专饬海防，修战船、治兵器、建水军，配合袁可立，袁崇焕杀敌。” “以后除宦官巡视辽东军务，朝廷设不再太监监军，监军将由各部官吏组成督察组赴辽东，军政诸卿权宜行事，祖大寿，何可纲，朱梅等驻扎辽东，满桂，赵率教，连同曹文诏留京。” “为弥补以前赏赐的缺憾，今日，对孙承宗，袁可立，袁崇焕，傅宗龙，赵率教，满桂，李邦华，孙元化各赏赐银万两，赐豪宅一处。其余官吏各赏银五千两，锦缎十匹。” 喜悦来的太突然，袁可立，袁崇焕，傅宗龙等齐刷刷起身，一时激动的难以言喻。 赏银万两。 这绝对是万历朝以来，皇帝对臣子最丰厚的赏赐，关键同时赏赐七八人。 个个按捺着激动心情，齐齐作揖答谢：“谢陛下隆恩，臣等绝不辜负陛下隆恩。” 朱由校颔首，他坚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昔年孙承宗任辽东巡抚督，李邦华督抚天津，袁可立督抚登莱，三者形成三方布置基本锁住建奴。 今安排袁崇焕督辽东，傅宗龙督抚天津，袁可立督抚蓟辽，兼任登莱巡抚，重建三方布置。 他不祈求袁可立，袁崇焕，傅宗龙，发挥出孙承宗，袁可立，李邦华七战七捷，收复失地。 只求重赏之下，三人恪尽职守牵制建奴，把建奴继续锁死在建州。 困住建奴三年，他将有充足时间整顿吏治。 至于为何选择袁可立总领辽东辽南军务，而非选择袁崇焕，一句话，他怕袁崇焕上头杀掉毛文龙。 他的部署中，辽东战线不光要长，还要粗。 明军活动范围不能限于锦州，山海关所在辽西走廊，还需东借皮岛毛文龙水师，西借宣府重兵，对朝鲜，蒙古进行胡萝卜加大棒政策，以免两者双双倒向建奴。 所以，毛文龙不能死。 第65章 绝对信任 毛文龙是个复杂的人。 出身江南大盐商家族，舅舅沈光祚曾任山东布政使，家族乃余杭名门望族。 毛文龙身份不可谓不尊贵，却心甘情愿常年冒死驻扎皮岛，军事上既有功劳，也有苦劳。 然而，重用毛文龙，不代表毛文龙没问题。 自毛文龙入皮岛，数年来接连谎报军功，始终未受到朝廷任何制裁，惩罚。 帐下的耿仲明，孔有德，尚可喜皆为双刃剑，将来孔有德叛乱更给大明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害。 朱由校对毛文龙的态度，同对袁崇焕的态度类似，该拉拢拉拢，该敲打敲打，该赏赐赏赐，但你丫不能骗我。 纵然他有水师刺腹的计划，亦绝不纵容毛文龙谎报军功，乃至于同建奴暗通曲款。 朱由校灼灼目光望向袁可立，叮咛说：“袁公，东江镇毛文龙对建奴有牵制骚扰的妙用，赴辽单独赏赐他万两纹银，帐下三将各赏赐三千纹银。但决不能放任自流，让其公然欺上瞒下，袁公赴辽主事，对毛文龙该赏赐赏赐，该重用重用，该敲打也要敲打。” 其实，朱由校还有句话未说出口，即朝廷不养二五仔。 “臣遵命。” 袁可立作揖领命。 这时，始终没出声的傅宗龙起身，神色严肃说：“陛下，欲持久战，需稳军饷，赏罚分明，多年来辽东西南两处战场军饷，朝廷划拨，户部运送，抵达战场，是三个截然不同的数字。” 闻言，朱由校面色古井无波，端起茶杯轻吮润着嗓子说：“傅卿，诸卿，此次你们前往辽东，恬静，登莱赴任，朝廷绝不让诸卿空手前去。” “朝廷尚欠辽东守军百万军饷，锦衣卫将押送两百万军饷同行，吏部，三司，锦衣卫，东厂联合运送，把责任落实到个人，保证两百万军饷分好不少抵达辽东，准确无误发放给辽东，登莱，天津三地驻军，凡有差池，诸卿快马奏报。” “除正常发放拖欠的军饷，将在剩余军饷内抽出二十万赏赐前线有功将吏，剩余八十万为未来两月的军饷。” “袁崇焕，傅宗龙前往辽东，天津任职，锦衣卫再押送百万纹银分送三地。” “这笔银两乃两位爱卿招兵买马的专项资金。秋税结束，朝廷向辽东送去鸟铳，三眼铳，红夷大炮。” “朕不擅长军务，故而不插手辽东战事，但凡诸卿把建奴困死在建州，不论管诸卿在辽东做什么，怎么做，所有事情朕替你兜着。” “未来三年，辽东寸土不失，诸卿便是大功，收复城池失地，便是盖世奇功。” “诸卿赴任，通告前线三军将领，总兵。今后改变洪武朝以来以守为本，不以攻战为先的策略。 时局维艰，当攻守兼备，审时度势，适时扩张与出击，不可一味被动防御，丧失战争主动权。” “逢战出击建功者，除正常赏赐，还有额外赏赐，收复小城，参战各部奖励十万军饷，收复大城，奖励五十万军饷，若收复沈阳，奖励百万军饷。” “斩贼兵，赏百两纹银。” “斩敌酋，夺八旗将领首级，赏银一万，封伯爵。” “斩八旗王子首级，赏银五万纹银，封侯爵，” “斩皇太极首级十万，赏银二十万，封异姓王。” “今日授予袁可立登莱，蓟辽两地最高军事指挥权，赐王命旗牌，尚方宝剑，可先斩后奏，便宜行事。” 作为后世人，朱由校清楚明军的问题。 归结为三点，缺饷，少兵，赏罚不公。 昔年，吴三桂战山海关，和李自成激战不到两日险些全军覆没，跑去多尔衮军营里跪地认爹。 一日降清，战力暴涨。 拳打李自成，王永强，脚踢刘文秀，李定国，回头狂躁建奴兵，战力丝毫不比八旗兵差。 无它。 兵马强壮，军饷充裕。 类似的例子比比皆是，金声桓世袭军户，追随左良玉征战，惨遭李自成撵得满世界逃命，一朝降清，横扫江西。举起反清，困于南昌时，依然敢率军出城同清军对砍。 李成栋追随高杰叛闯降明，在河南惨遭闯军吊打，降清之后，打遍江南无敌手，诛杀南明二帝，以一镇之力横扫广东全境。 张勇，左良玉帐下二流将领，降清之后，华丽转身，镇压陕西反清义军，参加和李定国的终极之战，平息吴三桂叛乱，成为清朝汉将第一。 类似种种是明军武将不行吗？ 不。 是大明朝廷拉胯。 明末军事问题非个人能力问题，而是体系问题。 但凡朝廷政通人和，早年李永芳都能平定建奴。 所以，不论袁可立建议正常发饷，正常赏罚，正常供应，文官不捣乱，还是傅宗龙担心军饷存在严重出入，全非无稽之谈。 朝廷执行袁可立的四条建议，结果再差都差不到哪里去。 袁可立聆听朱由校赏赐，情绪激动的起身行礼答谢，提出自己建议：“谢陛下隆恩，臣肯定陛下务必让三司，锦衣卫押送军饷。” 督蓟辽，登莱最高军事指挥权，先斩后奏，便宜行事，陛下有意在消除他后顾之忧啊。 军饷充足，撤销太监监军，任由自己运筹帷幄，调兵遣将。 陛下这份信任，这份决心，何愁大事不成。 然而，他不信任朝廷官吏，具体说不信任东林文官。 建奴兵打到家门口，东林文官不仅没有财政倾斜，还加重截留，所有运往辽东的粮草军饷，一律截留三成，怎么少花钱怎么搞。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没钱，还打个屁仗。 朱由校清楚袁可立的担忧，道：“袁公放心，以后没人敢截留军饷。” 袁可立答谢：“谢陛下信任。” 孙承宗，李邦华，袁崇焕，满桂，赵率教，傅宗龙，孙元化早已瞠目结舌。 既惊讶于皇帝对袁可立的信任，更惊讶于皇帝大笔发饷，阔绰赏赐。 一次性解决辽东军饷，额外赏赐辽东将领二十万纹银。 这些年诸将何尝打过这么富裕的仗，袁崇焕，赵率教，满桂激动的哭了。 第66章 不菲收货 宁远之战，袁崇焕力挫努尔哈赤指挥的建奴兵，朝廷赏他纹银四十两。 满桂斩敌二百，赵率教领兵驰援，朝廷各赏赐纹银二十两，赏祖大寿纹银十五两。 宁锦之战，朝廷赏袁崇焕三十两银，满桂，赵率教更少。 单以赏银计算，与其说赏赐不如说打发叫花子。 今日皇帝拨军饷，重赏诸将，给予袁可立权便宜行事权，重赏建奴王公。 军饷充足，朝廷支持。 身为蓟辽主官，再拦不住，打不过建奴，唯有以死谢罪。 袁可立，袁崇焕，傅宗龙起身谢恩：“谢陛下隆恩，臣等绝不辜负陛下期盼，死保辽东无虞。” “拭目以待。“ 朱由校激情澎湃。 比之袁崇焕他更相信提出七项建议，在辽南大有建树的袁可立。 袁可立以攻为守，积极主动，赴蓟辽以毛文龙部牵制建奴后方，迫使建奴投鼠忌器，降低作战主动性。以袁崇焕部据城据关而守，遏制建奴主力南下。 至于傅宗龙，临危受命去天津，争取训练水师，保证后勤。 昔年傅宗龙西南平叛，对贼寇频出奇兵，他相信能够胜任。 蓟辽事务安排妥当，朱由校悬着的心落地，嘱咐说：“袁公赴蓟州，调祖大弼入京。” “遵命。” 袁可立领命。 祖大弼。 祖大寿家奴。 平息陕西叛乱，惟祖大乐、祖大弼所统辽丁为最劲，杀贼亦最多。 他整顿京营结束，新军内有祖大弼一席之位。 诸事基本尘埃落定，朱由校望了眼百官语重心长说：“诸卿，治军，理财，整顿朝纲是朝廷未来五年，乃至十年的重中之重，吾等君臣共勉之。” 是日。 临近黄昏，倦鸟归巢，百官心潮澎湃，满怀憧憬陆续离去。 朱由校独留孙承宗，同时召集吏部户部两位尚书，内阁官吏来乾清宫议事。 急需商议吴孟明陕西传回的书信。 早前讨论辽东前，他草草阅读数学，瞥了眼几项关键数目。 百官离去，闲暇通读，书信内，民变平息，钱粮上路，秦藩赴京。 目前，急需落实抄家和削藩所得良田，草场和山林分配。 天色摸黑。 李国普，徐光启，李起元，刘一燝，张维贤，吏部尚书王永光，户部尚书苏茂相进宫。 朱由校把书信递给刘若愚，由他转交几人通传，语气淡然说：“诸卿仔细通读，商议怎么处理秦藩的土地和赏赐陕西商帮。” 嘶嘶嘶... 李国普，徐光启，孙承宗等边读书信，嘴里边发出粗重呼吸声。 良田，草场，桑林，皆为天文数字。 孙承宗终于理解为何皇帝花钱似流水，，破格赏赐蓟辽诸将。 陕西行，收获丰，太仓内帑一夜暴富。 陕西商帮捐献的粮食填满西安，延安，凤翔三地粮仓，捐献的现银直接朝廷赈灾。 查抄贪官污吏，商贾恶绅，削弱秦藩，所得钱财数不胜数，单单抄没的粮食草草的统计就超过三百万石，何况还有一千五百现银。 陕西。 地处内陆，秦藩名为首藩，财力人力却远同代周楚蜀四藩相差甚远。 若皇帝削弱这四家藩王，整顿四省官场，抄没的粮食现银肯定超级加倍。 李国普，徐光启，王永光，苏茂相等亦五内震惊，这笔现银粮食数额过于庞大，抄没的良田，草场，桑林让人瞠目结舌。 全部充进太仓，内帑，会让朝廷回口大血，乃至于原地起飞。 关键皇帝刚柔并济的手段成功削弱秦藩，杀伐果断的手段横扫陕西，双方旗开得胜，为削弱其他藩王，整顿各省官吏树立榜样。 唯独英国公张维贤神色骇然，刘鸿训重赏赴陕平叛的京卫，西安府卫所兵。 来行斯率领延绥镇半数精兵南下，书信内汇报两万多精兵启程入京。 皇帝对秦藩痛下狠手，勋贵又算什么，秦军入京日，必是京营勋贵覆灭时。 乾清宫安静片刻，徐光启进言说：“陛下，陕西乃朝廷赋税大省，近年来惨遭灾情肆虐，陕西官吏非但不体恤百姓，反而贪污数额让人发指，臣建议抄没的钱粮截流三成取之于陕，用之于陕，以缓解民生疲敝。” “是极，是极。” 李起元连连点头，严厉的说：“陕西屯田数额乃诸省之最，今上至官吏，下至乡绅，大肆侵占土地，又因朝廷赋税沉重，百姓不得不把土地挂靠在乡绅名下，既然朝廷免税三年，该杜绝挂靠现象，竭尽全力卸掉百姓身上的担子。” 朱由校深以为然，他丝毫没想鲸吞这笔钱粮，来年陕西旱情持续仍然全力以赴赈灾。 让他为难的是搞钱容易搞粮难。 明末，比较棘手的问题是南北灾害轮番发生，粮食不够吃，南北粮食都不够吃。 灾情严重的年份，即使朝廷砸钱赈灾，将依然严重缺粮。 欲安然度过灾年，要么未雨绸缪，屯粮，不惜代价屯粮，要么举刀把人口密集地方杀成白地。 作为皇帝，他只能选择前者。 顿了顿，朱由校斩钉截铁说：“朝廷肯定善待陕西百姓，吏治，除恶目前仅铲除浅层的蛀虫，还未深挖潜藏在背后的臭虫，这个冬季，徐大化等会把陕西官吏，奸商恶绅里里外外梳理两三遍。当前临近秋收，朝廷需快速分配土地，收成耽搁不得。” 这也是他马不停蹄将内阁，吏部，户部官吏召进宫商议对策的原因。 闻言，新任户部尚书苏茂相出列，声音洪亮说：“陛下，土地分配不难，难得是怎么分配，如何保证分配的土地不被侵占。陕西土地四十余万顷，各处卫所屯田占比超过两成，然而随着吏治崩坏，各阶层官吏侵吞良田，导致卫所败坏，军户穷困潦倒。与此乡绅土地兼并严重，今收回秦藩侵占的近九千顷良田，连同惩治各种贪官污吏收回万顷良田，臣建议卫所的归卫所，百姓的归百姓，以低价出售给军户和百姓，迅速更新鱼鳞册，户部，地方官署和百姓人手一册，以保证万无一失。” 第67章 量地计丁 “低价售田？” 朱由校眉头紧皱，不悦的询问：“低价，多低的价，陕西百姓尚无银钱买粮，何来闲钱买地？” 朝廷以工代赈，百姓做工赚钱，常以当日工钱去买口粮。 卖地，非他所愿。 苏茂相神色微微尴尬，皇帝抄家搞钱，声明财政是朝廷重中之重。 他本意低价发放良田，安抚百姓时，顺便替户部赚点银子，不料猜错皇帝的想法。 不过，他没有示弱，坚持说：“陛下，正常年份，一亩田价格五到八两纹银，陕西连年大旱，百姓弃地逃荒，一亩田仍能卖五两纹银，此间在陕西收拢的良田超过两万顷，约等于两百万亩良田，以五两的价格出售，户部进帐上千万两银。” “臣坚持建议把良田卖给百姓，百姓缺钱，五钱，朝廷可以赊账，允许三五年内还完。” 闻言，李起元语气不善，斥责道：“苏尚书，你不曾去过陕西，不知陕西民坚，一亩地五两银子，五亩地养活一壮劳力，五口之家需要二十五亩地，价值上百两银子，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三年间在地里也扣不出百两银子。” “朝廷未给陕西免税前，陕西田赋极重，供养四王三镇，上缴的田赋超过户部总田赋一成五。” “陕西名义上四十三万顷良田，八百万百姓，人均分配五亩地，然而，账不是这么算的，秦藩挤兑百姓近万顷良田，地方官绅不遑多让，若非活不下去，谁愿背井离乡，谁愿冒死发动民变。” 苏茂相心情郁闷，不服气说：“阁老所言不假，但本官亦是为朝廷财政考虑。” 李起元针锋相对，怒声说：“藩王刮完乡绅刮，现在朝廷又要刮，常言道，事不过三，没这样薅羊毛的，朝廷不光要考虑经济，更要考虑稳定。” 没错。 这几年确保陕西稳定比关注经济更重要，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纵然苏茂相出发点为朝廷财政考虑，但朱由校更支持李起元的说法。 既然朝廷给陕西百姓免田赋，做事就不要抠抠搜搜，整日盯着百姓一亩三分地。 朱由校敲了敲龙案，示意苏茂相李起元安静，语气淡然说：“两位爱卿都言之有理，然则，事有轻重缓急，不能饮鸩止渴，须知，陕西四十余万顷地，包括两成卫所军屯，还有韩王，庆王，肃王的庄田，目前，尚不清楚三藩圈占多少良田，但数额绝对不会少，所以陕西每人根本分不到五亩的，何况存在土地兼并和人口隐瞒。” “而粟米亩产一到三石，取中间值两石，即使没人五亩地，一年收成十石，去除米壳估计勉强够成年人一年的口粮，所以节余不了多少粮食。” “除非吃糠咽菜，在生死线上挣扎，但这绝非朕所愿。” “故而，朝廷无偿把良田分配给无地，缺地的百姓，让穷苦百姓有三年喘息时间。” “为避免官绅商贾趁机兼并，霸占，今后陕西废除徭役，人丁税，各项杂税，直接量地计丁，依据土地多寡征收田赋。” 啊。 量地计丁？ 苏茂相，李起元，孙承宗，李国普等如遭惊雷。 不是商讨土地分配吗？ 为何突然提出量地计丁？ 万历朝，张居正晚年派人丈量全国土地，计划推行量地计丁，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 皇帝提出量地计丁，分明效仿张居正的改革。 朝廷征税对象从人丁转成土地，这无疑是平地起惊雷，消息传到朝堂，必然引起轩然大波。 李国普出声道：“陛下量地计丁伤害官绅利益，强行推广需谨慎行事，臣建议徐徐图之，从丈量各省土地开始。” 朝廷需要稳定的财政收入，税收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田赋更是重中之重。 然而，要想在坚若城堡，固若金汤的官绅嘴里拔牙，必须率先把自己武装到牙齿。 徐光启亦出声说：“现在海量土地集中在少数人手里，臣全力支持陛下破釜沉舟改革，此事要做需有万全之策。” 这是个虎口拔牙的举措，稍微不慎，将召开沉重的反击。 孙承宗，张维贤，刘一燝，苏茂相，王永元都支持朱由校额举措，但都也提醒其中风险有多大。 此时，朱由校提出来，自然有应对之策。 不疾不徐说：“明初，全国土地四百三万顷，卫所屯田约占有九十万顷，今卫所崩坏，军屯被占，朝廷养兵单凭抄家是不行的，必须恢复明初的军屯数量。” “朕计划在军屯和削藩收回的土地内推行量地计丁。诸卿理当清楚，明初，军屯占全国总田地的两成，然而，军屯爆发出惊人效果，以永乐元年为例，国家得屯田籽粒2345万余石，而同年官民田税粮为3129万石，共计全国税粮5475万余石，屯田籽粒占总税粮的43%，可见明初军屯收效甚大。” 他清楚量地计丁带来怎样的轰动，直接在某省或某府推行，肯定遭到地方势力联合抵抗， 然而，军屯乃朝廷特有，除初期收回遭遇各种阻挠，将来军屯内施行量地计丁，非但不会没有阻挠，还会受到各地卫所兵欢迎，推行难度骤减。 闻言，孙承宗，李起元，李国普，刘一燝，张维贤，王永光，苏茂相齐刷刷点头。 他们以为皇帝是个愣头青，无视危害横蛮横执行。 孰料皇帝早谋划好，在军屯内，抄没的收缴的土地内推行，除试验各方态度外，对乡绅危害不大。 另外，军屯分布全国各地，量地计丁有效，会出现立竿见影的效果。 将来全国范围内推广，阻力大大减轻。 苏茂相心情愉悦的说：“陛下，推行量地计丁，代表徭役，杂碎，人丁税等扭成地税，臣建议地税从洪武朝每亩一斗提高到每亩两斗，以确保朝廷税收稳定。” 两斗？ 约二十五斤。 朱由校思索片刻赞同苏茂相的提议，建议，嘱咐说：“此事陕西官吏执行，落实，迅速，户部，兵部别闲着，两部组建人手对一对两部的帐，摸清楚天启朝以来户部支出，兵部用度。” 第68章 我赌对了 对账？ 皇帝想一出是一出。 突如其来的铁拳，砸的苏茂相脑子嗡嗡的。 两部对账，支出几何，用度几何，谁贪污，谁受贿，一目了然。 他新官上任三把火，正愁没机会点把火，不承想，皇帝亲自把他大展拳脚的机会塞进他手里。 好人呐。 李起元，孙承宗，刘一燝等神色欣慰，皇帝处事果决，条理清晰，非昔日吴下阿蒙。 对账，明晃晃屠刀指向官场。 今日，兵部户部能对账，以后户部工部也对账，工部兵部亦能对账，让贪污无处遁形。 苏茂相深深行礼，斩钉截铁说：“臣遵命，回到户部，即刻开始对账。” 入夜。 李国普，苏茂相，孙承宗等踏着星光出宫。 乾清宫，朱由校伏案奋笔疾书，很快锦衣卫携带两封圣旨连夜赴陕。 一夜无言。 这一夜，朱由校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每每想起陕西运回的上千万两纹银，他就产生杀人的冲动。 内廷贪婪。 武勋贪婪。 皇亲国戚好不到哪里去。 贪污是杀不完的。 派宦官容易养虎为患。 天可度地可量,唯有人心不可防, 欲破局，欲改现状，唯独立法震慑，重典出击，以法度约束。 是时候召见李应荐，薛国观，杨维垣，杨所修，设军法处，反贪局，审计局，乃至于土地局。 翌日。 吃过早膳，朱由校派宦官召集他们进宫。 打击阉党，严惩魏忠贤。 然而，朱由校心似明镜，朝廷部分文官不上道，整日守着旧习争来辩去，真正做事儿，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朝廷脏事，破事，还需阉党去办。 少顷，方正化领四人进宫。 薛国观，杨所修，杨维垣，李应荐临时应召，在乾清宫见到朱由校，齐齐行礼：“臣薛国观（李应荐，杨维垣，杨所修）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爱卿平身。” 龙椅上，朱由校淡淡的说。 此时，薛国观四人战战兢兢站在旁边。 朱由校端起茶杯品茶，眼角余光来回打量对方。 四人出身阉党，东林文官的口中十恶不赦之徒。 然而，阉党非全是败类，东林党亦全非干吏。 薛国观，李应荐，杨维垣，杨所修即阉党内的有用之人。 杨维垣，早年依附魏忠贤，排挤东林党人，是魏忠贤爪牙，时人称其为“魏党最无耻”者，为东林公敌。 然而，明末，清军攻陷南京，杨维垣全家死节，壮烈无比。 世人难以相信杨维垣壮烈之举，记载此事用“竟殉难”来形容。 李应荐，天启朝，官居御史，魏忠贤马仔，崇祯朝被视为逆党罢官。 清军攻进山东，李应荐捐资募士，佐守令守城，保卫家乡，最终城破，身被数刃死。 薛国观，崇祯朝首辅，国家财政入不敷出，怂恿崇祯抄家的狠人。 向崇祯进言，他负责向百官借款，崇祯向皇亲国戚借款。 于是，以惩治武清侯李国瑞，得四十万纹银，皇亲国戚人人自危。 结果勋贵利用崇祯第五子病情，勾结宦官宫女散布谣言，声称崇祯轻视外戚，每个儿子都将夭折。 不久，崇祯第五子死，崇祯非常害怕，退还李国瑞钱财，而怀恨薛国观。 薛国观遭百官弹劾回乡，面对故乡破败的城垛，依据多年为官经验，恐生战乱，百姓受难，决议改造土城墙为砖城墙。 后世，韩城城隍庙内供奉的城隍神，即薛国观。 杨所修在崇祯朝名列逆案，赎徒为民，流贼破城不屈死。 今日，朝廷朝纲崩坏，军队腐败，朱由校重拳出击，却必须自己的利刃。 薛国观，李应荐，杨维垣，杨所修发觉陛下来回审视自己，内心越发惶恐。 生怕步崔呈秀后尘。 朱由校声音平和，安排宦官给四人赐座：“朕有意清除朝野奸佞，还大明朗朗乾坤，怎奈老虎易除，苍蝇难缠，爱卿常年在京为官，说说有何良策？” 良策？ 薛国观等内心狂跳。 皇帝杀宦官，贬百官，莫非故意试探他们，杨维垣臭名昭，生怕朱由校率先拿他开刀，噗通跪地求饶说：“陛下，臣已退还贪污的钱粮，愿砸锅卖铁再奉上五万贯钱财赎命，自行请辞，今后永不涉政。” 杨所修，李应荐面色担忧，欲下跪求饶，转首望向薛国观，发现薛国观古井无波，故而选择静观其变。 薛国观紧张归紧张，然而，他始终牢记皇帝说阉党，东林党，为朝廷做事便是帝党。 今日，若博得皇帝欢喜，兴许摇身一变成为帝党。 目前，朝廷最受恩宠的官吏莫过于田尔耕。 与魏忠贤决裂，一心为皇帝办事，隆恩正盛，地位崇高。 薛国观顿了顿，直言不讳回答：“陛下，国家之败，由官邪也，圣人治吏不治民，民之治乱在于吏，国之安危在于政，吏治之坏坏在监察。” “国家的治理关键在于吏治，吏治腐败，亡国之祸。” “臣不才，认为该吏治，治吏双管齐下，吏治，改变官吏怠政和党争，治吏，改变地方官吏的作风和治绩。” 吏治？ 治吏？ 闻言，朱由校高看薛国观几分。 不愧是敢建议崇祯抄功勋家的狠人。 吏治，治吏，全得罪。 不过，吏治，治吏，又能快速改变朝廷腐败的状况。 目前，为遏制百官贪污，尸位素餐单单颁布各项制度还不够，是该下狠心吏治，治吏。 朱由校夸赞道：“爱卿所言，甚合朕意，奈何说着轻巧，实操难如登天。” “吏治或治吏，均触犯无数人利益，自古整顿吏治，狠手治吏，鲜有人杀出条血路。” 闻言，薛国观噗通跪地，作揖说：“陛下，臣迁刑科给事中，愿以身涉险，为陛下淌出条路。” “好，很好。” 朱由校龙颜大悦，他召四人来正是计划让四人以阉党旧臣，为东林官吏所不容的身份整顿吏治。 薛国观挺识时务，朱由校不吝称赞说：“在朕看来朝廷没有什么阉党，东林党，为陛下效命全是帝党，反之，则为背叛国家或君主奸党。” 闻言，薛国观暗暗松口气，自己赌对了。 第69章 三处三局 朝堂。 他起复回京的能臣官吏不少。 怎奈愿意舍下一身剐，为他，为朝廷做事的官吏还是少。 现今，朝廷出谋划策的官吏够多，急需实际做事的人。 譬如，全国各省欠税，田尔耕派遣锦衣卫去催交，结果各省布政使，知府，知州，收税比上炕都难，困难比问题都多。 要钱，没有。 还想让朝廷救济他。 又以矿税为例，万历朝，因矿税扯皮数十年，当时，朝廷重臣都上书疏陈述过，导致征收矿税困难重重。 其实，归咎起来，缘由挺简单。 这笔矿税不入太仓，而进万历内帑，负责征税的人非官吏，而万历派去的内官。 内臣地位尴尬，通常为人乖戾，往往为士大夫和百姓所歧视。 既然百官乃至百姓都喜欢名正而言顺，所以，既然何不设律令，派官吏，颁布各种制度，在正规渠道搞钱。 此时，李应荐，杨维垣，杨所修心领神会。 帝党。 绝对是帝党。 瞧瞧人家田尔耕，叛出阉党，成为帝党，已然飞黄腾达，传闻马上封伯， 三人跪地齐声说：“陛下，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朱由校见目的达到，徐徐道出计划：“朕说过，朝廷将设三处两局，今已设军机处，财政处，尚有一处两局未设。” “今日，在五军都督府设军法处，负责管理军队军容军纪，对军队内违反军纪事件作出处理，具有检察权、逮捕权和初审权。 无需通过刑部，兵部，吏部，直接向朕汇报。 目前，专门负责调查京营，京畿七十二卫，以后扩张到地方，杨维垣，你可敢担任军法处处长？” 军法处？ 杨维垣面色震惊。 负责管理军容军纪，绝对得罪人，搞不好，搞不好让兵勇打死。 然而，军法处直达天听，时常见到陛下。 事情办好，前途无量。 杨维垣清楚机会有且仅有一次，运气来了独抓不住怪自己无能，作揖道：“臣愿意，哪怕刀山火海，臣绝不畏惧。” 见状，李应荐，杨所修，薛国观齐声说：“陛下，臣愿加入军法处。” 朱由校摆手否决：“不，对你们另有安排，朝廷另设调查审计局和大明反贪总局，” “审计局职责为负责调查审计百官，军队贪污腐败之事，对此进行审计监督。” “反贪局职权对都察院，六科弹劾的官吏进行督办，对朝野官吏的贪污、贿赂等职务犯罪进行立案侦查。” “李应荐担任审计局局长，薛国观担任反贪局局长，杨所修么，去组建土地局，担任局长，负责摸底军户的土地。” “所有事务，亦无需向刑部户部吏部，内阁汇报，直接向朕汇报。” “遵命！” 薛国观，李应荐，杨所修领命。 国朝有三司，即大理寺，都察院与刑部，而审计局，反贪局，部分职能同三司重合。 陛下设三处两局，严重削弱内阁，三司权力。 不过，杨维垣，薛国观，李应荐，杨所修非蠢货，稍作分析发现除军法处外，审计局，反贪局，乃至土地局的职责，全限制于经济领域。 足以证明陛下整顿朝政，军队，实施反贪的决心。 关键三处三局直达天听，进入三处三局俨然成为陛下心腹。 这时，朱由校神色淡然说：“朝廷削弱秦藩，陕西出现海量良田，朕同内阁商议，在藩王旧地，卫所军团施行量地计丁，所以，审计局，土地局，当务之急是招兵买马，各招收两百名商贾家族内擅长计算的账房，最好奔赴各省分别招募，给于朝廷七品官吏俸禄，表现优良者朝廷给于官职。” “尤以陕西为先，入冬前，土地局需理清楚陕西土地数量，包括隐匿的土地，审计局，私下审计刘鸿训，徐大化等传出的资料，以免出现任何冤假，朝廷树立公平，公正的形象。” 闻言，薛国观，杨维垣，李应荐，杨所修内心狂跳。 削藩。 量地计丁。 这全是太岁头上动土。 皇帝不光产生想法，还计划做出成绩来。 这魄力。 这气势。 仿佛砸掉旧世界，建造新世界。 既然皇帝都有这魄力，他们还有什么惧怕的，齐齐行礼表决心。 朱由校面孔古井无波，语气渐渐冷厉道：“军法处，反贪局不同于审计局，土地局，查案之余，还需精通律令，所以，杨维垣，薛国观，你们别闲着，派人去济南，开封，南京，杭州各地，挑选精明机灵身价清白的，谷钱师爷，刑名师爷填充进军法处，反贪局，此事从速从快，过阵子，挑选出一地卫所练练兵。” “遵命。” 杨维垣，薛国观迅速领命。 选一地卫所练练兵，这么说，有人要倒霉了。 是日，君臣细化诸事，敲定办公地方，临近晌午，四人退去。 嗨。 朱由校长长缓口气。 他有个梦想，一年内，将大明各省，各府，各州，贪官污吏全部清理。 不说海晏河清，朗朗乾坤，却遏制贪污的风气，刹住大明这辆下坡的马车。 组建三处三局，即让刹车速度更快，让朝廷以后做事更透明，更公正，更服人。 用过午膳。 朱由校计划去处理政务。 这时，田尔耕进宫，匆匆汇报说：“皇爷，来行斯大人，率领两万多延绥精兵抵京。” 哦？ 朱由校神色微微震惊，旋即，面孔浮现浓浓笑意，询问道：“抵达何处，是否驻扎在京营？” 早前，让纪用前往陕西传旨，巡视，他圣旨之一，即让来行斯率领半数延绥精兵回京驻防。 没想到，昨日锦衣卫书信回京，今日延绥精兵进京。 田尔耕恭敬的回答：“禀皇爷，尚未驻扎在京营。” 闻言，朱由校笑呵呵道：“无需去京营，让他们去御马监，进四卫军，让刘应坤调教的新兵，好生瞧瞧大明精锐，叫上朱童蒙，咱们也去瞧瞧。” 他早计划收拾京营，清理京畿各卫内的杂鱼。 怎奈手中无兵，内心不踏实。 现在四卫军满员，两万延绥精兵入驻，有这两万刚刚在延绥杀敌凯旋的精兵，何愁大事不成。 第70章 练兵之法 晌午。 朱由校领亲军，在方正化，田尔耕保护下，一路策马前往御马监。 作为重生者，他清楚自古改革阻力重重。 明末百官朝野势力盘根错节，官官相护，强行破局，他兴许遭遇不测。 这比整顿内廷的宦官，外廷的勋贵难得多，毕竟，他所推行的许多政策站在乡绅，士绅对立面。 朝廷进行轰轰烈烈的改变，必须有几支强军作后盾。 御马监与兵部及督抚共执兵柄，实为内廷枢府。与户部分理财政，为明廷的内管家；两度设置的西厂，也由御马监提督，与司礼监提督的东厂分庭抗礼。 腾骧四卫，即四卫军乃禁军中的禁军。 方正化，曹化淳，高起潜赴任，雷霆之势对四卫军进行整改，该淘汰的淘汰，该驱逐的驱逐，该招募的招募。 四卫军扩编到正德年间的四万人。 这次，他临时起意来视察，沿途所见所闻大为改观。 巡逻的兵勇身形魁梧，军姿端正，警惕性高，军营内传出震天操练声。 进入军营，即瞧见规模庞大兵勇在校场操练。 总督刘应坤，连同助手陶文，纪用，监督太监曹化淳，武俊，提督太监高起潜，张彝先闻讯纷纷前来迎接。 祖制规定，御马监仅设一名掌印太监，一名监督太监，提督太监。 朱由校为便于理财，打破常规各设两名监督太监，提督太监。 刘应坤总督四卫军，陶文，纪用，曹化淳，高起潜负责军务，武俊，张彝先负责钱粮，彼此各司其职。 目睹朱由校扬鞭策马进军营，恭恭敬敬行礼：“奴婢刘应坤，陶文，纪用，曹化淳，高起潜，武俊，张彝先参见皇爷，吾皇圣安。” “平身。” 朱由校微微颔首，举目眺望远处操练的新军，边走边问：“募兵是否结束，操练情况如何？” 刘应坤出声回答：“禀皇爷，四卫军在北直隶各乡招募朴实精壮的乡农，满员四万兵丁。” “好。” 朱由校夸赞，追问道：“训练纲要是什么？” 刘应坤不敢隐瞒，一字一句说：“禀皇爷，奴婢不擅练兵，却知戚少保练兵之法，恰逢曹公公回京前听说皇爷欲训练四卫军，故而启程时由南京启程折道去义乌搜寻戚家军老兵带回京城，尊崇以戚少保的《纪效新书》和《练兵实纪》为练兵纲要。” 戚家军？ 戚少保？ 不错不错。 闻言，朱由校对刘应坤，曹化淳刮目相看。 戚少保的纪效新书，练兵实纪是非常好的参考对象。 制定的军纪事无巨细，从行军打仗到日常作息都有详细规定，凡不从军纪者均都收到应有的惩罚。 临阵诈称疾病者，斩首；临阵抛弃军器者，斩首。 凡是临阵退缩，允许甲长割兵耳，队长割甲长耳，哨官哨长割队长耳，把总割哨官哨长耳。 一人退却则一人被斩首，全队退却则队长被斩首， 收兵回营，查无耳者，斩。 一人退却则一人被斩首，全队退却则队长被斩首，队长殉职而全队退却则全队被斩首。 埋伏作战，遇贼不起及起早者，队长斩，各兵捆打。 不服上官，令不行，禁不止，杀平民冒功、奸淫妇女斩首。 戚少保一板一眼从严治军，一分一厘不少士兵响银。 故而，戚家军南征北战，有斩首十五万而未尝一败的辉煌战绩。 清末，曾国藩一介文人，靠效仿戚家军的编制，以两本兵书为纲要，生生训练出骁勇善战的湘军，灭掉席卷半个中国的太平军。 事实证明戚少保的两本兵书不光可行，还非常有效。 今曹化淳带回戚家军老兵指导，大明练兵体系也没有崩坏，又有戚少保两本兵书加持，钱粮军械到位，他不信练不出好兵。 不过，朱由校也清楚所有军事问题归根结底是政治问题，所有政治问题归根结底是经济问题。 压力，突然又来到他身上。 银子。 还是银子。 让京营，四卫军爆发出戚家军战力，必须拿银子喂出来。 搞钱。 必须快速整顿北直隶官场。 朱由校由衷的夸赞道：“曹化淳的选择没错，不光四卫军要参考戚少保的募兵，练兵，治兵，作战策略，京营，九镇边军都要参考戚少保的兵书。 四卫军乃天子亲军，必须有铁一般的纪律，目前，领兵将领是谁？” 刘应坤道：“禀皇爷，腾骧左、右卫，武骧左、右卫尚未物色到合适将领，老奴斗胆请皇爷推荐。” 朱由校有点小小的失望，还以为会遇到明末四卫军三雄呢。 可惜了。 转念一想，孙应元，黄得功，周遇吉崇祯末年才大放异彩，眼下担任将领为时尚早。 不过，必须迅速选拔中下层将官。 他的选拔标准非常简单，就三字，战力值。 朱由校神色严肃向刘应坤道：“选将之事不急，先选中下层将官，朕的选拔标准简单，全军每月大比武，拳脚比拼击败什长担任，击败队长担任队长，击败哨官担任哨官，击败守备担任守备....一句话，战力有多高军职有多高。” “遵命” 刘应坤躬身领命。 顿了顿，朱由校向田尔耕说：“找个锦衣卫诏狱大贪官交给三司审理，尽快定罪，抄家，把财产所得运来四卫军作为奖励，大比武中，兵勇每升一级，分别奖励十两，五十两，一百零，五百两和一千两，最高赏赐万两。” “遵命。” 田尔耕，刘应坤齐齐领命。 这时，朱由校视线转向曹化淳，语重心长叮咛：“四卫军初具规模，军中操练还不够，派人在各省搜罗武术高手，以后在四卫军，京营担任武术教头。” 古代武术是杀人技，准确说是战场杀敌技，你不杀他他杀你。 各州府出名的武术高手基本精通杀人技，比寻常青壮擅长杀伐，他们指导兵勇多层保障。 “奴婢遵命。” 曹化淳作揖领命。 谈话间，朱由校登上演武台，俯视校场内训练的兵勇斜首问道：“刘应坤，军中有何难处，说出来朕给你解决。” 闻言，刘应坤答道：“皇爷，军中缺马，缺火器，四卫军欠缺，京营，九镇边军都缺少。” 第71章 纺纱织布 嗯？ 缺火器。 朱由校尚能理解。 御马监。 负责养马，缺少战马，离了大普。 可见以前贪污，公器私用，中饱私囊多严重。 战马需要购买，火器需要制造，全需要花费银子。 刘应坤见朱由校面色愠怒，解释说：“皇爷，四卫军荒废太久，以前又多吃空饷，海量战马惨遭出售。” 艹。 朱由校咬着牙根暗骂，恨不得将涂文辅挫骨扬灰。 不过，何况乎御马监缺马，早前议事，辽东同样缺马。 为避免辽东有将吏贪污战马，必须剥夺辽东将帅购买战马的权力，朱由校思索片刻，斩钉截铁说：“此事，朕会亲自交给太仆寺处理，年前，保证有充足的战马。” 冷兵器时代，攻战之际，马功居多，没有战马，还打毛线战。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辽东缺少战马，四卫军缺少战马，三千营亦缺少战马，朝廷该尽快派人去趟草原，找第三代顺义王卜失兔买马。 “谢皇爷隆恩。” 曹化淳，高起潜作揖行礼。 朱由校提醒说：“四卫军作为天子亲军，朝廷不会少军饷，装备，给朕依照戚少保的军略狠狠练，军纪，战力，必须为诸军翘楚，他日战场表现出色，朕亲自给他封侯拜相。” “奴婢遵命。” 刘应坤，曹化淳领命。 火器么，朝廷该快速建设兵工厂，大规模制造改良火器。 朱由校踱步思索，论改良火炮，徐光启，孙元化，张焘，韩霖足矣，论制造火炮，他隐约记得明末有个牛人。 一时半会，想不起对方叫什么。 “田尔耕，前辽东巡按张铨的儿子叫什么，在何处任职？” 田尔耕稍加思索道：“禀皇爷，叫张道濬，目前任锦衣卫指挥佥事。” 没错。 是他，是他，就是他。 朱由校龙颜大悦，吩咐道：“派人宣张道濬到乾清宫候旨。” “卑职遵命。” 田尔耕快速离去。 这时，朱由校目光转向武俊，张彝宪，他们帮自己管钱袋子，负责自己寄予厚望的纺织：“武俊，张彝宪，纺织机，飞梭制造几何，厂房何时完工？” 时至九月，天气渐寒，棉布，麻布未来不愁销路。 朝廷需要银子，以明牌纺纱机和织布机的速度，兴许大赚一笔。 武俊恭敬道：“禀皇爷，依照你传授的流水线法子，一月时间制造上万架纺织机，五千多架安装飞梭的织布机。” “厂房确定地址，奴婢安排人加班加点修筑中。” “不过，皇爷要求的厂房太大，今已入秋，再过两月入冬，厂房能建起来，但年前产出棉衣，恐怕...” “另外，近来各地匠人陆续进京服徭役，足足有四千余人，吃喝用度增多，奴婢手头钱财紧张。” 朱由校明白交给武俊的任务有点重，但朝廷缺钱，耽搁一日，少赚不少银子。 他弄出纺纱机，织布机，不能放着吃灰，又不能分配到寻常百姓家里，提前暴露秘密。 何况数千人由各地长途跋涉京城，耗时又费力，他萌生废除徭役，废除匠籍，让百姓自由流动的念头。 朱由校思索片刻说：“前阵子，锦衣卫抄家查抄数百宅院，大部分未出售，处于空旷状态。” “朕估摸王体乾府邸有数十间房子，能安排上千台纺纱机，织布机。” “既然纺织厂未建成，你去找户部讨要剩余的宅院，即日起，作为临时纺织厂。” “迅速在京城招募擅长纺纱，织布的妇人，起初纺纱，织布以棉纱，棉布为主，每月二两银子，管饭，昼夜两班倒，人停机器不能停。” “弄出棉布，大部分直接出售，剩余部分同棉花分配给北直隶乡村妇人，任其带回家里制棉衣，定好成衣价格收回，多劳多得。” 闻言，武俊赞同朱由校的做法，临时征用数十上百宅院，现有制造的纺纱机，织布机安排妥当。 不过，他面生疑惑的问道：“皇爷，工钱是否过高，每月二两，还有利润吗？” 管饭。 还每月二两银。 以王体乾府来论，昼夜两班安排两千人。 每月打底四千银子。 朱由校笑意盎然，反问道：“贵吗，你晓得现在市场一匹棉布价格几何吗，而改良的织布机每日产出几何吗？” 不贵吗？ 武俊内心狐疑，稍作思量说：“禀皇爷，近来奴婢了解到普通乡村妇女日止步两三匹，改良后的织布机效率提高一倍，每日达到四到六匹，一匹棉市价价格三百文上下。” 言罢，武俊突然吃惊的望向朱由校，两千妇人昼夜两班倒，每日平均五匹布，两千人，即一万匹，出售即获得三千两纹银。 关键添加飞梭后，布匹宽度更甚以前，价格会更好。 一日。 一日即获得纺织工一月的收入。 至于纺纱，速度更快，即使以市场半价卖出，依然有丰厚的利润。 难怪皇爷... 若在数十处空旷的宅院内安排纺纱机，织布机，每日收益何止三千纹银。 朱由校非常欣赏武俊，但武俊说的依然保守了。 他隐约记得棉纱充足，北直隶乡下妇女日织三匹布。 记忆中，《嘉善县志》记载东南乡妇女日织三匹者，双方相差无几。 故而，朱由校严肃的提醒说：“根据我们现有的技术，不论纺纱，织布，都有丰厚的收入，既然是内帑赚钱，则需让利于百姓，妇人生活疾苦，昼夜两班倒劳心劳力，所以，三餐必须让妇人吃饱，每三日必须吃顿红烧肉，或人均不得少于二两肉，告诉下面的采购人员，谁敢中饱私囊，私下克扣，贪污，格杀勿论。” “卑职遵命。” 武俊恭敬的领命。 以前没详细算账，适才算账，单单两千妇人，每日产出四千纹银，一月保底十二万。 所有宅院安排满员，绝对超过万人，月保底收入六十万纹银。 朝廷缺钱，难怪皇爷格外重视，难怪让他建造容纳万人的工厂。 工厂建设成功，每月六十万两银子收入，一年六百万，追平朝廷每年现银收入。 缺钱，不存在的。 第72章 榆林精兵 小了。 格局小了。 朱由校注意到武俊面孔喜滋滋的表情，即猜出对方心满意足。 然而，在北直隶设厂房，仅仅是小打小闹。 扩大南方三大织造，与陕西商帮合作才是重头戏。 纺纱机为英国开创一个时代，打开进入新世界的大门。 以后，每年内帑没有三千万两纹银进账，他都不好意思称其为生意。 谈论中，朱童蒙策马奔驰而来，抵达军营，注意到朱由校身形，快步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朱由校身旁，抱拳行礼：“臣朱童蒙，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爱卿免礼。” 朱由校和颜悦色说，自从朱童蒙为他出谋划策平息陕西民变，处理陕西灾情，他把朱童蒙视作心腹和智囊。 这阵子，百官起复，陆续委以重任，未给朱童蒙授予职权，难免显得边缘化。 实则，他内心有杆秤。 朱童蒙。 能练兵，能打仗，是京营总督不二之选。 将来整顿京营的重任，必须由朱童蒙和经受历史考验的李邦华联手执行。 “朱卿，走，去瞧瞧延绥精兵。” 朱由校语气轻松，邀请朱童蒙移步大军驻地。 这支精兵月前追随朱童蒙重创蒙古部落，将来更是孙传庭训练秦军的班底。 临时前来，正是为目睹这支精兵的风采。 少顷，朱由校，朱童蒙，刘应坤等抵达三军驻地。 长途跋涉而来的延绥精兵刚进军营，尚来得及休整。 听闻皇帝亲自来视察，全军列队，神情肃穆，披甲戴盔，更彰显凌厉杀气。 朱由校走进这方军营，入眼瞧见整齐列队的精兵，即刻在他们身上察觉出些不同寻常地方。 杀气。 对，是杀气。 这是他前方操练的四卫军身上所不具备的气质。 唯有经过血与火的洗礼，在尸山血海内摸爬滚打过，方才由内向外迸发出的气息。 他亦关注到这支精兵盔甲残破，衣衫褴褛，戎装与气质不相配。 朱童蒙察言观色捕捉到朱由校划过道道郁闷表情，迈步上前道：“陛下，这些年九边将士军饷常遭拖欠，甲胄是少之又少，冬季御寒的棉衣，皮衣，暖耳，皮靴更常常是出现在账面上，难以及时发放到将士手里，每每入冬，兵卒冻死者不在少数。” 闻声，朱由校神色汗颜，除去各级将吏贪污，最重要还是监督松散，朝廷不重视。 不假思索向武俊吩咐：“十日内，赶制出两万套军装，入冬前，赶制出十万套棉衣，棉鞋，暖耳。” “遵命。” 武俊领命。 只要纺纱机，纺织机全力运转起来，纺纱，织布，交给乡村妇人制衣。 除稍微耽搁时间，利润空间依然丰厚。 朱由校龙行虎步来到三军前，望着精神抖擞延绥精兵，内心暗暗呢喃，这就是大明西北的精锐吗？ 若非及时把他们调集来京城，若非申用懋马上带着军饷巡视九边，将来这些西北精锐，很大部分成为起义军的主力，亲自葬送大明王朝。 此时，他尚未开口，来行斯率先行礼说：“臣来斯行，参见陛下，辜负陛下信任和恩典，未能及时赶去平叛。” 朱由校摇头否决，宽慰说：“无妨，罪不在卿。” 民变，刚萌芽。 吴牲，李长庚，陈扬美联合绞杀，打的起义军毫无招架之力，来斯行率领延绥精兵抵达渭北叛军已覆灭。 故而，他让纪用传旨命令来斯行领兵回京驻防。 这时，整列队的延绥精兵齐齐单膝跪地行礼：“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不愧是战场杀出来的汉子，声音震天动地，杀气腾腾。 朱由校面孔噙着浓烈笑意，兴高采烈说：“将士们，平身，抵达西安，是否收到军饷？” 闻言，为首的裨将起身出列道：“末将贺虎臣参见陛下，禀陛下，三军将士收到军饷，刘鸿训大人还赏赐每人十五两纹银。” 贺虎臣。 延绥副总兵，跟随杨肇基领兵去西北平叛。 有几分勇力。 崇祯六年，轻敌战死。 来斯行发放军饷，刘鸿训赏赐延绥精兵，全在安排之内。 虽然延绥精兵未能赶上平叛，这是起义百姓不经打，不能否认延绥精兵功劳。 当日，他承诺将在陕西抄家所得，一成赏赐给参战将士，这一成足足超过一百五十万，分配兵勇除去两万京卫，西安府六卫和周边三四个卫所，就剩余延绥精兵了。 一百多万纹银，分给六七万兵勇，这绝对是笔巨款，鉴于延绥精兵未参战，临时论功行赏，故而每人奖励十五两合情合理。 “好。” 朱由校颔首，目光盯向三军将士，声若洪钟说：“延绥精兵乃国朝北方劲旅，素以骁勇善战闻名天下，即日起，驻扎四卫军营，晋升为京畿卫戍，负责拱卫皇城。” “今晚，杀鸡宰羊，犒赏三军，我等君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今后每年军饷多给五石粮食。” 他施恩于延绥精兵，欲让他们死心塌地为自己效命。 这支精兵刚刚击溃草原部落，又马不停蹄南下平叛，不敢说战功卓着，却也劳苦功高。 延绥是北方重镇，也是将来李自成，张献忠等崛起的地方，他计划在西北募兵，给于延绥精兵高军饷，希望通过他们和同乡书信往来，提高三军积极性。 未来一段时间内，确切说，整顿京营后，京营未崛起前，这支精兵乃至于整个延绥精兵，都是拱卫京城乃至京畿的重要军事力量。 所以，必须给予对方好处。 何况，九边将士确实生活辛苦，除连年征战，还饱受克扣军饷之苦，朝廷对不起这些常年在前线戍边的将士。 贺虎臣，这支延绥精兵的副总兵，听到朱由校送来酒肉犒赏三军，提高三军军饷，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兴行礼说：“末将谢陛下隆恩，末将定然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朱由校龙颜大悦，斩钉截铁说：“朝廷即将变革，未来军中需要骁勇善战的兵勇，将领和劲旅，你们建功越多，杀敌越多，朝廷赏赐越多。” 贺虎臣大喜，皇帝金口玉言，肯定不会欺骗他个副总兵，望向身边的年轻将领向朱由校举荐：“陛下，末将帐下有名叫贺人龙的小将，是万历朝武进士，特别骁勇善战。” 第73章 两名骁将 贺人龙？ 听其名，朱由校微愣。 此人，力大无穷，勇武过人，人称贺疯子。 受延绥巡抚洪承畴赏识其武艺，遂提拔为守备衔。 现在，打破历史走向，竟是贺虎臣推荐给自己。 贺虎臣见朱由校面色低沉，以为对方认为他假公济私，急声说：“陛下，末将是河北保定人，贺人龙是陕西榆林人，举荐贺人龙，因他武艺超群。” “嗯。” 朱由校淡定点头，夸赞说：“爱卿举荐骁将有功，即日起任宁夏总兵，赐纹银五百两。” 啊。 有赏？ 贺虎臣神色错愕，难以置信道：“陛下，末将无功不受禄，这提拔赏赐臣受之有愧。” 朱由校面孔笑意渐浓，爽快的说：“举荐有功，自当有赏，何来无功不受禄。” 土木堡以来，大明重文抑武越来越严重，九边军镇总兵经常让文官担任。 即使武将靠军功晋升，鲜有汉唐那种封侯拜相。 他始终坚信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欲改变军事糜烂，除整顿吏治外，拔高军人地位同样势在必行。 所以，他把赵率教，满桂两名将领截留在京中。 此时，贺虎臣稍作犹豫，举目望向军中喝道：“马科，出列。” 少顷，有名青年小跑出列，恭恭敬敬来到朱由校，贺虎臣身边，行礼道：“小人马科，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马科。 又是名骁将。 朱由校龙颜大悦，颔首询问：“还有没有，有的话，统统叫出来，朕重赏。” 闻言，贺虎臣又接连推荐几人，奈何朱由校没有听过对方名字。 好在瞧着虎背熊腰，杀气腾腾，朱由校夸赞说：“好，很好，赏赐两千两纹银。” “谢陛下隆恩。” 贺虎臣躬身行礼，连连答谢。 这几年朝廷缺钱，军饷常常拖欠数月乃至一年。 这阵子，来斯行赴榆林结清延绥镇兵勇军饷，又是刘鸿训给予三军赏赐，现在皇帝连连重赏他。 朝廷出手阔绰，几日间延绥兵士气肉眼可见的飙升。 朱由校渐渐收敛面孔笑意，神情严肃的向贺虎臣说：“朝廷安排申用懋为九边钦差，代朕巡视九边，结清拖欠的九边军饷。 是故，你前往宁夏镇赴任，无需担心军饷问题。 同时，未来一年半载内，朝廷将在军中提拔些骁勇善战的将领。” “爱卿素有战功，务必治理好宁夏镇，切莫自误。” 听着朱由校语重心长的话，贺虎臣抱拳答道：“末将遵命，定不辜负陛下信任。” 此时，朱由校凌厉目光转向贺人龙，马科。 此二人，均为明末平息农民起义的干将，优点缺点同样明显。 贺人龙，万历朝武进士，初以守备官隶于延绥镇巡抚洪承畴麾下。 崇祯四年，洪承畴命他假意宽待诱降的义军将士，酒宴间以伏兵杀三百二十余人。 并干净麻利的处决数千农民军骨干，此一役，贺人龙声震甘陕，成为农民军最为恐惧的“贺疯子”。 崇祯七年，贺人龙在隰州攻大破农民军，生擒农民军主要头领克天虎，因功被提拔为参将。 崇祯八年，农民军攻陷中都凤阳，洪承畴救援凤阳，以贺人龙为先锋，速援凤阳。 贺人龙在睢州大败农民军，重挫农民军锐气，因功被提拔为副总兵。 崇祯八年，贺人龙大败农民军高迎祥、张献忠等部于秦安、清水，迫使农民军悍将高杰投降。 崇祯九年，贺人龙配合孙传庭在铥扁大败农民军，生擒首任闯王高迎祥，一战而名动天下。 又率部追击农民军残部，大败李自成，迫使张献忠、罗汝才暂时归降明军。 这几年内，贺人龙领兵东征西讨，打的起义军抱头鼠窜，建立赫赫战功。 然而，崇祯十三年是个转折点，贺人龙随郑崇俭围剿张献忠，在玛瑙山与左良玉击败义军。 总督杨嗣昌事前曾许他功成后为平贼将军，事后将此衔授于左良玉。 引起贺人龙不满，从此不服管调，开始拥兵自重，对朝廷号令阳奉阴违，陆续坑死总督杨嗣昌，傅宗龙，汪乔年。 惹得崇祯大怒，削其官职，孙传庭诱杀。 朱由校完全理解贺人龙的做法，杨嗣昌以内阁首辅身份出外督师，为招揽贺人龙，承诺取得重大功绩给予“平贼将军”的尊号。 贺人龙为何战死拼死苦战，无非为晋升和荣誉。 杨嗣昌身为朝廷高级官吏，偏偏违背承诺，难免让贺人龙失望透顶。 贺人龙死，农民起义军因此欢呼贺疯子死，取关中，如拾芥耳。 一年后，孙传庭在战斗中阵亡，陕西沦陷。 此时，早早遇见贺人龙，朱由校自然要好好炮制对方，当然，还有马科。 马科，崇祯朝将领，以偏裨平流寇积功至总兵，以敢战着称，武力仅次于曹变蛟。、 李自成欲入四川，马科与曹变蛟联合绞杀，潼关南原之战大破起义军，李自成以十八骑逃亡。 然而，锦松之战，王朴逃亡，八个总兵六人逃亡，。曹变蛟、王廷臣死守松山，城破被杀。洪承畴被俘，松山、锦州、塔山、杏山四城失陷。 这绝对是马科身上抹不去的污点。 幸好现在诸事尚未发生，事情依然还有回旋余地。 朱由校声若洪钟说：“朕不喜欢弯弯绕绕，将以严刑峻法管治国家，有功者重赏，有过者则重罚，兵者国之大事，更该军纪严明，令行禁止，彰显出铁的纪律和钢的意志，即日起，这支延绥精兵更名为武卫军，由来斯行负责操练，贺人龙，马科各领一部，暂无军衔，将来论功行赏。” “遵命。” 来斯行，贺人龙，马科领命。 这时，朱童蒙迈步靠近，侧耳低声说：“陛下，武卫军驻防，京城安全有保障，臣建议，越早整顿京营越好。” 这么急？ 朱由校早有整顿京营的念头，奈何京营势大，没有完全准备，他始终投鼠忌器，孰料，朱童蒙仗义执言。 瞧见朱由校犹豫，朱童蒙低声说：“陛下，京营乃国家核心武装，九边乃精锐武装，整顿京营慢不得，整顿九边急不得。” 第74章 剑指京营 京营。 提起京营， 朱由校不由自主想起李长庚书信内抱怨京营疲弱。 任由京营糜烂，朝廷没有支骁勇善战的劲旅，横冲直撞整顿吏治，整肃各军镇，推行各种政策，确实容易引起额外的麻烦。 相反，朝廷控制十几万精兵，有他们做为中流砥柱，九边军政，地方将吏掀不起什么浪花。 朱由校仰头望天，烈日悬空，他迅速吩咐说：“刘若愚，去乾清宫拿来李长庚的书信，田尔耕，派锦衣卫传孙承宗，袁可立，袁崇焕，傅宗龙，李邦华，赵率教，满桂，孙传庭，卢象升，魏忠贤。” 不整顿则已，整顿他要把京营内盘踞的勋贵连根拔起。 “奴婢遵命。” 刘若愚，田尔耕领命，各自迅速去安排。 瞧见朱由校认真起来，朱童蒙进言提醒：“陛下，京营牵扯甚广，兴许将京城勋贵赶尽杀绝，陛下既要小心有人狗急跳墙，也要小心南京勋贵趁机作乱。” 哼。 朱由校怒哼。 整饬京营是他所有改革计划内，至关重要的一环，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无论遇到任何阻力，他都要将铁拳砸到底。 少顷，刘若愚归来，呈上书信。 未几时，魏忠贤，孙承宗，袁可立，袁崇焕，傅宗龙，满桂，赵率教，李邦华等齐聚。 朱由校不做寒暄，把李长庚抱怨的书信递给孙承宗，叮咛他们分别阅览。 来时，孙承宗等不知圣意。 通读书信内容，孙承宗，袁可立，连同朱童蒙，袁崇焕，赵率教等全惊讶于京卫行军途中折损数量。 幸好急行军赶路，才投入战场平叛。 若直接奔赴战场，同敌军短兵相接，这支京畿驻军内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遭遇敌军必是瞬间溃散，造成全线崩溃。 京营。 皇帝剑指京营。 整顿京营刻不容缓。 举目望向远处休整的武卫军，孙承宗等越发清楚皇帝的决心。 孙承宗身为兵部尚书，总领军务，皇帝欲收拾京营，收拾京中勋贵，他当仁不让支持，愤怒说：“陛下，京畿驻军难堪大任，不破不立。” 卢象升微微颔首说：“没想到京畿驻军堕落至此，战力如此羸弱。” 李邦华亦不可思议说：“百官高估京营战力，他们这般堕落，简直辜负陛下，辜负百官信任。” 纵使他们愤怒，但都清楚各军镇，各卫所，吃空饷者多如牛毛，战力不堪一击。 唯独九边几支常年征战的劲旅，尚能勉强保持几分战力。 不同于文官，常年在前线领兵的袁可立，袁崇焕，朱童蒙，赵率教，满桂对军中恶疾如数家珍，对京营情况见怪不怪。 朱童蒙作揖向朱由校进言：“陛下，京营乃太祖挑选精兵强将组建，堪称有军魂的精兵。成祖，仁宗北伐主力均为京营将士，代表大明武力巅峰。” “纵使英宗葬送京营主力，于阁老仍然依靠京营残存兵马逆风翻盘，最终击溃瓦剌，对京营进行改革，使其保持战斗力。” “此后，京营靠着昔日荣光的余晖，骗过历任皇帝，让朝廷对他盲目的自信，认为京营战力强。” “然而，武宗应州大捷未带京营，平定宁王叛乱，京营出动未参战。” “世宗时，俺答汗兵临城下，世宗派京营出征，京营毫无作为。世宗也没想到京营问题很大，单纯杀了认为欺上瞒下的仇鸾当替罪羊。” “张阁老变法时，发现京营羸弱，兵勇战力不复从前，花大力气整顿京营，重新改组，变革兵制，京营状况有所好转。可惜人死如灯灭，神宗废除张阁老的政策。” “臣常年在边境戍边，延绥镇乃九边重镇，经常抵抗蒙古，兵勇战力仍然参差不齐，何况常年驻守京畿，未经过任何战火洗礼的老爷兵。” 朱由校聆听朱童蒙的言语，内心产生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难道在崇祯以前的皇帝，官吏和百姓眼中，京畿驻军，特别是京营兵勇非常骁勇？ 毕竟，唯有崇祯安排李邦华整顿京营，可惜把持京营的勋贵阳奉阴违，刻意针对而为之，崇祯前怕狼后怕虎。 改变。 不了了之。 后来京营遭遇起义军一触即溃，李自成顺利攻克顺天府，南京京营也没打过建奴。 不能吧。 嘉靖帝肯定意识到京畿驻军混日子，不然，哪来的戚家军。 朱由校身为穿越者，清楚明军出问题了。 出大问题。 不光京营，边军亦存在问题， 急需整顿，改变。 故而，他率先向掌兵的涂文辅发难，迅速拿下南北两京兵部尚书。 他非常清楚，土木堡之后，朝堂武勋死伤过半，前几代，以武制文的格局发生巨变，形成文重武轻的现象。 在文官集团压制下，武勋失去核心权力，京营就形同虚设。 或者说，京营成为宦官子弟镀金的地方。 发军饷时找点流民替代，平常时处于空置状态。 何况顺天府承平已久，文重武轻的大明，没人在乎国家的军事武备。 平常文官睁只眼闭只眼，勋官保温杯里泡枸杞打卡混日子，很难检验京营战斗力。 也就平时欺负欺负百姓，靠他们保家卫国，嫌亡国不够快吗？ 何况京营不好动，遍布既得利益者，必须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不然难以改变什么。 强如戚继光，有张居正支持，亦不得不募兵，带领好自己的戚家军，而不敢染指改变京营。 改变京营，唯有皇帝和内阁。 可惜皇帝不知京营现状，内阁有力而无心。 后来整个南明都在怀念张居正，却无人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今李长庚发现京营问题，吴孟明汇报京营问题，直接将撤掉京营的遮羞布，把问题推到台面上。 他不光要改变京营，还要戳破京营在所有人心里很强的印象。 正如孙承宗所言不破不立。 既然延绥精兵赴京，万事俱备，何不顺水推舟收拾京营。 不然，京畿驻军糜烂至此，还有什么资格谈未来部署呢。 朱由校当机立断，下令道：“田尔耕率领锦衣卫百人队护驾，该去京营瞧瞧了。” 第75章 敢隐瞒朕 晌午，秋意微凉。 朱由校身着劲装，扬鞭策马驰骋，率领兵部官吏，确切说是国防总参内半数官吏，浩浩荡荡赶往京营。 明军军制效仿唐军军制。 折冲府叫卫所。 上藩叫京操。 差异处是洪武帝为防止地方军演变成节度使，导致京师空虚，皇帝处处被掣肘，在城设京营。 即神机营，五军营，三千营。 成祖迁都北京，地近边陲，京师成为北境防御体系的核心，京营驻军二十万。 土木堡之战，京营精锐损耗殆尽。 于谦和正德皇帝均设法改编三大营，怎奈朝廷以文制武，京营日渐荒废。 目前京营兵力几何，是个玄幻的数字。 临近五军营辕门，朱由校远远瞧瞧辕门敞开，守军，巡逻兵无精打采巡逻，也有三五成群西喝酒划拳，或席地而坐赌博。 长刀，三眼铳丢在身旁，赌博处，甚至有兵勇脱去甲胄做赌资。 观之 ，朱由校火冒三丈，差点栽落战马。 老天呐。 这是京营。 拱卫京师的精兵。 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难怪己巳之变时，建奴兵在京畿来去自如。 “站住，干什么的，军营重地，生人勿近。” 朱由校策马临近，一名巡逻兵见百十号人气势汹汹靠近，匆忙捡起地面的三眼铳对准朱由校。 “放肆。” 田尔耕面色黑的像锅底，翻身下马上前怒声呵斥：“吾乃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 旋即指向身边的赵率教：“此乃辽东军左都督赵率教，尔等想造反吗？” 田尔耕？ 赵率教？ 巡逻兵迅速收起三眼铳，换成谄媚的笑容连连赔罪说：“小人该死，小人该死，不知指挥使，左都督前来，请进，快请进。” 一路身子半弯，躬身在前方带路。 观之，朱由校面如酱色。 这巡逻兵，不核实田尔耕，赵率教身份吗？ 不怕奸细伪造身份，悄无声息混进五军营吗？ 联想到早前划拳喝酒，赌博的兵勇，又焉能指望他们有什么警惕性。 强忍怒气走进五军营，瞧着眼前景象，朱由校恨不得亲自提刀活剐京营武勋。 军营内，不见任何兵勇操练，反而三三两两坐在树荫内。 喝酒划拳。 赌博骂娘。 斗蛐蛐的。 睡觉打呼噜。 这是五军营？ 大明三大王牌军之最？ 衰败至此，朝廷无人言语。 朱由校忽视的是眼前景象，还是前工部给事中李春烨上书精训兵员，淘汰老弱，加紧京城防卫，以使京营防卫无虞。 天启帝一一采纳，并令李春烨付诸实施，收效不浅，升李春烨为兵部尚书，并协理京营戎政。 可惜李春烨非勋贵出身，有心杀敌，无力回天，斗不过抱团的勋贵。 勋贵该吃空饷依然吃空饷，该侵占兵勇马匹依然侵占兵勇马匹，一个临时调遣来协理岂能阻挡把持京营上百年，早已根深蒂固的勋贵。 “魏忠贤，你很好嘛。” 朱由校目光冷厉，杀气勃发冲着魏忠贤低吼。 五军营衰败至此，魏忠贤敢说不知情。 晌午骄阳照射，魏忠贤浑身冷汗津津。 冤枉。 他冤枉啊。 急忙躬身辩解说：“皇爷，老奴冤啊，历代京营总理均为勋贵，上上任为宁泰候陈良弼，上任是恭顺侯吴汝胤，现任为保定侯梁世勳，靠军功上来的刘策，文球仅担任协理。时下战功不错的冯嘉会，直言进谏的李春烨同样担任协理。” “勋贵在三大营内权柄奇深，影响力奇大，五军营内，战兵四营，车兵四营、城守两营，三千营内，战兵三营、车兵三营、城守三营、执事一营，神机营内，战兵三营、车兵三营、城守四营，这三十个营里的左右副将，参将，练勇参将，游击将军，佐击将军，监枪号头官，中军官，随征千总，随营千总等，表面是兵部派遣，实际历来向勋贵后代倾斜，老奴难以插进去手。” “哼。” 朱由校不悦，走到树荫处，锦衣卫驱逐几名呼呼大睡的兵勇，朱由校坐在石头上，向田尔耕微微点头。 田尔耕拦住领路的巡逻兵：“你们坐营官是谁，让他马上过来，赵都督要挑选精兵。” “这个，那个。” 巡逻兵言语结巴，无言以对。 见状，田尔耕怒声呵斥：“怎么，你想去锦衣卫诏狱坐坐？” “不不不，小人马上去。” 巡逻兵不敢逗留，神情紧张的仓皇逃离。 这时，朱由校杀人的目光死死盯着魏忠贤。 噗通。 魏忠贤预知事情不妙，踉踉跄跄跪地，牵引伤口，痛的龇牙咧嘴。 “皇爷恕罪，皇爷恕罪。” “京营由武勋管理，老奴不敢插手，不敢得罪京营武勋啊。” 闻言，朱由校啪的挥舞马鞭，在空中发出噼啪声，狠狠抽打在魏忠贤背上呵斥说：“你不敢开罪京营勋贵，便敢隐瞒朕，武勋是你主子？” 他晓得魏忠贤不敢招惹英国公张维贤，成国公朱纯臣，定国公徐希皋，连同现在京营总理梁世勲。 然而，眼下京营的情况谁见谁不生气，怒由心中起，挥舞马鞭抽打在魏忠贤背上。 疼的魏忠贤额头汗珠滚落，衣服上渗出血迹方才罢休。 旁边，除田尔耕外，孙承宗，袁可立，袁崇焕，傅宗龙，李邦华，孙传庭，卢象升，赵率教何尝见过魏忠贤挨打。 堂堂九千岁。 党羽遍布朝野。 生祠分布各省各府。 朝堂，军中，多少能臣干吏遭到他排挤，百官，诸将敢怒不言。 今日，在皇帝面前好似条死狗。 老贼。 你也有今日。 朱由校发泄完，向魏忠贤吩咐说：“东厂番子，该动起来了，联合锦衣卫，秘密监视京城所有勋贵，时刻准备抓人，告诉薛国观，反贪局准备好人手，随时配合三司审理案件。” “老奴遵命。” 魏忠贤忍痛连连叩首答谢。 还是那句话，不怕挨打，就怕皇爷不用自己。 此次出动东厂番子，是皇爷是给自己建功立业的机会，意味着自己又走进皇爷视线中，滔天权势依旧在。 第76章 犹似流民 后世。 每每谈起崇祯朝财政，常有人说崇祯不去抄家。 然而后人能想到，崇祯朝自然有官吏想到，这人就是薛国观。 薛国观建议崇祯去抄武勋跟藩王的家，他去抄百官的家。 抄完家，无需向百姓加赋，朝廷有银子跟建奴打仗。 而后，薛国观找由头让崇祯把武清侯借取四十万两白银，驸马冉家借取万两白银，驸马万家借取万两白银。 然后。 没有然后。 崇祯碍于勋贵压力，把薛国观逐出朝廷。 现在，什么勋贵，在他眼里全是移动的香饽饽。 崇祯做不成的事儿，他来做。 崇祯不敢抄的家，他来抄。 少顷，巡逻兵领着名甲胄不整，睡眼朦胧的中年走来。 “徐副将，这两位是锦衣卫指挥使和辽东左都督，前来挑选兵丁。” 这名徐副将走上前来，先是注意到外围的锦衣卫，见个个身强体壮，英武不凡。 又注意到身姿矫健，威风凛凛的四卫军。 当注意到身形魁梧，杀气凛冽的赵率教时，内心暗暗称赞，这不愧是辽东征战的汉子。 旋即，注意到分列两旁的孙承宗，袁可立，袁崇焕，李邦华，卢象升，孙传庭，满桂，发觉几人器宇轩昂，非等闲之辈。 顷刻，他朦胧睡意清醒，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众星拱月似的坐在中间朱由校。 顿时，内心断定朱由校才是核心人物。 拱手作揖向田尔耕说：“在下五军营战兵一营左副将徐镇都，敢问诸位调兵，是否有陛下圣旨？” 闻言，田尔耕，赵率教各自掏出令牌。 徐镇都确定两人身份无误，目光转向朱由校，内心愈发好奇对方身份。 能让锦衣卫指挥，左都督站着站，而自己坐着，他能想到的人不多。 这人到底是谁？ 徐镇都思前想后，联想到朱由校。 随即苦笑摇头，陛下龙体尊贵，怎会来鸟不拉屎的五军营。 谄媚的向田尔耕，赵率教道：“不知指挥使，左都督前来，末将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都督放心，末将马上聚兵，任您挑选！” 言罢，向巡逻兵使个了眼色，巡逻兵心领神会冲出去。 少顷，军营内响起隆隆军鼓声。 不久，传来阵阵喧闹声，杂乱的脚步声。 兵勇稀稀拉拉，有人像逛窑子被查的嫖客衣衫不整，有睡意朦胧慌乱的穿戴甲胄，还有人醉酒熏熏的，光着上半身跑出来。 年龄更不敢恭维，有瘦的跟麻杆似的少年，也有头发花白的老汉。 约莫半炷香，校场才挤满东倒西歪的兵勇。 状态，师老兵疲，犹似流民，称其为为兵勇是都抬举了。 瞧着校场五军营的兵，朱由校平息的怒火死灰复燃。 去过四卫军，他料到京营状况糟糕，没想到状况如此糟糕。 五军营这等拉胯，那么驻守在京畿地区的七十二卫呢，怕是更不敢看。 终于，默然不语的朱由校出声询问：“这是五军营的兵，确定不是流民？” 徐镇都心里苦啊，他原是地方副总兵，近期由地方调上来，也没想到京营糜烂，无奈的点头哈腰赔笑说：“公子说笑了，流民难入五军营，何谈冲锋陷阵，沙场报国。” 我尼玛？ 你哪来的脸说冲锋陷阵，沙场报国。 朱由校熊熊怒火燃烧，向赵率教点头，赵率教扬起马鞭指向校场的老弱残兵询问：“不是说五军营有十万精兵吗？你瞧瞧，校场内有十万精兵吗？” 徐镇都慌神，硬着头皮说：“都督，早前陛下在五军营挑选两万精兵赴陕平叛，剩余三军训练未归，不知都督选多少精兵？” “赴陕平叛？” “训练未归？” 赵率教未吱声，他身后朱由校怒极反笑，喝道：“糊弄鬼呢，五军营这么刻苦，朕何须来五军营视察？” 说起赴陕平叛，朱由校内心更窝火。 若非李长庚书信内大发牢骚，抱怨京营战力拉胯，他焉能晓得精锐如此不堪。 朕？ 徐镇都大骇。 皇帝怎么不做通知，没有征兆来五军营，这是他个副将能应付的吗？ 田尔耕跨步冲上去，抓住徐镇都甲胄，猛摔几个嘴巴子：阴沉着脸喝道：“大胆狂徒，欺君罔上，该杀。” 噗通。 徐镇都跪倒在地，顾不得被掌掴，磕头行礼道：“五军营左副将徐镇都，叩见吾皇，吾皇圣安。” 朱由校懒得理会徐镇都，对方是天启七年，兵部尚书冯嘉会推举上来的，在五军营任职时间不长，杀了他，意义不大，向田尔耕道：“传五军营指挥使来见朕。” “顺便把三千营和神机营指挥使，连同副将，参将，练勇参将，游击将军，佐击将军，监枪号头官，中军官，随征千总，随营千总等，京城武勋全叫过来。” “今日必须捋清楚，三大营如何变成流民大营？” “遵命。” 田尔耕领命，快速差人前去通知。 此时，朱由校终于明白，为何己巳之变中，皇太极领兵在京畿来去自如，还洗劫好几座城池。 为何李自成起义，直接打穿中部各卫所，在京城登基。 马德。 校场兵卒，他都能打十个。 谁来告诉朕，以前一军有变，四军足制，彼此相形，争先策鼓，分数化一，行伍不乱的五军营去哪了？ 饶是他是穿越者，饶是他清楚历史走向，再不整顿京营，己巳之变照样重演，李自成依然打穿中部各卫所，在京城登基。 联想到整顿四卫军，收拾内臣，外臣，乃远在陕西的秦藩，这阵子京城勋贵依然毫无表态，朱由校内心杀意的怒火愈发旺盛。 不杀些勋贵，这些趴在大明身上敲骨吸髓的蛀虫，怕是难以敲打勋贵。 在树荫里坐了很久，辕门处，十几匹快马冲进来。 来到校场，领头的将领快速跳下马，一路狂奔来到朱由校面前，单膝跪地。 “臣，五军提督吴自勉，参见陛下。” “臣，五军营战兵二营，练勇参将朱纯臣，参见陛下。” 同行而来的游击将军，佐击将军，监枪号头官，中军官，随征千总，随营千总等，武勋争先恐后下马，急不可耐单膝跪地行礼。 “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 第77章 卧龙凤雏 闹呢。 这也太雷厉风行了。 早上听说来斯行率领延绥精兵入城，他们害怕皇帝开始着手整顿京营。 本欲商议对策，孰料皇帝强势杀出，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 糗了。 事情大条。 朱由校目光灼灼，死死盯着战兵二营练勇将军。 好家伙。 叫什么？ 恩将仇报，卖国求荣的朱纯臣。 这货目前是五军营十大将军之一。 崇祯朝，崇祯对他特别依仗，总督中外诸军，还是太子太傅。 怎料朱纯臣恩将仇报，李自成杀进北京，他不给崇祯开门，崇祯托付他把太子送出京，他反手把太子送给李自成。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若朱慈烺安稳逃出京城，南明焉能人人自立的状态。 朱由校扪心自问，老朱家对成国公一脉不薄，世代同休，真心换来冷刀子。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此时，他决定先收拾朱纯臣，再收拾贪婪的吴自勉。 朱由校怒声质问：“朱纯臣，你确定你是战兵二营练勇参将，不是丐帮帮主？你怎敢叫他们兵勇？” 朱纯臣大惊，皇帝言语分明对五军营不满。 即使问罪，亦有都督吴自勉在前顶着，为何怒火全撒在自己身上。 他平素没有得罪皇帝啊。 联想到涂文辅的结局，浑身不寒而栗。 早前，他和英国公争辩，声称皇帝不敢查京营。 今日皇帝不光彻查，还亲自来五军营，更率先拿他开刀。 朱纯臣硬着头皮答道：“臣…臣是战兵二营练勇参将。” “是吗？” 朱由校反问，怒声质问：“既然是，你给朕指指，战兵二营在何处？” 朱纯臣颤颤巍巍起身，望着校场内衣衫褴褛，东倒西歪的兵勇，慌慌张张抬起手，一时不敢指认。 军中兵勇甲胄全无，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更是瘦若麻杆。 这...这...他不好意思开口。 “哼，你对得起练勇参将四个字吗，战兵二营对得起战兵两个字吗，亏你还是成国公，你配吗？” 朱由校面容冷寒，厉声怒斥朱纯臣，喝道：“来人，把这个尸位素餐的混账吊起来，给朕狠狠打他五十鞭子。” “遵命！” 两名锦衣卫冲出去，抓住朱纯臣把他按在地面。朱纯臣身份尊贵，何尝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身体奋力挣扎，嘶吼道：“陛下，你不能这么对臣，臣是世袭定国公，祖上对大明有功。” 朱由校暴跳如雷：“祖上有功，朕还以为你有功呢，给朕打。” 闻讯，锦衣卫麻利的拔掉朱纯臣身上甲胄，头盔，把他吊在旁边树上，挥舞马鞭狂抽。 啪啪啪。 啊啊啊。 顷刻，校场响起鞭子抽打声，朱纯臣苦不堪言哀嚎声。 与朱纯臣赶过来的大小将领吓的毛骨悚然，弯曲成大虾的身体趴伏在地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皇帝常杀人，月前，视察御马监，缉拿涂文辅，把四卫军文恬武嬉的将领抓了个遍，隔日尽数问斩。 今日来五军营，五军营将领怕要遭殃。 不死几人，难消皇帝怒火。 五十鞭子抽完，朱纯臣遍体鳞伤，身上血肉模糊，任由两名锦衣卫拖过来。 朱由校端坐，直勾勾盯着朱纯臣。 “朕把战兵二营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朝廷财政再拮据，年年省吃俭用优先给京营粮饷，而拖欠九边将士，告诉朕，兵呢，京营的兵呢？” 他很愤怒。 非常愤怒。 若是崇祯年间，灾害遍地，军饷欠缺，五军营缺少人马，他尚且能宽恕朱纯臣。 这特么是天启朝，朝廷费尽千辛万苦搞来的银钱，总是最优先拨付给京营，其次才是九边兵勇。 至今欠辽东兵勇上百万军饷，拖欠九边将士七百八十万军饷。 结果，你告诉朕，眼前的臭鱼烂虾是五军营。 “陛下。” 朱纯臣痛不欲生的叫道。 朱由校懒的理会朱纯臣，转身望向跪地的大小武勋，将领，喝道：“你们扪心自问，朝廷何尝没亏待过你们，大明立国两百余年，各自家族袭爵两百余年，你们呢，躺在祖辈功劳簿上享受荣华富贵，这还不满足，还敢动朕的京营。” “今日，最好给朕合理的解释，不然，休怪朕不念你们祖辈功劳，杀个血流成河，伏尸百万。” 砰砰砰..... 朱由校话音刚落，五军营大小将领小鸡啄米似得点头的磕头，地面都砸出深洼。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他们边磕头，边求饶，明军吃空额的情况非常严重。 北方前线的军队实际兵力是账面上的七成，京师和中部各省维持在四成多，江南地区，甚至只有一成。 嘉靖朝，70多名倭寇流窜到南京城下，当时,南京全城戒严,朝廷要求男丁登城作战。 南直隶账面驻军12万,实际驻军2万多，至于南京城仅有几千人。 京城皇亲国戚，武勋贵族，把三大营兵勇当做奴隶使唤。 今日，三大营兵勇，大多变成他们家里的私兵，杂役，数量远远不足四成。 陛下彻查，京营稍有品级的官吏都难逃一死。 朱由校不知武勋心思，却清楚快刀斩乱麻的道理，今日不撤掉勋贵兵权，必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所以，突然对勋贵发难，务必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一锅端。 朱由校喝道：“五军营都督吴自勉何在。” 这时，一名官吏爬起来颤颤巍巍道：“臣五军营指挥同知吴自勉，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吴自勉。 好家伙。 此人非常敢贪，历史上，担任延绥总兵，领兵进京勤王途中，吴自勉并不急于进军，大胆侵占军粮，悄悄倒卖军马，私受贿赂方兵勇回乡。 他放回去的兵勇，连同趁机逃离的逃兵，逃回陕西统统变成乱匪，活活气死延绥巡抚张梦境。 前有朱纯臣，后有吴自勉。 五军营内尽是卧龙凤雏啊。 朱由校徐徐起身，怒语说：“朕对你委以重任，你就是这么报答朕的。” 吴自勉牙齿打颤，战战兢兢说：“陛...陛下，末将，末将是原蓟镇副总兵，天启五年才接手五军营，以前五军营由都督佥事张体乾管理。” 第78章 十不存一 尼玛。 大难临头，嫁祸他人。 吴自勉，要查，张体乾，也要查。 京营内，天启年以来任职的将吏，不论宁泰侯陈良弼也好，恭顺侯吴汝胤也罢，统统都要彻查。 朱由校半眯眼眸，咬牙切齿喝道：“锦衣卫，缉拿吴自勉，即刻召集三司，军法处，反贪局官吏，查，给朕狠狠的查。” 闻言，吴自勉吓的浑身瘫软，急声说：“陛...陛下，末将检举，末将要检举。” “说。” 朱由校呵斥。 吴自勉额头汗如雨下，上气不接下气说：“禀陛下，目前，京营在册兵勇十七万，能拉出作战的约一万七，在册军马六万，勉强凑齐万匹，多数老弱不堪。” “消失的兵将，战马，多让勋贵，外戚，宦官和京城各部司占用，要么成为吃空饷的由头，要么成为他们的奴仆。” 好啊。 好啊。 十不存一。 朱由校被气的头晕目眩，向锦衣卫摆摆手将其羁押。 目光扫了眼孙承宗，袁可立，袁崇焕，傅宗龙，怒语说：“朕以前听说京营和中部卫所，兵丁数量维持在账面的四成，看来还是低估了军中将吏的贪婪。” 闻言，四人内心狂跳。 敲山震虎。 皇帝绝对在敲山震虎。 不等四人言语，朱由校目光直视跪地的将吏喝问：“京营提督太监何在？” 人群内有名宦官紧张兮兮上前，叩首道：“奴婢唐文征，参见皇爷，皇爷圣安。” 朱由校冷森森的目光落在唐文征身上，怒问说：“你是提督太监？你是提督太监吗？” “朝廷设置提督内臣让你监察武将，你告诉朕，你怎么监察的？” “五军营在册十万兵勇，目前校场内不足两万老弱病残。” “你告诉朕，朕的兵呢，是不是给朕个合理解释？” 提督太监唐文征大骇，战战兢兢，言语结巴回道：“回...回皇爷，老奴，老奴...” 这是道送命题，让他如何回答，公然检举所有勋贵吗？ 武勋，皇亲国戚，连同部分官吏吃空饷成为气候，京营是个大染缸，每年涉及数百万军饷，进来的人休想出淤泥而不染。 朱由校耐心不多，吼道：“说清楚，不然休怪将你凌迟处死。” 这.... 唐文征仿佛料定自己必死无疑，突然昂首挺胸盯着朱由校，鄙夷嗤笑：“皇爷装傻，还是真傻，罢了，奴婢来告诉皇爷。” “每年朝廷给三大营三百万军饷，内阁拟旨，要求户部安排人运送两百五万两银子火速运达。” “户部接旨不敢怠慢，召集民役兵丁分配任务，一个月内把两百万两银子送到京营军政衙门。” “三大营总督召集部将高呼吾皇万岁，下拨一百五万两纹银，告诉各营将领唯有尽心杀敌，方能上对吾皇，下对得起黎民。” “各营将领感激涕零领着银子回到各营告诉各参将，千总，朝廷下拨百万两纹银，各营按人头分。” “几经辗转，小旗领到十两银子，回到军帐告诉四名袍泽兄弟，今年朝廷困难，每人暂时发一两军饷，大家凑合着花。” “兵丁骂骂咧咧回到家，告诉媳妇朝廷仅发五百文钱，这么点钱，不够一家五口柴米油盐酱醋茶。” “怎么办，唯有做逃兵，或去武勋，贵胄，富贾家里做杂役，实在不行，选择起义。” “皇爷，您不明白吗，大明烂了，烂透了，早非太祖，成祖时代了。” “老奴穷苦人出身，焉能不懂将士的艰辛，可你不拿，我不拿，各军把头怎么拿，各军把头不拿，武勋，皇亲贵胄怎么拿？” “上下贪污，层层克扣，他们拿了，老奴不拿，老奴三日内死于非命。” “皇爷问老奴五军营的兵勇呢，老奴告诉皇爷，他们，他们全让勋贵吃了，喝了。” 唐文征所言是继王体乾后，他再度被太监上课，再度听到上下贪污，层层克扣。 比之王体乾，唐文征所言说的更露骨，更直白。 朱由校本欲杀唐文征泄愤，奈何对方所言好有道理，他难以反驳。 明末军中贪污成体系，吃空饷成为惯例。 所有官吏都清楚，所有人都装糊涂。 沉默片刻，朱由校仰起头冲着唐文征说：“现在大明的确非太祖，成祖时代，但是，朕会让大明回到太祖，成祖时代，既然上下贪污，层层克扣，朕杀出个朗朗乾坤。” 唐文征不信朱由校的话，一副无所谓的吊样：“皇爷，贪污是杀不完的，军营所见，仅是军中九牛一毛。” 旋即，他的目光望向袁崇焕，赵率教，满桂，决绝的说：“老奴曾经去辽东，巡查过九边，北方前线兵力是账面上的七成，京师和中部各省维持在四成多，江南地区，甚至仅有一成。” “九边军镇，辽东军镇，中部卫所都在贪，都在吃空饷，即使素有战功的袁巡抚，赵将军，满将军，杀敌之余，不妨碍他们吃空饷。” 闻言，袁崇焕，赵率教，满桂大骇，这混蛋，你找死，何须牵连无辜。 “陛下...” 三将惶恐，连忙跪地。 “哼。” 朱由校怒哼，头也不回向点将台走去。 刘应坤，魏忠贤，田尔耕，方正化，孙承宗，朱童蒙，李邦华，卢象升，孙传庭迅速跟上，袁崇焕，赵率教，满桂齐刷刷跪地。 走到点将台，锦衣卫拿来凳子，朱由校坐在条凳上，下令道：“刘应坤，告诉来斯行，让他领武卫军包五军营，田尔耕调集五百锦衣卫封锁点将台，魏忠贤让内操军监视神机营，告诉陶文，纪用领四卫军监视三千营。朱童蒙，李邦华，赵率教，满桂，你们接管五军营。” “同时，通传在京武勋，皇亲国戚，让他们来五军营见朕。” “遵命。” 刘应坤，田尔耕，魏忠贤不敢怠慢，各自唤来身边侍卫，让侍卫拿着自己信物快速督办。 方正化持刀严阵以待，密切监视双方，贴身保护朱由校安全。 要来了。 要来了。 皇帝要在五军营大开杀戒了。 第79章 蝇营狗苟 点将台。 朱童蒙，李邦华，孙承宗，袁可立，袁崇焕，卢象升，孙传庭大气不敢喘。 大条了。 事情大条了。 皇帝出动武卫军，四卫军，东厂，锦衣卫，怕真要杀他个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关键皇帝整饬京营，腾出手来肯定收拾九边，辽东将吏。 今日让他们来京营，既是让他们瞧瞧京营的糜烂，勋贵的腐朽，亦是杀鸡儆猴，敲山震虎，刻意敲打他们。 勋贵能杀，将领为何不能杀。 今后九边，辽东巡抚，总兵吃空饷，搞贪污，必先掂量掂量自己脖子硬不硬。 朱纯臣，吴自勉同五军营的武勋，将吏汗流浃背，心如死灰。 唐文征回答前，事情兴许存在缓和余地。 唐文征选择鱼死网破，掀开京营遮羞布，把问题暴露在皇帝眼前。 这么大的事儿，总要有人负责。 一个吴自勉。 一个朱纯臣。 一个唐文征。 不够。 远远不够。 时间度日如年，半时辰左右，京营总理保定侯梁世勲，协理为李春烨，三千营都督任中英，郑其心，神机营都督李守锜，张鸿功，以及英国公张维贤，定国公徐希皋，和其他勋贵各营副将，参见鱼贯而入。 呼呼啦啦数百人，纸面上的军中肱骨。 走进五军营，张维贤，梁世勲等即刻察觉军营气氛诡异，微妙。 他们前脚踏进军营，来斯行率领武卫军后脚包围军营，锦衣卫持刀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靠近点将台。 梁世勲，张维贤，徐希皋，李守锜等，猛地发现平日懒散的兵勇齐聚，站在热浪起伏的校场内。 点将台下，五军营内左右副将，参将，练勇参将，游击将军，佐击将军，监枪号头官，中军官，随征千总，随营千总等俯首跪地，抖如筛糠。 成国公朱纯臣浑身皮开肉绽，伤痕累累，艰难跪在地面。 点将台上，皇帝端坐，面色阴沉，身边除魏忠贤，田尔耕，刘应坤，还有几名陌生面孔。 饶是宦海沉浮数十载，经历各种风浪，早成为官场油子的张维贤，梁世勲为首武勋，将吏，目睹朱纯臣的悲惨遭遇依旧吓的心惊胆战。 完了。 完了。 皇帝整顿三大营。 早前收到延绥精兵进京的消息，他们即担心皇帝整顿京营，却始终半信半疑，不相信皇帝敢对京营大刀阔斧改革，敢大张旗鼓向勋贵发难。 孰料，现实狠狠打了他们一巴掌。 皇帝在延绥精兵抵京，片刻不停向勋贵发难，分明没把勋贵放在眼里。 说句话难听话：你丫不配我重视。 联想到涂文辅的下场，除张维贤外，梁世勲，徐希皋，李守锜等武勋不寒而栗，双腿打颤。 每走一步，双腿好似捆绑万斤铁铅，步伐沉重，难以挪移。 怎奈皇帝端坐，居高临下俯视他们。 没法遁走，不敢逃离，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故意装傻行礼问候。 “臣张维贤（梁世勲，徐希皋，李守锜....）参见陛下，陛下圣安，不知陛下召臣等前来所为何事？” 为何事？ 朱由校哼笑，装傻充愣么。 今日不归还钱财，谁都休想蒙混过关。 他翘起眼皮瞥了眼张维贤，梁世勲，徐希皋，李守锜等数十名武勋，皇亲国戚，冷哼道：“英国公站着，其他人跪着。”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平常做木工的刻刀，缓缓起身走到点将台前方，语声刻意提高几分说：“朕信赖勋贵，历代皇帝信赖勋贵，故而历任京营总理任命勋贵，希望勋贵与国同休，孰料，尔等不思进取，自甘堕落，还公然挖江山社稷墙角。” “你们回头瞅瞅。” “校场内是咱大明最骁勇善战的五军战兵吗？” “那些老弱病残能长途行军，能上战场打仗吗，能指望他们保家卫国吗？” “混账东西，人说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尔等倒好，食君之禄，挖朕墙角。” “今日不把兵勇，军马，粮食，军饷去向说清楚，谁都休想走出五军营。” 闻言，张维贤，梁世勲，徐允祯，朱纯臣，李守锜为首的勋贵，好似绵羊遇到恶狼，处于朱由校威势中无不胆战心惊。 连连质问更像泰山压顶，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以前，他认为皇帝需要勋贵，不敢对勋贵痛下杀手。 滥杀勋贵，动摇大明根基。 怎奈皇帝毫无顾忌，提刀向勋贵开刀。 顿时，勋贵，将吏不知该说什么。 难道如实交代吗？ 这样还能保住爵位吗？ 还能保住荣华富贵吗？ 朱由校见武勋不吱声，他没时间和对方耗着。 “你们祖辈建功立业，享受国朝恩宠，尔等靠着祖宗蒙荫，躺在祖宗功劳簿上，上不知杀敌报国，下不知体恤百姓，朕连秦藩都收拾了，焉能饶恕祸国殃民的勋贵。” “侵占兵丁，军马，军粮，贩卖甲胄的，统统双倍价钱退钱，降爵一级，饶其性命。” “吃空饷的，贪污的，坦白从宽，抗拒者，剥夺爵位，送你全家去辽东。” “今日谁心存侥幸，谁怀疑朕的决心，咱们君臣不妨斗到底。” 此言出，武勋面如死灰。 久不吱声的武勋胆战心惊，余光互相打量对方。 皇帝真杀人。 关键言出必行。 说剥夺爵位，说送去辽东，决定会执行。 见状，李守锜率先扛不住。 数代富贵，剥夺爵位让他举家去辽东，这不是要他老命吗？ 连爬带滚来到朱由校身边，上下牙齿打颤，结巴说：“陛，陛下，臣说。” 朱由校没有给对方好脸色：“说。” 李守锜不敢怠慢，直言说：“陛下质问臣三大营兵去哪儿了，臣不敢欺瞒。” “在场同僚家都有。” “有人公器私用，让京营兵勇免费种田，收庄稼，有的让兵勇去盖房，做长工，每家少则百人，多则三四百，成国公朱纯臣家绝对超过上千人。” “陛下，臣迫不得已，秋收耽搁不得，臣没钱请长工 。” 没钱？ 朱由校嗤笑。 恨不得挥动小刀活剐李守锜。 “你迫不得已。” “你家里没钱。” “你特么糊弄鬼呢？” 第80章 统统该杀 这家伙。 一点都不老实。 朱由校懒得听李守锜解释。 “田尔耕，念一念，襄城伯府贪污的钱财，霸占的土地，抢夺的店铺。” 田尔耕阔步出列，从怀里掏出个册子，简单寻找即找到襄城伯的罪证，声若洪钟念道：“襄城伯李守锜万历三十八年袭爵，袭爵以来家里田亩由三千顷，提升高八千顷，商铺，宅子数量暴涨一倍，明面家产十几万贯，实际家产两百万贯，且不包括府邸埋藏的三万两黄金。 帮襄城伯府屯田，做工的杂役，民役超过三千人，七成为神机营兵勇。” 李守锜根本没想到锦衣卫摸清楚他的底细，听着田尔耕如数家珍道出自己家产，吓的瘫软如泥坐于地面。 朱由校目光直视李守锜，愤恨的说：“襄城伯李濬是追随成祖打天下的靖难功臣，历代先皇对襄城伯府不薄，许你们高官厚禄，允许爵位世袭。” “你呢，保温杯里泡枸杞，整日在神机营浑浑噩噩度日。” “说说，你自己的罪行，还需锦衣卫详查吗？” 经过锦衣卫调查，朱由校清楚李守锜的钱财哪来的，三大营的兵马，粮食又去哪儿。 勋贵世袭，历代先皇或多或少均赏赐田地，几代，十几代延续下来，武勋良田越来越多。 田多人少，自然需要长工，杂役下地干活。 而他们提督京营各军，帐下兵勇恰好成为免费劳动力。 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一鱼多吃。 既使唤兵勇干活，还领兵勇军饷，更贪心不足蛇吞象，恶贪污军饷，盗卖军马，粮食。 朝廷千方百计弄来的军饷，大笔大笔流进他们口袋。 李守锜尤为可恶。 当初崇祯派出李邦华整顿京营。 当李邦华彻查京营占役，虚冒，卖闲、包操等弊端，即刻遭到勋贵联合反制。 捏造各种流言蜚语，各种弹劾折子中伤李邦华，又因京营兵勇误伤满桂所部，都察院，言官齐齐弹劾，朝廷不得已罢免李邦华。 从此，京营继任者都以李邦华作为教训，不敢招惹勋贵，故而因循守旧，姑息养奸，军改难以进行。 京营彻底沦为勋贵贪污腐败的温床，直到李自成打进京城消亡。 说起来，历史上崇祯好几次有翻盘的机会。 譬如，整顿经营的李邦华。 譬如，提出抄家的薛国观。 结果呢。 除兜不住事儿的性格外，武勋没少出力坏事儿。 他不是崇祯。 为保命。 为大明江山。 为千千万万百姓。 谁敢逼迫他，他要谁的命。 这时，点将台下传来阵阵骚动，少顷，反贪局的薛国观，军法处的杨维垣，都察院的阮大钺，谢学龙，刑部尚书陈廷谟，大理寺卿房可壮，带领本部官吏陆续赶来。 登上点将台，几人齐齐躬身行礼。 朱由校指着跪地的勋贵，副将，参见等，掷地有声说：“田尔耕，把锦衣卫秘查的罪证交给薛国观。” “薛国观，京营腐败太深，涉及方方面面，你领人彻查到底，查清楚天启年以来武勋，京营将官到底黑掉朝廷多少纹银，粮食，军马。” “另外，杨维垣在五军内设军法处，联合三司现场查案，重点关注总兵，副将，参将晋升途中的龌龊事，必要时刑部直接用刑。” “对于犯罪者，统统下狱，诸卿追缴的钱财，九成上缴太仓，一成作为百官十月的俸禄将吏，所以放手查，查的越多越好。” “遵命。” 薛国观，杨维垣，阮大钺，谢学龙，陈廷谟，房可壮齐齐领命。 欣喜之余，多是震惊。 皇帝的快刀伸进京营，伸进军队，这绝对是个不同寻常的信号。 同时，皇帝以反贪局，军法处，三司为审理机构，而非选择锦衣卫，东厂，表明皇帝的确在公事公办，引领朝廷走向正轨。 薛国观迅速行动，他招募小官全是擅长算学的账房先生，对数字敏感，练达，或许查案不行，查贪污，查做账，一查一个准。 田尔耕把账簿交给薛国观，又安排锦衣卫去仓库抱来各种书册，账本，统统交给反贪局的小官。 摆放好桌椅，薛国观领人迅速算账。 顷刻，军营算盘珠子劈啪作响，这声音好似催命声，武勋，将官宛如惊弓之鸟。 皇帝大动干戈，欲与勋贵抗争到底，今日嫉恶如仇，手段果决，分明要查出个子丑寅卯。 “陛下，臣退钱。” “臣也退钱。” 有几名勋贵为保命，连爬带滚来到朱由校身前争先恐后哀声说。 “得加钱。” “加，臣加钱，求陛下饶命。” 与其让薛国观查出来，白白折了性命，不如自动上缴，兴许侥幸生还。 朱由校非常满意，出声道：“田尔耕，派锦衣卫押着他们去抄家，既然自发加钱，各家降爵一级，饶其性命。” “卑职遵命。” 田尔耕领命，几名伯爷暗松口气，幸好损失钱财，保全爵位和性命。 见状，剩余勋贵，将官蠢蠢欲动，朱由校高声说：“清平伯吴遵周，新建伯王先通，平江伯陈治安，惠安伯张庆臻，宣城伯卫时泰起来，无需退钱，站到边上去。” “微臣遵命。” 薛濂，陈治安，张庆臻，王先通，卫时泰不知何意，小鸡啄米似得叩首谢恩，劫后余生似的起身，匆匆退到朱由校后方。 为何是五人？ 无它。 大明灭亡时，五人为大明尽忠。 见状，成国公朱纯臣哀声说：“陛下，臣...臣退钱。” “晚了。” 朱由校暴喝，向杨维垣道：“军法处，率先审讯朱纯臣，李守锜，不可轻饶，不可姑息。” 啊.... 这.... 朱纯臣，李守锜慌了。 皇帝简简单单几字，直接决定他们的性命。 朱纯臣，李守锜不理解，皇帝能宽恕无关紧要的伯爷，为何不宽恕国公和侯爷。 今日，非置他们于死地吗？ 然而，朱由校不给他们辩解的机会，锦衣卫羁押着交给三司去审讯。 打仗是要死人的。 你行你上。 你不行让别人上。 躺在祖宗功劳簿上享清福，占着茅坑不拉屎，该嘎，统统该嘎。 第81章 法律程序 薛国观领账房清点京营兵勇，军马，铠甲与军饷。 速度快，效率高。 晌午到黄昏，将京营清点出个大概。 少顷，薛国观蓬头垢面走来，面孔布满倦意，向朱由校汇报：“禀陛下，京营吃空饷的程度令人发指，都有嘉靖年间的老兵名额，勋贵，将吏霸占兵勇常年给他们干私活比比皆是，京师游民，小贩，世家子弟滥竽充数，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临阵杀敌万万不成。” 嘉靖年间的老兵？ 朱由校勃然大怒，这群王八羔子吃空饷到底吃了多少年，到底黑掉朝廷多少军饷，不耐烦的询问：“直接汇报各营剩余兵马。” 薛国观不敢怠慢，捧着册子如数家珍说：“启禀陛下，五军营战兵一营，在册五千六百人，实际五百三十一人。” “战兵二营....” “战兵三营....” “.......” “五军营的战兵营，车兵营、城守营，三千营的战兵营、车兵营、城守营、执事营，神机营的战兵营、车兵营、城守营，基本五百余人左右。” “在册战马三万六千余匹，实际剩余一万五千余匹，均为弱马，瘦马。” 一字字。 一句句。 渐渐揭开京营黑暗里见不得光的地方。 朱由校火冒三丈，差点喷出口老血。 特么的。 我以诚待之，每年付出两百多万军饷，换来的却是难堪大任的老弱病残。 吃空饷吃的丧心病狂。 你特么搞我。 朱由校怒气横扫，喝道：“田尔耕，魏忠贤。” “卑职在。” “老奴在。” 朱由校扫了眼跪地勋贵，将吏，厉声说：“东厂协同锦衣卫，派出两方精锐，照着薛国观的名单去抄家，收缴九成良田和所有钱财，拒绝上交者，锦衣卫镇杀。” “遵命。” 魏忠贤，田尔耕齐齐作揖领命。 顷刻，半数以上武勋面如死灰。 抄家。 统统抄家。 没有爵位，没有田产，没有钱财，让他们怎么活。 “陛下，且慢。” 孙承宗突然出声阻挠。 观之，朱由校好奇的询问：“老师，你何意？” 孙承宗直白的说：“陛下，薛国观带领反贪局已经审核出京营将官吃空饷，贪污的罪证，该让军法处和三司定罪再行抓捕。” “安排东厂，锦衣卫直接抓人，违背陛下设军法处，反贪局的初衷，亦违背陛下处处派三司审讯的初衷。” 朱由校顿了顿点头说：“是该走法律程序，军法处，三司审理结束，东厂，锦衣卫持罪证抄家。” “遵命。” 魏忠贤，田尔耕翘起眼皮望了眼孙承宗领命。 朱由校继续怒斥：“保定侯梁世勲，身为京营总理，任由京营糜烂，放纵勋贵吃空饷，对军营军务知情不报，京城安危于不顾，其罪罄竹难书。抄家，削去爵位，贬为庶人。” “成国公朱纯臣，定国公徐希皋，襄城伯李守锜身为京营副将，带头吃空饷，倒卖军马，祸害江山社稷。 即日起，削去朱纯臣，徐希皋，李守锜爵位，锦衣卫抄家，终身囚禁锦衣卫诏狱。” “其余勋贵，统统抄家，侯爵改伯爵，伯爵改子爵，子爵改男爵，男爵改庶民，今后勋贵爵位由世袭改为降袭，想要荣华富贵，或参加科举，或沙场建功。” 他非常想对勋贵大开杀戒，理智告诉他，搞到钱，把勋贵踢出京营，降爵比诛杀效果更好。 既免去暴君恶名，又不至于激起南京勋贵抗争。 当然，他腾出手来马上收拾南京勋贵。 此时，朱纯臣，李守锜，徐希皋面如死灰，囚禁锦衣卫诏狱，绝对十死无生，徐希皋急声说：“陛....陛下...臣有事奏报。” 朱由校不耐烦的道：“说。” 徐希皋慌乱如麻说：“陛下，去年，去年皇太极取代努尔哈赤，十月讨伐内喀尔喀部，五部在建奴和林丹汗的夹击下土崩瓦解，仅剩巴林部和扎鲁特部。 今年，皇太极向林丹汗的察哈尔部渗透，林丹汗获悉自己的两个鄂托克通款建奴，出兵讨伐奈曼，敖汉，两部迫于压力，今年六月背叛林丹汗归附建奴。 时下草原大乱，旱情肆虐，罪臣请求戴罪立功，前往草原买马，重建三千营。” 嗯？ 朱由校思绪游离，不由得想起己巳之变，早前孙承宗建议提防漠南各部，在宣府，居庸关，古北口，马兰峡关，喜峰口等长城一线部署雄兵，皇太极声东击西迂回草原南下。 徐希皋突然道出草原各部状况，让朱由校对草原情况有清楚的认识，询问说：“你如何知晓？” 徐希皋好似抓住救命稻草，如实回答说：“臣的酒楼内，时常有前往草原的行商，偶然在酒楼内说起。” 朱由校追问：“是否属实，行商是哪里人？” 徐希皋皋答道：“情况绝对属实，行商是京城人士。” 确定是行商，而非建奴奸细吗？ 朱由校喝令：“田尔耕，派人去查，若情况属实，保留徐希皋皋爵位。” “卑职遵命。” 田尔耕领命，马上安排心腹杨寰去督办。 这时，英国公张维贤出列道：“陛下，微臣年迈，精力大不如前，请求辞去京营都督，告老还乡。” 朱由校摇头道：“不不不，英国公，朕尚且年轻，难以稳住朝堂，还需国公给朕撑腰。” 艹。 好不要脸。 你年轻。 你稳不住朝堂。 那你来京营前，好歹跟我说说啊。 我作为京营老大，手下莫名其妙被你收拾，我不要颜面吗？ 张维贤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再次请辞说：“谢陛下厚爱，微臣实在难堪大任，京营之事，罪不可赦。” 朱由校诚恳的说：“朝廷欲改革，仍需国公坐镇，朕欲让国公担任大将军，总领三军。” 嗯？ 张维贤吃惊的望向朱由校。 大明建立以来，除明初悍将担任大将军，后来鲜有武将担任大将军。 陛下搞什么幺蛾子，让自己进内阁，还担任大将军。 这...这不仅是身份的象征，又有极大权力。 死贫道不死道友，突然好像没那么生气了。 第82章 扩军扩军 张维贤欣然接受。 担任大司马，大将军。 朱由校不足为奇，嘴角笑意盎然。 之所以破例设大司马，大将军，无非是抬高武将地位。 秦汉，隋唐和清朝，甚至于明初，统统非常重视武将，武将在朝堂地位奇高。 军功达到某种高度，常常文武身份互换。 即入朝拜相。 朝堂出现两股势力，即科举文，功勋武，达到文武平衡。 大明呢。 初期科举文，功勋武双轨运行，功勋武地位稍稍压制科举文。 然而。 然而。 还是土木堡。 功勋战死者十之七八，朝廷以于谦为首的文官独大。 于谦改革京营，削弱武将管理的五军都督府权力，增加文官管理的兵部权力，文武地位异也。 两条腿走路，文武集团竞争，朝廷平稳运行。 文官独大，武将丧失晋升通道为压制文官，历届皇帝不得不引进宦官压制文官，力争朝廷保持平衡。 导致宦官乱政，文官作战能力弱，在辽东，西南，乃至史上的陕西三处战场节节败退。 现在，他计划打破文官独霸的格局，梳理武将晋升的通道，恢复武官出将入相的制度。 即出征为将，入朝为相。 所以急需一名武将出身，功勋卓着，有声望的将军挑起大梁。 同时，土木堡以来明军小规模战争胜率极高，大规模战争战绩乏陈可善，朝廷需设总领全军的职位，或统领几个总兵的职位，渐渐树立将领全局观，打大战的意识。 在朝堂数来数去，罕有武将出身，功勋卓着，德高望重的人。 须知，袁可立，孙承宗，袁崇焕，傅宗龙，李邦华，朱童蒙皆为科举出身。 赵率教，满桂武将出身，素有军功，怎奈在朝堂威望有限。 唯有把功勋后裔张维贤拉出来，暂时做个吉祥物，为大明武将做表率。 此事成，朱由校视线转向朱童蒙，李邦华，赵率教，满桂，孙传庭，卢象升。 京营弱，不堪大任。 是时候募青壮，练新军。 “京营烂透了，没法承担拱卫京师，保家卫国的重任，朝廷需训练新军，即日起，李邦华，李春烨担任京营协理，裁撤老弱，世家子弟，有序整顿京营。” “朱童蒙任兵部左侍郎，总督京营戎政，择日赴陕，在陕甘宁三地精选十万憨厚精兵和青壮以填京营，撤旧军，设骁骑营，神机营五五分配。” “赵率教任兵部右侍郎，宁山提督，前往辽东招收流离失所的青壮，给以厚饩，用为先锋，组建并统领三万辽东铁骑，于宁山卫练兵。” “满桂任兵部右侍郎，宣武提督，在宣府，大同，延绥一线招募善骑善射的青壮，组建并统领三万幽州铁骑，于宣武卫练兵。” “孙传庭任陕西提刑按察使，潼关提督，于陕西募兵五万青壮，组建并统领秦军，于潼关卫练兵。” “卢象升任保定巡抚，保定提督，于江淮之地募兵五万健儿，组建并统领天雄军，于保定府练兵。” “遵命。” 诸将诧异中领命。 内心情不自禁盘算募兵总数。 骁骑营五万，神机营五万，秦军五万，辽东铁骑三万，幽州铁骑三万，天雄军五万，还有京营残留万人。 零零总总，二十六七万。 皇帝破釜沉舟，彻底更换京营啊。 以戚家军十两银军饷来算，步兵军饷接近两百万。 十几万骑兵，较步兵军饷翻倍，单单骑兵军饷就超过两百五十万。 总军饷，绝对超过四百万。 兵器，马匹，铠甲，军粮等杂七杂八支，每年支出超过七八百万银子。 此乃天文数字啊。 这几日，太仓，内帑忙着结清拖欠九边七百八十万军饷和西南三百五十万军饷，财政支出超过千万。 抄内廷，抄客氏的钱财所剩无几。 现在搞出七八百万的军费开支，朝廷财政能负担起吗？ 何况，陕西持续赈灾呢。 朱童蒙紧张的说：“陛下，练兵迫在眉睫，然而钱粮支出过多，内帑太仓捉襟见肘，朝廷增加百姓赋税，有点舍本逐末。” “哈哈。” 朱由校开怀大笑。 单纯靠赋税太仓，内帑肯定负担不起，走上加派辽饷的老路，导致陕西百姓起义。 幸好魏忠贤奉上五百万银子，刘鸿训，徐大化在陕西抄家收获颇丰，两千多万两银子将运回京城。 同时，东厂番子去各省拆除生祠，锦衣卫去省催账，兜售员外郎，彻查建生祠的官吏。 诸事稳妥，肯定搞回上千万两银子。 今日收拾京城勋贵，京营将吏，倒查七年，涉及数千人，审理结束，这笔钱绝对不少于陕西收缴的银子。 何况临近秋收，各地税银陆续运回京城。 手中有钱爷不慌。 好钢都该花在刀刃上。 关键乍看训练25万新军，需耗费将近500万军饷，导致朝廷财政倍增，实际原先京营兵勇合计达17万。 每年朝廷足额提供200万军饷。 京营消减七万，约增加九万兵力。 九万兵勇，确切说九万骑兵，每年军饷两百多万。 两百多万军饷。 他砸锅卖铁都能筹集出来。 何况，九边，辽东，西南是以前拖欠的军饷多，一次性结清超过千万，以后每年军饷则减少。 等待各地军屯陆续施行量地计丁，粮食收成逐步提高，朝廷直接付出的银两同样逐年减少。 同时，他把赵率教在山西晋阳，满桂在河南开封，两处卫所能提供些许粮食。 此举也在收拾代王和晋商以及河南藩王铺路。 “无妨。” 朱由校神色轻松，瞥了眼受审的勋贵将官说：“武勋跌倒，朝廷吃饱。” “以前朝廷没钱，做事抠抠搜搜，连续抄家收没钱财，做事不妨大气些。” “你们出发前，朝廷结清请九边军镇军饷，募兵时，告诉百姓来京营者，每年步兵军饷12两白银，加六石粮食，骑兵军饷24两，加六石粮食，领家眷入京者，每人发五十亩永业田。” “若遇战事，斩首一人，赏赐50至100两。” 第83章 秘密备战 “分配方法，参考戚家军按岗位发放的方式，每队十二人为例，赏银由这十二人分配，打仗主要依靠冲杀在前的把人，因此这八名兵勇得三十两赏银中的二十两，二线岗有短刀手两名，伙夫一名，砍下倭寇首级的那名短刀手得二两，另一短刀手得一两，伙夫半两。若有鸟铳手配合小队作战，鸟铳手分二两，余下赏赐全归队长，” “赏银之外，敌军丢弃在战场上财宝金银布帛器械，士兵平分。” “若遇战事，兵部设置百万奖金，赏赐作战最勇猛，掠地最多的两支劲旅。” 呃。 听着朱由校叙述，朱童蒙，赵率教，满桂等嘴巴张的老大。 此法简单粗暴。 一句话，拿钱砸。 他们清楚皇帝参考戚家军的募兵招募，分配方式，却把保底军饷由十两提高到步兵十二两，骑兵二十四两，外加三石大米，奖励由固定的三十两转变为弹性的五十到百两银子。 这么做，除费钱，何愁募集不到精兵。 兵勇为赏钱，逢战，争先恐后，遇敌，如狼似虎。 诸将目睹过戚家军余晖，即使戚少保去世数十载，浑河之战，川军，戚家军，辽东将士，面对数倍之敌以步兵抗击建奴骑兵，仍然以七千余人阵亡的代价，杀伤后金近万人。 这还是各军互生芥蒂的战果，是役，以万余人当数万众，虽力屈而覆,为辽左用兵以来第一血战。 若朝廷练出二十余万精兵强将，何愁建奴不灭，何处西南不平。 朱童蒙，赵率教，满桂气血上头，浑身热血沸腾，齐齐抱拳道：“末将领命，呕心沥血也要练出无敌之师。” 旁人生疑，满桂，赵率教心似明镜，辽东最善战的关宁铁骑步兵军饷为每月1.4两白银，外加半石大米。骑兵军饷为1.6两白银，也有半石大米。 北方米贵，1石大米换取一到二银子，所以，合计差不多为三两。 现在训练的新军，步兵军饷直追关宁铁骑，骑兵军饷直接超过关宁铁骑。 纵使故土难离，但利益驱使，肯定有壮丁举家迁徙。 重金之下，军饷没有后顾之忧，若练不出精兵悍将，唯有以死谢罪。 满桂，赵率教感恩的瞥了眼勋贵，果然有钱好办事儿。 不过，赵率教依然面色踌躇，善意的提醒说：“陛下，京营兵勇常来自京畿上直卫亲军与非亲军卫，突然从陕甘，山西，江淮募兵，末将担心引起百官非议。” 非议？ 开玩笑，朱由校岂会怕非议。 同自挂东南枝相比，人身攻击算什么。 历史证明，王朝末年单单凭某一支能征善战的强军四处各处平叛救火是远远不够的。 不论秦末的骊山囚徒，汉末南北大营，隋朝的骁果军，唐末的神策军，宋末的西军，金朝的忠孝军，连带大明的辽东军，西军，乃至清末的绿营都不行。 王朝末年，千疮百孔。 既想拱卫京师，又想四处平叛，需训练出一批骁勇善战的强军平叛救火，或许有机会逆转乾坤，扭转战局。 目前，袁崇焕靠着朝廷财政支持，率领祖大寿，何可纲，朱梅，左铺暂时能稳住辽东，他直接把辽东交给袁可立，袁崇焕，傅宗龙。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趁着难得的稳定期，安排其他将领练兵布防。 朱童蒙，赵率教，满桂，孙传庭，卢象升均为能战之人。孙传庭的秦军，卢象升的天雄军都有高光时刻。 朱童蒙，赵率教，满桂战场亦有出彩的地方。 他的计划中，除辽东军，九边军镇，朝廷需训练出六支强军，即京营，四卫军，秦军，天雄军，连同辽东铁骑，幽州铁骑。 但凡三支形成战斗力，不论陕西叛军，还是辽东建奴，或北面的蒙古，南面的奢安，将再难威胁朝廷。 故而，朱由校态度非常强硬的说：“爱卿所忧，不无道理，奈何京营腐败糜烂，上直卫亲军焉能善战，国朝需要几支能征善战的精兵强将，而非流民乞丐，诸卿放心募兵，朕是你们强而有力的后盾，所有来自朝廷的压力统统由朕给你们担着。” 赵率教依旧担心的说：“陛下，末将出身陕西靖虏卫，非常清楚西北民风，同时河套的套寇不得不防，在陕甘宁募集精壮，西北边塞空虚，恐引起动荡。” 闻言，朱由校非常赞同赵率教的说法，所谓套寇，即北虏入套，不光杨肇基，朱童蒙对其用兵，梅之焕，郑崇俭都对其用兵。 此事，隶属西北的军事问题。 朱由校语重心长说：“无妨，陕西旱情肆虐，百姓民不聊生，高军饷募兵，趁机缓解人地矛盾。” 九边军镇内，延绥镇拖欠军饷最厉害。 崇祯元年三月，三边总督史永安，巡抚延绥岳和声、巡按李应公合疏言：延饷积欠相因，自天启元年以前至天启七年共欠一百五十余万，致使各路军饷积欠至二十七个月。 千里荒沙，数万饥兵食不果腹，衣不覆体，盈庭腾诉，麾之不去。 崇祯元年六月，朱由检和户部右侍郎王家祯的对话：因臣部匮乏，或缺饷五、六个月，或至三十个月，岂不是二年半！上问：三十个月是哪里？臣对：是延绥。 所以，为何陕西农民起义军内，延绥的农民军半是延绥饥军。 饿啊。 须知，李自成是在进京勤王途中起义的。 帐下精锐亦非什么农民军，皆为朝廷欠军饷的边军。 所以，务必让朱童蒙稳中有序调走陕甘宁部分精兵，精壮，安排孙传庭坐镇潼关屯田，练兵。 争取有效缓解陕西人地矛盾。 纵使将来依旧没法阻止起义，抽走部分精兵也消弱陕西起义的威力。 闻言，赵率教默不吱声。 三年灾情，陕西赤地千里，养不起百姓。 皇帝信任陕西边军不假，诚心缓解陕西人地矛盾亦不假，但以战争消耗陕西青壮亦是真的，所幸皇帝善待募集的精锐，精壮。 朱由校扫了眼诸将，叮咛说：“朝廷秘密备战，有关练兵的只言片语不许泄露出去，违令者斩。” 第84章 国中蛀虫 诸将领命。 朱由校视线转向阮大钺，冷酷的说：“京营勋贵贪污，将官腐败，所以，勋贵要查，吴自勉，徐镇都，李嘉训，各营副将，参将等都要查，该抓抓，该审审，天启元年以来，不论涉及谁统统下狱。” “遵命。” 阮大钺，谢学龙，陈廷谟，房可壮恭敬领命。 近来朝廷风向逐渐明朗，皇帝有条不紊整顿吏治，为接下来的变革做准备。 凡做事者，效忠皇帝者，肉眼可见得到重用，获得赏赐。 冥顽不灵搞党争，没前途的。 朱由校快心遂意，称赞说：“京营，牵扯方方面面，利益错综复杂，需抽丝剥茧，去伪存真，诸卿辛苦些，越快滤清头绪越好。” 旋即，不等陈廷谟几人出声，朱由校向方正化叮咛说：“这几日，在京营查案的官吏，三餐皆为御膳，其他官吏，三餐标准五两银子。” “吃饱，吃好，才有力气做事。” 闻言，阮大钺，谢学龙，陈廷谟，房可壮，连同薛国观，杨维垣都能察觉到皇帝和他们推心置腹，而非单纯君臣关系，齐齐作揖谢恩。 朱由校离去前，为避免整顿京营结束前生事端，安排田尔耕把武勋，将官送去锦衣卫暂住。 每日好吃好喝伺候，闲暇亮出锦衣卫酷刑。 杀鸡儆猴，以免武勋心存不满，以后私下搞小动作。 京营整顿结束，确切说，朱童蒙赴陕募兵归来，该杀的杀，该罚的罚，京营尘埃落定，释放勋贵，将官回家。 阶段性处理完京营事务，朱由校没有启程回宫，领诸将去御马监犒赏武卫军。 傍晚。 四卫军营，杀猪宰羊，篝火照亮军营。 朱由校亲自出席，与将士同乐，诸将，兵勇，分座两旁，朱由校端起酒杯，声音洪亮的说：“延绥精兵乃国之劲旅，这些年来，九边欠饷，延绥最重，是朕亏欠大家的，这杯酒，敬九边将士。” 言罢，朱由校端起酒杯仰头满饮。 朱童蒙，贺虎臣，贺人龙，马科，目睹皇帝敬酒，纷纷举杯回敬。 两边落座的兵勇，更干脆利落，端起酒杯，声音震天动地：“喝了。” 方正化为朱由校斟下第二杯，朱由校举杯高声说：“延绥精兵，国之劲旅，千秋忠勇，这杯酒，朕敬大家。” 言罢，朱由校再度仰头满饮。 朱童蒙，贺虎臣，贺人龙，马科回敬，三军将士举杯齐喝：“喝了。” 方正化斟好第三杯酒，朱由校举杯朗声说：“国朝吃空饷是潜规则，下边瞎报乱报，上边打折拨款，文官还要漂没。 户部拨款，各级层层扣除，导致发到戍边兵勇手里的军饷远远不足。” “此乃，朕之罪，这杯酒，朕不敬天，不敬地，敬给大明律，今后朝廷严查贪污，受贿，吃空饷，谁敢克扣兵勇军饷，传首九边。” 言罢，朱由校再度满饮。 “喝了。” 朱童蒙，贺虎臣等，连同三军齐喝，举杯畅饮。 为保证兵勇吃的畅快，喝的痛快，朱由校安排刘应坤运来御酒，和武卫军连夜把酒言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贺人龙摇摇晃晃，端着酒杯走到朱由校桌案前，烂泥似的斜坐地面，举杯向敬酒说：“陛下，你刚才说的不对，延绥精兵，不配为国之劲旅，不配千秋忠勇的称号，不然，焉能有朝廷要员，公然杀害延绥军冒功。” 此言出，贺虎臣大骇。 这狗日的。 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场合。 什么话都敢说，还呛起皇帝了。 你丫作死。 能不能等老子去宁夏赴任再作死。 贺虎臣迅速起身，快速按倒贺人龙，急声说：“陛下，此獠乃盲流，五大三粗，不知礼数，望陛下恕罪。” 说着伸出长臂，按着贺人龙头颅欲给朱由校赔罪。 贺人龙力大无穷，反手扇飞贺虎臣长臂，端起酒碗满饮，仰起头说：“陛下，你是君，末将是臣，末将所为僭越，然内心积郁不吐不快。” 朱由校微微摆手，示意贺虎臣退下，抓起酒壶给贺人龙斟酒淡定的说：“畅所欲言，恕你无罪。” “谢陛下。” 贺人龙作揖答谢，喝酒润喉说：“九边缺饷，是陛下不对，我等烂命，想方设法苟活，有怨气，憋着。” “但萨尔浒之战，西路军溃败，杜松，王宣，赵梦麟战死，其部从东北到西北流移数千里，辗转归根，行至河南遭遇巡抚张我续，道臣王景邀击之于孟津，斩首二十余级，飞捷上闻。” “这批兵勇出身延绥镇，宁夏镇，甘肃镇，固原镇和宣府镇，他们战败不假，亦在黑山白水之间为朝廷卖过命，被朝廷要员诛杀冒功，末将身为军人受不了这侮辱。” “这群边军不入潼关，而走山西以至延绥，不敢归伍而落草，结果朝廷称他们为贼寇，末将不解，陕山两地边军何错之有，何故遭此对待？” “陛下称延绥精兵，国之劲旅，千秋忠勇，故而诛杀败军定非陛下本意，实则有人欺上瞒下，末将人微言轻，恳求问斩张我续，王景，彻查河南官吏。” 此言出，马科为首，武卫军齐齐出列叩首，齐声道：“求陛下问斩张我续，王景，彻查河南官吏。” 朱由校有点懵了，诧异的望向孙承宗，朝廷还有这回事儿？ 孙承宗注意到皇帝目光，迅速放下酒杯禀报：“陛下，陕西流贼起于万历，的确是援辽兵丁陆续回乡，在河南遭遇伏杀不敢归伍，因而结聚抢掠，以渐蔓延，追究起来确实起于张我续，王景等人。” 我特么的。 朱由校人麻了。 朝廷怎么出现这种二货，大明中后期边患为河套地区的套寇，故而朝廷大半精锐屯守于西北。 西北边军受过良好军事训练，生存能力强，纵然战败，亦有战力，流行性极强。 张我续，王景等吃了熊心豹胆杀西军冒功，嫌弃各地不够乱吗？ 朱由校火冒三丈，向田尔耕厉声道：“速速缉捕张我续，王景，去河南，抓捕袭击西军的官吏。” 田尔耕眼角余光瞥向魏忠贤恭敬说：“皇爷，张我续有妾百余，为东山再起，今春携三万金拜谒魏忠贤，迎娶忠贤侄女为赘婿。” “查。” “一查到底。” 第85章 大明言官 翌日。 朱由校早起，略带倦意去上朝。 昨夜，犒赏三军，畅饮到午夜，君臣促膝长谈，聊军事，聊民生，聊趣事。 君臣相谈甚欢，朱由校赐朱童蒙，贺虎臣，贺人龙，马科铠甲。 时下，有些事该快速定下来。 朝堂。 百官齐聚，三三两两聚集。 近日，皇帝霹雳手段秦藩，雷霆之势整顿陕西官场，消息陆续传回京城。 这道消息仿佛巨石砸进平湖内，在京城官场掀起轩然大波。 宗藩。 非常棘手难题，历任皇帝望而却步。 今日，皇帝壮士断腕，毫无顾忌向秦藩动刀子，还成功解决秦藩。 数日内，各地宗藩未有任何不轨之举。 这等震撼的消息尚未消散，京营传出新消息，昨日，皇帝赶紧利落收拾京营勋贵，将官。 彻查天启元年以来在京营任事的官吏，凡经济上解释不清统统进锦衣卫诏狱，反贪局，军法处，三司抢班加点审讯。 有官吏支持惩治贪官污吏，还官场朗朗乾坤，有官吏难以接受，认为皇帝举动越来越疯狂，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朱由校一袭龙袍，头戴皇冠，大步流星走上玉阶，意气风发端坐在龙椅。 百官迅速归位，齐齐执笏行礼。 不论皇帝举措多疯狂，多匪夷所思，至少朝廷稳定，江山社稷稳定，内帑，太仓充裕。 朱由校示意百官平身，开门见山说：今日上朝，无所大事，宣布几件任命。” 闻言，百官暗自松口气，生怕皇帝设制度，颁法令，搞百官，耐心聆听着皇帝任命。 朱由校铿镪顿挫说：“辽东战事低迷，诸城城池，军堡，百姓沦落到建奴之手。建奴叩关，奢安之乱，已成为朝廷最大威胁，即日起拜袁可立迁兵部尚书，督抚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总领辽东，辽南军务。” “袁崇焕任右副都御史，兵部侍郎，任辽东巡抚，傅宗龙迁左副都御史，任天津巡抚，诸卿以为如何？” 他私下已经任命三人，所谓询问单纯走个过场。 孰料话刚落音，朝堂掀起阵阵骚动，有言官迅速执笏出列，急声驳斥：“陛下，袁可立虚报毛文龙战功，理当革职，焉能再启用？” “没错，陛下，昔年袁可立违抗圣旨，擅自调兵，名为明臣，实为明贼。” 百官朝列内，袁可立面容沧桑，神色苦闷。 前线战事容处理，朝廷争端难解决。 皇帝对他委以重任，刚提起任命，即有官吏弹劾，这让他焉能安心赴任，做事。 我擦。 能不能愉快玩耍了。 朱由校神色不悦的扫了眼几名弹劾袁可立的官吏，询问说：“诸卿弹劾袁公为毛文龙虚报战功，声称袁公违抗圣旨，弹劾要将证据，诸卿有何证据？” 大明言官。 位卑而权重。 六科给事中，都察院十三道监察御，身为七品官吏，却有对上至内阁首辅，下至州县官吏弹劾纠察的权力。 尤其是六科，官吏品阶低，却是独立机构，无上级机构掣肘。 小官管大事。 怼天怼地怼空气。 呃... 怎么又弹劾？ 阉党疑惑，东林狐疑。 袁可立都靠实力证明自己能胜任，非要搞事情吗，非让皇帝设制度吗？ 兵科给事中方文度出列据理力争：“陛下，天启三年元宵节，兵部命令袁可立领兵前往潍县镇压李性忠和张尔心部兵变，此乃证据。” 广西道御史宋师襄补充道：“袁可立核查毛文龙满浦、昌城之捷的战报，亦是证据。” 河南道御史庞尚廉出列附和：“陛下，臣恳求彻查袁可立，绝不能让袁可立督师蓟辽，登莱，天津三地军务，不然辽东，辽南必将大乱。” 山东道御史宋祯汉更激烈：“陛下，社稷为重，断不能把大好河山交付给乱臣贼子之手，臣愿死谏恳求彻查袁可立。” 听着六科给事中，都察院御史弹劾袁可立，朱由校杀人的心渐重。 不过，他强行忍下怒火。 六科，都察院监督百官，可以贬，可以斥，不能杀杀言官，破坏言官监督百官的制度。 然而，他必须让袁可立，傅宗龙，袁崇焕没有后顾之忧前往辽东赴任。 此时，神色疲倦的阮大钺，谢学龙望着都察院几名御史，简直不可思议。 袁可立前往辽东赴任，是皇帝和兵部，总参官吏商议出来的结果，乃军国大事，关乎江山社稷。 你们不懂军务，驳斥朝廷军务，弹劾朝廷要员，显得你们能吗？ 朱由校抱拳轻咳，起身走到玉阶前：“方卿说袁公违抗圣旨，那么，当年兵部突发明令，声称李性中，张尔心两部谋反，让袁师领兵去平叛，方卿身为给事中是否了解过详情？” “这个...” 方有度结巴，快速补充说：“陛下，臣身为给事中，有风闻奏事的权力。” 朱由校哼笑：“就是说没有证据？” 方文度欲争辩：“陛下...” 朱由校怒喝：“你闭嘴，朕来说。” “天启三年元宵节，兵部下令袁公领兵去镇压李性忠，张尔心两部。这道莫名其妙的谕令搞得山东人心惶惶，而李性忠和张尔心部身为辽兵，本就受山东地方官员排挤，兵部要求平叛，他们为自保焉能不大杀四方？” “袁公收到谕令，并没有直接执行，调查得知李性忠和张尔心没有谋反之意，皆因物资供应和地方官员发生矛盾，潍县县令谎报他们要兵变。” “袁公命人犒酒，令飞骑持令牌安抚两部官兵，既不信两谋反，也没有率兵镇压并保证他上报朝廷说明误会。” “一场潜在兵变这么被平息于帷幄之中。” “此事错在县令，错在兵部，县令谎报诬陷同僚，兵部不知情下令平叛，不考虑平叛命令造什么影响。” “反观袁公，轻松平息一场祸乱，试问前线将领了解情况，还是坐堂的兵部官吏，风闻奏事闻的御史更了解前线情况？” “袁公身为地方要员，领兵都督，遇事没有半点便宜行事的权力吗？” 第86章 轻装上阵 朱由校翻过袁可立的履历，对他在任上的作为了如指掌。 反观方文度，宋师襄善党争，终日弹劾不止，常与庞尚廉、宋祯汉等抱团攻击某人或某事，简直成为朝堂搅屎棍。 六科，都察院变味了。 明初风闻奏事，今大行党同伐异之事，成为一味反对而不做事的典范，极大拖累朝廷的做事效率。 历史上，孔有德的吴桥兵变，近乎重演山东兵变。 可惜，此时山东再没有袁可立。 孔有德叛乱给朝廷造成的损失，甚至超过萨尔浒，广宁等惨败。 直接改变大明和建奴的军事平衡，极大影响双方作战的作战方式，孙元化，张涛之死，更打断明军朝着火器改革的节奏。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孔有德给建奴带去急需的舰队，红夷大炮及匠人。 皇太极对孔有德投降前所未有的重视，亲率诸贝勒出盛京十里迎接，使用建奴最隆重的抱见礼相待，任命孔有德为都元帅，其下所部称为天佑兵。 纵然言官和孔有德叛乱没有直接联系，然而肆意弹劾前线将领，此风绝不可长。 听到朱由校道出事情缘由，方文度，宋师襄等依然不服气，不甘心。 庞尚廉强行争辩道：“陛下，即使袁可立抗旨之事是子虚乌有，但毛文龙虚报战功，袁可立身为毛文龙上司依然罪不可赦。” “好个罪不可赦。” 朱由校右手扶在龙案，目光盯着庞尚廉怒喝：“袁公任登莱巡抚，组建水师，策反刘爱塔，以一己之力将建奴在辽南的势力打得七零八落，建奴蜷伏一隅，三年不敢动。” “反观袁公遭尔等诬陷弹劾，迫不得已离开登莱，总兵张盘战死，柳河之败。” “一桩桩，一件件，战报会骗人，战线不会骗人。” “今日朕对袁公委以重任，尔等肆意弹劾诬陷袁公，一群蛀虫，害我大明国柱，毁我大明社稷。” 朱由校怒目扫过庞尚廉四人，言官风闻奏事，所奏之事兴许不客观不准确，也难免产生冤案。 然而，言官仅是风闻奏事，做决定的还是朝廷，以袁可立之事来说，责任在刑兵部。 何况言官风闻奏事，震慑贪官污吏，促使百官清廉自守。 今日不处置一味反对而不做事的方文度，庞尚廉四人，不扼杀都察院，六科给事中怼天怼地怼空气的臭毛病，以后百官照样人心惶惶。 他欲让袁可立执掌辽东，辽南，必须洗清袁可立的罪名，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轻装上阵，在辽东辽南安心做事。 “袁公之事，错在兵部，以后朝廷六部，事关军事决定需实事求是。” “今方文度，庞尚廉，宋师襄，朱祯汉善党争，而拙于做事无端陷害同僚，肆意曲解朝廷政令，即日起，贬出京城，前往陕西做官，能治理一县做知县，能治理一州做知州，倘若单纯呈口舌之快，回乡种地去吧。” 此言出，朝堂静可闻针。 皇帝斥责言官，罪归兵部，为袁可立鸣冤，分明力挺袁可立。 方文度不服气，争辩道：“陛下，你不能这么做，肆意贬嫡御史，给事中，长期以往国将不国。” 宋师襄亦不甘心说：“陛下，没有御史，给事中，朝堂必宵小四起，江山社稷大乱。” 庞尚廉欲争辩，朱由校喝道：“够了，少给自己身上贴金了，尔身为言官，经验少，资历浅，阅历短，纸上谈兵，以为单凭一张嘴能治国吗？朝廷没有谁都不行，唯独不缺结党的言官。” “田尔耕，把这几个只会夸夸其谈的混账轰出去。” 结党的言官？ 又言结党！ 百官揣测朱由校的言语，眼睁睁瞧着锦衣卫把方文度四人轰出皇极殿。 孙承宗身为兵部尚书执笏出列，事不关己，却事关兵部，他必须代表兵部表态，不禁打破朝堂宁静：“陛下，袁大人离职三年，辽东，辽南愈发糜烂，不能因有言官诬陷袁大人而弃之不用。” 这时，首辅李国普执笏出列，仗义执言说：“陛下，兵易募而将难得，袁公善于谋略，御下有方，是辽东，辽南不二人选。” 此言出，百官陆续点头附和。 除李国普言之有理外，还在于李国普首辅的身份。 时下内阁官吏没有任何兼职，官衔低，却是皇帝近臣，近期皇帝赋予内阁部分决策权，有拔高内阁官衔的迹象，让人不得不重视。 与此，魏忠贤忍着皮肉伤出言附和：“皇爷，老奴本不该在朝堂说话，不过，老奴认为李阁老，孙尚书说得对，辽东少不了袁公，以后东厂绝不再刁难袁公。” 皇爷清算内廷，收拾宗藩，收拾勋贵，整顿京营，分明是个强势的主子，他魏忠贤侥幸苟延残喘，全靠皇爷高抬贵手。 若还不识时务，以后朝廷没有他立足之地。 李国普，孙承宗，魏忠贤纷纷表态，朝廷其他官吏默然不语，袁可立，袁崇焕，傅宗龙如释重负。 今日陛下朝廷为袁可立鸣不平，不惜背负骂名驱逐言官，以后坐镇前线，再无后顾之忧。 这时，朱由校视线转向袁可立三人，宽慰说：“袁公，你们放心赴任，上任大胆做事，军饷，军械，军马，将陆续送往辽东，朝廷绝不拖后腿。” “三位爱卿将建奴困在辽东一年，封伯爵。” “两年封侯爵，三年封郡公，五年封国公，以上均有食邑。” “诸卿见过京营杀敌分配的方案，辽东战场亦照此赏赐。” “告诉前线将领，积极防御，主动杀敌，建功立业，封侯拜相，绝非梦想。” 闻言，袁可立，袁崇焕，傅宗龙执笏出列，齐声道：“谢陛下隆恩，臣等赴辽，绝不辜负陛下信任。” 辽东事定，朱由校内心放松不少，现在该快速结清拖欠的军饷，事毕整军募兵都将进入快车道，他视线转向苏茂相，田尔耕，魏忠贤询问道：“辽东，九边军饷筹备的如何，锦衣卫，东厂负责押运的人选是否敲定？具体何时能启程？” 第87章 消弱兵部 “禀皇爷，锦衣卫就位。” “禀陛下，太仓钱粮到位。” “禀陛下，东厂番子就位。” 田尔耕，苏茂相，魏忠贤陆续出列作答。 闻言，朱由校笑逐颜开，视线转向申用懋，范景文，提醒说：“申卿，范卿，九边，西南亦欠饷，两位爱卿迅速启程，速速把军饷发放军中。切记，联合锦衣卫，东厂番子务必把军饷发放到兵勇。 “”任何将官，任何官吏贪污，番子抓人，锦衣卫抄家，押解回京，军法处，三司联合审讯。” “遵命。” 申用懋，范景文执笏领命。 难道皇帝重视边军，结清边军军饷，他们临危受命，岂敢辜负圣意。 这时，朱由校端起茶杯轻吮，滔滔不绝说：“前日，朕临时设反贪局，土地局，审计处，军法处，任命杨维垣担任军法处长官，杨所修担任土地局长官，李应荐担任审计局长官，薛国观担任反贪局长官，今后四处机构为朝廷正式官署，专门负责官场军中乃至地方腐败。” “另外，为鼓励军中将领沙场建功，朝廷设大司马，大将军，目前暂由英国公担任，英国公辞去内阁，即日张梦鲸入阁。” 张梦鲸为官清正廉洁，公天性忠孝，十四任卓异第一，历来深受皇帝器重，可惜遇到吴自勉那个杀才，活生生被气死。 一连串紧锣密鼓宣布，除张梦鲸执笏出列答谢，多数官吏愕然，震惊。 反贪局，军法处，审计局，他们尚能理解，皇帝也提前预告过。 土地局，大司马，大将军是什么玩意，皇帝剑指何人？ 碍于皇帝贬黜方文度四人，不知情的官吏犹豫不决，知情的官吏则作壁上观。 良久，首辅李国普执笏出列，近来皇帝信任他，对他委以重任，然则，设置大司马，大将军，这么重要事儿未与他内阁首辅商议，这让他内心有点小受伤。 神色担忧询问：“陛下，设大司马，大将军是否过于拔高武将地位？” 次辅徐光启执笏出列，难以置信的说：“陛下，已设总参，再设大司马，职权是否重叠，导致冗官？” 朱由校嘴角噙笑，朗声说：“总参重在参谋，请出谋划策，大将军统帅三军，废五军都督府而改设大将军府，负责领兵作战，卫所将领选拔任命，卫所操练，乃至于镇戍、边防。兵部负责掌管屯田，管理军籍，所以不存在冗官。” “至于拔高武将地位，建奴在辽东成了气候，严重危及关内，必须拔高武将地位。” “何况五军都督府名存实亡，京营衰败而徒有虚名，两者难以担负起保家卫国的重任，必须设专业军职管理京营，故而，大将军府应运而生。不过，军法处独立于大将军府之外，对军中将官具有检察权，逮捕权和初审权。” 明初，五军都督府权力挺大，各都督负责管理卫所的训练与生产，还参与朝廷军事决策中，兵部都无权过问五军都督府各事务。 五军都督府和兵部听命于皇帝，前者有统兵权而无调兵权，后者有调兵权而无统兵权，彼此互相节制，互不统属。 又是土木堡。 永乐朝武勋精英损失惨重。 这些武勋丧生，使五军都督府内没有掌控军队，又缺少在军中深得众望的将领，更难以承担京师防御战，从而形成以于谦为主的兵部变成主导，进而导致五军都督府和兵部权力发生改变。 当年，于谦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在世人心中留下关键时刻靠文官的印象。 从此卫所官吏的选拔任命，卫所操练，乃至于镇戍、边防皆由兵部统辖。 鉴于五军都督府乃祖制，兵部象征性给了些面子，安排五军都督府让管理军户户籍和屯，根本没有实权可言。 兵部掌兵权好处是军事领导趋于统一，成为高度集中的武装力量，容易形成较强战斗力，文官统领兵部难以危及皇权。 坏处亦显而易见，朝廷朝着以文制武的方向一路狂奔，同时，兵部对前线指挥干预过多，容易出现外行指挥内行。 其结果是守成有余，进取开拓不足。 为改变这种困境，不论正德亲自统军，设立两官厅，或嘉靖允许俞大猷和戚继光练私兵，万历允许李成梁打造军队，天启授意魏阉打造内操军，甚至崇祯计划整训京营，全都是对五军都督府没落，兵部独占军权的抗争和补救。 可惜正德早逝，嘉靖遇袭，万历，天启，崇祯统统失败。 现在辽东战场连连战败，与外行指挥内行密不可分。 他废五军都督府设大将军，兵权尽数归大将军府，即为纠正重文抑武造成严重恶果。 百官宦海沉浮，一眼瞧出皇帝何意。 夺权。 夺兵部的权。 更确切说，从文官手里夺兵部的权，提高武人地位。 以前，纵然皇帝所提及的问题统统存在，文官牢牢把持兵权，皇帝有心改变，难以挑衅文官利益团体。 怎奈皇帝一力破万法，昨日雷霆之势整顿经营，截止昨晚已有五六百名将官下狱，其中既包括吴自勉，徐镇都这种军户出身的将领，更包括海量文官出身的将官。 现在锦衣卫，东厂番子配合军法处，三司，还在不停抓捕贪污的将官，勋贵。 此事触皇帝霉头，但凡皇帝以扫清贪官污吏为由，光明正大大肆抓捕文官出身的将官，将给朝廷文官造成前所未有的打击。 何况，百官都不清楚皇帝还有没有后手。 至于说六科，都察院弹劾，与皇帝死磕到底，这招早失效了。 思索片刻，李国普苦恼的说：“陛下，臣不擅长军事，然设大将军府，是否像五军都督府分为前后左右中五府？” 朱由校不假思索，斩钉截铁说：“不，依照区域分为东北、华北、华东、中南、西北、西南六大都司，具体划分区域行省划分，总参的杨嗣昌，陈奇瑜，陈新甲尽快拿出章程来。” 第88章 以牙还牙 朱由校目的简单。 即重现五军都督府昔日荣光。 单纯直接剥夺兵部权力，赋予五军都督府，肯定引起府部争权。 干脆另起炉灶，另立门户。 故参考五军都督府和效仿后世军区的布置。 设六大军都司，官署不在地方而在京师。 不同地区军都司，负责不同区域。 把军法处独立出来，各九边，京营，各军都司头上加把锁。 杨嗣昌，陈奇瑜，陈新甲领命。 顷刻，百官不再言语，大势所趋，来自皇帝圣明不可阻挡。 此时，朱由校欲趁热打铁，废掉亲军二十六卫，重新设亲军机构，想来想，不能再割兵部的肉，放兵部的血，以免引起孙承宗为首的兵部官吏反弹。 皇极殿，静可罗雀。 田尔耕快步站出，铿锵有力道：“皇爷，卑职有事奏报。” 朱由校耐心聆听，不解田尔耕为何不私下奏报，转而在朝堂奏事，莫非有什么要务。 田尔耕扫了眼百官，恭敬的说：“禀皇爷，月前郭允厚郭大人汇报各地欠税，皇爷派锦衣卫奔赴各省去督促，锦衣卫耗费月余，奔赴大明各省催账，怎奈收效甚微。” 嗯？ 朱由校目瞪口呆。 田尔耕不奏报，他差点忘记锦衣卫催账。 顷刻，他怒形于色，追问道：“详细说说到底因何收不上税，是各地遭灾，百姓贫苦，钱粮不够交税，还是地方官吏截流？” 税收。 乃国家财政重要收入。 大明地方历来欠税，猛人朱元璋都收不齐税。 然而，眼下各省拖欠的税收，即非额外增派，亦非阉党征收，均为各省每年正常上缴的税收。 结果，有人光明正大欠税，甚至拖欠好几年。 朝廷财政紧张，为辽东军饷不惜向百姓增派，现在正常税收收不上来，简直是断大明的后路。 此时，百官见怪不怪，地方欠税，朝廷欠饷，早成为朝廷惯例。 锦衣卫收不上税正常，能收上税才不正常。 不过，内阁，六部，五寺基本更换成忠贞官吏，亦有心解决地方欠税，化解朝廷财政危机，故而，纷纷耐心聆听。 田尔耕不敢隐瞒，坦白说：“禀皇爷，缘由挺多，卑职汇总归结为三类，其一，部分税收不归太仓，而归内帑，导致有人故意拖沓，所幸数额不多，拒缴者少。” “其二，以前负责征收的人非户部官吏，而是内廷宦官，地方官吏，乡绅，以党争为由拒绝交税。 锦衣卫奔赴各省督促，他们把锦衣卫视作阉党，这类比比皆是，欠税数额庞大。”， “其三，少量地区受灾，收成不足，对交税心有余而力不足。” 闻言，不等朱由校出声，内阁官吏李起元道：“禀陛下，税收关乎国家稳定，臣认为欠税问题不能一刀切，能交的一文不少必须交，遭遇灾害的，适当延缓或免税，缓解百姓疾苦。” 这时，新晋内阁官吏李梦鲸道：“陛下，目前，大明的情况的皇帝没钱，藩王有钱，朝廷没钱，官员有钱，百姓没钱，乡绅有钱，小贩没钱，商贾有钱。臣同意李大人说法，应收尽收，应免尽免，同时，臣建议适当改变征税方法，增加商贾赋税。” 与此，京营协理李邦华执笏出列，掷地有声说：“陛下，臣赞同向商贾征收，特别是盐商和走私的海商。” 朱由校微微颔首，谁说朝廷没能臣，谁说百官不支持征税，李梦鲸所言直指大明财政核心，李邦华所言更说到他心坎。 不过，他没有直接表态，目光转向户部尚书苏茂相，面色冷酷说：“太仓缺钱，内帑缺钱，对于该收的税应收尽收，但法不外乎人情，对于真正受灾的地方，户部应免尽免，必要时，该考虑赈灾，朕不希望出现岁大饥，人相食的场面。” “此番，户部派官吏奔赴各省收税，秋收结束前，户部能解决各省拖欠太仓，内帑的税收吗？” 苏茂相斩钉截铁说：“陛下放心，户部保证按时解决。” 朱由校满意的点头：“好，朕静等爱卿佳音。” 上朝，朱由校计划处理问题陆续处理，百官暂无急需处理的紧急事务，朱由校宣布退朝离去，移驾去乾清宫。 走出乾清宫没几步，孙承宗快步追上来。 简单行礼，直言道明来意说：“陛下，昨晚臣回府详细复盘建奴近来的军事，经济，种种迹象表明建奴将对蒙古草原各部出兵，朝廷务必重视起来。” 朱由校揉着鬓角，他牢牢记着孙承宗，徐希皋对漠南蒙古的说法。 “田尔耕。” “卑职在。” 田尔耕快步跟上。 朱由校询问：“锦衣卫整顿的如何，宣府一线是否形成体系？” 田尔耕自信满满道：“禀皇爷，全国境内省府州县乡体系完成，大明方方面面都在锦衣卫监视中。” “好。” 朱由校满意说，夸赞道：“单凭这点，你值得获得伯爵。” 田尔耕闻之大喜，正欲谢恩时，朱由校叮咛说：“近年来，朝廷对辽西蒙古，建奴关注太少，让王国兴抽调百名精干锦衣卫，秘密前往宣府，辽西侦查。” “记住，百名锦衣卫分为二十队，共同收集蒙古，建奴情报。” “避免派出锦衣卫让蒙古，建奴一锅端，各队务必保证互不清楚对方存在，队员间单独行动，单线联系。” “一句话，每名锦衣卫身份仅有上线，下线两人知情，而上下线之间彼此绝无联系。” “收集到情报，汇总给坐镇宣府的王国兴，由他带回京城。” 与建奴之战，不单单是军事战争，也是经济战，谍报战。 天启二年，广宁惨败，即努尔哈赤私下收买辽东巡抚王化贞的部将孙得功，导致建奴占领广宁。 辽西，数十座城堡被易主。 所以，他掌权首先整顿锦衣卫，希望形成体系，来而不往非礼也。 “卑职遵命。” 田尔耕恭敬领命。 朱由校思索片刻补充说：“建奴，大明矛盾越来越激烈，建奴肯定在大明境内安插海量密探，既然锦衣卫体系建成，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彻底摧毁建奴在大明境内的安插密探。” 第89章 监察天下 寇可往。 我亦可往。 田尔耕耐心聆听，朱由校口若悬河。 对于锦衣卫，朱由校殷切期望，嘱咐说：“锦衣卫保密局下设情报处，锄奸组。情报处以刺探情报为主，锄奸组选拔锦衣卫内骁悍忠诚的人，惩处叛徒，刺杀敌将，执行各种特殊任务。对了，除南镇抚司监督锦衣卫外，禁止锦衣卫内部互相倾轧。” 旁边，孙承宗，田尔耕越听越震撼，越听越疑惑。 皇帝久居深宫，不曾听闻熟稔情报，现在为何对情报如数家珍，提出单独行动，单线联系。 这种做法大大确保情报人员安全性，大幅度提高获取成功率，以极小代价传递情报，为何他们以前没想到良策。 把保密局分为情报处和锄奸组，重点关注蒙古，建奴，今后锦衣卫凶名声震大明，更要传遍蒙古，建奴。 不过，让孙承宗惊讶是皇帝悄无声息间，在锦衣卫内建立省府州县乡体系，全面监察天下。 早前听闻皇帝给于锦衣卫先斩后奏皇权特授的权力，他单纯认为皇帝拔高锦衣卫地位而已，这阵子未把锦衣卫内部调整当回事儿。 怎料皇帝无声无息中，憋出这么大的杀招。 难怪皇帝敢无视宗室，勋贵，放开手脚进行大刀阔斧改革。 现在与其说锦衣卫情报组织，不如说锦衣卫是支军队。 惊愕失色之外，孙承宗不免心生担忧，害怕锦衣卫强势如洪武年间，百官在锦衣卫监视中。 不等他询问，田尔耕不敢怠慢：“卑职遵命，速速去安排。” 君臣沿着皇宫走廊行数十步，孙承宗按耐不住道出心中担忧：“陛下，锦衣卫庞大，监察百官，恐造成百官不安。” “哈哈...” 朱由校干笑，他何尝想浪费人力物力财力扩张锦衣卫，监察天下，全是官场阳奉阴违者，欺上瞒下者不知凡几。 他常年待在皇宫，需要切实了解大明内外。 耐着性子向孙承宗说：“爱卿无忧，锦衣卫作为皇帝亲军机构，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今锦衣卫扩张，时下规模十万，重点却非监察百官私生活，朕没兴趣打听百官家长里短，没意义。” “目前，锦衣卫约两成从事巡查、逮捕、审问等，两成进行锄奸，收集军情，策反敌将，还有，剩余锦衣卫皆为朕的眼睛。” “大明县城过千，县城人口两万到数十万不等，更有省府州下渗的乡，单凭数十名锦衣卫焉能监控一县官吏。” “把锦衣卫分布各省，各州，各府，各县，各乡，主要为监察百官在官场作风，民间风向，切实了解大明方方面面，真正监察百官是都察院，审计局，反贪局，连同各地设置的铜匦，百官上奏的秘折。” “若单单监察百官，朝廷何须每年耗费两百万纹银维持锦衣卫，这不是大炮打蚊子大材小用吗，把钱拿去练兵不香吗？” 听着皇帝苦口婆心解释，孙承宗陷入沉思中。 眼前这位皇帝是个有想法的主儿，除以前做事犹豫，自从枯木发荣，身体龙精虎猛，皇帝性格强势，常有奇怪而行之有效的方法。 所幸君臣间不说惺惺相惜，却也推心置腹，今日所言好似颇有道理。 不等孙承宗说话，方正化带刀昂首挺胸走来，恭恭敬敬汇报说：“禀皇爷，锦衣卫汇报秦藩，陕西商帮，连同庆王几家王府官吏快要进京，听说诸藩让府官携带心意。” 朱由校略显沉闷的询问：“要派人去迎接吗？” 方正化望向孙承宗，恭敬提醒说：“早前皇爷和首辅，连同孙大人等商议，定下计划以隆重仪式迎接。” 这时，孙承宗进言说：“陛下，秦藩乃天下首藩，更首先让陛下收回封地，田庄，进京做官，天下宗藩都盯着呢，当以秦藩做榜样。” 嗯。 朱由校思索片刻，询问道：“信王，端王，惠王，桂王闲赋，让信王领三王连同礼部尚书钱龙锡去迎接，仪式搞的隆重点。” “朱纯臣，李守锜下狱，将国公府赏赐给秦王，侯府赏赐永寿郡王。” “告诉瑞王，惠王不能整日礼佛，对朝廷事务上点心，三王无需去地方就藩，过阵子入朝做官。” 这三位王爷，居京数十载，早已过就藩年纪，碍于朝廷钱财紧张，迟迟未能修建王府，所以，干脆不要去就藩了。 再怎么烂泥扶不上墙，也要为朝廷发挥点余热。 桂王朱常瀛除能花钱外，也还有点本事。 “啊，皇爷...” 方正化闻言难以置信的望向朱由校。 他不奇怪皇帝安排宗室做官，毕竟，秦藩也入京做官，他奇怪朱纯臣，李守锜昨日下狱，家眷尚未来得及搬离，直接把王府侯府赏赐秦王，永寿郡王，他们敢住吗？ 皇爷不怕两人产生心理阴影吗？ 碍于皇爷下令，他不好争辩。 方正化领命，恭敬补充说：“皇爷，陕西商帮素来同龙游，洞庭，宁波三地商帮常有来往，听闻陕西商帮商贾进京，龙游，洞庭，宁波，山西，安徽，山东，江右等地商帮代表，这几日陆续进京，好似有意关注皇爷对陕西商帮的态度，是否敲打敲打？” “不必。” 朱由校干脆利落的拒绝。 大明官商关系紧张，确切说是朝廷和商贾关系紧张。 自洪武杀商人，大明历代皇帝财政困难时，均有诛杀商贾劫富济贫的举动。 目前，朝廷的盐引制度惠及两淮的山陕盐商。 他亲自下圣旨，把陕西商帮的商贾召集进京城，计划以陕西商帮为榜样，和陕西商帮进行合作，孰料尚未行动引来各地商帮关注。 犹记得，明清各地有十大商帮。 这些商贾，固然有官商勾结的产物，但除去糟粕，取其精华，剩下的都是香饽饽，全是皇商待定的候选人。 朱由校和颜悦色说：“陕西商帮长途跋涉而来，安排李梦鲸去接待陕西商帮，照顾好他们起居，他们都是朝廷的财神。” “遵命。” 第90章 计定西南 晌午。 官道。 秦王，世子，永寿郡王和秦藩宗亲，望着渐渐映入眼帘的京城，越靠近心情越忐忑。 常人近乡情更浓，丹心付故园。 他们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刘鸿训，徐大化等在陕西大刀阔斧改革，革的秦藩，百官的命。 前途漫漫，生死未卜，福祸难料。 既担心皇帝请君入瓮，十死无生，也担心侥幸生还，秦藩离京两百年，京城已无秦藩立足之地。 临近西直门，秦王目睹地铺红毯，百官屹立，锦衣林列，恭敬相迎，紧绷绷的心稍微放松，吩咐车夫加快车速。 越靠近西直门，迎接人员面容越清晰。 目睹信王，端王，惠王，桂王身着蟒袍，头戴王冠，连同礼部尚书出城迎接，秦王体会到朱由校的诚意。 这待遇肯定比不上皇帝亲率百官出城迎接，但四王出城相迎，尤其信王乃皇帝亲兄弟。 这待遇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身旁，永寿郡王低声轻语说：“这种待遇，陛下好像宽恕秦藩了。” 秦王善意提醒说：“是抱诚守真，还是虚情假意尚难判断，事关秦藩千口人，绝不能大意，切记，最是无情帝王家。” 祖制，对于燕王一脉就是用来打破的，但历任皇帝都尊崇皇家内某些约定俗成的潜规则。 然而，现在的皇帝简直是破坏潜规则的恶魔，他有点捉摸不透皇帝性格。 生死在皇帝一念之间。 抵达西直门，秦王，世子，永寿郡王快速下马，身躯微微弯曲佝偻上前。 信王行三四步，作揖弯身行大礼，和颜悦色说：“侄儿，拜见秦王叔，王叔长途跋涉回京，沿路辛苦了。” “秦王兄。” 瑞王，惠王，桂王齐齐行礼。 四王临时授命迎接秦藩，各自心境大不相同。 朱由校同信王兄友弟恭，近来朱由校杀疯了，公然违背祖制削藩，彻查勋贵，信王不支持朱由违背祖制，却清楚朝廷财政艰辛，理解朱由校难处。 所以，得知朱由校晌午亲自去德胜门为袁可立，袁崇焕，傅宗龙送行，他欣然来迎接秦王。 瑞王，惠王，桂王起初对秦藩怨声载道，他们早该就藩，好不容易修好王府，孰料皇帝削秦藩，让他们彻底失去前往就藩的机会。 这阵子，他们始终惶惶不安，担心惨遭皇帝囚禁，故而怪罪秦藩嚣张跋扈，城墙失火，殃及池鱼。 所幸出城迎接前，方正化带来皇帝口谕，嘱咐他们关心朝政，将来入朝为官。 三王心境大变，死道友不死贫道。多亏秦藩飞扬跋扈惹恼皇帝，让诸王有做官的机会。 秦王不敢托大，忙叮咛世子，永寿郡王向信王，瑞王，惠王，桂王回礼。 初来乍到，朝堂波诡云谲，需靠皇亲力量立足。 此时，秦王已经没有西安时的跋扈，更不敢忽视旁边的钱龙锡，有意上前寒暄几句。 钱龙锡向秦王，世子，永寿郡王行礼，恭敬道：“陛下得知王爷进京，本欲亲自迎接王爷，怎奈早朝议定袁大人赴辽，陛下亲去相送。” 闻言，秦王姿态放低，大义凛然说：“军务关乎社稷安危，藩王进京亦不敢挡军务的路。” 哈哈。 钱龙锡内心大笑，还是皇帝厉害，把秦藩收拾的服服帖帖，让以前不可一世的秦王变得深明大义。 阔声道：“王爷进京，陛下备好王府，即日起，成国公府改为秦王府，襄城伯府改为永寿郡王府。” “啊...这...” 秦王，世子，永寿郡王神色大骇，额头不受控制冒冷汗，双腿更抖如筛糠。 一路进京，他们密切关注京城变化，晓得皇帝废成国公，襄城伯爵位，将其囚于锦衣卫诏狱。 皇帝莫名其妙把两处罪臣的府邸赏赐给他们，这是赏赐吗，这暗含杀鸡儆猴，敲山震虎的味道。 想来四王迎接是假象，敲打秦藩才是目的。 瞧着秦王惶恐的表情，桂王上前搀扶着秦王安慰：“秦王兄，京城地贵，近来陛下抄家，唯独成国公府尊贵，勿要胡思乱想。” 秦王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西安的秦王府在宗亲王府内居首，历代秦王致力于维修殿宇宫室，大力营造府城环境。 府内园林各种奇珍异草，饲养孔雀、仙鹤等动物。 王府护城河种满莲花，花季总是红者惟红白者白，宫城十里飘清香的优美景象。 入京，荣华富贵成过眼云烟。 桂王言语几分真，几分假，让他们捉摸不透。 所幸皇帝安排他担任大宗正，或许有让他收拾宗藩的意图。 唯有向皇帝靠拢，做皇帝马前卒，方能有机会护住秦藩一脉。 德胜门。 气氛轻快。 朱由校亲自出城为袁可立，袁崇焕，傅宗龙送行。 他赋予三人莫大权力和信任，不知三人能否稳住辽东岌岌可危的战线。 幸好袁可立三人赴辽，辽东事务告一段落，他好集中精力处理内政，扫清贪官污吏，恶霸恶绅。 与此，朱童蒙，赵率教，满桂，孙传庭，卢象升分别奔赴各地募兵。 申用懋为九边军镇钦差，与范景文为西南钦差，在锦衣卫保护中，带领京营，番子，四卫军押送钱粮前往九边。 军事，可控可控…。 回宫途中，孙承宗沧桑的面孔格外严肃，向朱由校进言道：“陛下，辽东军务落定，西南军务仍乱如麻。昨日臣阅览西南战事，发现朱燮元回家服丧，西南偏沅巡抚闵梦得碌碌无功。” “兵部尚书张鹤鸣接替，张鹤鸣未抵达前，招抚参将杨明辉根据制书，只招抚安邦彦之子安位，却未提及赦免安邦彦。安邦彦大怒，杀死杨明辉，重新备战。” “一年来，张鹤鸣在西南无所作为，使水西安氏得以养精蓄锐。安邦彦率部再犯，破明军营垒，明军溃败，将领鲁钦拔剑自刎。” “臣建议，朝廷起复朱燮元总督云南、贵州、四川、湖广、广西军务兼贵州巡抚。越早结束西南之乱，越早减轻朝廷财政压力。” 朱由校神色凝重，月余来，关注陕西，关注辽东，关注财政，分身乏术啊，尚未重视西南奢安之乱。 四川，湖广为产粮大省，奢安之乱波及到四川，湖广，影响粮食产量，目前朝廷各地时有旱灾发生，四川，湖广越早恢复稳定越好。 崇祯朝，对建奴，对李自成频繁换将，时常催战，导致战事越发糜烂。 奢安之乱中，崇祯对朱燮元绝对信任，命其督数省军务，常年在西南平叛。 可惜平叛结束，朱燮元病逝，张献忠率叛军入川。不然，以西南精兵对李自成，对建奴，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西南。 越快稳定越好。 朱由校不假思索下令道：“刘若愚，传朕旨意，起复朱燮元为督总督云南、贵州、四川、湖广、广西军务兼贵州巡抚，赐尚方剑，进少师、左柱国。” “命其改变剿抚并行的平叛策略，对叛军强势军事镇压，集中优势兵力讨伐奢崇明，安邦彦。” “对于冥顽不灵的，摇摆不定的土司统统镇杀，以免对方反复无常，白白浪费时间和军饷。对于效忠大明的土司全部进行擢升，每年向朝廷交纳部分赋税的，同意朝廷派遣官吏监督的，则允许土司自治。” “收复和夺取的地方，从陕甘两地迁徙百姓填充，恢复卫所，改土归流，建功的将领镇守。” 奢安之乱比起葬送大明王朝的陕西起义不遑多让，从天启元年爆发持续到崇祯十年。 大规模交战持续九年，波及云贵川黔四省，死伤百余万。 严重破坏四川，湖南，贵州，云南，广西诸省军事，经济，削弱朝廷对建奴的投入。 陕西起义后，让朝廷处于三线作战，腹背受敌的境遇，难以集中兵力对抗一方。 孙承宗支持朱由校集中优势镇杀叛军的决定，对于摇摆不定的土司，必须快刀斩乱麻，永绝后患。 朱由校边走边思索，出声询问：“爱卿，朕欲起秦良玉为重庆总兵，其子马祥麟，其侄秦翼明均为重庆副总兵，总督重庆军务，协助朱燮元平叛，你以为如何？” 奢安之乱，主要发生在四川，贵州，朱燮元回家守孝前，基本平息四川内的叛乱。 结果让杨明辉那蠢货搞砸了，白白浪费朝廷好几年的时间。 秦良玉，马祥麟均为忠贞之人，关键时刻值得信赖，可委以重任，成为朝廷在西南的柱石。 孙承宗喜欢朱由校积极采言纳谏，点头说：“石柱马家乃汉伏波将军之后，素来忠义，磊落，良玉本为川人，常有战功，熟悉地方，其下白杆军更是劲旅，任重庆总兵利于招兵买马。” 君臣达成一致，朱由校快速向田尔耕下令：“派锦衣卫百户王守林奔赴四川给秦良玉传旨，同时命蜀王朱至澍捐禄助饷十万纹银，全力资助秦良玉，由王王守林亲自监督。另外，范景文为西南诸省钦差，全权统筹粮草，保证朱燮元没有后顾之忧，代朕巡视处理西南军务。” 第91章 重用秦王 朝廷军政，有条不紊进行。 朱由校依然身陷军政经济泥潭。 嘉靖，万历两位主政数十年的皇帝，给大明挖的坑太多，何况，天启给他留下不少坑。 这阵子，逐个填坑，分身乏术。 大体安排好辽东，西南军务，具体细节问题上，朱由校依然头疼。 军马。 特别是军马。 边军缺，辽东缺，京营亦缺。 夫骑者，能离能合，能散能集。百里为期，千里而赴，出入无间。 次日。 未等朱由校召集总参官吏商议马政，秦王进宫，负荆请罪，诸王臣子亦进宫求见。 削藩，削秦藩，宗藩，尤其是见证削藩的肃王，庆王，韩王，唐王，周王，全产生兔死狐悲的念头。 今日皇帝削秦藩，改日削周藩，唐藩呢。 既然打不过，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献媚示好。 所以，秦藩进京，他们赶紧派官吏进城讨好，表态。 朱由校召集内阁李国普，李梦鲸，总参孙承宗，杨嗣昌，经济处苏茂相，郭允厚，亲自在乾清宫接见秦王和诸王王府官吏。 收拾秦藩，敲打五藩，他也想瞧瞧宗藩态度，然而不等他试探，几名官吏纷纷献上礼单。 礼单内，也没什么。 周王自发捐献百万纹银，献上三千顷良田，庆王，韩王，唐王自发捐献五十万纹银，各自献上千顷良田，唯独肃王献上百匹战马，百顷良田。 诸王纷纷请求将嫡子送往京城，请求宗藩子弟参加吏部考核。 嗯。 五王捐献两百五十万两纹银，六千顷良田。 还行。 朱由校对宗藩表现挺满意。 大明宗禄每年耗费百万出头，万历朝125万两左右，崇祯末年大概150万两左右。 不过嫡系宗藩不靠宗禄生活，有田庄，有店铺，有盐井，盐引，甚至征收各种杂税。庶出，远房既没法文道入仕，亦不能违背祖制经商，导致生活贫苦，靠宗禄为生。 这两百五十万纹银，六千顷良田，尚不足以让五名宗藩伤筋动骨，却是笔额外进账。 朱由校把礼单递给李国普，嘱咐说：“李卿，肃王，周王，唐王，韩王，庆王，唐王有拳拳护国心，内阁尽快联合吏部颁布政令，召集五藩宗族适龄子弟进京，择日对包括秦藩在内的六家子弟进行考核，考核合格的分派各地做官。” “剩余子弟，原参军者，派去京营训练，原经商者，按以前的策略安排。” 李国普瞧着礼单，献上两百五十万两纹银，六千顷良田，哈哈，这样的藩王谁不喜欢，恭敬领命道：“臣领旨，马上准备考核内容。” 朱由校嗯了声，目光投向苏茂相，郭允厚说：“这阵子，太仓出军饷耗费不少纹银，这笔钱划归户部太仓。” “臣谢陛下隆恩。” 苏茂相，郭允厚齐齐行礼答谢。 皇帝杀疯了，户部日子好过了，终于不必为钱粮发愁。 苏茂相思索片刻，皇帝投桃，他肯定要报李，恭敬说：“陛下，户部缺官，宗藩子弟考核，户部要五名。” 朱由校爽快的答应：“让吏部任命。” 瞧着朝堂君臣和睦，诚心落实诸位诉求，秦王，世子，永寿郡王接连起身跪地，秦王紧张兮兮说：“陛下，臣身为宗室，鼠目寸光，獐头鼠脑，不思报国，祸害百姓，臣有罪，有重罪，请陛下严惩。” “陛下，臣有罪。” 世子，永寿郡王连连服罪。 朱由校起身，搀扶起秦王，朗声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大明存亡之际，宗藩该赤胆忠心，一心护国。” “本欲让你进宗正寺，朕思来想去你担任顺天巡抚，内修吏治，外肄戎兵。” 闻言，秦王怔住了。 顺天巡抚，位置太重要，太特殊了，全是皇帝最信任的大臣出任，毕竟，顺天巡抚正式官衔叫巡抚顺天等府地方兼整饬蓟州等处边备，驻地在遵化。 这权柄极大。 目前好像是魏忠贤的亲信刘诏担任。 犹豫片刻，推辞道：“陛下，顺天巡抚位高权重，臣乃戴罪之身，不敢僭越。” “朕相信你。” 朱由校斩钉截铁的说。 他不想更换顺天巡抚，怎奈巡抚位置过于重要，而现任顺天巡抚嗜利无耻，给魏忠贤修四处生祠，已经让锦衣卫夺权下狱。 思来想去，秦王挺合适。 秦王悄悄观察朱由校表情，发现他没有半点虚情假意，躬身道：“臣领命。” 安排好秦王，朱由校注意力转向其他宗藩。 肃王捐马，捐百顷良田，他理解肃王的难处。 诸王宗禄万石，唯独肃王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历任肃王宗禄皆千石，导致肃王一脉人丁稀薄，偌大宗藩寥寥十余人。 时下，渐渐放开对宗藩限制，所以，他亦做出三项安排。 其一，周王进京辅政，世子暂管周藩。 周王遇事知进退，有担当，李自成崛起，肃王，韩王，秦王身死命陨。 福王视财如命，部将恳请打开钱库，杀叛军得赏金，提振三军士气，以保全洛阳城。 福王置若罔闻，认为打仗耗费军饷是朝廷的事，和自己没半毛钱关系。 前线奋战将士度日如年，或弃甲溃逃投降李自成，或暗通里外，打开城门迎接李自成进城。 洛阳城破，福王被杀。 有福王的前车之鉴，李自成剑指开封时，周王火速打开金库，亲自把黄金运上城墙，对城内将士下令：杀一名叛军，赏五十两黄金。 重赏之下，城内将士士气大振，与前来攻城的李自成军队鏖战。 有了赏银做铺垫，周王又把粮仓内的粮食分成两部分，部分用来当作作战军粮，部分拿出来分发给饥民，获得城内饥民支持，使得李自成溃退。 李自成再战开封，周王故技重施，又破财消灾， 在金灿灿的黄金诱惑下，和充足粮食支持下，周王用银两买计谋，花高价让将士们集思广益，找出对付难题的办法。 城内军民精诚团结，守城将士奋勇杀敌，李自成胜利在望，却半路吃瘪，组织流民发动猛攻，孰料流民临阵倒戈，混战中，守将搭弓拉箭射中李自成眼睛，迫使李自成不得不撤退。 所以，他希望周王成为自己手里的利剑。 第92章 肃王掌兵 其二。 敲打唐王勿惑于嬖妾，善待世子，宣唐王孙朱聿键进京做官。 这小子有魄力，遇事他是真上。 在皇室把把宗藩当猪养的时代，宗藩内能出个心系天下，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付诸实施，绝对是宗藩内的异类，更是宗藩诸王内有作为的人。 可惜生不逢时，仗义救国惨遭罢黜王爵下狱，侥幸登基称帝，既无班底，亦无稳固根据地。 登基一年，致力于平抑党争，全心全意恢复大明，提出联寇平虏的战略，差点挽救南明。 怎奈郑芝龙掌兵，碍于没有自己的势力，即使有才能，有道德，有抱负，有本事，也是回天乏力。 妥妥高位低配的皇帝，若掌兵，有自己的势力，或许成为中兴大明的隆武帝。 是宗藩内，朱由校唯一尊敬的人。 目前，朱聿键年轻，正是一展抱负的年纪，必须把朱聿键召回京城，做官也好，行伍也罢，务必把他的潜能激发出来。 最后，便是重用肃藩。 肃藩地处西北，宗族人丁稀薄，朱由校却计划把肃藩拔高到明初的地位。 朱由校目光转向孙承宗，杨嗣昌，声若洪钟说：“朝廷缺马，朕有意让肃王掌兵，恢复兰州三卫，管理陕西行都司，即河西走廊。” 呃？ 秦王如遭雷劈。 同为藩王，待遇差距咋这么大呢？ 孙承宗，杨嗣昌对视，完全能理解朱由校的安排。 不知是初代肃王在西北军功太耀眼，还是历代肃王文采斐然，深得人心。燕王一系对肃王一脉尤其不待见。 朱棣夺位，肃王恭顺异常，却依然沦首名惨遭削藩的亲王。 当年，代王、肃王、辽王、庆王、宁王就藩宗禄都是五百石。 永乐朝岁禄陆续增长，代王、辽王二千石，庆王和宁王达到万石，饶是遭遇成祖三次罢免岷王都有一千七百的宗禄。 唯独肃王千石，牢牢戴着大明最穷亲王头衔。 肃宪王贵为藩王，却领奉国将军岁禄，每年区区八百石，这点岁禄还被打了折，实际才二百四十石。 这么少的岁禄，宪王仍然给朝廷捐献过半家产。 与贪婪成性的宗室，和吝啬嗜财的官绅士相比，肃藩堪称楷模。 朝廷虐我千百遍，我对朝廷依然如初见。 孙承宗道：“陛下，肃庄王骁勇善战，在西北打出赫赫威名，然而，经过十几代延续，肃王军事武功大不如前，陕西行都司位置至关重要，不可掉以轻心。” 杨嗣昌亦提醒道：“朝廷需要军马，建议肃王重视马政，肃王掌兵，朝廷又需支付钱财。” 朱由校意已决，执意道：“无妨，徐永寿继续担任甘肃镇总兵，派黑云龙，尤世威，杨嘉谟赴陕，协助肃王练兵，拱卫河西走廊。” 太祖分封，诸子领兵出镇，为控要害，以分制海内，以达到屏藩王室。 肃王出镇甘州，扎根大明西端，进开拓西域，退据守河西、屏藩关中。 洪武朝，肃王出色完成肃王赋予自己的任务，陆续击溃西部残元势力，把大明影响拓展到西域及青藏高原。 可惜建文激进的削藩，打乱太祖实施的藩王御边策略。 靖难更彻底改变大明国策，成祖登基嘴上喊着恢复祖制，但收拾起兄弟侄子，各种手段百出。 谷王、宁王、辽王内迁，韩王、沈王改封，导致洪武朝从此夺取的长城以北领土归于蒙古，长城成为抵御蒙古入侵的第一道，天子守国门的神话快速崛起。 大明从开拓进取型国家，变成稳健保守型国家。 导致明军精锐尽丧的土木堡，武宗亲征的应州大捷，全在为建文，永乐缝缝补补。 建文时代，肃王内迁，直接导致大明在西北的影响化为乌有，关西七卫尽数丢失，连大片隶属山西行都司的辖地都重新归于蒙古。 西北明军不得不蜷缩于河西走廊中东部的狭窄地带。 任由蒙古骑兵如入无人之境穿越河西走廊，轻轻松松来往青海与漠南间。 后期北虏入套，成为威胁大明西部隐患，辽东左翼蒙古南迁，使明廷在辽东失去压制建奴的力量，为建奴崛起创造大好机会。 不客气说，大明历次西北战事都在为靖难擦屁股。 试想西北有位手握重兵的藩王扎根，坐镇，何来初达延汗统一东蒙古，何来俺答汗制造庚戌之变，何来北虏入套，让朝廷近几十年持续向西北用兵。 所以，他要提高肃藩宗禄，恢复肃藩三护卫，以朝廷财力给肃藩输血。 何况肃藩除是朝廷藩王，更是朝廷战马赞助商。 洪武朝，太祖鼓励藩王出边放牧，蓄养战马。 靖难后，成祖陆续放弃塞外地区，导致优质牧场所剩寥寥无几，内地马政又日渐废弛，明军战马缺口越来越大。 而西北自古产良马，肃藩穷，却在河西、平凉等地有规模不小的马场。 即马营堡，也是后世世界最大的马场，山丹军马场。 匈奴千古悲歌，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即指此地。 永乐年间，肃庄王两次向朝廷进贡战马。 正统朝以后，朝廷更时不时去薅肃藩羊毛，肃藩甘愿充当朝廷战马赞助商，几乎对朝廷有求必应。 但逮着肃王这只羊死命薅，本身财薄的肃王逐渐有心而无力。 后来百年间，明实录内再无肃王献马的记录。 直到万历三十一年，连续十几年内薅了肃藩八次羊毛，次次是肃藩捐献战马。 这还是肃藩为讨要回甘凉、固原两地的折禄庄田。 朝廷趁机敲诈肃藩，同意将甘凉，固原原属肃藩的庄田还一半给肃藩，肃藩不得不向朝廷妥协，答应每年进贡战马百匹。 如此，朝廷还故意硬生生拖了五年。 若肃藩在西北掌控数万骑兵，试问蒙古骑兵还敢肆无忌惮穿越河西走廊吗？ 何况陕西不稳，必须提防张献忠，高迎详，李自成起义。 同时，朝廷处处缺马，让肃王在西北购买军马乃上上策。 第93章 商贾进宫 孙承宗，杨嗣昌起复入朝。 近日来，渐渐习惯皇帝独自提前谋划政策，颁布前百官集思广益，群策群力。 行则行，不行则不行。 皇帝好似不怕自己谋划出错，亦不怕百官对他的谋划进行调整。 该删减删减，该补充补充，查漏补缺，争取集合群臣之力，想出适合的，正确的策略。 今日皇帝提议肃藩掌兵，孙承宗，杨嗣昌隐约猜出背后目的，即强化西北军事力量和拔高西北军马数量。 目前，朝廷军事重心在东北，在西南，但决不能松懈西北军事力量，东北辽东镇，西北甘肃镇，历来九边军镇的军事重点。 让肃藩掌兵，恢复兰州三卫，等于暂时把西北军务交给肃藩，以保证朝廷全力解决来自东北的威胁。 少顷，杨嗣昌仰头询问：“陛下，肃藩掌兵，是否由兰州回迁到甘州？” 闻言，孙承宗，李国普等齐齐望向朱由校，也想知道皇帝在西北的动作有多大。 朱由校端起茶杯轻吮，润了润嗓子道：“事有轻重缓急，而朝廷财政有限，这两年，杨肇基，朱童蒙征战河套，打击套寇嚣张气焰。所以暂不移藩，肃藩主要任务是养马和练骑兵。” “东北持久战，消耗建奴实力，西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雷霆击之，不贯套寇臭毛病。” 目前，他不想在西北开战，肃藩回迁到旧地甘州，很容易让外界怀疑朝廷恢复关西七卫，造成西北形势紧张。 “陛下英明。” 杨嗣昌表态支持朱由校。 孙承宗为皇帝分清轻重缓急而高兴，恳切的说：“陛下言之有理，肃藩居于兰州代表朝廷对西北政策不变，肃藩迁移到甘州，容易让西北各部落担心朝廷对西北政策变动，时下西北军事该悄无声息增加， 然而石破惊天杀出来，而非平地一声雷，直接让西北形势紧张。” 既已计定，朱由校爽快的说：“即日起，恢复肃藩亲王册宝，恢复肃王府官吏，归还肃王府所有田庄，随后朕自写圣旨，锦衣卫送去肃藩，最好肃藩回趟京城，具体商议细节。” 此时，孙承宗，李国普，杨嗣昌，连同秦王等齐声恭维：“陛下英明，此乃大明之福。” 朱由校思绪清明，没有在几人恭维中迷失方向，转首向秦王道：“秦王，无需急着赴任，明日，朕计划出宫秘密巡查，届时，你我同行。” “臣遵命。” 秦王领命，带着王府官吏退去。 这时，朱由校向田尔耕道：“派锦衣卫去通报陕西商贾，邀请他们进宫议事。” 确定肃王掌兵，扩军，买马，养马，怎奈肃王地处西北，赋税有限，来回运送军粮，军饷较为繁琐，也不能长期让朝廷供养。 他计划依靠陕西商帮，快速完成购买战马，以及将来供养西北军队。 乾清宫。 李国普，李梦鲸，孙承宗，杨嗣昌，苏茂相，郭允厚，听到皇帝亲自接见陕西商贾，不免微微蹙眉。 士农工商。 商贾身份最低。 朝廷历来和商贾划清界限，即使因为开中法和商贾合作，亦鲜有召集商贾进宫的。 皇帝没有道明内心计划前，他们都选择静观其变。 一时间，几人端起茶杯轻吮，彼此轻声细语说什么。 京城。 驿站。 陕西商帮，十几名财大气粗，代表陕西商贾的商人，进京后，即刻成为四方商帮关注的焦点。 毕竟，自明建立以来，商贾就是朝廷的储蓄罐，没钱总要杀几个。 不过，此番皇帝对陕西商帮态度令人捉摸不透，任由徐大化大肆诛杀不法商贾，却给于向朝廷靠拢商贾厚恩。 好几家商贾家族子弟，直接出任地方官吏，打破商贾不得为官的祖制。 皇帝快两月来，所作所为经常不按常理出牌，屡屡打破祖制，邀请陕西商帮进京，兴许给于商贾什么好处呢。 驿站，陕西商贾收到锦衣卫传召，迅速收拾妥当，带着上贡的礼物快步进宫。 少顷，抵达乾清宫，十几名商贾察觉皇帝，重臣齐聚，急忙叩拜行礼：“小人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嗯，都平身。” 朱由校微微点头，等待所有商贾起身，夸赞道：“陕西赈灾，诸位功不可没，堪称大明商贾楷模。” 闻言，西安申家家主不敢托大，急忙作揖回答：“赈济乡里，救济百姓，小人尽分内之事，不敢居功，小人不知陛下喜好，特封上五万两纹银孝敬陛下。” 旋即，大荔白家，临潼张家，朝邑赵家，三原梁家、王家，泾阳张家，郭家等各家代表，要么献上黄金白银，要么献上珠宝首饰。 观之，朱由校放声朗笑，高声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用之有度，各位在陕西赈灾已经破财，朝廷焉能把你们榨的干净。” “收起来，朝廷不缺这点钱，真需要时，朕通知诸位。” 嗯？ 为何和想象的天差地别。 本以为皇帝宣布商贾进京，狠狠敲诈商贾，填充太仓，内帑，孰料，皇帝非但不像传言的声色俱厉，却和颜悦色，给予他们足够的尊重。 这是以前绝无仅有的。 朱由校给所有商贾赐座，赐茶，单刀直入说：“诸位无需担惊受怕，叫诸位入京，是有生意和诸位合作。” 嗯！ 合作。 这应该是刘鸿训刘总督口中说的泼天富贵吧。 不等西安申家代表表态，泾阳张家代表说：“陛下，小人不知您要谈什么合作，若小人能帮到，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 申家代表不甘落后说：“陛下，申家愿为陛下鞍前马后，但凡陛下需要，愿将家族财富献给陛下。” 三原王家代表亦表态说：“陛下，小人家别的不多，唯独商陆多，陛下吩咐，小人肯定为陛下办的妥妥当当，漂漂亮亮。” “.......” 顷刻，各家纷纷表忠心。 呃。 朱由校聆听各家代表言语，内心颇为无奈，什么跟什么，搞的自己好像非要打家劫舍，杀富济贫似的。 第94章 谋求合作 召集商贾进宫。 朱由校有且仅有一个目的，谋求互利共赢的商业合作。 什么敲诈。 什么勒索。 什么无端没收商贾家产。 不至于。 不至于。 孰轻孰重，他分的清楚。 瞧着商贾争相表忠心，朱由校内心暗暗埋怨洪武，过于限制商贾不利于经济发展啊。 他声若洪钟道：“诸位在西安兴许从在刘鸿训口中听到些许风声，邀请诸位进京主要讨论在陕西建设纺纱厂，织布厂，诸位有何想法，畅所欲言说出来。” 陕西灾情，三年五载内难以结束。 今年朝廷耗费人力物力财力赈灾，来年呢，将来灾情越来越严重，甚至发生外溢，分布大明各地，朝廷花费钱粮赈灾，财政必然捉襟见肘，甚至于负担不起各省赈灾的钱粮。 必须提前未雨绸缪。 现在他手握高效的纺纱织布技术，陕西盛产棉花，羊毛来源容易，在陕西建厂天时地利人和，可谓恰到好处。 需知纺纱织布能扩张到染布，制衣等，全是劳动密集型产业，需要海量劳力。 若在陕西由南到北建立几十家纺纱厂，织布厂，不说吸纳百万劳动力，吸纳十几万劳力，即能稳定百万人口。 这单纯是纺纱等产业，不包含产业带动的种植棉花，养羊，连同厂子附近的饮食，住宿，以及各种日常消费。 何况，陕西的延绥，宁夏，固原，甘肃四镇驻扎几十万名兵勇，连同各地卫所兵，每年都需各种军服问题。 这都是朝廷急需解决的问题。 必要时，可以把布匹下渗到乡村，交给普通妇人制作衣服。 百姓有稳定收入，即能吃饱饭，饶是天灾持续，扩大，依然能稳住部分百姓，纵使将来还有人起义，也是在可控范围内。 关键他的做法能拉拢陕西商帮，稳定陕西官绅。 陕西商帮和山西商帮，徽州商帮依靠盐引崛起，既有钱，又有商路。 若将大分部放在扬州产业转移回陕西，绝对是他治理陕西的一大主力。 嗯？ 商业合作？ 此言出，商贾皆惊，官吏呆懵。 士农工商。 商贾地位处于末段，日常有诸多限制。 皇帝不远万里召集商贾进宫，单纯为谋取商业合作，这简直离大谱。 商贾出乎预料，百官更始料未及，皇帝为搞钱简直不择手段。 苏茂相理解皇帝的不容易，更清楚皇帝的良苦用心，率先出声说：“陛下，朝廷财政拮据，臣支持和商贾合作，但陛下和商贾合作，容易引来百官驳斥，诋毁陛下与民争利。” 郭允厚亦出声说：“陛下开源，着实乃良策，但尚书所言亦不可忽视。” 皇帝搞钱方法简单粗暴，抄家，抄家，全是抄家。 好不容易有条不抄家且稳定的收益，他们自然支持，何况百官家族基本都在经商，甚至是大盐商，大海商。 百官可行，朝廷为何不可行？ 总比皇帝穷的叮当响，提刀对寻常官绅抄家来的好。 朱由校微微颔首，目光转向李国普，李梦鲸，寻求两人的建议。 今日，他不光要和商贾合作，还有其他计划呢。 李国普神色平静，内心震惊，皇帝的策略总是不同寻常，越来越不着边，和商贾合作简直匪夷所思，哪怕内廷和商贾合作都比这影响力小。 “陛下，此事事大，牵扯甚广，臣担心百官弹劾，天下学子都弹劾。” 你堂堂皇帝，富有天下，自降身份和商贾合作经商，要不要玩的这么大。 李梦鲸一语道破问题核心说：“陛下谋利方向没错，但陛下身份特殊。” 朱由校神色平和，语气坚定，思索片刻问道：“诸卿，和商贾合作势在必行，既然朕身份特殊，能否以都知监的名义合作，朝廷收益，自然少不了户部的分子，甚至于允许诸卿投钱参与。” 有户部的分子？ 苏茂相内心欢喜，出言道：“陛下，户部支持以都知监和户部的名义同陕西商帮合作，然而，南方已有三大织造局，在陕西设厂，应该类似织造局，臣担心能否赚钱。” 郭允厚非常赞同，出声道：“陛下，陕西盛产棉花，出产羊毛，但不精通染布，纺织，织布没有技术优势，万一投下真金白银后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哈哈哈。” 朱由校朗笑两声，信心满满说：“百官支持，收益绝对有保障。” 开玩笑。 他的纺纱机，织布机，比现有的机器不止快数十倍，薄利多销都有得赚。 何况布匹质量，宽度远远超过市面流通的。 见皇帝胜券在握，苏茂相出声道：“陛下，若能改善朝廷财政，户部绝不做拦路虎，反而鼎力支持。” 孙承宗说：“兵部亦支持。” 李国普出声道：“陛下，且不论收益几何，凡能给陕西百姓谋利，保证百姓温饱，臣同内阁亲自说服百官，说服各地学子。” “好。” 内阁，户部，兵部支持，朱由校心情非常愉悦，目光迅速转向商贾。 此时，十几家商贾静观其变。 他们什么身份，竟然亲眼目睹君臣议事，这是何等荣幸。 关键皇帝和重臣好像非常支持。 顷刻，十几名商贾面孔中浮现欣喜笑容。 凡是获得皇家背景，以后做生意便利许多。 瞧见朱由校目光投来，申家代表急不可耐说：“陛下，不论什么合作，三七分成，小人等占三成。” 顷刻，各家代表踊跃表态。 朱由校微微扬起手，示意商贾安静，意气风发说：“朝廷同诸位合作，绝非什么小产业，而是惠及十万，数十万，乃是百万人的产业。” “朝廷有技术，有产业，唯独缺少贸易路线，首次合作，四六分成，朝廷得六成，诸位得四成，若合作愉快，今后西北的贸易军马，煤业，军械都能交给你们负责。” 呃。 这还犹豫什么。。 利益比预想的高。 单单皇家背景，足以让陕西商帮傲视其他商帮了。 何况以后把西北商业交给大家。 关键除盐业，纺织外，皇帝好像在西北还有诸多商业安排。 搭上皇帝这条线，参与进皇帝在西北的商业，守法经营，大明不灭，家族将轻轻松松跻身豪门。 这趟进京收到泼天富贵。 申家代表合不拢嘴道：“陛下，小人等收三成利，多余一成孝敬陛下。” 一时间，其他家族代表纷纷表示赞同。 朱由校没有推诿，爽快的收下，定好三七分成，他面色微微冷肃，高声说：“陕西盛产棉花，临近边塞还有海量羊毛生意，朝廷和诸位合作，纺纱厂，纺织厂大抵建在榆林卫，延安府， 巩昌府，汉中府，凤翔府，平凉府，临洮府，兴安府。一句话，西北的纺纱，纺织，制衣，染布产业，统统交给陕西商帮，但要长期在陕西募工，力保陕西百姓安然渡过灾年。” 朝廷经商，不光追求利润，更要保证民生。 不然以现有技术扩大江南三大纺织局，远远比放在陕西更赚钱，又何须自损利益呢。 啊。 这…。 顷刻，各家商贾代表面露难色。 在西安府，凤翔府建设作作坊没问题，但在榆林卫，延安府建立作坊，这大抵是赔本买卖。 山路崎岖，路途遥远啊。 第95章 以盐换马 “陛下。” “榆林，延安偏安一隅，道路不便，商业凋零，人口分散，设厂恐难盈利。” 申家代表面容复杂，小心翼翼的说，生怕引起皇帝不快。 临潼张家代表鼓起勇气，娓娓道来说：“陛下，小人私以为，若在榆林延安建厂，适量压缩规模。”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计入制出，商人逐利，无关高尚，本业如此。 朱由校安闲自在，笑意盎然说：“朝廷和诸位合作，以牟利为前提，榆林，延安交通不便，百姓分散，利润稀薄。 若朝廷投放比市面纺织机速度快二十倍的纺织机，比寻常织布机快两三倍的织布机，诸位还担心没有利润吗？” 当初，太监在木工房按照他的要求初步制出纺织机，已经超过市面的七八倍，经过不间断的改良，纺织机梭子从最初的八个陆续增加到五十八，纺织速度快超过市面的纺纱机五十倍。 若非初次合租，担心商贾的保密性，他毫不犹豫投放最新型纺纱机。 徐光启，王徵制作的织布机，效率亦超过市面的织布机两三倍。 害怕不赚钱？ 杞人忧天了。 啊？ 这...？ 世上有这么离谱的纺纱机，织布机吗？ 商贾不信，百官亦不信，各自窃窃私语。 奇物问世，既能横扫各省纺织业，织布业。也能让大明纺纱业，织布业发生改天换地的变化，促成商业大爆发。 讨论片刻，商贾得出结论，相较官商合作，技术的飞速更关键。 有商贾代表询问：“陛下，世间真有这等奇物吗？” 亦有代表难掩面色激动，兴奋的说：“陛下，有此奇物，莫说作坊放置于榆林，延安，放置于极北深山老林都能赚钱。” 相同时间内，普通纺纱机生产一件，奇物生产二十件，效率足足提高二十倍，岂能不弥补运输的耗费。 暴利，绝对有暴利。 榆林卫，延安府远离江南，却能去九边，去北方蒙古部落，甚至于更北的罗刹国，更西叶尔羌汗国，幸好陕西商帮有这条路子。 再者，首次和皇帝合作，让点利润不过分。 李国普，孙承宗，苏茂相等亦密切关注朱由校，他们不像商贾考虑利益，却也意识到皇帝搞出跨时代的产物了。 朱由校徐徐起身走下玉阶，左右扫了眼乾清宫的官商，斩钉截铁说：“不光有，还制作出数万件，事毕，让方正化领诸位去瞧瞧实物。” 还真有？ 李国普，孙承宗，苏茂相等激动的情绪难以自控，所有商贾代表抑制内心欢喜，嘴角仍然不受控制翘起。 苏茂相快言快语：“陛下，臣建议将奇物送去江南三大织造局，必能给朝廷带来海量收益。” “不。” 朱由校直言否决。 没有开海前，他绝不把纺织机，织布机投放进三大织造局。 江南纺织业比陕西更发达，堪称大明核心地带。 冒然投放进三大织造局，朝廷甩开膀子使劲造，将轻而易举摧毁江南的纺纱业，织布业。 唯有保证有稳定的外销渠道，方能无所顾忌发展纺织，以低价摧毁倭国，朝鲜，东南半岛的纺织产业。 旋即，朱由校意味深长说：“历朝历代掌权者，无不把新技术新产品视为奇巧淫技，耕读家族认为这种人不务正业，甚至视作家族败类。” “然而，这种奇巧淫技有个更合适的名字，儒家称为物之理，王阳明称作格物，西学称作科技。” “一句话，科学是第一生产力。” 商贾听着懵懂，百官不敢掉以轻心，皇帝总能说出匪夷所思的想法，好像喜欢阳明心学治国。 几名商贾代表纷纷领命说：“小人谨遵陛下安排。” “小人附议。” “小人附议。” 朱由校快心遂意，慷慨激昂说：“好，谈下个合作。” 啊。 还有合作。 所有代表都懵了。 适才皇帝说在西北还设置其他产业，本以为先吃掉纺织这块肥肉，再循序渐进推行其他产业，孰料各种产业并行。 须知，单单纺纱，织布，染布，服装，这么大的产业足以让陕西商贾消化数载。 百官更震惊。 从皇帝龙体安康以来，皇帝所作所为都在围绕两件事儿，经济，军事。 经济上，皇帝大杀四方。 军事上，皇帝好像有意培养新的利益团体，即关陇军事力量。 然而，平叛赈灾以来，皇帝在陕西砸下海量金银，现在又在陕西进行商业部署，难道皇帝还有更大图谋。 数来数去，朝廷陕西籍官吏不多啊，管辖最高莫过于工部尚书王徵了。 一时间，李国普，孙承宗等，有点摸不透皇帝心思。 朱由校走上玉阶，扶着龙案，盯着商贾代表询问：“诸位走南闯北，是否和西北草原部落来往，是否清楚草原的食盐情况，朝廷能否以食盐换回战马？” 不等商贾吱声，郭允厚急声询问：“陛下，您是否计划以盐换马？” “没错。” 朱由校微微点头，他的确计划以盐换马。 辽东，京营合计需十几万匹良驹，所耗钱粮超过两三百万。 眼下内帑太仓有点钱，但该省还要省。 获悉皇帝所图，郭允厚，苏茂相互相对视，这策略有点离谱，难道要苦一苦百姓。 郭允厚善意提醒说：“陛下，大明盐业混乱，各地私盐泛滥，导致盐价奇高，若大批量对外出售盐巴，纵使换回战马，却导致百姓生活负担加重，何况，食盐乃战备物资。” 苏茂相欲出声，朱由校摆手阻挠，淡定的说：“爱卿，朕焉能不知食盐关乎朝廷财政，影响百姓生活。目前，之所以缺盐，除私盐泛滥，盐商哄抬物价，主要是产粮不足，所以，朝廷既要想方设法提高产量，更要改变万历朝的售盐模式。” 大明不缺盐，西北更不缺盐，单单榆林的岩盐，后世统计超过全国五成。 问题是皇室﹑宦官﹑贵族﹑官僚破坏了开中法，万历末年实行的盐法，更直接把食盐收买运销权归于商人，给予世袭地位，导致朝廷对盐业控制越来越松。 此间，他要收回食盐的收买权。 第96章 商业代理 叶淇改革。 开中法名存实亡，边地盐商大举内迁，商屯迅速破坏，边军粮食储备锐减。 使九边军队开支大幅提高，朝廷对盐业过于松弛，太仓，内帑收入暴跌。 此消彼长，财政不紧张才怪。 所以，他计划推行后世的商业代理模式。 李国普等耐心聆听，内心轻叹，果然，皇帝不打没准备的仗，召集商贾进京早有图谋。 得知皇帝有所图，有所谋，还有所准备，苏茂相不想户部财政拮据，补充说：“陛下，西北草原部落缺盐，朝廷缺战马，故而两方互市，若朝廷盐巴产量充沛，保证百姓生计之余，臣支持对外出售，换取战马。” 朝廷军马缺口太大，皇帝迫切想训练骑兵，在太仓内帑不投入海量现银的情况下，以盐换马绝对是良策。 李国普，孙承宗，郭允厚窃窃私语，不约而同说起陕西靖边的花马池，表态支持皇帝决策。 朱由校观之，脱口而出说：“开中法崩溃，边疆盐商撤回，导致军需运输困难。与其在开中法上缝缝补补，不如彻底摒弃，推行商业代理。” 闻言，陕西商帮的商贾代表顷刻间骚动起来，陕西商帮，山西商帮，安徽商帮都是靠开中法崛起，废掉开中法必将损害三地盐商利益。 单单靠纺织产业，未必能补回损失的利益。 各家商贾内心非常淡定，三原王家代表急不可耐询问：“陛下，小人愚笨，斗胆询问商业代理具体怎么做？” 旁边，所有商贾代表探着脖子，急不可耐的翘首观望。 “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目不转睛盯着在场商贾，笑意浓浓说：“所谓商业代理挺简单，即朝廷收盐，分销给商贾。具体做法为，按照省府州县乡由大到小的模式代理，代理人依照授权大小分为总代理和普通代理。” “每省有且仅有一家代理，称之为总代理，每个府州县乡根据人口数量设置数量不同的普通代理。” “正常情况下总代理单纯经营本省食盐，然而部分省份缺盐，所以允许各省独家去自己的普通代理人。” “具体过程是朝廷以某个合理的价格，把食盐出售给某省总代理，总代理自己向下分销，价格几何商贾自己决定。为避免盐价过高，百姓负担不起，朝廷参考各省情况，设置大众价格以确保百姓利益。” “同时，为确保各地代理商的利益，朝廷将大肆打击私盐，盐商，严惩私自哄抬盐价的商贾。” “诸位对陕西赈灾有功，所以总代理在捐款最多的西安申家，三原王家，泾阳张家三家间轮流，剩余家族作为府州总销商，至于其他省份，不论总代理或普通代理，均通过商业竞标，价高者得。” 闻言，所有商贾暗暗松口气。 这么做绝对没有以前赚得多，但皇帝打击私盐，把总代理交给各家，依然确保他们利益。 相较于商贾代表劫后余生，户部的苏茂相，郭允厚神色惊喜交加。 明初，朝廷实施开中法，鼓励商贾把粮食运到边塞，推行以粮食换取盐引，给予商人贩卖食盐资格。 做法繁琐，却保证边塞提充足的粮食供应，利于边防稳定。 开中法实施前，盐官全权负责食盐的征收、运输、贩卖，保证盐业国有，随着开中法实行，食盐食盐运输、贩卖环节均商人承担，盐官单纯负责管理，导致盐官实权被削弱，盐业从国有向私营转变。 皇帝做法收回食盐征收，运输的权力，仅仅把食盐贩卖交给商贾。 这么做， 朝廷控制盐价，打破盐商世袭，垄断，既保证朝廷利益，也保证盐工利益。 同时产生附带的好处，通过百姓日常食盐消费，能大概推测出各省各州百姓数量，查出官绅隐匿的人口。 当然，也产生其他问题。 苏茂相纠结的询问：“陛下，商业代理固然好，朝廷收益良多，但边塞驻军军需如何运输？” 郭允厚补充说：“西北路途遥远，本身军粮运输困难，通常消耗超过其他地方五倍之多，现在没有开中法，军需运输更困难，边军缺粮，缺饷，容易酿成大祸。” 嗯。 朱由校颔首，苏茂相，郭允厚所言不容忽视。 军队乱，江山亡。 所幸，他提前深思熟虑过，淡然的说：“朝廷有钱，本身可派军队运输，数额过大时，不妨出钱雇佣商贾运输。同时，尽量在靠近边塞的地方多修建粮仓。” “现在的问题是朝廷需要战马，若向商贾提供食盐能否换到战马？” 苏茂相，郭允厚依然担心，奈何皇帝转移话题，唯有私下觐见皇帝商讨。 听到话题重回战马，三原王家代表飞速出列，率先表态说：“陛下，小人家族在西部有商道，有人脉，和西部的鞑靼土默特部，吐鲁番，北方的鞑靼，准噶尔、杜尔伯特、和硕特、土尔扈都有商业联系，朝廷提供足够食盐，小人能换来战马。” 目前，陕西盐业总代理悬而未定，他必须博取皇帝好感。 闻言，泾阳张家，西安申家代表暗骂王家代表，不甘心落后于人，张家代表说：“陛下，小人家族亦有商路，人脉，除王家的商路外，小人家族常年来往西川，和朵甘思宣慰司，乌斯藏宣慰司内的商贾颇有交情，亦能够买战马。” 朱由校大喜，斩钉截铁道：“食盐，管够。” 陕西盐多，靖边的花马池是朝廷在北方重要产盐地，而他还有个名字叫换马池，即大明和北方部落交换战马的地方。 闻言，所有商贾代表都沸腾起来。 食盐管够，且不说陕西的食盐销售，单单十几万匹军马，但凡能吃下一半，必有十几万或几十万两的利润。 何愁赚不到钱。 朱由校不做犹豫，嘱咐说：“数日内，朝廷会有官吏和你们对接，商谈食盐问题，若有官吏懈怠，索贿，诸位向锦衣卫汇报，或通过铜匦举报，但凡查实官员下狱，若诸位向官吏受贿，一经证实踢出皇商，收没所有家产。” “遵命。” 所有商贾恭敬领命。 这时，朱由校声若洪钟说：“现在讨论下个合作。” 第97章 重商主义 什么？ 还有合作。 所有商贾呆若木鸡。 纺织，盐业两项合作，皆为源远流长的产业，足以让陕西商贾赚的盆满钵溢。 现在开辟新项目，绝对让陕西商贾一跃凌驾于晋商，徽商地位上。 朱由校不露声色说：“陕西物产丰富，榆林不光有盐池，还有丰富的煤矿，起初，朕计划朝廷单独建立陕西煤业，朝廷独占财富，不过为避免与民争利，依然选择和诸位。 朝廷派遣工部官吏，帮助诸位勘探，在陕西募工开矿，诸位在陕西乃至各地分销，收益卖煤收益二八分。” 煤业乃大产业。 必须国家独占，借陕西商帮分销，务必收回大部分利益。 煤炭？ 石炭？ 闻言，所有商贾代表呆懵。 本以为是大产业，竟是销售煤炭。 此物能赚钱，但和纺织，盐业收益相差甚远。 有代表出列道：“陛下，石炭是冶炼铁的好材料，但石炭取暖容易造成人员死亡，百姓购买欲望不强。” “对对对。” 有人点头附和。 各家代表对煤炭产业兴致索然。 朱由校扑哧一笑，淡淡然说：“煤炭不单单取暖，冶铁，还能烧砖，烧灰，冬季煤炭造成百姓死亡，皆因未经过水洗，至于具体做法，工部官吏教授给你们。” “同时，要想富，先修路，朝廷将以陕西为试验地，还怕没钱赚吗？” 对于商业，他希望在商言商，而非官商勾结，希望逐步破除官绅一体，让商业走上正轨，力争确保陕西渡过未来的灾年。 所有商贾代表听到皇帝已有规划，内心颇为惊喜，跟着朝廷走，跟着政策走，绝对能处于时代的风口浪尖。 “陛下圣明。” 商贾代表齐齐行礼。 朱由校心情大好，毫不犹豫指导说：“既然搞出煤炭，铁矿是不是该建起来，有煤有铁，冬季取暖的蜂窝煤，火炉子是不是该搞出来，寒冬将至，冬天丝毫不愁卖。” 说到兴起，他都计划说出煤炭转为化肥，奈何他紧知道需要加热，后面具体步骤暂时想起不起来。 但是，煤炭开采，铁矿冶炼，在古代同样是劳动密集型产业，依然需要海量长工。 煤渣铺路，制作水泥，陆续推行，全需大量劳动力，从而保证陕西百姓有赚钱的渠道。 各家商贾代表心花怒放，毕竟他们除有商路，商铺，其他什么都没有，现在背靠朝廷，皇帝给予技术支持，前方一片坦途。 阵阵谢恩声中，朱由校敲了敲龙案，笑语说：“现在谈论最后一个项目，诸位走南闯北，肯定见多识广，应该听说过漂洋过海而来红薯，土豆，玉米，南瓜等作物。 若诸位相信朕，相信朝廷，迅速在各地收集几种作物种子，来年春季在陕大范围耕种，等到收获季节，除朝廷收购作物，还将萌生新的产业，届时诸位有货，保证赚的盆满钵溢。” 呃... 这... 小小作物，还能赚钱。 当粮食卖？ 养马养牲畜？ 各家商贾见过几种新鲜作物，却没有大规模种植过，纵使面面相觑，但瞧着皇帝郑重的表情，分明不像诓骗商贾的样子。 何况，必须皇帝说朝廷收购呢。 有皇帝承诺，朝廷做保底，事情稳妥许多。 一众商贾，纷纷表态。 此事，朱由校深思熟虑过，他不光让商贾种植玉米，土豆，红薯，南瓜，来年他计划在皇庄内大肆种植。 这种新型作物，百姓不曾深入了解，朝廷强行大规模推广，百姓未必响应，但是朝廷先行，保证商贾赚钱，既然有利可图，无需朝廷号召，百姓肯定争相种植。 这些作物产量高，易耕种，容易适应环境，什么犄角旮旯都能种植，关键本身储存时间长，必要时，还能制作成红薯干，南瓜干，土豆片。 反正能保证百姓果腹，减轻灾害带来的危害，总之，竭尽所能灾年时让更多百姓活下来。 旁边，孙承宗，李梦鲸，苏茂相，杨嗣昌疑惑时，李国普，郭允厚恍然大悟。 早前，皇帝陕西赈灾时，提醒锦衣卫收集各类作物，现在提醒陕西商贾来年大肆种植，肯定依然是为赈灾。 朱由校没有浪费时间，宣布说：“明初以来，国朝商业死气沉沉，远远不及唐宋。正常来说，任何事都推陈出新，为何大明商业越来越倒退，思想前后，还是太祖，成祖对商贾限制过多。” “为促进商业蓬勃发展，即日起朝廷废除对商贾的衣着限制，同时，朝廷将颁布法令开放夜市，允许商贾，小贩经商，百姓出行。” “近期，财政处，户部将逐步调整税收，既有查漏补缺，也有高低调整，总之，朝廷政策之一，即重商主义。” 呃。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奇大，朝廷官吏，商贾代表，陆续捕捉到不同的信息。 归结为一句话，商贾的好时代来了。 李国普，李梦鲸，孙承宗，苏茂相等面面相觑，通过皇帝举措晓得皇帝重视商业，孰料皇帝提出重商主义。 所有商贾代表谢恩，有名叫来复的商贾代表道：“陛下，小人谢谢陛下隆恩，然而小人有个疑惑困扰小人数载，不知能不能说。” “但说无妨。” 朱由校和颜悦色说。 来复稳定情绪，力争平静，温声说：“陛下，近年来小人经商发现丰年，朝廷不加税，各类物品价格都在增长，起初小人以为是陕西的独有的现象，后来小人走遍大明南北发现是普遍现象，小人在江淮经商，与身边擅长商道的陕西，山西，江淮商贾讨论，始终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至今不理解其中缘由。” 此时，不等朱由校解惑，郭允厚抢先说：“陛下，来复所言的确存在，臣担任户部尚书时，亦发现百姓产出没什么变化，物价逐年上涨，已经持续数十载，导致百姓赚的钱越来越不值钱。” 这... 朱由校思绪震惊，脑海突然迸发出个词，输入性通膨。 没错，是输入性通胀，进而想到银本位。 第98章 好事来临 明初。 货币以纸币为主，即发行宝钞。 怎奈朝廷滥发宝钞，引起宝钞贬值，导致通货膨胀，经济混乱。 明中期，朝廷为稳定货币，稳定经济，逐步限制宝钞发行和流通，鼓励使用金银等贵金属作为货币。 鉴于大明金矿产量低，而银矿产量高，银子渐渐成为主流货币。 同时，大明对外贸易逐年扩大，特别是同西班牙，葡萄牙等欧洲国家贸易增长，海量银币大量流入大明。 大抵是隆庆开关保证白银流入，张居正改革的一条鞭法规定赋税征收纹银，基本确定朝廷银本位制度。 银本位制度本身没毛病，问题是海量白银流入，皇族，官绅等特权阶消费有效，更喜欢窖藏白银，使朝廷每年仅收取几百万两的税收。 物产不变，银子逐渐增长，而银子流转不到普通百姓手里，物价不涨才怪，关键物价上涨，对百姓百害而无一利。 总之，此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不过，来复的话提醒了朱由校，必须搞些项目，诱导皇族，官绅花钱，花大钱，让他们把窖藏的白银拿出来消费。 赌马，赌球，好像都是不错的项目，特别是赌马，还能鼓励民间养马。 同时，海外贸易时，把收白银改换为收取黄金，逐步向金本位货币改变。 朱由校盯着来复，耐心的说：“你的问题，表象为百姓收入增加，但实际购买货物数量减少，引发这种现象的缘由归为外部流进大明银币太多。” “具体归为两点，大明商品对出海出售多，从海外购买货物少。另外，国朝商贾和外来商贾的黄金白银兑换比相差过大，导致对方通过白银交易在国朝换取黄金，从而能轻松套利。” “套利，诸位肯定清楚。” “所以，以后与海外商贾贸易，能收黄金最好，不能收黄金需黄金折价，作为货物价值参考标准，防止海外商贾继续套利。同时，朝廷将陆续开海禁，设市舶司，为把白银花出去，海商不妨多从海外购买粮食，朝廷需要粮食，海量的粮食。” 这段话，朱由校既说给商贾，更说给内阁，户部，兵部官吏。 把商贾当做传话筒，让他们给商贾透露出去，希望各地商贾清楚朝廷的诉求。 至于百官，朱由校则在提前给他们打预防针。 海商和代表海商利益的官吏独占海外利益的时代该落幕了。 什么？ 开海禁，设市舶司。 来复等商贾代表喜笑颜开，开海，他们或许还能分杯美羹。 来复更作揖行礼，感谢皇帝解惑。 六名官吏神色复杂，有人欢喜有人愁。 开海。 设市舶司。 涉及东南沿海数以万计商贾，以及他们背后的官吏和数百万百姓的利益。 饶是隆庆帝开关，在朝廷各方博弈中，皇帝在漫长的海岸线上撕开小口子，单纯在福建设立月港。 时下开海，必然引来朝廷官吏铺天盖地反对，以当朝皇强势的性格肯定寸步不让，搞不好皇帝举刀杀出重围。 朱由校没有关注百官和商贾代表的神色，目光转向苏茂相道：“今年秋收还没有开始收取吧，将以往收白银统统改为收粮食，户部飞马传递，务必迅速落实，锦衣卫，东厂番子将秘密巡查，告诉各地官吏切勿作茧自缚。” “遵命。” 苏茂相快速领命。 一条鞭法，提高了太仓，内帑收入，让朝廷财政充裕，这点绝对毋庸置疑。 然而，将百姓纳粮改为缴纳银子，对百姓非常不利，百姓没银子，特别是乡村百姓没银子，需以粮食换取银子，不可避免遭到压价，遭到剥削，无形中增加百姓负担。 万历皇帝废掉张相公改革的政策，为缓解朝廷财政，却没有废掉改粮为银的政策。 皇帝睁只眼闭只眼，百官自然听之任之，置身之外，偶尔有正直的官吏上书为民请命，皇帝或视而不见，或束之高阁，让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中。 今日，皇帝简简单单一句话大幅降低百姓负担，当的上仁君二字。 苏茂相快步起身，躬身向朱由校作揖道：“陛下圣明，臣代天下百姓谢谢百姓。” 晌午。 朱由校和陕西商帮议事结束，双方合作愉快。 军马，财政陆续进展迅速，朱由校心情大好，在乾清宫设宴款待李国普，李梦鲸等人。 他的想法简单，把军事交给西北，辽东将士。把经济交给江浙，福广海商，陕西陆商。 所以，该清除的他会毫无顾忌清除。 此时，皇帝设宴，赐御膳，李国普等非常高兴，这种待遇非人人都能享有，获得恩赐者非天子近臣，宠臣不可。 宴席气氛轻松，君臣详谈甚欢，苏茂相趁此机会道出憋在心里的疑惑，狐疑的询问道：“陛下，太祖限制商贾，部分原因担心难以向商贾征税，陛下推行重赏主义，可否心怀向商贾征税的良策？” 没错。 如何征税？ 李梦鲸，郭允厚纷纷点头，这的确是个大问题，商贾走南闯北，行踪不定，导致各省难以征税。 以出身地征税，商贾部分产业在外省，很容易重复征税。 以所在地征税，商贾在家乡置办的良田怎么办？ 少征税，对国家不利，多征税，对商贾不利。 朱由校笑意盎然，他们重商，自然考虑征税问题，爽快的说：“商贾圈地，按照量地计丁征收，而走南闯北商贾的特性，故而，向货物征收直接税，所谓直接税，即直接税是指税负不能转嫁，譬如收益所得税、土地使用税、房产税等，一句话，朝廷统计商贾家财，按照商贾资产大小征收，在陕西产业陕西收，放在扬州的产业扬州收。” 闻言，苏茂相，郭允厚，李梦鲸，李国普隐约明白皇帝意思。 不过，苏茂相坚持询问道：“陛下，跨省经商，如何避免商贾重复被征税？” 朱由校道：“朝廷将联合商贾设钱庄，推出规范化的票据，盖上朝廷部分印章，以此证明商贾纳税。” 苏茂相，郭允厚知晓票据，但皇帝做法具体步骤怎么做，他们仍然有点迷惑，奈何皇帝所说的钱庄尚未问世，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 京城。 来复为首的商贾代表出宫，即让早早停靠在宫外的各家商帮马车接走。 今日，商贾进宫，古来鲜有。 陕西商帮十几人进宫面见皇帝，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不论结局好坏都影响深远，这关乎皇帝和朝廷对商贾的态度。 毕竟，老朱家非善茬，洪武帝对商贾抱有成见，历任皇帝缺钱经常杀商贾，性质非常恶劣。 陕西商帮的商贾因赈灾有功，皇帝给予他们奇高的政治地位，赋予监督官吏的权力，放开商贾消费，允许穿豪华衣物。 特别是政治地位，终是没有俸禄，但监督官吏，这让其他商帮商贾非常羡慕。 纷纷打探陕西商贾所作所为，想方设法获得皇帝恩宠。 来复等抵达各地商帮设宴的酒楼，面孔洋溢的笑容始终未曾退去。 今日进宫，皇帝所作所为过于震撼，商帮成员乃至陕西所有商贾，百姓都受益。 刚刚下马车，等待的巨商富贾蜂拥而上，瞧见来复等面孔笑意浓浓，久久不散，即刻意识到来复等人进宫受益匪浅。 有位身材健硕，看起来非常干练的商贾抱拳道：“诸位红光满面，肯定好事来临，恭喜恭喜。” “恭喜，恭喜。” 旁边，一众豪商巨贾争先抱拳道贺。 来复抱拳回礼道：“同喜，同喜。” 同喜？ 闻言所有商贾齐刷刷望向来复，有商贾急不可耐询问：“来复兄，敢问喜从何来？” “诸位，快快快，去包间，边吃边谈。” 一群商贾众星拱月般把来复等人请进提前准备的好包间，彼此各自落座，翘首企盼望向来复等。 来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平复着激动心情说：“诸位，陛下金口玉言说朝廷将推行重商主义，这是不是喜事？” ；；；小年快乐。 第99章 简在帝心 重商主义？ 闻言，各地商贾呆滞。 时间空间好似静止，均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历朝历代，朝廷对商贾素来不友好。 饶是前宋，亦是农商并行。 大明建国，太祖严格限制商业，对商贾添加诸多条条框框限制。 长久来，所有商贾不敢奢望朝廷重视商业，公平对待商贾，更何况朝廷农商并行，结果现在皇帝推出重商主义，比之更进一步。 倘若来复所言非虚，未来朝廷将逐步放宽对商贾限制，改善营商环境。 有名江淮盐商久久难以平静，压抑激动情绪询问：“来复兄，这可开不得玩笑，此乃朝廷国策，公然撒谎当心人头落地。” “对啊，我等仅是商贾，不能妄议朝政。”江右商帮代表神情严峻的提醒。 游龙商帮代表亦说：“我等在朝廷同乡不少，对于朝廷政策还算清楚，然而，对于事关商业的政策闻所未闻。” 来复嘴角翘起，笑意盎然说：“诸位，你们都说撒谎人头落地，某岂敢公然撒谎。诸位之所以闻所未闻，皆因众多政策乃陛下和内阁，户部，兵部的大人临时决定，你们敢信吗，陛下公然解禁朝廷对商贾的众多限制，支持商贾进行夜市，增加商业流通。” “这...” “这...” 所有商帮代表目瞪口呆。 解禁夜市。 对他们影响不大，利于小商小贩活跃，然而，代表皇帝和百官对商贾态度转变。 何况，早前皇帝破例允许陕西商帮家族子弟入朝为官，废除各类衣装限制，直接提高陕西商贾地位。 现在皇帝解禁对所有商贾的限制，做法比他们预料的更激进，更有魄力。 这时，晋商代表狐疑的询问：“事出反常必有妖，不知陛下因何事儿对商贾态度大转变？” 顷刻，所有商贾齐齐望向陕西商帮。 总不能是因陕西商帮灾年捐钱捐粮吧？ 灾年，他们也赈济救灾。 西安申家代表说：“对的，你们猜的没错，是捐钱捐粮。不过，诸位应该清楚向朝廷捐钱捐粮，和私人赈济救灾的差别。” 这种差别，所有商贾自然都清楚。 前者朝廷百姓获得好处，后者商贾百姓获得好处，朝廷焉能待见商贾。 晋商不甘心的代表询问：“难道我等商帮都难入朝廷眼界吗？” 大家同为商帮，凭什么陕西商帮吃肉，其他商帮连口汤都喝不上。 眼见气氛有点低沉，来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各地灾情四起，朝廷缺粮，需要海量粮食，听陛下语气，凡能从海外运回粮食者，必得到朝廷厚爱。反之，对外邦出售粮食，诸位应该清楚陕西商帮内，好些像蒙元建奴出售粮食商贾，现在坟头草已经三尺高。” 顷刻，所有晋商内心一紧，只觉的背后凉气飕飕。 江右，徽商，湖广商帮望洋兴叹，他们远离海洋，对外通商阻碍颇多，焉能买回粮食。 鲁商，浙商，闽商，苏商秘密走私，粮食利润太低，鲜有商贾海外买粮。 江右商帮代表说：“朝廷禁海，此事难办。” “不。” 来复摇头否决，声若洪钟说：“陛下计划未来开海禁，设市舶司，打通海外商陆。” “什么？” “开海禁，设市舶司？” 此言出，石破天惊，江右，徽商，湖广商帮的商贾大喜。 开海。 绝对是平地惊雷。 以前沿海海商独占海洋利益，若朝廷开放海禁，设市舶司，江右，徽商，湖广靠近大江大河，绝对能在鲁商，浙商，闽商，苏商锅里分碗肉羹。 此时，鲁商，浙商，闽商，苏商四家商帮面色低沉，开海，设市舶司，朝廷何止是抢他们的肉，这是计划另起炉灶。 现在他们依照自己的规矩经商，赚的钱全是自己，以后依照朝廷的规矩办事，赚的钱，必须分给朝廷。 这么大事儿，为何朝廷没有透露半点风声。 闽商代表询问：“此事甚大，某有户部尚书的门路，以前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来复端起酒杯满饮，重重的说：“都说了，陛下临时起意，与内阁，户部，兵部商议。” 呃？ 开海。 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时，晋商代表目光直直盯着陕西商帮的商贾，狐疑的询问：“诸位进宫足足半日，不单单谈论这几件事儿吧？” 闻言，泾阳郭家代表说：“今日进宫，和陛下畅谈，也就晋升为皇商，与同太仓内帑合作等。” “皇商？” 包间内，所有商贾再度目瞪口呆。 进宫前，传闻皇帝欲设陕西商帮为皇商，没想到好事竟然真的落在陕西商帮头上。 有皇商身份加持，陕西商帮轻松打通朝廷的关系，崛起速度势不可挡。 顷刻，所有商贾羡慕嫉妒，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良久，所有商贾目光回到陕西商帮身上，晋商代表道：“诸位，能详细说说吧？” 闻言，来复猛地想起出宫前皇帝的警告，除开海和金本位外，禁止泄露谈话细节，故而摇头晃脑打哈哈，食盐改革，以盐换马统统闭嘴不谈。 所有商贾听得云里雾里，俨然猜不透具体细节，但陕西商帮通过和皇帝谈话，绝对获得前所未有的好处。 少顷，一名徽商不甘心的询问：“来复兄，假若，某说假若，某向陛下捐献十万两白银，能否获得皇商身份？” 身为盐商，获取皇商身份，绝对让他飞黄腾达，甚至跻身仕途。 一时间，所有商贾齐齐望向来复。 早年，山西商帮获得入仕的特权，徽商联合在朝官吏，通过各种运作向皇帝施压，亦获得入仕特权。 现在，不知皇帝为何钟意陕西商帮，而忽视山西商帮，但凡能用钱搞定的事儿都不叫事儿。 来复不假思索说：“以某浅见，陛下对朝廷军事，政务，财政洞若观火，对朝廷有利的陛下不介意谈，对朝廷不利的，能谈则谈，谈不拢则杀。” “现在陛下有意发展经济，解禁海量对商贾的限制，所以，各省商帮皆有机会。关键陛下目光卓绝，有各种赚钱的项目，将来肯定和各地商贾合作。” “当然，如何简在帝心，全靠诸位如何博取陛下欢心。” 第100章 赏赐爵位 京城。 皇帝提高商贾地位，放宽行商环境，消息私下疯传。 各省商贾争相奔走，携带家乡土特产拜访在朝廷的关系户。 可惜，几日间除确定朝廷解禁对商贾限制，恢复夜市，即将开海禁，设市舶司，其他消息打听了个寂寞。 捐钱。 非要走捐钱这条路吗？ 现在各地无灾无患，以什么理由捐钱呢。 有钱捐不出去，各省商贾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锦衣卫受命秘密监视各省商帮举动，朱由校轻飘飘说了句，先晾着他们吧。 朝廷诸事有条不紊，然而，密折制度，铜匦制度陆续见效。 各种秘折呈上来的奏折，通政司从铜匦汇集的举报书信堆积如山。 各省官场，私下正在酝酿一场暴风雨，急于快刀斩乱麻，进行一场轰轰烈烈的整顿。 故而，朱由校计划出宫去北直隶各州县微服私访，亲眼瞧瞧地方景象。 不过，锦衣卫带来的几则消息，打断他微服私访的计划。 龙椅上，朱由校聆听着田尔耕的汇报，翘起眼皮望向田尔耕询问：“一千两百万两纹银，分毫不差运回来了？” 田尔耕躬身汇报：“禀皇爷，吴孟明亲领五百锦衣卫，两千京卫，肃清沿途山匪，陕西商贾以运送甲胄的名义，将银两秘密运回京城。” “不错。” “值得托付。” 朱由校非常满意。 上千万两现银，是笔非常庞大的数字，接近朝廷三年的现银收入，有了这笔钱，无需再为来年赈灾，军饷发愁，旋即，他把殿外待命的吴孟明招进宫内。 朱由校心情大好，当场给吴孟明免礼，亲自赐茶，赐坐，不吝夸赞说：“月余间，爱卿奔波于陕西各地，堪称锦衣卫楷模，辛苦了，给朕说说陕西的详细情况。” 吴孟明作揖谢恩，饮下半杯茶，掏出提前准备的手书汇报：“禀皇爷，陕西诸事繁杂，刘总督，徐布政使入陕时间不长，大刀阔斧斩杀明面暴露的贪官污吏，不法商人，乡绅恶霸，羁押秦藩一脉。目前，抄家总计获得两千五百万纹银，鉴于皇爷曾说一成赏赐给办案的内阁，户部，三司，锦衣卫官吏，一成奖励给平叛的军队，碍于赏赐高达三百万贯钱，数额过于庞大，刘都督力排众议，不惜得罪同僚，留下两百万纹银，以皇爷的名义临时发放给欠饷数载的陕西四镇边军。所以，卑职押送回一千两百万现银，已经集中在内帑前方的广场，和刘都督的请罪书。” 随即吴孟明在怀里掏出封书信，恭恭敬敬呈上。 刘若愚走下玉阶，准备转呈给朱由校。 朱由校直言道：“无需转呈，直接销毁，刘鸿训无罪，反而有功，至于扣下的两百万现银，朕以土地补充给京卫，以官职补充给赴陕官吏。” 早前，他单纯以为陕西官场抄家顶天查出几百万纹银，孰料搞出一千二百万两。 两成。 三百万。 超过拖欠九边军镇的半数军饷了。 刘鸿训扣下两百万当做军饷，以皇帝的名义发放解了西北边军燃眉之急。 不客气的说，此举绝对推迟李自成起义，甚至避免李自成起义。 梅之焕的甘军，耿如杞的晋军不会再为军饷哗变。 现在吴自勉下狱，秦军亦不会哗变。 纵然将来滚滚历史洪流不可改变，起义军内绝对会少了陕地四镇精兵。 闻言，刘若愚掏出火折子，众目睽睽之下焚烧书信。 吴孟明惊讶于皇帝对刘鸿训的信任，说把陕西军政财三权交给对方，竟然毫无顾忌交给他，真正做到用人不疑。 他继续汇报说：“皇爷，陕西官场水很深，刘总督，徐布政使正在挖掘潜藏的贪官污吏，卑职归来前，陆续抓捕十几名官吏，肯定还能抄没数以万计纹银。” “同时，陕西官场有个奇怪现象，延绥，延安两地官吏，乃至延绥各地边防将官，和山西商贾来往非常频繁，双方好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卑职回京复命前，练大人在延安府连续查出六七名官吏，统统涉及粮食走私。” 晋商？ 肯定是晋商。 朱由校当场得出结论。 涉及粮食走私，代表晋商秘密收购粮食，通过打通边防将官，悄悄把粮食运出关，高价售卖给建奴。 既然决定在西北重用陕西商帮，自然要铲除通敌卖国的晋商。 “锦衣卫是否私下密查？” 吴孟明回道：“禀陛下，练大人怀疑晋商涉及惊天要案，鉴于陕西锦衣卫奔波各地，人手严重不够，建议卑职不要打草惊蛇，所以卑职派亲信悄悄监视。” “很好，做的不错。” 朱由校满意的夸赞。 陕西灾情，他借机拔掉秦藩，晋商走私，通敌卖国，必须借机敲打甚至拔掉山西的晋藩，代藩，沈藩。 不过，晋商背后有朝廷官吏支持，涉及大同，太原两镇将官，惩办晋商前必须详细谋划，争取一网打尽。 朱由校思索片刻，向田尔耕，方正化叮咛说：“启动山西锦衣卫，秘密监视晋商，派出锦衣卫骨干，乔装打扮赴山西，秘密搜查百官罪行。” “传令四卫军，四百万运去太仓，剩余运进内帑。” “遵命。” 田尔耕，方正化领命，迅速去安排。 旋即，朱由校目光回到吴孟明身上，询问道：“陕西灾情进展到什么地步，各地以工代赈实施的如何，各地卫所恢复的怎样？朝廷在收缴的良田内推行量地计丁是否受到地方官绅阻挠？” 一连串四个问题，吴孟明不敢掉以轻心，迅速翻阅手书，逐个阅览记录的信息，恭恭敬敬汇报：“禀皇爷，经过朝廷大力赈灾，陕西商贾积极捐钱捐粮，连同坐镇各府的官吏严密监督，陕西灾情基本进入尾声，目前，违背旱情依然严重，所幸百姓收到赈济粮，以卑职观察，若来年无灾无患，将平稳度过灾年。” “于此，霍大人亲自率领官吏走访陕西各地，经过实地了解情况已经开始以工代赈，不过，非率先修缮河渠，而在各地挖深井取水，力争率先保证百姓活下去。” “陕西各地卫所，在都指挥使陈美扬的整顿下恢复迅速，朝廷向平叛的卫所兵发放海量奖励，更促进兵勇积极性，好些侵占军屯，公器私用的将官被举报，上百将官陆续下狱，问斩，地方乡绅侵占土地有序讨回，陕西卫所风气，乃至于陕西四镇兵勇的风气，肉眼可见的好转。” “卑职私以为，军饷军粮充裕，陕西四镇边军，各地卫所兵依然是支骁勇善战的劲旅。” “至于收缴良田是否推行量地计丁，锦衣卫快马加鞭向京城送信时，卑职率领锦衣卫，京卫启程探路，故而，不清楚具体情况。” 听着吴孟明汇报，朱由校龙颜大悦，特别是灾情逐渐好转，卫所肉眼可见恢复，单单这两点足以保证陕西平稳，足以让他安心。 纵使来年灾情依然严峻，但积极赈灾的策略行之有效。 霍维华没有死板的执行皇命，他不会深究，不会怪罪。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霍维华发挥主观能动性，亲自走访陕西各地，了解陕西灾情，所制定的策略肯定比处于在深宫大院的他更符合陕西的情况，更符合百姓的利益。 唯独量地计丁没有收到任何汇报，让他内心有点小小的失望。 此事牵扯甚广，影响深远，他不敢有任何侥幸心理。 不过，总体而言，陕西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朱由校笑意盎然，夸赞说：“此番赴陕，诸卿分配钱财，爱卿肯定获利不少，今日不赏赐爱卿钱财，大朝日，给这阵子办事不错，为朝廷分忧的官吏统统赏赐爵位，有你一份。” 没办法。 连连抄家，百官回报的太多。 特别是刘鸿训，徐大化等陕西行，抄家所得一千二百万两纹银，让朝廷直接满血复活。 臣子投之以桃，他这皇帝不能太吝啬，必须报之以李。 爵位。 赏赐爵位。 吴孟明喜不自胜，迅速起身跪地，伏首道：“卑职谢皇爷隆恩，吾皇圣安。” 第101章 监察失效 功必赏，过必罚。 此乃朱由校行事准则，吝啬赏赐，赏罚不均，非他风格。 吴孟明沉浸在激动情绪中，田尔耕折身归来作揖汇报说：“禀皇爷，京营协理李邦华，李春烨，都察院左右阮大钺，谢学龙，刑部尚书陈廷谟，大理寺卿房可壮，军法处处长杨维垣，反弹局局长薛国观等候已久，汇报京营事务。” 朱由校面色喜悦，此乃锦衣卫带来的第二个好消息。 目光转向吴孟明，叮咛说：“爱卿退下好好休息，大朝日结束，继续赴陕公干。” “卑职遵命。” 吴孟明领命，内心欢喜退去。 这时，朱由校宣召李邦华，李春烨等进宫。 京营。 经过几日大整顿，涉案将官超过两三百，该抓的抓，该杀下狱的下狱。 然而，单单直隶地区，涉案将官超过千余人，这还单纯是京营牵扯出来的。 随着消息传播，京营腐败在北直隶官场，军中引起不小的轰动。 朱由校决定彻查到底，借此好好敲打敲打北直隶官场，军中，竖起他整顿各省吏治的旗帜。 少顷，李邦华，李春烨等恭敬进宫，携带海量资料，欲向朱由校行君臣大礼。 朱由校示意两旁伺候的太监接过资料，直接给李邦华等免礼，顺便给他们赐座，赐茶，朗声说：“诸卿，辛苦了。” 李邦华，李春烨几人齐声说：“为陛下分忧，乃臣子本分。” 这阵子，常驻京营，三餐均为御膳，寻常官差都吃上酒肉，待遇前所未有的好，百官办案积极性高涨。 这时，京营协理李邦华率先汇报：“陛下，三大营贪污案 初步审理结束，涉案者高达两百七十六人，追回赃银超过千万。但根据朝廷每年拨京营的军饷，连同京营将官倒卖军备，这数字远远超过千万。” “同时，北直隶涉案官吏过千，部分将领调去九边，甚至担任要职，臣不清楚具体该怎么办，抓还是不抓？” 李春烨掏出账单，起身呈上去：“陛下，此乃京营官吏贪污，吃空饷，盗卖军备，军马的账单，请您过目。” 刘若愚转呈给朱由校，朱由校接过账单翻阅详细浏览。 入眼数字触目惊心。 盗卖军备五花八门。 敛财方式不择手段。 饶是刚刚经历陕西事务，他没有半点喜悦，反而恨铁不成钢。 大明的官，贪污总能搞出的新鲜花样儿。 天启元年起，三位总督京营戎政大臣，宁泰候陈良弼，恭顺侯吴汝胤，保定侯梁世勲，统统涉及吃空饷，盗卖军备，公器私用。 成国公朱纯臣，国公不国，纯臣不纯，家资超过上百万两纹银。 襄城伯李守锜，武清侯李国瑞等统统不干净。 军中将官，各营将领，吴自勉之流亦中饱私囊，视财如命。 林林总总，贪污特么超过上千万。 这尚不包括勋贵，将官的府邸，土地，公器私用，把兵勇视作家丁的现象，简直是三更半夜见太阳 — 离奇，太离谱。 啪一声。 朱由校合上账单，语气冷漠说：“将京营三任大臣陈良弼，吴汝胤，梁世勲，成国公朱纯臣，襄城伯李守锜，连同吴自勉。李嘉训等推出午门斩首，首级九边示众。其余涉案勋贵，该抄家抄家，该废爵废爵，三司依法处置，不可姑息养奸。” “北直隶涉案将官，暂且留中不发，等朱童蒙，卢象升募兵归来再收拾。” 他高估勋贵，将官的底线了。 早前他高抬贵手对勋贵保留爵位，把涉事将官驱逐出军营，瞧着账单内触目惊心的数字，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臣遵命。” 陈廷谟，阮大钺，谢学龙，房可壮齐齐作揖领命。 这时，李邦华出列，求情道：“陛下，吴自勉，李嘉训均有战功，特别是宁锦之战中，李嘉训担任总兵，从昌平领上万兵勇驰援，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能否让其戴罪立功。” 闻言，朱由校斩钉截铁说：“京营在百官眼皮底下尚且衰败，九边军镇，各省卫所怕更严峻，违法者，必须斩杀，否则何须设军法处。 今日，李嘉训戴罪立功，吴自勉必须死。” 李嘉训的情况他不清楚，吴自勉勤王途中贪污军饷，直接释放出李自成，所以决不能宽恕。 “遵命。” 李邦华领命谢恩。 这时，薛国观侧首道：“陛下，臣彻查京营勋贵，将官，经过审讯发现个严重现象。” 朱由校耐心聆听说：“嗯，爱卿直言。” 薛国观直言不讳说：“臣以为京营乃至朝廷，目前，最迫切，最危机的问题非财政，非军事，而朝廷缺乏组织力，缺乏执行力。” “譬如，朝廷财政拮据，表象是缺钱，贪污腐败，实则是各层官吏玩忽职守收不上钱，偶尔收到钱，亦没法花费到实处，军饷问题足以说明情况严重性。” “臣建议，务必把整顿监督机构当做重中之重，考成法，密折制度，铜匦制度务必加快推行。” 朱由校赞同薛国观的建议，朝廷体制过于僵化，监督过于松懈，导致贪官污吏横行。 大明监察体系挺完善，中央监察包括都察院和六科给事中，地方监察包括提刑按察使司、巡按御史、巡抚和总督。皇帝还控制厂卫两大体系。 可惜官官相护，导致监察形同虚设，百官腐败，勋贵贪污，皇室敛财大行其道。 不等他询问，左都御史谢学龙道：“陛下，薛大人所言字字珠玑，当务之急，恢复朝廷和地方的监察体系。” “长久来，朝廷设立各类监察机关，奈何检查制度存在问题，执行存在避重就轻。 朝廷官吏依照门生、同僚、同乡之谊等结成朋党，朋党成员互相勾结，互相包庇，导致监察机构受到限制。 部分官吏通过权力干预和贿赂等逃避律法制裁，故意为贪官提供保护伞。 同时，朝廷官吏俸禄低，往往还受朝廷变相地克扣官，导致朝廷廉洁官吏过的相当艰辛，久而久之，中央，地方监察体系失效。” 第102章 建设生祠 明朝官吏俸禄之低，耗子见了都摇头。 朱由校依稀记的英宗时，御史刘准身为七品官吏，每月实发禄米一石五斗，难以养活家人，去世后还有向同僚借的三十石米的债务没法偿还。 宪宗，孝宗时，张昺官至正四品按察司副使，因病辞官生活无着，经常断炊，死后没钱买棺材，依靠旁人帮助得以埋葬。 明朝着名清官海瑞，在右都御史任上去世，死后清点财产，俸金九两，葛布一端，仅衣数件而已。 朝廷官吏生活艰难，监察官吏保持正直操守需要坚强的意志。 这分明是道德绑架。 故而，他派遣内阁，三司赴陕办案，有意让利提高官吏做事积极性。 也是他给清理京营的官员赏赐御膳，提高小吏生活标准的缘由。 大明百姓苦。 大明坚持操守，两袖清风的官吏同样苦。 唯独官官相护，官商勾结，自甘堕落的官吏，将官富的流油。 朱由校斩钉截铁说：“诸卿所言，朕谨记，抄家让利非常长久之计，然则为鼓励三司办案，保证官吏办案无后顾之忧，未来数载仍然继续推行。低薪养廉，不如去寺庙许愿，不现实，让贪污腐败更猖獗，唯有高薪养廉配合连严酷律法，才是保持官场清明，官吏廉洁的良策，官吏生活困难，焉能安心为国效忠。” 啊... 这... 高薪养廉，严酷律令。 李邦华，李春烨，薛国观，谢学龙等惊愕，激动，快哭死了。 以前皇帝违背祖制，他们担心皇帝像脱缰之马，没有任何顾忌，任由自己性子来。 今日，他们要说违背的好，可惜时间稍晚。 朝廷保持操守的官吏不少，一心为国者亦不少，怎奈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 让官吏常年保持清贫生活，乃至于维持喂饱的生活，这无疑是苦行僧式的要求。 你我皆凡人，谁还没点对美好生活追求。 现在皇帝体谅百官不宜，纵使后面还有句严酷律令，依然让人觉得未来可期。 李春华理解皇帝的善意，好心提醒说：“陛下，不改变单纯依靠土地税和商税，让部分财权落入官吏手里，任由他们征税来牟取私利的方式，单纯靠抄家难以施行高薪养廉。” 高薪养廉对象非单纯的三司，而是大明官员，还包括部分小吏，将是数万人规模。 房可壮亦出声，言语更直白：“陛下，单纯抄家，不利国、不利民、不利商，臣建议改变朝廷财政起运和存留的分配方式，各省赋税统统收归户部，让户部统筹分配。” 朱由校对房可壮敢于仗义直言，直指问题核心非常满意：“爱卿所言，英雄所见略同，袁世振已经在回京路上。” “他日袁世振回朝，财政处将商谈高薪养廉的可行性。现在田尔耕说说锦衣卫彻查生祠的问题。” 闻言，李邦华，李春烨，房可壮等情绪亢奋。 高薪养廉。 竟非皇帝临时兴起决定，而是谋划已久，毕竟，袁世振尤其善于理财。 这时，田尔耕迈步走到殿中央，好像提前给朱由校提醒似的，神色恭恭敬敬说：“皇爷，给魏阉建生祠的官吏，涉及官吏多，职位高，范围广，金额大。” 有蓟辽总督阎鸣泰耗费数十万白银，在蓟州、密云、昌平、通州、涿州、河间、保定七地给魏忠贤建立七座生祠，朱由校心里已有准备。 “直言说，不必虚与委蛇。” 顷刻，两名京营协理，四名三司官吏，连同杨维垣，薛国观齐齐望向田尔耕。 给魏阉建生祠，是近两年来朝廷比较大的事儿，无端耗费各省钱粮，导致百姓负担加重，以前皇帝没阻止，现在严惩应该有个结果了。 田尔耕掏出记录册，一字一句汇报：“禀皇爷，最早提出给魏阉建生祠的是浙江巡抚潘汝桢，或许魏忠贤对生祠非常受用，潘汝桢很快升为南京刑部尚书。” “百官察觉行之有效，不论以前是否为阉党，都纷纷耗费钱粮给魏阉建生祠。” “应天巡抚毛一鹭在苏州虎丘建普惠祠。” “应天巡按徐吉同在松江建德馨祠。” “漕运总督郭尚友在淮安建瞻德祠。” “巡按宋桢模、许其孝在扬州建沾恩祠。” “工部郎中曾国桢在卢沟桥畔建隆恩祠。” “顺天府通判孙如冽、府尹李春茂在崇文门内建广仁祠。” “顺天巡抚刘诏、巡按卓迈、户部主事张化愚在宣武门外建茂勋祠。” “山东巡抚李精白在济宁建昭德祠。” “河南巡抚郭增光建戴德祠和成德祠。” “山西巡抚牟志夔建报功祠。” “湖广巡抚姚宗文建隆仁祠。” “此外，四川、直隶等地官吏连续给魏阉建造生祠。南京孝陵卫指挥李之才将生祠建于孝陵前，河道总督薛茂相于凤阳皇陵旁。” “江西巡抚杨邦宪，为在南昌给魏忠贤建生祠，不惜拆毁供奉周敦颐和程颐、程颢的三贤祠。” “甚至封于武昌的楚王，辽东抵抗建奴的袁崇焕都在当地为魏阉建生祠。” “天启六年，一年间各省出现四十余座生祠，锦衣卫秘查发现建生祠费用少则七八万两纹银，多则耗费五六十万两纹银，这笔钱并非来自修建生祠的官吏， 多来自于搜刮百姓。 这么多吗？ 纵使朱由校内心有准备，听到汇报依然非常震撼。 特么的。 田尔耕所报涉及七省巡抚，包括漕运总督。 关键涉案官吏中，既有嗜利无耻的刘诏，只知索贿姚宗文，也有除奸剔弊，奸吏畏怯的潘汝桢，简直泥沙俱下。 以最便宜的生祠计算，四十余座生祠花费超过两百万两纹银。 何况存在耗费五六十万两纹银的生祠。 这场建生祠活动，至少耗费四五百万两纹银。 这还单纯是表象，这些官吏打着给魏阉建生祠的幌子，私底下不知搜刮多少民脂民膏。 简直是一群腌臜败类。 不过，他挺难处理的。 建生祠追究起来怪天启，潘汝桢给魏忠贤建生祠时，天启不光欣然同意，还亲自给生祠题写匾额，留下普德两字。 袁崇焕在辽东建生祠，天启又亲自命名为懋德祠。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若非天启两次亲自参与，给魏忠贤极高的评价，百官岂能争相效仿，阿谀奉承建生祠。 本欲杀之而后快，怎奈天启亲自参与。 朱由校苦恼的揉着鬓角，询问道：“魏阉是否派遣番子奔赴各地拆除生祠？贵重物运到何处？锦衣卫是否彻查抓捕建生祠的官吏，乡绅，商贾？” 田尔耕直言汇报说：“禀皇爷，东厂番子奔赴各地拆除生祠，变卖贵重物，连同木材即将运回京城，锦衣卫抓捕所有参与建立生祠的商贾，乡绅，官吏，未敢对楚藩动手，详查时，遭遇楚藩宗亲阻挠，锦衣卫惨遭群殴。” “混账。” 朱由校破口大骂。 才收拾了秦藩，敲打过周王，唐王，韩王等，没想到远在武昌的楚王又不安分。 锦衣卫乃天子亲军都卫，殴打锦衣卫，楚王要造反吗？ 闻言，田尔耕噗通一声跪地，战战兢兢说：“皇爷，非锦衣卫之罪，实乃楚藩飞扬跋扈，近年来，甚至截皇纲，杀巡抚。” 第103章 能者居之 截皇纲。 杀巡抚。 群殴锦衣卫。 这是耗子舔猫鼻梁骨作死。 李邦华，李春烨，阮大钺，陈廷谟等心神震惊。 秦藩事宜尘埃落定，生祠事宜悬而未决，楚藩再生事端。 依照皇帝秉性，参考对秦藩态度，楚藩大祸临头。 不过，楚藩截皇纲，杀巡抚，这都是发生万历朝的事儿，距今二十余年。 今日，锦衣卫查案受挫，突然重提旧事，是皇帝授意刻意为之，欲剑指楚藩，还是楚藩当真飞扬跋扈到欺辱锦衣卫的地步。 这时，阮大钺挺身而出，高声说：“陛下，生祠，楚藩事大，臣建议详查。” 他出身阉党，生祠牵扯魏阉，怎奈建生祠影响恶劣，他们暂时需和魏阉切割，毕竟，他身为都御史，深受皇帝信任，必须秉公执法。 闻言，谢学龙亦出列，郑重说：“陛下，建生祠牵扯甚广，影响恶劣，然则，牵扯数名巡抚，皆为封疆大吏，臣建议降职。” 本来阉党犯事，他出身东林官吏恰好痛打落水狗，联络其他东林争相弹劾，兴许重创阉党。 怎奈魏阉派番子自发拆除生祠，变卖成现银运回京城，近期朝廷百官又难得和平相处，政通人和，朝政清明，大好局面不宜掀起党争。 最关键，建生祠涉及到皇帝，严查到底等同打皇帝脸面。 李邦华，李春烨，房可壮，陈廷谟等纷纷进言，建议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尽量保存皇帝颜面。 朱由校起身，向田尔耕索要建生祠者名单，在玉阶来回踱步阅览，良久斩钉截铁说：“原顺天巡抚刘诏、巡按卓迈、户部主事张化愚，顺天府通判孙如冽、府尹李春茂，原陵卫指挥李之才，原漕运总督郭尚友，原河道总督薛茂相，原湖广巡抚姚宗文，原江西巡抚杨邦宪，原应天巡抚毛一鹭，原应天巡按徐吉同彻查到底，经济腐败严重者，问斩。” “原天津巡抚黄运泰，国子监生陆万龄，前者将魏忠贤容貌雕刻成垂旒执笏帝王相，后者别出心裁以魏忠贤配祀孔子，声称其功不在孟子之下，溜须拍马，让人作呕，严查到底，不论是否犯罪，驱逐出官场，国子监。” “原应天巡抚毛一鹭下狱，起复杨鹤为应天巡抚。” “顺天巡抚刘诏下狱，史永安担任顺天巡抚。” “原山西巡抚牟志夔年迈，以兵部尚书衔致仕，原兵湖广按察使尹伸担任山西巡抚。” “原山东巡抚李精白调往甘肃，原贵州巡抚陆献明年迈，以兵部尚书衔致仕，王在晋接任贵州巡抚，前贵州右佥都御史李枟担任山东巡抚。” “原河南巡抚郭增光调任江西，担任江西巡抚，起复原兵部侍郎刘遵宪担任河南巡抚。” 巡抚担任一省行政，军事、监察、司法等权力，与总督同为地方最高长官。 万历朝以来，地方行政越来越失能，即组织不力，各种庸碌之辈占据高位，不思为朝廷分忧，不思为百姓谋福利，整日好似掉进钱眼里。 建生祠事大，恰好抓住机会清除几名不做事，没作为的封疆大吏，让能者上，有才者居之。 闻言，三司，军法处，反贪局官吏惊愕。 皇帝壮士断腕，对朝廷官吏进行大调整，大换血，除江巡抚潘汝桢未调整，湖广巡抚未安置，其他巡抚该下狱的下狱，该致仕的致仕，该调整的调整，几乎是铁面无私。 何况，涉及漕运总督，河运总督，这历来都是肥差，简直是执法如山。 关键新提拔的史永安，李枟，尹伸，杨鹤，王在晋，刘尊宪都有贤名，前三者都经历奢安之乱，突逢变故，临危不惧，表现出不俗的军事能力和现场应变能力。 皇帝将他们任命为顺天，山西，山东巡抚，绝非临时兴起，三弟皆为要冲，甚至直面敌军。 派杨鹤去应天，派王在晋去贵州，派刘遵宪去河南，亦符合实际情况。 应天需要位耿直的官吏坐镇，贵州仍受奢安之乱影响，需文武精通的官吏作战，必要时领兵作战，河南截杀过西归的晋军，秦军，张我续遭严查，原巡抚自然该挪挪位置。 现在这么安排，更换数省封疆大吏，他日回京续命，皇帝肯定有所交代，地方政务恐怕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无意外，基本向好的方向发展。 朱由校表态后，旋即快速部署，认真说：“陈廷谟，谢学龙，你们把京营事务交给阮大钺，房可壮。刑部，都察院牵头，联合都察院，大理寺组建新三司，薛国观，你物色到副手吗，若有合适人选，领着半数反贪局官吏去查涉案官吏经济。” “遵命。” 陈廷谟，谢学龙作揖领命。 薛国观铿锵有力说：“禀陛下，臣物色到副手，邀其进反贪局，曹珖履历丰富，性格峻直，做事富有原则，可堪大任。” 曹珖？ 朱由校有印象，曹氏兄弟，曹璜，曹珖均以清廉闻世。 曹珖万历年进士，为官清廉，从政四十余年，官至工部尚书，告老还乡时，其家产不及寻常官员水平。 初入官场任户部主事，历官兵部武选司主事，职方司郎中、南京太常寺少卿。 [2] 天启初，加官光禄卿，又进太常、大理卿。 做官经验丰富，缺乏地方历练，思索片刻，朱由校惭愧说：“朕本欲让你派人彻查生祠官吏经济，既然推荐曹珖，让曹珖出任湖广巡抚。” “遵命。” 薛国观有点惋惜，难得挑选出个诤臣，孰料皇帝相中。 朱由校察觉薛国观神色惋惜，朗笑说：“放心，朕要你一人，还你三人，刘若愚拟旨，传宋应星，陈子龙，夏允彝，杨廷枢，顾炎武，黄宗羲，方以智，徐孚远，吴应箕，陈贞慧，冒襄，张溥，张采进京。夏允彝，杨廷枢，徐孚远破格入反贪局。其他候命，朕有重用。” “遵命。” 刘若愚领命。 这时，朱由校话题转移回楚藩，声音冷峻说：“暂不动楚藩，京营整肃完毕，寒冬漫漫，有时间收拾藩王。” 第104章 封赏爵位 是日。 京城官场。 最惊天动地的消息，非皇帝决定更换数省巡抚。 消息核心的核心是高薪养廉，严酷律令。 朝廷苦百官久矣。 大明建国，官吏俸禄历朝历代最低，两百余年来，历任皇帝未尝关心过百官俸禄，皇帝突然提出高薪养廉，焉能不让百官震撼。 关键皇帝龙体安康以来，是实打实的行动派。 提出的建议，政策，通常从急从快落实。 所以高薪养廉何止未来可期，简直近在咫尺。 大朝日。 以往百官上朝如上坟，经常哭丧着脸，生怕皇帝不高兴，当朝拿百官开刀。 今日，百官热情洋溢，内心满是憧憬纷纷兴高上朝。 皇极殿。 百官三五聚集讨论。 朱由校没有让他们久等，一副唯我独尊的气势，迈着四方步昂首挺胸出现。 端坐龙椅，受百官行礼。 今日朝会，并无紧急要务，纯属例行公事。 他希望快速总结近期的军政，对有功之臣封赏爵位，即领锦衣卫出宫微服私访。 百官执笏行大礼，首辅李国普出列，总结几日间的军政，从宗藩考核到卫所量地计丁，从收拾勋贵到整顿京营，从重商主义到户部内帑和陕西商帮的合作。 该说的，李国普详实道出，不该说的，他只字不提。 告知百官，近期皇帝，内阁，六部的作为，朝廷未来目标是什么。 朝堂内，尽管百官陆续收到部分消息，但李国普所提内容，远远比他们了解的更多，卫所军屯内量地计丁，推行商业重商主义，远远超出百官预料。 皇帝放开对商贾的限制，各家子弟有机会通过科举入朝为官，更打破以往祖制。 不论量地计丁，解禁对商贾限制，统统伤害官绅利益。 特别是量地计丁，张居正改革末期，在全国范围统计田亩，计划实行量地计丁。 突然去世，导致事情搁浅。 今皇帝旧事重提，影响远比张居正改革更大。 一来皇帝权力比张居正更大，二来皇帝更换内阁，六部，三司，这些要职要么是皇帝亲信，要么是能臣干吏，基本都支持皇帝大政方针。 同时，皇帝还有张居正不曾有的优势，即皇帝在全国占有海量皇庄，倘若在皇庄同时实施量地计丁，连同卫所的军屯，这些田地超过全国总田地两成。 若涵盖宗藩控制的良田统统试试量地计丁齐，不光数量庞大，还分布广泛，一旦百姓争相传颂，将为在全国范围内施行打下良好的舆论基础，朝廷决定改变征税模式时，几乎是顺水推舟，毫无阻力。 少顷，礼部尚书钱龙锡率执笏出列，进言说：“陛下，量地计丁，解禁对商贾限制，两者背离祖制，冒然在大规模实施恐引起动荡。” 又是你。 朱由校瞥了眼钱龙锡，你担任礼部尚书，管理好礼部事务，插手户部事务，是否有点管的太宽了。 然而，不等朱由校驳斥，首辅李国普执笏出列，站在钱龙锡身旁道：“钱尚书，地方情况，你我清楚，百官清楚。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而富者多为官绅之家。” “历朝历代，未有像大明官绅一体，官商一体，把所有赋税都压在普通百姓身上。” “诸位，以前朝廷没钱，是大明没钱吗，不，是朝廷向向底层百姓，小商小贩征税重，对官绅不征税，对商贾征税轻，这种情况要改变，迅速改变。” “嘉靖朝以来，朝堂诸公朝以清廉着称，实则欺上瞒下，家族在地方圈地无数。譬如前阁老徐阶，通过投献兼并良田，一家占地四十万亩，这让百姓如何活？” “陛下敲打宗藩，恢复卫所，量地计丁，解禁对商贾限制，统统在为百姓，为大明谋活路，这么做有问题吗？” “你，我……” 李国普在朝堂杀疯了，言语直白，句句实话，说的钱龙锡哑口无言。 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是，大明钱财集中于官绅，商贾，宗室，勋贵之手。 皇帝无视血脉，不惜名声向秦藩出手，官绅难道还比秦藩尊贵。 这时，户部侍郎郭允厚执笏出列道：“陛下，阁老言之有理，这些年来宗室，勋贵，官绅特权无限放大，导致百姓小商贩赋税太重，臣建议不光全面推行量地计丁，更该打破士绅特权，不然，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啊！ 郭允厚，他要干啥？ 钱龙锡还想争辩，听到郭允厚建议打破士绅特权，顷刻吓得闭嘴不语。 于此，皇级殿内不少官吏齐刷刷望向郭允厚，打破士绅特权，此贼已有取死之象。 朱由校端着茶杯轻吮，突闻郭允厚所言，整个人来了精神，是该废除些许士绅特权了。 不过时机不成熟，仍需耐心等待机会。 朱由校出声说：“郭卿所言，有几分道理，不过，过于夸大。今日不议国事，宣布件小事儿。” 闻言，许多官吏松口气，幸好是郭允厚一家之言，幸好皇帝改革不激进。 朱由校不恶而严，气势如虹道：“田尔耕何在？” 顿时，百官身体一紧，皇帝召见田尔耕，又要清洗百官吗？ 田尔耕快步出列，作揖答道：“卑职在。” 朱由校斩钉截铁说：“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恪谨忠贞，勤劳茂着，政绩斐然，见有奸于法、乱于纪者，疾之如仇，搏击无少避，特赏千金，赐蟒袍，加封为忠诚伯，以示皇恩。督办查抄内廷者，赏五百金，京城锦衣卫赏赐两月俸禄。” 锦衣卫是他手里的尖刀，从近期表现来看，还是能做事的。 既然能做事儿，自然要重赏，为百官树立榜样。 田尔耕大喜，伏首行礼：“卑职谢皇爷隆恩，愿为皇爷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赐蟒袍。 赏千金。 封忠诚伯。 皇爷龙恩浩荡。 钱不钱无所谓，主要是爵位。 若他没记错，世宗世代，锦衣卫都指挥使陆炳权倾一时，也仅死后追封忠诚伯。 今日，他竟然获得忠诚伯爵位，绝对皇恩浩荡。 朱由校笑意盎然，叮咛道：“加紧训练锦衣卫，切勿让朕失望。” “卑职遵命。” 田尔耕领命，迅速退回。 这时，朱由校自龙椅起身，站在龙案旁，指尖好似灵动的音符轻轻敲着龙案，正气凛然说：“常言道，赏必罚，功必赏,过必罚,误必惩,绩必奖。” “朝廷军政，牵一发而动全身，赏罚不明，百事不成；赏罚若明，四方可行。” “朱童蒙献策有功，封忠义伯，来斯行，李长庚，陈扬美平叛有功，封忠勇伯，忠信伯，武安伯，刘鸿训，徐大化治理陕西有功，封长安伯，安康伯，李国普稳定朝廷有功，封保定伯。” “对于能做事，有作为的人，朝廷财政运作正常，朕绝不吝啬赏赐。” “现今朝廷处于变革中，单单整顿京营即空出大量国公，侯爵，伯爵，百官可以争，可以抢，凡有作为，皆有机会。” “若财政逐渐好转，不光高薪养廉成为制度，朝廷将尝试设置丰厚的年终奖，若朝野官吏表现出色，官场风气清明，以后尝试设季度奖金。” “所以，诸卿各司其职，做好分内之事，朕有功必赏，绝不怠慢诸卿。” 百官惊诧，愕然。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大明爵位异常难获得，戚少保一生功业，至死未受封伯爵。 非军中翘楚与丰功伟绩，连同帝王恩宠不可得。 陛下所作所为，早已打破太祖祖训，竟然当朝封赏八名伯爵，着实超出百官预料。 他们因何封伯，百官心似明镜。 无它。 他们忠于皇帝，替皇帝收拾烂摊子，给朝廷收缴数千万纹银，一改朝廷财政拮据额困境，皇帝龙颜大悦，赏赐爵位。 此时，朝廷所有官吏都清楚，党争已经成为过去式，贪污腐败，懈政怠政迟早被淘汰。 百官唯有克己守法，有所作为，皇帝好，方能大家好，走上坦途大道。 第105章 微服私访 退朝。 吃过午膳，朱由校临时召见李国普，孙承宗，李邦华，刘应坤。 出宫微服私访前，他计划把政务交给李国普，把军务交给孙承宗，把京城安危交给李邦华，把皇宫安危交给刘应坤。 常言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最近依靠后世浅薄知识整治宦官，勋贵，宗藩，将官，地方官吏。 可惜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特别是处理农业事务，不切实际的设想容易耽搁百姓一年收成，让朝廷处境雪上加霜。 朱由校更换便装，安排魏忠贤同行，派遣方正化，田尔耕，贺人龙，在四卫军，锦衣卫，武卫军内各点齐百名好手，乔装打扮护驾。 召集尚未去保定赴任的秦王，回京尚未任命的杨觐光，顺天府府尹崔呈秀，工部尚书徐光启，户部侍郎毕自严，按察副使王象晋同行。 出宫，四卫军，武卫军，锦衣卫散去，潜入人群暗中保护。 魏忠贤，秦王，崔呈秀，徐光启，毕自严，王象晋陪伴朱由校左右，走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魏忠贤低声询问：“皇爷，我们去哪里？” 朱由校没有具体目标，淡淡说：“出京，先在直隶各府随处走走。” 京师，作为天下首城，看不出什么门道，欲了解地方事务，还需去乡下转转。 目前，大明土地问题严重，不光存在兼并，还存在物产单一。 导致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中，若逐步化解土地问题，等于解决大明过半问题。 朱由校骑马缓慢前行，举目东张西望，观察京城情况。 城内比较繁华，街道两旁是茶楼，酒肆，当铺，作坊林立，不时遇到运送货物的车队，或三三两两的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或坐着轿子的锦衣华服官绅商贾。 一段路程后，街上行人匆匆，有挑担赶路的商贩，有驾着送货的力夫，还有赶着毛驴叫卖农产品的行商。 街道从事商业，手工业的小商小贩不少。 这段整体和后世影视剧内，城市内的场景相差无几。 朱由校非常满意，他担心问题没有出现，向魏忠贤说：“还行，兵部，督察院把京城治理的不错。” 临时决定出宫视察，事先未告知他人，京城街道井然有序，还算热闹，没有出现勋贵当街纵马，地痞恶霸欺行霸市的现象，说明兵部督察院在他看不到地方花了心思，做了事实。 魏忠贤恭敬说：“皇爷整顿吏治，更换兵部督察院官吏，颁布各项制度，孙尚书，谢学龙，阮大铖两位都御史调整兵马司，五城巡查御史，将以权谋私，卖官鬻爵，横征暴敛的官吏，统统送去锦衣卫诏狱，针对时弊改革，大力启用新人，严格要求兵马司，五城巡查御史，所以京城肉眼可见改变。” 朱由校微微颔首，兵马司和五城巡查御史管理京城治安，负责京城诉讼案和缉捕事宜。 还行，有进步。 沿着主街巡查，朱由校心情格外愉悦，还亲自下马在街道旁店铺购买零食，询问商贾生活。 然而，骑马出京，所见所闻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前往京城的道路两旁，满是临时支起的窝棚，衣衫褴褛，拖家带口的流民。 一个个蓬头散发，乌漆嘛黑，身形消瘦，目光空洞。 呃。 这是大明的百姓？ 朱由校扪心自问，内心难以相信。 他前世去过贫困地区，饶是最贫困的农民，不论精神面貌，还是身体状况都比眼前的百姓好。 须知。 这是京城外，连京郊都算不上。 与京城一墙之隔，却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亏他还对朝廷近期的举措沾沾自喜，结果自己眼皮底下出现海量流民。 幸好他临时出宫视察，不然，还不清楚百姓生活如此之艰难，百官竟无人上书。 这纯属把他当做提线木偶吗？ 朱由校目光似剑盯着顺天府尹崔呈秀询问：“京城外怎么如此贫苦百姓，实话实说。” 闻言，崔呈秀大骇，策马快速上前，联想起魏忠贤的警告，命是自己的，休要在皇爷面前耍小心思。 作揖答道：“禀陛下，直隶地区海量土地归于官绅，富户，寻常百姓失去土地，所以...” “另外，辽东战事愈演愈烈，直隶许多百姓长期服徭役，难以照顾田地。” “还有部分是山东逃难过来的百姓。” “臣担任顺天府尹以来，已经在大刀阔斧改革，怎奈处处掣肘，接连碰壁。” 他苦啊。 顺天府尹，表面比普通府官官衔挺高，怎奈京城达官贵人多如牛毛。 顺天府尹强势，不可避免对不法权贵开刀，办案越多得罪的权贵越多。 顺天府尹软弱，引起京城治安大乱，势必惹得皇帝震怒招致罢官。 常言道，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所幸近来皇帝严惩宗藩，勋贵，内外廷官吏，他借势整顿顺天府内部，亲自将贪官污吏送去锦衣卫，把靠权势，金钱混进来的庸碌之辈，尸位素餐之徒，毫不留情驱逐。 裁撤衙门老弱，奸猾的衙役，重新选拔良家子弟担任。 这半月来，大力收拾顺天府地痞恶霸，不法商贾，所幸渐渐富有成效。 然而，他能管理顺天府治下的州县，不能管理外来流动百姓，毕竟，朝廷风气今非昔比。 朱由校面色郁闷，叮咛说：“顺天府乃京畿重地，大明的脸面，近期顺天府没少收拾地痞恶霸，不法商贾，贪官污吏，派锦衣卫去传令，迅速以抄家赃款的赈灾，把收缴所得土地分配给百姓，越快安置越好，以免入冬百姓居无定所，食不果腹。” 崔呈秀如蒙大赦，恭敬领命，“臣遵命。” 朱由校没有理会前去安排的崔呈秀，骑马继续视察。 离京城越远，乡下越荒凉，道路上百姓衣衫越落魄，身形越消瘦。 朱由校更首次见识到什么叫路有冻死骨，他在乡野道路旁瞧见尸体，骨骸。 不光有，还很多，伴有野狗啃食。 此时，他切身理解什么叫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第106章 路见不平 以前。 朱由校坚定的认为，大明朝还有救，还能救。 出京所见，让他深刻理解朝廷的处境，百姓的侥幸。 京郊尚且常见路旁冻死骨，各省各府乡下可想而知，情况恐怕更惨不忍睹。 他神色汗颜，向魏忠贤下令：“派人去告诉崔呈秀，让顺天府下的四州二十二县官吏，收殓路边骸骨以葬之。” “老奴遵命。” 魏忠贤恭敬领命，即刻安排随行番子通知崔呈秀。 朱由校心情渐渐不悦，思索着救国，救民之道。 百姓无地，在生死边缘挣扎，促使他下定决心收拾藩王，恶霸乡绅，不法商贾，乃至废除士绅特权。 不然，百姓负担太重，沦为流民后，这些都是潜在起义军啊。 何况身为帝王，大明之主，国富民强是他的责任，做不好，不如禅位另选贤明。 思索中，朱由校骑马观望，忽然他发现个不小的问题，远离京郊后，乡野荒田渐渐增多。 按理说，十月中旬，北方秋收结束，百姓耕种冬小麦，然而，映入眼帘是荒田无数，杂草丛生，这种景象让朱由校非常心痛。 朝廷需要粮食，海量的粮食，此处却大片大片荒芜的良田，简直暴殄天物。 朱由校惋惜的说：“此处杂草丛生，田地应该不贫瘠，为何无人耕种，是无主之地吗？” 农业是立国之本,强国之基。 封建时代，更是无农不稳,无粮则乱。 这么多良田荒废，简直是暴殄天物，让人痛心疾首。 杨觐光上前汇报说：“禀陛下，这些非无主之地，实为百姓弃耕之地。” “为何？” 朱由校愈发疑惑，百姓素来惜粮，没有遇到天灾人祸，好端端的为何弃地不重。 杨觐光答道：“似崔府尹所言，这里靠近京城，京城官绅，勋贵免费从当地抽调农民服徭役，修建住所，陵墓，乃至府邸各种服务。” “同时，包括地方官吏刻薄百姓，花样百出征税征税，多收上来没有上交中饱私囊的。” “百姓耕种时间减少，土地减少，有些百姓交不起赋税被迫弃地逃亡，他该缴纳的税赋则要他乡亲来背负，导致情况雪上加霜，实在活不下去，不得不去乞讨。” 朱由校神色复杂的盯着杨觐光，对方知晓却从未上书汇报，声音提高几分询问：“你都知道啊。” 杨觐光浑身一颤，作揖行礼道：“陛下，此非京郊独有，臣曾经代天子使四方，远涉及陕西，河北，山西，后有在江西，陕西任职，持节复命，这些省份皆有，朝廷官吏亦基本知晓，怎奈辽东，西南两地战火纷飞，朝廷财政拮据，然户部官吏却增加百姓赋税，所以，即使百官知晓，上书奏报，亦无济于事。” 非他不上报，实乃所言成为惯例，百官约定俗成，皇帝不管，谁提出谁得罪人。 若非陛下开始整顿朝堂，若非内外廷官吏被问斩，他依然不敢说，不敢做出头鸟。 朱由校没有追究，常言道上行下效，万历，天启对政务不上心，焉能指望百官恪尽职守。 以前诸事不追究，将来回京务必减轻赋税，改善贫苦艰难处境。 为了解更多地方弊端，百姓困境，朱由校不耻下问，询问杨觐光，徐光启，毕自严，王象晋。 一路上，收获不少，让他重新认识大明，更清楚官绅奢侈，百姓疾苦。 临近黄昏，抵达一处村落内。 村口玩闹的小孩，见到上百骑闯进村落，吓的四散逃离，藏进旁边茅草屋内。 因为是路过，朱由校没有打扰，快走出村落时，朱由校突然瞧见前方几名衙役抱着货物从一家茅草屋。 接近着，一名老妪哭哭啼啼跑出来，抓住衙役裤腿，噗通跪地，哭哭啼啼道：“差爷，差爷，家里还有三个孩子，求你留点粮食吧。” 话音刚落，一名少妇牵着孩子走出来，边走边擦眼泪，也抱住那名衙役的腿，哀求道：“差爷，差爷，上月刚上缴的军饷，给家里留点粮食吧。” 嘭。 衙役抽出腿，猛地踹向老妪，喝骂道：“老东西，辽东正在打仗，陛下颁布命令纳税，难道你想抗命？” 言罢，抽出佩刀，刀柄砸向老妪。 见状，朱由校怒声高喝：“住手。” 顷刻，田尔耕率领锦衣卫冲上去，不等几名衙役做出反应，策马围住几人。 “你们身为官差，为何做土匪行径，不为民请命，反抢夺百姓粮食，谁给你的胆子？” 四名衙役被包围，瞧见田尔耕等人皆为劲装，而未着官服，非但没有害怕，还拔刀警告道：“哪来的没眼色的东西，此乃京郊，顺天府治下，劝你少多管闲事，不然休想走出大兴县。” 大兴县？ 这混蛋县令，想要害死自己吗？ 重新归队的崔呈秀怒不可遏，心里悄悄记下大兴县。 他担任顺天府尹，新官上任三把火，收拾一批贪官污吏，更三令五申务必约束好各县衙役，切勿私自向百姓征税。 谁让他不爽，他让谁全家不爽。 结果，大兴县的衙役把自己的警告当做耳旁风，好死不死让皇帝撞上，回京必须让大兴县令下狱，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这边，田尔耕正想教训衙役，朱由校策马赶来，扬起马鞭喝问：“你适才说朝廷为辽东征税，是否有文书？” 记忆中，万历四十六年，朝廷为确保辽东的军需，在全国贵州以外，各省征收辽饷，即每亩加征银九厘。 天启时，并征及榷关，行盐及其他杂项银两。 然而，辽饷也好，杂税也罢，朝廷规定在夏收，秋收结束征收。 时下，北方秋收结束，虽说到征收的时间，但崔呈秀刚刚汇报已经征集完辽饷，朝廷未曾额外征税，又来那门子辽饷。 君不见，崇祯向普通农民摊派辽饷，剿饷，练饷，其目的为维护大明秩序稳定，却间接逼得百姓铤而走险，直接加速陕西百姓起义。 朝廷加税，无疑给各级贪官污吏搜刮百姓的大好机会。 史书记，暗为加派者，不知几百千万，私派多于正赋。 这次，竟然让自己遇到了。 第107章 私派赋税 私派多于正赋，非个别现象。 更可恨是部分地方官吏捞了钱，向朝堂汇报百姓负担重，不忍心收，却私下暗扣饷银不上交朝堂，独留自己享用。 据锦衣卫汇报，山东部分地方，百姓赋税私派增加六倍之多。 朱由校身为陛下，最不情愿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民征税。 农民数量多，税收积少成多。 然而，要想扩大税收，需向百姓征收重税，这无疑是杀鸡取卵，饮鸩止渴，实乃取死之道。 他的设想中，朝廷税收组成应该是商税大于海税，海税大于矿税，矿税大于农税，总之，不能把重担压在老百姓身上。 领头的衙役见朱由校锦衣华服，身边护卫众多，却非常的年轻，扬刀指向朱由校。 恐吓之声尚未发出，啪，田尔耕扬起马鞭抽打在衙役面孔，呵斥道：“大胆，敢对皇爷不敬，来人，拿下。” 崔呈秀更怒不可遏，抬腿踹到为首的衙役喝问：“你告诉本官，谁给大兴县令强征赋税的权力？” 皇爷？ 紫禁城内的陛下。 四名衙役噗通噗通跪地，惊慌失措行礼：“小人参见陛下，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望陛下恕罪。” 旁边，老妪与少妇连同围观的百姓同样惊骇，纷纷齐齐下跪行礼。 朱由校见状，示意百姓平身，汗颜的说：“朕惭愧，让父老乡亲受苦了。” 沿途走来，各地民生凋敝，一片萧条景象，时年不利，民生艰难，苦了大明百姓。 老妪快速抱紧衙役抢走的粮食，结结巴巴，边说边流泪：“陛下，老妇...老妇...” 朱由校言语和煦说：“老人家，不急，你有何难处慢慢说。” 老妪消瘦的身材轻微颤抖说：“陛下，百姓太苦了，税收重，太重了，快活不下去了。”朱由校心如刀割，老妪明显惧怕自己，却冒天下之大不韪道出苦衷，足见百姓疾苦。 耐心询问：“老人家，你慢慢说，都有那些赋税？” “粮税亩一斗，向地主老爷缴亩四斗，辽饷亩半斗，陛下诞辰贺礼亩一斗，各种杂税亩半斗，每月月中都交税。” 这么多吗？ 朱由校蹙眉，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犹记得，明初田赋税率为官田亩税五升三合五勺，民田减二升，重租田八升五合五勺，没官田一斗二升，芦田五合三勺，草塌地二合一勺。 明末《河间志》内记载，一夫耕田三五十亩，亩收麦一石以上，夏麦秋粟合计亩产两石。 一年亩产两石，后世三百斤左右，征税达到上百斤，这还让百姓怎么活？ 诸多税收，多为地方官吏莫名征收，而非朝廷征收。 最终，官吏吃饱喝足，朝廷无辜背锅。 朱由校紧攥拳头，喝骂道：“这群狗东西，平白无故加税，毁朕江山社稷。” “田尔耕，让杨寰领锦衣卫抓捕大兴县县令，县丞，县尉，命审计局的李应荐，反贪局的薛国观，刑部侍郎驻进大兴县，大小官吏俱查，凡犯经济罪，以及涉事乡绅恶霸，不法商贾，统统抓捕，能结案的当场结案，当众抄家，斩杀。” “让李标从通政司派官吏巡查北直隶各县铜匦制度推行情况，未推行铜匦制度的县令去职，彻查。” “另外，把大兴县抄家所得钱财，粮食，换成碎银，粮食，全部用来救济穷苦百姓，每家都要给，一家一两银子，一斗米都行。” “立刻，马上，迅速去办，不要泄露朕微服私访的秘密。” 田尔耕听出朱由校的震怒，急迫，快速领命前去安排。 早前为稳妥起见，朱由校本不急于收拾北直隶官场，欲等朱童蒙，赵率教，卢象升选拔精壮填充京营，训练出战斗力。 明年夏季开始处理北直隶官场，即使地方官吏不安分，京营雷霆出击平叛。 花费一年时间笼络百姓，确保崇祯二年十月前，京营，京畿各卫有战斗力。 即使己巳之变上演，亦无需调集各地勤王军进城，再度减少李自成起义的机会。 然而，时间不等人。 明夏整顿北直隶官场，北直隶八府九州百余县，部分县令贪赃枉法，中饱私囊，不知饿死多少无辜百姓。 朱由校怒气未消，迅速下令道：“魏忠贤拟旨，起复李若星代替梅之焕为甘肃巡抚，命郑崇俭，王家桢，梅之焕，朱大典，曹变蛟，左良玉进京，” 闻言，秦王，徐光启，杨觐光，毕自严，王象晋，崔呈秀互相对视。 陛下调遣回京的官吏，部分是干吏，部分他们闻所未闻。 不过，梅之焕，郑崇俭，王家桢，朱大典有个相同特点。 知兵。 地方任职时，都有领兵经验。 皇帝把他们一股脑调回京城，这次怕要把北直隶查个底朝天。 朱由校目光凌厉，转向秦王和顺天府伊喝道：“秦王，崔呈秀，他日回京，快速统计北直隶各府荒田，无主之地。” “其次，魏忠贤传朕旨意，各省府州官吏，进行为期一月的整训，为整治国家治安，将那些地痞恶霸统统抓捕，反抗者，当场格杀，审讯过后，罪行确凿者问斩。” “将打着朝廷幌子私派赋税的官吏乡绅下狱，全部送回京城，由三司审理。” “对安分守己的工商户减少赋税，对缺斤少两盘剥百姓的不法奸商，轻则财产充公，重则按照扰乱秩序罪论处。” “社会治安搞不上去，老百姓意见大的官吏，全部免职，绝不姑息。” “东厂番子沉寂太久，该活动活动了，魏忠贤，你亲自去安排，让番子奔赴各省，各府，各州，各县监察，只是监察，记住吗？必须把事情办妥，若东厂番子出现监守自盗，知法犯法现象，你就去为先皇守灵吧。” “遵命。” 魏忠贤恭敬领命。 这是皇爷首次对大明各省出手，涉及官员从总督，巡抚到知县，县尉，涵盖海量商贾，乡绅，地痞恶霸。 皇爷把重任交给他，绝对是给他建功立业的机会。 君不见，田尔耕都封伯了。 他身为宦官，不求闻达封伯，只求再伺候皇爷几年，争取安稳还乡。 第108章 家底太薄 对于北直隶乃至大明的问题，朱由校没有任何回避。 微服私访，即想亲身了解百姓疾苦，搞清楚大明弊端。 遇到问题，解决问题，以点破面，逐步清除大明时弊。 朱由校望着围观的百姓，抱拳躬身作揖，掷地有声说：“各位父老，让大家受苦了。是朕没有治理好国家，让地方官吏私派赋税，导致各位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不过，各位父老放心，既然目睹各位艰苦处境，朕肯定迅速解决税赋问题。” “另外，朝廷在各省，各府，各州，各县设铜匦，位置不在府衙处，各位父老遇到不法商人欺骗，哄抬物价，或乡绅欺压，盘剥，或官吏作奸犯科，违法乱纪之事，都可以放心大胆写信去铜匦内举报，信件不经过衙门，由锦衣卫送到皇宫。” “故而无需担心遭遇事后报复，任何人举报成功，朝廷私下奖励十两到五百两银子。” 十两到五百两纹银。 这么多吗？ 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劳作一年，省吃俭用下来的银子也不足十两。 甚至一年劳作下来，连件普通衣服都买不起。 现在去铜匦举报贪官污吏，不法商贾，乡绅恶霸就轻轻松松获得这么多银子。 顷刻，百姓内炸开锅，有人议论纷纷，有人蠢蠢欲动。 若能获得百两纹银，等于在田里辛苦劳作四五年，这还是自家有良田。 顿时，有名壮汉从人群内走出来，神色略显紧张询问：“陛下大老爷，咱举报地主抢夺良田，强抢民女，真的能领赏钱吗？” 这... 杨觐光，崔呈秀面色平静，静观其变。 徐光启，毕自严，王象晋神色窘迫，放纵百姓举报官绅，商贾，恶霸，若掀起举报浪潮，好些人将吃不了兜着走。 关键皇帝制定的政策，不论针对藩王，勋贵，官绅，商贾，恶霸，是场自上而下的劫富济贫，对利益重新分配。 这么做，无疑是刀尖上行走。 “当然能。” 几名官吏犹豫时，朱由校斩钉截铁回答，扬起马鞭指向崔呈秀向汉子说：“他是顺天府尹，你有任何线索直接向他举报，他将全权负责，保证你的安全，若你人身安全发生意外，朝廷拿他的命给你偿命。” 汉子望了眼崔呈秀，跪地向朱由校答谢：“谢陛下大老爷。” 崔呈秀内心叫苦连天。 造孽啊。 皇帝整顿北直隶官绅，偏偏安排他担任顺天府府尹，关键皇帝计划从顺天府查起，这直接把他推到风口浪尖。 朱由校不给崔呈秀思考时间，直言说：“人交给你了，查案找审计局，反贪局，抓人找锦衣卫，若汉子发生意外，或举报的罪行属实而你未侦办，朕不杀你，你自己上书请辞。” “若你把顺天府治理成省府榜样，以你额年龄去地方做布政使，将来仍然有机会进六部，致仕时，兴许混个太师或太子太傅。” “现在，迅速安排心腹，联合清廉，正直，敢做事的官吏开始行动，抄家所得财产，经过审计局审计，将一成奖励给所有办案官吏。” 闻言，崔呈秀化悲为喜，君无戏言，皇帝说得这么直白，分明要树立典型，让顺天府成为大明首善之地。 何况皇帝说让利是真的让利，去陕西办事的官吏，哪怕是牵马坠蹬的车夫都能喝到汤。 现在他有这个机会，哪怕前面刀山火海都必须抓住机会。 “微臣遵命。” 崔呈秀爽快的领命，策马去通报锦衣卫，传达自己安排的事务。 旁边，秦王早已汗流浃背，额头冷汗滚滚，神情紧张的要命。 以前未目睹皇帝做事风格，以为皇帝年纪轻轻，没魄力，缺手段，他试图带领秦藩和皇帝抗衡。 今日，陪同皇帝视察，目睹皇帝行事风格，着实让他刮目相看。 遇到问题，解决问题，手段雷厉风行，驾轻就熟。 现在以雷霆之势清洗大兴县的腌臜，将来他去保定府赴任，担任直隶总督，恐怕不能有半点退让，必须手段迅猛，凌厉，清洗北直隶的官吏和偷税漏税的商贾，乡绅。 北直隶下设的八府十九州一百二十六县官吏，将直面来自皇帝的铁拳，成百上千人将在这场浩劫中丧命。 若非难以抽身，他都想辞官归隐。 不过，秦王心思明镜，清楚皇帝为何把他放在直隶总督的位置。 北直隶内官田不少，大佬遍地走，普通官吏摄于对方身份，或背后权势，不敢轻易得罪不对方，他身为宗亲，大明首藩，脏活累活必须由他来做。 若他瞻前顾后，把事情搞砸了，势必让皇帝踢出权力核心，秦藩一脉将再无出头之日。 朱由校没有在乡村逗留，继续骑马赶路。 翌日。 朱由校一行，徐徐走出大兴县。 沿途不时遇到背上的流民，上前攀谈，感慨良多。 前行途中，朱由校突然出声说：“沿途目睹百姓拖家带口流窜，谋生，与百姓交谈，得知他们还是有田地的自耕农，结果沦落到这般处境。除地方官绅私自征派赋税，还有就是百姓靠天吃饭，收入过于单一，任何灾害都让百姓一年的努力付之东流，甚至不得不流窜乞食。诸卿都说说，农忙结束还有什么活计让百姓平日里也能赚到钱。” 百姓家底太薄，经不起任何折腾，必须在土地之外，为万千百姓开拓谋生的渠道。 闻言，徐光启，杨觐光，毕自严，王象晋，魏忠贤，崔呈秀，田尔耕面面相觑。 依照他们近期对皇帝了解，皇帝突然询问百官捉摸不透的问题，必然是突发奇想，有什么大动作。 除要聆听官吏建议，完善自己的策略外，也将推行自己的计划。 不过，让农闲的百姓平常也有赚钱的机会是个不错的计划，既增加日常收入，保证百姓生活，又能保证社会稳定。 这时，王象晋策马靠近率先说：“陛下，突然让数百，数千，乃至数万百姓赚钱，微臣以为陛下早前提出的以工代赈策略非常稳妥。趁着空闲，修缮各地城墙，水利，交通，若规划得当很容易给百姓提供赚钱的机会。” 第109章 大明时弊 “大谬。” “此言大谬。” 王象晋欲效仿帝王之策，孰料魏忠贤嗤之以鼻，当众驳斥说：“王副按察使，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皇爷推行以工代赈，是内帑出银子给百姓作为工钱，故而，能在陕西顺利推行以工代赈。” “王副按察使刻舟求剑，东施效颦，丝毫不顾百姓实际情况。大明百姓实际情况是交不完的税，服不完的役，不掏出金银白银以工代赈，难道王副按察使计划让百姓无偿服徭役吗？” “这么做，导致百姓税赋暴涨，还不如不做呢。” 他是宦官头子，他是祸害东林官吏，他同样是贫苦出身，了解百姓疾苦。 反观王象晋，出身官宦世家，入朝担任中书舍人，礼部仪制司主事，始终处于庙堂之高，从未深入百姓中。 王象晋遭遇魏忠贤阴阳怪气，特别是魏忠贤提到他大户人家出身，分明故意恶心他不懂百姓疾苦。 他何尝遭受如此大辱，还是宦官在大庭广众说三道四，简直让他颜面扫地。 扬起颤颤巍巍的手臂指向魏忠贤，结结巴巴说：“你...你血口喷人。” 孰料，魏忠贤尚未出声驳斥，杨觐光作揖向朱由校行礼，出声说：“陛下，魏公公所言非无的放矢，目前各省百姓的确是交不完的税，服不完的役，这还单纯是朝廷正常规定，若涵盖官府私派赋税，免费征调劳力，底层百姓农闲亦不闲，根本没有充足时间务工。” 朱由校对大明地方事物了解的非常粗浅，不论纸面记录多详细，或多或少和实际情况肯定有出入。 他目光转向杨觐光，催促说：“杨卿，详细道出实际情况。” 杨觐光稍作思索，回答说：“禀陛下，大明初年，太祖为方便推行黄册制度和完善地方机构，制定一百十户为一里。起初，里甲制度尚能适应大明环境，然而时过境迁，里甲制度变成里甲役，百姓在里甲制度内，十六岁起开始缴纳各种税，承担繁重徭役，直到六十方止，使得许多百姓家破人亡。” 朱由校微微蹙眉，疑惑的询问：“太祖体谅百姓疾苦，规定三十税一，除朝廷正常赋税，暴露出来的官吏私派，难道还存在不为人知的赋税？” 杨觐光不假思索，滔滔不绝说：“朝廷税收明面为夏秋两税，夏税征麦，秋税征稻。米麦被称为本色。米麦之外征收布帛、棉花、钱等，往往会用米麦价值换算成这些物品价值，此举称为折色。百官俸禄低，常有官吏乃至官府通过本色和折色间的价格差来压榨百姓。” “同时，表面好像是有米征米，有麦征麦，看似简单，实操复杂，田分官田和民田，官田征税多，民田征税少。然而官田又细分为屯田、学田、公职田、还官田等，田不同，耕种作物不同，富饶贫瘠不同，征税额度均不同，导致某些县城税则高达千种，税则多，容易滋生舞弊，胥吏官员通常借机牟私利。” 朱由校清楚大明财政混乱，赋税混乱，孰料这么混乱。 这时，魏忠贤见缝插针，道出自己亲身遭遇说：“皇爷，里甲由明初的基层单位，演变成徭役，和杂税，均徭并称大明三大徭役。” “依照里甲役规定，里甲编户轮流承担。其中里甲役首要任务为征税，当年值班的里甲人员挨家挨户征粮，然后把粮食运送到县衙指定的地方。若里甲有逃亡人户，税粮照征，由里甲赔纳。” “依照国朝政策，当年征粮部分留在本地，被称为存留粮，部分运往京城或边疆或者他省，称为起运粮，当年值班的里甲户需把粮食运到制定地方，在这期间征粮运粮所用的人、所用的车、所需要经费均由民众自筹，政府不出分文。” “催征钱粮以外，里甲户需抓捕逃犯、逃兵，不过，最让百姓苦不堪言是出办“上供物料”，包括弓箭、茶、醋、翎毛、糖、果、日用之属，名数不照应往来官员使者，筹集上供皇室的东西等，所耗同样是民众自筹，官府不出分文。所以，每次的里甲役结束后都会有家庭破产。” “国朝中期以来，差役日渐不均，里长故意乃至长期纵容分门降户来应对差役，导致各里甲贫富不等，而徭役负担量相等。同时，因《均徭文册》上丁产登载失实，造成徭役负担不均。使得百姓徭役重，朝廷收入少，昔年，老奴因此被迫进宫谋生。” “除里甲役，还有均瑶，均徭法把“杂泛”中的经常性差役，如各级衙门及儒学、仓库中额设库子、斗级、皂隶、门子、殿夫、马夫、斋夫、轿夫、馆夫、铺兵、弓兵等等，划分出来，列为一类。” “当年轮到谁，谁就要去无偿服役，挨打挨骂都是轻视，关键是承担的连带责任，看守仓库，仓库丢失东西，需赔偿仓库的内物品，在驿站服务服徭役，需承担往来官员花销。” “关键，丁银与里甲、均徭等四差银一起，均由地方官员征用，并不上缴明中央政府，实际这项收入多落入官吏的私囊。” 闻言，杨觐光，徐光启，王象晋，毕自严纷纷望向魏忠贤，这老狗有点东西，明明什么都懂，清楚百姓疾苦，却在朝廷胡搞乱搞，导致百姓生活雪上加霜。 气愤归气愤，杨觐光，徐光启，毕自严总体赞同魏忠贤的说法。 杨觐光快言快语补充说：“陛下，除魏公公所提依然不足以概括所有的徭役，治河、铺路、修城墙这种隔三差五的杂役更数不胜数，府衙随时抽调民众去免费服役。 还有即驿传役和民壮役，驿传役是全国传播军机、公文等信息的机构，机构需要的马、驴、船等交通工具和服务人员均由百姓置办和充当。民壮就是民兵，以补充卫所兵力的不足，也由民众无偿充当。” “总之，朝廷诸多制度，规定落后，将大量负担转嫁给百姓，为此，导致百姓倾家荡产，甚至卖妻鬻子，所以，让百姓农闲务工赚钱，朝廷需自上而下进行改革。” 第110章 引进新势力 朱由校耐心聆听，渐渐了然于胸。 洪武建国，不单单依靠卫所，开中法将军费转嫁给军户，商贾，还依照里甲制度将朝廷部分花费转嫁给里甲人员。 大明初期，政治清明，政通人和，各项制度有序运行，足以让国家平稳运行。 今国朝延续两百余年，部分皇帝懈政怠政，各种问题陆续暴露出来。 以军费为例，以前卫所军户纳税养兵，后来卫所破败，军屯遭遇侵占，朝廷税收减少，却要出钱养兵。 穷了军户，穷了朝廷，唯独富了侵占军屯的官绅。 地方税与役亦如此，百姓上缴的赋税越来越多，朝廷收到的赋税越来越少，两头都穷，都怪罪对方，实际富了官员胥吏。 然而，将部分胥吏该做的事儿让里甲成员去做，实乃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自洪武帝废丞相，建内阁起，大明朝廷即违背历朝历代大政府的传统，为节省钱依靠小政府治国，更缺少后世细化的政府部门。 以征粮为例，以前有粮长，极大避免里长贪污，摊派不均匀，然而，朝廷日渐腐败，粮长逐渐消失，里长权力逐渐增加，权力失去限制，里长随心所欲征粮。 若朝廷征粮运粮有粮食局，各种捕快，衙役，登载户籍有公安局，至于审计局，土地局，财政局渗透到地方，将大大避免诸多问题。 问题是，大肆扩大底层胥吏，财政负担变相提高。 思索良久，朱由校望向魏忠贤，杨觐光几人：“太祖朝，里甲制度明初政治，然而，时过境迁，物是人非，里甲制度落后时代发展。” “朕提议，里甲制度追不上时代潮流，何不改里甲制度为户籍制度，一家各立一户，自行完粮，其一切老户、寄户、朋户尽行革除？” “凡是实行量地计丁的地区，进一步推行摊丁入亩，将人丁税，杂税，各种徭役纳进地税内，以后百姓依照田亩数量纳税，交足税银，无需服徭役，当地官府征派各种力役需付给百姓工钱。” “田税名目繁杂，直接单纯收田税，凡百姓按时纳税，百姓种什么让百姓去决定，至于说田地富饶贫瘠税收不同，单纯依照田地优劣制定三类税，因地实施。” “轮班匠名存实亡，路引阻碍百姓自由流动，彻底废除匠籍，路引，允许匠人从事工商业，允许百姓自由流动。” “开中法落伍，里甲役徒增百姓负担，改里甲制度为户籍制度，设粮食局，夏秋负责征收，平常负责运粮，同时，将县里的县尉和巡检司合并，形成治安局，与其让百姓服徭役，不如安排军中退伍老兵任职。” 闻言，魏忠贤，杨觐光，徐光启，崔呈秀，毕自严，王象晋低头沉思，皇帝素来敢说敢干，他们刚刚道出时弊，杨觐光仅单纯建议自上而下改革，尚未有具体想法，皇帝却迅速提出针对时弊改革的建议。 短暂思索，众人各有想法，皇帝提议宏大，若陆续实施，必将改变大明税务，商业，治安三大体系。 问题同样突出，大肆设置底层婿吏，容易造成冗官，废除轮班匠，朝廷减少部分税收。 何况，皇帝的决定挺耗钱。 少顷，徐光启率先出声：“陛下，臣支持在卫所和陕西地区施行摊丁入亩，此举附和军户和百姓厉害，肯定获得军户和百姓拥护，问题在于设粮食局，治安局，大明之大，东起大海，西到沙漠，每县每乡都增加两局，所派人员何其多，必然增加朝廷财政负担。” 杨觐光谨慎进言，善意提醒说：“陛下，臣支持废除里甲制度，轮班匠制度，连同路引，然而，改革前，需要有良好的预案，否则改革不成，反而让大明陷入混乱。” 都说听人劝吃饱饭，皇帝何止善于纳谏，关键善于举一反三，他生怕皇帝举措过于激进，引起各方利益冲突。 这时，魏忠贤耐心进言说：“皇爷，老奴以为改革需慎之又慎，推行制度需稳之又稳，为稳妥起见，又表现出皇爷改革的想法，老奴斗胆建议，先废除轮班匠制度和路引制度，允许匠人和百姓自由流动，自由从事何人正轨行当。” 毕自严亦正色说：“陛下，臣似以为突然改变延续已久的政策过于激进，即使要改变，也要集思广益，中和各方利益，断不能冒然拍板。” 朱由校稍加思索，发现自己步子的确迈的有点大，决定听取几人建议，对于里甲制度的改革还是缓一缓，下令说：“田尔耕，马上派锦衣卫回京，告知李国普，朝廷废除路引，废除轮班匠制度，让李国普给刘鸿训去信，在陕西卫所和收回的良田上推行摊丁入亩。” “同时，内阁连同吏部，户部，讨论废除里甲制度，设立户籍制度的可行性。” “遵命。” 田尔耕迅速领命，欲调转马头去安排。 朱由校拦住他，吩咐说：“让锦衣卫顺便告诉李国普，李起元，刘一燝，张梦鲸，内阁颁布一道政策，各省推荐百名身家清白，素有名望的商贾，尽量迅速赴京，没时间进京的，各省推荐商贾代表进京，朕回京有要事与他们商议。” 田尔耕暗生疑惑，眼下在处理官吏啊，怎么突然转变到商贾身上。 不过，皇爷有命，他不敢不从，作揖道：“卑职遵命。” 旁边，徐光启，杨觐光，毕自严，崔呈秀，王象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亦不知朱由校何意。 徐光启注意到朱由校的神色，纵然猜不透朱由校何意，却晓得不是杀商贾，抄没家产，狐疑的说：“陛下，您计划向商贾征收赋税吗？” 万历朝以来，朝廷向商贾征收赋税越来越困难，皇帝和陕西商帮有诸多合作，也全是搞钱，难道计划强行向商贾征收吗？ 朱由校淡然的说：“征税肯定要征税，但邀请商贾赴京，更多是商议政务，朝廷是时候引入新的利益集团了。” 第111章 深入低层 朝廷吏治糜烂。 朝廷和地方官官相护，官吏和商贾官商一体，利益盘根错节。 单靠制度法令难以以力破万法，要想迅速破局，他计划引进新势力，除拔高武将地位，渐渐改变以文制武外。 今日，他决定实施谋划已久的计划，即以提高政治地位拉拢商贾。 即不给商贾任何行行政权，赋予建议权，监督权，协助他制衡地方官绅。 甚至他连官名都想好了，就叫以前售卖的员外郎。 最好建设出后世地方议会制雏形，届时狠狠收拾官绅。 拔高商贾地位？ 徐光启身躯晃动，内心好似掀起惊涛骇浪。 历朝重农抑商，确定士农贵，工商贱，皇帝为搞钱拉拢陕西商帮，解禁对商贾各类限制，允许商贾家族子弟入仕途。 本以为皇帝是作为陕西商帮赈灾的补偿，各种解禁限于陕西，孰料皇帝雄心勃勃，计划推广全国，欲打破乃至改变士农工商的传统。 这是向千年旧制发起挑战啊。 杨觐光，毕自严，王象晋，崔呈秀呆若木鸡。 昔年，管仲提出，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把士农工商视作国之柱石。 刘安淮南子内提出农与农言力，士与士言行，工与工言巧，商与商言数，从此商贾地位低下。 孰料皇帝无视旧制，重启炉灶。 这么做，初期肯定受到天下商贾支持，也必然在百官和士林学子掀起轩然大波，甚至造成动荡。 后期，兴许导致官商合一。 毕自严紧张兮兮说：“陛下，此事干系甚大，不可不察也。” 朱由校摇摇头，不容置疑说：“欲改善民生，训练强兵，财政总要解决。若官绅没法解决问题，不想解决问题，何不让商贾来试试，常言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商贾正常聚财手段比官绅更胜一筹。” 这... 虽然不想承认，但皇帝所言有道理。 毕自严，王象晋，甚至徐光启，杨觐光，崔呈秀听出朱由校弦外之音。 这是不信任官绅，确切说，皇帝清楚让出官官相护，官绅一体，让官绅帮忙官搞钱难如登天，故而，把希望寄托在商贾身上。 不过，皇帝给商贾提升地位，到底提升到何种高度，士商地位平等呢，或破格让商贾做官。 未知的，最难以预料。 唯一破解之法，官绅搞钱超过商贾。 虎口夺食，让官绅让利，难如登天。 朱由校内心有许多掏心窝的话要说，思前想后决定回朝说给百官，事后借机改变大明部分固有的政策。 此后数日，朱由校出顺天府，入保定府。 沿途遇到好几起卫所军官霸凌军户的现象，纵然锦衣卫主持公道，拨乱反正，他的情绪依旧非常低沉。 保定府靠近京师，分布大量卫所，卫所内海量军屯遭卫所中高层将官霸占，军户变相沦为奴隶，处境苦不堪言。 他有意彻查，向卫所开刀。 奈何卫所光涉及指挥使，同知，佥事，镇抚使，涵盖千户，百户，小旗等。 他们不同于内外廷宦官，官吏，他们基本掌兵，即使卫所形同虚设，吃空饷数额超过六成，是卫所军户依然存在兵勇。 故而，对于卫所将官，必须一剑封喉。 所以，朱童蒙，卢象升募兵归来，郑崇俭，梅之焕回京，北直隶的部分将官该人头落地了。 十月末，北方渐渐萧瑟。 朱由校视察途中，孜孜不倦向徐光启咨询农业问题，如粟的亩产，玉米，土豆，红薯，高粱，南瓜等传播到何处？ 这次出宫微服私访，他的主要目的为深入底层，了解农村，农业，农民问题，为他日朝堂整顿做准备。 所幸，徐光启是农业好手，有问必答，耐心为他解惑。 交谈中，朱由校得知徐光启早年撰写的农政全书内，对玉米，土豆，红薯都有详细记载和介绍，关键徐光启亲自品尝过红薯。 南瓜，高粱已经在南方大量种植，特别是高粱，大明时南方产量远远高于北方。 偶尔同样擅长农艺的王象晋补充。 让朱由校吃惊是王象晋不光亲自种植红薯，还创造出压条繁殖法，对于植物嫁接改良亦有不俗见解。 朝廷，不缺干吏，缺把他们安置在合适位置的伯乐。 朱由校暗暗发誓，今后务必人尽其才，给予百官发挥能力的机会和平台。 临近安肃县时，朱由校偶遇上百名男女老少，顶着烈日在田垄处劳作。 观之，朱由校迅速下马走上去，望着田间高耸的作物，内心产生浓浓疑惑，秋收已经结束，为何这片地尚未收获，高声向田间老农询问：“老丈，田地是何作物？” 闻言，田间忙碌的老汉放下手里的活，走到田埂旁答道：“公子，这叫蜀黍。” 蜀黍？ 朱由校诧异的望向徐光启。 徐启光解释说：“公子，蜀黍即高粱。” 高粱，朱由校恍然大悟。 他早前询问徐启光高粱传播到何处，谁承想保定府有百姓耕种。 朱由校让锦衣卫把水壶递给老丈，和颜悦色询问：“老丈，秋收结束了，为何家里才收粮？” 老汉望向朱由校，见他锦衣华服，随从云集，即知对方非富即贵，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答道：“公子，初夏时，老丈和儿子给襄城伯家做工，错过播种时间，所以，比别人家晚了月余。” 襄城伯。 李守锜。 靠。 这货死不足惜。 稍稍缓和心情，朱由校追问：“老丈，这蜀黍亩产几何，够家里糊口吗？” 老农沧桑的面孔露出几分难色，答道：“公子，丰年亩产三石，灾年两石。” 两三石？ 明代一石一百五十斤，两三石头，即三四百斤。 这产量在古代已经很高，后世的高粱经过持续改良才亩产千斤左右。 他隐隐记得利玛窦传播教义时，记录大明风土人情。 着作《利玛窦中国札记》内描述南方土壤肥沃，农业发达，百姓注重饮食，万历中期，东南地区普通百姓能经常吃肉，人均粮食占有量达到八百斤。 即使家境不富裕，也能购买到水产品和肉类，偶尔还能买水果回家。 时过境迁，朝政恶化，民不聊生。 北方旱情加剧，赋税沉重，莫说吃肉，吃水果，日常果腹都困难，不然沿途那来那么多无人收敛的尸骸。 朱由校追问：“老丈，蜀黍亩产量和粟相比如何？” 【除夕快乐】 第112章 何不食糜肉 国以民为本。 民以食为天。 沿途巡查，荒地连片，唯独遇到老丈几家收高粱。 他实地考察，迫切想了解各方面问题。 闻言，老汉非常确定朱由校是个不懂农务的贵公子，却不解这贵公子为何关心农业，恭敬的答道：“公子，粟丰年亩产一石，灾年不足一石，不能同蜀黍相提并论。” 朱由校扬首望向眼前连片的高粱地，内心狐疑。 既然高粱比谷子亩产高，为何徐光启，王象晋告诉他，百姓种粟米多于种高粱。 “蜀黍亩产高，为何百姓多种粟？” 老汉摇头苦笑，无奈的说：“公子，蜀黍味苦涩，辣嗓子，难以下咽，所以地主老爷，富农多耕种，我等几家人多地少，田地是劣田，唯有多种产量高的蜀黍充饥，蜀黍难吃也好过吃树皮。” 呃。 朱由校面红耳赤，好尴尬，自己上演新版何不食糜肉。 他迅速转移话题询问：“近年来，徭役，税赋几何，日子还过下去吗？” 老汉沧桑面孔无神，目光空洞，长长叹口气：“凑活过呗，徭役，赋税比万历爷更重，粮食不够吃，乡亲还要免费给县老爷，师爷家，地主老爷家服徭役，或者被迫去京城给贵人服徭役，隔三差五有人饿死，累死。” 闻言，朱由校面色越发滚烫，越发尴尬。 大兴县衙役公然破门闯进百姓家里夺粮，怎能奢望安肃县官吏出淤泥而不染。 一路走来，赋税高，徭役重，缺粮食，生活苦，是北直隶百姓的普遍现象。 不等朱由校追问，老汉好似诉苦说：“安肃县百姓勉强还能活，去年清苑县的地主以朝廷增加辽饷为由集体向百姓加税，很多百姓交完税没有粮食吃，前去县衙告状，结果告状需上缴一贯钱，县令审安需上交一贯钱。 百姓告状无门，不得不缴税，有人东倒西借，有人卖儿卖女，交完税，大量百姓四处逃荒，留下来的老弱病残挖野菜，啃树皮，四处乞讨，去年冬，清苑县很多人活生生饿死，乃至上演易子而食的惨象，冻死者，更不计其数。” “这世道，人不如狗，保不齐那天就没了。” 此言出，好似尖刀插进朱由校心窝子，他惭愧，愧疚，拳头嘎吱作响。 让锦衣卫掏出五百贯钱，分给地里忙碌的男女老少，向老丈作揖说：“谢老丈解惑，朝廷知道百姓难处会快速处理。” 言毕，朱由校灰溜溜逃离。 触目惊心。 触目惊心。 清苑县。 乡绅离谱，县令更离谱。 县令不为民做主，反而趁着百姓告状勒索银子。 朱由校跨上军马，依然紧紧攥着拳头，浑身杀气凛冽。 不把清苑县县衙，乡绅，地痞恶霸，不法商贾犁几遍，他就不叫朱由校。 “杨觐光何在？” “微臣在。” 杨觐光迈步出列，已然察觉皇帝身上迸射的怒火。 朱由校冷若冰霜说：“杨觐光，你同田尔耕亲赴清苑县，直接把清苑县令抄家，大庭广众问斩，锦衣卫彻查县衙贪污官员，胥吏，抓捕所有私自摊派税赋的乡绅，收没钱粮，土地。 十六岁以上男丁尽数问斩，把抄家所得钱粮，土地，分配给清苑县贫苦少地，无地的百姓。” “将县内的地痞恶霸尽数下狱，对县内不法商贾十倍重罚，谁敢阻挠，格杀勿论。” “遵命。” 杨觐光，田尔耕齐齐作揖领命。 清苑县官吏，乡绅做的太过火，逼得百姓逃荒，为求生挖野菜，吃树皮，四处乞讨，任百姓自生自灭。 问斩，下狱，重罚，不足惜。 魏忠贤，徐光启，毕自严，王象晋，崔呈秀见状，没有为清苑县令求情，更没有劝说皇帝高抬贵手。 当官不为民做主，还变本加厉搜刮民脂民膏，杀之不足惜。 何况，从近日来皇帝言语举措来看，皇帝剑指官绅一体，欲杀批贪官污吏，地主乡绅，在铁板似的官绅一体上开个口子。 这么做，兴许遭遇前所未有的阻碍，甚至皇帝人身安全遭受伤害。 然而，这么做，若打破官绅一体，连同商贾的崛起，将彻底改变朝廷格局。 何况，皇帝将收缴的钱财，土地，重新分配给穷苦百姓，分明在稳定人心，稳定江山社稷。 此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谁都阻挡不了。 以后，十几日间。 朱由校始终在北直隶各府各县视察。 因为是临时起意，又是悄悄微服私访，沿途朱由校刻意避开县城，故而亲眼目睹百姓悲惨生活。 对于不平事，朱由校重罚严惩，杀之而后快。 第二十日，偶然在徐光启口中得知顺德府下设的邢台县内有大量盐矿。 一行人策马南下。 这哪是盐矿。 这是白花花的银子。 按照徐光启所言，大明食盐多来自海盐，池盐，井盐，京城食盐来自河北和天津长芦盐场的海盐。 穷苦百姓食用土盐，崖盐，砂石盐，据徐光启所言，邢台县的盐矿为矿盐，目前尚未开发。 朱由校亲赴，兴致勃勃视察，发现邢台县的盐矿开采盐矿难度非常大，他精通食盐过滤，但大规模采集盐矿制盐，无疑是给他出难题。 不过，朱由校仍然发现商机，确切说，在调查中得知贩盐利润多丰厚。 何况按徐光启所说，五口之家年吃盐五十斤。 听到这个数字，朱由校暗自吃惊。 其一，人均吃盐量有点高啊。 即使大代一斤等于六百克，五十斤，也折算后世三十斤呢。 这点，他不怀疑，徐光启，《明实录》记载：“大口岁食盐十二斤，小口半之。 其二，五口之家吃盐五十斤，目前，大明账面上人口为五千多万，即朝廷黄册上记录的人口。 具体人口几何却难以估量，但肯定存在海量黑户。 依稀记得《剑桥中国明代史》中指出，明朝人口最迟在1600年可能达到 1.5 亿至 1.75 亿。 不说1.75亿人，以1.5亿算，若朝廷的官盐覆盖五千万人口。 依照每斤五到十文钱的市价，以最低的五文钱计算，五口之家每年买盐花费二百五十文钱，每年朝廷多收益一千二百五十万两纹银。 这还属于基本保底的收益。 现在他陆续改变售盐模式，虽然从商贾手里抢夺部分利益，却也仅限于陕西商帮，尚未全国统一。 另外，海量的海盐，池盐，井盐集中在百姓手里，平常盐商需要向百姓购买食盐。 若搞到盐矿，朝廷自己产盐，将更容易控制盐业，给朝廷带来不菲的财富。 心里这么想，朱由校决定这么干。 十一月中旬，天气渐渐寒冷，朱由校他马不停蹄折返回京，欲落实自己的计划。 【除夕快乐】 第113章 秦军入京 回京。 魏忠贤，徐光启，杨觐光等人，全认为皇帝将马不停蹄召见三司，三局官吏，以雷霆手段对北直隶，乃至各省官吏重拳出击。 孰料皇帝回京，尚未回宫，马不停蹄去京营。 无它。 时隔将近一月，朱童蒙赴陕募兵归来，十万秦军入驻京营。 朱由校对京营寄予厚望，把京营视作自己的底牌和依仗之一。 不然，焉能无视财政负担，无视勋贵势力，辣手摧花式清理勋贵，将官。 同时，朱由校宣召回京的郑崇俭，朱大典，茅元仪，孙元化，王家桢，祖大弼，曹变蛟，左良玉陆续回京，陆续入驻京营。 这些文臣武将，连同孙传庭，卢象升，赵率教，满桂，李邦华，李春烨，贺人龙，马科，全是朱由校精挑细选出来的，觉得目前值得委以重任，驾驭得当，皆为军中肱骨。 御马监总督，提督京营的刘应坤闻讯，提前率领帐下官吏，连同京营总理朱童蒙，两名协理李邦华，李春烨出营恭候。 少顷，朱由校率领三百锦衣卫，四卫军，武卫军扬鞭策马而至，辕门处，刘应坤领文臣武将行礼。 朱由校扬鞭示意百官免礼，轻松跳下战马，大步流星走到朱童蒙道：“朱爱卿，赴陕募兵，一路辛苦了。” 此时，朱童蒙已经得知皇帝封自己为忠义伯，赏银五千两，宅院一处，十匹绫罗绸缎等，俨然是对他前阵子功劳的肯定。 朱童蒙恭敬作揖道：“全赖陛下提携指点，臣万死不敢居功。陛下，十万陕地精壮悉数抵达，三万边军，七万青年，均为身体健硕，实诚敦厚之人，其中两万边军边民弓马娴熟，请陛下视察。” 朱由校领着百官走进军营，军营满编，人头耸动，幸好他前世参加过军训，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仰首眺望，眼前乌泱泱血气方刚的青壮。 纵使尚未配备战马，甲胄，武器，但十万正值壮年的青壮年，颇有十万儿郎十万军的肃杀骇然气势。 特别是为首三万战兵，均选自陕西四个军镇的精锐，更是杀气凛冽。 瞧见朱由校目光投过来，为首的战兵齐刷刷行礼：“参见陛下，吾皇圣安。” 此言出，十万战兵身形好像海浪，一波接一波跪地，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叩拜声。 观之，朱由校由衷的满意，扬手示意三军起身，声若洪钟向三军道：“军队是国之利器，一支强大军队是国家繁荣昌盛，稳定富强的坚定基石。秦军历来有担当，有能力，是保家卫国，护民安邦的后盾，更是开疆扩土利刃。卿不负朕，朕绝不负卿。” “万岁…” “万岁…” 闻声，三军齐呼，震耳欲聋，声音笼罩整个军营。 这时，朱由校转头向刘应坤说：“秦军入京，部分携带家眷，依照事先约定，凡领家眷进京者，分良田五十亩，入冬前，务必建好房舍，各处纺纱厂，纺织厂，制衣厂建成，率先从女眷内募工。” “安排陶文从内帑支出十万两纹银交给京营采办酒肉，三日内，为新军接风洗尘，务必保证酒肉管够。” “同时，以后京营新军将进入艰苦卓绝的训练中，户部将保证每人每日半斤肉，猪羊鸡鸭鱼种类不限等各种肉类，安排陶文派御马监宦官日常抽查，谁敢贪污克扣，无需上报直接送去锦衣卫诏狱。” “遵命。” 刘应坤领命。 自辽东归来，越接触皇爷，越清楚皇爷对军队的重视，现在绝不允许任何人将军队公器私用，克扣或贪污军中钱财。 这时，朱由校目光转向郑崇俭，梅之焕，朱大典，茅元仪，孙元化，赵率教，卢象升，郑崇俭，王家桢，练国事，朱大典，祖大弼，贺人龙，曹变蛟，左良玉等。 文臣武将齐聚，出现好几名明末统帅和战将，如郑崇俭，朱大典和曹变蛟，左良玉，祖大弼。 朱由校开门见山说：“诸卿长途跋涉归来，辛苦了。今时局维坚，内忧外患，朕没法给诸卿休息的机会，必须迅速投入到练兵中。” 闻言，郑崇俭，梅之焕，朱大典等纷纷作揖行礼。 回京前，他们陆续通过各种渠道获悉皇帝变化，京城变化。 起初，或担心皇帝针锋相对，或害怕皇帝治罪。 回京后，发现京城治安良好，商业繁荣，百姓精神面貌饱满，与以前相比简直是翻天覆地变化。 初闻皇帝破格提拔卢象升，孙传庭，派两人奔赴江淮，陕西募兵，在保定府，潼关府练兵，兼整顿两地卫所，恰好皇帝将他们陆续从各省调回，隐约猜出皇帝用意。 进宫拜见皇帝时，却得知皇帝出宫微服私访，内阁不时收到皇帝肃清某县官吏的消息，或颁布某些制度的命令。 人在京城，种种迹象察觉朝廷已经处于变革中。 今日，亲自见到朱由校，百官仍然紧张，产生敬畏之心。 这阵子，皇帝杀伐果断，百无禁忌，不论内外廷宦官，官吏，还是京城和地方的勋贵，藩王，全在皇帝打击整肃范围内。 大肆惩治不法商贾，乡绅恶霸，近乎是强行扭转陕西江河日下的官场，风气，让灾情弥漫生陕西处于休养生息中。 这魄力，这气势，仿佛太祖降世。 闻言，原左佥都御史，巡抚南昌，赣州的梅之焕率先道：“为陛下分忧，乃我等臣子本分。” 他曾经说，假若有人像张居正考核名实，整顿纲纪，朝廷诽谤陷害别人的官吏绝不敢猖狂。 不承想，陛下快刀斩乱麻，推行考成法，更推行密折奏报，态度之坚定，手段之强硬，让他刮目相看。 原济南兵备副使郑崇俭出言附和：“没错，陛下命令，臣等义不容辞。” 朱由校微微点头，决定该把京营，四卫军的班底确定下来，高声说：“左良玉，祖大弼来自辽东，定然清楚辽东战况，朕闲话不多说，京营，四卫军募兵结束，常言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诸卿皆为朕钟意的人，故而朕决定把京营，四卫军托付给诸卿。” 【新年快乐，龙年大吉】 第114章 重组改制 啊！ 京营？ 四卫军？ 近来，他们陆续了解京中变化。 皇帝亲自整顿京营，要求训练新军，俨然将其视作亲军。 然而，他不再把京营视作稳如磐石的京师卫戍，而视为能打仗，打野战的军团。 新军练成日，要么去西南平叛，要么去辽东御敌。 皇帝竟在大明各省官吏，将领中，亲自把他们挑选出来，说是钟意他们，对他们寄予厚望不为过。 依然梅之焕率先发声，众人内，他官职最高，为正四品左佥都御史，出言道：“微臣谢陛下信任，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见状，郑崇俭掷地有声说：“臣谢陛下厚爱，愿为陛下上刀山下火海，绝不辜负陛下信任。 见状，王家桢，茅元仪，朱大典接连出列表态，支持朱由校的抉择。 左良玉，贺人龙，曹变蛟，祖大弼则沉默寡言，现场挺多朝廷大佬，讨论朝廷军务，他们有点身份，但不多，不敢冒然插话。 朱由校见梅之焕缕缕带头表态，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 梅之焕进士出身，却兼有武略。 崇祯朝巡抚甘肃，遭遇河套套寇袭边，他亲自精兵斩首七百多，活捉三名部落酋长，招降六百余人。 次年，己巳之变中，受诏回京保卫京师，临出发前，套寇乘空虚进犯河西。 梅之焕临危不惧，沿途设伏兵，在归路上迎击敌人，两战两捷，斩首八百四十多。 六千里驰援京师，盔甲铳炮贼重，兵勇无一分安家费，杀参将临时叛乱，梅之焕领兵平叛。 崇祯三年五月迟到抵京，先遭遇停职，后遭温体仁报复。 惨遭致仕，他在家乡组织上万乡勇，购买鸟铳，三眼铳，甚至红夷大炮，常率健壮勇士协助乡里官员剿匪，更率领乡团抵抗数万张献忠部。 重用。 必须重用。 梅之焕出身地方豪族，熟悉火器，朱由校思前想后决定让梅之焕执掌五万神机营战兵。 郑崇俭善战。 目前，仅担任副守备，但在朱由校眼里是不输于洪承畴的统帅。 崇祯初年，坐镇河套，北击蒙古，多次击败林丹汗部。 崇祯中期，南征张献忠，五天内三战三捷，致使张献忠部元气大伤。 郑崇俭南征北战未曾一败，后因年老体衰辞官，朝廷不许，令其返回关中，命杨嗣昌接替郑崇俭。 杨嗣昌早年失信于贺人龙，贺人龙对其军令阳奉阴违，致使被困于深山的张献忠，罗汝才部逃进四川，从此四川大乱。 结果，郑崇俭因曾担任贺人龙上司，不出意外被崇祯处死。 他非天启，亦非崇祯，决不让悲剧重演。 故而，他深思熟虑后决定把五万骁骑营交给郑崇俭。 朱由校目光灼灼，语重心长说：“有诸卿辅佐，我等君臣齐心，必能披荆斩棘，无往不利。” “即日起，郑崇俭担任骁骑营总兵官，统领五万骁骑营，梅之焕任神机营总兵官，统领五万神机营。” “王家桢进四卫营，担任总兵官，朱大典从旁协助。” 闻言，梅之焕，郑崇俭，王家桢，朱大典倍感意外。 京营，四卫军，十四万战兵，包括十万秦军。 或许梅之焕，郑崇俭，朱大典还不清楚，王家桢担任过榆林兵备道右参政，和陕西布政使司参政，他非常清楚西北的精兵强将桀骜不驯，驭下有方能练出所向披靡的劲旅，驭下无妨，军饷不足，将成为动乱之源。 眼下皇帝对他们委以重任，即使机遇也是考验。 四人不做犹豫，作揖谢恩：“谢陛下隆恩，臣等万死不辞。” 朱由校示意梅之焕几人落平身，面色和煦说：“诸卿皆为国之肱骨，断不能死。” 明末不缺善战之人，怎奈崇祯缺乏耐心，紧要关头乱杀人。 梅之焕遭贬，王家桢更惨。 天启朝巡抚甘肃，王家桢击败骚扰边地二十余年的松山部，升户部左侍郎。 崇祯元年，辽东兵士因军饷发生宁远兵变，巡抚毕自肃自缢身亡。 王家桢遭受无妄之灾，被罢官削籍。 崇祯九年，朝廷想起王家桢甘肃之功，起复为兵部左侍郎，代替卢象升讨伐起义军。 当时流贼四出，王家桢竭力征讨，崇祯帝却颇为不满，次年命熊文灿总理军务，令家桢专任河南巡抚。 同年秋，裨将李春贵等战死，王家桢遭撤职，回乡闲住。 崇祯十七年，李自成攻陷京师，派兵据守长垣，王家桢在家自缢殉国。 若非摸清崇祯性格，若非对朝廷失望透顶，前期贺人龙，左良玉对朝廷多忠心，后期就对朝廷多阳奉阴违。 无怪乎毛文龙一系，祖大寿一窝接连降清。 所以，朱由校决定自委任之日起，除给予充足的军饷，粮食，甲胄，火器，军马支持，更给予诸将足够的信任和耐心。 何况练兵，作战，非朝夕之事，需要长时间的磨炼磨合。 确定领兵将领，该确定练兵作战大纲，甲胄，武器，军马配备，所幸，朝廷恰好有这种人才 朱由校目光如炬，转向文臣武将内不起眼的茅元仪，高声说：“茅爱卿，近来朕常读你撰写的武备志，此书包罗历代兵法理论，各种战具、器械资料，治国平天下的方略，每每通读受益匪浅，此书堪称明末军事百科全书，即日起，爱卿担任京营武库总指挥，爱卿去过辽东，考察过地形，了解过敌情，辅佐孙承宗有功。 所以，新军该怎么练，该装备什么武器，卿与朱童蒙，李邦华，李春烨，郑崇俭，梅之焕商议，朝廷能满足统统满足，不能满足的设法满足，总之，一句话，再苦不能苦兵勇，再穷不能穷军队。” “谢陛下隆恩。” 茅元仪愕然，没想到皇帝对自己着作评价如此之高，激动的领命后，作揖道：“陛下，臣愿献上武备志。” “好。” 朱由校点头，斩钉截铁说：“武备志包罗万象，朕有意改变朝廷重文轻武，武将多不知兵法韬略，武备废弛的现状，将刊印武备志分发诸将，爱卿以为如何？” 闻言，茅元仪大喜，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皇帝如此欣赏他的着作，他焉能拒之：“谢陛下赏识，臣绝无异议。” 【新年快乐，龙年大吉。】 第115章 再度夺权 大明不缺将兵的将领，缺少将将的将领。 小规模作战，各级指挥基本能统筹和驾驭战局。 然而，数万，十万的大战，各军将领能力不足的问题马上暴露出来。 归结起来，大明内外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所遇敌军，通常总兵领军出战基本能搞定，一个总兵不够，那就两个三个，包括万历三大征。 直到萨尔浒之战。 所幸建奴同样问题不少，明军尚有知错就改的机会。 不然，建奴早打穿辽东，率军浩浩荡荡入关。 所以，他要骁勇善战的武将，更要培养武将大局观，大战意识。 朱由校思索良久，目光转向祖大弼，左良玉，贺人龙，曹变蛟。 之所以召集四人回京，皆因四人骁勇善战，特别是祖大弼，曹变蛟都是皇太极盖章的猛将。 祖大弼人称祖二疯子，大凌河之战，祖大弼斩杀建奴巴图鲁穆克谭。 当时，祖大寿，何可纲孤立无援，军心不振， 祖大弼私下组织上百人敢死队，深夜出击去偷营劫寨。 皇太极在大营内批阅公文时，祖大弼提刀直入帐内，两名侍卫临时救驾均让祖大弼秒杀，皇太极解下佩剑抵挡，交战数个回合已落下风。 无奈阿济格领兵前来护驾，祖大弼发现建奴兵越来越多，率领死士突围。回城清点过后，发现仅几人受伤，无一死亡。 奈何朝廷不作为，导致何可纲被杀，祖大寿，祖大弼降清。 曹变蛟亦有冲杀皇太极汗帐的辉煌战绩，松锦决战时，曹变蛟选军中精壮杀进建奴大营，素以勇武着称的建奴将领被砍得大惊失色，纷纷溃败，只敢躲在营门口放暗箭射伤曹变蛟。 明末，文人掌兵，战术日趋保守，急需祖大弼，曹变蛟这种英雄主义的将领。 朱由校来回打量四将，不由得萌生建军的想法，然而，他迅速打消这可怕的念头。 朝廷财政问题尚未彻底解决，绝不能将海量钱财统统花在军队上。 所幸，不能建新军，却能废旧军，立新军。 无需多花钱，组建出骁勇善战的精兵。 朱由校当机立断说：“土木堡之战，于谦临时统筹亲军二十六参战，近百年来，亲军二十六卫日渐沦为摆设。 现在除锦衣卫和腾骧左卫、腾骧右卫、武骧左卫、武骧右卫外，其余各卫已混同于京营普通部队。 朕有意改组亲军二十六卫，除锦衣卫，四卫军外，以后天子亲军为四卫军，武卫军，赤甲军，燕山军，虎贲军，各军四万，所以马科赴陕募兵填充武卫军，曹变蛟改组金吾三卫，羽林三卫、武功三卫，组建四万赤甲军，鉴于武功三卫划归工部，兵勇熟悉火器，所以日常训练以火器为主。” “左良玉重组府军五卫，燕山三卫，组建四万燕山军，以骑兵为主，数量不足，在河北募兵。” “祖大弼重组虎贲，旗手，永清两卫，加之临时募兵，更名为虎贲军，兵勇不足在山东募兵，大弼常年在辽东征战，熟悉建奴情况，故而，虎贲军怎么募集，怎么训练，怎么装备，大弼自己决定，练兵所需，朝廷全力支持。” 亲军二十六卫空占名额，白领军饷，却徒有虚名，毫无战力。 他无需亲至军营，亦能想到亲军二十六卫内的景象，战力怕远不如京营呢。 与其白白浪费军饷，不如重组改制，组建新军。 曹变蛟，左良玉，祖大弼，贺人龙受宠若惊，曹变蛟连忙跪地：“陛下，臣尚年轻，寸功未立，莫说领四万精兵，单单重建新军，都恐难服众。” 贺人龙望了眼曹变蛟，啥？你寸功为例，但你追随叔父曹文诏在军中作战，我呢，陕地一守备，既无背景，也无业务，你难以服众，我岂不更无法驭下。 “陛下，臣不善军务。” 朱由校听到贺人龙浓浓的陕北口音，瞧着他紧张的样子，不禁仰头大笑。 视察北直隶时，他暗中观察过贺人龙，这人莽归莽，做事胆大心细有魄力，驾驭得当，绝对是员猛将，所能潜心研究武备志，静下心来熟读兵书，有跻身统帅的潜力。 同时，祖大弼亦满腹疑惑，他征战辽东，处于战场最前线，不理解皇帝为何将他突然召回京城委以重任，是担心祖家军在辽东形成气候吗？ 朱由校面色古井无波，高声说：“曹将军，贺将军，既然朕任命你们为将，自然是信得过爱卿，天子亲军迟早上战场，更是对抗建奴主力之一，但不会即日上战场，你们有大把训练时间，放心，有何不懂进宫告诉朕，朕替你爱卿解决。” 他所提拔的人，不论天启朝，还是后世的崇祯朝都表现出不俗的军事才能，何况曹变蛟，贺人龙，祖大弼，左良玉武力值不俗。 闻言，贺人龙依然处于懵逼状态，曹变蛟答谢道：“谢陛下信任，臣定绝不辜负陛下信任。” 贺人龙反应过来，直接道：“陛下放心，您交待的事儿，俺贺人龙做不好直接提头来见。” 他是守备不假，不代表蠢。 早前皇帝把朱童蒙招募回来的十万秦军编进京营，皇帝又临时改制亲军二十六卫，这是独断纲常，不打招呼夺兵部工部的兵权，赤甲军，燕山军，虎贲军分明为曹变蛟，左良玉，祖大弼而设立，安排马科回陕募兵，这份殊荣，超过帅帐所有将帅。 “好，很好。” 朱由校非常满意，目光转向左侧的朱童蒙，李邦华，李春烨：“三位爱卿，京营架构基本恢复，诸卿身为京营总督，京营协理，牢牢记住一句话，只要练不死，就往死练，朝廷需要打苦仗，打狠仗的精兵。” “臣遵命。” 朱童蒙，李邦华，李春烨齐齐领命。 士为知己者死。 女为悦己者容。 皇帝擢升他们取代勋贵为京营总督，经营协理，统领十余万精兵。 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粮给粮，近乎有求必应。 若他还不能练出精兵，辜负皇帝对自己的信赖和期待，何须辞官，直接自裁谢罪。 第116章 军功爵位 治军。 朱由校破釜沉舟，决定打破以往旧的坛坛罐罐。 募兵是基础，让兵勇有畅通的晋升渠道才是重点。 不然，无论募集多少精兵强将，迟早沦为散兵游勇，兵勇照样毫无战力。 绝不能费尽心思筹措的纹银白白打水漂。 所以，他接下来的话，直接让诸将热血沸腾。 恨不得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朱由校犀利的目光扫过诸将，提高声音说：“月前，朕接见诸将，诸将提到军中赏罚不公，兵勇待遇低，社会地位低下，荣誉感不强。早前朕增强兵勇待遇，经过月余深思熟虑，今日朕决定明晰兵勇爵位，提高兵勇社会地位，荣誉。” “即日起，为缓解兵勇战场抢夺首级，导致阵列混乱，致使敌军临时抓住我军破绽，从而雷霆之势击破，今后军功做出改变，将效仿唐朝功勋官十二转执行新的军功爵位制度。” 军功十二转。 闻言，朱童蒙，李邦华，李春烨，王家桢，茅元仪，梅之焕，郑崇俭等表面神色自若，实际内心早像滚水沸腾。 秦创军功制，历代争相效仿，唯独唐代功勋制度最完善，最有效。 纵观有唐一代，大唐始终尚武，很长时间内处于不败之地。 即使高宗，武则天废掉关陇集团。 即使玄宗朝安史之乱，半壁江山遭遇战火涂炭。 唐军依然保持极强战斗力，反而是在安史之乱后，李晟，韦皋领兵打的吐蕃抬不起头。 这些和军功十二转，给予兵勇奇高的社会地位和荣誉密不可分。 今陛下照搬唐朝勋官十二转，弥补大明底层兵丁难以晋升的缺陷。 大明立国，以封赏大功的武将为主， 以战功封爵，且要大功，故而，大明封爵功臣多为位列公侯，而子男二爵形同虚设。 推行新的军功制度，把军功具体化，团体化，优于目前推行的奇功、头功、次功，减少战场抢人头。 不过，有个极其严重的问题，皇帝如此光明正大拔高兵勇武将地位，文官集团恐怕不会坐以待毙。 朱由校见朱童蒙，李邦华，李春燕烨几人兴致勃勃，眼神中满是期待之色，声若洪钟说：“为奖励军功，行伍中人，今后不论出身门第，一律按照其所立军功大小赏赐。” “即以少击多，破城、破阵的战斗定性为上阵，双方力量相当的为中阵，以多击少的为下阵。” “其次，参照对敌杀获率，杀获率达到四成以上定为上获，二成为中获，一成以下为下获。上阵上获的军功最大，下阵下获军功最小。” “朝廷参考将士战场阵获，依据将士具体贡献，将军功分成一、二、三等。” “上阵上获第一等功获得五转，第二等功得四转，第三等功得三转。” “以此类推，上阵中获和中阵上获第一等均为四转，” “而上阵下获，中阵中获，下阵上获的第一等可得三转。” “最后中阵下获，下阵中获第一等为两转，各个不同阵获的二、三等分别递减一转，下阵下获不再分等，均为一转。” 朱由校非常清楚，要提高明军作战能力，要建立一支所向无敌，横行天下的虎狼之师。 必须给兵勇无上荣誉，高贵身份，军人特权。 唯有让兵勇有荣誉感，获得感，方能激发兵勇作战潜力，和战场杀敌的积极性。 闻言，诸将心潮澎湃。 朱童蒙，李邦华，李春烨，乃至于辽东作战的祖大弼，左良玉都非常清楚军饷充足后，战场缴获兵勇自由分配，加上在军中推行勋官十二转，将多激励兵勇士气和斗志。 特别是祖大弼，左良玉，若辽东军早有现在的待遇和晋升之路，早将建奴犁廷扫穴，何至于落得目前困境。 所幸辽东战事仍有转机，皇帝现在设置兵勇爵位制度依然为时不晚。 朱童蒙作揖答谢说：“臣朱童蒙代表京营兵勇谢过陛下，吾皇盛名。” 李邦华铿锵有力说：“陛下，明晰军功赏赐，臣相信肯定大大改善三军战斗力，提高战场胜率。” 梅之焕神色纠结，提醒说：“陛下，此法大善，鼓励三军士气，激发兵勇斗志，怎奈九镇弊端久病难医，怕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部分总兵故意曲解朝廷善意。” 旁边，左良玉望了眼祖大弼声音洪亮的说：“陛下，梅大人的顾虑的确存在，尤以辽东为盛行，不能不整治。” 这点，朱由校心似明镜。 卫所失灵弱军控、空饷私兵溃财政，辽东劲旅还能打，全系形成家族式军队，朝廷难以插手。 不过，他不是没有策略，已经安排袁可立，袁崇焕，傅宗龙稳住辽东，派遣申用懋巡视九边，等他整顿完陕西，北直隶，乃至其他省份卫所，自然着手整顿九边和辽东。 朱由校掷地有声说：“兵者，国之大事，以前朝廷放任自流，让宵小之徒鱼肉兵勇，但朝廷开始陆续整顿，谁敢对军务阳奉阴违，军事上与建奴，蒙古里通外国，暗结珠胎，休怪朕摘他首级。” 朱童蒙，李邦华，李春烨，梅之焕等神色泰然，皇帝重视军务，胸有良策，大明兵戎是该花大力气整顿。 唯独祖大弼内心纠结，辽东兵丁纪律差，杀良冒功者不少。 清楚祖大寿私下同建奴，蒙古的关系，不知皇帝所言是不是敲山震虎，是不是借他之口向祖大寿传递朝廷意志。 他日，皇帝整顿辽东军.... 朱由校没有关注祖大弼，向朱童蒙，李邦华，李春烨等叮咛：“诸卿支勋官制度，改日朝会联名上个折子，朝廷将迅速推行。” 朱童蒙神色凝重，出声说：“陛下，您整顿陕西卫所，给予肃王兵权，整顿京营兵戎，已经引起朝廷许多官吏私下怨声载道，突然设新的军功制度，怕更让部分百官不满，陛下注意龙体。” 皇帝对他有知遇之恩，对他委以重任，他当投桃报李支持陛下。 然而，大明朝官吏龌龊事不少，将他们逼得狗急跳墙，他们不介意换个皇帝的。 第117章 完善待遇 朱由校不知朱童蒙的担忧。 不过，他的确清楚大明文官集团势力的强大，为维护自身利益手段的下作。 所以，早在收拾内廷时，他就让李若琏精挑细选忠诚可靠的锦衣卫，日常保护在自己身旁。 为避免内廷宦官宫女和禁军守卫勾结文官，又让锦衣卫悄悄秘查对方人际关系，借着涂文辅案，客氏案，把海量日常人际关系复杂，对皇帝不够忠心的人统统驱逐出皇宫，已经提前排除部分不稳定因素。 后来刘应坤执掌御马监，他私下授意刘应坤派遣宦官秘密排查皇宫禁军，宫女，锦衣卫身份。 非他不相信宦官，锦衣卫，实乃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正德皇帝，嘉靖皇帝，连泰昌帝都死的离奇，不容他不小心谨慎。 何况，改革没有不死人的。 相较于大明历任皇帝限制文官集团，他计划拔高武人集团，商人集团，狠狠打压削弱文官集团。 这无疑是在刀尖上行走，不容他有半点马虎大意。 朱由校紧攥拳头，斩钉截铁说：“宵小之徒，不足为虑，诸卿无需担心朕安危，现在继续说说军务，制度分明，兵丁赏罚，待遇更该分明。” “今后京营，四卫军，武卫军，赤甲军，燕山军，虎贲军，连同赵率教的辽东铁骑，满桂的幽州铁骑，卢象升的天雄军，孙传庭的秦军划归为职业军人，无需在固定军户内募兵，直接向大明各省募兵，凡参军者即获得军籍，每年步兵十二两军饷，骑兵二十四两军饷。” “从军年龄更改为二十岁起，平常从军期限由年至六十，改为三年正常退役，战时，改为五年至十年。” “一人参军，全家无需服徭役，每年全家享受朝廷十二两纹银的补贴，退役时，依照兵勇从军年限给于补充，从军三年给于四十五两纹银，从军五年给于百两纹银，从军十年给于三百两银子。” “逢战，战场遇敌，每斩一名敌军头颅，获爵位一级，田宅一处，二十亩永业田或相同价格的赏银。斩首越多，军功越高，爵位爵位，赏赐越高。” “不幸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朝廷给予两百两抚恤金，军功所得爵位由儿子袭承，子女获得父亲生前半饷，直至幼子女满十六岁。” “伤者，朝廷给予百两纹银抚恤金，每月获得爵位半饷，保证家族生活无虞。” “有军籍者，父母，子女，妻妾列为军属，朝廷率先为其安排职业。” “今后大明上至百官，下至黎民，不论任何人犯罪，决不能把将罪犯再发配到军中，破坏兵勇形象。” 此言出，诸将皆惊。 职业军人超出卫所范畴，应类似戚少保训练的精兵。 关键改征兵为募兵，一人参军，全家富贵，且无需服徭役，这打破大明两百年兵勇地位卑微的现状。 须知，土木堡之后，功勋战死者多，卫所良田被占，坊间出现好男不当兵，好女不嫁丁的习俗。 今日，皇帝明晰赏罚，单单兵勇，以参军三年的步兵为例，除去三年正常的三十六军饷，还有给于家族的三十六两军饷，退役给于四十五两补贴。 从军三年，赚上百两纹银。 在这寻常百姓年收入不超过十五两纹银的时代，投身行伍每年收益高达三十两。 何况，若遇战事，还有杀敌奖赏，夺取敌军财物的收益，以及朝廷的军功赏钱，爵位赏赐。 朝廷以此募兵，推行此政策，避免选拔精兵，提高大明兵勇整体面貌，必将鼓励兵将战场作战积极性。 然而，让朱童蒙，李邦华，李春烨，梅之焕，郑崇俭等震惊的是赏赐和抚恤金。 朝廷现有抚恤规定，战场军官阵亡，嫡长子继承职位，若嫡长子年幼，发全额军饷直到嫡子成年。 无嫡子，则给予嫡长孙，次嫡长孙。 若兵勇阵亡，无人继承职位，给予三年全额军饷，其后减半。 子弟袭承兵勇位置，则给予丧葬费。 然而，这些全是字面数字。 万历朝鲜之战，高级指挥战死则为十两，兵勇战死抚恤金为三两银子。 若皇帝所言的新规完美执行，战场杀敌，即加官进爵，有爵位，即获得土地，宅院。 部分善战将领，接连建立上阵上获的军功，朝廷势必出现武将入朝拜相的现象。 对于普通兵丁而言，军饷不逊于戚家军军饷。 然而，战场斩首奖励丰厚，斩首即得二十亩良田，或相同价格的赏赐，相当于一年的军饷。 不幸战死，给予丰厚抚恤金，安排家人做工，抚养子女成年。 兵勇生活，荣誉同军功挂钩，若出现百战不死，或战场不惜命的老兵，那么打仗比种田划算的多。 一个人战场勇猛，提高一家人生活，绝对是不错的事儿。 即使不幸战死沙场，亦无后顾之忧。 不过，朱童蒙稍作思考，即发现严重问题作揖说：“陛下，这么丰厚赏赐和抚恤金，肯定调动青壮参军积极性，朝廷能募集到好兵，战场作战获胜率提高，然而，朝廷财政拮据，经不起几次封赏和抚恤，望陛下三思。” 一战斩获万人，朝廷掏出二十万赏银。 战死一万人，朝廷要付出两百万抚恤金，后续数年，数十年供养军属，每人每年打底十两银子。 重伤一万，朝廷亦付出百万抚恤金。 朝廷财政富裕，斥巨资练兵，赏赐，的确是鼓舞兵勇士气，杀敌斗志的良策。 怎奈朝廷缺钱啊。 顷刻，李邦华，李春烨，梅之焕等齐刷刷望向朱由校。 财政，不容忽视。 朱由校斩钉截铁说：“你们负责练兵，朕会着手处理财政，绝不辜负兵勇。” 纺织作坊提上日程，即将开始赚钱。 他日，京城，陕西两地纺纱厂，纺织厂，染料厂，制衣厂建成，给朝廷的收益必然成倍增长。 何况，盐业，煤业，矿业，均能带来不菲收入。特别是陕西商贾对草原部落的贸易有朝廷做后盾，必然更上层楼。 所以，无需担心赏赐兵勇钱粮来源。 第118章 困难重重 朱由校来自后世。 非常清楚怎样让兵勇死心塌地为朝廷卖命。 唯有平常让兵勇生活物资保障充足，军人身份给予他们奇高的社会地位和荣誉，战时，即使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家人生活上依然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不然，兵勇社会地位卑微，生活穷困潦倒，平常家人衣衫褴褛，食不果腹，受乡亲指指点点。 投身行伍，戍边从戎，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希望，焉能指望兵勇保家卫国。 朝廷穷。 再穷不能穷兵勇。 与其把特权给官绅和读书人，不如把特权给兵勇。 何况，大明所处的时间段，不论是要对付辽东建奴，西南奢安，朝廷依然需要几支骁勇善战的强军。 大争之世，海洋时代。 既然重生明末，目光焉能局限于大明的三瓜两枣，焉能整日陷入窝里斗，导致大明白白错过海外扩张。 将来全球扩张的水师重要，骁勇善战的步骑兵同样重要。 所以，不论军制改革中遇到什么艰难险阻，他都坚持把改革坚持到底，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除非他身死命殒，不然，任何人休想阻挡他改革。 朱由校视线转向李邦华，李春烨，王家桢叮咛：“三位爱卿，即日起，你们制定详细全面的抚恤金制度，营兵内的士兵，什长、队长、哨官、把总、守备、都司、游击、参将、副总兵、总兵，作战死伤需有明确数额的抚恤金。” 闻言，李邦华，李春烨，王家桢面孔划过一抹狐疑之色。 依照大明军制，军属卫所，由小旗、总旗、百户、千户、卫指挥使、都指挥使，五军都督府统辖，卫所军及官世袭。 兵属营，由什长、队长、哨官、把总、守备、都司、游击、参将、副总兵、总兵统属，直属兵部，兵不世袭。 皇帝轻卫所军，而重营兵。 把京营，四卫军，武卫军，赤甲军，燕山军，虎贲军与秦军，天雄军，幽州铁骑，辽东铁骑归为兵，难道计划废卫所。 不过，正统年起，各省都司卫所军士逃亡过半，正德年以来，卫所军士逃亡占额数九成。 逃亡者多为精壮，未逃者尽是羸弱，故卫所军战力羸弱，营兵战力强化。 形成营兵主战，卫所军主守，主屯。 这阵子，皇帝数次提到整顿卫所，大有恢复以前的卫所制，却又轻卫所军，而重营兵。不光李邦华，李春烨，王家桢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猜不透皇帝到底何意，朱童蒙，梅之焕，郑崇俭都搞不懂皇帝为何前后矛盾。 李春烨抱拳轻咳，提醒说：“陛下，不宜过于重视京营而轻视地方营兵，卫所军，恐让地方兵丁不满，引起哗变。” 王家桢微微颔首，建议说：“陛下，李协理所言极是，大明兵丁当一视同仁。” 朱由校面孔古井无波，淡淡说：“京营改制，隶属兵改。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兵改效果未明确前，焉能推广诸省，故而需徐徐图之，他日京城练兵成功，即在各省，九边推行新制度。” “反之，需另想它法，兵改目的让兵勇战力越来越强，将领越来越把控全局，出现一支保家卫国的劲旅。” 闻言，朱童蒙，李邦华，李春烨，王家桢等松口气。 生怕皇帝急于求成，兵勇改革过于激进，幸好陛下徐徐图之。 兵勇，稍微恢复安静，梅之焕道出自己担忧说：“陛下，以史为镜，可以知兴衰：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 “唐府兵，毁于均田无可授，陛下决定给建功者授田，初期激发兵勇斗志，战场大获成功，怎奈百年后重蹈覆辙，需提前未雨绸缪。” “哈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 他焉能不懂授田的局限性。 今日，他敢公然提出来，自然有解决办法。 其一，若京城各军成功歼灭建奴，荡平李自成起义和西南奢安之乱，单单朝廷获得的东北沃野，足以赏赐三军。 其二，内忧外患解除，朝廷必要抓住大航海的机会，举国参与对外海外扩张，海外迁徙。 出海所得钱财，土地，足够保证赏赐延续下去。 其三，他不单纯授永业田，还明确提出可支持等价于二十亩良田的纹银。 若付诸努力，未能解决内忧外患，自己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爱卿所言非虚，朝廷以银两，良田并行。良田够，发永业田，银两够，奖励银两，确保所得赏赐能购买二十亩良田。” 他清楚百姓对土地爱得深沉，然而，在他治下大明肯定改变重农抑商政策，大力发展手工业肯定要提上日程。 未来朝廷或许缺土地，却绝对不会缺钱。 梅之焕思索片刻，支持朱由校的建议，他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然而，朝廷目前急需一支强军保家卫国。 越早处理好辽东建奴，朝廷越早减轻军饷负担。 国库充裕，战事减少，足够能养几支骁勇善战的精兵。 所以，练兵之时，朝廷需处理财政问题，甚至于练兵，财政同时进行。 单单化解朝廷财政拮据，已经深深伤害部分官绅利益，再同时处理军事问题，特别是让官绅将以前霸占卫所的良田吐出来，阻力多大不言而喻。 所以，改革这条路不畅通，势必提刀杀出条血路，到时，不知多少为办事的贤臣，能臣，遭遇官绅的疯狂报复，倒在改革的血泊中。 朱由校目光灼灼，坚定而有力，如他所言，财政问题他来解决，任何人休想阻挡他。 旋即，他目光穿过人群，锁定站在边缘处的张彝宪身上，斩钉截铁说：“张彝宪，你以后无需管理建场的事儿，朕给你一笔钱，去找魏忠贤要人，派遣番子去各地收购北直隶附近所有的盐山，记住，是花钱收购，而非直接掠夺抢劫，务必从速从快办理。” 收盐山。 指望盐山产盐吗？ 张彝宪疑惑不解。 这不符合常理啊，百姓多吃海盐，井盐，唯独穷困潦倒的乡村百姓吃矿盐。 莫说张彝宪疑惑，武俊同样疑惑。花钱购买矿盐，这是肉包子打狗啊。 张彝宪不解说：“皇爷，矿盐没什么价值，关键难以制作成盐。” 朱由校自然清楚矿盐难以制作，至少，明末矿盐尚未成为食盐主力，乾隆，道观年间才开始开采。 目前，朝廷难以全面盐铁，但每年几千万利润的生意，即使朝廷没法吃的满嘴抹油，也肯定要狠狠喝口肉汤。 朱由校不容易执意说：“照安排去做，迅速花钱招募临近百姓，抢班加点采集暴露于地面的盐山，后续具体怎么操作，朕亲自教导你。” “奴婢遵命。” 张彝宪见皇帝信心满满，干脆利落领命。 第119章 无利不起早 是日。 朱由校兵改结束。 尚未离去时，户部尚书苏茂相，侍郎郭允厚，乘着车驾急不可耐前来军营求见。 事情紧急，不容他们不着急。 早前，皇帝通过陕西商帮向各地商帮释放出海量信息。 每道消息都如深水炸弹，足以改变大明商业政策，商业格局，所以在商贾间掀起惊涛骇浪。 月余间，皇帝在北直隶各地微服私访，各地商帮陆续进京，或私下携厚礼拜访，或光明正大前去户部拜访，快把户部官署和户部官吏家的门槛踏平。 除自发向皇帝献上银两，言谈举止之间，明里暗里打听朝廷财政政策，询问对商贾态度。 无它。 皇帝给陕西商帮的太多。 特别是朝廷为迅速换回军马，聚集于陕西，山西，四川三省积攒的官盐，统统交给陕西商帮，命其运去边塞贸易。 这阵子，运城，花马池，自贡三地首批约上千万斤食盐，陆陆续续交付陕西商帮经营，首笔买卖，总价值近十万两银，利润空间大的惊人。 这还单纯是一笔生意。 塞外部落缺盐，千万斤食盐砸下去，在广袤西部分布的部落内甚至都掀不起浪花。 现在朝廷持续收盐，源源不断运往西北贸易。 依照陕西商帮内商贾的说法，从运城，花马池，自贡以五到七文钱一斤盐的价格拿盐，长途跋涉运往边关互市的地方，盐价少说飙升到四五十文，甚至八九十文。 若率领商队深入草原，或跋山涉水去西域，盐价超过上百文，甚至于更高。 抛去成本，除去路费。 从自贡向西域贩盐，即使路途遥远，商贾依然有十到二十倍利润。 现在，这么大的生意，全归朝廷和陕西商帮。 其他商帮说不眼馋是假的。 何况，朝廷和陕西商帮在陕西各府合作修建纺纱厂，纺织厂，制衣厂，染料厂，规模之大，数量之多，让所有商帮瞠目结舌。 这阵子，朝廷派遣好些精通染布的匠人赴陕，陕西商帮联合出资，高价在东南挖掘染布技艺精湛的匠人。 同时，工部派官吏奔赴陕西，私下探查石炭，盐池。 这些统统是官商合作，其他商帮难以染指。 即使和陕西商帮毗邻的山西商帮，也只能眼睁睁瞧着陕西商帮大哭吃肉，大碗喝酒，自己仅有眼馋的份。 朝廷扶持陕西商帮之余，却突然收紧边关互市中对蒙元残部，建奴，朝鲜粮食和布匹的出售。 这直接损害山西商帮，山东商帮和浙江商帮的利益。 何况，以前晋商徽商通过争取，获得家族子弟进入仕途的机会，现在皇帝大手一划破格给陕商进入仕途的机会。 一句话。 和皇帝合作，和朝廷合作，将获得丰厚回报，这焉能不让各省商帮羡慕。 另外，前阵子皇帝临时召集各省有名望的商贾前来京城，目前，除提前抵达京城的商贾，各省商贾陆续抵达。 皇帝召集商贾何意，时好时坏，难以预料。 或许为博取皇帝好感，或许担心皇帝严惩，许多省份商贾竟踊跃上缴以前拖欠或者偷漏的税赋。 这月，太仓内帑收到超过六百万的纹银。 各地商贾以军饷的名义自发向皇帝捐钱，足以证明他们的急迫。 苏茂相，郭允厚身为户部要员，同样心急如焚，朝廷收税越来越困难，他们希望同各省商贾打理好关系，以确保每年能够正常收税。 朱由校耐心聆听苏茂相，郭允厚的汇报，他面孔始终古井无波。 大明官绅一体。 让他们纳税犹似虎口拔牙，火中取栗，难如上青天。 现在这群无利不起早的商贾自发补税，积极捐钱，无非瞧出朝廷政策动向，瞧出和朝廷合作将带来怎样的回报，同时瞧出朝廷对不法商贾的惩处力度。 不然，以商贾铁公鸡的吝啬性格，让他们交税，补税，等于要了他们的命。 “召集的各省商贾是否抵达京城？” 苏茂相出列答道：“禀陛下，陕西商帮进京时，几家有名有姓的商帮同时进京，都在观望朝廷对陕西商帮的态度。” “得知陕西商帮和朝廷合作，他们始终未离去，私下里积极奔走，打探各种消息。 其余未入京的商贾，收到陛下宣召时，有商贾启程抵达京城，也有部分商贾以商业繁忙为由，处于观望态度，尚未启程进京。” 朱由校毫不犹豫说：“通知各家商贾，明日大朝破例他们上朝听政。” “遵命。” 苏茂相领命。 这时，郭允厚出列汇报：“陛下，近来太仓有余钱，各地总督，布政使，知州，知府纷纷上奏折，以各地城池，官道，渡口，桥梁年久失修为由，陆续请求户部拨款，折子在户部堆积如山，数额高达六七百万。” 哼。 这些吸血的蚂蟥。 朱由校面色低沉，沉声追问：“每年朝廷给地方留存部分钱财，这些问题还要向朝廷要钱，既然各地官吏不懂钱财分配，以后尝试将地方的存留新运回京城，由户部统一分配。” 闻言，苏茂相，郭允厚，连同旁边的毕自严大喜。 皇帝突然提起收回地方存留银，这绝对非无的放矢，肯定是皇帝微服私访中，瞧见地方什么恶劣现象，决议改变朝廷的财政制度。 此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来，除提前向户部三名官吏打招呼，怕也有借百官之口把消息传递出去的意思，提前让百官做好准备。 郭允厚按捺着兴奋之色，汇报道：“禀陛下，各地布政使，知州，知府要钱，许多名目和以前出现重复，臣认为修建是假，向朝廷讨要钱财是真。” 朱由校面色越发阴沉，他微服私访途中，发现各地官道的确年久失修，破烂不堪，急需快速修建。 但是谁要把朝廷当做傻子，以为朝廷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以千奇百怪的理由向朝廷要钱，休怪他铁血无情。 朱由校斩钉截铁说；““即日起，除军事，赈灾花销外，各省支出用度超过十万两纹银的项目，户部需联合工部，审计局派人亲赴，现场实际审核。” “该花的钱，十万百万不节省，不该花的钱，分厘都需严审把关。” “记住，谁审核，谁负责。” 第120章 大明侯爵 翌日。 时隔月余。 朝廷重新举行大朝会。 对于皇帝微服私访所作所为，百官陆续有所耳闻。 现在皇帝驭下越来越严格，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对于贪官污吏格杀勿论。 许多官吏私下讨论，认为皇帝有暴君的影子，更有向暴君变化的趋势。 特别是皇帝巡查归来，决定从严整顿北直隶，部分官吏吓得草木皆兵。 昨日，皇帝归来。 马不停蹄前往京营视察三军，让朝廷骇人气氛加剧。 何况，昨日户部传出消息，皇帝破例商贾代表参与早朝。 皇帝举动越来越扑朔迷离，让百官难以捉摸。 黎明。 百官，商帮代表陆续进宫。 进京复命，即将前往各省赴任的杨鹤，史永安，尹伸，郭光增，李精白，王在晋，刘遵宪都入朝。 皇极殿内摩肩接踵，人山人海。 不等百官私下讨论，朱由校高视阔步走进殿内，端正坐在龙椅。 百官行礼，分列两旁。 首次参与朝会的商贾，站列于百官尾端。 殿头官宣布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内阁中赴陕归来的刘鸿训跨步出列，执笏行礼说：“臣刘鸿训，参见陛下，吾皇圣安，臣赴陕两月多，幸不辱命完成陛下所托。” 随即从怀里掏出份奏折呈给朱由校，刘若愚快步走下玉阶接过奏折转呈朱由校。 奏折内容简单明了，汇报陕西吏治，救灾，花销，同时清晰标注抄家收缴的钱财，运回京城钱财数额。 朱由校详细阅览结束，龙颜大悦，合上奏折夸赞说：“爱卿不愧为国之肱骨，赴陕两月，收获满满，长安伯不足以表彰爱卿功劳。” 早前吴孟明率领锦衣卫从陕西运回海量纹银，填充内帑和太仓的空缺。 刘鸿训归来，还携带千万两纹银。 单单陕西一地，林林总总收获两千五百万两纹银。 若涵盖商贾捐献的钱粮，数额接近三千万两纹银。 刘宏训平常不显山不露水，办起事来雷厉风行，滴水不漏。 赴陕几乎将陕西州府县官吏换了个遍，诛杀上百不义乡绅，上千地痞恶霸，不法商贾。 据锦衣卫汇报，现在陕西官场清明，营商环境良好，关键刘鸿训，徐大化杀伐果断，打破陕西官绅一体，官商一体的现象。 除初期朝廷政令不明，各方处于观望中，短暂民生凋敝外。 陕西商帮商贾带回朝廷政策，开始在陕西各地兴建纺纱厂，纺织厂，染布厂，制衣厂，直接带动陕西商业发展，加上公平公正的商业环境，民生短暂沉寂后，月余内，陕西商人，小贩似雨后春笋冒出，陕西州府县比以前更热闹。 陕西是大明税赋大省，但尚不如南直隶，山东，山西三地，他颇为期待朝廷收拾北直隶，南直隶两地能收缴多少钱财。 为表彰刘鸿训，为笼络人心，为鼓励官吏做事积极性，朱由校不容置疑说：“爱卿有功，伯爵显得朝廷过于吝啬，即日起，伯爵升侯爵，改封长安候。” 闻言，刘鸿训受宠若惊，执笏作揖道：“陛下，臣不敢居功，臣受之有愧，望陛下收回成命。” 伯爵改侯爵。 天启朝头一遭。 这等恩宠突然降临，说不欢喜是假的。 百官惊愕，齐刷刷望着龙椅上的朱由校。 皇帝杀戮过重，朝廷人人自危。 同样，皇帝龙体安康以来不吝赏赐，补发辽东将官万两白银，给予刘鸿训，朱童蒙，田尔耕等爵位。 一句话，功必赏，过必罚。 不可否认，朝廷吏治正在肉眼可见好转。 不过，百官同样好奇，刘鸿训到底在奏折内说什么，让皇帝临时加封刘鸿训爵位。 朱由校态度坚定说：“刘卿功劳配得上侯爵，绝不能寒了有功之臣的心。” 刘鸿训带回的钱粮不小。 足足超过朝廷两年的现银收入。 铁血整顿陕西官场，平息叛乱才是重中之重。 锦衣卫秘密传回的消息汇报，经过刘鸿训，徐大化大力整顿，陕西民心稳定，归于朝廷，对他歌功颂德。 须知，陕西起义覆灭大明朝，百官不清楚刘鸿训，徐大化等整顿陕西吏治的功劳，他焉能不清楚。 所以，焉能不重赏。 即使将来陕西依然爆发起义，刘鸿训，徐大化，连同吴牲，李长庚成功避免王二起义对陕西，山西的破坏。 刘鸿训见皇帝对肯定自己的功劳，恭恭敬敬领命，谢恩退回朝列。 观之，百官欣喜若狂。 原来皇帝说朝廷需要能做事，会做事的官吏，绝不亏待为朝廷办事的人，绝非随口说说。 有功，皇帝真赏赐。 今后，有盼头了。 百官沉浸在幻想和憧憬中，刑部尚书陈廷谟出列，执笏行礼立于大殿中央汇报说：“禀陛下，锦衣卫抓捕张我续，王景等河南数十名官吏经过三司严格审讯，张我续，王景等官吏画押认罪，证明武卫军将领贺人龙所言属实。” “朝廷封疆大吏率军袭击为国戍边的兵勇，更杀之冒公，迫使边军上山落草为寇，此举影响恶劣，严重破坏朝廷影响，打击兵勇士气，臣同督察院，大理寺官吏商议后，一致决定将张我续等人问斩，抄家，家人发配充军。” 闻言，朱由校暗骂张我续，王景两个混蛋贻害万年。差点毫不犹豫赞同，临时想起昨日说过以后禁止罪犯发配军中，故而高声说：“该问斩问斩，该抄家抄家，朝廷绝不姑息。军队乃国家利器，今后三司审讯结案，任何人不得发配军中，破坏兵勇形象。” 嗯？ 百官闻言，从皇帝的话语中听到弦外之音。 昨日，皇帝刻意拔高兵勇地位，给予荣耀，提到禁止将罪犯发配军中，今日皇帝即落实自己的计划。 朝廷，一干武将或担任军职的文官大喜，部分文官则有点失神和担忧。 不过，不等朝廷官吏想明白，朱由校目光已经转向孙承宗，严肃的说：“孙爱卿，陕山两地盗贼多为远赴辽东征战的西北老兵，惨遭朝廷官吏逼迫落草为寇，现在始作俑者张我续，王景之流伏法，兵部迅速派官吏去各地劝说其下山，朝廷分配土地，给予安家费，坚持同朝廷对抗者，直接派兵清剿，镇压。” 第121章 士绅特权 皇极殿。 文武百官，商贾察觉皇帝浑身肃杀之气。 顷刻，顿感大事不妙。 朱由校冷酷的眼眸扫过殿内官吏商贾，从龙椅徐徐起身走到玉阶前，声振屋瓦说：“这阵子，朕花费将近一个月时间，走访北直隶府州县，各府各州各县乡村的见闻让朕大开眼界。” “以前，朝廷多数百官声称地方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有部分官吏冒着被贬嫡风险，上奏汇报地方困境，百姓难处，即有官吏弹劾称对方危言耸听，甚至拉拢党羽群起而攻之。” “当初，朕以为朝廷党争，百官借机互相倾轧，孰料朕亲身实际去调查，赫然发现地方官员，胥吏更腐败，更贪婪，无端加派私税事小，简直不给百姓活路，各地官府，乡绅，无偿使唤百姓做工，导致乡村欠缺劳动力，进而引发粮价飞涨，又遇朝廷催收，百姓困顿，食不果腹。何止活不下去，俨然是白骨蔽于野。” “一路上，朕时常在想为何北直隶靠近京师，百姓沦落到目前的地步，思前想后，说皇帝不作为，朝廷仍有内阁支撑。” “朕思前想后，总结出两条缘由，法令不完善，监察缺失，导致地方官绅，勋贵，视法律为无物。更关键，昔年太祖因时制定的政策，经过两百年的变化，早已跟不上时代发展，某些惠民政策成为官吏吸食百姓的辅助器。” “昔年，大明初立，满目疮痍，百姓要休养生息，太祖为恢复生产，使百姓居有所常，动有所归，劳作有所得，生养有所处，更改历朝历代对待商贾征收重税的策略，反其道而行之，对商贾征收极低赋税，甚至对部分民生休戚相关的产业实施免税政策。” “朝廷鼓励农桑，轻视商业，试图在国家层面引导百姓全力耕作，孰料太祖未能达成宏愿，却有意外收获。” “过宽的营商环境和优惠的商业政策，导致从事商业的贩夫走卒越来越多，短短数十载，改变大明初年民生凋敝、百业待兴、百废待举的荒凉景象。” “史书记载，自太祖以来，南商北贩纵横往来，或栖于秦淮酒肆、眠花问柳；或宿于瓦栏勾当、投骰博技。” “天下财富出于东南，而金陵实其会也自蒙元腥膻之后，唐宋繁华在此毕显，不意有生之年犹能睹此盛况。” “当年，太祖为获取官绅支持，施行与士人共治天下的方针政策，在政治、经济方面对士绅作出巨大让步。 譬如官绅田亩数量达到某个标准，即可以免税。有功名者或为官者无需缴纳税赋，从事徭役等。同时，为快速恢复北方经济，大明确立自给自足的农业经济为国家财政基础，重返两汉时代以实物为计量单位的财政制度，国家赋税回到实物收支的原始状态。” “太祖本身好意，结果呢，享有朝廷财税优惠的士绅，不甘心手中权力凭空浪费，趋利避害又人的天性，所以自重农轻商赋税制度颁布伊始，即有大量百姓以各种形式把自己名下的田地挂靠到士绅，官绅等群体名下，通过向挂靠对象交纳保护费的方式逃避向朝廷缴税的义务。” “太祖至死都想不到，他原本用以笼络士绅的政策优惠，现在成为成掏空大明财政的利刃。” 朱由校的话语奇重，直接戳破近两百年来朝廷的财政弊端。 冷森森目光扫过百官，态度冷酷的说：“朝廷收不上税，士绅阶层富得流油，以前，历任皇帝任其恶化，朕既然发现问题，自然要解决问题。” 闻言，百官纷纷低头。 皇帝所言，乃实打实存在的问题。 连寒门子弟进入仕途，都存在免税的现象，何况各地大族出身的官吏。 倘若皇帝效仿张居正，花费大力气整治，势必站在百官对立面，稍之不慎，将朝廷搞的乌烟瘴气。 百官沉默中，刘鸿训率先出列，执笏作揖说：“陛下，臣在陕西亲眼目睹百姓疾苦，昔年太祖颁布的政令，或许出发点是为百姓，孰料经过州府县官吏层层改变早已扭曲，似陛下所言，俨然成为各级官吏吸食百姓的护身符。” “陕西境内，部分乡绅名下挂靠的良田数量甚至于超过秦藩，导致海量本该缴纳给朝廷的赋税，全部流进士绅，官绅荷包内。” “臣建议，要么效仿在陕西的做法，施行量地计丁，摊丁入亩，要么废除官绅，士子免税的政策，以提高朝廷财政收益。” 他清楚皇帝的心思，在陕西搞出那么大的动作，焉能在朝堂小打小闹，既然始终需要人道出皇帝的心思，那便让他来做这个恶人。 这时，和朱由校巡视北直隶的王象晋站出来，执笏向朱由校行礼，转头望向刘鸿训，怒声驳斥说：“刘大人，不论量地计丁，摊丁入亩，还是废除乡绅，士绅，士子免费的特权都过于激进，操作不当，即掀起民变。” 刘鸿训毫不犹豫驳斥，怒语说：“王大人，是民变，还是官绅，士绅，士子生变，话要说清楚，不要什么脏水，污水都往百姓身上泼。” 闻言，王象晋面色非常难堪，他和刘鸿训都出身官宦世家，孰料刘鸿训背叛世家利益，心甘情愿为皇帝做马前卒。 这时，反贪局的薛国观出列，执笏向朱由校道：“陛下，臣支持刘大人的建议，长久来，百姓主动投献，商贾自发奉献， 连同士绅，官宦群体刻意盘剥，本来薪俸奇低的朝廷官吏，现在竟然成为大明最有钱的群体。 此举，更是清楚解释为何刚出现永宣盛世，大明迅速调头呈现出衰败的态势，太祖本意藏富于民，孰料士绅，官宦钻空子，依照特权快速兼并土地，却形成藏富于官的现象。” “臣建议，朝廷以强而有力的手段推行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力争扭转乱象，最好派遣手腕强势官吏的地方试点。” 第122章 维护特权 “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 “”薛国观，你...你疯了吗？” 王象晋大怒，薛国观力挺刘鸿训，还把大明衰落的帽子扣在士绅宦官身上，气的咬牙切齿。 不论薛国观所言是否属实，士绅官宦都不能承认。 这口黑锅，他们不能背，不敢背，更背不起。 不然，士绅宦官将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永远难以洗刷。 关键薛国观竟然向皇帝提出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直接取消官绅特权。 若皇帝纳谏，以霸道手段取消官绅特权，大明官绅利益纷纷受到损失。 此时，毕自严执笏出列，仗义执言为王象晋辩护说：“陛下，官绅一体，官绅特权的确影响朝廷财政收入，然而，不能以过激手段推行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收回士绅特权，臣提议适当向士绅官宦征税，以柔和手段逐步取消士绅特权。” 朱由校翘起眼皮瞥了眼毕自严。 适当向士绅官宦加税，以柔和手段逐步取消士绅特权，这是户部侍郎该说的话吗？ 毕自严随他出京微服私访，亲眼目睹百姓疾苦， 不想方设法缓解朝廷财政压力，不竭尽所能减轻百姓负担，却在朝堂公然打太极，和稀泥，户部侍郎还不如反弹局局长有魄力。 大明士绅官宦内或许有好人，但这个群体什么德行，他清楚，百官清楚，天下百姓都清楚。 朱由校指头重重敲了敲龙案，阻挠蠢蠢欲动进言的百官，斩钉截铁说：“州府县乡官员胥吏监守自盗，聚集海量良田，摊丁入亩或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总要推行一项，若百官担心损害自身利益，唯有引进新势力，监察百官。” 新势力？ 什么势力？ 朝廷好些官吏疑惑不解。 察觉皇帝仰首眺望，目光落在百官末端的商贾身上。 引进商贾？ 皇帝寓意何为？ 商贾亦疑惑。 皇帝声称引进新势力，目光落在他们身上，难道新势力是他们。 他们无官无权，焉能对抗官绅。 朱由校脱口而出说：“士绅官宦遍布大明各省，纵使朝廷进行严格监督，却难以做到滴水不漏。” “京官，地方官存在官官相护，互相包庇的现象，常常联合起来欺上瞒下。 ” “早前朝廷向各省出售十名员外郎的名额，现在召集各省商贾进京，朕欲再授予每个省百名员外郎。” “所谓员外郎，即设于正额以外的郎官，朝廷不给于俸禄，没有行政权，却赋予建议权，监督权。” “所谓建议权，即商贾有权对于国家提出建议，但凡有良好的治国策略，或让国富民强的建议，皆可撰写成文书上奏，直达天听。” “所谓监督权，即监督敲诈勒索，为官不仁的官吏，但凡遭遇官吏敲诈勒索，私自增派赋税，或官吏引起地方公愤，都可上书汇报，朝廷将派遣东厂，锦衣卫，三司去处理。” 啊。 百官愕然，商贾愕然。 自古商贾身份低微，仰官吏鼻息，皇帝竟然一改常态，破天荒让商贾监督官吏。 此举大谬，滑天下之大稽。 纵使不给商贾行政权，单纯给予建议权，监督权，也让商贾地位水涨船高。 若皇帝强势将商贾引进入朝，武将之外，文管集团还需对抗商贾集团，或许士绅商贾互有勾结，但肯定互相防范，监督。 百官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所有商帮代表突闻皇帝给予商贾员外郎的身份，大喜之余，颇为警惕。 今日，皇帝有借助商贾牵制百官的嫌疑。 纵然给予商贾建议权，监督权，这是所有商贾进宫始料未及的结果，或者说，是商贾做梦都不敢想的结果。 然而，百官议论纷纷，争的面红耳赤，形势扑朔迷离，所有商贾选择静观其变。 朝廷态度，确切说皇帝态度未彻明朗前，他们决不能表态。 万一卷进君臣之争，容易成为两方斗法的牺牲品。 这时，礼部尚书钱龙锡心不甘情不愿执笏出列。 他不想得罪皇帝，不想反驳皇帝抉择，怎奈身份使然，他身为礼部尚书，把商贾引入仕途关乎朝廷大礼，他无论如何都要出来表态。 钱龙锡顿了顿，声若洪钟道：“陛下，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朝廷政策该顺势而为。” 从嘉靖六年的其居住年久，置立产业房屋铺面者，责令附籍宛大二县，一体当差到万历二十八年两浙盐商提出的仿河东、两淮例，兴商籍的要求。 经过数十年努力，以前政治地位处于士工农商之末，不在科举应试之列的商贾陆续摆脱贱籍，名正而言顺参加科举考试，有入朝为官的资格。 形成虽士大夫之家，皆以商贾游于四方。 万历朝以来，经商蔚然成风，大明社会全民皆商，并以地域划分形成规模巨大的晋商，徽商，秦商等群体。 给予商贾政治地位，名正而言顺，符合朝廷利益，商贾利益。 怎奈事情甚大，牵扯士绅官宦利益，非他能独自决定。 果然，话刚落音，即有官吏执笏出列，声若洪钟道：“陛下，历朝历代，均遵循士农工商，朝廷焉能给予商贾政治地位，这不光违背祖制，更挑战天下士绅，臣请求陛下三思，治理江山社稷绝不意气用事。” 顷刻，朝堂出现两波官吏互相讨论，争辩，大有重现阉党，东林党的场景。 龙椅上，朱由校望了眼出声的官吏，赫然发现依然王象晋，顿时他有点恼火，质问道：“王象晋，既然你不支持废除士绅特权，也不支持摊丁入亩，更不支持商贾入仕，你来说朝廷怎么办，放任本该归户部太仓的赋税全进士绅官宦家，谁给你的勇气？不解决问题，杠精似得连连反驳，这是你的为官之道吗？ 本来微服私访北直隶途中，他对王象晋印象非常好，对方不光精通各种农业种植，也清楚朝廷各种弊端，他欲计划委以重任。 孰料，对方在朝堂一而再再而三驳斥朝廷政策。 将把个人利益，家族利益，凌驾于大明利益，朝廷利益之上。 若非王象晋精通农业，他希望对方发展高产作物，不然，这种人他恨不得马上将他驱逐出朝廷，永不录用。 闻言，王象晋发现皇帝震怒，安静的退回朝列，选择沉默对抗。 见状，朱由校怒语说：“即日起，锦衣卫，连同东厂，三司官吏统统去北直隶，河北，山东两地，参考刘鸿训，徐大化在陕西整顿官场，士绅的手段，大肆整顿两地，年前，务必让两地官场焕然一新。” 第123章 内阁支持 呃。 河北，山东，北直隶。 参照陕西的标准整顿。 顷刻，朝堂炸开锅，百官彻底热闹。 整顿陕西，收拾藩王，官绅，商贾，恶霸，朝廷前前后后查抄两千五百万两纹银，还有商贾贡献的数百万石粮食。 一举缓解朝廷财政困顿局面。 现在皇帝执意整顿山东，北直隶，收缴的钱财肯定比陕西更多。 山东乃朝廷赋税大省，每年上缴赋税数额超过陕西，同时，陕西有秦王，韩王，肃王，庆王，山东有鲁王，德王，衡王，依照皇帝整顿秦藩的手段，单单彻查三王收益，肯定更甚于陕西。 何况，河北尚有潞王，衡王。 北直隶临近京师，勋贵，官吏众多，多在此置田产，设产业。 皇帝严查到底，收缴钱财怕是足以解决朝廷十年的财政，保证朝廷财政平稳运行。 然而，正因皇帝要求参考陕西的标准，亦让百官战战兢兢，内心忐忑不安。 皇帝整顿陕西。 一个字，杀，杀穿官场，杀光蝇营狗苟。 皇帝照此查下去，朝廷诸多官吏利益受损，甚至面临性命之忧。 关键皇帝派遣锦衣卫牵头，领东厂，三司彻查。 锦衣卫好似猎犬，嗅觉灵敏，私下掌握百官贪污罪行，田尔耕随皇帝微服私访，兴许秘密彻查河北，山东，北直隶三地官员，胥吏，士绅，商贾，恶霸。 这阵子，锦衣卫在皇帝要求下嚣张跋扈的态度收敛许多，鲜有乱杀无辜，私自审讯，抓捕的罪犯交由三司审理，然而，锦衣卫有先斩后奏，皇权特许的特权。 让他们办案，河北，山东，北直隶三地，何止斩杀数百官员，胥吏，上千士绅，恶霸，不法商贾，估计会让锦衣卫掘地三尺。 百官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时，内阁的张梦鲸执笏出列，声若洪钟说：“陛下，臣支持铁腕整治河北，山东，北直隶，乃至于推广大明各地。” 闻言，吏部侍郎侯恂执笏出列，驳斥说：“张大人，下官支持陛下整顿吏治，减轻百姓沉重负担，然以杀止贪，非长久之计，反而容易让百官惶恐不安，作为人臣，张大人应该清楚狗急跳墙的道理。” 他的话，既针对张梦鲸，亦善意提醒朱由校。 孰料，张梦鲸态度强硬，斩钉截铁说：“候侍郎，若你通读史书，即有所发现，大明立国以来，饥荒人相食，其发生频率、涉及县数、惨烈程度，乃历代之最。” “万历四十四年，山东诸城县举人陈其猷进京赶考，所绘制的饥民图内描述：臣自正月离家北上，出境行二十里，见道旁刮人肉者，如屠猪狗，不少避人，人视之亦不为怪。於是毛骨懔懔。又行半日，见老妪持一死儿，且烹且哭，因问曰：既欲食之，何必哭？妪曰：此吾儿，弃之且为人食；故宁自充腹耳。” “比起毛骨悚然的人间惨剧，更让人细思极恐的是会试结束，与陈其猷同行，共同亲历惨景的天子门生，却每天灯红酒绿，各个声歌诱耳，繁华夺目。一副百姓疾苦？与我何干的样子！” “十年过去，当初的举子兴许成为大明各地的父母官，他们对于百姓疾苦熟视无睹，焉能做得好官？” “现在不铁血整顿，难道等到类似刘六刘七起义和王二起义，朝廷再率兵平叛，头疼治头，脚疼治脚，这是侯大人的做事原则吗？” 这....。 候恂哑然。 他当然清楚，大明的问题早已根深蒂固，必须破釜沉舟改革，他又担心皇帝以雷霆手段治理，以杀止贪，引起各方反弹。 毕竟，皇帝的威望远远不如太祖，未必能镇住各方宵小。 皇极殿，诸多官吏听闻张梦鲸所言，全没想到他这么勇。 大殿之上，百官之前，众目睽睽之下，当皇帝面，公然揭大明的丑，不怕皇帝震怒吗？ 嘶嘶嘶.... 闻言，朱由校深呼吸，依张梦鲸所言，那时距离明朝亡国不到28年，这十年来，朝廷吏治，百姓境遇未有任何好转。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难怪山东频繁爆发白莲乱党起义。 改变。 必须大刀阔斧，雷厉风行改变。 这时，李国普，刘鸿训，李起元，刘一燝，陆续表态，支持朱由校以杀止贪，雷厉风行缓解百姓疾苦。 李国普，刘鸿训皆为朱由校亲信，全权支持朱由校决定，刘一燝曾经雄心壮志改革，可惜壮志未酬，所以，初回朝堂确定皇帝执意改革，他事事向皇帝靠拢。 至于，李起元，初授河南原武县知县、 时正遇饥荒，李起元开仓出谷。创设粥场、救活饥民数万人，而自己却忍饥挨饿人瘦衣宽。更曾担任右都御史兼兵部右侍郎总督陕西三边军务兼理粮饷，对朝廷税收进行改革，他最清楚大明时弊。 皇帝杀伐果断，却试图将大明引上正确道路。 这时，杨觐光出列，他随皇帝微服私访过北直隶，亲眼目睹北直隶百姓惨象，完全理解皇帝心急如焚的心情。 不过，问题多，难以根治，单凭东厂，锦衣卫，连同三司怕难以彻底根除。 河北，山东，北直隶三地，卫所多，官宦世家不少，数代做官，门生故吏遍布大明，冒然以杀止贪整治，候恂所言很容易成真，引起官绅，商贾反弹。 杨觐光好言相劝说：“陛下，臣支持整顿河北，山东，北直隶官场，乡绅，地痞恶霸，不法商贾，但三地势力根深蒂固，操作不当，稍之不慎，恐凶险万分。” 朱由校微微点头。 河北，山东，北直隶三地和陕西稍微不同，陕西有王二起义，京营趁机赴陕，还临时调配陕西四镇将领，成功控制陕西军政大权，时下三地鲜有朝廷重臣。 朱由校依然信心满满说：“秦王担任北直隶总督，卢象升去江淮募兵归来，五万青壮驻扎保定练兵，他日李枟任山东巡抚，贺人龙率领两万武卫军去山东拉练，即日起，张梦鲸兼任河北总督，启程时，祖大弼率领两万虎贲军赴河北拉练。” 第124章 利益交换 啊。 这？ 北直隶有天雄军。 武卫军，虎贲军赴山东，河北拉练。 远远超出百官预料，将百官吓的魂不守舍。 军队下场治理地方，谁敢阻挠？ 即使卫所军，亦不敢对抗新军，何况皇帝整顿卫所，维护卫所军利益，谁又会造次呢。 现在，三省巡抚总督皆为皇帝亲信，以军队为核心，以锦衣卫为爪牙，以三司为后盾，三省官吏，乡绅，商贾，恶霸莫说反抗。 纵然铤而走险反抗，亦掀不起什么浪花。 刚刚皇帝和颜悦色商议，百官还能争辩两句，现在独断朝纲，谁敢上前忤逆。 “臣遵命。” 李枟，张梦鲸执笏齐齐领命。 官吏尾端，所有商贾齐齐吓出身冷汗。 王象晋，毕自严反驳皇帝提议时，他们内心有点轻视皇帝，认为皇帝有主见，少断威，孰料，皇帝出手全是大手笔。 今日派精兵强将奔赴三省治理时弊，证明皇帝声称给予商贾员外郎身份绝非临时起意。 顷刻，所有商贾内心前所未有的狂热。 朱由校视线锁定张梦鲸，温声道：“张卿赴河北，告知河北巡抚张凤翼，把河北治理妥当，他给魏忠贤修建生祠的事儿既往不咎，将来朝廷会对他论功行赏，若他把事情办砸了，两罪并罚。” 明史内记载，张凤翔才鄙而怯，识暗而狡，工于趋利，巧于避患。然而，张凤作为兵部尚书，绝非庸碌无能之辈。在他的战略部署和遥控指挥下，五省总督陈奇瑜将李自成、张献忠等农民军围困于车厢峡，若非陈奇瑜中计，起义军将被全部歼灭。 何况，洪承畴、陈奇瑜、卢象升等都是他启用的名将悍帅。 明史之所以他贬低他，无非他是名边塞诗人，称“努尔哈赤”为“奴儿哈赤”等，焉能落得个好名声。 “臣遵命。” 张梦鲸作揖领命。 朱由校折身返回龙椅，目光扫过百官，铿锵有力说：“朝廷欲新政，充盈国库，似薛国观所言，该取消官绅特权，施行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同时，大明疆域内实施量地计丁，摊丁入亩，必须打破士绅独占利益，单独让百姓纳税。 即日起，家族名下田亩数量不超过五亩地，统统三十税一。家族名下田亩数量超过五百亩地，统统十税一。” 此言出，朝廷有官吏马上针锋相对说：“陛下，取消官绅特权，百姓税低，士绅税高，此举有劫富济贫的嫌疑。” 朱由校瞥了眼说的话官吏，竟然是吏部尚书王永光。 孰料，不等他说话，薛国观挺身而出说：“王尚书，国朝赋税规定三十税一，这几乎形同于免税，结果呢，士绅允许百姓挂靠，将本该属于朝廷的赋税全部收到自己腰包，这叫什么，挖大明墙角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现在藩王士绅兼并土地，百姓上无片瓦，下无寸土，某些藩王，勋贵，官绅俨然成为朝廷的累赘。” “昔年，徐阶吏部尚书，太子太师，兼建极殿大学士，世宗超名臣，革除世宗朝弊政，保证世宗，穆宗政局平稳过渡，家族却在松江府占地超过六万亩，多为百姓投献，挂靠获取，简直贪得无厌。” “王大人不建议取消官绅特权，莫非赞同全面推广量地计丁，摊丁入亩？” 我尼玛。 王永光狠狠瞪了眼薛国观，他是这个意思吗，他是善意提醒皇帝。 十税一，摊丁入亩区别挺大。 前者重税，后者交税范围广。 何况皇帝计划取消官绅特权，让官绅一体纳税，一体当差。 两人争吵不休时，李国普执笏出列说：“陛下，王尚书所言不无道理，十税一，税赋过重，朝廷俸禄低，朝廷挺多官吏家族人口众多，依靠土地过活。” 朱由校微微颔首，从官员生活记录，从刘鸿训赴陕的亲身体验，他和微服私访的所见所闻，官员俸禄低已然成为大明官吏贪污的动机之一。 不过，家族靠土地生活的官吏，绝对不包括吏部尚书王永光。 现在，李国普公然提出官员俸禄低，这问题避无可避，他亦不会打马虎眼，声音嘹亮说：“朝廷吏治，绝非故意针对百官，实乃解决时弊，既然解决时弊，肯定是大范围，深层次，故而，朕已经计划增加官员俸禄，初步计划达到唐代官吏俸禄，若朝廷有稳定钱财来源，提高到两宋官吏俸禄亦未尝不可。” “之所以安排各省商贾，千里迢迢赴京，与百官俸禄密不可分。” 啊。 增加百官俸禄。 突然间喜悦，让百官猝不及防，甚至怀疑自己发生幻听。然而，皇帝语声震耳发聩，百官神色欢喜，足以证明皇帝所言非虚。 不过，皇帝心思素来难以揣摩，突然说出计划提高官吏俸禄，还把各省商贾召集进京城，破格允许其听政。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更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很多头脑灵活的官吏，综合各方消息，隐约猜出皇帝用意。 宋朝，自始至终未限制商贾，更开海，设市舶司，社会经济，文化，国家财政达到前所未有高度。 早前，皇帝提到过要开海。 现在限制兼并土地，召集商贾入京，提出提高百官俸禄，这是场利益交换啊。 少顷，百官从欢喜的氛围中回神，李国普执笏说：“陛下，若提高百官俸禄，臣支持对占有大量良田的藩王，官宦，士绅增加重税，在各省推行摊丁入亩。” “臣附议。” “臣等附议。” 顷刻，朝堂百官接二连三表态，声音震耳欲聋。 朱由校自穿越以来，数次上朝百官死气沉沉，现在好似打了鸡血斗志昂扬，不过理解百官苦衷。 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 万历朝以来，各省商业，手工业迅速发展，催生一批富豪，百官俸禄太低，不免让人心生邪念。 朱由校态度坚定说：“即日起，朝廷对家族田地超过五百亩的施行十税一，此法在大明诸省内快速推广。户部，财政部官吏参考历朝官吏俸禄制定个标准，争取年关前给百官发一波福利，另外，将给百官提高俸禄的消息送达各省，让各省官吏讨论讨论，集思广益，尽快上个折子。” 第125章 八省巡抚 嗨。 皇帝办事利落亦非坏事。 希望君无戏言，年底前确定增加官员俸禄，给官吏发些福利。 顷刻，朝廷官吏目光齐刷刷转移在苏茂相，郭允厚，毕自严等户部官吏，连同财政处官绅身上。 百官能否过个肥年，全仰仗户部，财政处同僚办事效率了。 早朝结束。 百官退朝，陆续出宫。 今日上朝，一波三折，过程是曲折的，结果是完美的。 大肆提高官员俸禄，出宫时，百官三三两两扎堆议论，每个人都充满期待和向往，怎奈皇帝未颁布法令前，百官不敢过于自信。 何况，这是场交易，超过五百亩良田的大族，不论藩王，官绅，地主，商贾都要缴纳一成税赋。 一成。 这无疑是拿着刀子在官绅身上割肉。 不过，若皇帝能给百官增加俸禄，依然利大于弊。 乾清宫。 朱由校临时留下吏部尚书李国普，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尔耕，通政使李标，吏部侍郎候恂，左督察御史阮大钺，刑部尚书陈廷谟，反贪局局长薛国观，审计局局长李应荐，军法处杨维垣。 既然决定整顿河北，山东，北直隶三地，务必出手果断，不给贪官污吏挣扎的机会。 何况贪官污吏多在任上一日，百姓生活更艰难几分。 李国普宦海沉浮数十载，清楚治贪，反贪的难度，提醒说：“陛下居安思危，派武卫军，虎贲军出京拉练震慑宵小，然北直隶是朝廷驻军最多，也是卫所最多的地方，除去北面的宣府，山海卫，抚宁卫等，还有南部的真定卫，神武右卫，全面整饬，抓捕奸佞，其中艰辛不言而喻，或许引起卫所军动荡。 ” 朱由校不容置疑说：“不破不立，吏治，治吏双管齐下，任何人犯事皆下狱。” 百官不清楚，他焉能不清楚。 崇祯二年爆发己巳之变，皇太极领兵兵临城下，洗劫北直隶。 今日不以雷霆之势断臂求生，任由北直隶卫所军糜烂下去，两年后，皇太极兵临城下，受罪的是北直隶百姓。 是日。 朱由校，李国普定下基调。 明面上，三省总督巡抚配合锦衣卫，三司查案，为稳妥起见，暗地里派通政使李标，都察院左都御史阮大钺，吏部侍郎候恂，刑部尚书陈廷谟出京。 李标以巡抚身份视察三省，落实铜匦制度，后三人领本部官吏入驻河北，山东，北直隶，连同审计局，反贪局，军法处对三地官吏倒查七年。 即天启元年查起，锦衣卫负责照单抓人。 李国普深知朝野受贿受贿成风。 各部入驻各府查案，兴许杀空北直隶各府官吏，提议派五百名监生同行，州府县缺少官吏，安排他们临时补上。 同时，启用百姓举荐的乡贤，胥吏做官。 朱由校采纳李国普的建议，赐陈廷谟，阮大钺，候恂持尚方宝剑查案。 结束三省事务。 朱由校忙起另一桩事儿。 李枟，尹伸，杨鹤，史永安，王在晋，刘尊宪，李精白，郭增光回京复命。 他们即将出任八省巡抚，此乃朝廷要务，他不敢不谨慎对待。 巡抚乃封疆大吏，执掌一省行政，军事、监察、司法等权力。 临行前，君臣务必畅谈。 乾清宫。 李枟，尹伸等八人行君臣之礼。 八人神色凝重，朝廷正值多事之秋，各项改革如火如荼，皇帝突然对他们委以重任，高兴之余，八人心情忐忑。 奔赴各省赴任，机遇同危险并存。 不过，要在地方做出成绩，他们需要皇帝鼎力支持。 殿内，朱由校对八人以礼相待，给他们赐座赐茶，和颜悦色说：“诸卿履历丰富，在任皆有功绩，目前，朝廷对各省巡抚进行调整，朕尤为欣赏诸位爱卿，特意委以重任，希望诸卿赴任尽职尽责，做到上无愧于天地，下无愧于百姓，真正的为民请命。” 八人齐声谢恩，史永安出声询问：“陛下，朝廷正在进行改革，臣等前往各省任职，除推行朝廷新政，陛下是否还有其他交代？” 皇帝任命他们担任封疆大吏，他们自然紧紧团结在皇帝身边。 一门心思落实皇帝的各项要求。 朱由校不做思考，脱口而出说：“八位爱卿奔赴各省，地分南北，任期负责重点确实大有不同，以顺天府，山西，山东，甘肃北方四地为例，除整顿吏治，恢复卫所，废除各项徭役外，任期重点为修缮何处要塞，隘口，确保卫所军有战斗力，同时监视北方建奴和草原各部落。河南连同南方江西，湖广，应天，在整顿吏治，恢复卫所，废除各项徭役外，推行新政，主要负责经济，落实税收，核心为敦促各省藩王，官绅，商贾，地主交税，同时，积极落实十税一政策，比较和各卫所实施量地计丁，摊丁入亩的优劣。王在晋前往贵州，除积极恢复民生，休养生息外，在当地大力推行改土归流，强化朝廷在当地的影响力，必要时，从湖广迁徙百姓去贵州屯田。” 李枟，尹伸，史永安等纷纷铭记于心，惊讶于皇帝的眼界，久居深宫，却对对大明诸事了如指掌。 李枟等领命后，朱由校语气加重几分说：“大明内忧外患，天灾人祸不断，诸卿奔赴各省赴任，治理地方的好坏，关乎大明生死存亡，今诸卿正值知天命的年纪，精力充沛，经历丰富，手段老辣，赴任放心大胆做事，不论藩王，还是地方官宦世家阻挠，凡犯事皆遵循朝廷法令做事。 凡有藩王，宦官世家无视朝廷法令，无视朝廷官吏权威，统统密折奏办，朝廷将从严惩处。 若任职期间做出成绩，他日回京复命，六部，内阁，必有诸卿一席之地，望诸卿不要辜负朕的期盼。” 闻言，河南巡抚刘遵宪询问：“陛下，河南藩王不少，特别是周王，福王身份尊贵，恐无视朝廷法度。” 朱由校扬首大笑：“还有这种好事儿，宗藩主动递刀子，朝廷当然一查到底。” 第126章 大快人心 翌日。 朝阳初升，霞光万丈。 京城百姓像往常一样开始新生活。 突然，前门大街传来震耳发聩的脚步声。 祖大弼率领两万虎贲军，沿着正门大街浩浩荡荡出城，长途跋涉赶赴河北拉练。 顷刻，热闹非凡的前门大街气氛肃然，街道行人纷纷避让，私下窃窃私语。 街上百姓疑惑时，贺人龙，朱大典率领两万武卫军，四卫军，气势汹汹穿过正门大街，浩浩荡荡奔赴山东拉练。 以前，京营兵勇吃空饷，盗军备，老弱病残居多。 京城何尝遇到这般装备精良，气势冲天的青壮。 数万青壮整齐列队，纵然清一色新军，纵然没有任何战斗经验，但规模庞大的精壮披甲戴盔，手持兵戈出现，仍然给沿途百姓造成惊心动魄的视觉冲击。 近日，皇帝整顿京营，内外廷，朝廷气象生机勃勃。 一切向着好的方向变化。 三支新军陆续出现在京郊，京郊乡绅，地主亦心生震撼。 与寻常百姓不同，地主乡绅在朝廷耳目众多。 早前北直隶好几名县令师爷下狱，京城传出消息说皇帝欲整顿北直隶。 最近皇帝巡查回京，新军奔赴出城，很容易让人产生无限遐想，一时间，沿途有头有脸的官绅争相打探朝廷派军出京地目的。 各方观望中，北直隶官吏揣测朱由校深意时，锦衣卫出动上千好手，率先奔赴北直隶各县抓人。 无它。 通政司整理铜匦收集的百姓举报信。 东厂番子，锦衣卫依照信件私下顺藤摸瓜私下悄悄收集证据。 审计局，反贪局审核北直隶天启年间的赋税，成功找到北直隶官吏贪污的蛛丝马迹。 连同朱由校授意魏忠贤安排北直隶任职的阉党，悄悄撰写秘折检举上峰，下属。 朝廷没有对北直隶官吏举刀，然而，朱由校牢牢掌握北直隶各府官吏徇私枉法，巧立名目盘剥百姓的证据。 北直隶犯法的官吏，士绅，商贾，早已沦为待宰羔羊。 这批官吏，既有知府，知州，通判，同知，也有知县，县令，县丞，县尉等。 官职不一，职权不一，涉案者多，证据确凿。 是故，北直隶涉事官吏尚未回神时，锦衣卫迅电流光般将其抓捕。 临近下午，锦衣卫已经押送北直隶部分州县官吏回京。 囚车鱼贯而入，招摇过市，丝毫不隐瞒行踪，沿途百姓瞧见囚车内的贪官污吏纷纷拍手称赞，叫好。 这群贪官污吏祸害百姓已久，使得百姓苦不堪言，艰难求生，而有些官吏更枉为父母官，贪赃无法，中饱私囊，无视百姓死活。 吸髓啃骨贪官下狱，简直大快人心。 与百姓拍手称快不同，京城部分官吏瞧着囚车内的昔日同僚，吓的好似惊弓之鸟，坐卧不宁，寝食难安，仿佛回到洪武时代。 以前，皇宫内的皇帝昏聩却仁慈，今皇帝精明更嗜杀，对贪官污吏，恶绅恶霸，不法商贾充满恶意。 两月前去菜市口观斩，行刑台血流成河的景象成为百官挥之不去的噩梦。 北直隶官吏被羁押回京，部分京官生怕彻查不幸牵扯到自己。 京官越担心，情况越糟糕。 后半日，锦衣卫羁押囚犯回京的车队络绎不绝，犯罪者越多，京官越安静。 一时间，京城诸多官吏私下互相拜访，争相打探出朱由校圣意。 然而，朱由校做事滴水不漏，百官除孙承宗，徐光启，李国普，崔呈秀等少数知情者，其他官吏均为捕风捉影。 越神秘，百官越惊慌。 朱由校得知京城部分官吏举动，轻轻一笑而归，好戏还在后头呢。 八省巡抚陆续出京赴任。 朱由校趁着空闲，接见从西北远赴京城的肃王，从江南远赴京城的陈子龙，宋应星。 肃王赴京，感恩戴德。 大明两百余年，肃藩禄米千石，始终位于宗藩末流。 孰料，皇帝破例提高肃藩禄米，恢复甘肃三卫，派将领协助他练兵。 亲眼目睹朝廷整顿秦藩，在宗藩胆战心惊时，朝廷非但没有处罚处于边塞他，还对他委以重任，着实让肃王热泪盈眶。 对于肃王，朱由校要求挺单纯，练兵，养马，稳住西北，借助陕西商帮力量，在西北开设互市，强化同西北部落贸易。 以贸易收入养兵，争取在西北练出支精兵。 目前，朝廷政治重心在吏治，经济重心在税改，在减轻百姓负担，军事重心在辽东，在西南。 他没有多余时间和精力收拾西北套寇，所以，肃王必须支棱起来，担负起朝廷在西北的代表。 何况朝廷缺军马，肃藩所处位置恰好有天然养马场，肃王需担起为朝廷买马养马的重任。 纵然将来陕西依然因旱情爆发起义，朝廷在西北还有数万率领的重兵，亦能协助朝廷平叛，争取把叛军扼杀在摇篮。 对于陈子龙，宋应星等江南学子，朱由校仅做两件事儿，给予他们官职，扩大朝廷邸报，改为大明日报，除夏允彝，杨廷枢，徐孚远去反贪局任职。 朱由校把大明日报交给黄宗羲，方以智，冒辟疆，张溥，张采，把宋应星，陈子龙，顾炎武留在身边作为天子伴读。 朝廷消息过于闭塞，即使朝廷定期把皇帝的谕旨、诏书、臣僚奏议等官方文书以及宫廷大事等有关政治情报，信使快马通过驿道传送到各省各府，怎奈局限性太强，仅是君臣沟通消息。 他要依靠大明日报，将朝廷政令传播给百姓，控制舆论，引导舆论。 当然，朱由校没有忘记唐王孙朱聿键，和进京复命的周王。 为锻炼唐王孙，也为监督各地军务，朱由校安排朱聿键担任兵部给事中，辅助皇帝处理兵机奏章，稽查兵部、太仆寺之违误，有谏言进谏之责。 为整训各地藩王，安排周王担任大宗正，确保各地藩王稳定。初步安置妥当，朱由校安排唐王孙，周王用膳，联络联络感情。 同时，为锻炼信王，端王，桂王，惠王，朱由校派吏部，户部，工部，刑部各出名官吏，陪同四人出京，前往山西，河南，河北，山东微服私访。 今后，朝廷不派藩王就藩，也不养混吃等死的废物。 第127章 高薪养廉 诸事走上正轨。 朱由校依然在思考如何取消官绅特权。 眨眼间，两日过去，他苦思冥想，苦无良策。 这日，朱由校批阅各地奏折时，李国普率领内阁，六部，大将军府官吏进宫。 无它。 汇报河北，山东，北直隶三省吏治，连同报官抱怨的意见。 行君臣大礼后，首辅李国普出列，呈上奏折汇报：“陛下，臣有事起奏，近几日锦衣卫陆续抓捕河北，山东，北直隶犯罪官吏，连夜审讯，所得供词中，三省出现塌方式腐败，官商勾结，官绅勾结，导致经商环境恶略，百姓苦不堪言。” 朱由校翻阅奏本，平和的面孔渐渐狰狞。 三日而已，抓捕数百官吏，包括被视作父母官的知州，知县。 彻底收拾河北，山东，北直隶三省，将抓捕多少官吏，难怪李国普说三省塌方式腐败。 朱由校怒由心中起，咬牙启齿道：“好，很好，这就是朝廷治下的地方，贪官污吏横行，北直隶还是在百官眼皮底下，其他省份官吏焉能独善其身。” “官场如此腐败，还有官吏反对考成法，密折制度，难道是做贼心虚？” 内阁，六部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朱由校目光转向李国普时，尽显杀伐果断帝王气，厉声道：“李卿，北直隶贪官，恶绅，商贾，该抓的抓，该杀的杀，绝不姑息，务必还北直隶朗朗乾坤。” 李国普恭敬执笏：“臣遵命。” 这时，户部尚书苏茂相站出来，神色犹豫说：“陛下，人之贪欲，无穷尽也，单单彻查贪官，设立各种制度，不足以遏制百官贪污。” 朱由校狐疑的询问：“为何，朝廷彻查，还有官吏胆敢顶风作案吗？” 苏茂相狂吞苦水，纠结说：“禀陛下，自洪武朝，百官俸禄低的可怜，勉强够糊口，不足以日常各种用度，为此，好些百官贪污，中饱私囊。” 一句话，皇帝彻查贪污，需给百官足够俸禄，不能奢望百官过海瑞那般苦行僧似的生活。 前阵子，皇帝上朝声称考虑给百官增加俸禄，私底下同僚都在催促。 这时，刘鸿训出列高声说：“陛下，百官贪污，官商勾结，的确和俸禄过低密不可分。” 龙椅上。 朱由校不怒反喜。 他正愁没法开口提推行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呢，苏茂相，刘鸿训提到百官俸禄，恰好给他借口。 他凌厉的目光如狂风席卷而来，目光扫过百官，瞧见百官好似鹌鹑纷纷垂首。 大明朝，官吏俸禄的确少，自古官俸之薄，未有弱此者。 官吏俸禄低，多数官吏靠贪污受贿解决生计，洪武朝，对官员贪污杀一儆百，所以官员贪污现象十分少见。 然而，不合理的薪酬制度导致朝廷对百官监督放松时，贪污现象迅速飙升。 像海瑞那种清廉的官吏，往往连肉都吃不起。 以至于，洪武朝甚至出现官吏饿死的事儿。 不过，明朝官员与家属享有豁免纳税和服兵役，成为许多官员的重要生财手段。 另外，官吏触犯法律，一品至三品官员没有陛下命令免于追查，所有京官和五品以上官员，没有陛下批准，不用接受审讯。 五品以下官员，没有陛下批准，不得进行判决。 此举导致许多官吏在触犯不太严重的法律时，通常受到申斥，而不受严惩。 所以，俸禄低，文官特权，导致官吏贪污屡见不鲜。 咳咳... 朱由校抱拳轻咳两声，高声询问：“苏卿，若朝廷给百官增加俸禄，怎么加，加多少，户部有何打算，是否和财政处拟出章程？” 闻言，鹌鹑似的官吏纷纷仰头。 嗯？ 离了大谱。 皇帝计划给百官加俸禄？ 朝廷财政拮据，他有这么好心。 苏茂相亦难以置信，近来他以为皇帝变得暴戾，绝对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孰料自己提到百官俸禄低，皇帝好像有意给百官加俸禄。 略加思索答道：“禀陛下，增加两成，百官衣食无忧，增加五成，百姓有少量余钱，却不足以应酬。” 苏茂相边说边关注朱由校神情变化，生怕增加太多惹恼对方，至于七八成乃至翻倍，他想都不敢想。 朱由校见苏茂相小心翼翼，不禁轻叹着实为难对方了。 他尚不知国朝官吏俸禄支出几何，询问道：“苏卿，百官俸禄翻倍，每年朝廷支付多少纹银？” 翻倍？ 苏茂相嘴巴张的快塞进个鸡蛋。 他想过皇帝给百官增加少许俸禄，孰料皇帝欲让百官俸禄翻倍。 百官亦错愕，不可置信望向朱由校。 朝廷缺钱，为百官增加俸禄，会让朝廷财政雪上加霜，不知皇帝哪来的钱。 苏茂相微微平息情绪，一字一句说：“陛下，朝廷文官约两万人，吏员约五万余人，再涵盖武将，宦官，约十万之众。 每年俸禄支出约两百万，翻倍需四百万两纹银。” 四百万？ 朱由校喃喃自语。 突然增加两百万支出，朝廷财政雪上加霜。 他犹记得，乾隆朝，王宫百官俸禄为九十万两,而文武官员的养廉银达到四百余万两，加起来达到五百多万两。 故而，四百万两支出不过分。 不过，依照远远低于宋朝官吏的俸禄，人家年俸超过大明五倍。 朱由校猛然站起，掷地有声说：“救民先救官，官吏活不下去，焉能指望百官安心处理政务。故而，朕欲效仿唐人，把百官俸禄由月米等，改为禄米，职田、月俸、力课、常规实物待遇，特殊实物待遇，非实物待遇等，朝廷设公廨本钱，争取确保百官俸禄在未来超过目前的三倍，九品小吏俸禄由五十石粮食增加到一百五石，一品官吏俸禄由九百石增加到三千石。” 这... 苏茂相难以置信。 三倍。 三倍啊。 一副我不理解，我大为震撼的样子。 唐代施行高薪养廉，公廨本钱更是官府为取得办公费用和官吏俸禄，而投入商业活动或高利贷活动的本钱。 若皇帝的决定成功实施，百官俸禄爆炸式增长，苏茂相连忙谢恩道：“陛下英明，臣代国朝同僚谢陛下隆恩。” 第128章 羊毛出在羊身上 三倍。 这远远超过百官预料。 百官回过神来，迅速行礼谢恩：“谢陛下隆恩。” 自洪武朝以来，百官俸禄就没有变过，唯一变得一次，洪武帝还变相降低百官俸禄。 今皇帝不光改变百官俸禄，以确保俸禄增加三倍，更设置公廨本钱，其意同样是增加百官俸禄。 这不谢恩，说不过去。 朱由校扶着龙案，淡淡的说：“这次不光改变百官俸禄方式，年末朝廷还会参考全年财政收入，设定数额不低于三百万的年终奖，表现出色者多赏，表现中等者少赏，表现差的不赏。” 年终奖？ 何为年终奖？ 百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尽管不知年终奖为何物，但皇帝设置高达三百万的年终奖，这是个不小的数目。 须知，大明每年财政收入约在两千万左右，现银才四百余万。 三百万。 将达到朝廷财政总收益一成。 已然高于现在官员，胥吏，武将全年的种俸禄了。 诱人。 太诱人了。 朱由校见百官面生狂热的表情，暗暗一笑，时机成熟了，该道出自己目的了，铿锵有力说：“百官俸禄增加，朝廷征税制度必须改变，不然，难以朝廷财政难以支持暴涨的俸禄。 故而，税收对象由人头税改为摊丁入亩，同时废除官吏不纳税，不服兵役的特权。” 啊。 这...这...这... 百官恍然大悟。 皇帝，果然有后手。 增加年俸，年终奖，都是不折不扣的好事儿。 然而，被张居正支配的恐惧再度死灰复燃，量地计丁，同于摊丁入亩，更要废除官绅特权。 昔年，张居正推行量地计丁，尚未实施身先死。 增加的俸禄不好拿。 年终奖更不好拿啊。 皇帝给百官增加俸禄，却推行量地计丁，官绅一体纳粮。 意味着百官想增加俸禄，领取年终奖，需率先交税。 羊毛出在羊身上。 好些地方豪族出身的官吏欲出声争辩，奈何俸禄翻三倍，两百万年终奖是利于百官的好事儿。 冒然反对增加俸禄，设年终奖，无疑是同大明官与吏作对。 这招忒狠，忒阴险。 顷刻，安静的朝堂内变得乱哄哄的。 百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甚至有官吏计划血谏，死谏。 朱由校坐于龙椅品茶，瞧着百官面红耳赤争论，他想给百官增加俸禄，同时更想向百官，乡绅征税。 大明，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明中期后，乡绅势力逐渐掌控地方，朝中百官多出身名门望族，又掌控地方舆论。 饶是洪武帝在位把朝廷贪官污吏杀个对穿，顶住朝廷缺人的压力让帝国运转。 后代历任陛下没有这魄力，这能耐，导致官绅勾结越来越严重。 今乡绅势力成为大明基本盘，把持着朝野话语权。 朝廷做事，乡绅拒不配合，朝廷的各种政令难以落实。 单靠诛杀官吏，难以改变朝廷困境，人家为维护家族利益而反对陛下，还能落得个直言进谏的美名。 昨晚，阅览田尔耕呈上的供词，河北，山东，北直隶百官贪污之大，官绅勾结之深，土地兼并之多，简直触目惊心。 官绅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压根不想朝廷纳税。 这群官绅平常生活纸醉金迷，却无视百姓疾苦，依然中饱私囊各种赈济粮，坐视百姓忍饥挨饿，上演易子而食的悲剧。 他欲施行官绅一体纳粮征税，奈何推广难度奇大。 雍正朝，田文镜在河南推行，引起河南学子罢考，乾隆登基赶紧废除弊政。 此后，雍正形象各种被抹黑，什么篡改遗诏非法继位，什么蓄养血滴子暗中谋害政敌，什么火烧少林寺杀害抗清义士，还编成戏曲到处传唱。 大明的问题在于徭役而非赋税。，故而，推广量地计丁比官绅一体纳粮更有效。 昔年，张居正改革时，已经进入量地计丁，丁随粮起阶段，可惜壮志未酬身先死。 天启朝，涉及制定丁随粮起制度，结果天启驾崩。 量地计丁，丁随粮起的好处不是废除人头税,而是废除普遍化的徭役制度及其变形的丁银制度。 若成功推行量地计丁，既大幅改变朝廷拮据的财政，又废除沉重徭役，缓和危及江山社稷根基的矛盾。 往常强势推行量地计丁，他在朝堂提出来，肯定遭遇百官死谏，让计划胎死腹中。 纵然诛杀一批抗议者，依然难以改变官绅抗议的结局。 今日，提出给百官增加俸禄施行，又同时提出施行官绅一体纳粮，摊丁入亩。 无非是鲁迅先生说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 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需要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但如果你说要拆掉屋顶，他们就愿意开窗了。 百官议论许久，吏部尚书李国普硬着头皮站出来。 他身为吏部尚书，总管天下吏治，治吏，为百官增加俸禄涉及量地计丁，官绅一体纳粮，明知山有虎，还要偏向虎山行。 即使得罪人，也不说话不行。 “陛下，臣支持改善百官俸禄，支持公廨本钱，然而，自古来读书人不纳税，不服徭役，陛下冒天下之大不韪向百官征税，向读书人征税，等同于宣战，恐引起天下动荡。” 历朝皇家善待官吏，不纳税，不服兵役，给予各种特权，皇帝都向大族推行十税一，还计划废除官绅特权。 冒然实施，百官必然血谏，死谏，导致君臣离心离德，即使朝廷强行推广，也怕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地方官吏，乡绅，商贾，故意偷奸耍滑，使得政策难以实施。 李国普表态，百官望向刘鸿训，刘鸿训乃皇帝亲封的侯爵，地位崇高，简在帝心，孰料孙承宗老神在在，竖耳聆听百官议论。 察觉到百官目光聚于己身，刘鸿训没有退缩，他清楚皇帝的性格，既然说做肯定要做，八匹马怕都拉不回来，迈步出列说：“陛下，朝廷财政拮据，而辽东战事，西南战事，连同救济，与九边军饷，全是耗费钱粮的吞金兽。” 第129章 唇枪舌剑 “常言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缺钱，朝廷难以改变辽东战事，缺钱，朝廷难以平息西南，陕西叛乱，缺钱，更难以增加百官俸禄，改善百官生活。” “臣斗胆建议陛下否决官绅一体纳粮，转而全力推广量摊丁入亩，增加国库收入，改善朝廷财政困境。” 朱由校听到刘鸿训支持自己，对刘鸿训格外满意。 大明侯爵，地位崇高。 君臣相悖，离心离德。 君臣齐心，其利断金。 刘鸿训公然表示支持，绝对起带头作用，为百官树立榜样。 百官则犹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内阁两名态度泾渭分明，到底该支持谁呢。 这时，工部尚书王徵出列执笏进言：“陛下，臣支持摊丁入亩，取消官绅特权，朝廷内忧外患，任由财政恶化，国家面临灭亡，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必须重新推动张相公的改革。” 啊！ 王徵，陕西大族。 摊丁入亩，取消官绅特权，肯定伤及王家利益，他竟然... 话刚落音，财政章京倪元璐出列执笏公然驳斥：“王侍郎，且不讨论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单单说量地计丁，摊丁入亩，南北直隶，山东，浙江等省份地方豪门望族不少，各家族人少而地多，推行量地计丁无疑是火中取栗。” 旋即，倪元璐执笏面向朱由校恭恭敬敬说：“陛下，臣明白您的良苦用心，更清楚提高财政收入迫在眉睫，怎奈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影响过于深远，此乃两千年来的旧制度挑战，亦是挑衅天下学子，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朱由校焉能不知官绅一体纳粮损害地方豪门利益，困难再多也要推广，无非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他没有回答倪元璐，转首向孙承宗，张维贤，朱童蒙等武将询问：“诸卿认为呢，也觉得不该推广摊丁入亩，取消官绅特权吗？” 张维贤垂首，不想回答。 君不见，朱纯臣被杀，徐希皋等勋贵囚于锦衣卫诏狱。 皇帝薄凉啊。 怎奈皇帝点名询问，不得不硬着头皮执笏道：“陛下，臣认为李阁老，倪大人言之有理，望陛下颁布新政时减轻对名门望族利益的损害，以免造成地方动荡。” 老狐狸。 说了等于没说。 朱由校唇角含笑，他不需要张维贤明确态度，只需对方表态支持自己，夸赞说：“英国公老成持重，处理大事不糊涂，今英国公支持量地计丁，摊丁入亩，取消百官特权，不愧是大将军，敢于为百官起表率啊。” 啊。 我说支持了吗？ 转念一想，新政不就是吏治，和摊丁入亩，取消百官特权吗？ 张维贤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这时，朱童蒙迈着矫健步伐出列，虎目扫了眼身边同僚，掷地有声说：“陛下，末将认为朝廷推行十税一，已经影响到官绅，为避免不必要的动荡，臣建议强力推广量地计丁，还要快速推广，有大人担心量摊丁入亩引起地方豪门望族抗拒，臣认为不然，地方豪门王族抗拒，难道比九边军镇将士哗变危害更大吗？” “王二起义，已经表明陕西困境，陕西四镇驻军，卫所遍布，若再发生起义，后果不堪设想。” 朱童蒙身为武将，性格直爽，做事不喜欢藏着掖着，最清楚九边将士的处境。 若非皇帝临时抄家，筹措部分钱粮，一次性发放拖欠九边将士的军饷，九边兵勇还饿着肚子呢。 今日，皇帝想出搞钱的法子，百官叽叽歪歪，就该把反对的人送去辽东戍边。 缓口气，朱童蒙滔滔不绝说：“诸位大人常年在京城做官，对辽东战况来自于纸面，殊不知辽东建奴日渐做大，兵锋凶悍，大有辽金席卷南方之势，谁要是认为九边军镇兵勇饿着肚子，被欠着军饷还能打仗，臣建议陛下安排他们去九边军镇瞧瞧戍边的将士。” 朱童蒙态度不可谓不强硬，言毕，扫了眼百官退回朝列。 这时，最近归朝的陈廷谟出列，愤愤不平说：“朱都督，你所言未免夸大其词，什么建奴大有辽金席卷南方之势，自努尔哈赤起兵已有四十余载，至今未攻克山海关，何来建奴有建国之说，更何谈有辽金席卷南方之势。” 闻言，朱童蒙轻哼，懒得搭理陈廷谟，转身向近日回京的前内阁首辅刘一燝道：“刘大人，您熟悉辽东军务，您说说建奴情况。” 刘一燝望了眼朱童蒙出列，执笏出列向朱由校道：“陛下，建奴做大，兵锋凶悍，的确是朝廷最大隐患，今日顾忌地方名门望族利益，他日恐重蹈靖康之耻。” 靖康之耻。 这话不可谓不重。 朝廷百官，连同朱由校都吸口凉气，特别重视刘一燝的话。 刘一燝乃四朝元老，还是熊廷弼在朝廷强大的支持者，后刘一燝遭魏忠贤逐出朝堂，导致熊廷弼被害。 早年他召集刘一燝进京，对方既坚卧不起，无奈让对方辞官。 此番为熊廷弼翻案，邀请对方进京共商国事，刘一燝姗姗来迟。 这时，李邦华态度鲜明，出列直言不讳道：“陛下早前说救民先救官，故而增加百官俸禄，臣支持陛下的决定。 正如刘大人所言，今日顾忌地方名门望族利益，他日恐重蹈靖康之耻。 然而，提高百官俸禄，亦该增加百姓收入，减少百姓徭役，既要推行量地计丁，还要迅速在全国推广，越快越好，减轻乃至废除百姓徭役。” 武将一列，郑崇俭，梅之焕等官吏陆续出列表态支持摊丁入亩。 龙椅上，朱由校听见朱童蒙，郑崇俭，梅之焕，李邦华所言内心暗暗松口气。 枪杆里出政权。 军中将领支持，以后推广量地计丁阻力锐减。 做大事，不是大成，就是大败。 量地计丁，摊丁入亩遭到地方豪门望族反对，甚至联合起兵对抗，导致江山动荡。 然而，不改变征税方式，减轻乃至废除徭役，对内陕西百姓承受不起沉重劳役必然起义，对外欠缺九边将士军饷，焉能阻挡建奴，大明必亡。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第130章 百官担忧 朱由校思索时。 倪元璐表情决绝执笏争辩：“陛下，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初过于急于求成，容易动摇国朝根基，摊丁入亩量伤及官绅利益，望陛下三思。” 钱龙锡紧随其后：“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顷刻，好几名官吏纷纷出列附和。 朱由校面不改色，目光一一扫过百官。 他不知李国普家族良田几何，但倪元璐，钱龙锡，连同朝廷的张国维，顾锡畴家族都是江南地方大族。 包括王徵，徐光启亦是。 改革自是改掉旧习，肯定伤及部分人利益，朝廷改革，伤害官绅利益。 有难度，有阻力，他仍然勇往无前。 朱由校笑意盎然说：“诸卿，朝廷财政拮据，不改革征收赋税方式难支持百官高薪俸禄，百官增加两三倍俸禄，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摊丁入亩，连同十税一，朝廷总要推行两个，既然诸卿难以抉择，不妨私下商议，改日上朝再议。” “谢陛下。” 李国普，孙承宗，徐光启等作揖谢恩。 幸好皇帝适可而止，没有强势追问，不然，等同把他们架于火炉炙烤。 三省六部官吏，各个如释重负。 朱由校拂袖离去，诸多官吏迅速靠近孙承宗，李国普。 十税一，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无不是深水炸弹。 但凡让皇帝强势推行，士绅官宦利益统统受损，情况严重搞不好地方动荡。 户部尚书苏茂相率先求教：“李阁老，陛下欲提高百官俸禄，然十税一，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全危及官绅利益，两位大人有何建议？” 顷刻，六部，内阁好些官吏，齐刷刷望向李国普。 李国普身为内阁首辅，朝廷大小事务皇帝都与他商谈，足以表明皇帝对其的重视。 他的态度，肯定影响皇帝想法。 李国普清澈的眸子扫过百官，直言不讳道：“十税一，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两利相权从其重，两害相权从其轻，相较于官绅一体纳粮，张相公改革提到丁随田办，免除部分差役，以现金代替，与田赋同时征收。 陛下登基提到量地计丁，当初尚未推行成功。 今日，陛下旧事重提，与增加百官俸禄同时推行，足以表明陛下态度。 因为官吏不纳税，不服兵役的特权，而十税一，摊丁入亩对百官影响较小。” 此言出，有支持声，亦有反对声。 一时，好些官吏目光转向孙承宗，钱龙锡更直言道：“陛下推行十税一，还推行摊丁入亩，这分明故意针对士绅官宦，今日推行十税一，摊丁入亩，打破官绅不纳税的特权，将来保不齐要收回不当差的特权。” 孙承宗抱拳轻咳两声，语重心长说：“诸位，依陛下往常做事风格，既然提出十税一，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目前尚处于和百官商量的阶段，但将来肯定要推广某项，以老夫所见，李阁老所言极是，十税一，摊丁入亩，影响总比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容易接受，对诸位影响较小。” 听闻孙承宗，李国普的态度，百官内部意见依然不一，非不支持十税一，摊丁入亩，转为支持官绅纳粮，实际是既不想朝廷推行十税一，摊丁入亩，更不想朝廷取消官绅特权。 这时，王象晋出声说：“孙大人，李阁老，难道不能同时拒绝十税一，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吗？” “哼。” 孙承宗轻哼了声，警告道：“王郎中，你同时拒绝十税一，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莫非亦不支持增加百官俸禄，王氏地位崇高，还敢同天下百官作对吗？” 这？ 王象晋结巴，欲言又止。 见状，孙承宗接着说：“陛下给诸位商议时间，诸位有何不满，私下去商量化解之策，既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陛下答应，九边，辽东将士未必答应，其后果怎样，诸位好好想想。” 言罢，孙承宗甩动衣袖，迈步迅速离去。 李国普不做犹豫，也快步离去。 百官目送两人背影离去，三五成群迅速分化，彼此窃窃私语，分析利弊。 这时，毕自严拽了拽王象晋官袍，低声说：“王兄，此事关系甚大，各地商贾代表陆续进京，莫要忘记陛下说过的话。” 闻言，王象晋身体一抖，思绪突然明悟，是啊，陛下召集各省商贾进京。 公开说过，提高商贾地位，官绅做不好的事儿，让商贾去做。 若坚持阻止皇帝推广摊丁入亩，皇帝转过头去拉拢商贾，事情肯定大条了。 旁边百官发觉毕自严，王象乾窃窃私语，而王象乾神色骤变，怀疑他们肯定获悉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旁边，倪元璐狐疑的询问：“毕大人，王大人，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不妨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钱龙锡附和说：“是啊，两位大人窃窃私语，难道有什么秘密？” 顷刻，好几名尚未离去的官吏目光齐刷刷转向毕自严，王象晋，等待两人说话。 毕自严亦不隐瞒，也没想着隐瞒，若让陛下提拔商贾，无数给朝廷带来无数不确定。 他扫了眼百官，掷地有声说：“陛下提出量地计丁，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绝非突然心血来潮，相反，在陛下出京巡查时兴许已产生想法，诸位同僚或许还不知道吧，陛下早让内阁召集各省商贾进京，准备提高商贾地位，更公开说过，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官绅搞不到钱，让商贾来搞钱。” 啊...这... 听到毕自严一席话，百官震惊万分，呆若木鸡。 近来，陛下想法天马行空，让百官难以捉摸，关键陛下提出策略，会想方设法实施。 今日，若非毕自严道出陛下考虑，百官还被蒙在鼓里。 原来陛下早料到百官反对，为维护自身利益而无视国家利益，计划着把商贾引入局。 任由商贾入仕，百官势必背上无视百姓利益，无视国家利益的名声。 一旦臭名昭着，恐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倪元璐紧张兮兮，转身向旁边百官道：“诸位同僚，此事兹事体大，我等需快速商量出对策。” 第131章 谁先妥协谁输 乾清宫。 朱由校提出诸多政策，把问题抛给百官。 什么十税一，什么摊丁入亩，什么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他自然清楚损害官绅，商贾利益。 但是，他目前的计划，唯有全国范围内推行摊丁入亩。 不择手段强行推广，不说血流成河，也肯定在地方掀起动荡。 为分化官绅，他提高官员俸禄，为给于官绅危机感，他计划给予商贾政治地位。 相信百官权衡利弊会做出明智选择。 即使部分官吏顽固不坏，阻力也会大大消弱。 闲暇中，他本欲召集财政处官吏进宫商议百官俸禄，田尔耕汇报百官私下来往密切，热烈讨论十税一，官绅纳粮，摊丁入亩。 闻讯，他选择静观其变。 几日间，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男生活。 不是窝在乾清宫处理奏折，便是去找皇后，王良妃，范慧妃，李成妃，任容妃，段纯妃。 前阵子，收了王良妃，段纯妃，忙于处理政务时，他没有什么念想，突然闲暇，好像猫儿闻到鱼腥味，疯狂且肆无忌惮。 几日内，生活三点一线，来往于乾清宫，承乾宫，翊坤宫，都懒得去上朝。 真正体验到什么叫魂牵梦绕的温柔乡，更彻底理解什么叫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这日，朱由校来到段纯妃所在的翊坤宫。 入眼，瞧见纯妃在整理花花草草。 气质出尘，身材婀娜。 快步走上去，从后面环抱住纯妃娇躯搂进怀里。 纯妃惊慌转身，发现是朱由校，俏面滚烫，霞飞双颊。 欲行礼，被朱由校阻挠，玉指连忙指了指向树荫下：“陛下，良妃，成妃姐姐都在呢。” 话刚落音，听到声响的良妃，成妃齐刷刷望过来。 吃惊。 错愕。 不可思议。 望向举止暧昧朱由校和段纯妃，二妃好似两朵羞答答的玫瑰。 原来，良妃，成妃特意来探望纯妃，闺中密友说着悄悄话。 朱由校注意到二妃，吧唧，浅浅吻了下纯妃朱唇。 一副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样子。 “陛下，好羞人。”纯妃轻语，螓首埋进朱由校怀里。 慧妃，成妃愈发抱羞，双双起身欲行礼。 朱由校免去繁琐礼节，牵着段纯妃柔荑落座，见良妃，成妃矜持，娇羞，笑意盎然道：“公平起见，一视同仁。” 二妃疑惑中，吧唧，吧唧，朱由校浅尝二妃朱唇。 “陛…陛下…” 二妃大羞，垂首呢喃。 朱由校见状，把王良妃抱进怀里，坐于石凳上，吃着玉盘内鲜美的葡萄说：“秋高气爽，金桂飘香，正是聚餐好时节，今日，朕亲自做庖厨，在翊坤宫聚餐。” 怀中尤物仰头询问：“陛下，真…真的吗？” “当然。” 朱由校点头。 王良妃调皮的眨眨眼说：“陛下不上朝，反在宫内做庖厨，恐引来流言蜚语。” 朱由校是不上朝吗？ 不。 他在等。 等待百官做出决定。 近期锦衣卫收集百官对官绅纳粮，量地计丁的态度，其实百官态度非常明显。 南方官吏基本支持量地计丁，北方多数官吏既不支持官绅纳粮，量地计丁。 对此，他基本清楚百官为何态度各异。 以朝廷三大徭役为例，南方以丁田为基准﹐北方以丁粮为基准，南方官吏比北方官吏更少依赖土地，确切说，南方部分官吏私下参与海外贸易，田地多种桑树，多发展手工业。 北方官吏比较依赖土地，特别是山西官吏，对土地依赖最重，也是反对声最多的。 君臣博弈，谁先妥协谁输，所以，他不急。 朱由校再品良妃朱唇，笑意盎然说：“管它作甚，快乐最重要。” 良妃大羞，娇嗔不断。 成妃，纯妃兴致昂扬，迅速派宫女去邀请皇后，慧妃，容妃。 朱由校列好清单，安排李若琏出宫购买食材。 昨日事儿，朱由校同情后宫妃嫔。 人前显贵，锦衣玉食，尊贵无比，却全是可怜人。 出行前呼后拥，深夜寂寞空虚。 常年困于深宫高墙内，好似笼中金丝雀。 既然鸠占鹊巢，他自然负责到底，扮演好丈夫。 皇后，良妃，容妃陆续抵达长春宫，听说朱由校欲下厨做美食，吃惊之余，眼里满是期待。 宫内压抑，等级森严，大明又不像唐代包容开放，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高墙绝红尘。 难得放松，还是陛下引领，着实让皇后几人惊喜连连。 晚点时，李若琏送来食材，朱由校主厨，妃嫔帮忙。 为活跃气氛，朱由校卖弄起厨艺。 果盘，烤肉，小炊饼。 清酒，米酒，桂花酒。 一桌一炭炉，一餐一烧烤。 妃嫔齐聚，嬉戏玩闹，轻松惬意，欢声笑语中，气氛其乐融融。 午膳，朱由校靠着一顿烧烤成功征服皇后，良妃，纯妃等人。 是夜，朱由校在纯妃的翊坤宫留宿。 这边朱由校郎情妾意，悠哉悠哉时，朝廷官吏渐渐做出决定。 建议取消十税一，支持朝廷推行摊丁入亩。 无它。 百官热烈讨论时，在京商贾同样热烈讨论朝廷政策，俨然赞同朝廷部分政策，譬如，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 官商一体破裂，利益严重分化，朝廷官吏生怕皇帝重用商贾。 为此，决定牺牲部分利益，积极阻击商贾入朝为官。 皇宫内，朱由校获悉商贾利益分化，他决定火上浇油。 不逼迫下百官，永远不知百官底线在何处。 黄昏时。 朱由校临时召集各省商贾进宫。 依照赴陕的锦衣卫汇报，陕西商帮回陕，陆续在各府大兴土木，带动好些劳力务工。连同徐大化在陕推动，本就商业氛围浓厚的陕西，小商小贩好似雨后春笋冒出。 单单锦衣卫汇报中，陆续罗列出十几类商品，特别是同草原的羊毛，皮革生意，半月间，肉眼可见壮大，各种作坊好似雨后春笋拔地而起，带动上万百姓做工。 这还仅仅是羊毛，皮革生意，还仅仅是陕西商帮。 是故，朱由校计划笼络各省商帮人心，成功为朝廷所用，争取带动本地商业发展。 第132章 富商巨贾 入夜。 宫廷灯火通明。 各省商贾在方正化带领下陆续抵达乾清宫。 今晚，进宫的商贾数量超过前日上朝数倍，几乎各省有头有脸的商贾都来了。 有过朝会的经历，部分商贾隐约清楚朱由校的性格。 本身多谋善断，做事条理清晰，还有点杀伐果断，对于违法乱纪的人毫不留情，这些都符合明君的素质。 最让商贾惊讶的，皇帝思想开放，不同于大明历代君王，他亲口说出重商，重视商业，重视商贾。 关键通过对陕西商贾的政策，证明皇帝不光随口说说，他以实际行动证明朝廷对商贾态度。 何况，近日逗留在京城，陆续见证内帑，户部和陕西商帮合作建立的商会，囊括好几个方面。 利益。 全是实实在在的利益。 一众商贾恭恭敬敬行礼，安安分分站在书房两侧。 朱由校静坐，端详眼前上百名商贾，这些商贾，均为单纯的商贾，而非出身官商一体家族的王崇古，张四维，马自强。 眼前商贾凭借自身能力，依然积攒数以万计财富，多则纹银百万，良田数万亩，商铺上百家，少则纹银五十万两，良田十几万亩，商铺，马队数十处。 生意来往动辄使用数万两乃至数十万两白银。 几乎是除官绅一体家族，大明最富有的群体。若突然抄了这个群体，所获纹银怕是比陕西还多。 不过，他还没有如此短视，为数千万银子，毁掉大明前途。 朱由校端起茶杯轻吮，润了润嗓子开门见山说：“太祖以来，大明对外实施闭关锁国的孤立主义。对内追求男耕女织的社会模式。 不过，依然催生两大商业集团，即以种植棉花为主的江浙商帮，和以贩卖盐业为主的陕山徽三大商帮。 然而，不论官员，商贾私下如何操作，朝廷政策方面依然重农抑商。 所幸，嘉靖自万历朝以来，各地商业飞速发展，壮大，达到前所未有高度，以至于形成规模庞大的商帮。” 闻言，即有商贾迅速出列道：“禀陛下，各地商贾联合形成商帮，主要为壮大自身实力，绝对没有对抗朝廷的念头，望陛下明鉴。” 朱由校微微摆手，示意对方安心，淡淡说：“近百年，商贾集团飞速崛起，确切说是官商集团飞速崛起，既打破太祖定下利出一孔的策略，也影响朝廷统治地位，所以，嘉靖帝，万历帝，开始强势插手商业，导致洪武朝以来商业超低税率一去不复返。” “朕清楚商贾特性，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过，朕不同于太祖，成祖，要求利出一孔，更不同于嘉靖帝，万历帝，打压商贾，常言道，大势所趋，与其阻塞，不如疏导，与其疏导，不如引领，所以，朝廷将改变太祖对外实施闭关锁国的孤立主义。对内追求男耕女织的社会模式。应该是利出百孔，百花齐放，对外开放，对内重商。” 闻言，所有商贾不淡定。 即使前几日早朝，皇帝欲给商贾家族员外郎的身份，给予监督百官，向朝廷提建议的权力，然而，现在皇帝亲自说出利出百孔，百花齐放，对外开放，对内重商，改变大明立国两百年来的国策，商业政策，还是超过所有商贾预料。 前阵子，入京拜访百官，官吏都说皇帝欲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起初，他们根本不信，现在信了，彻底信了。 皇帝掌控天下，他的态度基本代表朝廷态度。 所以，皇帝金口玉言说出来，朝廷十有八九将改变对商业，对商业的政策。 不过，短暂高兴后，所有商贾迅速冷静。 常言道，无利不起早，皇帝对外开放，重商，解除对商贾的尚有限制，还给于商贾政治身份，商贾要付出什么呢？ 大明建国以来，习惯性杀富济贫或者劫富济己。 孝宗朝，冯谦、王通、李祥等身价百万的商贾，都因莫须有罪名被朝廷强行逮捕下狱，抄没家产。 神宗朝，富商姚擎因死后无嗣，朝廷利用其从侄争夺继承权力的机会，悍然查封其全部家产。 眼前龙椅上的皇帝行为更恶劣，富商吴金薄陆续借给朝廷两百多万银两，朝廷非但赖账不还， 还制造借口以他事破家。 同样是眼前的皇帝，徽商吴养春祖上以贩盐起家，累资百余万，其家曾先后向朝廷捐助饷银五十多万两，孰料朝廷寻事加罪，不仅追索赃银六十余万两，还将吴家父子逮捕下狱，其亲邻族党无不株连。 以至于吴妻自杀，吴家父子三人俱死狱中。 所以，商贾怕，怕皇帝杀富济贫，怕无端遭罪。 无怪乎，某些商贾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抗旨，不敢以身犯险入京。 何况，目前朝堂内君臣正在博弈，皇帝为推行摊丁入亩，取消官绅特权和百官斗法，突然把商贾拉进来，很显然利用商贾的力量撬动更大的利益。 所有商贾非常高兴皇帝把商贾视为不可忽视的力量，又怕君臣斗法，商贾成为牺牲品。 沉默良久，有商贾出列恭恭敬敬询问：“陛下，朝廷开海，重商，小人等该做点什么，望陛下明鉴。” 此事甚大。 死。 也要死个明白。 顷刻，所有商贾齐齐仰头，目光直直望向龙椅上的朱由校。 朱由校徐徐起身，走下玉阶，来到商贾中央，左右扫视商贾，斩钉截铁说：“开海，重商，乃大势所趋，诸位中有来自南方的海商吧，应该和葡萄牙，西班牙的商人打过交道，清楚西方正在进行前所未有的变革。所以，朝廷不能固步自封，错过这黄金时代。” “朝廷鼓励商业发展，自然是为收税，商业越发达，朝廷的税收越大，国库方能越充裕。以开海而论，单单郑芝龙每年对过往船只打劫数额超过千万两纹银，以前朝廷禁海，东南沿海商贾私下贸易，造就无数富商巨贾，而朝廷分文未入。” “所以，全面开海，各地设市舶司势在必行。” 第133章 推心置腹 身为后世人。 有件事儿，朱由校知根知底。 这时代，大明商业氛围丝毫不落后于西方。 手工业作坊繁荣，家累巨万，阡陌弥望的商贾，不光财富快速膨胀，社会地位亦迅速抬升，进而影响到社会风气和文化思想。 先有徐光启为首的西学派，后有黄宗羲，黄宗羲，王夫之等思想家。 此时，原本重农轻商的士绅亦开始热衷获利丰厚的商业活动，更甚者弃儒经商，走上和传统儒截然相反的道路。 “虽士大夫之家，皆以商贾游于四方。” “尝攻举子业，有成绪矣，乃不获究其志，弃而服贾。” 大明社会进入全民皆商的时代，东南沿海商贾积极开拓海外，西方诸国并没有两样，甚至形成规模庞大的晋商，徽商，秦商等商帮。 因为有文化，有思想的士绅经商，大明手工业，纺织、矿业等随之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以前诸多仅口耳相传的实践经验，在经过士绅提炼和简化后，成为极具理论指导意义的行业说明。 农业、商业、锻造业、医药业、旅游业、餐饮业等各行各业快速发展和急速膨胀。 大明商贾从嘉靖朝到万历朝，以极短时间完成宋朝手工业从官营到私营的演变，而且演变的更为彻底。 迄至天启朝，除盐业等少数行业还实行以商人为主体的盐引制外，大多数手工业完全私有化。 积攒够财富，谋取社会地位，商贾开始谋取政治地位，依照后世的话来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正常情况该进行变革。 西方如此。 东方亦如此。 占据大量社会财富的官商，渐渐产生与皇帝叫板的胆量，大明后期君臣矛盾异常突出的根源即在于此。 具体表现为大明官商一体，互相勾结串联的情况非常严重。 某些官商为抗税，为保护自己所谓的利益，利用手中笔杆子制造舆论，蛊惑百姓，慷慨解囊开设书院培植势力，以极其简单粗暴的方式干预国家政治，千方百计的为自身谋求福利。 官绅朝廷斗法，莫过于张居正改革。 所以，朝廷搞钱之余，无需扼杀商贾，相反必须成为时代引领者，而非追随者。 因此，大明必须进行轰轰烈烈的变革，摒弃以往闭关锁国，固步自封的策略，解决内忧外患时，积极强悍武备，不光同建奴争，更要同西方诸国争。 此时，所有海商都在揣摩朱由校的话，适才或许是对方临时想法，但将军队保护百姓，商贾写进律令内，此举绝非虚言，将影响非常深远。 倘若朝廷真的训练出远洋水师，对远洋的商贾保驾护航，东南半岛乃至更广阔的海域，将全是东南海商的天下。 单单这点，足以说服东南海商向朝廷交税。 朱由校见所有海商犹豫不决，爆出猛料说：“两月前，朝廷派遣南居益南下福建，选择招降郑芝龙为首的十八芝，连同大海盗许心素，依照锦衣卫汇报，十八芝内，半数以上海盗抵达山东，不日抵京，朕相信，双方会达成友好的协议。” 许心素？ 十八芝？ 郑芝龙？ 内陆商贾或许不清楚对方身份和影响力，东南海商对许心素，郑芝龙为首的十八芝如雷贯耳。 适才还担心朝廷开海，遭遇海盗，或者朝廷训练的远洋水师，难以对付许心素，郑芝龙为首的十八芝。 孰料，皇帝未雨绸缪，召见商贾前，早已计划招降东南沿海的海盗。 倘若达成协议，朝廷甚至无需训练远洋水师，都让许心素，郑芝龙等对出海经商的商贾进行保驾护航。 倘若事成，他们心甘情愿交税。 不过，思量片刻，所有海商发现依然存在问题。 以前私下出海，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小部分海商赚的盆满钵溢，现在朝廷计划开海，设市舶司，等于说出海贸易合规合法，势必有更多商贾海参与。 无形之中，海商利润锐减。 不过，不等他们询问，有商贾出列道：“陛下，海商开海，参与对外贸易，内陆商贾怎么办，现在朝廷禁止向草原出售粮食，朝廷全面征税，内陆商贾利益受损严重。” 朱由校听到对方声音，即清楚对方身份，晋商。 他没有驳斥，温和的说：“朝廷开海，兴许全面开海，东南商贾能出海，北方商贾同样能出海，何况，朝廷对外开放，并非单纯开海，西部同样开放，内陆商贾可以沿着丝绸之路向西通商。” “西北部落众多，单凭食盐，皮革，足以让商贾赚的盆满钵溢，何况，还有煤业，纺织等难道非要和建奴通商，选择资敌吗？” 闻言，那名商贾身体哆嗦，快速退回朝列。 朱由校瞪了眼对方，怒声说：“朝廷选择开放，重视商贾，不代表允许商贾里通外国，今日，丑话说在前面，大明商贾，谁敢资敌，格杀勿论。” 时下，草原，建奴同样遭灾，李枟，尹伸，李梦鲸，前往山东，山西，河北赴任或公办，他私下都叮咛过严查互市，隘口，要塞，海商贸易的商贾，决不允许粮食，铁骑，纺纱流入建奴，草原和朝鲜。 目前，军事上难以对抗建奴，经济上总要削弱对方。 何况，他清楚晋商通敌，提前在各省商贾前说出资敌的处罚，以免将来收拾晋商时，引起各省商贾震动。 闻言，所有商贾齐齐行礼表态：“小人等遵命。” 见状，朱由校端起茶杯轻吮，润了润干涩的嗓子，和颜悦色说：“开放，重商，乃朝廷未来坚持不懈的国策，需考虑方方面面，保证朝廷利益，保证商贾利益，保证百姓利益。今日初步讨论，尚未有定论。 近日，朕将联合户部，财政处官吏商议，集思广益，争取近在制定好国策，届时，将在户部下设商务局，再邀请诸位闭门商议，从商贾内选拔贤达入商务局任职，负责商贾事宜。总之，朝廷目的是壮大经济，减轻百姓负担，坚持依照法令行事，绝不做无端杀富济贫的事儿，这点诸位大可放心。” ：改了前面十章。 第134章 逼上梁山 夜色撩人。 乾清宫内的商贾踏着夜色出宫，心情和前日退朝截然不同。 今晚，皇帝和商贾推心置腹，说出朝廷需求，道出朝廷给商贾的好处，更前所未有的计划在户部下设商务局，交由商贾负责，纵使尚未在朝廷宣布，事情却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何况皇帝计划招降许心素，郑芝龙为首的海盗，事成，朝廷将给予远洋行商的商贾安全方面的保障。 与人身财产安全相比，缴税利大于弊。 是夜。 注定是不眠之夜。 商贾出宫，打道回府，私下依然进行激烈讨论。 很快各种消息好似雪花飞到官绅家中，各处官吏陆续收到皇帝和商贾的对话，特别是知道皇帝欲在财政处下设商务局，选拔数十名商贾做官。 消息一经传出，即刻在坊间掀起轩然大波。 商贾欢欣鼓舞，官绅则如丧考妣。 富商巨贾有钱，比大部分官绅有钱，关键商业嗅觉敏锐，精通各种赚钱之道，倘若陆续获得政治地位，势必出现官商勾结。 然而，商贾利益终究和官吏利益不同，官绅一体的状况肯定被打破， 商贾有了政治地位，必然怂恿率先发展手工业，商业，势必向皇帝提出改变重农抑商建议，推行农商并行，甚至于皇帝说的重商主义。 届时，商贾钱权聚于一身，官绅无疑利益前所未有受损，再难撼动对方利益。 一个以皇帝为首，连同大明所有的利益集团将横空出世，此举无疑是给官绅毁灭性暴击。 万一皇帝将武将集团同商贾集团联合，还讨论什么十税一，摊丁入亩，取消官绅特权，这个强大的利益集团将直接锤爆文管集团。 这边，百官尚在分析利弊。 朱由校让锦衣卫又去添把火。 未等官绅向商贾确定消息，商贾内传出一则劲爆消息，有商贾放出豪言壮语，他日入商务局做官，率先报复官绅，举报官绅恶行，迫使官绅把以前敲诈勒索的钱财退回来，详查官绅家资，家资来历不明的，上书建议反贪局，审计局详查。 这则消息传出，在官绅间掀起惊涛骇浪。 以前士农工商，官吏处于顶端，商贾位于末流。 官员仗着权力对商贾吃拿卡要，迫使商贾私下对自己利益输送。 多年来，百官作威作福，丝毫不把商贾放在眼里，认为商贾任由他们手拿把掐。 今商贾内，有人计划报复。 纵然消息来源难觅，纵然大多商贾没有蠢到和官绅针锋相对。 然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何况，的确有商贾悄悄响应。 为拒绝十税一，摊丁入亩，取消官绅特权，放任大量商贾入商务局做官，控制朝廷经济政策和走向。 商贾新官上任三把火，仗着陛下支持向官绅开刀，绝对够百官喝一壶。 一时间，京城不少官吏破防，与商贾间渐渐产生嫌隙。 与此，各省官吏听闻皇帝欲提高百官俸禄，推行公廨本钱，还设置三百万两年终奖，给百官大幅增加俸禄，却遭到朝廷部分官吏反驳。 擅长经济的官吏悄悄算笔账，若皇帝增加百官俸禄，俸禄岂是增加三倍，加上三百万年年终奖，绝对超过四倍，甚至五倍。 这笔俸禄，对多数中下层官吏百利而无一害。 即使朝廷十税一，摊丁入亩，田多的多征税，田少的少征税，无田者不征税，这笔俸禄亦超过家族收益。 为何朝堂百官迟迟不通过，他们到底在怕什么。 各省布政使，按察使，都司上书询问朝廷官吏。 毕竟，朝廷像钱龙锡，王象晋，梅之焕，王徵，徐光启那种地方豪族或官宦世家出身的官吏是少数，多数中下等官吏俸禄是家族大部分甚至全部收入。 顷刻，京城官吏处境尴尬，里外不是人。 此间不做出妥协，既得罪陛下，也得罪各省官吏，让商贾执掌商务局，对百官犹如末世降临。 翌日。 百官还在挣扎，还在观望中。 各省商贾陆续向户部送银子。 少则数万两，多则数十万两，大半日功夫，户部衙门内的官吏都忙着接收统计银两。 半日间，户部收到将近两千万两现银。 两千万现银？ 户部三位大佬，大明帝国财政总扛把子，何尝见过这么多现银。 即使皇帝近期连续抄家，户部渐渐充裕，亦没有两千万两现银啊。 得知商贾是自发补交天启元年以来拖欠朝廷的商税，苏茂相，郭允厚，毕自严震惊万分。 既不知皇帝通过何种手段，让平常吝啬的商贾自发补齐拖欠的商税，又不知商贾补交的商税，是否是各省拖欠的所有商税。 总之，商贾向皇帝妥协了。 三人尚未搞清缘由，海量官吏涌进户部，商贾补税的举动，直接将百官逼上梁山。建议户部，财政处官吏快速进宫摸清楚皇帝底线。 今日商贾补税。 明日兴许检举官吏。 他们害怕皇帝和商贾达成某种协议，害怕皇帝和商贾组成利益团体。 为此，百官决定向皇帝让步，提议朝廷将十税一改为十五税一，官绅支持朝廷推广摊丁入亩。 同时，能保住特权不纳税，不当差的特权，争取保住特权，倘若保不住，官绅交税，补税，前提是不能让商贾入朝为官。 乾清宫。 苏茂相，毕自严，郭允厚连同倪元璐，陆完学，王象晋，李从心，金炼，徐光启，郑三俊，王象晋进宫。 拜见朱由校，恭恭敬敬行礼，对皇帝佩服的五体投地。 两月。 不到三月。 皇帝通过各种手段，让朝廷财政扭亏为盈，这手段，这能力，着实超出三人预料。 苏茂相道明来意，汇报商贾补税数额。 朱由校对此了然于胸，听到苏茂相汇报的数额，夸赞商贾识时务。 不过，他更清楚户部，财政处官吏火急火燎进宫，绝非单纯汇报商贾补税，财政改革，君臣博弈，这场斗法他赢了。 既然百官服软，自然要趁热打铁确定朝廷财政制度，商业制度。 该补税的补税，该取消特权的取消特权。 为此，朱由校没有在乾清宫内接见，而移步到风景秀丽的御花园中。 ：改了前面十章 第135章 大明钱庄 晚秋，凉风习习。 凉亭内，朱由校君臣落座，此时君臣心思各异。 没错。 百官迫于来自商贾的压力率先向皇帝服软，然而，君臣彼此不清楚对方底线。 是故，能争取，能维护的利益，被百官推选出来的户部，财政处代表绝不凭空放弃。 朱由校端起茶杯轻吮，润了润嗓子，决定再给户部，财政处官吏施压。商贾能补税，凭啥官商不能补税。 他微微挥手，在旁候命的刘若愚端着厚厚一摞账簿走进凉亭，恭恭敬敬放在石桌上。 朱由校端着茶杯，淡然说：“商贾争相补税，诸卿瞧瞧藩王，宦官，百官经商拖欠的税赋。” 商贾七年间欠税近两千万，深究起来背靠朝廷，手握权力的官商欠税更多。 譬如王崇古，张四维，马自强为首的官吏，即使权倾一方的朝廷要员，还是地方巨贾，他们地位崇高，手握权力，朝廷税官，宦官焉敢去查，去追税。 所以，既然开诚布公，亮出藩王，官绅，宦官，勋贵欠税名单，他自然要收税，让他们把天启元年以来的税收补齐。 顷刻，苏茂相，徐光启，李从心等肩上压力倍增，深感君臣谈判之艰难。 不过，详细阅读账簿，数字触目惊心。 部分地方豪族，仗着家族出现朝廷重臣，依靠权力垄断地方盐业，纺织，矿业等，不光没有纳税，还想方设法偷税，漏税，避税。 每年十几，几十，乃至百万两纹银收入，却不愿缴纳三十税一的商税。 朝廷财政紧巴巴，百官动辄几十万，百万的生意，莫说皇帝生气，身为户部要员的苏茂相，郭允厚，毕自严亦生气。 苏茂相很愿意让藩王，官商，宦官，勋贵补税，这般户部将充裕起来，怎奈他愿意，藩王，勋贵等未必愿意。 良久，徐光启进言说：“陛下，臣支持征收商税，怎奈藩王，官吏，勋贵等不比商贾，即使商贾形成商帮，影响力依然在地方，藩王，官吏，勋贵等上影响朝堂，下影响地方，何况，这笔税涉及数千万，未必能顺利收上来。” 闻言，苏茂相微微颔首，支持说：“陛下，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不论王徵王大人，梅之焕梅大人，徐光启徐大人，钱龙锡钱大人，顾锡畴顾大人，王象晋王大人等等，全是地方豪族，影响力不止遍布朝堂，在当地亦一呼百应，何况，朝廷不仅仅几家豪族，这些豪族影响力不单单局限于地方，以王象晋王大人家族为例，单单象字辈十余人，关键基本通过科技，在各地为官，王象乾王大人，更威震九边。” 顷刻，徐光启，王象晋齐刷刷瞪向苏茂相，这货以两家为例，他想干啥。 朱由校微微抬头，眸光横扫苏茂相，徐光启，王象晋，询问说：“以诸卿所言，朝廷向官商征税还错了？” “诸位扪心自问，若非官员仗着手中权力徇私舞弊，垄断地方生意，公平竞争，能竞争过商贾吗？” “以前拖欠的商税，朝廷非征收不可，地方豪族，莫非认为朝廷军队兵锋不利乎，莫非认为商贾不能取而代之乎？” 啊。 此言出，凉亭空气冰冻，时间定格。 皇帝，果然拉拢军队，商贾，将两者打造成对抗士绅集团的新团体。 万一事成，士绅集团遭大罪。 少顷，徐光启进言说：“陛下，臣支持补税，支持重赏，然而，军队不能经商，否则，长此以往军队形成地方军头，很容易重复唐代节度使的悲剧。” 王象晋狠狠瞪了眼苏茂相，快言快语说：“陛下，臣亦支持补税，然则，臣不支持朝廷在户部设商务局，不支持商贾入朝为官。” 顷刻，户部，财务处，漕运，河运两名总督纷纷表态支持补税，却有这样那样的前提条件。 向朝廷补税。 官商大于商贾，大于宦官，然而，真正补税大户是勋贵，藩王。 皇帝砍勋贵跟砍瓜似的，撸藩王跟撸串似的，藩王，勋贵摄于皇帝权威补税，官绅团体庞大，还能大过皇帝，军队，商贾联合体吗？ 朱由校态度决绝，不容置疑说：“藩王，官绅，勋贵，宦官补税，没有任何缓和余地，不论何人，不论身份，地位，该补交的都要补交。” “不过，将来朝廷设置规模超过千万两的钱庄，将流出三成让利给各省豪族，若各家豪族不犯事，这部分利益始终流传下去。” 士绅集团，利益遍布各省，关键尚未和商贾彻底切割，如苏茂相所言，万一某个家族不安分，振臂一呼，李自成未出世，兴许其他地方先乱。 所以，态度该强硬强硬，该安抚士绅时还需安抚。 钱庄？ 户部，财政处等官吏尚不清楚请皇帝设置千万两纹银的钱庄寓意何为，然而，愿意让出三成利润，家族永流传，这份承诺足以让百官动心。 不过，为稳妥起见，毕自严依然挺身而出询问：“陛下，臣斗胆询问，钱庄为何物，具体做什么？” 苏茂相，徐光启，王象晋，李从心等望向朱由校，钱庄，他们都晓得，但皇帝设置千万两规模的钱庄，他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朱由校笑呵呵说：“所谓钱庄，亦可叫银行，以存款，放款，储蓄为主要业务，存款即大明上至皇亲国戚，下至黎民百姓，将家中富裕的银两存进钱庄，以百两纹银为例，存储年初存储一年，来年钱庄给于一百零四两甚至于更高，放款，则类似于高利贷，当然，为鼓励百姓经商，放款利率不会动辄两三成，乃至翻倍，将规定在一成利率左右。 官商行商走四方，故而，钱庄将遍布大明各省，各府，各州，各县，同时，不论何人都能凭着钱庄给于的凭证在大明各地任意银行取钱。” 呃。 遍布大明各地。 凉亭内，所有官吏都精通经济，听到朱由校解释，彻底呆如木鸡。 皇帝格局小了，小了。 单凭依靠凭证能在大明各地任意取钱，这绝对受到商贾欢迎。 这何止千万两纹银的生意，这是数千万两的生意。 三成利润。 够了。 够够的。 绝对能弥补补税的损失。 第136章 摊丁入亩 确定百官补税。 大明钱庄初现雏形。 诸事向着计划的方向发展。 朱由校龙颜大悦，望向凉亭内的官吏直言不讳说：“早前，朕在北直隶各地视察，所见所闻让人痛心疾首。 富者田连阡陌 贫者无立锥之地。 现在商贾，官吏，藩王，勋贵等补税，动辄千万两纹银，足以证明朝廷制度政策出现问题，还是大问题，今日诸卿进宫，望诸卿各抒己见，积极献言献策，改变朝廷财政拮据，富者田连阡陌 贫者无立锥之地的现状。” 徐光启，毕自严，王象晋和朱由校同行视察，清楚北直隶百姓的疾苦，清楚皇帝对沿途见闻的震怒。 朝廷部分制度，策略不改不行，不然，将是亡国的诱因。 近期，皇帝不惜派遣四卫军，武卫军，虎贲军奔赴河北，山东，北直隶拉练，雷厉风行整饬三省吏治，军务，经济。 朝堂，皇帝不惜得罪百官，颁布新的征税标准，计划全面实施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及时矫正朝廷部分错误政策。 现在让户部，财政处官吏建言献策，仅是给大家台阶下。 不过，纵使赞同补税，苏茂相依然想争取争取，这不仅关乎他的利益，更关乎士绅集团的利益。 苏茂相表态说：“陛下，臣支持在各地实施摊丁入亩，然则，士绅十税一实在过高，臣建议改为十五税一。” “臣附议。” “臣附议。” 顷刻，徐光启，王象晋，毕自严等纷纷支持。 无它。 两利相权从其重，两害相权从其轻，较于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摊丁入亩对百官影响较小。 关键皇帝迫使官绅纳税，既然没法彻底保住以前的特权，便保住部分特权，即不无偿劳动，如力役、杂役、军役等。 何况，皇帝私下接见商贾，商贾积极补税，足以说明双方私下达成什么协议，不然，视财如命的商贾焉能割肉补税？ 朱由校唇角含笑，当初他提出十税一，亦是给百官压力，既然百官妥协，朝廷全面推行摊丁入亩，自然不能推行十税一。 不等他表态，郭允厚积极建言献策说：“陛下，国朝建立，施行两税法，为征税方便，太祖编制针对户籍的黄册和针对土地的鱼鳞册。” “统计结果：户籍一千多万户，人口六多万，土地近八点五亿亩，朝廷税收达到三千二百万石粮食，后下调为两千九百多万石粮食。” “太祖祖训，永不起科。” “故而田税定额成为后代皇帝不成文的规矩，所以，国朝财政收入的峰值是万历三十年的两千两百九十五万两纹银，海量新开垦的土地，不征税。既然朝廷实施摊丁入亩，臣建议，朝廷该派遣官吏重新清丈土地，统计人口，分发黄册，鱼鳞册。” “同时，对田庄超过五百亩地的田庄，实施十五税一，若朝廷财政宽裕，可施行二十税一，以彰显陛下仁慈。” 鉴于士绅做出巨大让步，皇帝态度不明，郭允厚还想争取争取。 “臣附议。” “臣附议。” “.......” 户部，财政处官吏陆续表态支持，唯独漕运总督李从心默不吱声。 百官安静，李从心出声说：“陛下，若朝廷全面推行摊丁入亩，人头税合并变成地税，朝廷是否废除里甲役，均徭役，杂役亦融合进地税内，从而减轻百姓徭役，甚至于彻底废除徭役。” 这时，倪元璐狐疑的说：“把人头税，各种徭役并入地税内，朝廷征收多少地税，这个征税标准怎么定，是否惨遭土地优良，是否依照土地作物征收，废除各种徭役，以前的徭役何人去做，这都是问题？” 此言出，凉亭内所有官吏不约而同望向朱由校，倪元璐所言，全是实打实存在问题，百官愿意摊丁入亩，但细节问题需说清楚。 不然，税赋混乱，征收标准各异，官绅遭殃，百姓亦遭殃。 朱由校笑意盎然，他敢力主推行摊丁入亩，自然有后续的安排，语气认真说：“全面实施摊丁入亩，人头税，各种徭役并到地税内，地税征收不以过往土地收获量为依据征收实物，选择以地价为征税依据，所以，将来朝廷重新丈量土地，需要给核定相对固定的地价，以便于征税。 其次，各省地税缴纳率全部为地价的三十税一，另附征相当于地税三成的地方税，故而，两者合计地税约为二十五税一。” “既废除各种徭役，各省将废除轮班匠制度，废除班匠银，今后朝廷任何机构，勋贵，官绅，不得无偿使唤匠人。” “另外，即日起大明彻底废除里甲役，均瑶役，各种杂役，各省府州县乡设粮食局，治安局，课税局，邮政局。” “粮食局负责收粮，夏秋纳税季百姓只需将粮食送到各乡的粮食局，聚集的粮食则由当地军队运输到各地仓库。 治安局负责治安，将以前衙门的县尉，捕头，衙役，皂吏等统统编进治安局，分省府州县乡五级，维护地方治安。 课税局负责管辖区域内的税收，包括朝廷正常收税，税务核对等。 邮政局即驿站总称，为传递军事情报的官员途中食宿、换马的场所，以后也可收取部分钱财，为百姓传递书信。 以上四局皆为自上而下的体系，所属人员不论为官为吏，朝廷皆为提供俸禄。” 朱由校冷眸扫过户部，财政处官吏，声音低沉说：“朝廷不惜提高户部财政支出，坚择废掉里甲役，均瑶役，各项杂役，全为减轻百姓徭役，减轻百姓生活负担，谁要阳奉阴违，违背朝廷政策，私自征收，摊派各种劳役，轻者抄没家产，重者全家问斩。” “遵命。” 户部，财政处官吏愕然，深知皇帝脾气，恭恭敬敬领命。 他们清楚皇帝的雄心壮志，未施行摊丁入亩，皇帝提前安排好废除各项徭役，朝廷增设官吏，足以证明皇帝目光长远。 怎奈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免除里甲役，均瑶役，各项杂役，废掉班匠银，而增设四局，依照皇帝所言官与吏朝廷给予俸禄，这都要花钱啊。 第137章 利益一致 户部，财政处的官吏内心犯难。 纵使摊丁入亩扩大朝廷财政来源，怎奈增设四局无形中提高朝廷财政负担。 户部尚书苏茂相执笏出列哭穷说：“陛下体恤百姓，废班匠银，除里甲役，均瑶役，各项杂役，堪称千古仁君，然则突然增添四局，非几百名官吏，而是数以万计，导致朝廷财政越发沉重。” 毕自严轻轻点头附和：“是啊，增添四局，朝廷派遣官吏，容易造成冗官冗政，导致政令不通，职能重叠，白白损耗朝廷钱粮。” 皇帝喜欢新设机构，他已经司空见惯，然而总参，财政局，反贪局，审计局，军法处，土地局，唯独土地局是自上而下体系，人数众多。 不过，也仅仅几千人。 现在为减轻百姓徭役，转而增设粮食局，课税局，治安局，邮政局，每年朝廷财政何止多支出上百万纹银。 朱由校扬首朗笑，苏茂相是在担心朝廷财政吗，或许有，但绝对不多，其主要是新设的四局伤害部分士绅利益。 以前，县衙内朝廷官吏不多，多数胥吏为知县花钱聘请，更下层为百姓服徭役。 现在，朝廷新设四局，形成自上而下的体系，海量举人，商贾，退伍兵勇，将进入粮食局，课税局，治安局，邮政局，乃至于土地局等。 这批朝廷派往地方的官员胥吏取代以前乡贤，百官肯定不愿意。 既然百官以朝廷财政负担沉重为由，他恰好顺水推舟：“两位爱卿所言言之有理，然而，若能成功减轻百姓徭役，朝廷财政担待点无妨。既然爱卿担心朝廷财政，改日朕给于户部一条生财之道，保证户部每年稳定三五百两纹银收益。” 闻言，苏茂相，毕自严还想说点什么，怎奈皇帝言尽于此，都给户部生财之道，还如何争辩，难道道出心底的想法。 朝廷其他官吏有和苏茂相类似的担忧，听到皇帝给户部生财之道，选择明哲保身。 这时，朱由校语气沉重的说：“辽东，西南战事未休，未来数载，朝廷每年耗费数百万军饷，既然在辽东选择持久战，朝廷该尽快全面推行摊丁入亩。” 闻言，郭允厚铿锵有力说：“陛下，朝廷内忧外患，臣不支持同时在各省进行摊丁入亩。” 毕自严亦出声说：“陛下，臣建议循序渐进，逐步施行摊丁入亩，全面推广，难度奇高，容易造成动乱。” 见状，朱由校望向郭允厚，毕自严询问：“爱卿，有何难处，直接说出来。” 郭允厚直言不讳说：“陛下，朝廷重新丈量土地，量地计价，摊丁入亩，纵然百官支持，但依然触及地方乡绅利益，难免出现顽固，保守，拧巴之人，若对方故意煽风点火，故意蒙蔽百姓，很容易引起动乱。陛下强行推动摊丁入亩，则需做好最坏的打算。” 朱由校完全赞同郭允厚的说法，清朝经过几代君王的铺垫，强势如雍正帝推行摊丁入亩引起士绅跳脚，被不遗余力抹黑百年。 他呢。 贵为陛下，继承皇位数载，有实权，但对朝廷的掌控怕远不如后世的雍正帝。 上来直接开大招，是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时，毕自严好言相劝说：“陛下，臣是支持量地计丁的，奈何各省情况不相同，山西贵州两省地少而贫瘠，在两省推行摊丁入亩，难度奇大，特别是山西，乃朝廷赋税重镇，冒然在山西施行怕引起动荡，毕竟，边境九镇，宣府，大同，偏头关全在山西，稍微动乱则牵扯到边军。” 朱由校微微点头，这才是百官该讨论的事儿。 后世康熙年间首先在广东，四川实行摊丁入亩，雍正年间，陆续实施的省份为福建、河南、浙江、陕西、甘肃 、云南 、江苏 、安徽、江西、湖南、广西、湖北等省。 只有地少而贫瘠的贵州、山西两省，“摊丁入亩”受到的阻力较大，开始的时间很晚，推行的速度也很慢。 光绪年间，清朝才基本完成摊丁入亩。 现在山西的情况不容忽视。 若他记得没错，大明赋税来源前五，分别是南直隶，占比20.41%，排在第一。 主要税赋来源大三样为种地、鱼盐和丝绸。 其次为山东，税收占比17.55%，税收主要来源为种地和鱼盐。 其后为山西税收占比为13.08%，税收主要来源为以茶马贸易为核心的边贸。 第四是陕西税收占比为9.34%，税收主要来源和山西类似，以茶马贸易为核心的边贸。 第五是河南税收占比为9.21%，税收主要来源为种地。 朱由校思索片刻，依照山西的情况，是该重视山西的财政，不然，山西财政出现混乱，兴许先于陕西起义。 何况，山西还有个不稳定因素，里通外国的晋商。 朱由校权衡利弊后，出言道：“山西，贵州情况特殊，朝廷推行摊丁入亩，当由易到难，故而，年前率先在陕西，河北，山东，北直隶，广东，福建等省份实施，诸卿有何异议？” 之所以率先在六省推行摊丁入亩，即朝廷大刀阔斧整饬北方四省，恰好顺水推舟，同时，他和南方海商相谈甚欢，两地又长期以丁田为基准，有相对的基础，全面推广起来阻力小，更容易。 闻言，王徵，郭允厚，李从心率先作揖表示支持，苏茂相，徐光启，苏茂相不甘落后，毕自严，王象晋则稍作犹豫，见同僚相继表态支持，自知难以抗衡无奈表态支持。 朱由校见达到目的，非常的满意，询问说：“诸卿态度，是否代表百官态度，是否代表各省士绅态度？” 闻言，几名官吏都清楚皇帝意思，他们是官吏代表，既然君臣谈判达成目标，需要他们做保证，尽量减少改革中的阻力。 百官严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少顷，王象晋道出百官底线说：“陛下，臣等支持摊丁入亩，亦能代表百官，各省士绅，然臣等不支持在财政处下设商务军，任命商贾为官。”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触及到自身核心利益时，苏茂相，郭允厚，毕自严等态度出奇的一致。 第138章 名不副实 呵呵.... 逼宫吗？ 朱由校笑容满面，不怒自威说：“诸卿支持摊丁入亩，保证朝廷财政充裕，朝廷自然维护诸卿利益。” “故而，朕希望各省推行摊丁入亩时，不会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儿。” “不过，诸卿不宜夸大商贾危害，亦不宜小觑商贾的能力，常言道术业有专攻，朝廷开源的事儿还需各省商贾来做。 譬如在各省开设的钱庄，提高官员俸禄的公廨本钱，全需各省商贾出力辅助，故而肯定出现类似捉钱令史类的官吏，难道诸卿不希望他们出现吗？” 身为皇帝，大明掌舵者。 这两月，他靠着锦衣卫秘查，基本摸清楚朝堂官吏错综复杂的背景。 能升迁成为京官，家族多为地方豪门望族，或者互相结亲，选择强强联合。 故而，搞定朝堂官吏，凭借官吏家族在地方的威望，基本能搞定地方乡绅。 此时，王象晋突闻皇帝回答，整个人非常颓废，钱庄皇帝让利三成给百官，公廨本钱事关百官俸禄，两项巨大财源统统涉及商贾。 饶是王象晋性格执拗，坚持维护官绅利益，他也心似明镜恢复公廨本钱需部分精通经济的小吏，胥吏。 何况开设钱庄，这比公廨本钱影响更大，甚至取代公廨本钱。 不让精通敛财的商贾参与，皇帝不答应，大名各地官吏同样不答应，还容易彻底得罪商贾，这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啊。 败了。 大溃败。 官绅集团势大，皇帝总有手段拿捏，还赢得底层官吏支持。 王象晋百般无奈作揖道：“臣无异议。” 随即苏茂相，毕自严，郭允厚等纷纷表示支持。 朱由校不知几人真心，几人敷衍，投桃报李说：“这阵子，朕同徐光启，毕自严视察北直隶，发现沿途百姓不光赋税，徭役沉重，海量良田无人耕种，同时，各种高产作物稀少。” “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衣食以农桑为本，故而，朕决定在朝廷新添农业部，掌管农桑，畜牧，水产，农村作坊，倡导高产作物，奖励耕种，兼巡视监察。” “王象晋担任农部尚书，目前，迅速做三件事儿，其一，重启徐光启在天津垦田种稻的做法，今秋起，农业部牵头，把屯田种稻作为朝廷国策，未来数载鼎力推行。” “其二，明年起，在北直隶选处皇庄，在北方推广南方的稻米，种植高产的南瓜，玉米，高粱，土豆，红薯。” “其三，必须改变富者田连阡陌，竟少丁差，贫民地无立锥，反多徭役的状况，即日起，农业部快速选拔贤才，十月末前，同户部，审计处，土地局，课税局，联合东厂，锦衣卫，奔赴广州，福建重新丈量量田计价，施行摊丁入亩。” 然而，不等王象晋谢恩，苏茂相望向这位新上任的农业部尚书，直言不讳说：“陛下，臣认为王大人身份不适合担任农部尚书。王大人所在家族为山东望族，兴许还是山东第一豪族，绝对是国朝科举第一家族，百官人称王半朝，即半个朝廷是王家进士。” 王象晋面色一寒，怒声驳斥：“苏大人，你什么意思？难道觉得本官会监守自盗？” 苏茂相面不改色，直言不讳说：“陛下，臣不敢确定王大人是否监守自盗，然而，王大人家族单单“象”字辈，以王象乾，王象晋为首者达共九人，其群从兄弟同仕于朝者，皆有名。” “另外，新城王氏联姻对象为淄川（淄博）毕氏，即毕尚书家族。臣私以为让山东地方大族推行摊丁入亩，难免出现知法犯法，甚至官官相护，彼此包庇的情况。” 其实，他还有句话没说，陛下终究太年轻，不懂朝廷官吏间盘根错节的关系。 闻言，毕自严，王象晋齐齐起身，噗通噗通跪地，异口同声说：“陛下，苏茂相乃阉党，刻意中伤微臣，您要为臣做主啊。” 他们不理解，官绅一体，苏茂相为何突然背刺两人。 “陛下...” 苏茂相欲争辩，朱由校微微起手阻止。 好家伙。 冯铨为北直隶豪族同南直隶的周延儒互为亲家，山东新城王家同淄博毕家是姻亲。 这时，朱由校猛地想起后世记载王象晋所在家族，在明末数十年内涌现出十四名进士，有四世宫保之称，类似于汉末袁家的四世三公。 毕自严在崇祯十一年去世前自述：本宦起家白屋，素守寒俭。祗以叨冒国恩，居官四十余年，总计俸赀庄农所得及先人所遗共得地一千余顷。 这千顷良田折合十余万亩地，崇祯年间土地售价不均，以最最低的一两银子一亩地计算。 毕自严为官四十载，从白手起家到留下保底价值十万两白银的不动产。 何况，具体数额绝对超过十万两纹银，同时代官吏却评价其为官清正干练，为一代廉吏。 清正干练，一代廉吏，为官四十载，尚且搜刮千顷良田，其他官吏搜刮几何，贪污几何？ 朱由校内心无奈，他欲重用毕自严，王象晋，总不能泄愤杀掉，否则，谁来负责朝廷财政，谁来负责农业？ 毕竟，宋应星，陈子龙过于年轻，或许有能力，却缺乏威望，根基，所以他才将两人留在身边听政，开拓其眼界，增长其学识，扩大其人脉。 故而，面对苏茂相的忧虑，朱由校还是给出答案：“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选择王卿担任农部尚书，自然相信王卿的能力与忠臣。何况王卿表态支持摊丁入亩，朕相信他不是出尔反尔之人。” 该死的阉党。 王象晋，毕自严不敢骂朱由校，内心暗骂苏茂相。 怎奈碍于皇帝在旁，又表达对自己信任，王象晋不得不隐忍不发。 毕自严声若洪钟说：“陛下，臣作为户部侍郎，当以身作则，全力支持陛下的财政改革。” 王象晋连忙附和说：“臣定然尽心竭力完成陛下交代。” 朱由校微微点头，掷地有声道：“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少完人，朕相信两位爱卿。” 第139章 百万漕工衣食所系 朱由校不想听毕自严，王象晋怎么说，他要瞧瞧两人怎么做。 倘若他们对朝廷政策阳奉阴违，私下故意懈怠，他不介意把这股势力连根拔起。 何况，山东吴桥之变，孔有德，耿仲明发起的叛乱，就是王象晋族弟王象春家的鸡引起。 此事毁掉徐光启，孙元化耗费心血经营数载的火炮改革，间接葬送大明王朝。 毕自严，王象晋齐齐答谢：“谢陛下体谅，吾皇盛名。” 朱由校微微点，滔滔不绝说：“时局维艰，财政拮据，单凭赋税改革依然难以彻底解决问题，故而重商，开海需提上日程，诸卿讨论讨论。” 此言出，百官神色凝重，重商，开海违背大明祖制。以前兴许能以祖制限制皇帝，孰料皇帝早解开这层封印，藩王经商，官绅经商，商贾入仕，祖训归祖训，实际藩王，官绅，商贾早已打破祖训。 以祖训限制眼前的皇帝，简直是自讨苦吃，给皇帝送人头。 何况，皇帝安排商贾入朝听政，私下和商贾密谈，重商，开海势在必行。 不过，未等苏茂相，毕自严，郭允厚等户部官吏吱声，新上任的漕运总督李从心出声说：“陛下，漕运，河运是沟通南北经济的桥梁，造福沿岸百姓。” “然而，多年发展下来漕运相比海运，耗费大量人力力力财力，严重增加百姓负担。” “其二，漕运，运河官员贪污腐败，克扣军饷，搜刮百姓，中饱私囊。” “其三，漕运，河运运载量是有限的，过于依赖于漕运，使朝廷运输业发展触摸到瓶颈，难以实现转型升级。” “其四，漕运，海运耗费朝廷大量财政支出，国朝建立以来，所有水利工程都以保障漕运为目的，导致北方其他难以享受朝廷拨款，使得农田产量下降。” “其五，漕运，海运压榨兵勇战力，导致漕军战力形同纸糊，彻底沦为苦力。” “臣认为开海同样势在必行，然而，漕运，河运乃百万漕工衣食所系，开放海运，恐引起动乱，毕竟，漕运人员多为漕军，数量高达十余万之众。” “朝廷财政开源，由简到繁，由易到难，故而，臣建议陛下深思。” 卧槽。 朱由校内心惊呼。 若非清楚李从心身世清白，若非是自己提拔上来的人，知道李从心铮铮铁骨、不畏权势，他都怀疑李从心是漕运，河运利益集团推出来的代言人。 本来他以为东南官吏反对开海，故而，私下率先说服东南海商，孰料半路杀出个漕运总督。 是啊。 漕运，乃百万漕工衣食所系。 目前，已经陆续拿藩王，官绅，甚至于卫所内的将官开刀，纵使靠着各种利益交换，暂时稳住对方，但漕运，河运人口众多，他暂时没有良策。 不过，开海和海运是两个概念，李从心不该混为一谈。 河运总督金炼进言道：“陛下，李都督所言不假，此外漕运河运兴起，促使沿岸几处城市商贸兴起，突然开海，必然影响沿岸商贸。” 金炼所言，颇有道理。 漕运，河运兴起，确实带动沿线城市商贸兴起。 不过，朱由校依然不爽。 特么的。 干啥啥不行。 刚准备改变，马上遇到强大的阻力。 故而，朱由校目光转向毕自严，王象晋，苏茂相等询问：“诸卿意见呢？” 毕自严出言道：“陛下开海阻力大，不光影响百万漕工，还会遭到东南士绅反对。” “须知，南宋初年，海外贸易收税高达上一百五十万之巨，国朝严禁开海，这笔钱流进东南走私的商人手里。” “故而，陛下开海，必然引起类似隆庆帝开海的遭遇，遭到前所未有的反对。” “不过，臣认为该开放海禁，一来能赚取海外钱财，让东南商人走私的钱流入国库内帑，二来与外部通商让经济活跃起来，更便于推行重赏策略。” 这时，苏茂相出言驳斥道：“开海容易，收取赋税困难，毕大人故意忽视东南沿海猖獗的海盗。” 毕自严迎难而上道：“海盗难道比倭寇强大吗，昔日朝廷能灭掉倭寇，岂会惧怕海盗，何况陛下已派南居益南下，招降郑芝龙等海盗。” 言罢，毕自严望了眼苏茂相不容置疑说：“陛下，臣认为该开海。” 朱由校道：“细说缘由。” 毕自严滔滔不绝说：“开海成功已有两宋的先例，而重赏尚未有先例，另外，嘉靖朝以来，开海，禁海有过激烈讨论，王宗沐在隆庆六年三月运米12万石从淮安入海，历经3300余里的海道于五月抵达天津，初试海运取得了成功。” 苏茂相针锋相对：“苏大人，你莫非忘记王侍郎在初试海运的成功后，于是在万历元年组织三百条船海运，却遭遇飓风，沉没7船，损失米数千石，军丁溺死十五人。” 毕自严不服输的说：“苏大人，目前河运漂没事故同样不少，朝廷财政困难，还要维持河运成本远远大于海运。 再者说，苏大人出身于泉州晋江人，为何揣着明白装糊涂，难道忘记泉州在唐宋时为对外非常重要的港口，你不建议开海，难道在东南走私的商人内有利益？” 苏茂相被人以牙还牙，噌的起身跪地向朱由校道：“陛下，毕自严诽谤，他诽谤微臣，您要给微臣做主啊。” 见状，朱由校淡然的说：“爱卿起来说话。” 他彻底明白了。 毕自严，苏茂相也好，李从心，金炼也罢，朝廷可以改革，但你不能触及我的利益。 不然，总少不了互相扯皮，牵制，难怪以前朝堂党争越来越激烈，不论阉党，东林党都想搞一言堂。 不搞一言堂，朝廷百官没法做事啊。 朱由校一眼扫过众人，淡定的说：“诸卿，开海和海运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开海，即对外贸易，海运，即大明内部货物运输，朝廷选择开海，而非要废除漕运，河运，相反，随着开海对外贸易日渐繁荣，各地货物需运到港口，漕运，河运同样日渐繁荣，所以，开海乃大势所趋。” 第140章 达成协议 金炼，李从心斟酌朱由校的言语。 漕运，河运因南粮北调兴起，因商业壮大而繁荣。 按皇帝言外之意开海不光东南沿海商贾占利，似乎还关乎内陆商贸。 若货物互通南北，互通东西，开海后，漕运，河运的确非但不会衰落，反而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今后漕运，河运，开海贸易或许成为朝廷财政支柱。 故而，金炼，李从心不再反对开海，齐齐作揖行礼表态支持朱由校。 然而，朱由校没有放过金炼，李从心。 选拔他们担任河运，漕运总督，是希望他们整顿历任两运总督贪污腐败后留下的烂摊子，维护朝廷利益，而非为两运利益和朝廷对着干。 “爱卿，河运，漕运乃朝廷动脉，事关商业发展，户部财政，天启元年以来，漕运，河运总督中饱私囊，盘剥两运百姓，纵然问斩亦难改变两运日渐衰败的趋势。” “朝廷任命两位爱卿担任河运，漕运总督，对爱卿寄予厚望，需迅速清理两运弊端，惩治各种腐败，莫辜负朕的期盼。” “今日，朝廷废除大部分徭役，以后漕运，河运将需给百姓发放钱财，希望两位爱卿快速落实。” “同时，朝廷重商，开海，彻底解除对商贾限制，未来商业肯定蓬勃发展，故而，疏通河道，扩大码头，必须早日提上日程，漕运，河运不能影响商业流通。” 金炼，李从心听出皇帝的弦外之音，他们赴任月余，尚未在两运做出成绩，皇帝借机故意敲打他们呢。 两人诚惶诚恐，恭恭敬敬领命，齐声说：“臣定不辱命。” 朱由校没有继续纠缠，声若洪钟说：“朝廷开海，今后北起天津卫，南到海南岛，各地有良港的城市纷纷开海，设市舶司，出口物品收出口税，进口物品收进口税。” “于此朝廷放宽造船条件，允许私人开办作坊，制造二桅以上违式大船，支持丝绸，瓷器，铁器等各行各业。” ”诸卿乃朝廷肱骨，尽快拟定详细方案，大朝日递上折子朝堂好通过。” 苏茂相，毕自严，郭允厚，王象晋等齐刷刷领命。 本以为简单恢复两宋的市舶司，孰料沿海良港彻底放开。 这力度。 这魄力。 着实让人自愧不如。 苏茂相微微仰起头，重商，开海，摊丁入亩势在必行，既然打不过干脆直接加入，转而全身心支持皇帝，他面生疑惑询问：“陛下，摊丁入亩制定好量地计价的税收政策，开海设市舶司如何收税，大明境内商贾如何收税？” 毕自严，郭允厚，徐光启，李从心等纷纷举目相望。 皇帝敢彻底开海，表明皇帝私下搞定各省商贾。 然而，这是全面开海啊。 大明南北适合远洋的港口不少，全设市舶司，那么市舶司归谁管，谁去收税，怎么收，收多少，统统是问题。 关键市舶司是块香饽饽，肯定引起朝廷各方利益哄抢。 市舶司税收归属，甚至影响朝堂格局。 朱由校托腮思量片刻，徐徐道：“朝廷在各地设市舶司，为防止市舶司各自为政，隶属关系混乱，和地方官吏私自插手市舶司事务，朝廷增设海关总局，领导各省市舶司，” “对外贸易，不论出口货物，进口货物，均需海关总局参考金银比率，依照黄金定价制定详细收税条例，因货物价值不同，各自收税标准不同。” “大明境内税务，增设税务总局，领导各省课税局，至于纳税标准，税务总局参考两宋标准制定，尽快颁布条例，通报全国各地。” “另外，海关总局归属户部官吏，税务总局为独立机构，等级同六部平级。” 闻言，凉亭内所有官吏瞠目结舌，本以为市舶司归地方，各省官绅有牟利的机会，没想到皇帝设海关总局，让市舶司独立于地方。 这不符合朝廷和地方现有的起运税，存留税。 皇帝分明计划让户部独吞海贸丰厚的税收。 苏茂相，毕自严，郭允厚内心欢喜，全面开海，市舶司收税收入必然不菲，皇帝设海关总局，把这香饽饽划归户部，今后户部实力暴涨，首先肯定不缺现银。 唯独皇帝让税务总局独立，和六部平级，着实超出苏茂相三人预料。 不过，依然有官吏反驳，徐光启微微仰头说：“陛下，市舶司税收归为朝廷，难免引起地方官吏不满，兴许暗地从中作梗。” 倪元璐紧跟着附和说：“朝廷历来有起运税，留存税之说，朝廷不给地方存留税，还扩大地方官吏编制，势必造成地方官吏钱财捉襟见肘，难有什么大作为。” 哈哈哈。 朱由校淡淡轻笑，他对朝廷税收制度不满，非常不满，早想废掉起运税，存留税，将地方税统统收归朝廷，再由朝廷重新分配，不过事关重大，他不敢冒然行动。 现在新设市舶司，焉能还效仿旧制，继续给地方存留税。， 语气坚定说：“税收归朝廷，朝廷将重新分配，诸卿无需担心，今日到此为止，诸卿尽快草拟章程，制度。” 是日。 苏茂相，郭允厚，毕自严等出宫。 凉亭内的君臣协议迅速传开，开海，摊丁入亩，设钱庄，治安局，课税局，海关总局，税务总局等，统统是重磅消息。 摊丁入亩伤及乡绅，商贾利益，对北方官绅伤害大于南方官绅，但开放海禁，设置市舶司，对东南沿海参与走私的官绅是毁灭性打击。 木已成舟，百官没有再抗拒。 顷刻间，所有官吏目光聚焦于钱庄，市舶司，海关总局等新设置的机构。 若能让家族子弟谋个一官半职，前途不可限量。 同时，皇帝有意让商贾参与进来，故而阻击商贾入朝为官的计划恐怕落空，所以，新设机构内官绅人数务必超过商贾人数。 皇宫内。 朱由校同样高兴，摊丁入亩难度奇大，回报同样丰厚，雍正帝施行摊丁入亩，让国库收入由康熙末年800多万两白银，到雍正13年，清朝国库收入已经达到了7000多万两白银，近乎于十倍。 市舶司，更是两宋极其关键的财政收入。 倘若顺利实施，朝廷财政危机将得到迅速缓解。 不过，他亦清楚饶是强势如雍正，推行摊丁入亩时，从民间富户到官绅进行各种推脱，甚至是抗争，雍正耗费极大精力才成功推行，却也被士大夫群体所仇视，因此遭到既得利益者们的一致抹黑和栽赃，导致雍正帝名声非常糟糕。 所以各项政策没有落实，朝廷财政没有暴涨前，他仍然不能掉以轻心。 至于名声，他死后哪管什么洪水滔天。 第141章 新政改革 翌日。 朱由校召见商贾，户部，内阁官吏，花费时间畅谈。 朝廷决定设钱庄，方便百姓商贾储蓄，借款，商业流通，朱由校提议钱庄股份分为十成，每成价值两百万纹银，内帑户部出资千万两白银占五成，剩余五成三成给官绅，两成给商贾。 依照朱由校的意思，朝廷设钱庄总局，领各省钱庄，刘一燝兼任总局领导，郭允厚兼任海关总局，李侍问担任税务总局，迅速组建架构，允许各省有志向的师爷，账房先生，学子，藩王子弟，商贾子弟统统进京会考，甄选贤能填充。 官绅，商贾要想分取钱庄的利益，需率先缴纳千万纹银。 内阁，户部，商贾，全是聪明人。 且不谈钱庄遍布大明省府州县，单单钱庄背后是朝廷，贵在稳定，大明不灭，年年分享利益。 何况不论钱庄总局，海关总局，税务总局，不光填充海量官吏，藩王子弟，还有商贾，账房先生等。 此举官绅，商贾，勋贵，举人和平头百姓都受益。 “陛下英明。” 百官商贾齐齐作揖答谢。 朱由校轻轻颔首，斩钉截铁说：“诸卿，传朕旨意，各省官商，藩王，勋贵尽快补齐拖欠的商税。” “凡抗命者，朝廷重罚，废除科考资格，剔除新设机构。” 闻言，户部，内阁官吏震惊之余，齐齐表态尽快补税。 朱由校为快速收税，目光锁定毕自严，叮咛说：“毕爱卿，补税事宜，你全权负责，仲冬末，务必全部收齐，以免影响百官俸禄。” “遵命。” 毕自严恭恭敬敬领命。 朱由校非常满意，诸事敲定，仅剩朝堂落实。 当日，群臣散去，朱由校没有关注百官，他的目光落在河北，山东，北直隶三地。 朝廷变革，尚算稳妥。 整饬地方，险象环生。 他需日夜紧盯，三省不能出现任何意外，临时召来魏忠贤，田尔耕。 朱由校站在地图前，目光望向河北，山东，北直隶，冷酷的说：“近日，河北三地陆续传回消息，李枟，张梦鲸，张凤翼，秦王陆续送回好消息，不过，还需亲自侦查，东厂，锦衣卫，各自派出三波密探去三地巡查，无需插手地方事务，只需耐心巡查各省府州县乡，将所见所闻详细汇报。” “遵命。” 魏忠贤，田尔耕各自紧攥拳头，彼此对视好似在较劲。 翌日。 大朝会。 经过数日发酵，君臣密议，皇帝和商贾密议，已经隐隐在京城内传播。 上至官僚，下至百姓，诸多消息灵敏的人陆续知晓朝廷有大动作，这些人对朝廷新政满怀憧憬。 因为决定颁布新政条令，朱由校依然安排商贾入朝听政。 皇极殿。 官商齐聚，气氛难得融洽，至少表面气氛融洽。 低声细语中，朱由校出现在皇极殿。 百姓行礼，殿头官话音落音，户部尚书苏茂相执笏出列，从怀里掏出份奏折呈上：“陛下，此乃臣同户部同僚，临时拟定关于摊丁入亩和开海的方案，以及摊丁入亩税赋征收标准。” 这些内容，他们私下和皇帝议论妥当，朝堂无非走个过程，告知朝廷百官。 朱由校详细阅览，同商议的无误，各省赋税征收标准，乡绅富农征收标准，符合因地制宜，因人制宜。 他毫不吝啬夸赞：“此事户部诸卿做的不错，朕心甚慰，近来户部忙碌，月末户部上下所有官吏多发放两倍。” 闻言，朝廷百官纷纷向户部同僚投去羡慕的目光，苏茂相执笏作揖道：“臣代户部同僚谢陛下厚爱，吾皇英明。” 朱由校示意苏茂相退回朝列，起身走到玉阶前，扶着龙案说：“仲冬，即十一月起，朝廷官吏将执行户部，财政处拟定的俸禄标准。同时，陕西，山东，河北，北直隶，广东，福建六省开始全面推行摊丁入亩，朕希望，各省官吏少出差错，少出纰漏，不辞劳苦完成目标。 故而，虽然距离年关仅剩余两月有余，但朝廷依然设三百万纹银年终奖，大明表现优秀的前三名省份官吏，分别奖励五十万，四十万，三十万，剩余纹银各省依照名次递减分摊，即使绩效最差的省份官吏，照样能获取十万两纹银奖励，但连续三年获得倒数第一的省份官吏，第一，全省官吏彻查，贪污者，杀无赦，第二，全省官吏统统降一级，懈政怠政情节严重者，罢官免职，永不录用。” 百官闻言，齐齐行礼答谢：“谢陛下隆恩，陛下圣安。” 且不说摊丁入亩对官吏家族的伤害，单单临近年关仅仅剩余两月，皇帝依然设三百万年终奖，足以证明皇帝对百官还是非常厚道的。 若是率先在本地推行摊丁入亩，一省官吏获得五十万奖励，已经快抵得上现在全国官吏俸禄的两成多，这绝对是比天文数字。 不过，在百官恭维后，还是有官吏站出来，高声道：“陛下，各省环境，气候，物产不同，地理位置优越的在基本面就比地理位置差的好，占据天然优势。” “陛下，其他省份暂时不推行摊丁入亩，臣斗胆询问如何获得年终奖？” 朱由校嘴角含笑，淡淡说：“考核标准简单，又不同于吏部对官吏的考核，各省考核由审计局主导，税务总局，户部三方考核，考核标准分为十个标准，经济增长，赋税征收，百姓温饱，人口增长，清正廉洁，治安好坏，政策落实，赈灾救济，文武人才数量和商贾经商环境，每个标准十分，再以优劣打分，最后综合成绩最高的，获得最高年终奖。” “若有省份为获得高额年终奖，故意徇私舞弊，以次充好，涉及省份官吏次年不得参与考核，不得获取年终奖，跨省举报者，获得被举报省份的年终奖。” “另外，以后入内阁六部者，须有三省三品以上主政经历，任六部侍郎者，需有两省五品以上做官的经历。” 第142章 新的时代 百官喜忧参半。 皇帝将朝廷官吏提高了三四倍，几乎比肩两宋，这还单纯是平常俸禄啊，年终奖励，季末奖励，逢年过节礼物，杂七杂八统计起来，俸禄超过两宋。 不过，皇帝同样下死手整顿吏治。 以后东林，阉党，齐楚党等官吏想培养势力，拉拢官吏，将难如登天。 毕竟，进入内阁，六部，首先需通过吏部对官吏考核择优提拔，还要经过审计局主导，财政处，户部对各省份成绩的考核，同样是择优录取。 恐难形成一家独大。 纵然有人欲提拔同乡，好友，亦需有实打实的政绩。不敢说提拔上来的人，全是能臣干吏，至少大肆减少庸碌之辈。 不过，很快黄道周满面焦虑说：“陛下，此法是否太严苛。” 朱由校听从袁可立和黄道周的师徒关系，不怒反笑，掷地有声说：“苛刻吗，朝廷数十上百人制定的政策，路线，关乎大明数万万百姓衣食住行，对官吏考核不该严苛吗？” “黄卿，你当清楚朝廷百官动动嘴皮，底层官吏跑断腿，而政策好坏需百姓承担，身为朝廷重臣，需为自己所言所行负责。” 闻言，黄道周面色尴尬，言语结巴：“这....” 百官察言观色，似乎因熊廷弼之死，袁可立被迫致仕，皇帝对东林官吏，特别是喜欢耍嘴皮子的官吏非常厌恶，刘宗周惨遭驱逐，黄道周始终未获提拔。 反而大肆提拔实干能力强的官吏，饶是郑三俊被罢免，却有机会参加财政处的会议。 官场，风险变了。 混吃等死，碌碌无为，怕成为过去。 朱由校没有理会黄道周，滔滔不绝向百官道：“国之重，莫过于法，法之重，莫过于严。法令之前，务必人人平等，不分尊卑老幼，一句话没有什么法不阿贵，当做到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同时，朝廷善待每个为民请命，忠心为国的官吏，为保证百官老有所依，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在年终奖之外，还设有其他规定赏赐。” “其一，逢年过节从九品以上官吏必有礼物，礼物价值与品阶相关，一品官吏，全年赠予价值百两的礼物，从一品，赠予价值九十五两的礼物，官衔由高到低以此类推。百官家里婚丧嫁娶亦有礼物补贴，依然是一品百两，从一品九十五两，官衔由高到低以此类推。” “其二，凡九品以上官吏，致仕年龄由以前文武官吏七十岁，更改为文官六十岁，武官五十岁。 正常年龄致仕，朝廷给予致仕前在任的俸禄，直至病逝。 若有官吏身体不佳或年迈多病，提前申请致仕，朝廷给予致仕前官职的七成俸禄。 若某些能臣干吏到达致仕年龄，而朝廷依然需要他们效力，既给于官职俸禄，也给于致仕后的俸禄，即领取双倍俸禄，以确保官吏安享晚年。” “其三，致仕制度，由万历二十年官吏开始算起，涵盖进士，举人，到达致仕年纪的官吏，可放心大胆申请致仕。” “其四，则是朕对诸卿的警告，致使后，被查出任上违法，情节较轻，退休俸禄减半，情节严重者，不给任何于俸禄。” 相较于百官贪污的钱财，安顿百官的钱财屈指可数。 今日，他拉拢官吏顺水推舟，推行各项政策，朝廷渡过动荡时期，他还要颁布法令限制官吏将领经商。 诸事需徐徐图之。 闻言，朝廷百官感激涕零，诸多官吏拂袖遮面，当朝落泪，恨不得叫朱由校声爸爸。 大明建立，太祖起非所有官员享受退休俸禄，须为五品以上官员，且不到致仕年龄不能提前致仕，不然没有致仕俸禄。 太祖朝，《明会典》载，洪武元年规定凡内外大小官员年七十者，听令致仕。 洪武十三年改为令文武官六十以上者，皆听致仕。 准许中下级武官如指挥、千、百户、镇抚的退休年龄可以提前至五十岁。 时至永乐十九年，成祖诏令文武官七十以上不能治事者，许明白具奏，放回致仕。 是故，朝野年近七十的官吏比比皆是。 今日，皇帝降低致仕年龄，从九品以上官吏致仕仍然有俸禄，而逢年过节的礼物，婚丧嫁娶的补贴金额又追平现在一年的俸禄。 纵然失去部分官绅特权，纵然皇帝对百官日渐严苛，百官俸禄待遇大肆提升，依然利大于弊。 孙承宗率先出列，执笏表态道：“陛下英明，臣谢陛下隆恩。” 百官闻之，纷纷执笏齐声道：“陛下英明，谢陛下隆恩。” 朱由校示意失态的百官安静，善意提醒说：“朝廷提高百官俸禄，足够日常吃穿用度，礼尚往来，让官吏体面的生活。故而，希望诸卿恪尽职守，有所作为，莫要自毁前程，晚节不保。” “谁再敢贪污，朝廷严查到底，通报各省，三代内不得入仕。” 百官闻讯，连连行礼应承。 皇帝推行各种制度，定下依法治国，对官吏经济监督日渐严格，幸好给百官大幅提高俸禄。 俸禄富裕，诸多官吏贪污的念头骤降，何况，朝廷给予致仕俸禄，任期内继续贪污，简直是自掘坟墓，自断后路。 正常人，谁会做这么愚蠢的事儿。 这时，朱由校见百官渐渐安静，语气不急不缓道明朝廷废除各项徭役，增添治安总局，粮食总局，邮政总局，课税总局执行以前徭役，全面开海，设海关总局，钱庄总局。 除海关总局归为户部，邮政总局归为兵部，剩余四局同六部平级。 六大总局分别由王化贞，郑三俊，冯铨，郭允厚，刘一燝，李侍问担任。 各总局官吏构建框架，朝廷甄选官吏，来年二月，朝廷会试，不论出身，不拘一格选拔贤才填充。 此言出，纵使朝堂部分官吏商贾提前获悉消息，亲自听到皇帝决断，颁布新的政令，依然非常的震撼。 不论新政将来成功与否，至少现在朝廷进入新时代，一个军事制度，经济制度，税收制度违背祖制的新时代。 第143章 草原异动 是日。 朝会奇短。 除颁布新政，废除徭役，增设各项机构，朱由校把早朝改为午朝。 退朝后，百官沉浸在俸禄，待遇增加的欢喜中。 朱由校召集黄宗羲，方以智等，命其撰写文章，精良叙述朝廷政策。 大明日报不同于以前的邸报，通报各省各府官吏，他要海量印刷，把朝廷纪要公布于众。 舆论，必须掌握在朝廷手里。 另外，摊丁入亩，赋税改革影响方方面面，他不希望在见不得光的地方，官绅旧制新制并行，破坏朝廷善意。 是故，黄宗羲，方以智撰写文章，简单刊印，朱由校派锦衣卫快马奔赴各省传达，命各省官吏以大字报的形式把朝廷政策张贴到乡镇，村落。 为此，朱由校派遣东厂番子出动，奔赴各省深入乡镇，村落，监督底层官吏对朝廷政令的实施。 一句话，新政传播范围越广越好，传播深度越博越好。 京城，川流不息街道。 十五六岁报童，来回穿梭人潮中，声音洪亮吆喝。 “卖报。” “卖报，大明日报。” “四文一份，十文三份。” “皇上大老爷废徭役，施行摊丁入亩。” “卖报，卖报，朝廷开海，设市舶司。” 来来往往的行人，顷刻让报童洪亮吆喝声吸引。 朝廷政务。 是自己能听得吗？ 不对。 什么。 朝廷废除徭役，施行摊丁入亩。 徭役。 对百姓影响根深蒂固，孰料皇帝废除徭役。 至于摊丁入亩，纵然闻所未闻，街道熙熙攘攘的行人，迅速把报童围得水泄不通，争先恐后掏钱买报。 三五成群，争相诵读。 少顷，一声惊呼打破平静。 “苍天呐，皇帝大老爷废除里甲役，均瑶役和大半杂役了。” “这竟然是真的，竟然是真的。” 近年来，百姓承担的徭役日渐频繁和沉重，导致好些家庭破产沦为流民。 现在皇帝竟然废除大部分徭役，焉能不让人欢喜。 这时，有人强行凑上来，好奇的说：“俺不识字，皇帝大老爷废除各项徭役，以后怎么征税，会不会加重？” “加了点，但不多。” “朝廷把人头税，各种徭役并到地税内，地税征收不以过往土地收获量为依据征税，选择量地计价，依照土地肥力制定相对固定的地价。” “新征税标准二十五税一，却取消各种杂役，总而言之利大于弊，吾皇英明。” “吾皇英明。” “吾皇英明。” 类似的场景在街道两旁酒楼，茶馆，酒肆相继上演，三三两两行人齐聚，通读报纸内容，激烈讨论。 最近，朝廷废除路引，开放夜市，陆续解禁对商贾限制，早成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今日朝廷新政，废徭役，推行摊丁入亩，新设机构取代以前的劳役，赫然赢得底层百姓拥护。 不多时，街道鞭炮齐鸣，锣鼓震天，行人欢喜雀跃庆祝。 几日间，消息早传出京城，为深入百姓中，朱由校乔装打扮出宫微服私访，言谈间，百姓对摊丁入亩，废除徭役好评如潮。 朱由校心似明镜，这单纯是舆论传播阶段，等到陆续丈量土地，量地计价，到时候，方能真正显现出摊丁入亩的好处。 这时，田尔耕走进乾清宫，急匆匆说：“陛下，王国兴王千户回京，带回有关草原的重要消息，在殿外求见。” 王国兴？ 若非田尔耕提起，他差点忘记对方秘密前往北方。 朱由校不假思索道：“宣。” 王国兴率领百名锦衣卫北上月余，归来急于求见，兴许查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少顷，王国兴匆匆进宫，作揖行礼道：“卑职王国兴，参见陛下，卑职遵照陛下旨意秘密北上侦查，此番收获奇大。” 言罢，王国兴在怀里掏出份折子呈给朱由校，刘若愚快步走下玉阶，转呈给朱由校。 龙椅上，朱由校拆开秘折，通篇阅读，旋即，合上折子转交给田尔耕：“记住名单，马上领锦衣卫去抓人，争取抓活的。” “遵旨遵命。” 田尔耕恭敬作揖领命。 离开前，余光瞥向身边恭恭敬敬的王国兴，此人，建大功啊。 王国兴呈上来的折子内，不光记录摸清楚建奴在大明各地的情报窝点，潜伏者，还带回关于蒙古，建奴的重要情报。 时下草原战乱四起，前阵子，奈曼，敖汉部不堪林丹汗攻击，背叛林丹汗，归附后金，与皇太极订立盟誓。 因众叛亲离，建奴兵锋强势，林丹汗不得不率部离开辽河区域。 田尔耕离去，朱由校继续阅读折子，微微仰头询问：“王卿，可知林丹汗欲将部落迁徙到何处？” 王国兴不假思索汇报：“禀陛下，从卑职汇总的信息来看，林丹汗率兵向宣府，大同方向移动，其目标怕是宣府外元上都故地的喀喇沁（哈喇慎）部和定居于归化城的土默特部。” 啪。 闻言，朱由校手掌拍在额头。 好家伙。 这么说，他直接想起林丹汗率部西迁的路线。 早前，他隐约记得崇祯登基，草原发生大事，却始终没有想起来。 现在，经王国兴提醒，彻底记起来，这事就是林丹汗率部西迁。 历史上，林丹汗让出的旧地被建奴占领，而林丹汗率部抵达宣府外，陆续击败草原各部。 后崇祯“尽革其赏”，林丹汗派来京城索要赏赐的大臣贵英恰被明军所杀。 林丹汗盛怒，大举入侵大同，杀死数万边境军民，差点攻占大同城。 此事非同寻常，绝对不能小觑。 朱由校徐徐起身，走到屏风上悬挂的行军地图旁，仰头仔细打量起来。 这阵子，杀宦官，杀官吏，整顿吏治，纵然非游刃有余，却也有条不紊。 这次，直接面对军事问题，他不能说束手无策，只能说一筹莫展。 不过，有件事儿，他非常清楚决不能让蒙古全面倒向建奴，否则，等到建奴整合蒙古各方势力，必然发动己巳之变。 思来想去，朱由校觉得专业的事儿，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该召见总参，兵部，京营官吏进宫商讨了。 第144章 一年窗口期 少顷。 兵部尚书孙承宗，侍郎陈奇瑜，杨嗣昌，京营提督朱童蒙，协理李邦华，李春烨，连同孙元化，梅之焕，郑崇俭等。 至于同为军机处官吏的范景文，申用懋，分别去北南巡视军队。 来时，孙承宗，朱童蒙，李邦华等获悉王国兴回京，几人综合各方信息，最大可能是建奴向林丹汗动兵。 几人集思广益，也陆续商议出策略。 乾清宫。 朱由校给孙承宗，朱童蒙，郑崇俭等赐茶赐座，道出王国兴侦查回来的消息，直言道：“诸卿，王国兴率锦衣卫冒险潜进蒙古侦查，发现林丹汗率部西迁，沿途兴许边塞的喀喇沁部，土默特部发生战斗，危及北方边境，朝廷是主动出击，还是作壁上观？” 蒙古内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建奴选择做黄雀，他希望大明做渔翁，趁机分杯美羹。 怎奈大明军事拉胯，是大明致命缺陷。 目前，京营，五军都在训练中，尚未形成强悍战力。 闻言，孙承宗，朱童蒙，李邦华等低声讨论。 皇帝言语果决，给出主动出击和作壁上观二选一。 孙承宗等非常清楚两个选择分别意味什么。 主动出击，即表明蒙古内乱，建奴虎视眈眈时，朝廷和喀喇沁，土默特共进退，甚至派兵出关助战，掠夺他部的土地，人口和牛羊。 作壁上观，即无视蒙古内乱，对来自蒙古的任何消息都置若罔闻，包括将来顺义王之孙卜失兔的求援。 表面上，这是两道选择，实际上，孙承宗，李邦华为首的武官非常清楚，这是朝廷两条不同路线的选择。 明初，太祖，成祖时，对外策略是拓地御边，土木堡后，变成敛兵守塞，攻守之势异也，导致明军对外扩张日渐保守。 此番，皇帝给出两个选择，分明有意改变敛兵守塞的策略。 嘉靖朝以来，边军军力衰弱，朵颜三卫渐渐融进土默特部、察哈尔部、喀喇沁部、科尔沁部、内喀尔喀部。 内喀尔喀部，科尔沁部或归降建奴，或和建奴眉来眼去，所以，朝廷决不能再失去土默特，喀喇沁两部。 讨论片刻，孙承宗仰头，侧首向王国兴询问：“王千户，你确定消息来源准确吗？林丹汗是否率部启程西迁？” 王国兴目不斜视，斩钉截铁道：“禀大人，卑职率领百名锦衣卫，分成二十小队悄悄北上秘查。 其中三支小队从不同部落侦查到消息，更有支小队目睹林丹汗率部启程，所以，消息毋庸置疑。” 孙承宗微微颔首，内心颇为吃惊，以前锦衣卫是战场的千里眼，顺风耳，常侦查到敌方讯息。 这几年，锦衣卫自甘堕落，活动范围局限于大明境内，此番经过陛下整顿，竟然远赴塞外，侦查到如此重要的讯息。 此次王国兴带回的消息至关重要，否则，等蓟镇，宣府，大同传回消息，黄花菜都凉了。 孙承宗当机立断表态：“陛下，臣支持主动出击。” “臣附议。” “臣附议。” “臣反对。” “臣反对。” 李邦华，郑崇俭，陈奇瑜，杨嗣昌，孙元化，梅之焕等态度鲜明。 幸好支持主动出击者，多过作壁上观者。 朱由校目光扫过几人，开门见山说：“诸卿有支持，有反对，理越辩越明，诸卿各自说说支持出兵的理由，和不支持出兵的理由。” 闻言，孙承宗出列道：“陛下，臣认为必须主动出击，所谓主动出击，即联合乃至整合蒙古，理由么，其一，林丹汗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的做法，蒙古各部希望他抵抗建奴，他却选择攘外必先安内的策略，导致蒙古内部征战不断，失去民心，难成大事。 其二，林丹汗西迁，将同喀喇沁，土默特两部发生战争，建奴必是趁着察哈尔部故地空虚，趁机出兵侵占。 臣建议宣府，大同，偏头关三地总兵务必要提前囤积重兵，密切关注草原变化，必要时给于喀喇沁，土默特军事支持。” “须知，对于朵颜三卫旧部，朝廷不去拉拢，建奴就去拉拢，内喀尔喀，科尔沁两部是最好的例子。倘若把喀喇沁，土默特部推给建奴，建奴将有机会领兵绕过辽东防线，从宣府，大同两地杀进山西，河北，兵锋直指京师。” 嘶... 孙承宗这么说，朱由校忍不住吸口凉气，联想到将来发生的己巳之变，正是走孙承宗所说的路线。 不等他多感慨，郑崇俭神色凝重说：“陛下，建奴能拉拢蒙古各部，朝廷同样能拉拢草原各部，譬如顺义王的土默特部，臣相信卜失兔收到林丹汗西迁的消息，肯定向朝廷求援，这是朝廷介入北方草原的大好机会。” “同时，喀喇沁，土默特部和朵颜卫有千丝万缕联系，两大部落临近边关，素来所求无非饭碗，即抚赏市贡。” “朝廷该军事，经济两手准备，必要时，派兵出塞驰援。” 杨嗣昌跃跃欲试说：“陛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臣认为朝廷重点该整顿兵马，趁蒙古各部两败俱伤时，争取出塞重创林丹汗的察哈尔部。” 闻言，朱由校翘起眼皮望了眼杨嗣昌，谁给杨嗣昌的勇气，认为明军出塞必能击败林丹汗，何况，旁边还有个皇太极好似秃鹰似的盯着呢。 朱由校当机立断否决杨嗣昌的建议：“杨卿，你高估计京营和五军新兵的战力。同时，大同，宣府，蓟镇三地，私下务必整理好军队，喀喇沁，土默特未求援前，朝廷不举兵锋，单纯给于粮草援助。” 他隐约记得林丹汗天启七年十月，率数万众西迁。 经过赵城之战、埃不哈之战等数次战役，近乎以秋风扫落叶的态势击溃宣府、蓟州边外的喀喇沁部和宣府、大同边外的土默特部。 崇祯元年底平定右翼地区，驱逐顺义王卜失兔，并废除济农额璘臣。 所以，大明仅有一年窗口期。 错过了。 蒙古草原格局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第145章 未雨绸缪 朝廷缺马。 单凭肃王联合陕西商帮供给，军马依然捉襟见肘。 时不我待，朝廷需要训练海量骑兵，战马不可或缺，和喀喇沁，土默特交易，恰好双赢。 这时，孙元化出声说：“陛下，蒙古，建奴部分地区遭遇旱灾，朝廷协助喀喇沁，土默特，势必支援对方粮食，这违背陛下旨意。” 前阵子，皇帝大庭广众宣布，西北边境开放互市，却禁止铁器，粮食等特殊物品流出。 朱由校思索片刻，好似做出某种决定说：“朝廷以喀喇沁，土默特抵御林丹汗，建奴，实难成事，打铁还需自身硬。而喀喇沁，土默特投靠建奴，大明将两面受敌，疲于应付，祸患无穷。 现在喀喇沁，土默特所求仅是抚赏市贡，朝廷所求乃是军马。 即日起，朝廷开放蓟镇，宣府，大同各处互市口岸，除仅售铁制品，粮食外，各种物品都可互通有无，交易中争取多购置军马。” “同时，蓟州，宣府，大同三地官吏，该调整调整，该更换更换，挑选精兵良将。” 目前，蓟镇总兵为孙祖寿，蓟辽总督因贪污刘诏下狱。原宣府总兵黑云龙府陕，协助肃王练兵，由赵率教临时兼任宣府总兵，宣府巡抚李养冲，大同总兵为渠家祯，大同巡抚张翼明，宣大总督为张晓。 除蓟镇总兵孙祖寿，和临时兼任宣府的赵率教，张晓擅长政治外，其他将官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崇祯元年，林丹汗南迁成功，派往京城所赏的大臣贵英恰也被大同明军所杀，因而林丹汗于崇祯元年六月大举入侵大同，杀死明朝军民数万人，差点攻占大同城。大同总兵渠家祯赐门不出,任其掳掠，事后渠家祯料事难隐瞒，便恶人先告状,说宣大总督王象乾招抚失策,大同巡抚张宗衡调度失宜,将自己责任推得干净。 事后，与大同巡抚张翼明同时被判为死罪。 朱由校思量片刻，他必须未雨绸缪，语气坚定说：“即日起，朝廷当放弃以蒙古右翼诸部抵抗林丹汗的念头，目前，孙祖寿蓟镇总兵职务不变，擢升曹文诏为宣府总兵，尤世禄为大同总兵。张宗衡代替张翼明任大同巡抚，免去宣府巡抚李养冲，免去顺天巡抚史永安，史永安担任宣府巡抚，丘兆麟接任顺天巡抚，张晓，李养冲暂时在京候命。” 言罢，朱由校焦急的询问：“诸卿，宣大总督，蓟辽总督，何人担任合适？” 历史上，王象乾接任张晓的宣大总督，张凤翼接任蓟辽总督，怎奈王象乾年过八旬，实在过于年迈，张凤翼担任蓟辽总督，己巳之变中领兵勤王，收复数座城池。 现在，他不想启用两人，其一，王象乾太老了，其二，张凤翼忙着收拾河北烂摊子，希望朝廷举荐贤能。 兵者，国之大事。 将军，战场上打出来的。 所以，他希望是能冲锋陷阵的将领，怎奈大明满目疮痍，稍有能耐的将领早安排妥当，唯有选拔精通军务的官吏。 闻言，兵部，总参，京营官吏面面相觑，大明两处战场，连同京营练兵，镇守陕西，牵制不少善战的总兵，巡抚。 目前，虽不清楚皇帝为何对大同，宣府，蓟镇的官吏不满，临时调整官吏，但九边弊端非某地独有，陕西四镇，卫所军事糜烂，大同，宣府，蓟镇亦难以独善其身。 安静片刻，兵部尚书孙承宗高声进言：“陛下，刘诏下狱，臣举荐原蓟辽总督王象乾，或原辽东督师王之臣，他原为蓟辽总督，熟悉蒙古事务，或升迁李长庚。” 朝廷设辽东经略或督师主要是负责对付建奴，而蓟辽总督则是专门应付蒙古。 近年来，担任蓟辽督师的官吏有文球，王象乾，王之臣，而文球去世，仅剩年迈的王象乾和还能用的王之臣，或启用李长庚。 闻言，梅之焕进言说：“陛下，臣认为孙尚书所言不假，朝廷需要派遣了解蒙古的官吏担任蓟辽总督，臣建议启用王之臣。” 早前，朱由校亦想到李长庚，杨肇基两人，不过，陕西刚刚稳定，还不能掉以轻心。梅之焕不举荐李长庚，恐有避嫌的意思，毕竟，他们两家联姻。 朱由校没有做决定，目光转向朱童蒙，李邦华，李春烨，郑崇俭等。 其实，他想派朱童蒙，吴牲担任宣大总督，和蓟辽总督，奈何京营练兵至关重要。 此时，朱童蒙神色坚定，目光落在李春烨身上，铿锵有力说：“陛下，臣举荐京营协理李春烨兼任宣大总督。 原因有三，其一，京营缺马，近月来李协理了解京营状况，恰好联合山西巡抚买马。 其二，李协理曾经严查登莱巡抚陶朗先、巡按游士任和招练副使刘国缙等侵冒军饷、赈银的案件，为朝廷追回数十万金钱， 朝廷整顿陕西军纪，却未整顿山西军纪，故而，需要为铁腕官吏去治理。” “其三，京营内，需要有位熟知蒙古建奴的官吏，以便将来针对性训练兵勇。” 这时，李邦华出声说：“陛下，臣建议趁着兵事未发生，快速整饬山西军容，因时间紧迫，故而需雷厉风行，臣建议，派杨嗣昌，陈奇瑜等年轻且亲近陛下官吏前去锻炼，整顿，务必要快要急。” 闻言，朱由校微微摇头，李春烨挺好，大器晚成，可惜为官资历太浅，军镇非寻常地方，没资历压不住军中骄兵悍将。 思量片刻，朱由校斩钉截铁说：“即日起，王之臣担任蓟辽总督，李长庚担任宣大总督，张晓接替代替李长庚，李春烨率领陈奇瑜，杨嗣昌，堵胤锡，瞿式耜，朱聿键为首十人，搭配军法处，审计处官吏，奔赴山西各兵备道禁革奸弊，驱逐军中败类。” “同时，派遣王洽连同锦衣卫携带银两北上，在边地各处互市之地大肆购买军马，不得有误。” 闻言，孙承宗，朱童蒙等齐齐起身，作揖行礼：“臣遵命。” 第146章 顺应潮流 处理好边镇事务。 朱由校凌厉的目光望向朱童蒙，李邦华，郑崇俭，梅之焕询问：“诸卿，京营练兵有段时间，各自说说京营的情况。” 军营，五军，连同满桂，赵率教，卢象升，孙传庭训练四大卫所军，他统统寄予厚望。 近期，朝廷更倾力相助，竭尽所能满足。 月余难以练出精兵，但应该有所改变，有所进步。 闻言，总理京营的朱童蒙出声说：“禀陛下，京营训练有序，严苛，兵勇早期怨声载道，现在见怪不怪，主要是军械和食物。” 嗯？ 朱由校眉头紧蹙。 说军械。 他还担心兵部官吏贪污，或给兵勇粗制滥造的武器，甲胄。 说食物，开什么玩笑。 朝廷给兵勇提供充足伙食，难道又有官吏贪污？ “怎么回事？” 朱童蒙斩钉截铁说：“市面肉价便宜，然则，京营，五军兵勇众多，每日消耗无数，月余间，京畿附近商贾有点供应不足。若降低伙食标准，严酷的训练需要调整。” 呼。 朱由校深呼口气，情绪微微放松说：“朝廷全面解禁对商贾的限制，可以向天津海商买鱼，或趁着草原遭灾大肆购买牛羊。” 此事，归户部。 非要紧事儿，不值一提。 闻言，朱童蒙目光转向孙承宗，他负责练兵，作战，剩余问题全是兵部的问题。 孙承宗眉头紧蹙，颇为尴尬，无奈说：“禀陛下，数月来，连连扩军，先有赵率教，满桂，卢象升，孙传庭的四大卫所军，朝廷提供海量甲胄，军械。 后整顿京营，以前京营军马，甲胄，被盗卖情况严重，朱大人从陕西募兵归来，突然急需十万副甲胄，海量火器。 四卫军，武卫军，赤甲军，燕山军，虎贲军更规模庞大，亦需要海量甲胄，火器。 朝廷短时间内需要的甲胄奇多，兵部根本来不及调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得不暂时平均分配。 同时，辽东缺少战马，京营，五军，四大卫所亦缺少战马。” 朱由校端起茶杯轻吮，思索孙承宗的话。 训练新军，一句话的事儿。 真正执行起来，需要完成各种事务，单单甲胄，就是笔不菲花销。 不过，他犹记得明军披甲率挺高，依照朝廷规定每卫岁造军器八十副、每所二十副，此外，还包括向民间征收，更有官办的军器局、针工局、兵仗局等乱七八糟兵器制造部门，焉能缺少甲胄？ 朱由校愣愣的询问：“朝廷缺少甲胄？” 孙承宗不假思索，直言说：“禀陛下，大明，建奴，蒙元基本是精锐配备札甲，但建奴，蒙元骑兵弓箭比率奇高，几乎人人配有弓箭，所有精兵必须有铠甲防箭矢。” “所以，不论是京营，五军，四大卫所军，均不喜欢朝廷目前的铠甲，特别是在辽东作战的满桂，赵率教，祖大弼，左良玉，收取甲胄时怨声载道。” 李邦华亦进言说：“陛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兵勇的命也是命，训练一名精锐花费的银子不少，老兵更是军中宝贝，所以，相较于寻常甲胄，札甲防御力更强。” 孙承宗争辩说：“札甲价格奇高，制作速度慢，全军配备，需花费两三百万两银子。” 甲胄。 朱由校喃喃自语，他隐约记得徐光启对比过大明和建奴的铠甲，认为要想改变战场局势，必须打造更加坚固的铠甲。 思索片刻说：“能否把札甲换成棉甲，即布面铁甲，进行全面防护，头盔要有对襟铁面，护臂也要延伸到指尖，甚至还要有铁叶鞋，布面铁甲甲片大，结构简单，利于大规模生产。” “陛下，臣无异议。” 李邦华拱手作揖。 这时，郑崇俭进言支持说说“陛下，前阵子，臣等讨论过建奴问题，依照祖将军，左将军所说，大明铠甲弱是不争的事实，主要是防不住弓箭手，建奴于五步之内，专射面胁（肋），每发必毙，谁能抵敌，所以需要全身甲，特别是面甲。” 朱童蒙深以为然，重重点头说：“陛下，辽东兵勇需要面对建奴的箭雨，必须防御射面，射脚，射手等战术，确实需要配备全身甲。” 朱由校算是听明白了，这哪是缺乏甲胄，这是部分将领瞧不上现有的甲胄。 孙承宗见京营诸将纷纷表态，向朱由校提醒说：“陛下，努尔哈赤以十三副铠甲起兵，崛起中，夺取抚顺和清河，缴获海量明军甲胄，建奴披甲率快速飙升。 而建奴最好的铠甲叫白甲，是辽东明军精锐家丁使用的铁制扎甲。 除白甲，建奴刚崛起时大量使用红甲，即明军的紫花布甲，慢慢又开始大量使用棉甲。 极端情况下，建奴军死士会穿三层甲，最里面是轻网甲，中间是白甲或红甲，外面再罩一层棉甲。三层甲一穿，刀枪不入。” “这种强悍的防御力，辽东的弓箭手，鸟铳，三眼铳统统难以击破。” “同时，努尔哈赤，皇太极，为打击辽东士气，临战时，常让兵勇抢回去战死者尸体，为鼓励这种行为，甚至把死者的东西奖励给对方，所以，建奴兵甲胄损失奇小，反观辽东兵，大片大片战死，更不要说抢夺袍泽尸体，导致海量甲胄流失。” 朱由校思索片刻，询问道：“目前，缺少多少军马，甲胄，火器？” 这时，朱童蒙不假思索说：“骁骑营五万精兵，目前战马刚过万匹，甲胄装备万人，神机营的火器，枪械足，而火炮不足，同时，兵勇对三眼铳，鸟铳反响不同。” 呃... 京营如此，五军，四大卫所怕是都不好过。 军马。 目前，朝廷已经在河北，山东两地大肆购买军马，又派肃王和陕西商帮去西北买马，王洽去北方买马。 年前，应该能解决。 火器么。 他想到张道濬，很早有意接见对方，各种阴差阳错过。 至于甲胄。 他决定顺应时代潮流，大肆推广棉甲。 具体到底怎么做，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需要亲自去兵仗局实践。 第147章 以次充好 是日。 朱由校没有讨论喀喇沁，土默特。 派遣王国兴重返北方，率领锦衣卫秘密侦查蒙古，建奴的消息。 派遣王承恩率领四卫军，八百里加急前往山西传达圣旨，命山西巡抚尹伸重视蒙古动向，严格检查各处要塞，铲除建奴，蒙古密探，开通互市，购买马匹。 擢升王之臣为蓟辽总督，李长庚为宣大总督，命李春烨率领朝廷年轻官吏快速启程赶赴山西，王洽领河北，山东商贾，携带巨款同行。 打铁还需自身硬。 唯有大明兵强马壮，方能驰骋天下。 朱由校更换便衣，领孙承宗，朱童蒙，李若琏，方正化前往储存甲胄戊字库。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他要亲眼瞧瞧，大明甲胄到底怎么样。 戊字库。 为存储弓箭盔甲等物品的仓库，与储存硫磺，硝石的广积库，均隶属于工部。 所幸，距离皇宫不远。 出宫后，朱由校赶赴戊字库。 相较早前出宫，今日沿途越发热闹，小商小贩数量明显增多，叫卖声越发卖力。 观之，朱由校非常欣慰，解禁商贾的限制，重商政策的好处渐渐出现。 晌午，朱由校来到戊字库。 想象戊字库的严防死守的景象并没有出现，门口空空如也。 朱由校好奇的询问：“这是戊字库？” 孙承宗恭敬回答：“禀陛下，是戊字库。” 戊字库。 这是戊字库啊。 大明军械储备要地，此等重地，无人把守，过于掉以轻心。 朱由校大摇大摆走进戊字库，庭院内依然鲜有守卫，反而是内院传来呵斥声。 朝着声音方向走去，踏进内院，入眼是数百上千长公行色匆匆向外搬运甲胄，热闹的像集市。 突然察觉朱由校等人踪迹，十几名把守的兵勇迅速上来，匆匆拔刀，横刀直指，怒目呵斥：“军械重地，尔等闲杂速速退去。” 朱由校正欲亮明身份，远处好似戊字库官吏向长工高声喝：“加紧搬运，连夜销毁。” 有猫腻。 朱由校内心嘀咕。 这时，李若琏亮出锦衣卫佥事令牌，高声说：“朕来戊字库视察，尔等速速散去。” 闻言，十几名兵勇齐刷刷跪地，远处官吏瞧见这边动静，上前询问时，获悉朱由校身份，连同所有长工惊慌跪地。 朱由校正欲询问为何销毁甲胄，庭院内，长工临时装运在车的甲胄突然轰隆倒塌，掀起滚滚扬尘，放眼望去，地面全是破破烂烂的布料。 这时，戊字库官吏面色阴沉，向长工喝道：“混蛋玩意，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不赶紧收拾妥当。” 几名长工慌神，急忙弯身整理。 见状，朱由校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去，喝道：“等等，别动。” 刚上前，扑鼻而来是阵阵恶臭。 朱由校向李若琏使了个眼色，李若琏捂着口鼻，率领锦衣卫快步上前，屏退几名搬运的长工，亲自捡起地面散落的甲胄，刺啦一声撕开，里面脏臭的鸡毛，鹅毛，发黑的棉花洒落满地。 李若琏愕然，领着锦衣卫连续撕开好十几个甲胄，甲胄内统统填充烂棉花，鸡毛，鹅毛，粗制滥造不说，关键味道非常刺鼻。 查明详情，李若琏转身向朱由校汇报：“皇爷，全是以次充好，糟粕之物。” 此时，朱由校面色铁青，他不瞎，他看得见。 本以为兵勇不喜欢，是嫌弃铠甲防御力差，现在看来另有缘由，兴许连孙承宗，朱童蒙，郑崇俭等蒙在鼓里。 朱由校目光锁定戊字库官吏，语气沉重向李若琏询问：“甲胄来自何处？” 李若琏大骇，连忙回答：“似乎是地方卫所，怎奈字迹模糊，看不清楚。” “哼。” 朱由校怒哼，向戊字库官吏询问：“这批甲胄来自何处，以前发放的甲胄是否类似这般粗制滥造？” 官吏闻言，战战兢兢回答：“回禀陛下，这匹甲胄来自先皇时，或许是年久的缘故，或许是有人刻意为之，字迹模糊，臣也不清楚。 近日陆续发放的甲胄，工部，兵部官吏，统统精挑细选，不敢以次充好。这匹甲胄以次充好，微臣依照尚书命令连夜销毁。” 朱由校追问：“为何销毁？” 官吏回答说：“京营的官吏，五军总督，隔三差五前往工部讨要甲胄，这阵子，朝廷能发甲胄全发了，除筛选下来的次品，和以次充好的甲胄，戊字库内没有甲胄，王尚书担心戊字库有官吏作奸犯科，私下盗卖这批甲胄，清晨递的奏折，声称陛下批复后，连夜焚烧销毁，以免流入军中，危及兵勇性命，影响朝廷声誉。” 闻言，朱由校追问：“这批甲胄数量几何，筛选的次品数量几何？” 官吏恭恭敬敬道：“禀陛下，这批甲胄约三千套，筛选下来的次品约万套，有来自官府的，也有来自地方卫所的。” 朱由校大怒，产生深深无力感，他有心拯救大明，结果处处碰壁，处处是坑，勃然大怒喝道：“李若琏，宣工部尚书，侍郎过来。派锦衣卫查清楚所有次品甲胄来源。” “遵命。” 李若琏领命，火速离去。 朱由校示意戊字库官吏平身，折身返回前厅，向朱童蒙询问：“残次的甲胄，流入九边不少吧？” “嗯。” 朱童蒙微微颔首。 延绥镇军饷都能拖欠两年，焉敢指望上等甲胄。 这时，孙承宗哀声说：“陛下，万历帝后期，先皇时，朝廷政务混乱，乱象百生，这种残次甲胄绝非单单一批甲胄。 陛下继承皇位以来，最惨的非延绥镇兵勇，而是辽东兵勇，须知，京城向辽东运去二十余万套甲胄。” 闻言，朱由校痛心疾首。 朝廷陷于党争，官吏集体腐败堕落，军械制造缺乏监督，监管，粗制滥造大行其道。 海量残次甲胄流入军中，最终遭殃的是前线拼命保家卫国的将士。 以前朝廷官官相护，利益相关，为党同伐异，把前线兵将性命视为儿戏，是时候结束这种乱象了。 第148章 火炮专家 约两刻钟。 工部尚书王徵，侍郎丁启睿，李若珪匆匆走来。 瞧见厅堂内面色阴沉的朱由校，作揖行礼道：“参见陛下，吾皇圣安。” 朱由校示意三人平身，开门见山询问：“戊字库，朝廷存储军械的要地，里面存储多少粗制滥造？” 闻言，王徵倍感冤枉。 他临时起复担任工部尚书，平常不拉帮不结派，忙于梳理工部各项数目，忙的分身乏术。 今遭朱由校质疑，他从怀里掏出一册呈上说：“陛下，朝廷规定凡试验军器，从军器局，兵仗局各取一件为式，请给事中、御史各一员，同工部堂上官，按季试验，送库交收。年终，照例请官试验，但凡不符合标准，统统追责，甚至治罪。 奈何万历朝以来，朝政混乱，官吏缺乏监督，乃至官官相护，又因战事频繁，海量甲胄运送战场，故而，部分官吏对朝廷规定熟视无睹。 近来朝廷大肆训练新军，甲胄需求量大，又因朝廷推行个人责任制，谁出事谁负责，工部上下同僚详细检验甲胄，凡粗制滥造统统扣留，故而出现半数以上次品。” 这时，李若珪为王徵辩驳说：“陛下，工部历任官吏层层盘剥，私下中饱私囊，臣等入工部补窟窿，问题防不胜防。” 理解。 朱由校完全理解。 朝廷对火器检验非常严格，火器调拨九边，有演试炸破者，需返回陪料改造，甚至追经制造人。 同时，地方卫所都司按季度对承造的军器进行查点试验，合格者用油漆调朱，于背面书某卫、某所、某年、某季成造字样，以备盘查。 坏就坏在吏治腐败，监察失控。 所幸，从王徵的只言片语中观察，朝廷各项新政陆续见效。 不然，把这批残次甲胄运去战场，后果不堪设想。 思量片刻，朱由校询问王徵：“爱卿，朝廷甲胄需求量大，马上入冬，棉甲能帮助兵勇取暖，卿有何良策？” 王徵不假思索说：“禀陛下，难度奇大。” “为何？” 朱由校不理解：“是缺银子，还是缺材料。” 王徵犹犹豫豫，俨然有难言之隐，苦涩的说：“缺匠人。” 啊！ 朱由校大惑，他是废除班匠银。问题是，才废除几日，不至于影响军器局，兵仗局吧。 王徵说：“陛下，臣接管工部，首项任务查漏补缺，赫然发现工部以往记录，不论甲胄，弓箭，火器统统杂乱无章，毫无头绪。 存在海量以次充好，为甄别好坏，近期工部同僚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 “臣以为欠缺甲胄，弓箭，火器，依靠军器局，兵仗局能快速赶制出来，结果发现兵仗局，军器局工匠屈指可数，巅峰时三四千人锐减到百余人，都达不到十不存一。” “近期，臣派官吏召集手艺高超的匠人，所以进度非常缓慢。” “现在朝廷急缺甲胄，臣在上奏的奏折内建议效仿以前天下卫所，岁造军器，在边镇者，留本处给军。在腹里者，解戊字库，专备京营官军领用的制度，等候陛下批阅。” 这特么。 离了大普。 朱由校联想到京营状况，好似又在情理之中。 这时，孙承宗进言说：“陛下，臣曾经做考究，兵杖局定额3163名工匠，隆庆年间剩1781名，军器局定额2947名工匠，嘉靖初年剩191名。近百年，班匠银的出现导致工匠越发稀缺。” 朱由校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所幸王徵提出良策。 若往常他鼎力支持王徵的建议，鉴于张献忠，高迎祥，李自成的破坏力，他不敢恢复北方边防制造甲胄。 鉴于朝廷需要甲胄，朱由校斩钉截铁说：“近期，甲胄是工部要务，李若珪统统负责，争取高价招聘工匠。丁启睿去趟内阁传旨，告诉李国普内阁颁布政令，要求长江以南的卫所制造棉甲，朝廷花费钱财收购。” “遵命。” 李若珪，丁启睿领命，火速去安排。 朱由校不想在甲胄浪费时间，与王徵前往军器局。 进攻。 才是最好的防御。 他要打造攻无不克的无敌火炮和燧发枪。 犹记得，大明擅长火器的官吏不少，精通火器的匠人更多。 徐光启，孙元化，张焘，王徽，徐光启，宋应星，宋应昌，李之藻，汤若望，毕懋康，茅元仪，薄钰，黄克瓒等等。 朝廷只需把合适的人才放在合适的位置，提供铁器，铜器，火药供给，让吃苦耐劳的工匠有饭吃，有钱赚。 相信火器迟早发力。 早前，他把孙元化，张焘，李之藻，毕懋康等安排进军器局专研火炮，燧发枪，给于强大财力支持，任其自由发挥。 军器局。 远比戊字库忙碌许多。 朱由校抵达军器局，在忙碌官吏中瞧见几名熟悉人影。 目光锁定研究图纸的孙元化，走到他询问道：“爱卿在军器局还习惯，是否有什么需求？” 徐光启，孙元化均为西洋火炮的先驱，特别是孙元化，明末不折不扣的火炮专家。 宁远之战中，努尔哈赤率六万大军猛攻宁远，明军在宁远城头布置11门大炮，重创努尔哈赤。 事实证明筑台制炮是抵抗建奴的绝佳方略之一。 后来袁崇焕诛杀毛文龙下狱，孙元化在关内关外隔绝的困境中，团结将士，借助西洋大炮，驻防的八城、二十四堡屹立不动。 另外，孙元化支持辽东战事，力主以广宁为抵抗建奴的前沿阵地，逐步向前推进，崇祯明廷未采纳其正确主张。 崇祯三年，孙元化升登莱巡抚，他在登州网罗西学英才，组建一支27名欧人的外籍军团。 崇祯五年，孔有德叛明降清，攻陷登莱，后孙元化自杀未死，被叛军放归。 次年九月，被明廷处死。 孙元化之死，代表擅西学军事专家派淡出明朝军队。 相较于徐光启擅长火炮的理论研究，孙元化更擅长在实践中对火炮的研究和应用。 大世之争到来，朱由校的目光不光着眼于辽东，陕西，西南，更着眼于全世界。 争取不让大明在军事领域错失奋起赶上西方的机遇，更不让大明错失大航海时代。 第149章 红夷大炮 王徵，孙元化把朱由校请进客厅，彼此心照不宣对视。 皇帝日理万机，百忙之余亲自来军器局，说明皇帝对军器局的重视，对改造火炮，长枪的重视。 朱由校端坐，扫了眼身边的军器局官吏：“今日，视察戊字库，朕痛心疾首，器械不精,不可言兵。诸卿，说说红夷大炮和枪械的进展。” 王徵身为工部尚书，言语诚恳说：“陛下，微臣不善军事，然而，微臣经常同西方传教士交流，深知西方诸国军事装备领域发生巨变，这种巨变促使西方诸国涉足远洋，近年来，西泰人，弗朗机人，大吕宋人，和兰人陆续远洋，抵达南洋，前来大明。 今朝廷选择开海，加强对外贸易，臣建议军事上，引进弗朗机炮，学习并仿造，提高火炮，枪械在军中比重。 据臣所知，葡萄牙人在澳门建设的卜加劳铸炮厂是远东最好的炮厂，朝廷交易的火炮大部分来自这个炮厂，臣建议，朝廷财政允许时，继续购买五十尊红夷大炮。 ” “甚好。” “甚好。” 朱由校微微点头。 西方何止驰骋海洋，他们已经开始大航海时代，西班牙，荷兰，英国，你方唱罢我登场。 目前，西方比远东更热闹。 朝廷继续沉迷党争，继续守旧，不走上科技康庄大道，将来不光让建奴偷家，还将大幅落后于西方。 落后就要挨打。 热武器时代，很容易遭遇群殴。 所幸朝廷非全是糊涂蛋，还没堕落到对西方诸国两眼摸黑，朝廷还有群同西方交流的官吏。朱由校深以为然，赞赏说：“爱卿言之有理，朝廷开海，即取长补短。不过，目前朝廷在造船业，火炮上落后西方不多，在地理探索方面，远远落后于西方。” “譬如，朝廷连同东南海商口中的大吕宋，其实非吕宋人，是西方诸国内的西班牙人，他们的无敌舰队约有150艘以上的大战舰，3000余门大炮、数以万计水兵。全盛时期，舰队超过千余艘舰船，横行于地中海和大西洋。 与之比邻的和兰人，借着世界上最发达的造船业和航海技术而称霸于世，被誉为海上马车夫。外面的世界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国朝焉能闭关锁国，固步自封，这不成井底之蛙吗？” “所以，朝廷不单单要买炮，还要造炮，以免大幅落后于时代。” 闻言，王徵，孙元化，张焘，韩霖，毕懋康等惊喜万分，久久难以平静。 惊的是以为皇帝传统，守旧，不接纳新鲜事物，然而皇帝好像比他们更了解西方。 既如此，皇帝肯定不单单重视火炮，还会重视西学。 这时，孙元化踌躇满志，紧攥拳头说：“陛下，昔年，有人询问俞大遒将军水师如何取胜？” “俞将军回答，无它，不过是大船胜小船，大铳胜小铳 多船胜寡船 多铳胜少铳。” “臣私以为，武器从来不是战争胜负的决定性因素，然而，武器却是决定战争胜负的至关重要因素。” “今日辽东战场，国朝兵将士气不如建奴，斗志不如建奴，然而，火器上对建奴有压倒性优势。何况，朝廷在仿制改进的铜铁复合红夷大炮不弱。 以前，缺少朝廷财力支持，近期来，军器局有充足财力支持，已经打造出两尊红夷大炮。臣斗胆建议，从快从重提高对辽东军队的火炮，鸟铳，三眼铳配置，乃至于训练火炮队，火枪队。” 他和徐光启，孙承宗，王徵，李之藻，张焘等，全主张大力发展火器，譬如红夷大炮，三眼铳，鸟铳等。 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何况，与各国传教士交流，发展火器俨然成为各国趋势。 朱由校微微颔首，穷则穷则战术迂回,达则火力覆盖，他支持孙元化的建议，不然，京营内何须训练五万神机营。 “领朕去瞧瞧。” 闻言，王徵，孙元化，张焘等起身，领着朱由校前往军器局后方的试验场。 约半刻，抵达试验场。 空旷的场地边缘，巨大红包盖着两尊巨炮，孙元化快步走上去，扯掉上面覆盖的红布，向朱由校道：“陛下，便是此物。” 观之，朱由校快步上前，伸手轻轻抚摸，他太喜欢这个大家伙了，围着巨炮观察片刻，向孙元化询问：“试验过吗，能否填充炮弹试试？” “试验过。”孙元化斩钉截铁说，不过，碍于朱由校身份，担心说：“陛下，此物危险，臣斗胆建议放弃试射的念头。” “无妨。” 朱由校摇摇头，高声说：“真理只在大炮射程范围之内，朕需亲眼目睹大明火炮的威力。” 孙元化胳膊拗不过大腿，无奈之下把朱由校请到安全地方，这才安排炮兵填充炮弹试射。 朱由校详细打量着兵勇试炮的过程，奈何距离太远，难以捉摸清楚。 一阵轰隆声中，炮弹飞出，预想中的爆炸没有发生，单纯炮弹击穿约五百步外的墙体，后面的假人等，全部破碎不堪。 这就算成功吗？ 纵然清楚明清时，火炮还是以实心弹为主，但朱由校依然有点小失望，为鼓励孙元化，他还是夸赞道：“威力不错。” 这时，孙元化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见状，朱由校询问道：“爱卿，有话直说，你我之间，没有隔阂。” 孙元化感恩于朱由校对自己的信赖，神色严肃说：“陛下，臣常年在辽东，利用过火炮同建奴作战，陛下练新军，臣认为军中仍有三件事儿该重视。” 朱由校平静的说：“爱卿但说无妨。” 孙元化面容坚定，斩钉截铁说：“其一，陛下重视火炮，然而，实心弹难以大范围杀伤，臣建议以研究爆炸弹。” “其二，建奴兵将铠甲厚重，兵勇所持三眼铳难以做到一击毙命。短兵相接，兵勇所持武器难以破甲。” “其三，建奴是强弓，硬弓，兵勇箭术高超，射程远，我军骑兵与之对垒不占任何优势，徒增兵勇伤亡。” 第150章 指点孙元化 嘶... 朱由校深吸口气。 孙元化常年在辽东同建奴作战，所提困难肯定是作战存在的问题。 这时，张焘附和说：“陛下，孙大人所言皆为我军破绽，前线将领尝试改变，奈何收效甚微。” 朱由校神色凝重。 练兵难，一在待遇，二在兵器，三在主将。 即高军饷，三餐管饱，兵器特制，主将运筹帷幄。 他制定兵勇待遇，各营诸将选贤任能，唯独兵器… 朱由校不懂就问，视线转向孙元化，张焘询问：“爱卿，军中火炮全是实心弹吗？” 孙元化恭敬答道：“禀陛下，军中火炮分为实心弹，开花弹，霰弹三种弹丸。” “其中以实心弹居多，弹丸以铁或铅铸造而成，内里没有火药，以射程远，洞穿城墙为主，杀伤范围有限。” “霰弹为神飞炮的弹丸，神飞炮比红夷大炮杀伤力更强，借鉴小型佛郎机的特点，装填更快，携带方便。 弹丸由数斤铅铁小丸构成，一发横击二三十丈，射击时一打一大片，以杀伤人员为主，弱点是射程近，有效杀伤约在三五百步。” “开花弹弹丸内装填火药，因爆炸弹片四射犹如花朵绽放而得名。爆炸威力大，杀伤力强悍，缺陷射程不远，发射操作繁琐，对点火时机和火绳长度要求非常高，不然很容易炸膛。” 朱由校消化着孙元化的话，实心弹，霰弹非落地爆炸的弹丸。 这开花弹类似后世火炮弹丸即爆炸的炮弹，犹记得，似乎是带有引信，内藏火药，以火绳药捻点燃，落地爆炸以弹片伤人。 这种开花弹最早记载来自明中期。 朱由校目视孙承宗，朱童蒙询问：“爱卿，你常年戍边，三种弹丸，哪种弹丸战场表现优良？” 孙承宗答道：“陛下，论杀伤力，开花弹最为强悍，若提高射程，减轻笨重的体型，弹丸填充方式化繁为简，末将认为开花弹肯定大受欢迎。” 朱童蒙颔首说：“开花弹操作过于繁琐，对点火时机，火绳长度，控制的非常严格，若改进缺点，末将亦认为开花弹战场杀伤力大。” 此时，朱由校大概明白了。 孙承宗，朱童蒙没有明说，但言外之意战场还是实心弹，霰弹较多，开花弹因为少，所以要改进。 他思索孙元化，孙承宗，朱童蒙的话，他们所说的火绳应该是指药捻子。 这是非常古老的点火方式。 朱由校向孙元化，张焘问道：“孙卿，张卿，开花弹的引信是火绳，你们是否考虑过把火绳改为木制引信管，管内填充火药与弹丸相通，把引信管装置在弹丸前端，以发射弹药的火焰点燃呢？” 这非朱由校胡言乱语，爆炸弹丸发展趋势。 “啊?” “这...？” 孙元化，张焘神色震惊的望向朱由校。 绝非他们没考虑过如此做法，实乃炮管内难以固定圆弹丸，若弹丸引信倾斜，很容易提前炸膛。 突然炸膛，周遭炮手统统遭殃。 孙元化百思不得其解，道出自己的疑问：“陛下，弹丸倾斜，引信管内的火药容易提前燃烧，炸膛。” 朱由校徐徐道：“爱卿是否考虑过在弹丸后添加固定弹丸的弹托，从而保证引信管始终处于前端？” 孙元化，张焘托腮思索，起身来回徘徊，考虑着朱由校的建议。 少顷，他神情激动，猛拍大腿，紧攥拳头答谢：“吾皇英明，臣懂了，臣懂了，张兄，随我速速去试验。” 见状，张焘，韩霖纷纷向朱由校作揖，快速追上孙元化朝军器局而去。 这时，朱由校向王徵叮咛说：“试验花费，要钱找内帑，要人工部负责，要物件找锦衣卫。” “遵命。” 王徵微微躬身领命。 朱由校视线回到孙承宗身上说：“孙爱卿，建奴甲胄厚重，刀剑难以破甲，不妨在军中训练锤兵，斧兵，以钝器抗衡。” “另外，朝廷将改进鸟铳，三眼铳，提高枪械射程和威力，击破建奴重甲。” 这时，官吏中，有人焦急出声提醒：“陛下，陛下，国朝有射程远，威力大，能破甲的火铳。” 嗯？ 朱由校微愣，朝廷有厉害的火铳，为何他不清楚，为何孙承宗，朱童蒙没提过，为何不推广全军呢。 “具体何物？” 毕懋康作揖答道：“禀陛下，即赵士祯所制的鲁密铳，掣电铳。” 朱由校大喜。 赵士祯。 他是知道的，明末着名火器专家。 鲁密铳，他亦知道，《武备志》说：“鸟铣：唯鲁密铳最远最毒”。 不过，参考辽东战场兵勇惯用三眼铳，而非选择鲁密铳，说明同样有效打击范围内能否破甲是关键。 显然，三眼铳更胜一筹。 毕懋康察觉到朱由校高兴的表情，解释说：“禀陛下，鲁密铳是赵士桢在鲁密国进贡的火绳枪基础上改进的枪械，故而叫鲁密铳。” “另外，赵士祯发明的掣电铳克服风雨对射击造成的困难，而且射击精度更为准确，任何情况之下可以击发。同时，子铳预先装填好，轮流装入枪管发射，可以加快射击速度。。” “此两物，赵士桢在神器谱内详细记载制造，射击方法。” 瞧见毕懋康兴高采烈的样子，朱由校追问说：“是否有实物？” 毕懋康答道：“工部储藏实物，以前朝廷财政拮据，百官不重视火器，今陛下重建新军，研制火器，臣建议，朝廷财政充裕，批量生产鲁密铳，掣电铳。” 朱由校没有快速做决定，向毕懋康道：“派人把鲁密铳，掣电铳找来，朕要亲自试验。” 其实，毕懋康在身旁，什么鲁密铳，什么掣电铳他兴趣不大，他内心白月光是燧发枪。 相较于鸟铳这类火绳枪，燧发枪操作方便，适应范围广，射程远，破甲率高。 关键历史上毕懋康好像搞出燧发枪，或类似燧发枪的枪械。 以前，不论毕懋康是否搞出来燧发枪，现在，有他在旁提供理论，相信毕懋康会给他带来惊喜。 第151章 大杀器 谈话中。 工部官吏带来鲁密铳，掣电铳和几件别的火器。 王徵率先接过鲁密铳转交给朱由校，恭敬说：“陛下，鲁密铳重约七八斤，长六七尺，床尾有钢刀，若敌人逼近，可作斩马刀御敌。” 朱由校接过鲁密铳观察片刻，发现鲁密铳不同后世的枪械，不过，依然想试试鲁密铳的威力，伸手向王徵讨要弹丸。 见状，王徵神色犹豫，毕懋康挺身而出，毛遂自荐说：“陛下，枪械危险，臣请求亲自试射鲁密铳，掣电铳。” 朱由校神色无奈，鉴于孙元化不让自己靠近红夷大炮，王徵，毕懋康肯定不让他试射两样火器，无可奈何的把两样火器交给毕懋康。 “爱卿小心，勿要大意。” 毕懋康作揖答谢，抓起两件火铳前行十余步，远离朱由校等人，开始填充，架枪，射击，一气呵成。 朱由校在后面详细观察，很快发现鲁密铳，掣电铳的区别。 鲁密铳为前装式，射击前，需要把火药捅进枪膛内。 掣电铳为后装式，子铳提前把火药填充在很多小管内，射击前，从后膛塞进小管子，激发之后取出空管，重新塞进新管再射击。 掣电铳虽非燧发枪，击发枪，但已有现代步枪的影子。 同时，鲁密铳射程远，但弹丸填充速度慢。 掣电铳改进鲁密铳装填弹丸速度慢的问题，而吸收鲁密铳射程远和佛郎机发射频率快的特点，设计出子铳。 具体而言，掣电铳由母铳、子铳、铅弹弹丸三部分组成，母铳为击发工具，子铳类似后世的子弹，作战前将弹丸装进子铳，从母铳后方塞入子铳，最多塞入五发，然后进行射击。 这特么是个神物啊。 朱由校目光似火，面孔藏不住喜色。 大明有赵士祯是大明之幸，赵士祯改进的鲁密铳，研制的掣电铳，未被朝廷大规模列装军中，则是赵士祯和大明的不幸。 他亲眼目睹两样火器的厉害，断不会让明珠蒙尘。 毕懋康把两件火器交给旁边兵勇，快步走上前说：“陛下，鲁密铳，掣电铳均为上品，特别是掣电铳，朝廷该在军中列装。” 朱由校正有此意，接过掣电铳边观察边询问：“爱卿觉得此物如何？” 毕懋康不假思索说：“陛下，辽东流行三眼铳，皆因三眼铳近战破甲率高。然而，大明九边，包括辽东往往数百兵勇守把守某处军堡，所以，作战通常需要连续射击，连射容易过热，过热则容易炸膛。” “赵士祯发明掣电铳时，考虑到大明实际情况，设计出子母枪的特性。掣电铳需反复填充子铳，无需担心连射过热，而兵勇训练得当可以不断射击，当然，对火药消耗也是极快的。” “臣私下同去过辽东孙大人，张大人商议，对掣电铳的定位是用来远距离杀伤战马或无甲目标。 同时，臣等初步设想为，组建掣电铳，鲁密铳，三眼铳混编的军队，掣电铳袭杀敌军战马，无甲士兵，两百步内，鲁密铳协助作战，开始击杀披甲士兵，三五十步内，三眼铳参加助战，射杀临近的披甲士兵。” 朱由校耐心聆听毕懋康的建议，这设想挺好，虽然停留在设想阶段，但京营不妨尝试尝试。 不过，他还有个问题。 “建奴硬弓极强，爱卿有何良策应对？” 闻言，毕懋康自信满满答道：“陛下，朝廷有破敌之策，赵士祯研发的火箭溜威力大，射程超远、命中率高，重量不大，容易携带，火药弹触碰发生小型爆炸而燃烧，足以做到御敌于先，逢战遭遇骑兵，弓箭手均有机会灭杀，缺点是造价昂贵，难以做到普通兵勇人手一件。” 还有这玩意儿。 朱由校纳闷，倘若火箭溜如毕懋康所言，射程远，命中率高，容易携带，逢战能提前打掉建奴弓箭手，这绝对是战略级武器。 这时，毕懋康捡起旁边外形像鸟铳，外形圆柱形，形状比火箭筒小，带有火绳的枪机。兴奋的说：“陛下，此物为火箭溜，赵士祯声称用此器则火箭永无斜冲逆走之患。” 朱由校接过火箭溜，发现火箭溜前方留有长方形孔以供瞄准，同时，它没有铳管，用的是发射火箭的滑槽，尾部有挡板，以防火箭的喷射火焰烧伤将士的脸眼。 因为有长方形孔以供瞄准，故而，火箭溜解决朝廷枪械缺口、准星和目标三点难以形成一线的瞄准困扰。 难怪赵士祯自豪的说：用此器则火箭永无斜冲逆走之患。 朱由校内心亢奋，指着远处类似标靶的东西，朗声说：“爱卿去试试，若当真厉害，朝廷大规模发展。” 毕懋康领命，斩钉截铁说：“臣去试试。” 朱由校仰首仔细观察毕懋康举动，这玩意虽说有点像鸟铳，其实类似后世的火箭筒，不过，发射的非普通弹丸，而是小型火箭弹。 随着毕懋康操作火箭溜，噗嗤一声，火箭弹掀起滚滚浓烟飞射狂飙出去，朱由校目不转睛盯着火箭弹飞行轨迹，视线渐渐落在远处的标靶。 嘭。 飞驰的火箭弹击中标靶，发出小范围爆炸，威力实在有限，然而，火焰在标靶快速燃烧起来。 见状，朱由校面色震惊，火箭射出沿着某种射向和射角飞行，这不光射程有点远，还能调整调度改变射程。 旋即，大步流星向标靶走去，标靶越烧越旺，尚未靠近，火焰淹没标靶。 “这...” “这...。” “朝廷内，还有这等厉害的火器。” 瞧着远处标靶，朱童蒙瞠目结舌，惊讶万分。 饶是经历过战场大风大浪，他依然有点失态，先不论火箭溜威力，单单远超五百步的射程，足以让他震撼。 火箭溜爆炸产生熊熊燃烧的烈火，逢战，火海足以打乱敌军阵型，这绝对是战场的大杀器。 孙承宗沧桑面孔先是震惊，旋即喜不自泣，激动的说：“陛下，臣请求批量打造火箭溜，列装，大规模列装，此物投入辽东，必能改变双方力量。” 第152章 一硫二硝三木炭 列装。 火速列装。 朱由校对火箭溜非常满意。 火箭溜比硬弓，比强弩射程更远，威力更强。 毕懋康进士出身，没有刻意进行过火器训练，却能成功操作火箭溜，还准确无误射准标靶。总结起来，火箭溜易操作，射程远，威力大，精度高。 这才是朝廷最厉害的单兵火器。 朱由校走到标靶旁，爆炸对木制标靶七零八落，彻底被火焰吞没。 顿时，他笑意盎然，眼前是标靶，若换成兵勇，火焰覆盖在兵勇身上，几息内，火焰将淹没兵勇身体。 当年，赵士祯把火箭溜献给朝廷，不受朝廷重视，现在朝廷必须重视起来。 朱由校向毕懋康道：“此物甚是厉害，堪称神物，可同掣电铳，鲁密铳装备军中。” 见状，毕懋康面露难色，出言说：“陛下，此物造价昂贵。” “具体造价几何。” 毕懋康不假思索说：“三眼铳造价为七到九钱，鸟铳造价为一到三两，这火箭溜造价五两，火箭弹造价亦昂贵，超过三眼铳，大量列装，恐造成朝廷财政拮据。” 造价昂贵？ 朱由校满不在乎摆摆手。 以前，朝廷财政捉襟见肘，大规模推广火箭溜这种利器，兴许会遭到朝廷百官反驳，现在朝廷财政充裕，单单现银快五千万两，近期藩王，官吏还要补税，目前，朝廷根本不缺钱。 何况，单独制造某件火箭溜价格肯定昂贵，但朝廷不是需要一件两件，而是大规模向军队列装，大规模标准化制定火箭溜，掣电铳，鲁密铳，很容易把价格成本控制下来。 “不怕贵，就怕废，朝廷有这等火器，焉能弃之不用。” 早前，不论孙承宗，朱童蒙，还是孙元化，都提到建奴甲胄硬弓厉害，目前，朝廷还在为甲胄想办法。 既然建奴硬弓甲胄厉害，朝廷普及棉甲之余，何不掀了桌子，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重新开席呢。 这火箭溜射程远，足以弥补大明军中缺少强弓的缺点，何况，火箭弹触物爆炸，燃烧起阵阵火焰。 身处火海中，莫说棉甲，札甲，即使建奴全配置铁甲，照样难以预防。 目前建奴内部比大明好不到哪里去，同样遭受旱情肆虐，为此努尔哈赤，皇太极，不惜杀掉上百万辽东人。 所以，他们没能力制造更厉害甲胄。 以前，他不清楚火箭溜，掣电铳，鲁密铳的存在，现在，既然清楚朝廷有这般利器，自然要把毕懋康那句夷狄所畏中华者,火器也，彻底贯彻到底。 听闻皇帝不怕造价昂贵，毕懋康面升喜色，身为工部官吏，明知朝廷有厉害的武器却不受皇帝，朝堂官吏重视，更难以列装到军中，着实让他痛心疾首。 现在皇帝欲大规模推广，足以表明皇帝对火器的重视，兴许内帑钱财向军器局倾斜呢。 朱由校平复激动的心情，转头向朱童蒙说：“爱卿，回到京营，在神机营内挑选两千人，参照毕爱卿所提的混编组建火枪队，同时，告知吴牲，刘应坤，五军内，各军需打造支两千人的混编火枪队。” 毕懋康，孙元化提出概念，朝廷需付诸实践，在各军中训练，摸索，检验其可行性，但凡经过战场考验，迅速在全军内推广。 “遵命。” 朱童蒙作揖领命。 旋即，朱由校示意孙承宗，朱童蒙等将领各自退去，他和王徵，毕懋康等继续待在军器局内。 穿梭在军器局内，瞧着周边忙碌身影，朱由校心情大好，向王徵，毕懋康说：“爱卿，朕刚才观察火箭弹威力不俗，但主要是燃烧威力不错，爆炸产生的伤害有限，爱卿是否能研制出爆炸类武器，譬如开花弹那种？” 火箭溜类似后世火箭筒，操作极其方便，容易携带，试想若新军每卫内千人配备火箭溜，遇敌同时发射形成连片火海，焉能不灭杀敌军。 敌军混乱，或火枪手出击，或骑兵出击，足以轻而易举击溃对方。 然而，朱由校始终认为爆炸类武器更厉害，更容易快速伤及敌军，倘若军器局能增加火箭溜的火箭弹爆炸威力，战场大范围杀伤敌人，将迅速改变战场格局。 闻言，王徵思索片刻，进言说：“陛下，提高爆炸威力，需反复试验火药配置，长久来，朝廷对芒硝等管制异常严格，平常工匠难以获取。另外，这类试验通常非常危险，大多工匠不愿以身犯险。” 毕懋康恭敬说：“陛下，此物乃赵士祯研制，臣刚刚接手，尚未考虑爆炸类火箭弹。” 朱由校迫切想提高火箭弹爆炸威力，边走边思索，良久，他突然止步询问说：“毕爱卿，是否有时间同朕去试试把硫、硝、木炭连同白糖混合，制造火箭弹，兴许能让威力增加数倍呢。”一硫二硝三木炭，加点白糖大伊万。 这句话，前世如雷贯耳，可惜没有机会亲自尝试。 现在他想提高火箭弹爆炸威力，准备亲身实地去试试。 倘若确定能提高伤害力，争取将新式火药填充进火箭弹内，依照火箭溜发射，恐怕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呃？ 王徵，毕懋康吃惊的望向朱由校。 说皇帝精通西学，王徵是相信的，说皇帝精通火药，打死他都不相信。 木匠和火药八竿子打不着。 何况配置火药危险重重，不管皇帝的建议是否可行，都不能让皇帝以身犯险。 不过，毕懋康内心跃跃欲试。 “陛下，火药试验危险，您若能写出火药配制，臣带领匠人试验。” 配制。 朱由校脱口而出，边走边告知毕懋康细节。 王徵，毕懋康见朱由校讲的头头是道，完全不像无的放矢，何况，火药乃国之重器，相信皇帝不会拿来开玩笑。 一时间，毕懋康越听越满怀期待。 长期来，配置火药始终是一硫二硝石三木炭，还未听闻添加白糖，倘若真像皇帝所言，添加白糖能让火药威力提高数倍。 火箭溜，将是不折不扣的国之重器。 第153章 西学派 几日间。 朱由校来往于皇宫和军器局之间。 白日待在军械局或协助毕懋康研究火药，枪械，或与孙元化，张焘等研究火炮，夜里回宫批阅奏折。 时间如白驹过隙。 十一月。 京城气温骤降，遍地白霜。 朱由校却内心火热，干劲十足。 他和毕懋康通过提高硝石比例，降低木炭和硫磺比例，大幅提高火药品质。 又通过研磨细化木炭，添加白糖提高火箭弹爆炸威力。 加班加点制造出火箭弹检验，爆炸产生的破坏力从以前小型爆炸引起燃烧，变成爆炸在地面炸出十几步大的深坑。 为确定火箭溜的威力，朱由校，毕懋康亲自在牲畜身上试验，一枚火箭弹轻松炸死猪羊，重伤骡马，余波亦能让猪羊彻底丧失行动能力。 然而，朱由校并不满意，建议向火箭弹内添加碎铁，石块，提高爆炸威力。 经过工匠反复试验，爆炸破坏力更强横，五枚火箭溜齐射，爆炸的破坏力达到前所未有高度。 五十步内披棉甲的木桩，投放的牲畜，棉甲破碎，铁块，石块入木三寸，骡马等大型牲畜身体被炸成蛛网。 五十步到七十步距离轻松破甲，爆炸附近击杀猪羊等牲畜，重伤骡马等牲畜。 七十步到百步内依然能破甲，却威力锐减，重伤猪羊，轻伤骡马，罕有造成死亡。 改进完火药，火箭溜，朱由校向毕懋康提供燧发枪的概念，安排对方领人全力研制燧发枪。 与此，孙元化，张焘，韩霖，连同徐光启的加入，众人通过星夜努力，反复试验，试炮，付出两名匠人重伤的代价，成功把火绳改为引信管，增加弹托，使大炮无需提前点燃开花弹，作战时，直接点燃火炮发射药的引信。 此举，大获成功。 徐光启，孙元化，张焘，韩霖等并不满意，开始联合毕懋康等研究新火药，提高弹药爆炸威力。 朱由校则根据前世记忆，提出炮口长度和炮身长度，铸造设计性能最佳的火炮。 几日间，军器局内始终热火朝天。 不过，朱由校亲自参与研究火药，铸炮，摸清楚军器局的内部状况。 以前匠人要上交班匠银，工匠制造上交火器为抵消赋税，为此匠人积极性低，常常将最次品的火器上交给朝廷，导致投放军中的火器质量非常糟糕。 另外，以前官吏贪污腐败严重，军器局乃至整个工部官吏负责检验火器的官吏腐败严重，收受贿赂后对不合格的火器睁只眼闭只眼。 加上，工部，军器局的官吏，大部分为进士出身的文官，思想守旧，目光短浅，对发展火器毫无进取心。 朱由校回宫，对工部，军器局进行大刀阔斧改革。 强势合并军器局，兵仗局，火器监，鞍辔局等各种制造火器的部门，组成新的军器局。 大肆提高军器部，使其等级同六部平级，安排徐光启担任首任军器尚书，其内设火药局，枪炮局，子弹局，军械局，机械局，专利局。 火药局研究和生产火药，枪炮局研究和生产枪炮，子弹局研究和生产子弹，军械局负责生产各类枪炮。 机械局负责生产各类枪炮以外的东西，譬如水力磨床，脚踏的磨床等。 专利局，毋庸置疑，保护匠人权利，若研究产品畅销，立马获得丰厚报酬，快速改善生活。 同时，他施行严格检验机制，设计七级工匠薪酬，颁布高额奖励机制，对技艺精湛的匠人授予官职，更大力推行专利制度，希望提高各类火器质量，促使工匠不断推陈出新。 诸事妥当，朱由校向孙元化，张焘，韩霖，毕懋康等普及标准化，流水线生产模式。 大朝日，朱由校增添军器局，他抓住机会踢走工部内传统守旧的官吏，提拔黄克缵，焦毷、何汝宾，薄珏，瞿式耜，李天经，陈于阶，李之藻等精通西学，或擅长枪炮的官吏进工部，军器部。 顷刻，朝廷内，突然冒出一股新势力，即掌控工部，军器部的西学派。 为鼓励技艺精湛的匠人加入军器局，减轻保守派的阻力，朱由校让黄宗羲等管理的大明日报刊印出售报纸，普及朝廷改革，提高百姓对火器的认识，和对专利的普及。 早前大肆出售大明日报，向百姓宣传推行摊丁入亩，开海，重赏，赋税改革等，效果出奇的好，使秦王，张梦鲸，张凤翼在北直隶，山东，河北速度大大加快。 这次，除在匠人内引起轩然大波外，军队反应平平，朝廷好些官吏更百般阻挠，甚至有大臣上书声称火器乃奇技淫巧，认为汉唐没有火器依然能击败蛮夷，为什么汉唐能，大明就不能呢。 特别是他在工部，军器部安排西学派官吏，直接引起不少保守官吏的批判，尤以程朱理学为代表的文官为主，各种上奏希望废除军器局，驱逐徐光启，孙元化等西学派。 朱由校的反驳方法挺简单，除安排黄宗羲，方以智，张采等撰写文章，刊印在大明日报宣传火器的好处，批驳守旧官吏不思进取的做法。 为震慑朝廷宵小，他带文武百官去军器局试验场，让兵勇试射两炮，同时，亮出三段击射击术，震慑弹劾的官吏。 此举，震慑诸多官吏。 不过，大明头铁的官吏官吏更多，黄宗羲，方以智发报批判不思进取的士绅，结果召来孔贞运为首的大批士绅针锋相对。 双方唇枪舌剑，朱由校没有任何干预，还是那句话锣不敲不响，理不辩不明，大明需要解放思想，与时俱进。 他希望大明内部通过不断辩驳，逐步碰撞新的火花，产生出各种新思想，渐渐改变程朱理学一家独大的现象。 此时，他更在乎枪械，火炮的制造。 这阵子，他通读赵士祯神器谱，获悉辽东连同各军镇难以推广鸟铳等火器，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兵勇的惰性，不愿更换火器，更不愿训练新的火器。 他亲眼见到鸟铳，鲁密铳，掣电铳的威力，改进火药，火箭溜，红夷大炮，现在要做的是将部分样品大批量生产。 既然北军惰性严重，何不从新招募的京营，五军，开始训练呢。 第154章 爆兵小能手 训练。 需要枪炮。 明末，造炮张道濬是绕不开的人物。 京城，儒家学派和西学派口水战时，朱由校派李若琏宣张道濬进宫。 乾清宫。 张道濬听宣进宫。 他有点猜不出皇帝为何宣他进宫。 早前锦衣卫宣召他进宫，私下悄悄告诉他好事将近。 他对锦衣卫做的事情了如指掌，皇帝临时提拔好些官吏，本以为皇帝欲破格提拔自己，结果等待整整半日，始终未见到皇帝。 这月余，他始终抱有几分幻想，都快想放弃了。 今日，收到锦衣卫宣召，他盛装打扮，急不可耐进宫。 走进乾清宫，张道濬瞧见坐在龙椅的皇帝，躬身行礼：“卑职张道濬参见陛下，吾皇圣安。” 朱由校居高临下，端起茶杯轻吮，来回打量着这名三十多岁中年，身形，样貌平平无奇，似乎没有神奇的地方，赐座赐茶温声说：“爱卿坐。” 若非清楚张道濬能力，怕要彻底埋没在锦衣卫内。 张道濬落座，发现皇帝直勾勾打量自己，不禁怀疑李若琏又戏弄自己。 咳咳... 朱由校轻咳两声，开门见山询问：“张卿，听闻卿擅长铸炮？” 啊？ 张道濬内心嘀咕。 我擅长制造火炮？ 我为何不知道！ 他擅长党同伐异，先扣帽子，再打倒。 铸炮，不敢言称擅长。 “禀陛下，昔年臣随父亲出没军旅中，对铸炮略有涉猎，不算擅长。” 不擅长？ 朱由校心生狐疑，莫非自己记错？ 张道濬擅长党同伐异，亦是明末造炮超级能手。 《孙承宗集》记载：崇祯年间，张道濬被贬回乡，为防止陕地叛军袭扰家族，花费力气造炮。 一年半内共生造大佛朗机炮二千零三十三位，追锋炮一十六位，子炮一万零二百四十五位，百子炮一百八十二位，三眼枪一万零二百一十四杆，腰刀七千五百一十一口，灭虏炮二位，买过黑铅一万七千斤，铸过铁子二十一万七千斤。 这速度，这能力，堪称恐怖如斯。 凭借一击之力，没有朝廷任何支持，铸出两千多大佛朗机炮，证明张道濬统筹能力不凡。 不给张道濬单独建厂铸炮，让他在朝堂打嘴炮，简直是暴殄天物。 何况，王嘉胤率领三万叛军，攻打张道濬所在窦家堡。 张道濬领乡勇迎头痛击，王嘉胤三战三败，转战阳城，遭曹文诏领兵包围，后死于内奸杀害。 张道濬不光擅长造炮，作战时，火炮还能发挥出效用。 现在你告诉我，你不擅长造炮。 这不是开玩笑吗？ 朱由校试探询问：“卿非张铨之子？非山西沁水窦庄人士，非马祥麟妹夫？” 张道濬越听越茫然，不知皇帝为何对自己家世知根知底，无奈如实答道：“禀陛下，臣父是张铨，是山西沁水窦家庄人，妹夫是马祥麟。” 朱由校打了个响指。 没错。 是你了。 历史记，张道濬讨贼有功，所造之炮遭百官嫉妒，后被崇祯贬去海宁卫，终生没法回家乡。 朱由校推心置腹说：“爱卿，朕始终认为民族希望,是国家军事力量撑起的。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近日，朝廷设军器部，欲大力发展火器，朕欲在军器局下军械局，专门负责制铸炮，造枪，欲让卿全权负责，卿可愿为朕排忧解难？” 闻言，张道濬内心窃喜。 最近朝廷设军器部，大量精通造炮或精通西学的官吏进入工部，军器部，在朝廷形成不小的势力。 为此儒家学派，西学派学子，官吏，各种唇枪舌剑，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 此时，皇帝安排他进军器部，这是他的机会，张道濬不做犹豫作揖：“臣愿为陛下分忧，然臣不擅长造炮，锻炮造枪又均需海量精铁，所以，铸炮前臣需建立冶铁场。” 朝廷党争不断，有志之士为朝廷做事困难重重。 要么参与党争，要么辞官还乡，海量能臣干吏被埋没。 近年来，他在锦衣卫做事，被视作阉党，成为许多东林党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阵子，东林文官陆续回朝，以后肯定没有好日子。 皇帝设新机构，提拔新人，这群官吏被同僚视作帝党。 今皇帝相中他，他断不能把好事拒之门外。 闻言，朱由校直呼好家伙。 果然是张道濬。 他正式在家乡建立冶铁场，由此开启疯狂爆兵模式。 朱由校面孔笑意渐浓，抓起龙案上的文书递给刘若愚，向张道濬说：“爱卿，造枪，铸炮，对冶铁技术要求奇高，这是朕对冶铁炼钢的部分想法，爱卿带人实践摸索。” 说起来，大明冶铁技术不差，依照宋应星的天工开物记载，形成规模化，产量化，生铁熟铁连续生产的地步。 可惜温度不够，单纯弄出半固态糊状钢块，只差临门一脚，始终未炼化出液态钢水。 纵然不断改进，想方设法冶炼出钢水，可惜效果甚微，直到后世出现坩埚炼钢法。 所幸大明同样是坩埚炼钢，区别是大明是开放式坩埚炼钢，后世是密封式坩埚炼钢，恰好他略懂。 现在张道濬计划建冶炼厂，他计划高薪选拔一批能工巧匠，专心试验他的坩埚炼钢法，争取迅速钢水。 有了液态钢水，造枪，造炮，将有长远的进步。 张道濬收到文书，微微阅览，不敢有半点大意，作揖领命：“臣遵命。” 朱由校大喜，爽快的说：“即日起，卿任军器部，军械局局长，朕内帑给爱卿划两百万纹银，卿负责兵工厂，冶铁场，造枪造炮，钱不够，直接进宫告诉朕。” 张道濬愕然，近来朝廷百官都说皇帝杀人如麻，为解决朝廷财政拮据的问题，大肆搜刮官吏家产，孰料皇帝拨款毫不拖泥带水。 作揖答谢道：“谢陛下信赖，臣绝不辜负陛下圣恩。” 朱由校目送张道濬离去，不禁长长呼口气，他对张道濬期望挺高，希望对方争取在明年夏季前，造出上门巨炮，数万枪械，快速列装军队。 第155章 改革受阻 时不我待。 目前，大明官场贪污腐败，军中将领战法保守，兵勇战力羸弱，宦官祸乱朝纲，宗藩欲壑难平，土地兼并严重，境内天灾人祸四起。 导致财政拮据，战乱四起，百姓生活困苦，朱由校竭尽全力革除大明内部弊端。 建奴，皇太极初登汗位，内部同样困难重重，大明构筑关宁锦防线，联合朝鲜，蒙古封锁建奴，代善，阿敏、莽古尔泰和皇太极的四大贝勒合议制度掣肘汗权，建奴遭遇旱情，内部经济举步维艰。 不论东征朝鲜，南征大明，西征蒙古，全是皇太极对建奴内部自救，不遗余力在建奴内部树立自己的威望。 不客气的说，大明建奴正在进行一场拉力赛。 谁率先整合内部，谁将赢得胜利，相反 ，落进万劫不复之地。 现在，皇太极稳住朝鲜，忙于西征蒙古，不断掠夺钱财稳定经济，树立威望。 大明境内，通过宁远之战，宁锦之战，军事上暂时稳定。同时，朱由校刚收拾部分贪官污吏，开始实施摊丁入亩，重商，开海。 尝试抑制土地兼并，稳住朝廷基本盘，改善朝廷财政收入。 呼。 革命尚未成功。 一晃几日过去，朱由校百无聊赖关注起火器之争。 随着时间推移，这场争辩非但没有尘埃落定，反而愈演愈烈，从火器之争演变成军事经济之争，进而变成改革之争。 打嘴炮，耍嘴皮子，大明官吏，士子谁都不是善茬。 半月间，起初单纯大明日报内的黄宗羲，方以智，张采，张溥等和孔贞运等之争，渐渐国子监学子下场，后来朝廷官吏陆续进场。 这时，事情性质微微发生变化，从单纯争辩开始上升到人身攻击，关键朝廷官吏互揭老底，大有演变成新党争的趋势。 不过，新党争不再是阉党和东林文官，而演变官绅派和官商派之争，明面上百官文斗，私下却重新站队，官场格局发生微妙变化。 朱由校接连关注几日，隐隐察觉官场的变化，所幸尚未影响朝廷政务，故而，他没有喝阻叫停，单纯派刘若愚告知各方，注意官吏身份，不准问候对方父母，祖宗。 他是想制衡文官集团，分化文官集团，这么想，也这么做。 故而，选择和商贾合作，给予商贾政治地位，各省设员外郎，希望打击牢不可破的文官集团。 结果引进商贾，朝廷官吏，地方士绅，在文官集团内钉颗钉子，官绅反应并不大。 孰料设军器部，驱逐保守派官吏，安插西学派官吏，把工部，军器部两大部门交给西学派，官绅内好似平湖之水掀起轩然大波。 此时，朱由校隐约明白，这哪是学派之争，这是路线之争，现在不争，将来熟读四书五经的官吏肯定边缘化。 嗨。 争吧。 争吧。 东厂，锦衣卫恰好暗中收集证据。 这日，朱由校批阅各省奏折时，内阁李国普，徐光启，刘鸿训，李起元进宫，汇报整饬河北，山东，北直隶的事务。 李国普滔滔不绝，刘鸿训，李起元偶尔补充，朱由校始终耐心聆听。 良久，李国普出声说：“陛下，有诸军震慑，河北，山东，北直隶诸事顺利，目前，出现两个问题，其一，大批贪官污吏落网，下狱，乃至问斩，河北三省官吏空缺达到前所未有的地步，继续整饬下去，重演太祖时代官吏戴罪查案的现象。 其二，陛下和朝廷官吏达成协议，朝廷在河北三省施行摊丁入亩，目前，推进速度非常缓慢，依张梦鲸大人对河北现状的叙述，两年内都难见成效。” 此言出，朱由校神色愠怒。 太慢。 还是太慢了。 河北三省简直是大明保守派官吏大本营，饶是秦王，张梦鲸，李枟，张凤翼亲自推行摊丁入亩，还需要两年时间，搞鸡毛啊。 朝廷做出让利，官吏支持改革，现在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吗？ “摊丁入亩阻力来自何处，王象晋为代表地方大族不支持朝廷吗？” 李国普恭敬回答：“禀陛下，依张梦鲸所言，阻力非来自大族，而来自在任官吏和部分小地主。” “在任官吏不支持，为何？” 朱由校郁闷，他尚能理解小地主不支持摊丁入亩，朝廷设钱庄，让利官绅，稳住这个群体，小地主没有得到任何好处，突然摊丁入亩，向朝廷纳税，的确损害对方利益。 在任官吏。 他大幅提高官吏俸禄，设年终奖鼓励官吏办事积极性，为何有官吏背道而驰。 这时，刘鸿训出言说：“陛下，非地方官吏懈怠，懒散，实乃摊丁入亩，废除大部分徭役，乃千年未有之大事，百官既没有经验，更没有借鉴的地方，强行推广，容易出错，万一引起民变...” 靠。 朱由校内心暗骂。 不过，他内心迅速平静下来，必须承认，大部分底层官吏能力平庸，办事能力远不及衙门里的师爷。 依照大明选官的尿性，能入京为官都出身地方大族，豪族，底层官吏多是小地主。 所以，地方官吏和小地主利益相关，基本是相同的群体。 朱由校揉着鬓角，思索良久，淡淡说：“必须打消地方害怕担责不做事的念头，刘爱卿，你亲自跑趟河北，务必把朱国祯主大人请回北直隶，以户部尚书的身份协助秦王在北直隶施行摊丁入亩，废除三大徭役。派太仆少卿蒋允仪，太常寺少卿甄淑去北直隶，协助朱国祯。” 朱国祯曾经担任内阁首辅，他主张均田均税，却遭遇豪门官宦士绅大力攻击，甚至于河北大族子弟纠集起来去焚烧朱国祯的家。 蒋允仪参照朱国祯的倡议，在辖境内实行役法改革，获得百姓的热烈拥护。而甄淑早在天启元年在均田定役的基础上提出摊丁入亩的建议。 三者都倡导摊丁入亩，甚至还亲自改革验证，足以证明对方有想法，有能力，会做事，朝廷急需这类官吏。 第156章 问题频出 刘鸿训领命。 昔日他和朱国祯同朝为官，非常清楚朱国祯的政治主张。 派朱国祯和他的两名追随者去北直隶推行摊丁入亩，取消三大徭役，简直旱天逢甘霖正合适。 龙椅上，朱由校思索着杀穿河北三省缺少官吏，其中缘由他了如指掌。 徐大化杀穿陕西官场，迅速提拔当地师爷，举人补充，使陕西官场平稳过渡。 反观河北三省，早前朝廷设军法处，反贪局，审计局，土地局，破格录用三省的师爷，举人，账房。秦王，李枟，张梦鲸杀穿三省官场，临时没有师爷举人补充。 所以.... 整饬贪污，他不遗余力，更矢志不渝，任何困难都休想动摇他的想法。 大明的问题有军事问题，归根结底是吏治问题。 不整饬吏治，纵容百官贪污受贿，胥吏中饱私囊，任由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没有李自成，还有张自成。 现在国子监的监生该停止打嘴炮，是骡子是马去溜溜。 “李卿，你同吏部尚书王永光去趟国子监，选拔合适的举人去三省任职，以国子监监生数量足够补充三省欠缺的官吏。” 李国普面露忧色，担心监生能力，不过事急从权，经过考核的监生是不错的选择。 乾清宫，静可罗雀。 许久未出声的徐光启出列进言说：“陛下，各地传教士听闻朝廷设军器部，陛下提拔大量精通西学的官吏入朝为官，他们纷纷汇聚京城，请求进宫拜见陛下。” 传教士？ 朱由校早想见见这群人，他们不进宫拜见自己，自己改日也要召集他们进宫。 “准了，爱卿改日同王卿领传教士进宫。” 徐光启领命，与李国普，刘鸿训，李起元去处理诸事。 朱由校尚未歇息，李待问，刘一燝，郭允厚仿佛约好似的进宫哭诉。 汇报补税，钱庄，市舶司之事。 本来朱由校以为朝廷制定大政方针，一群能臣干吏稳步推行，诸事肯定顺顺利利，孰料听闻三人所言处处是问题。 依照李待问所言，士绅，勋贵，宗藩补税，远不如商贾积极，目前税务总局仅收到数十万，税款来自于顺天府少数官吏。 剩余官吏，作壁上观。 朱由校怒火中烧，当初君臣达成协议，官绅补税，朝廷增加百官俸禄，设钱庄三成利润给官绅，等于是场利益交换，以确保朝廷短时间内获取大量现银。 孰料，结果不尽人意。 摊丁入亩，取消徭役是这样，补税又是这样，他有种被朝廷百官戏耍的感觉。 另外，刘一燝汇报，朝廷设钱庄，商贾钱财到位，百官出资稀稀拉拉，同时，不少官吏声称朝廷与民争利。 刘一燝私下秘查，这些官吏背后家族常有放贷产业，即高利贷。 不过，刘一燝给出解决策略，官吏出资积极性不高，建议暂时排除未出资的官吏，首先在京城，西安，成都，汉口，扬州五地设钱庄，原因挺简单，或许陕西商帮的商贾被杀怕了，彻底贯彻朝廷命令，东去贩盐，西去买马，建设各种作坊，近来坚持贯彻朝廷政令。 恰好京城，西安，成都，汉口，扬州，又全是陕西商贾来往密切之地。 同时，京城乃首善之都，西安，成都，汉口，扬州，全是大明重镇，商贾云集，商业繁荣，若钱庄有奇效，朝廷亦赚到钱，即给商贾，官绅树立榜样作用，以后各地设置钱庄阻力锐减。 朱由校爽快答应刘一燝的提议，要求年前争取落实，便于百姓存储，商贾取款。 郭允厚见税务总局，钱庄总局均遇到问题，铿锵有力说：“陛下，设市舶司亦遭到阻力，特别是江浙，福建，广州遭遇前所未有的阻力。” 朱由校狐疑，商贾答应，官吏答应，为何还有阻力，询问说：“阻力来自何处？” 郭允厚不假思索说：“东南沿海部分东林旧官，他们不反对开海，推行海外贸易，他们反对设市舶司，反对朝廷收税，联合当地方冒险走私的商贾，在地方造谣生事，声称朝廷与民争利。” “更甚者，泉州地痞无赖在官道冲击去地方设市舶司的官吏。” 闻言，朱由校头大。 他选择曲线救国，搞定朝廷官吏之余，提前搞定东南商贾，结果，还是有官吏，商贾反对。 同样是东林党，朱国祯，蒋允仪，甄淑为国出谋，为民解惑，有些东林非要和朝廷针锋相对吗？ 人与人的差距为何这么大呢？ 托腮思索片刻，朱由校狐疑的询问：“前来京城的东南商贾是否临时变卦，是否支持征税？” 郭允厚斩钉截铁回答：“多数商贾支持朝廷，支持设市舶司，小部分人心思动摇，但尚未表现出抗拒的念头。” 嗯！ 朱由校微微颔首，身为皇帝，他拉拢大部分能拉拢的人，不能拉拢，但凡不给他添堵大家依然是好朋友。 不能拉拢，还给他添堵，那么，双方唯有刀兵相见。 泉州，宋元时代，一度成为世界最大港口，后世泉州港依然声名赫赫。 思索良久，朱由校下旨道：“擢升高宏图为福建巡察使，持尚方宝剑巡视地方事务，传令福建巡抚熊文灿，抓捕走私商贾，肃清地痞无赖，擢升张燮为福建市舶司总司长，总领泉州，福州，泉州，漳州月港市舶司。” “遵命。” 郭允厚欣然领命。 张燮是何乔远的学生， 何乔远恰好是泉州人，是大明官场请求开海禁，发展海洋贸易最积极的人。 故而，提拔张燮担任福建市舶司总司长，朝廷推行市舶司基本十拿九稳。 李待问，刘一燝，郭允厚离去，朱由校忙里偷闲休息半日，傍晚，田尔耕风尘仆仆归来，恭恭敬敬汇报起近况。 前阵子，王国兴北归，带回重要性消息，即查出潜伏在大明境内的建奴细作，田尔耕为首的五彪，率锦衣卫奔赴山海关，抚宁，迁安，蓟镇，遵化，秘密抓捕建奴细作，捣毁建奴制作据点。 闻讯，朱由校大喜，终于有好消息了。 己巳之变，遵化城惨遭里应外合，建奴南下肆虐，洗劫，通过掠夺的财物，彻底改变建奴内部的经济困境，皇帝更树立起前所未有的威望。 现在拔掉遵化到山海关一线的建奴细作，不敢说沉重打击建奴，至少戳瞎对方一只眼。 “赏，包括王国兴在内每人赏赐五百两，所有参与的锦衣卫赏赐五十两，伤者补贴五十两，死者补贴两百两。” 田尔耕大喜，作揖答谢，汇报说：“皇爷，卑职从山海关回来时，特意走沿长城一线，发现各地关隘，要塞，年久失修，破碎严重，兵勇战力弱，警惕性不高，归结为塞垣颓落，军伍废弛。” 闻言，朱由校面色沉闷。 将来己巳之变，皇太极领兵正是分兵三路从龙井关、洪山口、大安口突入关内，攻占遵化，直逼京师，修建边防提上日程了。 此时，情不自禁想起来斯行，这人既能打，还擅长修建大型工程，修建边防这类事非他莫属。 奈何来斯行担任担任延绥巡抚，目前，他不想频繁调动任命的官吏，特别是武将，以免频繁调动，导致军心不稳。 朱由校不假思索说：“传朕旨意，命蓟辽总督王之臣，整训兵备，修缮长城沿线隘口，要塞，所需钱财均由内帑支出。” 第157章 皇太极 乾清宫。 朱由校神色略微郁闷。 今日诸事跌宕起伏，他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天下之事，不难于立法，而难于法之必行。 所幸诸事可控。 朱国祯，蒋允仪，甄淑，张燮走马上任，兴许能让事情顺利些。 若朝廷官吏敢背刺他，莫怪他效仿汉武帝，武则天，大兴检举，莫怪他效仿雍正，设会考府，大查钱财亏空。 此时，千里之外，盛京城内，皇太极比朱由校还难受。 夏季，满怀雄心壮志，调集重兵南下，欲攻克宁锦等地，掠夺粮食，牛羊，以确保安然过冬，怎奈兵锋在宁锦防线受挫。 乘兴而出，败兴而归，征讨朝鲜树立起来的威望，受到严重打击。 后金渔猎为生，兵强马壮后推行以战养战，通常多数物资供给靠和明军打仗获取，夏季南下作战失败，粮食颗粒未收，恰逢后金灾情严重，存粮消耗一空，内部开始爆发前所未有大饥荒。 时国中大饥，斗米价银八两，人有相食者。国中银两虽多，无外贸易，是以银贱而诸物腾贵。 本欲通过敲诈朝鲜，或蒙古各部贸易，或联合晋商贸易获取部分粮食，艰难渡过冬日。 孰料，朝鲜使者送来的书信，和晋商代表范永斗的出现，让皇太极获取粮食的计划彻底落空。 朝鲜国王来信，明廷停止和朝鲜贸易。 朝鲜贫瘠，物产稀缺，平常与明廷贸易获取部分生活物资，维持日常所需，结果贸易渠道受阻，获取物资锐减，其内部粮价，物价暴涨，使民怨沸腾。 同时，范永斗带来消息，明廷恢复和蒙古喀喇沁，土默特互市，尤以张家口为例，开始日，蒙古牧民携带牛羊、骆驼，马和各色皮毛齐聚张家口，大明商贾携带各种布匹、绸缎、盐茶、烟酒交换所需的物品。 张家口牛羊成群，驼叫马鸣，一派繁荣景象。 然而，明廷严禁粮食，铁器贸易。 范永斗为首的晋商运往关外的粮食，全临时被扣押在张家口，得胜、新平等地。 此间，辽东入冬，气温骤降，两处粮食来源被截断，皇太极深知问题严重性，弄不到粮食，冬季后金内部将变成炼狱。 四贝勒府。 皇太极冷厉的目光集在于范永斗身上，狐疑的询问：“范先生，秋末，南面传来消息，明廷皇帝龙体病入膏肓，大有殡天之势，听说突然好转，性格大变，开始革故鼎新，励精图治，消息是否属实？” 本来通常范文程接待范永斗等商贾，怎奈屋漏偏逢连夜雨，明廷大肆整饬吏治，边境内，他们花高价收买的将官被抓，从明廷收到的情报数量锐减。 前阵子，潜伏于明廷内部的细作，又遭锦衣卫肃清，现在后金对明廷内部事务两眼摸黑。 范永斗从明廷京师而来，必然清楚明廷内部事务。 旁边，四大贝勒之一的莽古尔泰，狠狠瞪了眼范永斗，声若洪钟警告：“如实汇报，若敢隐瞒半字，拧断你的头颅。” 范永斗大骇，知晓莽古尔泰性格粗野，缺少智慧，是真敢杀人。 所幸皇太极和颜悦色，安慰说：“先生无需忧虑，将夏末以来明廷内部事务如实道来。” 范永斗焦虑稍稍消散，滔滔不绝汇报明廷内部事务，从朱由校收拾内廷讲到整饬陕西官场，从整饬京营到治理河北三省，从摊丁入亩讲到开海设市舶司。 半时辰内，大小事务如数家珍道出。 听完范永斗汇报，殿内静可罗雀，两月间，明廷皇帝做了这么多事儿吗？ 代善好奇的询问：“范永斗，明廷官绅一体，官商一体由来已久，阉党东林党同伐异，各地宗藩尾大难处，种种弊端，积重难返，你确定朱由校有断臂自救的魄力？” 此言出，包括皇太极在内，殿内所有贝勒齐刷刷望向范永斗。 针对明廷，后金内部做了不少攻略。 对于明廷皇帝，他们更非常关注，小皇帝从初登大宝，沈阳失陷，惊慌任命熊廷弼经营辽东，结果三起三落，传首九边。 水利专家袁应泰，经略辽东、大肆招募流民、战败被杀。接任者王在晋：经略辽东、放弃辽东全境退守山海关、罢官。后孙承宗经略辽东，逐步恢复辽东防线、罢官、复起经略辽东、战败、再次罢官还乡。 高第经略辽东、躺平心态主张再次放弃辽东、罢官。 袁崇焕经略辽东、死守宁远击退后金大军、死守宁锦击退皇太极大军、得罪阉党辞官。 前阵子，起复驰骋辽南的袁可立总领辽东，辽南，袁崇焕经略辽东。 明廷皇帝从辽东城池接二连三沦陷，到现在凭借袁崇焕，袁可立，满桂，赵率教等将领能够阻挡后金大军。 后金在进步，明廷皇帝同样进步。 现在皇帝竟然断臂自救，举刀大杀特杀，做法是激进，却是快刀斩乱麻，能快速整顿吏治。 这魄力，很难不让人怀疑。 范永斗神态恭敬，欲辩解时，范文程出列说：“禀大贝勒，诸事是否属实尚需证实，明廷整顿京营绝对属实。无它，明廷为熊廷弼翻案，又斩杀成国公朱纯臣，襄城伯李守锜等经营功勋，传首九边，震慑前线诸将。” 代善，阿敏，莽古尔泰齐刷刷望向皇太极，皇太极观之默默点头。 明廷皇帝诛杀内廷宦官，收拾京营勋贵，敲打宗亲藩王，潜伏在南方的细作被肃清前，是陆续向他传回情报的。 起初，他亦怀疑消息真伪，怎奈数个方向传回消息，足以证实消息无误。 这些事儿，件件影响深远，容易遭到内廷，宗藩，勋贵联合反抗，稍之不慎前功尽弃，连明廷皇都要身死命殒，孰料朱由校依然敢大刀阔斧改革。 以前，他重视朱由校，现在，他有点敬佩对方。 然而，朱由校越是英明神武，对后金而言越糟糕。 譬如明廷禁止和朝鲜通商，禁止和草原贸易粮食，铁器，两项针对后金的策略，让后金内部经济雪上加霜。 若不能快速缓解，他的威望肯定持续下降。 第158章 内部挑战 殿内。 鸦雀无声。 代善，阿敏，莽古尔泰齐刷刷望向皇太极，彼此心思各异。 后金内部粮食危机越来越严重，明廷掐断后金从朝鲜和通过贸易的粮食来源。 此间，不免让人怀疑皇太极对明廷的战略。 军事上，寸功未立，宁远之战，宁锦之战，接连损兵折将，经济上，灾情弥漫，粮食稀缺，物价暴涨。 种种迹象表明，皇太极不是合格的汗王继承者，至少，阿敏，莽古尔泰内心对皇太极产生嫌隙。 皇太极面如酱色，非常苦恼。 “范先生，明廷整饬京营，是否整饬九边，单纯整饬京营，募兵几何？” 难得有明廷准确消息来源，他需全方位了解明廷。 以前和后金在辽东作战的军队，包括辽东的军队，还有来自西北，西南的客军，京营驻军始终未投入辽东战场。 现在明廷皇帝整饬京营，怕有训练新军的想法，让他不得不重视。 范永斗面色为难，思索片刻说：“禀汗王，明廷私下悄无声息募兵，朱童蒙明面赴陕募兵数万，还有贺人龙，祖大弼募兵两万，然而，具体数量未知。” “不过，明廷整饬吏治，获取不菲钱财，财政有所缓和，明廷率先发放拖欠九边将士的军饷，同时，颁布功勋制度，命袁可立，袁崇焕整饬辽东军，包括且不限于吃空饷，杀良冒功，取消太监监军。” “在下跋山涉水从南方而来，沿途所见明军，不论军纪军容都比数月前大为好转，各地城池城墙都在加固中。” “关键依据在下在明廷内部的同乡透露，明廷皇帝对比明廷和后金的优劣，认为明廷地大物博，经济繁荣，否定袁崇焕的守为正着、战为奇着、款为旁着，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抚蒙古以制后金的策略。提出坚持持久战，以小胜积攒大胜的策略。” 闻言，皇太极，范文程不约而同望向对方。 京营训练新军未知。 明廷改变对后金策略。 从经济，军事方面提出持久战，以小胜积攒大胜，难怪明廷突然掐断和朝鲜的贸易，禁止互市出售粮食铁器。 以前后金仗着兵强马壮以快打快，消弱明廷在辽东兵力，现在明廷皇帝提出持久战，分明计划消化后金优势，采取以慢打快的策略消弱后金。 若持续遭遇明廷经济封锁，后金内部情况势必越发恶化，非靠强军迫使明廷妥协，不然，难以改变现状。 这时，范文程不合时宜的出声，询问说：“范先生，明廷皇帝打击东林官吏，钱龙锡是否在朝为官？” 明廷安排袁可立，袁崇焕镇守辽东，辽南，又实施持久战策略，以二袁的军事能力，连同辽东军火炮之犀利，城墙之坚固，除非内部瓦解辽东军，不然，后金南下攻城略地，劫掠百姓，抢夺粮食，困难度成倍提高。 关键，若出兵南下又铩羽而归，不用明廷出兵，后金内部率先内讧。 昔年，钱龙锡举荐袁崇焕，是袁崇焕在朝廷的靠山，明廷打击东林官吏时，同时打击钱龙锡，后金兴许有机会拉拢袁崇焕，或借机挑拨离间诛杀袁崇焕。 届时，明廷辽东关宁锦防线不攻自破。 范永斗不假思索说：“大人，你有个误解，非皇帝不待见东林官吏，更非皇帝打击东林官吏，实乃皇帝清洗朝堂缺乏治国才能，党同伐异的官吏，包括但不限于东林官吏，今东林旧吏钱龙锡任礼部尚书，房可壮任大理寺少卿。” “现在，明廷京师官吏内流传一句话，朝廷需要能做事，敢做事，会做事的官吏，而非夸夸其谈，党同伐异的官吏。” 闻言，范文程无奈的向皇太极摇摇头。 千算万算，没辽东明廷皇帝开始锐意进取，改变用人策略。 皇太极面容苦涩，辽东之事还需再议，他更在乎是否有办法弄到粮食，思索片刻追问：“粮食，范先生，你能否走小路设法运出粮食？” 民以食为天。 缺少粮食，若率先保证八旗，势必失去民心。 何况，喀尔喀、科尔沁等草原部落同样受灾，不约而同向他求救。 现在两部尚未彻底归心，若选择见死不救，两部兴许和后金离心离德，选择救助，后金内部将饿死更多百姓。 万一明廷向两部施以援手，趁机收买人心，后金兴许失去两部支援。 范永斗面生难色，惭愧说：“禀汗王，近期非常困难，明廷强化锦衣卫，东厂两大势力，乔装打扮的锦衣卫遍布大明各处，充当明廷皇帝喉舌，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 “另外，明廷更换山西巡抚，派治兵，稳健的尹伸巡抚山西。蓟镇，宣府，大同总兵，巡抚，更换宣大总督，蓟辽总督，更派经营协理李春烨率领精干，连同军法处，审计处官吏，担任兵备道按察副使，禁革奸弊，整治军中败类，出关商贾全都在审计局官吏监视中。” “不论蓟辽总督王之臣，还是蓟镇总兵孙祖寿，还是宣大总督李长庚，宣府巡抚史永安，大同巡抚张宗衡，宣府总兵曹文诏，大同总兵尤世禄，或胸有兵甲，或知兵善战，或稳健持重。” 范永斗还想说点什么，莽古尔泰不耐烦的说：“啰啰嗦嗦，管他什么胸有兵甲，知兵善战，既然明廷严禁粮食贸易，干脆直接去抢，何不痛快。” 闻言，皇太极郁闷的摇摇头，他是拉拢不少蒙古部落，然而，尚未搞定察哈尔，土默特，喀喇沁三部，如何南下去抢。 冒然南下，容易引起察哈尔，土默特，喀喇沁三部怀疑，特别是察哈尔的林丹汗肯定领兵阻击他。 思来想去，苦无良策，难道继续向朝鲜索取。 这时，范文程无视莽古尔泰的呵斥，依然挺身而出询问：“范先生，明廷迅速整合山西的力量，然而，山西境内还有晋王，代王，沈王三大宗藩，能否重金贿赂三王，争取让他们打通出关渠道，把粮食运出关外呢？” 第159章 转移矛盾 以前。 明廷边将缺饷，后金借机收买明廷边塞将领。 为此明廷边将对中央颁布的法令睁只眼，闭只眼，甚至悬之高阁，亲自参与粮食，丝绸，铁器走私，后金付出钱财能获取粮食。 现在明廷一次性结清九边军饷，趁着整饬京营时，拔出萝卜带出泥，借机铲除蓟镇，宣府，大同许多类似吴自勉贪婪的将官。 纵然明廷非针对后金，却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损害后金利益。 今依照范永斗所言，又向蓟镇，宣府，大同派遣能臣干吏。 将领走私，这条路彻底被掐断。 普通方法行不通，或许能走藩王这条路。 藩王身份尊贵，贪婪无度，打破祖制经商，同时，明廷内部百官不敢无端针对藩王。 若花重金贿赂，宗藩或许铤而走险。 “难。” 范永斗面容苦涩，贿赂藩王形同刀剑跳舞，操作不当犹似送人头。 何况新任山西巡抚尹伸耿直性刚，能文能武，连同皇帝派李春烨领十余名官吏担任山西各地兵备道副使，山西官场气氛不对劲。 “大人，明廷皇帝铁腕收拾大明首藩秦王朱宜澏，收其钱财，没其封地，将其调往北直隶任职，此举敲山震虎，北方宗藩好似惊弓之鸟纷纷向皇帝献钱献粮表忠心，欲让山西三王协助走私粮食，无疑是让三藩对抗皇帝，对抗明廷，此乃杀头之罪，非泼天富贵行不通。” 范文程面容犯难，宗藩要钱有钱，要身份有身份，明廷严格打击贪污腐败时，的确没有宗藩敢做出头鸟。 这时，皇太极斩钉截铁说：“给你十万两纹银，能迅速打通藩王关系，粮食运到后金单独给你五万两纹银。不能迅速打通藩王关系，为以后铺路也行。” “当然，若你能怂恿藩王作乱，搞垮明廷在山西的部署，可进正黄旗任职，许你高官厚禄未尝不行。” 范永斗闻之大喜，他仅是名商贾，纵然明廷开始设员外郎，允许商贾参政，怎奈他和后金绑定太深，以锦衣卫的监察力度，很容易露出马脚。 现在皇太极许诺好处，有机会进正黄旗任职，须知，正黄旗隶属于皇太极，这分明将他视作亲信。 有了退路，范永斗安心不少。 “奴才谢大汗圣恩，定然为大汗运来粮食。” 皇太极没有在范永斗身上浪费过多时间，安排亲信带范永斗下去。 顷刻，殿内恢复安静。 代善，阿敏，莽古尔泰，阿济格几人互相对视，良久，久久未出声的阿济格拍了下桌子，怒声向皇太极说：“可汗，要我说，既然缺少粮食，何不杀光境内的辽民，还能节省粮食。” 皇太极目光望向代善，阿敏，莽古尔泰，除代善外，阿敏，莽古尔泰都点头支持阿济格的建议。 观之，皇太极神色鄙夷的望了眼阿济格，自己这五弟打仗还行，处理政务简直是个白痴，关键对辽人抱有极大敌意。 打仗经常效仿父汗努尔哈赤滥杀辽民，若为节省粮食照他的方法杀光后金境内的辽民。是暂时缓解粮食危机，但容易失去人心，这和他收拢辽民的政策相违背。 关键严重破坏生产，让以前投靠后金的辽民，辽军怎么想，搞不好引起后金内部动荡。 皇太极略带奴役出声说：“阿济格，带好你的兵。” “哼。” 阿济格面不改色，心情却非常不悦。 若非弟弟多尔衮，多铎年幼，皇太极凭什么继承汗位，凭什么强行主持八旗改色。 强行将自己和多铎统领的正黄旗，镶黄旗，更改为正白旗，镶白旗，又强行抢夺太祖长孙杜原的正白旗交给长子豪格。 又在八旗内设旗务大臣，分散各旗贝勒权力，大有故意针对自己的意思。 皇太极没有理会阿济格，目光扫了眼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目光转向范文程身上说：“范先生，目前，后金暂时难以啃下关宁锦防线，按照以前部署该继续经营蒙古这条线，趁林丹巴尔图率领大部分族人南迁，后金逐步蚕食察哈尔部的领地。” “现在明廷和喀喇沁，土默特互市，又封锁对后金的粮食，表明明廷有意救济和拉拢喀喇沁，土默特两部之余，刻意消弱后金。后金境内缺少粮食，物价暴涨，本汗计划加快征讨蒙古的计划，你有什么良策？” 闻言，范文程思索片刻，直言说：“可汗，林丹巴尔图率部南迁，的确会留下大量权力真空，问题是林丹汗南迁能否击溃喀喇沁，土默特部？另外，明廷是否会出兵支持喀喇沁，土默特两部。” “若明廷派兵支持，不妨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若明廷不支持，两部必然向可汗求救，届时恰好名正言顺出兵。” “半年内打通草原这条路，可汗避开关宁锦方向挥师南下，兴许有机会入关掠夺粮食，人口，趁机转移内部矛盾。” 皇太极神情自若，他急需树立威望，剥夺阿敏，莽古尔泰，阿济格权力，南下辽东战略失败，唯有寄希望于蒙古，直白的说：“虽然奈曼、敖汉两部投靠后金，削弱察哈尔部实力，但林丹依然兵锋强大，他领兵南迁，若喀喇沁，土默特两部没有明廷支持必然难以阻挡。” “不过，以前明廷兴许不会帮助，但依照明廷皇帝现在魄力，十有八九出兵协助，还需削弱明廷兵力。” 这时，阿敏出声骂道：“范文程，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婆婆妈妈，何须忌惮明廷，可汗，辽东城高炮利，二郎们难以攻陷，草原一马平川，骑兵优势无限放大，明廷敢派兵出关，我愿率镶蓝旗的儿郎荡平蒙古。” 莽古尔泰出言附和，支持阿敏的建议：“没错，林丹就是个怂包，若他有魄力，早向后金出兵，现在反而领兵南迁，足以证明林丹是个软蛋，恐有数万骑兵，却难堪大任，我愿率领正蓝旗征讨林丹。” 皇太极没有表态，他清楚几位兄弟的能力，打仗个顶个的厉害，政治问题个个都是白痴，除了杀人，没啥好计划，故而，目光转向范文程。 第160章 接见传教士 殿内。 代善，阿敏，莽古尔泰，阿济格等注视到皇太极的目光，顿时，内心产生几分怒意。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后金崛起，亦遵循这条谚语。 明明大伙才是兄弟，皇太极却明里暗里防备打压大伙，偏偏对范文程这汉人推心置腹，将其视为心腹，破例允许对方参加八旗会议。 范文程谨小慎微，始终不敢僭越，注意到皇太极目光，滔滔不绝说：“可汗，两位贝勒所言都没错，野战，明廷非八旗儿郎一合之敌。 然而，明廷地大物博，边军充沛，若明廷派兵全力支持喀喇沁，土默特，林丹南迁兴许要吃大亏，保不齐折返回迁。奴才建议可汗派人拉拢西部的瓦剌旧部，以及迁徙去黄河河套的鄂尔多斯部，让他们出兵牵制明廷边军。 届时，可汗趁着林丹征讨喀喇沁两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察哈尔部旧地，等站稳脚跟或许有机会覆灭察哈尔部。” “好。” “很好。” 皇太极满意颔首，向代善，阿敏，莽古尔泰，阿济格等人说：“近日境内施行物资分配制度，尽量压缩口粮，保证安然渡过寒冬。同时，各旗冬季养精蓄锐，来年擦亮刀剑随本汗领兵西征。” 代善，阿敏，莽古尔泰，阿济格等贝勒离去。 皇太极单独留下范文程，让人给范文程添茶，旋即询问说：“范先生，明廷皇帝大刀阔斧整饬吏治，必须说他艺高人胆大，很难让人不佩服。 不过，他的举动亦给后金创造机会，既然暂时在军事不能奈何明廷，对方又对后金经济封锁，来而不往非礼也，何不神不知鬼不觉派人南下去明廷，拉拢被明廷皇帝打压的官吏，藩王和士绅，试着在明廷内部搞点小动作，让明廷皇帝自顾不暇。” 范文程清楚自家主子是个不吃亏的雄主，作揖说：“大汗英明，照范永斗所言，明廷皇帝整饬京营，大肆诛杀京师勋贵，导致各地勋贵惶惶不安。又在河北，山东，北直隶施行摊丁入亩，又引起部分乡绅怨声载道。 奴才亲自南下，重金贿赂三地士绅，派人潜进南京拉拢勋贵，争取同时在明廷南北两地发动叛乱。” 皇太极托腮思索片刻，高兴说：“先生所提建议甚妙，不过，先生不能亲自南下，本汗还需先生出谋划策，不妨安排索尼，谭泰乔装打扮南下。” 范文程颔首领命，补充说：“可汗，为麻痹明廷君臣，欺骗辽东将领，形成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奴才建议继续给蓟辽总督袁可立，辽东巡抚袁崇焕写信议和，为征讨察哈尔部争取数月时间。” 皇太极大喜，欣然采取范文程的建议。 ........ 京城 朱由校闲暇时，抽空视察京营，五军。 目睹驻军有条不紊训练，战力不明，军纪号令如山。 为此，他亲自跑了趟保定府，巡视北直隶摊丁入亩实施情况，以及卢象升的天雄军，来来回回花费半月。 有朱国祯，蒋允仪，甄淑树立榜样，摊丁入亩逐渐有头绪，官绅忐忑不安，百姓通过各自张贴的大字报获悉摊丁入亩，废除徭役的好处，鼎力支持朝廷改革。 总之，民心稳定。 回京。 入冬前，朱由校本欲继续视察京城百姓生活状况。 刘若愚匆匆汇报，徐光启，王徵领汤若望、龙华民，邓玉函，金尼阁，罗雅谷等传教士进宫。 闻讯，朱由校抽空召见。 徐光启，王徵是他引入朝廷的第三股势力。 朝廷内西学派官吏数量不多，却集中于兵部，工部，均有目光长远，求真务实，是不容忽视的势力。 此时，西方处于大航海时代，各种传教士来大明传教，变相促进西学东进。 这是东西方互相交流，互相学习的好机会，尤其是他他希望获得西方的火炮技术，冶矿技术。 御花园。 徐光启向汤若望，邓玉函等介绍朱由校身份，待几人向朱由校行礼，又向朱由校介绍汤若望，邓玉函等身份。 朱由校对汤若望早有耳闻，亦听说邓玉函，龙华民几人。 对于他们不远万里前来大明传教，同徐光启，王徵交流，他非常欣赏对方冒险精神。 汤若望，邓玉函等好奇的打量朱由校，此前，徐光启向他们去信道明朱由校的要求。 即朝廷允许汤若望等在各省传教，传教士需为朝廷翻译西方医学，物理，化学等着作。 为方便传教，汤若望等陆续赶来京城。 朱由校端起茶杯轻吮，润了润嗓子开门见山询问：“欢迎诸位来大明，不知英国伊丽莎白女王，法国亨利四世还在位吗？” 轰... 汤若望，邓玉函如遭雷击，齐刷刷望向朱由校。 匪夷... 匪夷所思。 进宫前，徐光启提到朱由校精通西学，汤若望，邓玉函未当回事儿。 怎料对方直言不讳询问伊丽莎白女王，亨利四世国王。 这两人，皆为欧罗巴风云人物。 汤若望掩盖内心吃惊答道：“陛下，伊丽莎白女王，亨利国王在十几二十年前去世。” “可惜了。” 朱由校面露惋惜之色，语调提高几分：“朕非常欣赏伊丽莎白女王和亨利国王，前者支持商人完成环球航行，开启大航海时代，更战胜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带领国家攫取世界海洋霸权。后者重建国家，承认宗教自由。 大明偏安东方，前往欧罗巴的道路遭遇奥斯曼阻塞，是该开放海禁，强化对外交流。” 呃... 汤若望，邓玉函等见朱由校侃侃而谈，嘴巴长的能塞进去个鸡蛋。 若非身处大明皇宫，若非徐光启，王徵在旁，他们都怀疑自己返回欧罗巴，和某位国王午后闲谈。 关键眼前这位陛下准确叫出欧罗巴名字，还奥斯曼人的存在，丝毫不像整日窝在深宫做木匠的人。 少顷，汤若望回过神，狐疑的询问：“陛下，您似乎对欧罗巴诸国非常了解。” 了解。 当然了解。 朱由校身为穿越者，焉能不了解欧洲，奈何不能道出来，笑意盎然说：“读过徐卿和利玛窦的书籍。” “对了，伽利略在比萨斜塔完成两个铅球同时落地的试验吗？现在是否成为教会强烈怀疑异端的人？” 啊！ 汤若望，邓玉函，龙华民等表情愈发古怪，愕然。 绝非惊讶于伽利略的比萨斜塔试验，而吃惊于教会怀疑伽利略是异端。 或许汤若望，龙华民不清楚伽利略的处境，邓玉函对伽利略处境了如指掌。 他同伽利略是朋友，双方始终保持书信往来，自从伽里略的天文学说被教廷判为“异端邪说”，并逐出教会。 这几年，伽利略不想同教士有任何来往，故此接连拒绝他书信内的请求。 眼前的皇帝对欧罗巴教廷发生的最新事情了如指掌。 邓玉函满目狐疑的望向徐光启，王徵，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陛下有读过伽利略和利玛窦的书籍吗？ 第161章 西学东进 既然皇帝说读过，那肯定读过。 邓玉函未能得到答案，耸耸肩回答：“陛下，伽利略完成比萨斜塔试验，的确成为教廷眼里的异端。陛下有意，我写信邀请伽利略来大明。” 呃。 这下该朱由校懵了。 邀请伽利略来大明，闹呢，没记错的话，现在伽利略被教廷囚禁中。 朱由校摆摆手，淡然的说：“欢迎诸位漂洋过海大明，朕不排除宗教，亦不支持宗教，朝廷允许诸位在各地传教，前提诸位要给于朕好处，不能单纯传教，还要传播火炮冶炼，天文历法，甚至可在钦天监，军器部任职。” 对于东西方交流，朱由校是认真的。 目前，大明在部分领域稍强，大部分领域开始逐渐落后西方，所幸差距不大。 引进西学，奋起直追，定不会落伍，若侥幸荡平建奴，或许在大航海时代分一杯羹。 反之，重蹈大清覆辙。 对于这群传教士，朱由校既不能轻言开放，也不能一味收紧，而是采取互动交流的态度。 毕竟，他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搞科学技术主要目的为在各国各地掌权者面前彰显自己能力。 不过，汤若望，邓玉函等传教士自称西儒，主动接受东方文化，穿儒服束长发，鼓吹调和儒家和基督教，和朝廷百官平等互动，而非清末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朝廷官吏把他们当做泰西书生看待。 所以，针对传教士夹带私货的行为，百官态度截然不同，除传统官吏反对传教士行为外，既有全盘接受宗教思想的王徵，徐光启，也有热爱学术却对宗教却爱搭不理的方以智。 朱由校知道汤若望，邓玉函等人，这群传教士有许多学术大拿，科研水平不俗不错的，也有为方便传教，从欧洲出发前临时突击学习的科学知识，当然他们带来的军事，航海和天文知识，对东方知识分子来说很新鲜。 所以，需合理安排，利用传教士。 汤若望，邓玉函，金尼阁，龙华民，罗雅谷等斟酌着朱由校的话。 传教，他们是认真的。 皇帝学习西学，似乎也是认真的，给出的条件非常诱人。 不等汤若望，邓玉函回答，金尼阁率先道：“陛下，我或许能帮到您。” 嗯？ 朱由校表情微愣。 这时，王徵出声说：“陛下，金尼阁，邓玉函几位先生来大明，携带七千余本图书，各类仪器。早前金尼阁先生拟定庞大的翻译计划，邀请臣等翻译出版书籍，奈何规模庞大，尚未完成。” 是他。 竟然是他。 朱由校隐约记得明末某个传教士二度来华，携带海量书籍，关键均为精装书籍，无一重复，囊括欧洲古典名着和文艺复兴运动后，神学、哲学、科学、文学艺术等方面最新成就，没想到是金尼阁。 这七千册书籍，多为时代比较新的科学着作精华。 唐僧去西天去经回来翻译，金尼阁是直接把经书送到大明。 可惜金尼阁运气太差，崇政元年去世，西书七千部介绍给中国知识界的计划流产。 李之藻和王徵后来零星翻译其中少量着作，多数书籍蒙尘埃。 民国时，北平天主教堂整理藏书楼时，发现数百部残书，包括哥白尼的《天体运行论》和开普勒的《哥白尼天文学概要》等科学典籍。 前世，朱由校对此非常惋惜。 目前，既然遇到金尼阁，自然帮他实现宏愿，同时帮助大明学子开眼看世界。 朱由校面孔浮现笑意，向金尼阁说：“金尼阁先生两度来大明，带来海量书籍，俗话学无先后，达者为师，既然先生愿意翻译书籍，朕出资专门协助先生翻译书籍，希望尽快翻译出矿业，冶金，枪炮类书籍。” 闻言，金尼阁起身作揖向朱由校回礼：“谢陛下资助，我愿意将书籍翻译，出版。另外，我携带的书籍内有阿格里科拉的《矿冶全书》，愿率先翻译。” 冶矿全书？ 朱由校龙颜大悦。 阿格里科拉被誉为矿物学之父。 其着作《冶矿全书》旧矿山业、冶金学、矿石学全体的，由于具有高度实用性，一经出版迅速风靡欧洲，其后两百余年数次重印，成为科学家和工程师必读的经典教科书。 他安排张道濬冶铁炼钢，将大量开采铁矿，冶矿全书何止是沙漠内的清泉，分明是及时雨啊。 前世，崇祯朝，光禄寺卿李天经为改变财政困难，希望靠采矿缓解朝廷财政。 在他主持下，汤若望对《矿冶全书》进行翻译，绘图则由杨之华等完成。 可惜书成数月，李自成攻破京师，此书在战火中销声匿迹。 今金尼阁携书来大明，恰好由他亲自翻译。 朱由校爽快的说：“好，朝廷将在军器部设集贤馆，专门供给诸位翻译各类典籍，朝廷给你们发俸禄。” 金尼阁作揖行礼：“谢陛下。” 见状，汤若望投桃报李说：“陛下，您支持我辈传教，我等愿意帮助您翻译欧罗巴诸国经典，特别是火炮方面的书籍。” “好。” 朱由校痛快的说。 西方着作无需再愁，七千本着作够翻译好几年，旋即，他目光转向旁边的邓玉函。 此人大才，擅长医学，天文学，植物学。 曾为世界首家科学院，即猞猁科学院第七名院士，第六名为伽利略。 同时，他与伽利略是好友，又同开普勒有书信往来。 早年与金尼阁抵达澳门，带来七千本图书。 朱由校询问道：“邓先生，听闻你博学多才，能否组建医学院，邀请更多朋友来大明传播医学。” 隋朝，巢元方的《诸病源候论》较真实的保留了隋代肠吻合术、大纲膜血管结扎术、大纲膜坏死切除术等手术...书中关于肠吻合术、人工流产、拔牙等手术的记载，都是世界外科史的首创。 奈何缺乏生命科学体系构架，他希望中西合璧，取长补短，弥补大明医学短板，至少，让大明的大夫尝试构架生命科学体系。 邓玉函作揖答谢：“谢陛下欣赏，我会写信邀请。” 第162章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大明以天朝上国自居太久。 纵然还未产生乾隆那种天朝物产丰盈,无所不有,原不藉外夷货物以通有无的思想。 然而，朝廷官吏，军中将领皆有轻视外邦的思想，很多官吏尚未认识到外界正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身为皇帝，他需改变朝臣轻敌短视的思想。 关键朝廷内传统士大夫出身的官吏太多，西学派或者精通西学的官吏太少，既然决定引进西学派，自然要培养壮大。 这时，王徵出言汇报说：“陛下，邓先生与微臣共同完成《远西奇器图说录最》，与毕拱辰撰译《泰西人身说概》。 前者侧重讨论物理，机械，后者侧重生理学，解剖学，陛下重视医学，臣建议出版刊印，以邸报的形式发放给各省官吏学习。” 王徵后面的话提醒到朱由校，这些又不是不传之秘，何须出版刊印，以邸报的形式内部学习呢。 当出版成册，以书籍形式售卖。 为扩大影响力，大明日报每日专门留出部分地方刊印，大力向学子，百姓推广物理，机械，生理学等等。 朱由校拿定主意，向王徵说：“爱卿多翻译农业，数学，力学，物理，化学，矿业，冶炼类书籍，朝廷邸报发放之余，印发成书或印发成报出售，特别是农学，数学，物理，矿业，将来朝廷兴许加入科举内容。” 王徵，徐光启微愣，旋即面色大喜，将农学，数学，物理等加入科举，这无疑是非常进步，王徵掩盖不住面孔喜色，迅速作揖领命。 徐光启受宠若惊说：“陛下重视西学，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朱由校微微点头，朝廷内派系林立，政见不同分为东林，阉党，地缘不同分为楚党，浙党，齐党，秦党，宣党，昆党。 然而，朝廷内还有支不容忽视的势力，南徐北王为首的西学集团，包括徐光启，王徵，孙元化，李之藻，李天经，瞿式耜，张焘，陈于阶，韩霖，毕懋良，毕懋康，毕拱辰等。 西学派的观念区别东林文官，东林讲学，遥执朝政，他们以翻译和钻研科学立身，超然于党争之外，有擅长历学，水利，农事的，也有擅长造炮，练兵，凭技术和专业知识报国。 反观东林文官对西学内的科学技术没啥兴趣，更热衷西学内的道德伦理，确切说是对天主教的道德伦理。 今日召见汤若望，邓玉函，金尼阁等，资助金尼阁设集贤馆翻译书籍，已然博取徐光启，王徵两位西学派代表的好感。 今后这股势力，尽数为自己所用。 是日，朱由校设宴款待汤若望，邓玉函，金尼阁几人，席间朱由校侃侃而谈，赢得众人好感。 黄昏。 倦鸟归巢，几人离去。 刘若愚伺候朱由校休息，在旁支支吾吾。 见状，朱由校呵斥：“有话直说，无需藏着掖着。” 刘若愚不假思索说：“皇爷，按理说奴婢不该讨论政务，但历朝佛教之害值得深思，成祖以来，朝廷弃佛尊道，皇爷为西学东进，突然提高西方教地位，奴婢担心恐生祸端。” 历史上，宗教引起的祸乱不少。 常言道，无利不起早，汤若望，金尼阁全是外来的传教士，漂洋过海，千里迢迢来大明，不单单是传播西学这么简单吧。 朱由校明白刘若愚担心，还好现在的大明百姓还没有外来和尚会念经的思想，所以，刘若愚的担心影响不大。 “百姓实在，佛教保佑信佛教，道教保佑信道教，西方教保佑信西方教，朝廷保佑则信朝廷，所以，朝廷要更努力。” 刘若愚不敢大意，提醒说：“皇爷，早年利玛窦在京城宣武门内迤东顺城街购置房地产，建“南堂”，东林文官置办的首善书院位于隔壁。叶向高，徐光启，李之藻等京官经常到教堂去，奴婢以为东林文官把首善书院建在宣武门内东街，恐非偶然。” “另外，部分东林文人了解到西方正在发生政教分离，东林文人对此非常感兴趣，欲让儒家成为其民间道德权威。” 嗯！ 朱由校略显吃惊的望向刘若愚，不愧是曾经的阉党重要成员，内廷核心人物。 一语道破东林的目标，和宗教造成的潜在危机。 前世今生，他都不信教，作为后世人，他清楚宗教战争的危害。 目前，接见西方传教士，无非是引入西学初期，不可避免提高传教士地位，但是，将来朝廷开启大航海时代，则该传播中华文化为主。 故而，接见传教士，无非是拉拢西学派，学习或改良火炮，冶矿等新技术，至于朝廷支持传教，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朱由校正色说：“朝廷对道教支持不会变，对于西学，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至于西方宗教，可有可无。” 思索片刻，朱由校神色严肃向刘若愚说：“司礼监下设有经厂，专门负责主持刊印书籍，随着大明日报发行，经厂刊印速度难以跟上，传旨黄宗羲，方以智，张采等扩大经厂，招募擅长印刷的工匠。 另外，尽快以报刊书籍并售的形式发行徐光启的农政全书，和王徵《远西奇器图说录最》，毕拱辰《泰西人身说概》。切记，告知方以智断不能大肆刊印宗教类书籍。” 其实若是英文书籍，朱由校是翻译好手，奈何金尼阁漂洋过海带来的书籍多为拉丁文，他实在爱莫能助。 今刘若愚警惕西学内宗教，把选书任务交给他，当过滤掉海量宗教书籍。 刘若愚领命：“奴婢遵命。” 此后几日，朱由校在皇宫详读农政全书，尤以《甘薯疏》、《种棉花法》和徐光启在天津垦殖，进行农业试验。 《北耕录》、《宜垦令》和《农遗杂疏》，让朱由校受益匪浅。 特别是后面三本关于垦殖的文章，让朱由校看到在北方种稻米的希望。 这种平静的生活没有持续多久，土默特，喀喇沁两部使臣匆匆抵京求救，让原本平静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第163章 林丹汗的实力 是日。 京城气氛骤然紧张。 内阁李国普为首的官吏，兵部尚书孙承宗冒着严寒匆匆进宫。 李国普详实汇报林丹率部南征，兵锋抵达喀喇沁部，喀喇沁部初战失利，仓皇派使者向西部顺义王卜失兔求援，又派使者南下希望获得明廷帮助。 顺义王深知土默特和喀喇沁唇亡齿寒，林丹覆灭喀喇沁，相邻的土默特难以独善其身，故而派使者同时南下，希望说服明廷派兵参战，再不济，获取些许物资驰援。 呵呵。 朱由校获悉蒙古变故，起初内心焦虑，害怕朝廷无兵可派，又怕出兵铩羽而归，朝廷在草原损兵折将，浪费人力物力。 不过，他深知历史走向，清楚置身事外的结局。 此战明廷以内部问题繁杂，陆续拒绝喀喇沁，土默特的求援，林丹汗领兵以秋风扫落叶的之势击败喀喇沁，土默特。 皇太极又趁察哈尔部远离故地，陆续击溃林丹留在故地的部落，开始征讨林丹汗，消灭察哈尔部。 进而绕过辽东的关宁锦防线，率兵从蒙古各地突进长城，洗劫北直隶地区，史称“己巳之变”。 事实上，隆庆议和以来，北疆土默特部和明廷关系良好，始终是明廷在草原最可靠的盟友，更是明廷在北方的屏障。 然而，察哈尔部南征，崇祯不吸取广宁之战林丹汗放明军鸽子的教训，认为林丹汗壮大会协助明廷攻打建奴，故而，漠南蒙古发生巨变时放弃卜失兔为首的土默特部。 结果，喀喇沁，土默特两部陆续遭林丹汗击败，其后或投降建奴或依附建奴， 纵观林丹汗的所作所为，他对大明勒索无度，欲获取大明海量赏赐，宁可做卖队友之事，亦不愿意和建奴冲突。 又欲一统蒙古各部，对蒙古内各部重拳出击，打的各部鸡飞狗跳，各部宁愿投奔建奴都不归顺他这个成吉思汗直系子孙。 对生死大敌建奴，始终是闻风而逃。 俨然是蒙古的崇祯，或者说林丹，崇祯是蒙古和明朝卧龙凤雏。 鉴于清楚拒绝喀喇沁，土默特求援的造成恶果，鉴于清楚林丹汗的败局，朱由校内心渐渐做出决定。 迅速召见朱童蒙为首的京营官吏，吴牲为首的五军官吏，商讨林丹汗南征事宜。 支援。 肯定要支援。 到底该怎么支援，支援力度多大，都需商量出个子丑寅卯。 朱童蒙，李邦华，梅之焕，郑崇俭，吴牲，王家桢抵达乾清宫，李国普道出林丹率部南征，喀喇沁，土默特派使者南下求援。 嘶... 朱童蒙，李邦华，梅之焕等深口呼气。 朝廷忙于内部改革，聚重兵于辽东，草原突然掀起战事，着实超出所有人预料。 几名官吏窃窃私语商讨片刻，刘鸿训出列率先表态：“陛下，万历朝兵部尚书宋以翰在《边事略》中形容林丹汗是 \"穷饿之虏\"。此后兵部尚书萧大亨上书称林丹 “少韩思礼，懦弱不强\"。辽东巡抚熊廷弼亦认为林丹 \"未得合众\"。 广宁之战，林丹汗出工不出力，臣以为林丹汗不足信，当驰援喀喇沁，土默特两部，阻挡林丹汗率兵南征。” 此言出，好些官吏点头附和，支持不能轻信林丹汗的建议。 刘鸿训的想法和朱由校不谋而合，朱由校没有表态，面不改色望向孙承宗，李起元，朱童蒙等。 这时，刘一燝出声驳斥，进言说：“陛下，林丹兵强马壮，近年来对外屡屡犯边，对内征讨各部，实力日渐强大，朝廷不可小觑对方，若驰援喀喇沁，土默特部，必然开辟新战场，给建奴造成浑水摸鱼的机会，臣以为不宜再树敌。” 林丹抓住万历三大征后大明休养生息期，以及努尔哈赤尚未崛起，不断扩大在漠南蒙古诸部内的影响力，并且取得不错的成效，隐隐有成为蒙古诸部共主的趋势，现在俨然是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若驰援对付林丹汗，兴许是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朝廷刚刚积攒点钱财，决不能全浪费在草原部落身上。 话刚落音，孙承宗望了眼刘一燝，出列高声驳斥：“陛下，刘大人言之有误，林丹雄心壮志，妄图重现蒙古昔日荣光，长期施行先安内，后图急的策略，即攘外必先安内。 早年，的确隐隐有控制诸部的趋势，然而，近年来蒙古内部巨变，以蒙古现状来看，林丹非但没有达成所愿，连续征战反而造成内喀尔喀部，科尔沁部，和察哈尔内部的部落陆续投靠建奴。其势力有限，臣认为不能寄希望于林丹。” “反观土默特部，隆庆议和以来，双双保持长期和平，通商贸易日渐扩大，何况，土默特支持朝廷对草原的政策。臣建议支持卜失兔，对抗林丹。” 连续三名朝廷重臣表态，有支持驰援喀喇沁，土默特，也有驳斥的。 朱由校耐心聆听，脑海中大概有了思绪。 说起来，朝廷官吏，包括孙承宗，刘鸿训，刘一燝等其实都不了解蒙古近况，以为林丹汗乃蒙古各部汗王。 他却了如指掌，科尔沁部、喀尔喀部处于后世蒙东地区，土默特部，喀喇沁部，鄂尔多斯部位于蒙中地区，各部表面向林丹汗臣服，实际上各行其是，压根不鸟林丹汗。 而位于外蒙的外喀尔喀七部，根本不承认蒙古草原大汗是他们的共同统治者。 位于西北地区的瓦剌蒙古人，因成化年间被察哈尔部达延汗击退，被迫迁移并困守于西北一带，更是与林丹汗所在察哈尔部世代为敌。 所以，林丹汗实际上只统治察哈尔部八部。 这几年，察哈尔部八部内的奈曼和敖汉两部夹在察哈尔和建奴之间，皇太极暗示奈曼、敖汉归顺后金，林丹以为两部和建奴眉来眼去，强势派兵讨伐奈曼，敖汉，两部不堪林丹汗的压力，干脆背弃察哈尔部，背弃林丹汗，依附建奴，并签订盟约。 故而，林丹汗仅能统治六部，即六个鄂托克，或称六个千户。 一句话，朝臣错估林丹汗的实力，错估察哈尔部的实力。 第164章 外援政策 朝臣之所以错估林丹汗实力。 缘由挺简单，无非朝廷对蒙古各部了解有限。 另外，林丹汗因实力弱小，无法引起太大波澜，靠侵扰大明边疆来提升存在感，搞的边境乌烟瘴气。 反观内喀尔喀部，土默特部，喀喇沁部，鄂尔多斯部，和明天关系不错，少有战事，故而，朝廷误以为上蹿下跳的林丹汗实力出众。 实则林丹汗空有野心，但能力支撑不起野心。 朱由校派刘若愚取来草原地图，耐心为内阁，兵部，京营，五军的官吏讲解蒙古各部分布区域，重点讲各部和林丹汗所在察哈尔部关系。 顺便在地图上勾画出林丹汗的真实实力。 半刻钟后，李国普，徐光启，刘一燝，刘鸿训，孙承宗，朱童蒙，李邦华等呆若木鸡，难以置信望向朱由校。 皇帝久居深宫，为何讲起蒙古诸事，仿佛亲身实地侦查过。 联想到锦衣卫遍布漠南，或许搜罗到草原最新消息，百官又瞬间释然了。 这时，李邦华出列行礼，进言表态：“陛下，如若草原各部如您所言，林丹所在察哈尔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臣建议，在大同，山西，延绥三镇各抽调两万精兵以备不时之需，另外，朝廷驰援土默特，喀喇沁两部军械，钱粮，以换取两部军马。” 朱由校神色坚定，视线转向李国普：“爱卿，两部派使者来京，礼部官吏有没有说两部付出怎样的代价？” 驰援两部，换取海量军马。 不够。 远远不够。 这次，他计划将两部绑在大明这辆战车上。 李国普侃侃而谈：“禀陛下，据钱龙锡所言，喀喇沁献千匹良驹，两千头耕牛，五千只羊，万两白银。请求朝廷派兵驰援，赠送部落十万石粮食。土默特部进贡类似，单纯请求出兵。” 这时，五军内的朱大典愤愤不平出言：“陛下，喀喇沁部要求太过分，十万石粮食就价值十万两纹银，何况还要朝廷出兵。” 嗯。 是少了点。 朱由校赞同朱大典的说法。 不过，这不是生意，这是地缘政治。 历史上，内喀尔喀部表面归附建奴，私下依然经常抢劫后金的使者，抢夺财物牲畜，但内喀尔喀部遭遇旱灾，皇太极在建奴内部物价暴涨时，依然抽出粮食驰援。 故而，目光要长远些。 朱由校出声说：“林丹汗，不足为虑，朝廷更该关注建奴，若林丹汗南征，建奴必然趁机夺取察哈尔故地。若林丹汗在土默特，喀喇沁故地立足，建奴又会狗撵兔子，征讨察哈尔部，以林丹汗遇建奴闻风而逃的做法，察哈尔部南征将为建奴做嫁衣。” “所以，朝廷要驰援土默特两部，向两部赠送粮食。礼部同两部使者交谈时，仅需提两个要求，其一，除两部赠送的战马外，两部需以平价各自卖给朝廷五千匹军马，其二，施行明蒙联姻，两部可选族内适龄女子嫁于皇室，巩固双方关系。” 啊。 这？ 明蒙联姻？ 此言出诸臣皆惊。 出兵，赠粮，购买战马还算合理。 迎娶土默特，喀喇沁公主，此举超出所有人预料。 大明建国以来，除秦王迎娶王保保妹子外，皇室，宗藩鲜有和蒙古各部结亲，现在皇帝欲推行明蒙联姻，此举不说石破惊天，却也让人瞠目结舌。 消息传出，保不齐引起朝廷官吏怎么上书驳斥。 朱童蒙难以置信的询问：“陛下，结亲是否过于？” 朱由校略显莽撞的打断朱童蒙的话:“结亲，有问题吗？” 这个。 朱童蒙结巴。 没问题。 绝对没问题。 联姻，历来是国家与国家，家族与家族维护双方关系的良策。 怎奈皇帝提议过于突兀，让他猝不及防。 朱由校提到明蒙联姻，绝非无的放矢，建奴刚刚崛起，努尔哈赤，皇太极父子为拉拢科尔沁蒙古，极力推行满蒙联姻，此举对建奴崛起，和统辖治理边疆蒙古地区起到至关重要作用。 既然有效，何不效仿。 虽然难以接受明蒙联姻，但君臣没有在联姻问题上纠缠。 王家桢面色忧虑，进言说：“陛下，臣亦支持出兵对抗察哈尔部，然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朝廷需防止林丹汗狗急跳墙，率部投靠建奴。强强相争，无疑给建奴送去一大助力。” 哈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林丹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宣德年间起，朵颜三卫开始从传统游牧地南下明朝蓟、辽边外，朵颜卫在山海关以西、古北口以东蓟州边外驻牧，泰宁卫在广宁境外，福余卫在开原境外辽河左右驻牧。 后来，泰宁卫、福余卫及部分朵颜卫成为察哈尔、内喀尔喀、科尔沁部属民，部分朵颜卫成为喀喇沁和土默特属民。 因朵颜三卫的关系，朝廷和内喀尔喀，喀喇沁，土默特部落比较亲近。结果，林丹汗认为内喀尔喀部与敌国勾结，逼得对方依附建奴。 又出兵攻打科尔沁部，科尔沁部不敌，向后金求援，莽古尔泰、皇太极率领五千兵马前来支援，林丹汗望风而逃，从此科尔沁部成为建奴附属部落。 林丹汗连续两次内斗，非但没能一统蒙古，还把素来和明廷关系不错的内喀尔喀，科尔沁两部推向建奴，大肆削弱明廷在辽东的影响力。 现在又南征喀喇沁，土默特部，最终结果是林丹汗所部遭建奴重创，领残兵败将西逃，喀喇沁，土默特两部归顺建奴。 朱由校自信满满说：“爱卿勿忧，林丹汗和建奴矛盾不可调和，若林丹汗战败，西逃的概率大于归附家奴。何况，朝廷决定驰援土默特，喀喇沁两部，自然争取不让林丹在草原上造次。” “此番，以陕西三边总督杨肇基为领兵都督，洪承畴以参政身份随军同行，大同总兵尤世禄，山西总兵马世龙，宣府总兵曹文诏整兵，悄悄向宣府，蓟镇靠拢，他日林丹汗率部进攻喀喇沁部，杨肇基即刻率兵出关驰援，争取悄无声息重创对方。” “为防止林丹战败西逃，朝廷派使者前往瓦剌各部，许以好处，拉拢各部出兵驰援喀喇沁，争取在喀喇沁领地内生擒林丹，歼灭察哈尔部。” 第165章 坚实后盾 蒙古内战。 耗时一载。 几场重要战争，均在明年爆发。 结局是林丹汗率察哈尔部前面攻城掠地，皇太极率建奴骑兵在后面偷家，不断蚕食林丹汗战果，导致林丹汗为他人做嫁衣。 林丹汗老家被偷，又失去岁赏，狗急跳墙攻打大同，杀掠边民数万。 重生为帝，他既要阻击林丹汗的察哈尔部，也要保护北方军镇安稳，让林丹汗的计划落空。 最关键，决不能上演崇祯的骚操作。 天启朝，边境互市，偶尔赐喀喇沁，土默特两部抚赏，双方关系和睦。 崇祯登基，两部求援时非但没有给予军事支持，更停止赏赐两部的抚赏。 喀喇沁，土默特百姓无钱买粮，于是将买来的布帛转卖给建奴，换钱用来买粮食。 崇祯获悉非但没有意识停抚赏导致喀喇沁，土默特部走到叛明的边缘，还因两部和建奴交易，担心两部买粮转卖给后金，即施行计口换粮政策，变相叫停边境粮食交易。 大灾之年，喀喇沁，土默特两部先失去抚赏，又被叫停马市买米，首当其冲的是喀喇沁部，灾年饿死万余人，走投无路之际勾结建奴入关抢掠。 故而，爆发己巳之变。 早前，他为经济封锁建奴，停止边境粮食交易，即害怕草原各部买粮转卖给建奴。现在草原战事爆发，来年旱情更严重，他依然坚持停止边境粮食交易。 以粮换马，将粮食运去两部。 现在派遣杨肇基为总督，洪承畴以参政身份同行，大同总兵尤世禄，山西总兵马世龙，宣府总兵曹文诏整兵，笼络两部之余，绝不让林丹汗占半点便宜。 百官听闻朱由校安排，窃窃私议讨论。 此举安排不错，杨肇基，尤世禄，马世龙，曹文诏，全是边境战将，特别是杨肇基夏季刚刚征讨套寇。 这时，吴牲出言说：“陛下，御马监下设的五军内，贺人龙，马科率领武卫军内，有两万延绥老兵，乃百战精兵，夏季时，征讨过套寇，臣求情领兵驻守蓟镇，必要时，率军出塞征战，对付林丹汗之余，恰好借机练兵。” 武卫军乃老兵，又刻苦训练月余，军纪大为改观，战力更胜以往，他希望领兵亲赴战场，检验月余来的成果。 此举安排不错，杨肇基，尤世禄，马世龙，曹文诏，全是边境战将，特别是杨肇基夏季刚刚征讨套寇。 “爱卿无需操之过急。” 朱由校否决吴牲的提议，笑容满面说：“锦衣卫汇报，林丹汗十月率部南迁，和喀喇沁部发生冲突，今步入冬季，草原寒冷，兴许白雪皑皑，难以展开大战，故而，林丹汗重要的军事举动推迟到明年。” “所以，朝廷尚有充分的准备时间，现在京营两部，御马监五军首要任务是练兵，练兵之余，组建鲁密铳，掣电铳，鸟铳混编的火枪队。” “明年，春夏之际，陆续乔装打扮上战场。” 月余间，两部，五军兵勇飞速成长，怎奈骑兵缺少战马，火枪队缺少火器，也就贺人龙，马科率领武卫军装备齐全。 他也想派新军上战场，以战争磨砺兵勇，检验军改后兵勇战力，奈何时机不成熟。 “遵命。”吴牲领命。 这时，李国普出言：“陛下，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臣建议借助晋商力量，迅速向边境运粮。” 孙承宗附和：“对，是该提前屯粮。” “朝廷参战需保密，故而，运粮示意不能交给商贾。” 朱由校不假思索否决李国普的建议，喀喇沁部，土默特部在蓟镇宣府大同北面，若是以往他肯定安排晋商运粮，然而晋商有勾结建奴的嫌疑，让晋商运粮保不齐泄露消息。 他还计划首战偷袭，争取打林丹汗个措手不及。 诸事基本商量妥单，朱由校提拔练国事担任三边总督，安排礼部尚书钱龙锡同时两部使者接触，迅速传达自己旨意，争取尽早达成协议。 蒙古。 对大明很重要。 内政，在朱由校眼里更重要。 渐渐入冬，天气渐冷，他格外担心百姓过冬问题，亦希望早点落实摊丁入亩，取消徭役的改革，故而没有猫在宫内，乔装打扮在京城视察。 后世。 除各种暖衣外，北方冬季尚能取暖，即使农村亦有火炉，地暖。 这时代棉花挺贵，大族富户买得起，寻常百姓望而却步，多数百姓，多数时间，在家里点木材取暖。 寒冬来临，贫困户通常硬抗。 冬季过去，经常冻死饿死不少人。 视察中，朱由校陆续见到几家商铺商铺售卖火炉，稍加打听得知对方乃陕西商贾家族弟子，同京城商贾合作打造火炉。 朱由校闻之大喜，早前同陕西商帮合作打造火炉，派工部官吏传授洗煤之法，希望帮助百姓熬过寒冬，朝廷抓住机会赚点小钱。 本以为陕西商帮的商贾会在陕西打造火炉，长途跋涉运来京城，孰料对方选择合作的方式。 果然，隔行如隔山。 详谈中，朱由校得知陕西商帮的商贾不光和京城商贾合作，还和河北，山东，山西，河南，陕西，甘肃大量商贾合作，共同分享这块肥肉。 不错。 不错。 互利共赢。 关键陕西商帮有样学样，效仿朝廷在陕西施行的盐商京营模式，迅速让火炉在各省推广开。 顷刻间，朱由校心情大好。 和方正化，李若琏穿梭在街道上，由于商业开放，气候日渐寒冷，街道小贩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每次出宫微服私访都肉眼可见增多，尤其是摆摊售卖各种小吃零食的摊贩爆发式增长。 朱由校喜欢买上几样小吃，坐在摊位上和摊贩聊家长里短，这时候，他最放松，亦能获悉百姓疾苦，满足百姓诉求。 鉴于商贩提到小商小贩增多，原本宽敞的街道变得杂乱无章，摆摊结束，经常遗留各种垃圾，严重影响做生意。 朱由校召来顺天府尹崔呈秀，告知对方在京城各处设集市，提供商贩摆摊，招募穷苦百姓负责打扫。 一句话，朝廷大力发展商业，是商贾的坚实后盾。 第166章 问计于民 这日。 鉴于微服私访，改善商贩营商环境，获得商贩，百姓拥护，好评。 朱由校趁热打铁，命崔呈秀以顺天府尹的身份发布命令，朝廷将在悦来酒楼内问计于民。 届时，吏部尚书王永光，户部尚书苏茂相亲自主持，凡提出广泛而急迫的问题，皆赏赐五十两纹银。 为扩大影响力，为鼓励百姓提出问题，朱由校特意让黄宗羲在大明日报上刊印，宣传。 目前，他竭尽所能改善吏治，重典治理贪官污吏，地痞恶霸，不法商贾，他能发现的问题都针对性处理。 然而，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何况百姓问题千千万，不单单是吏治出问题，还有许多自身问题，底层官吏不上报，朝廷难以触及。 何况，京城百姓面对的问题，各省怕是难以独善其身。 举行问计于民，摸清楚百姓问题，朝廷恰好深入改革，争取让吏治的铁拳砸碎各地顽疾。 消息传出，在京城引起轰动。 提意见。 能领钱。 起初，仅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多数百姓根本不相信天上掉馅饼。 数月来，朝廷整饬吏治，各地官场越来越清明，经商环境越来越好，京城百姓能切身实际感受到。 然而，以前遭受贪官污吏支配的恐惧，还是让海量百姓难以释怀。 朝廷不榨干百姓都算善良，焉能平白无故的给百姓钱财。 然而，当锦衣卫在悦来酒楼外支起长桌，在桌面堆满银钱和铜钱时，京城百姓彻底相信了。 一传十，十传百。 朝廷出钱问计于民，俨然受到百姓欢迎，说明朝廷对百姓的重视。 故而，尚未到问计于民的时间，悦来酒楼外都人山人海。 消息经过数日发酵，京城内，几乎人尽皆知。 当日。 朱由校提前乔装打扮前往酒楼。 王永光，苏茂相在锦衣卫保住中，亦早早出现在酒楼。 皇帝举行问计于民，王永光，苏茂相丝毫不惊讶。 这阵子，皇帝日日领着方正化，李若琏微服私访，各种查漏补缺。 微服私访中，皇帝亲眼目睹京城流民出没，下令崔呈秀在京城施粥。 为此皇帝把施粥的政策，推行到大明各地，亲自发放圣旨，告知各地巡抚，布政使，冬季积极救济穷苦百姓。 同时，皇帝发现京城内木炭价格奇高，即安排崔呈秀大肆推广火炉，亲自派官吏在各处试验，派商贾开采煤矿。 数日内，火炉畅销，煤矿开始取代木炭，木炭价格持续下跌。 出城视察，或许穷苦百姓买不起煤炭，皇帝亲自画图，找工匠砌出火坑，确定能取暖后，把方法在大明日报上公布于众。 连续数日轰炸式宣传，甚至派锦衣卫，番子奔赴北方各省，命令各省官吏宣传，乃至于在乡下张贴大字报。 皇帝种种举动，迅速在百姓内获得其高声望，连朝廷内不支持改革的官吏，亲眼目睹皇帝对百姓的各种善举，以陆续表态支持皇帝。 坊间，渐渐出现圣明贤君的称呼。 关键商贾各地建设冶铁作坊，积极鼓励打造火炉，开采煤炭，公布火坑技术，这些都需要大量工匠，长工。 平常农忙结束，冬季无所事事的百姓，好些百姓都获得务工机会，借机务工补贴家用。 单单以京城而论，领粥的流民肉眼可见的减少。 每日清晨，务工的百姓三五成群出没，比平日赶庙会还热闹。 今日皇帝举办问计于民，分明计划扩大朝廷影响力，加大力度改善百姓生活。 悦来客栈前，前来献计的百姓摩肩接踵，人山人海，既有好奇前来的围观的，也有心存侥幸希望获取奖励者，还有海量普通百姓，小商小贩，乃至士绅地主。 吏部尚书王永光落座，察觉朱由校在旁品茶，非常重视这场活动，声若洪钟说：“诸位，近期陛下在朝廷内进行改革，怎奈朝廷触及的范围有限，还存在诸多不足，陛下高价悬赏地方存在的问题，望诸位亲指出来。若所说有效，领取五十两银子。” 此言出，迅速在围观百姓引起骚动，幸亏锦衣卫呵斥平息。 这时，有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挤出人群，躬身向王永光行礼，面孔略带狐询问：“大老爷，说出百姓急需解决问题，真能领取银子吗？” 王永光微微点头，指着旁边的苏茂相说：“本官乃吏部尚书王永光，旁边是户部尚书苏茂相，何况君无戏言，所以凡提出有效问题，必能领取五十银子，本官绝不失信于人。” 老者闻言，脱口而出：“大人，小人有问题，不光是小人的问题，也是小人村里的问题。近年来，朝廷赋税过重，百姓将几亩薄田挂靠在地主名下，现在朝廷突然摊丁入亩，取消大部分徭役，然而，好些地主以取消挂靠拒绝提供耕牛为由，迫使大伙继续挂靠，或免费为其服徭役。小人是支持朝廷的，更想直接向朝廷交税，怎奈缺少耕牛，开春，容易错过春耕或开垦。” 闻言，王永光望向朱由校，朱由校面色阴沉。 这的确是个问题，当初提出摊丁入亩，取消徭役时，朝廷没有想到地主以耕牛勒索。 王永光不敢独自做主，把问题抛给朱由校，朱由校面色渐渐恢复温和，和颜悦色说：“老爷子，本官是皇帝身旁官吏，你提出的问题非常好，可以领取五十两银子，百姓缺少耕牛，此事朝廷会在蒙古购买牛马，收购地主乡绅家里的耕牛，届时，投放到各个村落，便于百姓租赁。” “至于地主胁迫，公然对抗朝廷改革，日落前，他绝对下狱。” 幸亏老者提出来，不然，朝廷不知情，将错过部分百姓春耕，这年代，绝对不能拿粮食开玩笑。 这五十两银子花的值。 老者收到了钱，还解决后顾之忧，连连叩首谢恩。 此时，围观百姓见老者提出实际问题，真的获取五十两纹银，羡慕嫉妒之余，纷纷争相拥挤，欲上前提出问题。 最终，一名衣衫华丽的中年挤出，理了理凌乱的衣衫，拱手向朱由校三人作揖行礼，高声说：“大人，小人是天津的商贾，常年运送各种海鲜进京，平常还好，夏秋两季，雨水太多，道路泥泞，常常耽搁生意，请求朝廷修建道路，为此小人等海商愿意捐献两千两纹银。” 朱由校微微点头，非常满意：“你的问题很好，要想富，先修路，此事是该提上日程，冬季朝廷将让工部官吏规划，来年陆续在各地修路。” 改善道路，在朱由校计划内。 朝廷在陕西赈灾，施行以工代赈，大量修缮道路，疏通河道，广受百姓欢迎。 何况，现在朝廷开始实行重商政策，大力发展手工业，商业，修桥铺路，打通各地联系，减少商贾在路上消耗是非常有必要的。 出资修桥铺路，真正需要海量劳动力，届时大量青壮去做工，又能补贴家用，肯定能保证社会稳定。 最关键，朝廷修桥铺路，亦便于朝廷大军行军，让大军迅速投入战场。 此事，一举多得。 现在搞不出来沥青，是时候将烧制水泥提上日程。 第167章 急民之所急 是日。 问计于民，收获颇丰。 百姓提出许多朱由校未曾想到的问题。 譬如，有老妪提到改革前，旧的税赋没征完，新税又来，百姓不堪重负，大量逃离，往日繁华的村庄变成无人村。 亦有商贾提出各地落草为寇的山贼，山匪渐多，经常聚众打劫袭击沿途商贾。 还有北直隶小吏提出地方水利年久失修，问题频发，大旱之年难以缓解旱情，水患之年容易加重灾情。 更有山东学子进言，声称山东藩王占据良田，私自派税，加重百姓负担。 天津流民提到，天津荒田无数，无数任人开垦，任人牧牛羊，请求派徐光赴天津屯田，引进南方优良稻米。 还有百姓提出，地方小吏依然存在吃拿卡要，长此以往导致小商小贩难以破产。 ....... 半日间。 蜂拥而来的百姓提出数百问题，多数为心存侥幸领取赏钱，然而，其中数十条建议的确关乎民生。 许多问题急需解决。 赏赐出去三千多两纹银，朱由校却前所未有的高兴。 历史上，李自成能在诸多起义将领内脱颖而出，掀翻大明朝不是没有原因的。 李自成在襄阳时，明朝官吏朱翊辨向朝廷汇报，贼又给牛种，赈贫困，畜孽牲，务农桑，为久远之计。民皆附贼而不附兵，贼有食而兵无食。 同时，亦有地方官吏汇报，伪县令刘钟泰自山右来任。时贼法严，吏不敢舞文，民不敢犯禁，任二十余日，邑甚安之。 给牛种，赈贫困，畜孽牲，务农桑，吏治清明，这些本该是朝廷该做的事儿，结果起义军做的比朝廷更好。 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李世民说的半点没错。 朝廷欲收拢民心，自然要急民之所急,忧民之所忧,想民之所想，成为百姓的主心骨。 回宫前，朱由校让王永光宣布，在京城各处城门信访箱，每日送去通政院，凡提到切实存在的问题，赏银百两。 回宫后。 朱由校迅速招来内阁，各部，都察院，大理寺官吏。 百姓提出的问题不少，许多关乎民生社稷，能解决的，他希望冬季迅速解决。 不能解决的，各部拟个章程，当做来年重要任务处理。 百官齐聚，朱由校直言不讳道出问计于民的问题。 初始，全场官吏皆惊。 问计于民，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本以为皇帝授予吏部，户部两位尚书举行，孰料皇帝亲自参与，深入百姓了解问题。 朱由校没有给百官过多震惊时间，直言不讳说：“百姓问题无小事，件件都是民心，近些年，北方各地经常爆发灾情，朝廷说的比做得多，陆续失去民心。” “现在，既然百姓提出问题，朝廷需迅速解决，诸卿都说说，各自如何处理？” 少顷，百官内，通政司的通政使李标率先出列，拱手作揖说：“陛下，通政司负责四方陈情谏言，臣未能及时了解百姓疾苦，乃臣之过错，望陛下惩罚。” 朱由校微微摆手，朗声说：“此事非卿之过，近来通政司忙于各地冤假错案，官吏分身乏术，难免有所疏忽。” 朝廷整饬陕西吏治，又整饬山东，河北，北直隶，海量官员胥吏下狱，暴露出许多以前的冤假错案。 近期，三司连同通政司大力整改，查案平反，挽救三省岌岌可危的民心。 李标非但无罪，还要有功。 李标谢恩，没有退回，进言说：“陛下，朝廷缺少耕牛，除向蒙古购买外，宗藩良田不少，肯定不少耕牛，或许能向宗藩购买或索要。” 这时，刘鸿训快步出列，斩钉截铁说：“陛下，李大人所言理由，朝廷彻查秦藩所得，证明藩王圈养的牲畜不少。” 朱由校思索片刻，绝对还是暂时不刺激宗藩：“百姓疾苦，大族富裕，户部安排官吏奔赴各地，陆续拜访各地宗亲，勋贵，大族，地主，以高于市场两成价格购买耕牛，草料，暂时寄样于各家，等待来年开春，陆续发放到各村落，务必保证百姓春耕，开垦荒田。” “臣遵命。”户部尚书苏茂相恭敬领命。 这时，工部尚书王徵出列进言：“陛下，各地村落荒芜，皆因税赋过重引起，今朝廷在北直隶三省改革，减轻百姓赋税，徭役，现在各种新政陆续落实，百姓会陆续回归家乡。臣以为，明年朝廷重中之重乃兴修水利，修路铺桥。” 李标话语刚落，徐光启出列进言：“陛下，大明各地水利年久失修者多，或缺乏维护，常常河道淤塞，水流不畅，旱年不利于饮水灌溉，灾年难以有效泄洪，危及沿岸州府。” “纵使有些经过改善或重新修建，怎奈以前官吏中饱私囊，监工不利，水利落后，充斥大量假大空工程，基本形同虚设，甚至危害百姓。” “近些年，北方各省隔三差五发生旱灾，水灾，现在低层胥吏提出来，足以说明问题严重性，到不得不修缮的时候。” 朱由校耐心聆听，听取各方意见，向王徵嘱咐说：“王卿，兴许水利工程需万里挑一的专业强人，即日起，朝廷将公开招募，寻访各地水利人才，要干就真抓实干，绝不修修补补，所以，内帑，户部将在朝政上鼎力支持。” “另外，朝廷下旨各省规划道路，修缮官道，让他拟个章程，经过朝廷官吏考核，符合实际情况者，明年开始建设。” 获得皇帝鼎力支持，王徵恭恭敬敬作揖，直言说：“陛下，明初朝廷精打细算，修建各类水利工程，吏治清明时，明初开国二十年，北方各地水利工程的总预算，在现在只能挖个小河沟，所以，只要监督妥当，各地官吏认真负责，朝廷耗费不了多少钱粮。” 朱由校微微颔首，目光转向都察院的阮大钺，谢学龙，和反贪局的薛国观身上，语气严肃说：“朝廷大幅拔高官吏俸禄，足够百官，胥吏体面的生活，今后各类大型工程结束，三司连同反贪局直接对官吏进行审核，有功者赏，有过者罚，中饱私囊者，造假者，统统格杀勿论。” 第168章 此乃大工程 闻言，王徵大喜。 早前皇帝在朝廷内施行第一责任人，陆续扩大到主要责任人、直接责任人、具体责任人。 种种措施，让百官特别不是适应。 然而，两月来效果出人预料的好，朝廷安排的事务，官吏兢兢业业，不敢像以前懈怠，浑水摸鱼。 又有三司，反贪局，课税局时常监督，朝廷官吏办事效率肉眼可见的提高。 这时，朱由校想到有百姓提到宗藩加税，视线转移到刘鸿训身上：“朝廷收拾秦藩，有敲山震虎的效果，可惜效果不明显，刘卿，近期去趟山东，敲打敲打山东宗藩。” 刘鸿训作揖领命，思索片刻说：“陛下，问计于民，百姓陆续提到各地灾情，臣在陕西时，亦亲眼目睹受灾百姓的状况，臣私以为不论朝廷怎么努力，怎样保证百姓稳定，灾年来临首先遭殃依然是百姓。故而，该防患于未然，霍维华在陕西就做的不错。” 朱由校端起茶杯轻吮，追问道：“霍维华在陕西赈灾，疏通河道，建渠饮水，打井取水，是否有效？能否建造大型储水湖泊，即水库？” 刘鸿训不做犹豫答道：“禀陛下，臣离开前陕西前，霍维华在各地视察后，根据陕西各地实际情况主要是打深井，引活水，建水渠，疏通河道，修建蓄水湖泊，其中，打深井取水，取得非常好的效果。” “具体说说。”朱由校颔首催促。 刘鸿训不假思索说：“霍维华赴陕，陕西各地流民四起，更有白水百姓起义，他视察各地水利，除安排官吏在关中打井取水外，更亲自奔赴旱情最为严重的白水县，依照陛下安排，建造数丈长空心铁椎，连同滑车打井，完结时，臣亲自前往白水视察，两口二十丈深的深井清泉源源不断，霍维华又派人在旁边修建蓄水池，建造水车，派专人看管，使水车源源不断从水井内取水存储于蓄水池内，便于百姓取水。” “深井建成，白水县百姓蜂拥而至，敲锣打鼓欢庆，对霍维华歌功颂德。此后邻近州县百姓纷纷好奇前去观看，事后提出愿意自发捐钱捐粮，邀请霍维华派打井队去打井。” “霍维华公然拒绝，为预防又发生严重的旱情，他向百姓保证任期内争取确保陕地一村一深井，甚至两口深井。” “他的保证获得陕西百姓鼎力支持，声望直逼整饬贪官污吏的徐大化，数月来，朝廷的风评大幅好转。” 朱由校神色略显惊讶：“此乃大工程。” 刘鸿训点头附和，补充说：“确实是大工程，不过，陕地以前流民众多，即使朝廷赈灾安置妥当，百姓依然过得艰难，为此，霍维华在白水县打井时，依月银二两的工钱组建两支百人打井队作为试验，又宣布每打出口深井赏百两，此举在百姓中反应非常好，臣回京前，霍维华组建十支打井队。 同时，有些商贾瞧出其中好处，纷纷组建打井队，霍维华顺水推舟将其安排在陕西各地，目前至少有百支打井队。所以，虽然在陕西各村打深井是个大工程，但依臣估计打井队增加，一年内应该能完成。” “唯一麻烦是水井太深，绳索耗费严重，常常突然断裂，使铁椎陷进水井内，需重新选地打井。” 听着刘鸿训叙述，朱由校非常满意，先是徐大化大开杀戒清除陕西贪官污吏，后有霍维华不断打深井。 大旱之年，此举虽不足以彻底解决陕西旱情，但随着各地开始修建水渠，疏通河道，建设蓄水湖泊，肯定能大大缓解旱情。 不过，还不够，远远不够。 朱由校思索片刻，高声向李国普说：“李爱卿，草拟圣旨，命甘肃，宁夏，山西，河南，河北，山东，北直隶各省巡抚，布政使效仿霍维华在陕西的举动，兴修水利，打深井，圣旨内写清楚，明年北方各省官吏政绩考核，水利工程，特别是打深井是重点考核对象。” 李国普领命：“臣遵命。” 朱由校思量片刻，出言说：“早前朝廷把各省官吏清剿匪患视作参考对象，现在依然有商贾提出来，证明山贼，山匪问题尚未全面改善，所以，还需继续加把劲。” 这时，李起元迈着步伐出列：“陛下，正德、嘉靖年间，由于各地民变增多，沿海地区倭寇为患，以及蒙古俺答汗的威胁，又在全国范围内大量增设兵备道，或者用分守道、分巡道兼理兵备，而兵备道也逐渐演变成常设。 然而，由于卫所制早已败坏多年，军田大量被占，军户大量逃亡，再加上兵备道本因事而设，然而事毕后却未撤销，造成其无兵可练，无饷可支，无法整饬兵备的尴尬境地。纵使陕西，山东，河北，北直隶，福建，广东施行摊丁入亩，废除徭役，各地恢复卫所，然而，卫所无兵，各地军头霸占依然是不可更改的事实，所以，各地剿匪鲜有战兵，即使有，屈指可数。 故而，臣以为剿匪示意，需徐徐图之，具体为先养兵，再剿匪。” 朱由校深以为然，卫所败坏，后果的确严重，不过，他还是计划彻底废除卫所，在各省施行募兵制。 思索良久，朱由校出言道：“诸卿，既然卫所无用，朝廷能否花费数载将九边兵勇调去各地，同时募兵训练新兵。” 说起来，他对九边将士有点不满，朝廷拖欠军饷不假，但九边将士军纪败坏，杀良冒功，吃空饷严重，打仗时，能胜则抢人头，不能胜则一窝蜂逃离，影响非常的不好。 闻言，徐光启说：“陛下，此事甚大，需从长计议，毕竟，九边兵勇相较其他地方仍然算得上精锐。” 嗯。 朱由校的想法没有得到支持，他亦没有在纠缠，回想到天津百姓希望徐光启去天津屯田，引进南方优良水稻，此事乃重中之重。 “徐爱卿，不说九边之事，百姓说天津各地荒田众多，急需屯田，引进南方优良水稻，朕欲将此事交给你，怎奈爱卿需要负责军器部，爱卿有何合适人选推荐？” 第169章 建奴奸细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助攻。 开荒屯田，引进南方优质水稻，这事儿关乎百姓饭碗，重要程度不亚于兴修水利，朝廷不可小觑。 早年徐光启自掏腰包在天津购买荒田，带领家丁尝试过屯田，种植水稻，取得不错的成绩，兴许有合适人选推荐。 徐光启沉思片刻，滔滔不绝说：“陛下，早年左光斗出任直隶屯田官员，发现直隶百姓不懂兴修水利，导致大量土地荒废，百姓没有地耕种变成流民。 他本最为合适，怎奈，嗨...,目前朝廷能胜任者屈指可数，臣思前想后推荐张国维，郑三俊，董应举。” “其中，张国维擅长水利，臣认为该安排他去负责水利，郑三俊，董应举均有屯田经验，冯铨四方调度，经略四方。” 朱由校神色微愣，他看过张国维，郑三俊，董应举的为官履历，全擅长屯田开荒，在地方任职皆有建树。 特别是他早前关注过的郑三俊，因效仿南方蓄水耘耕之田，民闲开垦增扩不可数计，大得水田之利，民间号为“郑公车”。 朱由校爽快答应，嘱咐说：“即日起，张国维进工部，负责各地水利，郑三俊，董应举进农业部，郑三俊担任北直隶屯田大使，董应举，冯铨任农部侍郎，负责山东，河北两地屯田。” “另外，工部，农部破格选拔，凡有真才实干者，统统破格提拔，诸卿勿忧，此事不追究推举之责。” “遵命。”李国普，徐光启，王象晋躬身领命。 皇帝给他们这么大权限，工部，农部必能选拔出身怀真才实学的强人。 朱由校准备商议其他事，有宦官匆匆进宫，汇报田尔耕有急事求见。宣田尔耕进宫，对方迈步走到朱由校身边，俯身在他耳畔嘀咕几句。 嗖。 朱由校猛地抬起头，面含几分怒意询问：“你确定？” 田尔耕斩钉截铁颔首：“皇爷，千真万确，山西锦衣卫收集到铁证，绝对不会出错。” “这群混蛋，真该千刀万剐。”朱由校拍案而起，怒语大骂。 乾清宫。 百官瞧见田尔耕进宫，神秘兮兮在皇帝耳畔密语，皇帝突然神色凝重，语气气愤，很显然朝廷发生他们不为所知的大事儿。 李国普躬身作揖，匆忙询问：“陛下，不知发生何事？” 朱由校向田尔耕点点头，怒语说：“总归要收拾，告诉百官亦无妨。” 田尔耕快速退下玉阶，站在旁边向李国普行礼：“阁老，山西锦衣卫飞马快报，他们收到消息，山西商贾范永斗勾结建奴，运粮失败，秘密勾结山西藩王，计划借藩王特权将粮食运出关外。” 啊？ 此言出。 何止李国普震惊，愤怒。 徐光启，刘一燝，李起元，孙承宗等，全部面露惊色，怒色。 以前，有官吏奏报尔时辽东千里，多晋人商屯其间，各为城堡，耕者数千万，人皆兵，商马数千万匹，堪战，不惟富，而且强。 辽东商人，山西居多，而汾州更过半。居辽娶妻生子，率年久不归。 朝廷对此睁只眼，闭只眼。 现在，皇帝为经济封锁建奴，禁止和朝鲜通商，禁止商贾向草原出售粮食，铁器，饶是林丹领兵南征，皇帝亦是单纯给各部运去粮食，而非在边境互市。 无非担心胡商内潜藏建奴的商贾，运出关外的粮食非但没能解救蒙古部落，反而成为资敌的粮食。 现在晋商内，竟然有商贾勾结建奴，这不光是资敌，更是将皇帝圣旨视作儿戏。 任何罪行，都够吵架灭族。 李国普面色震怒，怒斥说：“陛下，这群恶商胆大包天，公然违背圣旨，还敢拉拢藩王，出售粮食资敌，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臣建议严查到底。” 此时百官恍然大悟，难怪皇帝不依靠晋商向边塞运粮，原来皇帝早对晋商有所防范。 这次晋商不光踢到铁板，更是挑战皇帝底线，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朱由校凌厉的目光扫过百官，高声说：“内阁，三司，反贪局，税务局官吏留下议事，各部官吏退下，宣左良玉，曹变蛟，马科，李若琏，冯铨，周应秋，许显纯进宫。” 百官作揖离去，乾清宫内空旷许多。 这时，朱由校向田尔耕点点头，田尔耕明悟，掏出封密信说：“锦衣卫收到密信，近期有支身份神秘的建奴乔装打扮成商队悄悄南下，领头的人身份不低。” 嗯？ 内阁为首的官吏齐刷刷望向田尔耕。 锦衣卫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无声无息中搞到这么严密的情报，难道说锦衣卫内部有人打入建奴。 这也太快了。 孙承宗难以置信的询问：“田指挥使，消息是否属实？” 李国普，徐光启，刘一燝，李起元，刘鸿训等竖耳聆听，目光期盼等待回答。 田尔耕信心满满，掷地有声说：“昨日，对方入关，抵达永平府，全程在锦衣卫监视中，为此田某敢立军令状。” 李起元面色潮红，神色激动询问：“是否清楚对方具体数量，查清对方身份，是否有贝勒混迹其中？” “若有贝勒混迹其中，抓捕建奴贝勒，将重创建奴士气。”刘鸿训高兴的说。 这时，朱由校出言打断百官，嘴角噙笑说：“不管对方数量几何，是否有贝勒混迹其中，此番都要严密布控，生擒这伙建奴奸细。” 顷刻，百官纷纷附和。 以前锦衣卫，东厂番子善于内斗，对外形同虚设，尚不清楚建奴是否派遣奸细入关。 这次锦衣卫收到建奴奸细入关的消息，绝对不能让对方逃跑。 少顷，左良玉，曹变蛟，马科，李若琏，冯铨，周应秋，许显纯进宫。 朱由校道出事情前因后果，望向五军诸将，言语犀利说：“建奴勾结藩王，欲让藩王盗卖粮食出关，又派奸细入关，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此次，朕有意消灭这支建奴奸细，李若琏率千名锦衣卫，在永平府进顺天府的道路上设卡，争取拦截这伙人，左良玉，曹变蛟，马科，各自从武卫军老老兵内挑选千骑，务必截杀这些建奴奸细。” 第170章 我要打十个 不论建奴奸细数量几何。 这都是朱由校重生以来，明军首次和建奴交锋，只许胜不许败。 左良玉，曹变蛟，马科闻之大喜。 早前宫内宦官临时召集他们进宫，单纯以为皇帝询问各军练兵事宜，入宫途中，他们考虑如何回答。 孰料，来了个大活。 纵使不能率领各自训练的精兵作战，但总归是建功立业的机会。 “末将遵命。” “卑职遵命。” 左良玉，曹变蛟，马科，李若琏恭敬领命。 见状，朱由校面容冷厉，叮咛说：“不论建奴来者何意，既然闯进关内，便让他们有来无回。切记，务必留活口。” 左良玉几人领命，快速出宫安排。 这时，曹变蛟，马科快步跟上左良玉，马科好奇的询问：“左大哥，你以前在辽东作战，建奴兵勇战力几何，是否像传闻的那般神乎其神？” 闻言，曹变蛟出言道：“未必，听家父说，以前辽东军缺饷，训练作战不积极，今朝廷送去军饷，砍了数十名中饱私囊的将官，辽军纪律大为改善，纵使未经历战火检验，亦吴下阿蒙。” 左良玉微微颔首，紧攥拳头说：“以某在辽东的经验来看，辽军军饷充足，赏罚分明，亦能爆发强悍战力，和建奴骑兵打的有来有回，当然，军饷不足，兵勇战力崩溃。幸好陛下英明神武，及时发放军饷，整饬军中贪官污吏。” “此番，我等率领武卫军，乃朱大人训练的延绥精兵，本身战力不弱，又经过两月严格训练，军纪严明，装备，军马齐全，战力必能更上层楼。” 马科越听越亢奋，豪言壮语说：“在大明境内，若还没法击溃建奴，唯有自裁谢罪，这次我要打十个。” ......... 几名小将斗志盎然时，乾清宫内，气氛格外严肃。 依照田尔耕汇报，晋商售粮资敌牵扯甚广，朝廷严查，顺藤摸瓜，或许在山西引起官场，商贾，藩王大地震。 这阵子，朝廷开海，解禁对商贾限制，大幅提高商贾地位，推行重商主义。 月余间，大明营商环境肉眼可见改善，各种小商小贩好似雨后春笋般冒出，商贾，商贩，全都准备抓住机会大干一场。 突然严惩晋商，肯定引起各方震动。 毕竟，晋商执大明商帮牛耳，地位远高于陕西商帮。 这么庞大商帮，突然间遭朝廷严查覆灭，即使朝廷如何减轻影响力，都会让天下商贾产生焦虑，影响皇帝在商贾内心地位。 另外，朝廷在陕西时，单独收拾秦王，此番前往山西，或许收拾代王，晋王，沈王。 距离惩治秦王时间太近，必然让刚刚消除疑虑的藩王又变成惊弓之鸟，所产生的后果让人难以预料。 龙椅上，朱由校神色凝重，冷厉。 说起来，他年前没有收拾晋商，收拾藩王的计划。 整饬陕西官场造成的动静太大，为安抚藩王，他陆续任命秦王担任总督，任命周王担任宗正寺大中正。 同时，刚刚缓和与商贾的关系，结果出现这杆子事儿。 晋商资敌，欲拉拢藩王下水，这破坏力太骇人了。 所以，必须收拾晋商，削弱山西的藩王。 朱由校指头重重敲了敲龙案，语气犀利说：“朝廷新政，推崇重商，发展贸易，激活经济，朕本不愿破坏同商贾的关系，孰料经商勾结建奴，出售粮食资敌，决不能饶恕，否则，长此以往，大明缺粮，肥了建奴，富了奸商，查，严查到底。” 言罢，他冷酷的目光扫了眼刘鸿训，本欲计划让刘鸿训赶赴山西，奈何刚刚安排刘鸿训去山东震慑诸王。 内阁中，张梦鲸在河北，李国普，徐光启前者忙于政务，后者忙于火器，农业，李起元年迈，唯独刘一燝。 旋即，朱由校视线转移在刘一燝身上，不容置疑说：“刘卿，整饬山西非你莫属。” “臣愿为陛下解忧。”刘一燝恭敬的说。 早年他欲效仿张居正改革，孰料出师未捷身先死，让魏忠贤驱逐出朝廷，重返朝廷，朝堂格局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皇帝分明更依仗李国普，刘鸿训，徐光启，近来除让他负责钱庄外，未委以重任，他这内阁阁臣有点虚。 今日，皇帝安排他奔赴山西查案。 晋商勾结建奴，依照他以往经验，这绝对是惊天大案，影响力远超陕西。 案件办好，兴许有机会重新获得皇帝赏识。 朱由校满意点头，迅速开始点将：“税务总局李待问，反贪局薛国观率本部官吏严查山西官吏经济，都察院谢学龙领三司负责处理案件，冯铨，许显纯，周应秋领锦衣卫大肆抓捕涉案官吏，效仿徐大化在陕西的做法，对于贪官污吏，不法商贾，涉事宗藩严加整治。” “遵命。” 李待问，薛国观，冯铨等领命。 顷刻，百官惊得连连咳嗽。 皇帝平常对办事的官吏和和气气，甚至大肆提高官吏俸禄，然而，对贪官污吏，不法商贾是丝毫不留情啊。 冯铨，许显纯，周应秋是谁。 全是不折不扣的酷吏，冯铨曾经建议魏忠贤行廷杖，兴大狱，以立威。 他这么建议，也这么做。 在他和许显纯，周应秋策划下东林六君子相继惨死。 如今，皇帝起复冯铨，周应秋，安排其和许显纯领锦衣卫赴山西抓人，这是简单抓人吗？ 这怕是血洗山西官场。 此时，冯铨，周应秋心照不宣对视。 前两月，他们或让皇帝驱逐出朝廷，或遭皇帝贬嫡，今日重新起复，即任命率领锦衣卫赴山西，皇帝特意叮咛效仿徐大化。 何意，不言而喻。 能否简在帝心，全在山西之行。 这时，冯铨出列，面色平静询问：“陛下，代藩经过两百年繁衍乃北方大宗，是否严查？” 当今藩王，南楚王，北代王，中间加个周王，三藩是天下诸藩大族，彻查代王影响深远。 朱由校不容置疑说：“查，彻查到底，许显纯抵达山西，率先控制三藩，藩王造次，或向建奴出售粮食，统统抓捕回京城，此番任务重大，缴获所得一成作为奖励。另外，告知吏部尚书，提前选拔官吏，随时去山西赴任。” 第171章 建奴商队 诸事尘埃落定。 徐光启汇报传教士前往集贤馆，军器部任职，朱由校安排对方翻译西学，铸造火炮，非常爽快应允。 同时，刘一燝身为钱庄总局负责人，向朱由校汇报总局在北京，扬州，汉口，西安等地设钱庄。 以及他亲自京城走访后，百姓，商贾对钱庄的态度。 据刘一燝汇报，因明初宝钞对百姓造成的伤害，百姓对钱庄存钱存有许多疑虑，多数百姓观望中，偶尔有百官为利息存钱，鲜有超过百两的。 所幸，因借贷利息远远低于高利贷，仅需房屋，田地等事务抵押，借贷业务非常格外火爆。 刘一燝亲身实地走访，百姓借贷分为三种，偿还固有的高利贷，抓住朝廷重商的东风，趁机做小本营生，还有小部分百姓借钱购买田地。 总体向好，唯独潜在危机是百姓难以偿还。 同时，商贾对钱庄的出现非常欢迎，经常来往于京城，西安，扬州的陕西商帮商贾，率先参与到这场试验中。 大量商贾将钱财存在钱庄内，拿着钱庄给的票据去各地办事，抵达后直接当地钱庄取钱，纵然钱庄收取部分费用，却大大低于沿途运钱的费用，亦降低运钱途中耗费的时间。 朱由校对此称心满意，只要票据够顺利推行，将来朝廷顺水推舟推出纸币。 当然，这条路需耗费数载。 明初宝钞害苦百姓，百姓对宝钞抱有极大抗拒心理，今要徐徐图之。 百官离去，朱由校揉着鬓角，长长松口气。 此间，需等待武卫军传回消息。 武卫军班底延绥镇精兵，以往打打套寇没问题，奈何尚未和建奴交手，希望不要失利。 永平府。 前往顺天府的官道上，几支规模庞大的商队前后相差两三里，押送货物快速赶路。 这几支商队非常谨慎，沿途密切关注四方。 不过，遇到重要关卡时，他们又会快速观察，悄悄关注关卡情况，远离关卡，迅速提笔绘画关卡布防，顺便记录关卡处的明军数量，武器装备，兵勇精神面貌等。 他日回到建奴，这全是最新资料，对建奴南征大有裨益。 前行中，为首镖人打扮的中年，紧攥腰刀向为首男子喝问：“希福，你以前不是说悄悄来明廷时，沿途除锦州城防布控严密，兵勇检查严格，其他关卡要冲布防很松懈，若攻陷锦州，你能领兵迅速突破辽东各处防线，为何沿途所见明军关卡检验严格，各地巡逻士兵频繁出没？” 自渡过大凌河，商队押送货物南下，不光重要关卡遇到严格检查，小关卡亦出现检查，甚至经常遇到巡逻的骑兵，亦会对货物进行检查。 甚至，他亲眼目睹北上经商的辽民，因解释不清楚运货出关目的，或货物内包含粮食统统让明军扣押。 幸好他们南下押送的是钱财棉锦绸缎，道明具体去向，明军这才没有刁难，但入关以来越往南走他感觉越危险。 幸好进入山海关，各地关卡检查反而松懈，仅是巡逻的兵勇增多，还遇到好几处拉练的明军。 名叫希福的中年，仰头望了眼官商上来往的商贾，目光狠狠瞪了眼对方，压低声音说：“谭泰，记住我等南下的目标，小心隔墙有耳，祸从口出。” 希福，全名赫舍里·希福，隶正黄旗，女真哈达部归附努尔哈赤，历任内国史院承政、内弘文院大学士，兼通满、汉、蒙三种文字，屡次出使蒙古、察哈尔、喀尔喀、科尔沁诸部，处理军政大事。 谭泰，全名舒穆禄·谭泰，隶属正黄旗，一等大臣扬古利从弟，锦松之战生擒洪承畴。 早年，希福悄悄来过大明，沿途偶尔遇到明军和百姓，与现在截然不同。 当初遭遇明军，对方听说他们是走南闯北的商贾，常常敲诈勒索，这次沿途同样遇到明军，明军对商贾秋毫无犯。 除正常例行检查，并没有敲诈勒索。 同样以前沿途经常遇到衣衫褴褛的流民，此番沿途流民屈指可数。 出发前，可汗亲自告诉他，明廷更换蓟辽督师，袁可立取代袁崇焕，据他所知，袁可立以前主持辽南军务，后金兵锋寸步未进，还损兵折将。 现今袁可立赴任，辽东军纪，风气大为好转，对方又训练精兵，强化兵锋，联想到可汗叮嘱他关注明廷改革，争取收集明廷的具体改革措施。 希福内心一颤，莫非明廷改革这么快见效。 正疑惑时，前方关卡出现支数量千余的骑兵，这群骑兵头戴虎头面罩，身披锦缎制成的锁子甲，腰跨绣春刀，手持散发寒芒的鸟铳。 各个威猛异常，尽显冷酷之情，入关被检查的百姓，商贾面露畏惧之色。 观之，希福扬手示意商队止步，压低声音向所有乔装打扮成镖人的建奴兵说：“情况不对劲，全部速速打起精神，前面是明廷鹰犬锦衣卫。” 闻，谭泰等准备摸刀，关卡旁披甲锦衣卫陆续策马上前，迅速检查过往商贾。见状，希福瞪了眼谭泰呵斥：“都不许轻举妄动，过了前面关卡将进入顺天府，顺天府乃明廷京师所在，检查严格些在情理之内。” 谭泰无可奈何，心不甘情不愿收回手，烦躁的站在旁边。 此时，这支巡视关卡的披甲骑兵，为李若琏亲率的锦衣卫，相较京营，五军新兵，新招募的锦衣卫乃朱由校花费巨资倾心打造，艰苦训练五月。 全军装备精良，弓马娴熟，佩戴鸟铳，熟悉三段击。 此时，瞧见官道上出现前的辽东商贾，锦衣卫准备好作战。 等到所有商贾过关卡，两名锦衣卫上前，鸟铳挑起马车内的物品，瞧见商队内运送的丝绸，锦棉，高声询问：“来自何处，运往何地？是否有各地通关文书。” 希福忍气吞声回答，气的旁边谭泰拳头嘎吱作响，恨不得拔刀痛快大杀四方。 两名锦衣卫检查完毕，瞧见希福，谭泰等藏在帽子内的金钱鼠尾辫，面容含笑，策马退去，口型微动，向李若琏汇报确定对方建奴身份。 第172章 新军初战 关卡旁。 李若琏心领神会，手指轻敲甲胄，旁边，枕戈待旦的锦衣卫，端起鸟铳齐齐瞄准希福的商队。 官官道上，希福，谭泰亦察觉气氛微妙，不约而同摸向身上佩戴的长刀，背上背的硬弓。 几乎相同时间。 双方齐齐爆发出喊声。 “射击。” “三段射击。” “射箭。” “速速取弓射箭。” 战斗，几乎在瞬间爆发。 嘭嘭嘭的鸟铳声，打破官道的平静。 锦衣卫依靠熟悉三段击的优势，迅速击杀不少建奴镖人，前排射击结束，迅速下蹲到第三排后方，借助提前准备沙袋掩护娴熟填充弹药。 第二排射击完毕快速后退下蹲，第一排填充好弹药迅速起身，第三排枪手上前射击。 这波稳中有序的三段击，官道好些躲避不及，或尚未取下长弓还击的建奴镖人，顷刻遭遇鸟铳击杀或射伤，躺在血泊中。 不过，希福，谭泰率领的建奴镖人，究竟是久经战场的战兵，鸟铳射击时，他们反应非常迅捷，借助运货的马车掩护，开始对锦衣卫进行迅猛的还击，瞬间射中好几名开枪的锦衣卫。 车驾旁，谭泰面孔青筋暴涨，怒气冲冲向希福说：“希福，你我暴露，赶紧发射信号，让马福塔驰援。” 若在战场，他是不惧身披铁甲，戴虎头铁面的锦衣卫，但眼前锦衣卫数量太多，不光在前方关卡射击，还提前在两翼挖出壕沟，修好防御，关卡处枪声响起，这些锦衣卫迅速对他们形成半包围，端着鸟铳三段击射击。 即使有车驾掩护，两翼也暴露出来。 几息内，镖人伤亡大幅提高，照此下去他们很快被全歼。 希福满脸血污望了眼两旁，发现旁边高地均是锦衣卫，顿时，他恍然大悟，自己是陷进对方包围。 甚至在他率领商队进山海关，怕就被锦衣卫盯上。 希福抹了把脸上不知自己还是他人的血污，怒声吼道：“谁都不准发信号，我等南下目标是什么，尔等难道忘记吗？” 为说服河北，山东乡绅作乱，拉拢南方勋贵，故而，有好几支乔装打扮的商队南下。 既然自己暴露，绝对不能让马福塔等身份暴露，让可汗的部署功亏一篑。 “全部上马，且战且退。” 谭泰望着整车整车的金银，丝绸，恋恋不舍说：“这些金银丝绸，锦棉....难道白白便宜明狗？” “命要紧，赶紧撤。” 希福不做犹豫，抓起谭泰拉到战马旁，挥刀砍断绳索，快速跨上战马，收起战刀，取下硬弓，边对锦衣卫进行还击边迅速撤退。 这时，百人的商队留下数十具尸体，好似丧家之犬远离官道向北而去。 逃？ 李若琏哼笑，举刀喝道：“把关卡交给兴州前屯卫，所有兄弟上马，随我去追。” 既然晓得你丫身份，若让你们从锦衣卫刀锋前溜走，锦衣卫颜面何存，他李若琏颜面何存？ 此时，距离希福两里的官道，后面的商队听到前方的鸟铳声，有人火急火燎说：“将军，希福，谭泰暴露了，是否去驰援？” 马福塔翘首望了眼后方的几家商队，长长轻叹一声，旋即下令道：“全部警惕，不准轻举妄动，你去迅速去侦查。” 此次南下，只为破局。 出发前，他们做好死伤的准备，没想到刚刚入关，还未到顺天府，希福，谭泰暴露了。 若不能完成可汗安排，搞乱明廷南北，任由明廷对后金经济封锁，长此以往，后金内部问题雪上加霜。 所以，希福，谭泰之死，能换来成功破局，他们死得其所。 此时，官道内不光马福塔注意到突变，还有好几支商贾亦注意到突变，纷纷派人前来侦查，发现马福塔部安然无恙，纷纷询问发生何事，获悉希福，谭泰暴露，又迅速商议应对之策。 少顷，斥候归来，下马汇报：“将军，仅是千名锦衣卫追杀希福大人。” “你确定千人锦衣卫？”马福塔追问。 斥候答道：“没错，是锦衣卫，数量就是千人上下？” 这时，有支商队头领望了眼马福塔三人，压低声音询问：“干还是不干？” 出发前，他们针对身份暴露做过准备，若身份暴露，能隐瞒则隐瞒，不能隐瞒则放弃货物突围，再乔装打扮出关。 马福塔厉声说：“难道诸位忘记可汗的凝珠吗，我等身份未暴露，突然出击，恐破坏可汗的计划。” 话刚落音，周遭马蹄声隆隆，官道东西两端出现成群披甲骑兵，好似连片乌云快速靠近。 见状，马福塔等神色难看。 马德。 还有骑兵。 若他猜出没错，明廷从始至终都知道他们南下，提前布置天罗地网请君入瓮，再派精兵瓮中捉鳖。 混账。 混账。 马福塔大怒，抓起硬弓，跨上战马，喝令道：“兄弟们，干了。” 顷刻间，兵勇放弃货物，骑马搭箭，长刀冲锋。 稍远处，左良玉领武卫军目睹马福塔等商贾变故，直呼爽快，抓起战刀高声说：“兄弟们，跟我冲。” 好家伙。 本以为是普通商贾内，孰料是建奴乔装打扮。 蚊子肉，也是肉。 若能干掉眼前四五百建奴兵，也算是大功一件。 稍远处乔装练兵的曹变蛟，马科听到杀喊声，各自抓住战刀，齐声道：“出击，全军出击。” 狩猎，开始。 顷刻，三支骑兵，开始从东南西三方开始围追堵截。 广袤荒野，两军箭雨横飞，来回射杀对方。 不过，武卫军是朱由校精心打造的精兵，与锦衣卫锁子甲不同，他们均为双层夹，内为棉甲，外裹铁鳞甲，又戴着铁面甲，装备非常精良，反观建奴骑兵，因乔装打扮成商贾，纵然箭术强悍，怎奈身无甲胄，两军射杀中，给武卫军造成的伤亡屈指可数。 马福塔见状气急败坏，以前战场遭遇明军，箭矢射过去，一射一个准，明军好似被收割麦子成片成片倒地，今日箭矢横飞，明明射中明军面门，却鲜有射杀明军。 马福塔收起长弓，抓起马背的铁锤喝道：“兄弟们，上铁锤，杀过去。” 第173章 大获全胜 荒芜田间。 战斗刚打响，两军将士勇如狼，猛如虎，冲进敌阵，刀光剑影间，荒野血腥弥漫。 混乱战场铁骑如龙，战马嘶鸣。 箭矢飞驰，枪弹如雨，硝烟滚滚，两军将士热血沸腾，英勇奋战，悍不畏死冲向对方军阵。 两军狂杀，荒地上尸体越来越多。 与此，北面激战的谭泰，策马冲到希福身边，顾不得额头汗珠，污血，气恼的说：“希福，南面也爆发战争，我们赶紧领兵南下汇合。” 逃亡时，身边尚有七八十名悍勇，也就半刻功夫，死的死，伤的伤，现在身边仅存七八人。 本来远离官道是给马福塔等争取机会，孰料马福塔同样暴露，既然彻底暴露，唯有迅速汇合，兴许有逃亡的机会。 希福听取谭泰的建议，号令领残兵辗转南下，两三里距离不远，但面对数十倍的锦衣卫，饶是他们骁勇善战，乃战场百战老兵，依然难以突围出去。 观之，希福好似热锅内的蚂蚁急得团团。 说来奇怪，以前驻守辽东明军乃明廷精锐，战场狭路相逢亦战力彪悍，奈何后金兵勇战力更强，策略更高，一对一，后金兵勇完胜。 然而，眼前锦衣卫装备精良不少，关键悍不畏死。 此乃锦衣卫啊，非一线战兵，一对一，竟和他率领的百战老兵打的旗鼓相当。 结果是，突围不出去，根本突围不出去，身边兵勇非死即伤。 少顷，乱战中谭泰重伤，希福负伤沦为俘虏。 南方，官道上。 金戈铁马，硝烟大作。 左良玉，曹变蛟，马科率兵杀疯了，彻底杀疯了。 借助甲胄优势和数量优势，出场即是全面碾压，马福塔领兵顽固抵抗片刻，顿时让曹变蛟率领数百铁骑打穿防线。 来回两个冲锋，让马福塔等率领的四百骑战线崩溃，骤然大乱。 这场战争没耗时多久，约半时，马福塔领的四百骑或死或伤，全被歼灭，无一逃走。 三人领兵迅速打扫战场，押送俘虏，物资，全军快速撤离。 官道北方。 某处高地上，一名富家公子打扮的青年亲眼目睹这场战斗，折身跨上战马向身边亲卫说：“回吧，南下失败，另寻机会重来。” 是日。 朱由校在乾清宫批阅奏折。 早前朝廷强势推行密折制度，经过快两月酝酿发酵，各省官吏下克上，举报上官的密折越来越多。 临近冬日，气候寒冷，朝廷诸事减少。 恰逢各省举报秘折堆积如山，好趁机清扫各地蛀虫。 忙碌中，刘若愚匆匆进宫，欢喜雀跃喊道：“皇爷，捷报，大捷报。” 话为落音，孙承宗，刘应坤，吴牲亲自领着李若琏，左良玉，曹变蛟，马科来报。 李若琏四人躬身行礼：“禀皇爷(陛下)，卑职（末将）幸不辱命，全歼敌军，无一逃亡。” “好好好...”朱由校闻之大喜，连连称赞。 成功歼灭这支混进关内的建奴兵，严刑拷打兴许能逼问出对方入关目的，将危害消除在萌芽状态。 高兴之余，朱由校询问起敌我双方战损：“武卫军伤亡几何？” 这时，左良玉出列恭敬回答：“禀陛下，或许是锦衣卫消息有误，又或者建奴奸细故意分成数队，从末将四人歼灭和俘虏的建奴人来看，此次对方入关人数约五百人，目前，俘虏包括几名带头人共一百余人，斩首三百人。武卫军，锦衣卫暂无战死，重伤六十余人，轻伤两百人。” 五百人？ 好家伙，潜伏进来这么多人。 他本以为派四千兵勇去歼灭对方有点大动干戈，孰料建奴派遣五百人，虽然依然在数量有碾压性优势，但武卫军首次接触建奴，保持兵力优势较为稳妥。 今日，这战绩还不错。 须知，大明在辽东抵抗建奴，建奴常有战场收回袍泽尸体的要求，故而，常常斩首比较少。 今日之战，斩首三百人，直逼宁锦之战，何况，出乎预料没有伤亡。 不过，建奴入关，必须重视起来。 什么事儿，值得五百人入关，怕是绝非行商这么简单，必须挫败皇太极的阴谋诡计。 朱由校迅速招来田尔耕，厉声安排说：“给朕狠狠审审几名带头的，问清楚他们入关目的。” 田尔耕领命，迅速离去。 这时，朱由校询问道：“锦衣卫，武卫军伤者何在？” 李若琏作揖回答：“禀皇爷，兵勇全部安排在军营，让军医去救治。” 朱由校微微颔首，即刻让刘若愚宣皇宫所有御医，随他出宫去武卫军，另外，带上各省进贡的果蔬去慰问。 见皇帝领太医，带时令果蔬去臭烘烘的军营探望伤兵，李若琏，左良玉，曹变蛟，马科大为感动。 左良玉急声说：“陛下，我等都是臭丘八，无需您大动干戈，兵勇养养伤就好了。” “无需自贬。” 朱由校打断左良玉的话，斩钉截铁说：“国无防不立，民无兵不安，他们都是战场杀敌的功臣，朝廷焉能怠慢。朝廷提高军饷，更要提高兵勇尊崇度，增强兵勇荣誉感，激励兵勇心无旁骛练兵，备战。” 孙承宗，吴牲，刘应坤对视一笑。 妥了。 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 皇帝善待兵勇，何愁大明兵锋不利，长此以往，何愁建奴不灭。 李若琏，左良玉，曹变蛟，马科亦感同身受，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军，以前欠饷，欠粮食，兵勇战场拼命杀敌，后方物资保障不足。 饶是兵勇有报国之心，亦无报国之力。 今皇帝亲自慰问伤兵，莫说受伤，饶是战死亦无憾了。、 少顷，朱由校，孙承宗，吴牲，刘应坤，连同临时叫来的内阁首辅李国普，领着御医浩浩荡荡前往武卫军。 军营内。 未参战的兵勇，听到皇帝携御医，带时令果蔬，前来探望受伤兵勇，在朱由校路过时，陆续爆发出排山倒海欢呼声。 朱由校策马路过演武场，减缓赶路速度，挥手向训练，欢呼的兵勇打招呼，旋即，直奔伤所在的伤兵营。 第174章 论功重赏 走进伤兵营。 十几名军医正在全力救治伤兵。 瞧见朱由校走进来，军医，伤兵欲起身行礼，朱由校安抚对方免礼，派御医加入救治中。 “最近好好养伤，养伤期间，伙食水平翻倍。”朱由校说完，旋即让刘若愚将带来的水果分发给伤兵。 本来伤兵对皇帝快速来探望大家已经非常感动，见皇帝携带御医救治，派送时令果蔬，同时还提高伙食待遇，纷纷点头谢恩。 朱由校上前观察就近兵勇的伤势，发现非猜测中的刀伤，又接连检查两名伤兵伤势，重伤伤兵亦非皮肉伤，均是遭受重物所击的伤势。 偶尔有皮肉伤，也非刀伤，全是箭伤。 “敌军使用钝器吗？”朱由校望着伤兵肿胀淤青的伤势询问。 “禀陛下，敌人硬弓难克铁甲，就抽出铁锤作战，小人连斩两人，被第三人砸中肩膀落马。” “好好好，不愧是我大明儿郎。” 逐个视察完伤兵，朱由校走出军帐，此时，参战兵勇把伤兵营围得水泄不通，见到朱由校出来，纷纷跪拜行礼。 朱由校瞧着士气高涨的兵勇内心非常满意，以前来军营视察，这群老兵桀骜不驯，不守军纪，经过两月整饬，苦练，军纪如铁，国法如天，令行禁止。 陆续装备甲胄，头盔，火器，战力大幅飙升，若将来和建奴作战几次还能活下来，将全是沙场百战老兵。 他不吝夸赞道：“此次打得不错，赏，都有赏，李若琏，左良玉，曹变蛟，马科，可知兵勇中，何人杀敌最多，现场论功行赏。” 这时，李若琏，左良玉走出来，彼此对视后，李若琏率先汇报：“禀皇爷，锦衣卫率先开战，此战中.....” 李若琏一一详细汇报。 “好，很好。” 朱由校望着锦衣卫非常满意，锦衣卫重建时常不长，内部千户百户是以前的老人，是时候大范围提拔新人，鼓励新人：“此战，锦衣卫打得不错，萧汉俊，唐亮斩敌六人升镇抚使，斩敌五人升千户，斩敌四人升副千户，斩敌三人升百户，斩敌两人升试百户，斩敌一人升总旗，未能杀敌者，亦全部升一级。另外，李若琏去内帑领两万白银依照军功赏赐。” 听闻赏赐，所有锦衣卫欢呼雀跃，齐齐跪地谢恩。 斩杀百人，全部升迁，还能分赏两万纹银。 锦衣卫斗志盎然，武卫军羡慕不已，左良玉抓住锦衣卫安静的机会，快速汇报三支武卫军战功。 听到曹变蛟，马科，刘芳亮，田见秀皆斩杀七人，还超过左良玉时，朱由校向两将投去赞许的目光，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愧是骁勇悍将。 然而，另外几个名字打乱朱由校思绪。 刘芳亮。 田见秀。 神一元。 神一魁。 我擦。 武卫军内有神人。 这四人都是明末陕西起义将领，神一元，神一魁早早战死。 刘芳亮，田见秀全是起义军悍将。 朱由校招呼刘芳亮三人上前，询问道：“卿等何时从军？” 刘芳亮率先回答：“禀陛下，小人本为延绥边军，随吴大人回京驻防。” 呃？ 朱由校没想到刘芳亮出身边军。 但刘芳亮参加李自成起义，转战陕西、河南、湖广等地，李自成麾下的第一悍将是刘宗敏，第二悍将恐怕要算刘芳亮了，他所率领的左辐营是李自成部的精兵。 难怪斩杀建奴镖人数量，与曹变蛟，马科旗鼓相当。 朱由校拍拍刘芳亮肩膀，夸赞说：“不错，不错，卿有大将之风。” 旋即，又陆续询问田见秀，依田见秀汇报朱童蒙赴陕募兵怀疑朝廷诚意，不忍放弃马夫的收入，马科赴陕募兵，确定参军军饷丰厚，赏赐众多，故而参军讨生活。 田见秀或许不如刘芳亮凶悍，却始终李自成的依仗。 李自成领大顺军主力从西安向北京进军，田见秀镇守西安，李自成战败失踪，田见秀成为大顺军新的首领。 没想到。 着实没想到。 刘芳亮，田见秀阴差阳错成为武卫军，此战还建立功勋。 朱由校惊讶过后，心态渐渐平和，李自成掘大明王朝的根，他莫名其妙挖走李自成两名悍将不过分吧。 询问道：“田见秀，此战你表现不俗，现担任何职务？” 田见秀作揖，操着浓浓的陕北口音道：“禀陛下，小人初为小兵，连续两月大练兵中，小人连续击败什长、队长、哨官，暂任把总，领四百四十名战兵，此战，我部重伤九人，斩杀建奴四十七人，俘虏八十三人。” 闻言，朱由校直呼好家伙。 建奴总共就五百人，朝廷出动四千人杀敌，你丫领兵斩杀俘虏两成。 不过，熟知田见秀过往，又知晓田见秀未投军前为保护庄家独自和套寇激战，在套寇军马将其撞到在地时，田见秀翻身而起拽着套寇战马缰绳连人带马绊倒，这丫也是个狠人。 未等朱由校表态，李国普惊呼道：“将军乃神人也。” 孙承宗亦夸赞说：“将军乃骁将也。” 吴牲指着田见秀说：“李阁老，孙尚书，田见秀力大无穷，勇冠三军。” 朱由校听着内心颇为欢喜，以前施行军中大比武，希望提高底层将领战力，没想到单单武卫军四千人就杀出个刘芳亮，田见秀和神一元，神一魁兄弟。 这要是严查京营，五军底层将官，保不齐还能挖掘出什么厉害的人物呢。 朱由校当场表态，高声宣布：“此战，武卫军打得不错，诸将皆有功，李若琏，左良玉，曹变蛟，马科，尚银三千两，赐男爵，府邸一座，任参将，刘芳亮，田见秀斩敌七人，尚银两千，宝马一匹，府邸一座，即日起，担任武卫军参将，斩敌六人升游击，斩敌五人升都司，斩敌四人升守备，斩敌三人升把总，斩敌两人升哨官，未能杀敌者，全部升一级。 另外，除诸将赏赐外，赏武卫军参战将士六万两纹银，军中论功行赏，同时，各军大比武，由一月一次改为半月一次。每次比武跨越两级者赏赐五百两。” 第175章 低调低调 诸将谢恩。 皆大欢喜。 特别是刘芳亮，田见秀，没想到一场小规模战斗，竟然获得两千纹银，战马，府邸，还升官。 须知，目前五军名义归御马监统领，总督为刘应坤，实际是吴牲，王家桢，朱大器统帅，负责日常训练。 刘应坤，高起潜，王承恩，纪用，陶文负责五军后勤。 五军内，大量总兵，副总兵位置空闲，今皇帝严格执行论功行赏，今后战场建功，必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不光刘芳亮，田见秀，其他参战将士亦心生向往，满怀憧憬。 多打几次奖励丰厚的战斗，生快身价百两，即使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亦没有后顾之忧。 赏赐结束，朱由校宣布在军中设宴，犒劳参战兵勇。 兵勇欢呼雀跃，轰然散去。 刘应坤，吴牲邀请朱由校等进帅帐，君臣落座，刘应坤从怀里掏出份文书恭恭敬敬呈给朱由校。 “皇爷，此乃诸位将军作战缴获，以丝绸锦棉，古玩字画为主，还有十万两现银，总价值估摸超过百万。” 嚯。 超过百万。 朱由校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他对缴获不感兴趣，感兴趣的事儿建奴铤而走险运送现银，丝绸锦棉，古玩字画入关做什么，总不能是扶贫？ 朱由校望了眼四方，发现田尔耕不在场，故没有追问，却也隐约猜出对方何意，无非贿赂大明官吏。 “陛下，事出反常必有妖，臣建议严查。”内阁首辅李国普进言。 孙承宗微微点头，补充说：“建奴有拉拢贿赂边将的习惯，此番运送钱财入关，兴许是将百官视为目标。” 朱由校微微摆手，没有深究讨论，自信满满说：“我等无需浪费口舌，进了北镇抚司，铁嘴也给他撬开。” 诸将闻言，纷纷附和，北镇抚司，专理诏狱，死于酷刑之下者不计其数，这群锦衣卫全是群魔鬼，遇见他们不死也要脱层皮。 朱由校稍作停顿，冷厉目光扫过诸将，嘱咐说：“此战以多胜少，却打出零死伤，伤兵数量锐减，值得大书特书。 诸将总结作战经营，梳理出长处和不足，全军尽快查漏补缺。” 此战乃新军首战，军改的成果陆续展现出来。 以甲胄为例，他亲自慰问受伤兵勇，逐个询问伤兵伤势。 早前内，朝廷武将汇报建奴骑兵剑术高超，三十步内专设面门，朝廷为防止建奴弓箭手专设面门，造成大量兵勇死伤，专门给兵勇配备保护面门钢铁面罩。 头盔加厚，再加厚。 经过反复试验，头盔保护力度非常强。 此番激战，两军百步内互射，锦衣卫，武卫军好些兵勇中招，然而，面对钢铁打造的头盔，即使中招，亦无死伤者，甚至无重伤者。 大量武装棉甲搭配鳞甲的新兵，棉甲内装置内衬铁片，外用铜钉固定，中弹不重伤。 搭配鳞甲，中箭不重伤。 既然新头盔，棉甲搭配鳞甲，能够抵抗建奴部分硬弓箭矢，朝廷理应大肆推广。 关键绵甲制作容易，价格低廉，无需像传统重型铠甲量身定做，重量轻，便于大批量生产。 各种经验都是在实战中不断总结，直到某场战争全盘爆发，打出将领生涯高光，国家亦一战定乾坤。 “遵命。” 诸将作揖领命。 这时，朱由校目光转向刘应坤，出言叮嘱说：“全军比武，成绩斐然，你领陶文，纪用，高起潜，王承恩出京，告诉陕西三边总督练国事，延绥巡抚来斯行，宣大总督李长庚，宣府总兵曹文诏，大同总兵尤世禄，勤加训练，在军中施行大比武，争取做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奴婢遵命。” 诸事安排妥当，朱由校走出帅帐内。 军营，兵勇训练结束，陆续获悉皇帝对参战将士的丰厚赏赐。 所有参战兵勇保底十两银子，集体升官一级。 斩首，俘虏者，赏赐成倍提升。 悔啊。 好些兵勇痛心疾首，悔之晚矣，后悔未能宣召自己参战。 各个捶胸顿足，恨不得出营找建奴镖人干架。 怎奈帅帐传出消息，皇帝安抚吴牲新军坚持刻苦训练，等待军器部，工部配齐甲胄，火器。 所有新军羡慕嫉妒，化期待为力量，投入刻苦训练中。 傍晚。 朱由校回宫。 马不停蹄招来黄宗羲，方以智，张采，告知对方锦衣卫，武卫军和建奴镖人之战，嘱叮他们明日在大明日报广泛宣传战果，战功，把刘芳亮，田见秀两名突然崛起的参将当做典型宣传。 为配合大明日报宣传，安排抓捕的俘虏游街。 最初，黄宗羲，方以智，张采并非爽快领命，相反难以置信。 萨尔浒之战以来，明军野战大战大败，小战小败，鲜有斩首超过五百人。 此番五百建奴乔装打扮成商贾潜伏永平府，后遭遇锦衣卫，武卫军，有计划，有组织的阻击，明军大获全胜。 这斩首数量，直逼宁锦之战啊。 三人有点懵，想不明白锦衣卫如何获悉建奴入关，更没辽东锦衣卫，武卫军无一伤亡全歼对方。 短暂失神后，黄宗羲欢喜若狂：“陛下，此战乃天启元年以来，首场全歼建奴的战斗，恰逢正值经营军改之际，臣建议，朝廷该从军饷，练兵，功勋制，大比武等全方位宣传，即鼓舞人心，亦阐述军改的正确性。” 方以智亦进言，滔滔不绝说：“此战鸟铳发挥不可估量的作用，以前边军军纪松散，疏于训练，喜三眼铳而厌鸟铳，今该宣传鸟铳的威力。” 很快张采亦进言，仨人眉开眼笑，比朱由校还高兴，无需他提醒仨人分析利弊之后，给出好几种宣传方案。 朱由校耐心聆听，瞧见仨人兴高采烈的样子，他反而逐渐平静，小小战斗，大获全胜，虽然鼓舞军心，但越是这时候，他这个帝国掌舵人，越要冷静。 起初，听取三人建议，他还计划宣布军中大比武，鼓励各地青壮入京，但凡打翻京营，五军将官，直接接替对方官职。 稍作思量，决定搁置。 低调。 低调。 新军未成，军改内容尚需保密。 第176章 水落石出 黄宗羲，方以智，张采领命。 朱由校难得召见他们进宫，陆续问起《农政全书》内，关于农政措施和农业技术，以及开垦、水利、荒政的刊印，发行。 以及王徵，毕拱辰等书籍的刊印发行。 这场新政，变革，革的不光是旧军的命，贪官污吏，宗藩勋贵，不法商贾的命，还有顽固不化儒生的命。 大量刊印科学类书籍，培养经营技术的匠人，不求希望渺茫的量变引起质变，但求儒生解放思想，眼界开阔，亦为朝廷培养出技艺精湛的匠人。 引领朝廷向那个目标努力。 这时，方以智上奏说：“陛下，部分书籍内容包括盖铸炮，造枪技术，大量刊印，发行容易泄露朝廷技术，臣斗胆私自做主仅刊印数千本，送去工部，军器部，望陛下恕罪。” 啪。 朱由校扬手拍在额头。 是他急于求成，顾此失彼，为迅速开放思想，而忽视书籍内的技术。 “爱卿无错，反而有功。” “以后刊印书籍前，是该认真审核，出宫前，去内帑划笔银子，组建个审核组，专门审核各类涉及枪炮技术的书籍，此类书籍进行内部发行，学习。” “臣遵命。” 方以智作揖领命。 这时，黄宗羲出言汇报：“陛下，臣私下关注每日日报销售，百姓似乎对朝堂勾心斗角政事，对各地改革更感兴趣，对农业，农政，各类技术兴趣缺缺。” “臣亲自走访，询问，发现学子亦如此，故而，斗胆建议朝廷通过大明日报透露，明年起，科举内容大幅提高数学，农学，物理，冶炼等，必能提高书籍销量，促进学子学习积极性。” 彩彩彩。 有句话说的好，宇宙的尽头是编制，编制的尽头是公务员。 后世如此，大明朝更是学而优则仕。 黄宗羲不愧为一代大家，年纪轻即有如此良策。 “好，非常好。” ....... 此时，乾清宫君臣和睦，畅所欲言。 宫外，锦衣卫，北镇抚司森然恐怖。 牢房内，气氛沉闷，压抑，狭窄的拷问室内环境阴冷，晦暗，沉重的铁门紧闭，若非发出啪啪皮鞭声，偶尔向的拷问声，这里仿佛修罗地狱。 刑架上，几名身形魁梧的壮汉，四肢被拇指粗的铁链固定，整个人大字型悬空，浸泡过盐水的皮鞭把他们身体打的皮开肉绽。 杨寰身着华丽飞鱼服，坐在稍远处小桌旁小酌，不时翘起眼皮瞥一眼几名受刑的囚犯。 “本官不管你们是谁，在建奴身份多尊贵，落到锦衣卫北镇抚司，你是条龙你给我盘着，是只虎你给我卧着，早点交代少受苦。” 这时，刑架上，一名额头伤口飙血的汉子，咬牙忍痛冲杨寰啐了口，怒骂道：“狗杂碎，你也就在明廷内逞能，若去辽东，老子早将你剁成肉泥。” “哦？” “你还去过辽东战争。” 杨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突然起身走到墙角的各类刑具旁，向审讯的锦衣卫吩咐说：“虽然咱们不能上战场，但还有点用处，不搞死的前提下，各种酷刑给他安排一遍。” 少顷... 啊.... 审讯室内，响起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此时类似的景象，在北镇抚司内不同的审讯室内响起，本身充满无尽的阴暗和寒冷的审讯室内，俨然成为森森地狱。 ....... 一夜无言。 清晨。 朱由校早起，尚未用餐，田尔耕经过连夜审讯，拿着审讯结果匆匆进宫汇报。 简单行礼汇报，朱由校见田尔耕面生愧色，掺杂几分倦意，破例给田尔耕赐膳，边吃边听对方汇报。 田尔耕不敢托大，跪地求饶说：“禀皇爷，经过卑职等连夜审讯，早前锦衣卫收到的消息有误，建奴商队头领分别是赫舍里希福，舒穆禄谭泰，哈达呐喇马福塔，他塔喇英俄尔岱等。 不过，经臣严刑拷打，反复审讯希福透露建奴还有第六支队伍，其领队为努尔哈赤第七子阿巴泰，身边护卫为赫舍里·索尼，以及降将金砺。” “他们装扮成富家公子，打着游山玩水的幌子，始终游离在车队之外，南下所有核心事务，即有阿巴亥负责。” “臣有罪，臣未能及时查明，让阿巴亥逃之夭夭，求皇爷惩罚。” 朱由校闻之，非但没有震怒，还龙颜大悦，起身搀扶起田尔耕，示意对方无需担忧，尽快用膳。 纵然潜伏第六支潜伏队伍，纵然是努尔哈赤之子，纵然未能抓捕阿巴泰，索尼，金砺，让人非常惋惜。 然而，赫舍里希福，舒穆禄谭泰，哈达纳喇马福塔，他塔喇英俄尔岱等，在建奴内部身份都不简单，或是建奴后期重要武将，或是重要文臣。 希福，兼通满、汉、蒙三种文字，数次出使蒙古、察哈尔、喀尔喀、科尔沁诸部，处理军政大事。 舒穆禄谭泰，松锦之战亲率400人自小凌河直抵海边，断绝明兵归路，俘虏洪承畴。后连败何腾蛟、白广恩等。 顺治年间，讨伐金声桓、王得仁、李成栋等，屡建军功。 多尔衮死后，谭泰出任吏部尚书。 马福塔，多次同英俄尔岱前去朝鲜互市，更作为向导跟随皇太极讨伐朝鲜， 英俄尔岱，早年因作战勇敢被提升牛录，又参与建奴对外一系列重大战役，长期出使朝鲜，以善于理财和外交着称。 这种建奴后期的中流砥柱，锦衣卫，武卫军直接抓捕十人。 不说狠狠打击建奴，但绝对让皇太极肉疼好一阵，短时间内怕不敢派遣商队南下，从内部破坏大明。 “是否拷问出对方南下目的？” 田尔耕受宠若惊，恭敬回答：“禀皇爷，依希福所言，皇爷对建奴经济封锁的政策起了效果，建奴内部粮食危机愈发严重，皇太极为打破经济封锁，故而计划贿赂北直隶，河北，山东三省有头有脸的地方大族，希望他们趁着皇爷土地改革的间隙，搞乱北直隶三省。 同时，阿巴泰亲自去南京，重金贿赂游说南京勋贵，官吏，在南方搞出乱子，迫使朝廷分身乏术，无暇四顾，趁机通过山西和海上获取粮食。” 第177章 囚犯游街 哦。 朱由校面孔浮笑。 纵然让阿巴泰溜之大吉，但皇太极派十余名臣子，数百建奴精兵，押送锦棉丝绸，古玩字画等南下，试图搞乱大明，说明他经济封锁建奴的策略起效。 皇太极的举措给他敲响警钟，尚不能放松对地方大族的监察，亦不能懈怠对南京勋贵的治理。 他早想派魏忠贤坐镇南京，始终没有时间具体部署，现在需要快速实施。 另外，为安抚地方大族，需稍微让对方受益。 贸易，似乎是不错的选择。 旋即，朱由校询问重点：“他们是否同各地大族，南京勋贵搭上关系，以前是否暗通曲款？” 田尔耕汇报：“禀皇爷，若审讯结果无误，晋商同建奴来往密切，陕西，山东，河北，北直隶，江南商贾或多或少有涉猎，更涉及到部分边将。” “卑职对比下狱或问斩的边将，七成以上在京营改革时被问罪，剩余边将尚未清除。” 嗯！ 意料之内。 朱由校微微颔首。 商贾走南闯北，互通有无。 以前朝廷不重视经济对建奴的影响，纵然朝堂亦颁布法令，严禁和建奴通商，怎奈有商贾为丰厚的利益完全无视资敌之罪，铤而走险运粮去关外。 为此，商贾花费重金贿赂边将，各地官吏对运粮出关睁只眼，闭只眼，甚至同商贾同流合污，从中牟利。 指望被金钱腐蚀，思想堕落将领打仗，等同白日做梦。 朱由校掷地有声说：“出动锦衣卫，该抓的抓，该抄家的抄家，审讯完毕，在报纸上公布对方罪行，平息商贾内心恐慌。” “卑职遵命。” 翌日。 京城，前门大街。 “号外，号外，锦衣卫全歼百名建奴精锐。” “号外，号外，武卫军骁将一战斩杀七名建奴精兵。” “号外，号外，锦衣卫，武卫军联手，抓住建奴十名官吏。” 熙熙攘攘街道内，许多半大小伙挎着背包，挥舞着报纸，穿梭在川流不息的人群内大声吆喝。 来往的行人，听到报童吆喝声，纷纷慷慨解囊。 自从朝廷推出大明日报以来，百姓从最初的震惊到渐渐习惯，许多人每日购买报纸成为惯例。 有人把报纸当做乐子，迅速了解朝廷一手政务，有人购买报纸专门学习上面刊印的各种技术。 “好家伙，建奴竟然混进关内，吃了熊心豹胆？” “混进来又怎样，还不是让曹变蛟，马科，田见秀，刘芳亮几名将军宰了。” “是啊，京城驻军经过变革好像很厉害，瞧对方履历，全是新晋提拔的新人，比勋贵强多了。” “厉害啥，这么多奖励，我去我也行。” “是吗？你瞧瞧那是啥，你去你也行，走走走，上前找武卫军比划比划....” 茶肆内，几名青年高谈阔论，有青年不服气，即刻有青年指着武卫军押送的囚车。 “啊...” “这这这....” “随口说说，何须当真！” 青年目睹街上披甲戴盔，全身仿佛钢铁包裹，腰跨战刀，两旁悬挂铁锤，背背鸟铳，马背两旁挂弓的骑兵，顿时结结巴巴，不敢造次。 顷刻，酒楼内，茶肆中，饭馆里，连同街道两旁商铺内，路边的小商小贩，纷纷举目翘望。 “嚯，快瞧，那希福是建奴弘文院大学士，身份不低啊。” “那谭泰，马福塔身份都不低。” “额，那个英俄尔岱还是三等参将，斩杀过明将。” “狗贼，还我儿命来。” 百姓交头接耳讨论时，小摊贩内突然飞出两个鸡蛋，正中英俄尔岱额头，顷刻，透明的蛋清顺着英俄尔岱额头流下来。 有人扔鸡蛋，即刻唤醒旁边围观者仇恨值，不论是否有家人战死沙场，纷纷抄起旁边顺手的物品砸向囚车内希福等。 不多时，囚车上好似垃圾堆，布满各种烂菜鸡蛋壳。 与以往囚犯游街截然不同，朱由校有意安排武卫军标出对方姓名，官职，大张旗鼓游街。 若希福等出身蒙古，他愿意花费时间劝降对方，奈何对方统统出身建奴，今建奴气势正盛，根本难以劝降。 昨晚，若非锦衣卫严刑逼供，轮番实施各类酷刑，都难以撬开对方嘴巴，何况劝降。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朱由校自然不给对方好脸色。 晌午时，建奴俘虏游街，消息传遍整个京城，甚至连蒙在鼓里的朝廷官吏都纷纷好奇围观。 突然。 太突然了。 若非日报宣传，若非武卫军押送俘虏游街，许多官吏都不知道皇帝不声不响搞出这么大动静。 常言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百官目睹押送囚车的武卫军，吓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皇帝整顿京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各种物资优先供给京营，五军，皇帝隔三差五出宫去视察。 新军到底怎么训练，军纪是否森严，装备是否精良，是否能打仗，百官统统不知情。 长久来，百官以为新军比京中三大营将士强不到哪里去，还有部分官吏抱怨皇帝花费重金练兵，私下认为皇帝胡搞，乱搞。 今日，亲眼瞧见武卫军装备，又亲眼见到擒获的建奴俘虏，关键英俄尔岱为首的四人，以游击将军，参将身份征战辽东。 孰料，新军旗开得胜，更冒出单挑七名建奴的战将。 事实胜于雄辩。 武卫军的出现，由衷震慑朝廷好些官吏。 游街时间挺长，武卫军好似为宣扬战功，在正门大街走了个来回，百姓泄愤结束，囚车后依然跟着成群结队的小孩嬉闹。 不过，报纸内容，武卫军押送囚犯游街，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推移尘埃落定，百姓反而讨论的越发来越激烈。。 起初，单纯是街道行人，小商小贩互相讨论，渐渐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很快百姓发现个问题。 这杀敌奖励也太丰厚了。 斩杀六七名建奴，奖励数千银子，团战即使没有杀敌，亦有十两的奖励，关键还全体升官。 顿时，以前人人嫌弃，狗都不去参军，变成人人向往的目标，更甚者真有青壮去京营，五军请求自发参军。 此举大大超出朱由校预料。 第178章 查抄晋商 山西。 内阁刘一燝，税务总局李待问，反贪局薛国观，都察院谢学龙，连同冯铨，许显纯，周应秋，率本部官吏，锦衣卫，悄无声息抵达山西已有数日。 期间，他们没有大张旗鼓查案，反而像寒蝉悄悄潜伏，秘密行事。 刘一燝私会山西巡抚尹伸道明来意，双方进行严密部署，尹伸更派兵驰援。 得知范永斗从张家口回山西，数日来，马不停蹄来往于代王，晋王，沈王府邸，刘一燝大喜。 不怕你上蹿下跳，就怕你明哲保身。 当日，刘一燝联系周应秋，命其率百名锦衣卫迅速前往张家口，兵分两路，一路雷霆手段抓捕张家口守将，一路直扑范永斗府邸，扣押范家物资，宗亲。 派冯铨亲率锦衣卫布控，准备实施对范永斗的抓捕，同时，薛国观，李待问，谢学龙，分别监视代王，晋王，沈王。 他亲率锦衣卫，抓捕其他晋商，事成，薛国观三人，即刻入驻代王，晋王，沈王府。 为此，刘一燝专门叮咛做事必须雷厉风行，争取一日内抓捕八大晋商。 行动前，李若琏领锦衣卫快马抵达山西，带来北镇抚司审讯希福等的罪证，让八家晋商和部分边疆罪加一等。 获悉锦衣卫，武卫军搞出的大动作，刘一燝，尹伸相视而笑。 “哈哈。” “有此罪证，晋商必亡。” “所有人，行动。” ........ 入夜。 大同府。 范家商会。 数名晋商核心人物齐聚。 王登库面色不喜，拳头重重砸在桌面，怒气冲冲说：“范兄，晋王收钱不办事，态度模棱两可，分明欲壑难平，现在怎么办？” “沈王害怕小皇帝，直言拒绝。”靳良玉面色失落。 闻言，王登库破声大骂：“晋王，藩王之耻，哪有他这种收钱不办事的混蛋。” 顷刻，好几名商贾怒语中伤晋王。 这时，范永斗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庆幸的说：“沈王在潞州，晋王在太原，代王在大同，晋王，沈王在边疆势力远不及代王，所幸代王愿意出手相助，不然，十万纹银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靳良玉面容纠结说：“自从尹伸担任山西巡抚，尤世禄任大同巡抚，朝廷派李春烨领官吏监察山西各地兵事，代王亦不愿深度参与，仅仅给于一份手书依然很难把粮食运出关。” 范永斗自信满满，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说：“无妨，我等将粮食运去张家口，张家口隶属宣府，只要花钱运作，收买沿边将领，依然有机会的。” 嘶... 靳良玉、范永斗、王大宇、梁家宾、田生兰、翟堂、黄永发齐齐深呼吸，有人萌生退出的念头。 大明，建奴胜负未分，朝廷又推行重商政策，以前朝廷没有禁令，完全能向建奴提供粮食，现在为玄之又玄的承诺铤而走险，没必要，没必要。 靳良玉内心不安说：“范兄，今两方对峙，胜负未分，无需压上身家性命，何不等风头过去呢。” “愚蠢。” 范永斗怒斥，大义凛然说：“雪中送炭贵于锦上添花，你我皆为商贾，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现在后金内部缺粮，因此引起物价暴涨，你我将粮食运去后金，不光能爆赚一笔，还能博取皇太极好...。” 话语未落音，管家粗暴的推开房门，上气不接下气说：“老...老爷，锦衣卫翻墙而入，冯铨，大同总兵尤世禄率兵破门而入。” “什么？” 范永斗惊呼，快速起身，向庭院走去。 靳良玉、范永斗、王大宇、梁家宾、田生兰、翟堂、黄永发六神无主，惶惶不安。 怪。 太奇怪。 他们尚在密谋，还未付诸行动，冯铨，尤世禄为何领兵而来？ 暴露了吗？ 不可能！ 这阵子，他们秘密行事，未经他人之手。 即使对代王，晋王，沈王，也是经过旁敲侧击，不断暗示，确定对方因贪财愿意铤而走险帮忙才给予钱财。 从始至终，未提建奴半字。 怎么会...? 怎么会...? 冯铨率领锦衣卫，大同边军走进庭院，边走边安排：“锦衣卫去书房收集书信，边军封锁商会各处，商会内任何人不许轻举妄动，迅速查抄府库。” 以前身为魏忠贤谋主，对于收拾对手，他非常熟悉，抄家，下狱，审讯三部曲，进了北镇抚司，什么事儿都能审讯出来。 锦衣卫，大同边军得令，快速奔赴四方。 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等走到庭院，瞧见边军，锦衣卫火把照亮庭院，更把守商会各处，顷刻，众人面色越发沉重。 瞧对方态势，分明来者不善。 范永斗深呼两口气，故作平静迎上来，作揖行礼道：“大人，不知小人犯了什么罪，让您大动干戈，望大人言明。” 冯铨哼笑，瞧着范永斗装腔作势的样子，懒得和他废话。 立功。 查抄晋商，是他立功的好机会。 能否改善皇帝对自己印象，能否东山再起，全靠山西之行。 冯铨毫不犹豫亮出证据，不客气的扔给范永斗，高声说：“范永斗，有人举报你勾结家奴，公然违背圣旨资敌，好好瞧瞧。” 闻言，范永斗借着火把光亮快速阅览书信内容，基本铁证如山，饶是他经历过大风大浪，此间亦汗流浃背，额头冷汗滚滚。 怎么可能？ 书信内容要了他老命。 不光清晰记录他去过建奴，还清晰记录他以往走私粮食的数据。 此时，他却不敢认罪，但凡承认半个字，他的死期就快到了，一副狗急跳墙的样子骂道：“大人，您要明察，肯定是那条疯狗眼馋小人的家产，故意捏造罪证陷害小人。” “是吗，建奴，希福，谭泰，马福塔，英俄尔岱，全是疯狗吗？”冯铨静静瞧着范永斗表演，一字一句说出几人名字。 这这这..... 听到希福等名字，王登库，靳良玉等吓的双腿打颤，范永斗手臂不受控制的抖动，明显失态，却还是装腔作势，做着最后的挣扎，结结巴巴说：“大...大人，希福是...是谁，您说的，小人丝毫不知。” 冯铨为立功而来，焉能让范永斗蒙混过关，向锦衣卫喝道：“把他们拖去范家柴房逐个审讯，若和希福招供的有出入，罪加一等。” 第179章 连夜抓捕 入夜。 月明星稀，气候寒凉。 类似事件，在八大晋商府邸内同时上演。 破门入府，封锁府邸，抓住管家宗亲，抄没书房，抓捕重要人物审讯。 既然做，自然要奔逸绝尘，不给对方半点翻身机会。 何况，刘一燝，冯铨赴山西，携铁证，目标直接，速度自然比徐大化更快。 夜深人静。 府里偶尔响起几声犬吠。 午夜，有锦衣卫携证据匆匆走进范家商会客厅，向闲情逸致饮茶的冯铨汇报：“禀大人，靳良玉招了。” 怂货。 冯铨内心暗骂，惜字如金：“说！” 锦衣卫新晋镇抚使萧汉俊恭敬汇报：“大人，据靳良玉招供，范永斗收取建奴十万两纹银，陆续贿赂代王，晋王，沈王，后两者收钱不办事，唯独代王给范永斗手书，此为范永斗建奴归来之罪。” “靳良玉还交代，每年夏秋两税时，他们趁机收粮，为此收到他们好处的地方官吏，会打着各种名义向百姓增派赋税，收到粮食，商贾给地方官几分干股，顺利将粮食运出关外销售，即获取数成利益，灾年收益利益。” “甚至，平常在盐铁，皮革，棉花，棉布等等，都存在商贾勾结，低价收购的嫌疑，自天启元年以来，这些货物率先供给建奴。” “同时，依靳良玉交代，自王崇古建议封俺答、定朝贡、通互市以来，山西有头有脸的商贾，争先恐后王崇古家族，张四维家族结亲，晋商张氏、李氏等都把女儿嫁妆到张家。 张四维五弟张四象的继室范氏，和范永斗家族渊源不浅，而范家从万历年间开始加入人参粮食买卖，始终和建奴努尔哈赤来往密切。” “晋商如此，王崇古，张四维家族等，代王，晋王，沈王，都存在以权谋私。” “大人，案件越审越大，卑职害怕地方商贾，大族引起祸事。” 冯铨耐心聆听萧汉俊汇报，面孔露出几分鄙夷笑容，这种事儿，以前东厂番子，锦衣卫不知情吗？ 非也。 番子，锦衣卫了如指掌。 奈何王崇古，张四维舅甥位高权重，即使去世政治遗产仍存，万历帝睁只眼闭只眼，泰昌帝在位太短，当今皇帝年幼继位尚未关注。 何况王崇古之子担任大理寺少卿，乃三司巨头之一。张四维之子担任工部侍郎，管辖不低，加之各类入朝为官的同乡都有机会庇护两家，乃至晋商。 冯铨轻轻吐口茶叶，直白的说：“今夕大明，非隋唐两代，靠科举仕途形成的大族，不论底蕴，影响力，远不及隋唐世家。 今日，若想天下无祸事，民生充足即可，民生民生，无非是民之生计，生计二字，在于衣食住行，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有饭吃，有衣穿，有活干，满足温饱，即刻天下大定，兴许还能叫太平盛世，故而，杀一省之资敌商贾，官商家族，哪还会有什么祸事，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 冯铨，他就出身官商家庭，家族富裕程度，非寻常商贾相提并论，然而，他这个少保兼太子太保、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被逐出朝廷，仅是皇帝简单一句话的事儿。 何况乎，远离朝廷核心晋商。 “谢大人教诲，卑职遵命。”萧汉俊作揖答谢。 冯铨思索片刻，追问说：“晋商，如何将粮食运出关？” 萧汉俊从怀里掏出文书，递给冯铨说：“依靳良玉交代，所有出关去建奴的粮食，首先囤积于张家口，通过范永斗运作，连同张家口将吏暗中协助，粮食常常畅通无阻出关。” “可恶...” 冯铨拍案而起，怒声说：“迅速派去张家口，告诉周应秋开始抓人，另外，派人快速通知尹伸尹巡抚，让他安排人严查张家口将吏。” 张家口乃互市的核心，关乎朝廷和草原的贸易，却陷于中饱私囊的将吏，任由范永斗这类资敌晋商把持。 长此以往，朝廷在边塞威望何在。 他日，敌军叩关，商贾保不齐里应外合，涉及军务无小事。 “遵命。” 萧汉俊领命，飞速离去。 大同。 代王府外。 黑漆漆夜里，薛国观，许显纯，唐亮率数倍锦衣卫，和临时借调过来千名精挑细选的大同边军，全悄无声息潜伏在代王府附近。 良久，尤世禄策马领兵亲至，神色激动向许显纯，唐亮说：“薛大人，许佥事，唐镇抚，冯铨得手，可以行动。” 许显纯，唐亮相视朗笑，许显纯领兵翻墙而入，唐亮领兵破门而入，尤世禄率边军封锁王府。 起初，代王府守卫以为贼寇入府打劫，欲率领王府护院上前阻挠，借着锦衣卫高举的火把光亮，瞧见披甲戴胄，气势汹汹的锦衣卫。 尚未回过神，唐亮领数名锦衣卫扑上去，将数名家将按倒在地。 闻讯赶来的护院欲参战时，薛国观高举圣旨，声若洪钟喝道：“反弹总局联合锦衣卫办事，谁敢阻挠，格杀勿论。” 顷刻，四面八方赶来护院好似定格，望着薛国观扬起的圣旨，神色骇然站在原地。 见状，薛国观雷厉风行安排：“许显纯，亲自去请代王，唐亮，率锦衣卫抄没代王府书房，封锁府库，尤世禄监视府内所有人，今晚代王府只进不出。” 许显纯，唐亮，尤世禄领命，带领本部迅速执行。 代王睡梦中被前院乱糟糟的声音吵醒，睡意朦胧中，房间外传来许显纯自报家门，邀请代王前院一叙。 锦衣卫？ 许显纯？ 得知锦衣卫夜闯王府，代王好似惊弓之鸟，情不自禁萌生逃离的念头。 怎奈府门，窗外，火把光亮将卧房照的亮如白昼，许显纯有备而来，俨然不给他狗急跳墙的机会。 代王仓皇更衣，走出卧房，入眼是数十名披甲戴胄的锦衣卫。 顷刻，他不由自主想起身在西安的秦王，以及秦藩落幕，赴京述职的结局。 犹豫中，许显纯恭敬行礼，给于代王足够尊敬：“王爷，请移步前院。” 第180章 连夜入京 代王移步前院。 即刻察觉前院气氛凝重，一路走来，锦衣卫同边军抽刀把守各处。 前院内，火光摇曳，猩红血泊内躺着两具尸体。 代王日常养尊处优，何时目睹过这阵仗，顿时有点六神无主，却依然仗着藩王身份，怒斥道：“尔等何人，夜闯代王府寓意何为，不怕本王告诉陛下吗？” 这时，薛国观快速走上去，亮明圣旨开诚布公说：“王爷，下官携圣旨办事，望王爷不要阻挠，否则，锦衣卫特权杀人。” 这阵子，他担任反贪总局局长，夜以继日审理朝廷大小官吏，亲身实地瞧见大明最黑暗的一面。 宗藩，官员，胥吏，凡是手里有点权力，即不择手段为自己牟利。 贪污之重，敛财手法之离谱，饶是他见过各类方法，依然总能一次次刷新他的认知。 起初，他尚能以这是部分自甘堕落的官吏安慰自己，然而，当河北，山东押送回过半官吏，他就意识到那是官员自甘堕落，分明是全体疯狂敛财。 所以，对于食君之禄，而不能为君分忧的宗藩，官员，胥吏，凡送进反贪局，他绝不留情。 代王瞧着薛国观这冷面判官，纵然内心存在诸多不满，瞧着披甲戴盔的锦衣卫，他还是识趣的闭嘴。 这时，许显纯出列，奉上尤世禄送来的罪证：“王爷，山西商贾范永斗，靳良玉招供，重金贿赂王爷，王爷答应协助运粮出关资敌，此乃王爷批给范永斗的手书，铁证如山，望王爷不要让卑职为难。” 哐当。 目睹批出去的手书，代王内心狂跳。 难怪... 难怪锦衣卫，边军夜闯王府。 自秦藩落幕，皇帝送来书信安抚诸王，他始终谨慎小心，不敢有做半点造次，僭越之事，生怕皇帝抓住把柄。 范永斗登门拜访时，他起初是拒绝的，然而，一封出关的手书，即获取五万两银子。 白花花的银子。 太香了。 他一忍再忍，没忍住。 孰料银子还没捂热，招惹来杀人如麻的锦衣卫。 代王强行争辩，怒不可遏吼道：“诽谤，全是诽谤，本王根本不认识什么范永斗，靳良玉。” 话音刚落，锦衣卫后方传来突兀的声音：“王爷，你你你，你人认识在下，难道还不认识八大晋商吗？” 代王循声望去，锦衣卫中，八大晋商全部抓捕，各个身着染血的单衣，裸露出来的身躯皮开肉绽，分明刚刚经历严刑拷打。 关键，锦衣卫带到王府来。 顷刻，代王哑口无言。 气氛紧绷时，唐亮领庶民锦衣卫抬着重物从内院走出来，急声向薛国观汇报：“禀大人，在代王府发现炮筒。” 闻言，薛国观，许显纯，尤世禄稍微惊讶。 单纯资敌，足以重罚代王，乃至于让代王失去宗藩身份，现在还发现炮筒，罪加一等。 大明律，私藏火炮，炮筒，重打八十大板。 代王身份特殊，私藏炮筒，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谋逆。 此罪，足以诛九族。 代王短暂慌神，随即快速辩解，薛国观不与他啰嗦，向唐亮嘱咐说：“连夜出发，率锦衣卫精锐将代王，八大晋商送回京城，以免夜长梦多。” “许显纯，清点代王府库，把各种书信整理过来，本官需连夜梳理。” “尤世禄，领兵继续封锁代王府，陛下圣旨未传达新的命令前，严禁王府任何人出入，若代藩宗族子弟前来闹事，统统抓捕扔进代王府。” 代藩势大，人口众多。 若非担心上演楚藩打死朝廷重要官吏的恶毒事件，刘一燝，尹伸，亦不会制定连夜抓捕，连夜审讯，连夜押送回京的决定。 今晚，代王被抓，沈王，晋王亦被抓。 八大晋商被抓，王崇古家族，张四维家族，除两人直系族人安然无恙外，王崇义一脉被抓，蒲州沈家被抓，张四端，张四教，张四事，张四象一脉统统下狱，连夜送去京城。 翌日。 太原府。 经过连夜布控，刘一燝，尹伸，取得前所未有的收获。 尹伸神情略显激动，他赴山西担任巡抚以来，欲加强边防，训练边军，整饬吏治，疏通贸易，结果处处受挫。 不是遭遇来自藩王的阻力，便来自地方豪族，或商贾的阻挠。 满腔抱负，难以施展。 唯有有样学样，雷霆手段整饬吏治，公然问斩十几名贪官，边军将吏，山西官场氛围稍稍好转。 然而，和朝廷官吏金刚怒目的表现相比，他的举动小巫见大巫。 “刘大人，山西官场急需整顿，然而，王崇古，张四维家族对朝廷有功，将他们族人和八大晋商连夜押送京城，杀之，怕引起朝廷百官惊慌。” 王崇古，张四维施行隆庆议和，保证边境不受兵灾祸害，亦为朝廷增加部分收益，虽有私心，亦有功于社稷。 刘一燝面色布满倦意，神色凝重说：“晋商之事影响太大，依萧汉俊，唐亮汇报，皇太极为破坏经济封锁，不惜派数百精锐南下欲内部搞乱大明，晋商偏偏铤而走险资敌。” “此番陛下目的为收拾晋商，消除建奴在大明境内的后手，让建奴内经济雪上加霜，进而打起皇太极影响力，所以对王崇古，张四维家族顶多敲山震虎，案件审讯结束依然释放两家族人。” “当前，尹大人该趁着晋商下狱，挥舞铁拳砸碎山西官商错综复杂的关系，迅速在山西掀起一场反贪风暴。” “他日入阁，大有可期。” 闻言，尹伸紧攥拳头。 他是从南疆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文官，在军中三年，身经十余战，有功不叙，竟夺官，非常清楚吏治黑暗，对官吏，对将士的打击。 无需刘一燝提醒，他亦决定深入整饬山西吏治。 “来人。” “大人。” 少顷，外面恭候的官吏推门而入。 尹伸语气铿锵有力：“本官赴山西任职有段时日，山西官场官官相护，官商相保，地主恶霸侵占百姓田产，各地民不聊生，是时候彻查到底，派人奔赴各府，告知当地官吏全权配合朝廷官吏查案。另外，派人在山西各州张贴告示，鼓励检举贪官污吏，不法商贾，地主恶霸，事成，本官向陛下请命，为山西百姓免税半年。” 第181章 免税，兴商，建书院 当日起。 山西各府下狱的官吏，好似屋檐跌落的雪花。 山陕相邻，陕西官场骤变，山西百姓看在眼里，盼在心里，尹伸赴山西任职，百姓闻其耿直性刚，贤明果决。 百姓私下举报许多官吏，孰料举报信好似泥牛入海没有任何音讯。 然而，昨晚平地一声雷，彻底砸开山西官场黑幕。 起初，百姓察觉大同，太原，潞州三地王爷被抓，王府被封锁，宗藩遭到兵勇严密监视，有些狗急跳墙的藩王宗族欲袭击官兵，不光被抓捕下狱，更有宗族子弟当场被杀。 百姓尚在议论宗藩落幕，怒骂宗藩罪有应得，又有许多百姓发现往日门庭若市的蒲州大族，王家，张家府门紧闭，闭门谢客，关键府邸外亦有兵勇严密监视，两家旁系，姻亲，陆续被抓，不知去向。 此举彻底引燃百姓讨论的热情，王家，张家乃蒲州豪门，官商一体，富贵一方，孰料，亦难逃朝廷法令。 晌午时，百姓发现平常货物水车马龙的八大晋商家族亦全部被抓捕，商铺遭朝廷查封。 藩王。 权贵。 商贾。 一宿间，诸多有头有脸，出门前呼后拥的头面人物失踪，下狱。 除坊间看热闹的百姓，却吓坏山西官绅，商贾。 自杨博起，至王崇古，张四维，再到韩爌，这些都是朝廷重臣，或坐镇边境，或为入阁执政。皇帝不念两家有功于社稷，铁面无情将其下狱。 此时，所有不干净的官吏，不由自主想起邻居陕西贪官污吏的下场，吓得争相奔走，四处投石问路，希望渡过劫难。 商贾更震惊，前阵子皇帝要求各省商贾进京，阐述朝廷国策，亦解禁对商贾限制，各省商贾追随朝廷政令，大干快上开始各种商议投资，扩张。 然而，月余后，皇帝出尔反尔，屠刀指向山西八大晋商，晋商乃大明商贾翘楚，严惩八大晋商，难道皇帝是钓鱼执法。 各方揣摩时，各府衙门张贴告示，叙述八大晋商盗卖粮食，公然违背皇命资敌的罪证，更深挖出八大晋商联合官吏低买高卖，坑害百姓，借机渔利。 单张告示不足以罗列八大晋商罪行，更连贴数张告示公布其罪行。 隔日，大同，太原，潞州三地公布宗藩罪行，尤其是皇帝亲自怒斥代藩，言语之露骨犹似骂街，剥夺代藩宗亲资格，收没家产，良田，马场，商铺等。 怒斥代王的告示出现，山西官场一片死寂，所有商贾噤若寒蝉。 自皇帝血洗陕西官场，天下皆知皇帝嫉恶如仇，不肃清各府宵小誓不罢休。 故而，披甲戴盔的锦衣卫率大同边军，来往于山西各府，各州县，大肆抓捕官员，胥吏，违法商贾等。 很快巡抚颁布命令，鼓励各地百姓举报，山西官场整饬结束，朝廷或许免山西半年的税。免税。 这彻底激发百姓原始的本能和举报的激情，各种举报的书信通过铜匦源源不断出现在尹伸，谢学龙，薛国观，李待问桌案。 冯铨，许显纯，周应秋率锦衣卫奔赴各地，将被检举官吏抓捕下狱。 几日间，山西官场空缺肉眼可见增多，各种商铺关门，刚刚热闹的商业开始迅速萧条。 蒲州。 韩府。 自藩王连夜被押送回京，韩爌始终在关注山西官场。 惊愕。 来自灵魂的惊愕。 皇帝派刘鸿训，徐大化整饬陕西，他已经清楚皇帝手段，然而，当皇帝派刘一燝，李待问整饬山西官场，这股越烧越旺的烈火蔓延己身，他内心还是产生几分惧意。 早前被贬谪为蒲州知县的周延儒，对近期山西官场变化甚为不满，匆匆前来韩府拜访韩爌。 “韩阁老，尹伸胡闹，胡闹啊，今官场人人自危，商贾战战兢兢，各类物价陆续上涨，长此以往，山西重演太祖时代，百官戴罪审案的场景，甚至，引起山西民变。” 韩爌面孔古井无波，实则心乱如麻。 他清楚皇帝手段激烈，却没料到整饬晋商，竟抓捕王家，张家族人，甚至同时收拾三名藩王。 事已至此，刘一燝，尹伸根本没有收手的迹象，连韩家族内几名经商的族人都被抓下狱。 以前，前来山西赴任的官吏通常会来蒲州拜访他，多少给他几分薄面，结果，李待问在蒲州抓捕王家，张家商贾时，压根没有搭理他。 “皇帝还是太年轻，没有我等老臣辅佐，缺乏治国经验，闹吧，闹吧，闹得越欢，空缺官职越多，将来惹出来的事越大。” “阁老，我看未必。” 这时候，院落突然传来突兀的声音，吏部尚书王永光率领三名官吏走向客厅。 观之，韩爌，周延儒匆匆起身去迎接。 韩爌不解其意询问：“有孚何意，难道有不同见解？” 王永光瞥了眼身旁官吏，竖起三根指头：“下官前来领三百官吏。” 韩爌，周延儒快步冲出院落外，即发现府门外有诸多官吏，浩浩荡荡足足数十名之多。 韩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传闻国子监学子去河北三省任职？朝廷哪来这么多官吏？” 王永光朗笑，严肃说：“山西乃北方经济军事重地，陛下提前未雨绸缪，国子监监生不够，还有翰林院官吏，各部底层小官小吏，焉能让山西出错。” 闻言，韩爌，周延儒仰头长叹。 从尹伸到李春烨，从李长庚，尤世禄到杨肇基，曹文诏，不论文武官吏，朝廷在山西投入很多力量。 皇帝重视山西，却始终未重启他们，这分明是放弃他们，今山西事件，他们还需舔着脸入京汇报。 韩爌心有不甘询问：“有孚，前来何意？” 王永光亮出圣旨道：“代天子巡视山西外，即前来安抚人心。” 韩爌神色越发失望，无奈的摇摇头。 王永光赴山西，代表皇帝做五件事儿。 带来三百官吏，奔赴各府各州各县上任，填充各地官场空缺。 尹伸上书向皇帝请求为山西免费半年，皇帝召集内阁讨论，粗略估算山西抄家收入，大笔一挥免除山西一年粮税。 商贾罢市，商业萧条，朝廷颁布法令，禁止官吏经商，不得与民争利，官员不得改由家丁、奴婢代其经商，违令者，抄没家产。 同时，朝廷出钱，支持有名望，有底蕴的商贾家族，打造百年老店，树立品牌经营。 另外，依然是朝廷出钱，在山西建立五处书院，每处保底容纳千名学子，前三年，山西所有学子免费入学就读。 消息传出，石破天惊。 免税，兴商，建书院，即刻获得百姓，商贾，学子前所未有支持。 几日间，官场开始有条不紊运行，日渐萧条商业重新生机勃勃，整饬山西吏治，经济，依然持续进行中，沸沸扬扬的议论声却趋于安静。 第182章 四贝勒问责 盛京。 沈阳。 银装素裹，白雪皑皑，气候异常冷冽。 阿巴泰，索尼，金砺回京，齐齐跪在王宫前雪地里。 皇帝对商队南下搞乱明廷，掩护晋商运粮出关寄予厚望，进而降低后金内部暴涨的物价，缓和各地越演越烈的民愤民怨。 他呢，未能达成任何目的，还损兵折将，折损数十万钱财。 纵使他侥幸逃回，纵使他没有罪，皇太极肯定借机迁怒严惩他。 王宫。 书房，皇太极被各地持续飙升的物价惹的满腔怒火。 这时，有近臣匆匆赶来，低声汇报：“可汗，阿巴泰贝勒回来了。” 阿巴泰？ 皇太极顿感头晕目眩。 商队出发才两旬，阿巴泰突然归来，怕是出师未捷。 “速速召集代善，莽古尔泰、阿敏、阿济格、多尔衮前来议事。” 近臣离去，皇太极憔悴的面孔怒意渐浓，轻轻揉着鬓角去乏。 搞乱明廷的计划失败，损兵折将事小，晋商，晋商遭殃，粮食无望，后金经济雪上加霜，这个冬天不好过。 少顷，代善，莽古尔泰，阿济格等风尘仆仆抵达，抵达王宫，即瞧见愁容满面的皇太极，和惶恐跪地的阿巴泰，索尼，金砺。 观之，代善心生不妙，阿敏，莽古尔泰，阿济格却莫名有点开心。 各贝勒向皇太极行礼，纷纷就坐，代善率先询问：“可汗，阿巴泰领商队南下，怎么突然归来？” 皇太极放下凉透的茶杯，深深呼口气，横眉冷对阿巴泰：“阿巴泰，说清楚南下遭遇。” 浑身堆满阿巴泰紧张兮兮望了眼皇太极，代善，略带怒意说：“可汗，诸位兄长，我部入山海关，即遭遇明廷重兵伏击，诸部儿郎战死，希福，希福他们全部沦为俘虏。” 此言出，未等皇太极，代善等吱声，莽古尔泰拍案而起，气急败坏喝道：“阿巴泰，你是废物吗，乔装打扮南下都还能让明廷伏击，白白折损五百儿郎，数十万纹银，父汗怎么生出你这个蠢货。” 阿敏亦出言道：“承诺的好好的，结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废物，废物，统统是废物。” 阿济格心有不甘，抱怨说：“七哥，你出发前保证万无一失，决计让明廷陷入内乱，打破明廷经济封锁，结果呢，你说说，你还能不能办事了？” 阿巴泰遭遇三兄弟劈头盖脸怒斥，气的面红脖子粗，这怪他吗，他按计划入关，沿途小心谨慎，自己根本没有暴露好吗？ 难道问题不是出在希福等人身上吗？ 凭什么，全怪罪他？ 王宫内，阿巴泰有气没地方撒，皇太极亦是有气没地方发泄。 阿敏，阿济格，莽古尔泰怒骂阿巴泰，实则指桑骂槐骂他。 南下计划是他和范文程谋划，阿巴泰，希福等领队是他亲自选定的。现在任务失败，无疑打击他在后金内的威望，众贝勒难道有机会落井下石，说几句算话，焉能给他好脸色。 这时，代善重重敲击桌面，差人给阿巴泰端去烈酒，高声询问：“阿巴泰，你说清楚，到底具体情况。” 阿巴泰饮酒取暖，注意到在场兄弟目光全部集中他身上，一饮而尽说：“大兄，希福领兵打头，沿途始终顺利，在山海关都躲过明廷关卡，我们以为沿途顺利，孰料从永平府前往顺天府时，先是在关卡遭遇千名身披甲戴盔的锦衣卫伏击，后又遭遇数千精骑围杀，希福，谭泰，马福塔等双拳难敌四手没逃出来。” 闻言，阿敏俨然不满意阿巴泰的解释，怒斥说：“放屁，希福，谭泰等都是大金勇士，辽东战场数次和明军作战，即使临时遭遇明军伏击，难道五百勇士都没法逃出？” 此事阿敏生疑，皇太极，代善统统都生疑。 他们在战场数次和明军作战，辽东明军战力尚可，关内远离战场，战力何时比辽东还彪悍，可能吗？ 阿巴泰不服气说：“兄长，明军虽在辽东战场连连失利，但明军本身不弱，经常和我们死战到底，这还是辽东明军缺军缺粮，军纪涣散，明廷内部混乱。” “此番，我们虽然在辽东没有遇到任何阻挠，但辽东关卡要塞明显增多，特别是大凌河一线，辽东明军纪律，布防明显加强，经常遇到训练的骑兵，今后，我们在辽东战场会更加艰难。” “至于希福等在永平府遭遇的骑兵，不论是锦衣卫，还是骑兵，全是身披铁甲，戴头盔，两军交战二郎们携带的硬弓根本破不开对方防御。” “最终，明军几乎是单方面屠杀，甚至自身没有战损。” 咚.... 莽古尔泰拳头砸在桌面，显然不相信阿巴泰的解释，怒斥说：“阿巴泰，你为洗脱罪行，竟敢胡说八道，夸大明军战力，萨尔浒之战以来，那次不是我们最终胜利，此战，明军焉能没有战损？” 阿敏，阿济格正欲质问，皇太极，代善目光转向索尼，金砺，皇太极疑惑的询问：“索尼，金砺，阿巴泰所言是否属实？” 索尼身体微动，从怀里掏出份图纸，斩钉截铁说：“可汗，七贝勒所言句句属实，辽东明军军纪，布防，装备大幅好转，这是臣绘制的明军布防图，装备图。” 近臣快速取来图纸转交给皇太极，皇太极垂首详细观察，渐渐的，面孔神色越来越凝重。 良久，他将图纸转交给代善，阿敏，莽古尔泰过目，语气森然说：“明廷内有能人，正在迅速补齐明军对我们的短板，阿巴泰说的没错，我们以后在辽东战场会越来越建奴。” 良久，代善看完图纸，喃喃说：“甲胄不便宜，明廷难以全军装备吧？” 这时，投降后金的金砺出声汇报：“可汗，大贝勒，永平府出现的明军装备非常奇特，与以往遇到的明军截然不同，更像是明廷花费重金打造的，他们不光配有战马，铠甲，头盔，还携带鸟铳，鸟铳手射击时，明军配合相辅相成，颇有戚家军的风采。” 戚家军。 代善，皇太极异口同声询问：“难道是明廷训练的新军？” 第183章 后金内讧 明廷练新军。 代善为首的四大贝勒早有耳闻，代善，阿敏，莽古尔泰始终没当回事儿。 明廷吏治腐败，下放的军饷粮食，朝廷文官层层克扣，军中把头亦克扣军饷，打压兵勇，前线又频繁换将，饶是辽东前线亦存在各种弊端。 练新军。 明廷焉能成功。 唯独皇太极神色凝重，他清楚明廷皇帝铁腕治吏，提拔许多刚正不阿的官吏，单是陕西以杀止贪，这魄力都让他佩服。 然而，自从潜伏在关内和辽东的斥候，探子，陆续让锦衣卫诛杀，后金对明廷的状况两眼抹黑。 既不清楚明廷如何练兵，新军数量几何，战力几何？更不清楚明廷内部的改革，唯独清楚明廷皇帝手段越来越犀利，后金经济深受其害。 今日，金砺提到伏击希福的明军或许是明廷新军，这事务必重视起来。 金砺不敢隐瞒，将所知全盘托出：“大汗，奴才和七贝勒撤走后，奴才又在永平府打探，明廷没有在北直隶募兵，若明廷练新军，要么来自西北，要么来自西南，从对方体型来看，更像来自陕西，山西一带。” 孰料阿敏满不在乎说：“什么陕西，山西，我后金儿郎又不是没有在战场和他们交战，他们还不是兵败如山，不堪一击，要我说，无需在乎明廷状况，明年领兵杀宁远，锦州，夺取明廷在辽东军粮，钱财，还怕没法解决问题吗？” 见状，莽古尔泰欲出言附和，皇太极冷眸狠狠瞪向两人，这两个蠢货，打打打，若是打仗能解决所有问题，他何须战略上欺骗明廷，提出和袁崇焕议和的主张。 现在后金内部经济紧张，百姓产生厌战情绪，宁远，宁锦之战，兵锋受阻，战场收效甚微，很显然继续征战袁崇焕固守的关宁锦防线，这条路走不通。 何况，明廷派袁可立总览辽南，辽东军务，袁可立对后金态度比袁崇焕更强硬，更注重军事建设。 传闻袁可立赴辽东，密令袁崇焕强化关宁铁骑，傅宗龙，毛文龙加强东江登莱新军，袁可立亲自核实辽东军数量，对军中兵将大换血，剔除老弱病残，驱逐军中刺头，在松山，杏山，塔山等地招募新兵，大修戎备，甄拔将校，收招四方健儿，给以厚饩，用为选锋。整编出规模约过三万辽东新军。 种种迹象表明，阿巴泰提到以后后金在辽东战场越来越艰难，绝非危言耸听。 现在明廷关内又出现数量不明的新军，形势对后金非常不利。 莽古尔泰不服气的哼了声，把怒气撒在金砺身上，喝骂道：“混账东西，还不说清楚明军关内新军数量。” 皇太极紧盯金砺，差遣近臣给金砺赐酒，询问说：“金砺，你估计明天关内数量几何？” 金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顿感浑身暖洋洋的，行礼说：“禀可汗，初战遭遇四千，四千装备精良，携带鸟铳的骑兵。 明廷在关内具体训练多少新军，奴才难以估量。” 莽古尔泰喝道：“废物，统统废物。” 皇太极怒不可遏，非常不满莽古尔泰越俎代庖的举动，强忍怒气询问：“金砺，明廷新军战力几何？” 金砺深呼口气，感激皇太极对自己的信任：“依奴才观察，虽然这支明军出其不意阻击，打的希福，谭泰几名将军措手不及。但是，两军对战时，单兵对垒，战力旗鼓相当。” “然而，当时明军披甲戴盔，希福将军统领的精兵未披甲，未戴盔，故而处于不利之地，奴才认为两军同样披甲，这支明军战力还是有点弱。” “即便如此，明廷军队战力依然提高非常快，若按照这种势头增长下去，明廷新军战力将直逼辽东最精锐的关宁铁骑。” 这时，阿巴泰附和说：“可汗，金砺所言符合实际，这支新军进则奔袭，退则有度，不可小觑。” 闻言，诸位贝勒面色各异，代善察觉问题严重，阿敏，阿济格，莽古尔泰则相信战场轻松击溃明军。 凡是后金出兵，战场战必胜，攻必克。 静默中，代善望向皇太极：“可汗，目前来看明廷的确在关内练兵，即使练兵，两月内，难出成果啊。” 皇太极亦认为奇哉怪哉，摸不透明廷新军为何迅速形成战力。 他在战场见过戚家军，万历二十三年，三千多名戚家军士兵在蓟镇演武场被诱杀，戚家军主力已经不复存在，基本是名存实亡。 然而，浑河之战中残存的戚家军，依然爆发出强悍战斗力。 现在明廷悄无声息训练出类似戚家军的新军，单单明面就有四千人，背地里到底有多少新军，查，必须迅速彻查出来。 湸善，皇太极讨论明廷新军时，阿巴泰战战兢兢出声：“可汗，大兄，还有件事儿，晋商，晋商完了。” 什么情况？ 皇太极噌的站起来，急不可耐询问：“说清楚，怎么回事儿？” 阿巴泰神色愈骇，急声说：“可汗，希福遭遇伏击，我们快速撤离永平府，却没有出山海关，马不停蹄前往张家口，希望催促范永斗运粮出关。” “结果，我们赶到张家口时，未遇到范永斗，等待中明廷派锦衣卫秘密抓捕范永斗族人，我们被迫翻墙逃走，亲眼瞧见张家口好些守将被抓下狱，我们潜藏两日，张家口重新开放才悄悄出关。” 呼... 皇太极狂退两三步，拳头重重砸在桌面。 输了。 这次输的一塌糊涂。 顷刻，代善，阿敏，阿济格，莽古尔泰等吵吵嚷嚷。 阿巴泰南下，范永斗运粮，他们都出了钱，前者损钱折将，后者竹篮打水一场空。 皇太极的建议，把大家害惨了。 阿敏丝毫不给皇太极面子，开始公然翻旧账：“可汗，当初我是不支持派阿巴泰领队南下的，是你游说出钱，将来数倍利益给我。” 阿济格亦声讨说：“没错，我们正白旗，镶白旗付出的更多，可汗，你要赔偿。” 第184章 这是场赛跑 啪。 皇太极拍案而起，怒喝道：“够了，全闭嘴。” 此时，他终于理解什么叫猪队友，真羡慕朱由校雷霆手段铲除勋贵，宦官，迅速将权力集中在手里。 现在这四贝勒共议国政、协理军务，太影响施政，口水战比参政议政更多，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阿敏，阿济格，莽古尔泰彻底让皇太极的气势镇住了。 这么多年，他们就没见过皇太极这般暴跳如雷，即使宁锦之战失败，皇太极亦没这般恼怒。 皇宫安静，皇太极视线快速回到阿巴泰身上：“阿巴泰，明廷是否继续与漠南蒙古互市？” “依然互市。”阿巴泰回答，补充说：“另外，明廷似有将粮食运气喀喇沁，土默特。” 这时，金砺补充说：“可汗，明廷铁腕治贪，对陕西，山西，河北，山东，北直隶进行自上而下整顿，不光经济上，更有军事上，奴才打听过，其中山西巡抚换成在南疆征战三年的尹伸。” “宣大总督李长庚，蓟辽总督王之臣，大同巡抚张凤翼，宣府巡抚史永安，各类总兵陆续更换，尤以宣府巡抚史永安最为值得重视，此人同山东巡抚李枟，曾经在贵州各地沦陷，凭借少了兵勇坚守十月有余。” “另外，明廷迫害晋商时，抓捕山西三王。” 嘶嘶嘶... 皇太极神色骤变。 又抓三王。 朱由校的魄力，手段，连他都佩服，明廷变革速度太快，后金继续安常守故，三五年后战场攻守之势异也。 趁着皇太极思考的机会，阿敏打破平静阴阳怪气说：“可汗，非我抱怨你，你的计划让八旗赔了夫人又折兵，内部经济更雪上加霜，说说吧，可汗还有何良策？” 莽古尔泰言语更加直白：“这次，我绝对做冤大头，莫名其妙给明廷送钱送人。” 阿济格亦愤愤不平：“宁锦之战开始，可汗决定屡屡失策，今后我正白镶白两旗，对于可汗决定必须要深思熟虑，未必坚定执行。” 殿内，气氛诡异。 皇太极不语，紧攥的拳头嘎吱作响，处于暴走的边缘。 代善同样皇太极不满，怎奈议政关乎八旗生死存亡，焉能搞内讧，重重咳嗽两声：“近来可汗举措的确屡屡出错，八旗内部问题更严重，当务之急赶紧想办法解决粮食问题，平息粮价，不然，八旗内部怕是爆发内乱。” 王宫内恢复安静，阿敏，阿济格，莽古尔泰咄咄逼人望向皇太极。 皇太极竭力压制怒意，声若洪钟说：“军事管制，优先保证军队，每日平均分配粮食，阿济格去朝鲜让他供粮，另外，高价收购任何商贾运来的粮食。” “同时，各旗主管好本部军马，谁敢私自生事，军法处置，明年开春，马上对察哈尔部出兵，困难会过去的，都散了吧。” 代善起身，阿敏，莽古尔泰，阿济格纹丝不动。 见状，皇太极喝问：“你们还有什么事儿？” 阿敏直言说：“可汗，我等损失的钱粮，你不想办法解决吗？” “滚滚滚，傍晚给你们。” 皇太极暴跳如雷，猛地打翻桌面的物品。 放肆。 太放肆。 这群混蛋眼里根本没有他。 众贝勒离去，皇太极情绪恢复平静，怒声说：“传济尔哈朗，鳌拜，范文程。” 今日，在诸位贝勒身边受了气，但归根结底是他部署出问题。 等他彻底掌权，必须狠狠教训阿敏，阿济格，莽古尔泰。 少顷，济尔哈朗，鳌拜，范文程匆匆赶来。 途中，他们陆续听到南下计划失败，晋商落幕，八旗损兵折将耗费钱，让八旗内部经济雪上加霜。 这件事儿，动摇皇太极在八旗内的地位。 走进王宫，瞧见满地破碎的茶杯，酒杯，砚台碎渣，他们连忙下跪给皇太极行礼。 皇太极心神疲惫的托着额头，微微摆手说：“无需虚礼，说说阿巴泰南下折戟，晋商覆灭，来年东征察哈尔部的计划是否改变？” 鳌拜，范文程，济尔哈朗互相对视，少顷，身份最尊贵的济尔哈朗出列：“可汗，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一时失利不等于一直失意。何况明廷内部问题频出，至少，八旗在军事上保持优势。” 这时，鳌拜亦出列说：“可汗，来年征战察哈尔的计划不能变，八旗内，好些将领对来年征战察哈尔，掠夺钱粮望眼欲穿，临时改变计划必有宵小趁机作乱。” 皇太极聆听两人建议，内心烦躁情绪渐渐平静：“范文程，你有什么说的？” 范文程无视失败，腹有良策说：“可汗，和硕贝勒言之有理，一时失利不等于一直失意，八旗内部问题是旱灾引起，依然是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反观明廷，宗藩林立，文武失和，土地兼并，两百年明廷暮气沉沉，日落西山。” “一个茁壮成长的青年，成长道路上越到问题，打不死会越来越强大，反观，风烛残年的老者，不管花费多大力气救治，始终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明廷铁腕改革，施行新政，犹似与八旗赛跑，谁速度更快谁优势更大，赛跑老者岂是青年对手。” “奴才建议，来年西征察哈尔计划不变，南下计划亦不变。” 聆听范文程的建议，皇太极内心舒畅许多。 没错。 秦王吞八荒并六合以来，鲜有三百年王朝，明廷延续两百余年，的确有王朝末年的种种迹象。 只是坚持西征他能理解，不理解为何继续南下。 “范文程，说清楚你建议继续南下理由？” 范文程斩钉截铁说：“可汗，两个字，削藩。” 削藩？ 此言勾起皇太极的兴趣：“快，快具体说？” 范文程自信满满：“可汗，明朝建文削藩，先废周王，逼死湘王，又废齐王，代王，削藩速度太快，最终引起燕王靖难。” “今朱由校九月废秦王，十一月抓捕代王，晋王，沈王，削藩速度更甚建文。” “这般急迫利于快速改善明廷内部弊端，却引起诸藩人人自危，这是朱由校送给可汗的机会。” 第185章 转移内部矛盾 削藩？ 皇太极起身来回踱步。 奉天靖难，始于削藩，明廷社稷大宗变小宗。 此乃千载难逢良机。 然而，皇太极犹豫不决。 八旗兵锋正盛，奈何实力难以比肩燕王，更未深耕明廷，缺乏撼动天下的声势。 联想到近期明廷铁腕整饬利弊，皇太极悬而未决的心思，逐渐拿定主意：“吾观天启帝非建文能比，秦藩乃明廷首藩，失封地，去权柄，却担任北直隶总督，明廷诸藩拱手听命。” “今天启抓捕山西宗藩，乍看声势浩大，实则拉拢打压并行，消而不杀，给予高官厚禄，天启削藩速度奇快，却步步为营，绝非建文那毛头小子能比。” 言罢，皇太极抓起身边的文书丢给范文程嘱咐：“先生好好看看。” 这是份皇太极花费重金购买的山西官吏升迁名单，文书内详细记录数月来山西官吏的升迁记录。 以鸟鸣春,以虫鸣秋，这份官吏升迁名单足以瞧出明廷在山西的部署。 少顷，皇太极询问：“范先生，可瞧出点端倪？” 范文程面容汗颜，只觉得谏言过于唐突：“可汗，天启非善类，今后不可小觑，陕西民变，天启名正言顺派官入陕西。山西官吏表面各司其职，实则贪污受贿，以权谋私。 奴才观之，天启以各种由头更换山西官吏，收归山西军政大权，范永斗运粮出关仅是导火索，削藩，收拾晋商是表象，借机整饬山西官场才是最大收获。” 皇太极满意颔首：“没错，天启以给魏忠贤修生祠的由头，迅速更换八省巡抚，将仕途不顺的尹伸派到山西任巡抚，尹伸深受君恩，自然成为天启在山西的眼线。 天启又以草原异动，派王之臣任蓟辽总督，李长庚任宣大总督，派史永安任宣府巡抚，曹文诏任宣府总兵，派张宗衡任大同巡抚，尤世禄担任大同总兵。 王之臣担任数载蓟辽总督，近乎是明廷内最熟悉草原情况的官吏，李长庚曾经前往陕西平叛，俨然是天启权力核心人物之一。 最关键，李春烨率明廷十余青年官吏齐赴山西各道，名为监督，实为掌兵。 这些青年官吏全是少壮派，少壮派最喜欢迫不及待向皇帝展露能力，或为更高地位，更大权力，通常喜欢下克上。 山西文官集团有尹伸，武将集团有李长庚，文武相间有李春烨，这都是天启在山西蓄力，等到抓住机会，明廷才爆发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此人不凡，以后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 “所以，本汗计划提前派兵征讨察哈尔部。” 济尔哈朗，鳌拜，范文程互相对视，又望向皇太极等候对方道出缘由。 皇太极深呼口气，在场全是自己人，济尔哈朗和阿敏是血脉兄弟，汗位更迭关键时刻却拒绝阿敏拉他单干。 鳌拜，范文程自是无需细说。 “八旗经济越来越危险，内部自救见效太慢，最行之有效方法将内部问题转移出去。” “只要雷霆手段打下察哈尔部，吃他们，喝他们，解决内部问题，又扩张地盘，扩充实力。” 纵观四域，西面内喀尔喀，科尔沁等部陆续归附，东部朝鲜处于半结盟状态，南征明廷又在关宁锦防线碰钉子。 柿子还得找软的捏。 林丹怯于八旗兵锋率部南下，留下少量族人固守察哈尔部旧地，此地兵力空虚，是块容易吞下的肥肉。 这时，济尔哈朗声若洪钟：“可汗，我没问题，可汗指哪我打哪。” 鳌拜亦出声：“可汗，征讨察哈尔部是上上策，收益绝对超过付出，更能化解八旗内部危机。” 范文程面露焦虑：“可汗，林丹志大而才疏，非八旗对手，然则将其逼急，对方容易狗急跳墙，若率察哈尔部倒戈明廷，这形同变相支持明廷。” 呔.... 皇太极嗤笑：“范先生，你也说林丹志大而才疏，非八旗对手。以前明廷或许对林丹寄予厚望，将其视作对抗八旗的马前卒，故而每年给他点赏银，几年来，他将蒙古内部搞成乱麻，更遑论对八旗作战。 现在，他率察哈尔部举族南迁，势必威胁明廷边境，以天启现有的手段焉能平白无故林丹赏银。 届时，八旗在北面打察哈尔部，明廷十之有八出兵协助喀喇沁，土默特对付察哈尔部，先生说八旗和明廷的变革是场比赛，现在八旗和明廷对林丹的察哈尔部，这就是场狩猎，林丹和他的察哈尔部就是猎物，未来会亡于双方夹击中。” 以前，他尚难确定明廷是否拉拢林丹汗，而放弃卜失兔。这阵子，明廷资助喀喇沁，土默特粮食，而无视察哈尔部落，林丹又举族南迁，迟早和亲近明廷的喀喇沁，土默特发生军事冲突。 由此证明，明廷内部在迅速纠正对叶赫部，内喀尔喀部的政策失误，依然放弃蛇鼠两端的林丹汗，转而全力扶持亲近明廷的朵颜旧部。 范文程拱手向皇太极作揖，佩服的说：“可汗分析洞若观火，奴才万万不及，但灭掉察哈尔部，八旗和明廷在草原正面冲突，难免面临两线作战，所以，可汗需做好长久准备。” 这时，济尔哈朗怒斥：“范文程，你前怕狼，后怕虎，究竟在担心什么？夺取察哈尔部，八旗实力大增，两线作战又如何，难道明廷不是两线作战，怕他们不成？” 鳌拜亦出声：“可汗，范文程瞻前顾后，故意扰乱可汗判断。” 孰料，皇太极扬手阻止两人言语，郑重说：“不，范先生的担忧没错，你们怕死未看天启对辽东制定的持久战策略，明廷无论人口，土地，经济都强于八旗，唯独军事弱于八旗，以前明廷政令不明，赏罚不明，这点明廷在快速改变。 何况，辽东明军正迅速修筑塔山、松山，大小凌河城及锦州城等各处要塞，加紧备战。” “所以，断不能小觑明廷实力。” “此番征战察哈尔部，八旗各旗分别出十牛录，近期各旗迅速准备粮草，五日后领兵西征，至于范先生建议南下拉拢明廷藩王，此乃良策，怎奈阿巴泰刚刚经历失败，明廷必有防备，现在时机尚未成熟。” 这时，济尔哈朗询问：“可汗，希福等怎么办，救还是不救？” “救，必须救。” 皇太极斩钉截铁说。 希福等是他派遣出去，冒险南下为八旗破局，不救对方，八旗将领如何看待他，若失去八旗人心，这比宁锦战败还动摇他的地位。 何况，希福，谭泰，马福塔等都是他亲信，不去搭救，如斩十指。 “此事交给老十让他率领使团前往明廷，不惜让地花钱赎回。” 第186章 晋商代言人 京城。 紫禁城。 数日来，朱由校挺闲。 除日常政务，近期比较关键的事务，约莫是袁可立，袁崇焕联名上书，检讨辽东关卡松懈，建奴细作混进关内，请求朝廷降罪重罚。 然而，他们又派朱梅携袁可立，袁崇焕书信汇报辽南，辽东军务，经济，及抓捕两地贪污，怯战，克扣军饷，冒充军功的将官。 不约而同在信内提到希望朝廷拨款，支援辽东，辽南军务。 要钱？ 朱由校见怪不怪。 参考他微服私访各地，大明地方千疮百孔，何止需要缝缝补补，甚至要推倒重建。 何况，袁可立，袁崇焕，傅宗龙赴任前，他向对方保证辽东执行持久战策略，要钱朝廷钱，要粮食朝廷给粮食，要军马朝廷给军马。 或许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或许是辽东官场，军队烂透了，袁可立，袁崇焕信里提到严惩贪官污吏，竟斩杀近百将官，降职超过五百，驱逐出军中超过数千。 他们在辽东辽南剔除老弱，填充精壮，重新整编军队，强化关宁铁骑，辽东新军，新建东江登莱新军。 百官不清楚，朱由校清楚，这三支新军是明末山东承宣布政使司三支精锐。 关宁铁骑，兵丁三万，几十年内，阵斩蒙古名王，打败八旗护军、刺杀多尔衮、追杀李自成部、追剿张献忠部，在吴三桂未死前打到清廷宗亲怯战，康熙一度禁止八旗与其进行野战。 经过整训，核实，袁崇焕书信内汇报，关宁铁骑内将领包括左铺，朱梅，祖大寿，何可纲等。 辽东新军脱胎于辽东总兵李成梁父子麾下辽东铁骑，力克蒙古、女真的铁骑劲旅，以擅长奔袭，奇袭，夜袭而闻名。 袁可立信中汇报募兵三万，混编进原先辽东铁骑，提高明军在辽东震慑力。 东江登莱新军，这支精兵历史上原由孙元化建立，今袁可立总督辽东辽南军务，深感他离开辽南两年，爱将张盘战死，辽南兵力难以牵制建奴，故而建立东江，登莱两支野战军。 这支新军将领涵盖东江的毛文龙，孔有德，耿仲明，李九成，和登莱的张春，徐敷奏，黄得功。 袁可立亦重视火器，信中建议朝廷多提供火炮，火枪。 历史上，这支东江登莱新军被孙元化寄予厚望，可惜因各种阴差阳错发生吴桥事变，孔有德，耿仲明叛乱，举兵投靠建奴。 吴桥兵变严重破坏山东经济，更彻底改变大明和建奴军事平衡，极大影响双方作战作战方式。 孙元化，张焘两名擅长火炮的官吏，因此惨遭朝廷杀害。 朱由校通读书信，对袁可立，袁崇焕在辽东，辽南的做法予以肯定，两人各需五十万两银子，他屁给对方各自七十万，还运去明年春季的军饷。 他非常的清楚，明末，朝廷尚有几支善战精兵，怎奈因军饷爆发宁远兵变，吴桥兵变，严重打击兵勇士气。 凡军饷充裕，明军战力尚可。 目前，既然给辽东制定好持久战的策略，所以辽东发生什么，他会全力支持。希望将来遭遇建奴侵犯，辽东各军能从战败，对峙，转变为开始战场取胜。 朱梅尚未离京，薛国观风尘仆仆归来，进宫汇报山西事务。 当前，相较安静的辽东，朱由校更关注掀起反贪风暴的山西。 薛国观入宫，君臣相见，欲行礼君臣之礼，朱由校搀扶薛国观起身，赐茶赐坐询问：“爱卿，快说说山西的情况。” 近期，锦衣卫押送藩王，晋商，地方要员回京，山西官场境况和陕西，山东，河北，北直隶无异。 薛国观放下茶杯，各类事件娓娓道来：“陛下，臣整理三司审讯结果，范家，靳家为首的晋商勾结建奴，更甚者渗透九边，私底下向建奴出售朝廷禁售的铁器，军械，农具。” “为顺利打通出关道路，张家口，杀虎口等几处互市地方的官吏，上至要员，下至胥吏，半数以上被晋商腐蚀，成为晋商的走狗。” “资敌，铁证如山。” 聆听薛国观汇报，朱由校面色越来越铁青。 早前，他仅清楚晋商勾结建奴，尚不清楚具体做什么，孰料晋商做的这么绝。 不杀。 难以平息他内心怒火。 “说说晋商卖国赚了多少钱？” 薛国观掏出提前备好的文书边翻阅，边详细汇报：“陛下，各家数量不同，少则数十万两，多则两百万两，拢共合计超过千万两，这尚不包括晋商遍布各省的商铺，良田，家中古玩字画等。” “目前，近迅速整理出八家晋商家产，其他涉事晋商，违法商贾尚未来得及统计。” 咚。 朱由校铁拳砸在龙案。 八家啊。 仅仅八家晋商，家产超过千万。 朱由校半点都高兴不起来，晋商资敌赚的越多，山西和临近的陕西，河南，山东百姓生活越惨。 这时，薛国观继续汇报：“三家宗室亦收获不少，尤其代藩各宗亲内查抄最多，目前，粗略估计代藩现银五百万之巨，良田上万顷，晋藩，沈藩两家宗亲现银各约百万，良田四五千顷，林林总总也有七八百万，其他收获颇多。” “山西官吏贪污严重，每州都抄没百万左右。” 朱由校边听边计算，藩王霸占良田多，官吏贪污成风，山西下辖四府二十州，这何止两千万。 还好黑暗的明末，大明官吏生计非全是朱门酒肉臭的景象。 眼前的薛国观，崇祯朝内阁大学士，称得上是位至人臣之极，但他因建议崇祯查抄勋贵而被抄家时，所抄没之财不过区区六百两银子。 薛国观居住的房舍，客厅只有三间，卧室不过四进，且均是祖上传下来的房产。 这阵子，薛国观执掌反贪局，揪出不少贪官污吏，山西之行又收获满满。 越是这种鹤立鸡群，朱由校越佩服，越想亲近，不吝夸赞：“爱卿有功，此番赴山西三司领头官吏，均赐宅院一处，良田五百亩，白银两千两。” 薛国观谢恩，朱由校龙颜欢喜：“你我君臣，无需客套，详细说说王家，张家和藩王？” 薛国观合上文书，如数家珍：“回陛下，自内阁大学士杨博以来，数十年内，蒲城连续出现杨博，王崇古，张四维，韩爌四位内阁大臣，王张两家堪称晋商集团，乃至大明边贸的代言人，是否严惩？” 第187章 削藩撤藩 朱由校嘴角噙笑，没有直接回答。 他来回打量薛国观，薛国观，李待问，谢学龙等深度参与治贪，最清楚对方所犯罪行，想来早有处理方法。 “爱卿认为是否该严惩？” 薛国观微愣，没料到皇帝将问题抛回来，作揖回答：“陛下，王张两家借边贸而暴富，陕西马自强家族亦成为巨富，然而，隆庆和议保证长城沿线百姓数十年和平，贸易增加朝廷收入，有功于社稷。 不过，王张马三家旁系子弟多多少少有违法乱纪之事，甚至家族内出现败类，背上人命官司，然而，三家子弟绝对没有资敌，至少天启年间以来没有资敌。” “臣建议，严惩三家旁系，赏赐王崇古，张四维，马自强嫡系，安抚三家人心。” 嗯！ 朱由校挺满意。 薛国观建议不错，赏有功之臣，罚有过之徒。 以王崇古家族为例，王崇古在朝为官，成为封疆大吏，家族兄弟因此经商赚的盆满钵满。 包括内阁大学士马自强，他本身克己奉公，是两袖清风的清官，但他兄弟马自修从事陕西边贸成为巨富。 这种官商一体家族，何止明末存在，历代王朝，甚至后世都存在朝中有人好经商的家族。 尽管朝廷在山西颁布政令，规定朝廷官吏不许经商，然而，能镇住一阵子，镇不住一辈子。 他鼓励经商，但会打击官商一体家族，特别是以权谋私的家族。 朱由校爽快的说：“爱卿建议乃良策，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对王崇古，张四维，马自强嫡系赏赐外，三家凡有成年子弟，全破例入朝做官。” 薛国观饮茶，非常高兴皇帝采纳自己建议。 朱由校没有让他歇着：“爱卿，三藩王是否勾结建奴？” 藩王之害。 始于洪武。 毁于永乐。 演变成派在百姓吸血两百年的蛀虫。 削藩。 撤藩。 是朝廷未来数载，坚定不移执行的策略。 薛国观放下茶杯，恭敬说：“陛下，范永斗亲自交代，代王，晋王，沈王统统收钱，晋王，沈王收钱不办事，惨遭范永斗痛骂，唯独代王给于范永斗出关手书。” 代王。 这蠢货。 朱由校拳头狠狠砸在龙案。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为蝇头小利资敌，大明亡，藩王灭，这蠢货不想想自己荣华富贵怎么来的。 南楚藩，北代藩，中间是周藩，身在河南的福王，霸占的良田快相当其他藩王半数以上良田。 现在秦王归顺，周王服软，肃王助他练兵养马，庆王，韩王不足为虑，就剩代藩楚藩福王，既然有机会扳倒代王，他绝对不错失良机。 即刻郑重说：“削藩，撤藩势大，爱卿无需处理，自有内阁处理，此番爱卿去山西，爱卿携圣旨前往，告诉李春烨所有兵备道副使，接管各地卫所，严查山西卫所贪腐，冒功，吃空饷，迅速恢复卫所。 另外，三司不得懈怠，不得知法犯法，整饬完山西，诸卿回京，还有赏赐。” 前阵子，土默特，喀喇沁两部前来求救，草原格局即将发生翻天覆地变化，陕西四镇防套寇，镇守地方，辽东，蓟镇防建奴，所以，他日草原烽火狼烟，朝廷出兵协助两部，宣府，大同，太原三镇是主要兵力，山西卫所则为重要兵力来源。 朝廷需派遣一支军纪明清，战力强悍的精兵，而非战力羸弱，军纪散漫的废物。 边军强，震慑四方，边军弱，各方觊觎。 所以，该尽快恢复山西卫所，强化山西军事力量。 薛国观领命，谢恩，携圣旨退出乾清宫。 朱由校揉了揉鬓角，藩王越界了，该加紧削藩，撤藩。 他派刘若愚招来内阁官吏进宫，商议藩王之事。 代藩必须撤，晋藩，沈藩必须削，违法乱纪的宗亲必须杀。 无怪他手段强势，为挽救大明他不惜杀穿那些混吃等死的藩王。 少顷，内阁官吏抵达，朱由校道出缘由，李国普，徐光启，刘鸿训，李起元互相对视。 藩王问题。 始终是朝廷比较棘手的问题。 即使收拾秦王，震慑周王，唐王，庆王，拔高肃王地位，但大明藩王依然遍布各地。 特别是，近来朝廷整饬各地吏治，削藩集中于北方，尚未对南方官场，藩王出手。 手段过于激烈，容易逼得对方狗急跳墙。 此时，皇帝语气强势，杀气太重，俨然计划以对付贪官污吏的铁腕手段对付藩王。 使不得。 使不得。 李起元迈步出列，微微轻咳两声，试探着说：“陛下，削藩，撤藩执行中，臣认为务必严惩代王，否则，陛下大张旗鼓铁腕治贪，却偏偏对藩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很容易给百官，百姓留下口舌。” 朱由校见李起元支持严惩代藩，语气坚定说：“代王要么死，要么撤藩囚禁，至于代藩，贬为庶民。晋王，沈王罪行较轻，然则过往罪行累累，朝廷不能给他们类似秦王，周王地位。” 啊！ 闻言，李国普，徐光启，刘鸿训，李起元神色愕然。 果然。 皇帝不念和藩王血脉之情，对藩王起杀心。 藩王问题严重，危害朝廷经济，坑哭当地百姓，内阁，各部支持削藩，撤藩，却始终建议朝廷坚持徐徐图之，以免重演奉天靖难，让朝廷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这时，李国普出列，郑重说：“陛下，朝廷削藩，撤藩，其目的为收拢田地，减轻朝廷经济负担，缓和朝廷和百姓的矛盾。” “早前削弱秦藩，即引起诸藩不安，为减轻诸位藩王不安，朝廷尽量避免对藩王产生杀戮。 囚禁和诛杀，对任何人而言都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冲击，造成截然不同后果。” “臣建议，囚禁代王，在代藩世子内选择合适人选继承王位，为避免代藩没作为，朝廷要么选拔精通政务的世子，要么选择武艺不错的世子，代藩集中于大同，而大同是朝廷军事重镇，需派世子镇守。” 第188章 惊世骇俗的数额 世子镇守？ 朱由校面不改色，内心否决李国普建议。 朝廷不缺能臣干吏，何须世子镇守，难道现在朝廷在山西的军事部署还不够稳妥吗？ 李国普见皇帝端坐聆听，滔滔不绝汇报：“陛下，晋王，沈王未犯重罪，即使犯罪，亦是单纯贪污，以权谋私，未行任何僭越之事，造反之事，现有罪证不足以严惩对方。 臣建议，深挖两位藩王罪证，最终收拢家产，保留藩王爵位，派他们去地方上任做官。” 深挖。 严查。 这还不错。 朱由校微微点头，肯定李国普后半句建议，目光转向徐光启，刘鸿训。 观之，刘鸿训出言相劝：“陛下，两位阁老言之有理，目前，藩王不能出现血光，须知，朝廷整饬山西藩王，亦整饬山东藩王，朝廷同时收拾六名藩王，臣认为对藩王该打压打压，该拉拢拉拢。 朝廷南北作战，当务之急要竭尽所能稳住局势，待将来收拾过半藩王，众藩难成气候，是杀是罚，陛下任意为之。” 徐光启声音洪亮，出言说：“陛下，无论您现在多不待见藩王都不能杀藩王。” 藩王。 庸碌之辈居多。 最好的办法杀之而后快。 怎奈大明南北两地有战事，新军尚未形成超强战力，绝对不能逼得藩王狗急跳墙。 朱由校聆听阁臣建议，他是彻底明白了。 在京城的四名阁臣全支持严惩藩王，撤藩，却不约而同不支持杀害藩王，一致认为大明情况复杂，当前稳定为主。 朱由校来回斟酌内阁官吏的话，思量许久，这次他选择妥协。 没错。 目前，朝廷稳定为主。 若不出意外，冬季最晚明年春，草原必然大乱，朝廷必然出兵助战，所以，内部绝不能再出任何乱子。 朱由校当机立断决定：“宗藩连连犯事。屡教不改，内阁务必对代王做出严惩，即日起，将其囚禁宗人府，撤销代藩，宗族贬为庶人，破例允许成年子弟参加科考。山西的晋王，沈王，山东的鲁王，德王，衡王，抄家收田后，全部送去宗人府让周王好好敲打敲打，爵位削减郡王，无封地，除鲁郡王朱以海调回朝廷，其他郡王给于官职，山西，山东异地做官。” “臣遵命，陛下圣明。” 李国普，徐光启，刘鸿训，李起元齐齐领命。 皇帝最终决定，与他们的建议有出入，幸好没有诛杀藩王，否则，山西，山东两地藩王叛乱，绝对够朝廷喝一壶。 这时，全权负责山东，河北，北直隶吏治的刘鸿训，面露几分难色：“陛下，近期山东三地各项事宜进展顺利，依张梦鲸，李枟，秦王汇报，河北，山东，北直隶官场基本整饬结束，钱粮，涉罪官吏陆续押送回京，怎奈官吏不够，临时提拔地方举人都不够。” “明年春闱，需提上日程。” 朱由校托腮，近期重点关注建奴，山西事务，有点忽视山东三地：“爱卿，具体说说。” 刘鸿训言语平和：“陛下，山东，河北，北直隶摊丁入亩推行顺利，百官勤勉，兴许年前能重新划分土地，官场则缺少官吏，尤其是底层有能力官吏，三省卫所亦有条不紊恢复。然而，三省贪污数字非常庞大。” 呃？ 贪污数额庞大。 朱由校都习惯了。 再庞大，能有靠边贸获利无数的山西官吏庞大吗？ 整饬陕西，运回两千五百万两纹银，山西诸事尚未尘埃落定，然而薛国观汇报的数额，远远超过陕西。 河北，山东，北直隶官吏贪污总额，肯定超过陕西，山西总和，但应该不会太多。 “具体多少？” 刘鸿训如数家珍：“禀陛下，河北一千六百万，山东三千三百万，北直隶四千七百万，总共九千六百万两现银。” 我擦。 九千六百万。 差点超过上亿。 张梦鲸，李枟，秦王是在三省掘地三尺吗？ 难道将百姓过冬口粮，来年春耕的种子都收没了。 饶是朱由校有所准备，听到九千六百万两现银，他内心依然前所未有的震撼。 这是现银啊。 白花花的银子。 须知，这是以前朝廷每年现银收入的十几倍。 这让他情不自禁担心派去的官吏在三省刮地皮，危及三地百姓生计，空暇时，绝对要微服私访亲眼瞧瞧百姓疾苦。 呼。 朱由校生深呼口气，提心吊胆询问：“爱卿，这么多现银，没有影响三省经济吧？” 刘鸿训理解皇帝震惊，他首度瞧见账单的数额，吓的浑身发软，一屁股坐在太师椅。 这数额。 太太太庞大。 李国普，徐光启，李起元瞧见数额，全在官内署暴跳如雷骂彼其娘之。 咳咳... 刘鸿训抱拳轻咳汇报说：“陛下，大肆抄没官吏，商贾，或多或少影响地方经济，所幸事情尚在可控范围内，若来年免税，修路建桥，经济会渐渐好转。” 这时，李起元出言：“陛下，臣家在河北，近来族人，乡亲陆续来信，族人害怕在家族被牵连请求庇护，乡亲误以为微臣动用权柄，铲除家乡贪官污吏，写信感谢微臣” 听到李起元的言语，朱由校悬着的心微微放松，当机立断颁布命令：“传朕旨意，来年山东，河北，北直隶免税一年，李起元担任明年春闱主考官，礼部负责好各省学子进京。” 孰料，李起元拒绝，行礼作揖，神色惭愧说：“陛下，臣年迈，身体抱恙，恐难负担朝廷事务，辜负陛下信赖，故而，臣计划年前辞官回乡养老，望陛下体恤老臣，另选贤能。” 啊! 这... 李起元辞官回乡养老，打的朱由校措手不及。 好端端。 毫无征兆辞官，难道.... 朱由校深呼口气，和颜悦色询问：“李卿，可是朕有何地方做得不对，让爱卿为难？” 李起元作揖，诚恳回答：“近来陛下，杀宦官，停党争，诛贪官，练新兵，废徭役，推行摊丁入亩，提高百官俸禄，臣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部分策略是有点激进，但诸事有目标，有计划，俨然中兴之主所为，若臣年轻十载，愿为陛下挽救大明，奈何垂垂老矣，有心而无力，望陛下体谅。” 第189章 废除八股取士 嗨！ 朱由校面生愧色。 也对。 李起元，年近七十。 这岁数，放在后世早退休颐养天年。 何况，李起元崇祯二年去世，眼瞅快到崇祯元年。 说起来，是有点过度压榨李起元。 朝廷内，何止李起元年事已高，徐光启，孙承宗，王象乾，李之藻都年事已高。 这类年迈的官吏，大明官场内不少。 朱由校神色和蔼，安慰说：“爱卿带病操劳，朕心有愧，这阵子，让太医为爱卿调理身体，年前让锦衣卫护送卿家回乡，保证让爱卿过个团圆年。” “谢陛下隆恩。” 李起元微愣，没想到皇帝让他告老还乡，连忙作揖谢恩。 唉。 朱由校轻叹惋惜，可惜李起元了，生不逢时啊。 倘若李起元年轻几岁，君恩臣齐心，或许造就一段佳话。 不过，李起元告老还乡，恰好让孙承宗入内阁。 这时，朱由校目光转向徐光启，嘱咐说：“徐爱卿，李卿身体抱恙，那么来年春闱爱卿全权负责。另外，每年春闱西北，西南，东南学子进京路途遥远，车马花费不少。 冬季或开春进京，气候寒冷，联合做好学子进京，同时，能否将春闱时间从二三月改为六七月，地方秋闱时间不变？” 闻言，徐光启没意见，皇帝为体恤百官，将早朝改为午朝，又将春闱改为夏闱，分明体恤学子赶路，考试的疾苦。 不过，徐光启还是提到：“陛下，南方部分的确五六月移栽水稻，六七月科举考试，影响农业，臣建议，严格限制在七月。” “好。” 朱由校爽快答应。 旋即，他又道出自己想法：“朝廷开始整饬各地吏治，将来各省陆续缺少官吏，所以，臣计划明年春闱，夏闱，为不耽搁农业，给当地官府传旨，各地里正前去帮忙。 另外，扩大科举内容，不限于四书五经，废八股取士，减轻贴经，经义，诗赋内容，提高时务策，算学，物理，地理，农业，矿业考试内容。 爱卿联合百官出题外，朕会亲自出题，届时和爱卿的考题择优录取。” 他对传统八股取士没什么不满意，时代的产物罢了。 然而，全球进入大航海时代，传统八股取士不论考试内容，考试方式，全落后于时代。 早前计划安排李起元担任主考官，徐光启担任主要出题人，既然李起元坚持辞官，唯有辛苦徐光启。 关键徐光启是西学的狂热爱好者，让他主持科举，担任主要出题人，相信他肯定有所偏爱。 啊！ 废除八股取士。 李国普，徐光启，刘鸿训，李起元瞠目结舌。 皇帝。 总能给玩出新花样，让他们措手不及。 关键皇帝减轻科举中贴经，经义，诗赋内容，提高时务策，算学，物理，地理，农业，矿业考试内容。 此举很容易打各地考生个措手不及，容易引起考生声讨。 至于皇帝准备亲自出题，他们同样难以置信，毕竟，皇帝自幼未受到传统帝王教育，即使平常听大儒教学，即使常有独到见解，亦不足以给学子，幸好是择优录取。 唯独徐光启清楚皇帝学识有多渊博，接见汤若望的传教士时，言谈举止，所见所闻，几名传教士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时，李国普面色焦虑进言：“陛下，国朝长期八股取士，突然废掉八股取士，朝堂君臣简单一句话，实施下去将影响整个大明学子。同时，改变科举考试内容，更严重影响学子考试。” 刘鸿训亦进言说：“废八股过于突然，让学子措手不及，纵然陛下月前开始通过日报，锦衣卫宣布朝廷更改科举取士内容，怎奈时间过于仓促。” 朱由校笑意盎然：“诸卿勿忧，正因突然，所以，明年进行两场科举。” 非他和八股，四书五经过不去，实乃现实所需。 单以枪炮而论，枪炮射击角度，制作模具，全需精通数学的官吏，然而，工部，军器部内，除少量西学派官吏熟悉数学，其他官吏尚有诸多不足。 不重视数学，枪炮难以发展，如何保持战场绝对优势。 呃... 李国普，刘鸿训都懵了。 难怪皇帝好端端突然在来年增加两场考试，原来腹中有良谋。 不过，虽然他们通过八股取士取得功名，有机会入朝为官，现在亦认为八股取士不合时宜。 然而，废八股，立新学，这种容易遭到天下学子口诛笔伐的事儿，任何官吏都不适合提出来，必须皇帝亲自提。 饶是如此，此番徐光启担任科考主考官，考试方式内容突然更改，亦会将徐光启推到风口浪尖。 毕竟，有人厌恶，自然有人受益，损害受益者利益，肯定掀起舆论风暴，还需舆论机器掌握在朝廷手里。 君臣商议完科举考试，朱由校敲了敲龙案，郑重其事说：“入冬了，气候渐冷，内阁颁布道政令，通知各省官吏多关注百姓疾苦，务必稳定各省粮价，以免冬季出现冻死，饿死的百姓，该赈灾赈灾，该救济救济，玩忽职守者，休怪朕不留情面。” 闻言，内阁大臣齐齐领命。 皇帝痛恨贪官污吏，痛恨违法乱纪商贾，痛恨地痞恶霸，唯独善待百姓，入冬以来，陆续安排北方各省实施救灾。 收拢人心也好，一心为民也罢，皇帝各类措施成功保证朝廷大变革时，各省秩序稳定。 是日。 内阁官吏离去，朱由校派刘若愚前往报社，将与内阁官吏的谈话内容，譬如，明年全国免税一年，朝廷惩治藩王，贪官，明年举行两场科举科举考试，扩大考试内容等，明日全部发布在大明日报上，另外，将刊印的内容快速送去各省。 以报纸的方式向百姓透露部分朝廷政策，这类举措实施有阵子，除费传信的军马外，效果出奇的好。 上有所好，下有所效，许多地方官员，胥吏清楚朝廷轰轰烈烈的吏治，陆续收敛起往日懈怠，玩忽职守的举动。 百姓亦在报纸内容中，陆续清楚朝廷实施各类政策，极大避免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事件，更避免许多地方临时派税，加税，中饱私囊的事迹。 第190章 请求参军 数日间。 朱由校坐镇中枢，主持大局。 这日，刘若愚汇报，周王朱恭枵和大将军张维贤匆匆进宫求见。 嗯？ 周王。 大将军。 突闻两人进宫求见，朱由校略显意外。 周王进京，他安排周王进宗人府，周王赴任，将宗人府打理的井井有条，特别是帮朝廷安抚藩王，训诫诸藩跋扈子弟，敲打霸占百姓良田的宗室。 这点，周王有功。 张维贤被他架空，当做花架子担任大将军，对方消极懈怠半月，最近开始真抓实干，领着兵部官吏开始整训府兵，严查兵头，规划军区。 亦有功于社稷。 好端端。 他们突然为何进宫。 宗人府，大将军府，他能想到的，莫过于某位藩王起兵对抗朝廷。 “宣。” 朱由校声音提高几分。 少顷，周王，张维贤走进乾清宫，恭恭敬敬请行礼，分别站在两旁。 朱由校害怕藩王起兵，直截了当询问：“爱卿，前来何事？” 周王面容纠结，微微弯身作揖汇报：“禀陛下，近期陕西，山东，山西宗藩子弟陆续进京，部分文不成，商不就的宗室，纷纷请求参军戍边。” 宗室。 参军戍边？ 好家伙，朱由校苦笑，是自己猜错了。 这时，张维贤亦出列作揖说：“禀陛下，京城各家受到严惩的勋贵，近期关门谢客，在家闭门反思，也有部分勋贵家族子弟欲军营，愿为国家效力。” 宗室，勋贵参军。 当初，朱由校给秦藩承诺，凡秦藩宗室内愿参军的，都能去京营，五军参军。 “周王，宗室，勋贵愿参军的子弟数量几何，宗藩和勋贵全部子弟具体几何？。” 周王不假思索汇报：“禀陛下，陕西，山东，山西十几家藩王，宗室男丁约近两万，附和投身行伍的适龄青年约千人。” 张维贤紧随其后补充：“禀陛下，京城勋贵男丁数量庞大，约有三千余人，请求参军的适龄青年约两百人。” 好家伙。 宗藩，勋贵竟这么多。 这些宗室，勋贵子弟，若吃得苦中苦，通过京营或五军的训练，兴许是支战力斐然的精兵。 朱由校微微蹙眉，思索良久，语气冷酷说：“军队，负责保家卫国，军人，日常训练严酷，绝非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进去了，非所有宗室勋贵子弟能坚持训练，以前这些宗室勋贵子弟养尊处优，遛鸟逗狗，流连花丛，投身行伍能坚在苦训中坚持下来吗？若训练中临阵脱逃，等于又给家族蒙羞。” 自杀掉成国公朱纯臣，襄城伯李守锜，将定国公为首的勋贵爵，收没大部分京城勋贵家产，这群勋贵势力受到前所未有打击。 加之，朝廷重典治贪，数名藩王被抓捕，彻底吓坏京城勋贵。 家族昔日荣耀不复存在，勋贵整日活得提心吊胆。 既然皇帝给宗室条活路，勋贵自然想搭上这条船。 张维贤察觉皇帝深思，好像不喜欢勋贵子弟入新军，连忙快速补充：“禀陛下，这群愿意投身行伍的勋贵子弟，个个身强体壮，弓马娴熟，精通火器，入新军，爵不辜负陛下期许。” 周王亦出声说：“各宗室子弟私下训练，亦身强体壮。” 呵呵.... 朱由校冷冷轻笑。 京营，五军好不容易有点起色，武卫军歼灭建奴五百镖人，又在京城打出名声，保不齐宗室，勋贵子弟，计划偷窃胜利成果呢。 怎奈君无戏言，既然向藩王保证过，他自然不出尔反尔。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练练。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早点打消宗室，勋贵子弟窃取兵权的念头。 “摆驾御马监，让所有宗室，勋贵子弟去武卫军。” 闻言，周王，张维贤松口气。 近期，皇帝对藩王，勋贵打击的越来越狠，血脉亲情，君臣情义越来越淡漠，用人，选将，全认真择优录取。 宗藩，勋贵，起初对东山再起，卷土重来抱有几分期许，怎奈皇帝对他们存在置若罔闻，勋贵，宗亲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接二连三拜访宗人府，或英国公府，生怕皇帝彻底放弃他们。 皇帝松口，决不能错失良机。 约半刻，朱由校率领百名锦衣卫，策马浩浩荡荡抵达御马监。 闻讯，吴牲率领王家桢，朱大器前去迎接。 “去武卫军。” 朱由校撂下话，策马直奔武卫军，听闻皇帝突然来犯，五军诸将摩拳擦掌，兴致勃勃。 前阵子，武卫军追随三名将军斩杀建奴镖人，皇帝重重赏赐，羡煞旁人。 今日皇帝策马前来，诸将希望皇帝来挑选兵丁打仗，恰好建功立业。 少顷，马科率领田见秀，刘芳亮闻讯赶来，行君臣礼后，马科建功立业心切：“陛下，是否又有仗打，您尽管吩咐，末将绝不辱没武卫军威名。” 朱由校拍了拍马科肩膀，马科骁勇善战，他非常喜欢，朗笑说：“让锦衣卫给五军送来点御酒，全部交给吴牲保管，以后赐给有功将官。” “谢陛下隆恩。” 马科，田见秀，刘芳亮作揖答谢。 少顷，周王，张维贤领着千余人呼啦啦走进武卫军营。 刚进军营，宗室，勋贵，即听到军营亢奋的训练声，举目望去，军营满是乌泱泱的兵勇，冒着苦寒训练。 呃... 京城何时出现这么精锐。 众多宗室，勋贵子弟望着新兵内心好奇。 “快走，莫让陛下久等。” 周王瞧见皇帝屹立在诸将中央，说话间加快步伐。 来到朱由校身边，周王，张维贤，连同宗室勋贵子弟恭敬：“参见陛下，吾皇圣安。” “都起来吧。” 所有宗藩勋贵子弟起身，朱由校凌厉的目光来回打量对方。 看起来，全是些身强体壮的家伙，平常应该悄悄训练过，怎奈他们中有人经常流连花丛，平常又养尊处优，保不齐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全是些绣花枕头。 既然来了，朱由校决定给对方机会。 “马科，这些都是宗藩，勋贵子弟，带他们下去，依照武卫军平常训练方式训练，检验检验他们的成色。” 第191章 道阻且长 宗亲？ 勋贵？ 马科面生难色。 武卫军是他和吴牲，贺人龙的心头肉，最近又立新功，武卫军声名鹊起，许多阿猫阿狗打起武卫军主意。 好不容易将其拒之门外，现在皇帝领宗亲勋贵子弟前来，难道计划让宗亲勋贵子弟执掌武卫军。 亲勋贵，远战将，大明该亡。 当然，他仅敢在内心埋汰，把所有抱怨埋藏在心里。 马科叫上田见秀，刘芳亮，准备领宗亲勋贵子弟去操练。 这时，周王大步流星走到宗亲勋贵子弟身边，不苟言笑警告：“陛下给你们机会，能否通过武卫军日常训练科目，最终留在武卫军全靠你们争取，若你们不争气，到时不要怪任何人。” “谢王爷。” 宗亲勋贵子弟不敢忤逆，更清楚参加武卫军对家族复兴的重要性。 马科一行离去，朱由校移步演武台，关注练兵场宗亲勋贵训练。 此时，周王，张维贤居高临下，望着军营训练的兵勇，情不自禁深吸口气。 皇帝整训京营，组建五军，坊间传的沸沸扬扬，奈何军营隐秘，朝廷内，除少量核心官吏来往京营，五军。 前阵子，武卫军战建奴镖人，一战惊天下。 今日，亲眼瞧见武卫军兵勇操练，训练何止严酷，分明是魔鬼训练，难怪武卫军涌现出田见秀，刘芳亮，这种连斩六七名建奴镖人的悍将。 持久训练，明军或许真能焕发新生。 反观训练的宗室勋贵，兵不像兵，将不像将，和训练的兵勇是云泥之别。 朱由校举目瞥了眼训练的贵族子弟，摇摇头说：“文不成，武不就，难堪大用。” 这时，吴牲郑重说：“贵族子弟长期缺乏锻炼，体质却比武卫军新兵强，千锤百炼，百炼成钢，坚持锻炼数月，会有人脱颖而出。” 这点朱由校深以为然，贵族子弟身高远胜新兵。 对方能否通过考核，拭目以待。 约小半时辰，首波十公里拉练训练，少量宗亲勋贵子弟气喘吁吁完成，蹲在练兵场大口喘息。 半时辰左右，马科登上演武台，向朱由校行礼：“陛下，一千二百人，三百四十七人考核通过，余者未曾通过。” 朱由校称赞说：“还行，比预料强。” 起初，他以为养尊处优的世家子，难以跑完十公里，孰料全员完成，这份毅力令人刮目相看。 这时，有名未通过的勋贵争辩：“陛下，臣体力弱于武卫军兵勇，然而，臣弓马娴熟，熟练火器，臣请求和武卫军比试箭术，火器，武艺。” 哈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京营，五军兵勇晋升方式之一，即每半月举行的军中大比武，任何兵勇挑战上司，凡体力，武艺，箭术，火器，马术，四项超过上司，即取代对方的位置。” “马科，他们不服，领他们去比试。” 马科领人离去，朱由校没有关注训练，转首向吴牲询问：“军器部送来枪械吗，火枪队组建进展怎样？” 宗亲勋贵，这些臭鱼烂虾难堪大任，他更在乎火枪队。 当初，讨论火枪队，他把火枪队视为对付建奴的杀手锏。 吴牲不敢隐瞒：“陛下，臣同王家桢，朱大典，刘应坤，连同五军将领制定训练方式，怎奈枪械不足，五军没法全部满足。 目前，武卫军，四卫军各有两支火枪队，每支火枪队约五千人，赤甲军，燕山军，虎贲军尚未组建，以军器部造枪速度，五军能组建十支火枪队。” 嗯！ 朱由校应了声，这速度比预料更快。 “威力怎样，能否击杀，截杀建奴重甲骑兵，或建奴硬弓射击？” 吴牲清楚皇帝对军队的重视，对火枪队的重视，恭敬回答：“陛下，前阵子武卫军斩杀建奴镖人，收集的武器运回武卫军，臣在五军内挑选五百最精锐的兵勇，联合马科，左良玉，曹变蛟，尝试组建类似八旗护军的强兵，配备最好的军马，甲胄，硬弓。” 这支护军和火枪队五百对五百作战，最初火枪队处于下风，然而，火枪队配合越来越娴熟，枪械训练越熟练，开始偶尔和护军旗鼓相当。 所以，臣和军器部官吏沟通，建议他们继续强化鸟铳，鲁密铳，掣电铳威力，加快枪械制，争取组建十支火枪队。” “好好好。” 朱由校赞不绝口。 八旗护军乃建奴精锐中精锐，他着实没想到吴牲会在十余万精兵中选拔五百精兵组建护军，更没想到他们把将护军作为模拟对象。 鸟铳近战强，鲁密铳，掣电铳威力大，射程远。 历史上，崇祯没有装备给明军，今朝廷花费巨资装备给新军，火枪队和护军打的旗鼓相当，这正是他要的效果。 朱由校不吝夸赞：“赏，都有赏，护军不要最强，只要更强，枪械不要最好，只要更好，你们继续努力，朕会催促军器部。” 君臣谈话中，马科率宗室勋贵子弟归来，这群贵族子弟垂头丧气，无精打采，表现不尽人意。 马科登台汇报：“禀陛下，一千二百人，总共两百零八人通过考核，一人挑战达到守备，十三人达到把总，二十八人达到哨官，队长，什长更多。” 哦？ 有人达到守备。 朱由校微微吃惊，旋即宣布说：“很好，很好，凡通过考核者，达到什么官职即担任什么官职，没有挑战成功的从小兵身份做起，其他未通过者，朕给你们两条路，其一，继续在武卫军训练半月，凡年前通过考核者依然留在武卫军，其二，所有未通过者都留在五军，负责教授各支火枪队队员和中上层将官识字，你们决定。” 闻言，马科松口气，能者居之，庸者让路，从小兵做起，这不是夺权，皇帝英明。 旁边贵族子弟本以为通过考核，皇帝给他们一官半职，将来领兵战场建功立业，家族渐渐恢复往日荣耀。 然而，听到最高职位才是守备，多数从小兵做起都惊呆了。 这么一来，恢复家族荣耀道阻且长。 第192章 草原生变 选择教导火枪队识字。 这和教书匠有何区别，他们出身武将家族，谁担任谁丢人。 进宫前，家族对他们千叮咛万嘱咐，只有成功参加武卫军，不许忤逆皇帝，少顷，有被淘汰勋贵站出来：“陛下，臣愿继续留在武卫军训练。” 他们出身宗室，勋贵家族，许多人自幼受到良好的军事教育，怎奈投身行伍为人不齿，家族中饱私囊比战场建功收获更多。 即使不上战场，凭勋贵身份亦能享受荣华富贵，按部就班接管京营，渐渐的，他们成为混吃等死的废物。 现在皇帝收拾勋贵，混吃等死的生活成为水中花，镜中月，不努力，家族向衰败路上狂奔。 武卫军训练磨人，劳人，然而训练有效，短期内兵勇成为悍勇，渐渐有强军迹象，选择留在武卫军，或许当真凭借战功恢复家族荣耀。 此言出，众人附和。 多数宗亲勋贵子弟请求留下训练，也有少数人实在受不了武卫军训练方式选择退出。强扭的瓜不甜，朱由校没有强人所难。 是日。 安排好宗亲勋贵，朱由校亲自去见吴牲组建的五百护军。 好家伙。 各个身形魁梧，虎背熊腰，披甲戴盔后，各个杀气凛冽，这五百精兵俨然是支强军。 短暂震惊后，朱由校脑海闹出个字，少，太少。 五百护军，已杀气凛然。 五千护军呢。 何况，吴牲护军练兵，取长补短的做法不错，五百护军还是小打小闹，应该提高到千名，五千。 “吴牲，这支护军属实不错，有没有办法把护军提高到千名，五千？” 这时，吴牲利落的说：“陛下，春季文有春闱，武有武举，若锦衣卫重金悬赏，鼓励各地举行武人比试，最终在京城筛选，或许不够五千人，却能达到千人。” 武举？ 朱由校猛地拍打额头，差点忘掉这茬。 “好，很好，明年春，文武并行，争取快速扩大规模。” 朱由校准备细化方案时，魏忠贤匆匆来报，走进帅帐气喘吁吁说：“皇爷，草原有变，宣大总督李长庚，蓟辽总督王之臣，分别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回书信，内阁，兵部，总参官吏齐聚乾清宫。” 草原有变。 两大总督八百里加急送回书信。 朱由校尚不清楚具体何事，却隐约猜出是林丹汗侵犯喀喇沁部。 终于。 终于要爆发战事吗？ “来人，宣朱童蒙，李邦华，茅元仪进宫。”朱由校猛地起身，浑身杀气凛然，叫上来斯行，王家桢，朱大典策马回宫。 乾清宫。 孙承宗收到草原爆发战事，即刻怒不可遏。 草原生变。 建奴趁机渔利。 山雨欲来风满楼。 幸好近期皇帝铁腕清理一批军中蛀虫，九边兵勇战力有所提升，加之，杨肇基，来斯行，曹文诏，尤世禄悄悄备战。 不然，草原身边很容易让建奴打个措手不及。 皇帝未雨绸缪，英明啊。 约半刻，朱由校几人策马回宫。 走进乾清宫，朱由校扫了眼在场官吏，因各地事务繁杂，内阁，兵部，总参官吏统统不够。 朱由校安排朱童蒙，李邦华等落座，开门见山询问：“孙卿，草原生变是林丹汗开始出兵征战喀喇沁部吗？” 孙承宗侧身回道：“禀陛下，内阁，兵部，总参齐聚，主要临时发生两件事儿，李长庚来信林丹汗对付喀喇沁部，两方在草原爆发大战，林丹汗来势汹汹，喀喇沁部难以力敌。 王之臣监视蒙古和建奴，锦衣卫提供最新消息，建奴内部在快速聚兵，悄悄向内喀尔喀部旧地靠拢，大有趁林丹汗率察哈尔部南迁，故地兵力空虚，计划占领察哈尔部旧地。” 我去。 大冬天，林丹不安分，皇太极亦不安分。 幸好喀喇沁，土默特部使者提前入京求援，朝廷调集精兵悄无声息聚集于山西，各地粮草陆续抵达边关。 不然，战事起，朝廷还不乱套。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这次必须打疼林丹汗，争取将他逼回旧地，不然，让这货西逃，勾结西部套寇，大明西部军事压力骤增，这绝非他所愿。 另外，还有牵制建奴，不能让皇太极占领察哈尔旧地，即使皇太极强势占领，也要拖延皇太极征战的步伐。 朱由校思索片刻，连续抛出几个问题：“孙爱卿，杨肇基，来斯行，曹文诏，尤世禄各部是否到位，喀喇沁部是否向边关求救？礼部出使草原，瓦剌各部是否愿意配合朝廷出兵，协助土默特，喀喇沁部？” 当初大明和喀喇沁部约定，喀喇沁求救，明廷出兵，既然战事起，朝廷需全面考虑。 孙承宗恭敬说：“陛下，三镇六万精兵齐聚大同，各地粮草足够共计全军半年，另外，喀喇沁派信使去礼部求救，战事非常激烈，喀喇沁部最多坚持到来年二月。至于瓦剌部，内部分裂，为防止林丹汗打穿喀喇沁，土默特，危及瓦剌部，各部愿意出兵，前提时，朝廷提供半数粮草。” 提供半数粮草？ 朱由校拳头重重砸在龙案。 这群蠢货，难道不清楚唇亡齿寒的道理吗？ 不过，当初拉拢瓦剌部，亦是希望稳住对方，以免各方在东部打的如火如荼，西部套寇，连同瓦剌部在背后横插一刀。 朱由校强忍怒气，目光扫过群臣询问：“诸卿，有何良策？” 闻言，早有良策的孙承宗出言道：“禀陛下，喀喇沁部求救，依照两方约定，以及朝廷制定的策略，此番肯定要出兵协助。 草原不足为虑，重点是建奴，依照建奴逐步尝试草原各部的策略，此战肯定对察哈尔部旧地势在必得，若让建奴占领察哈尔部旧地，建奴军力经济实力大增，林丹汗又不敢和建奴作战，迟早被建奴击败，甚至于建奴驱逐林丹领兵西进对付喀喇沁部，土默特部，朝廷失去两部做屏障，北方各镇将暴露在建奴兵锋下，届时，北疆防线压力徒增，所以臣建议，务必想方设法牵制建奴。” 第193章 两处战场 出兵。 铁定出兵。 崇祯放弃卜失兔，亲近林丹，致使朝廷失去喀喇沁，土默特。 草原各部易主，建奴南下劫掠之路畅通无阻。 己巳之变，建奴入关，劫掠大明，朝廷损兵折将，从此建奴南下入关如入无人之境。 喀喇沁，土默特作为朝廷北方屏障，焉能拱手让与他人。 何况，朱由校绝不会将战火引入大明，让百姓战火涂炭，让岌岌可危的朝廷财政雪上加霜。 他要整饬吏治，轻徭薄赋，给百姓休养生息的机会。 孙承宗重视建奴的策略不错，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不过，他计划此战战场在草原，在重创乃至歼灭察哈尔部，战略上重视建奴，战术牵制建奴。 此战，大明，建奴或许不会兵锋相见。 这时，李邦华出列，神色严肃建议：“陛下，建奴内部经济糟糕，出兵察哈尔多半掠夺为主，缓和内部问题，巩固皇太极汗位。” “臣以为短期内辽东，辽南两地难以和建奴爆发大战，何不派遣辽东，辽南出兵，各种骚扰，奇袭，夜袭建奴巡逻队，破坏建奴村庄，牛羊和粮草，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既然让建奴疲于应付，也给建奴经济火上浇油，即使建奴掠夺察哈尔，依然不能改变建奴内部困顿的经济。” “相反，朝廷为驰援草原各部，私下筹备已久，此战重点在草原。” 此时，吴牲亦出列进言：“陛下，臣赞成作战重点放在草原，瓦剌三部答应协同抵抗察哈尔，明军亦联合土默特，喀喇沁，所以，臣建议此战重点放在歼灭林丹的察哈尔部。 即不能让察哈尔部侵占喀喇沁部，也不能让察哈尔逃往西部，以免林丹联合联合部分套寇，在西部对抗瓦剌，骚扰大明。” 这时，王家桢亦出声：“陛下，臣亦认为重点该放在草原，其后才是牵制建奴，只要重创林丹汗部，东北地区草原安定，朝廷通过皇族联姻，加强同草原各部关系，草原稳定，朝廷才能抵抗建奴。” 重创林丹汗，阻止对方率部逃往西部，这又和朱由校想法不谋而合。 朱由校总结百官建议，语声洪亮道：“诸卿，朝廷目前在北方分为辽东，草原两个战场，辽东有袁可立，袁崇焕，草原有杨肇基，来斯行。 朕计划两处战场联动起来，草原战场首战即决战，既要打林丹的察哈尔部，即使没法全歼，亦要迫使对方逃回旧地。 “当然，大军出征，连战连捷，不妨彻底铲除林丹的察哈尔部。” “辽东战场，确切说应该是辽南战场，让袁可立派东江登莱新军动起来，尝试开始奇袭建奴在辽南的势力，争取做到定点打击，小打小闹亦无妨，重点消弱建奴在辽南的兵力，经济，即使没法牵制皇太极，亦要让建奴内部疲于应战。” “另外，辽东袁崇焕亦不能静观其变，告诉袁崇焕争取寻找战机，该死守时坚持死守，该越过大凌河奇袭建奴时，决不能错失良机。” “具体做法是两个战场都要打，因对手不同彼此各打各的，朝廷提供后勤，让前线将领放手一战。” 他不擅长军事，所以不想在京遥控前线将士，参与前线具体部署，更不想临时起意，各种微操指挥前线将士，最后变成运输大队长。 他始终相信朝廷的正确做法制定作战战略，选拔精兵良将，给予前线将士足够信任，和足够粮草军械。 前线诸将临时应变，因地制宜，充分施展军事才华。 在征战中，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渐渐培养精兵悍将，进而强化大明军事实力。 闻言，诸将错愕。 辽东，辽南和草原两处战场联动，对抗察哈尔，建奴。 既是对朝廷财力的考验，亦是对前线将士的考验。 以前，朝廷朝廷国库空虚，财力不足，给前线将士发军饷都不够，没法开启两处战争。 近期皇帝连续抄家，户部，内帑快两亿现银，莫说军饷，朝廷重新打造十支九边新军依然绰绰有余。 这时，朱童蒙进言：“陛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朝廷急需确定建奴何人领兵，领兵数量几何？” 嗯？ 这的确是个关键。 朱由校托腮思索，若他记得没错，历史上是皇太极亲自领兵。 即使有差错，依建奴目前内部境况，接连受挫的皇太极亦继续树立威望，亲自领兵开疆扩土乃上上策。 “爱卿勿忧，建奴西征统帅非皇太极莫属。” 以前，袁可立，孙承宗在辽东和辽南是非常好的搭档，此战，希望袁可立，袁崇焕亦能精诚团结，不要让朝廷失望。 思索中，孙承宗直言觐见：“陛下，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山西粮草充足，足够坚持半年，辽南粮草稀缺，仅够坚持两月，朝廷现在运粮速度有点慢，需设法提高运输速度。” “哈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月前郑芝龙进京，近期礼部，吏部，兵部官吏召见郑芝龙，商讨归降事宜，双方达成协议，只等朝廷任命。 “爱卿勿忧，郑芝龙在京，既然他归降，此番会帮朝廷运粮，对了，魏忠贤派人南下购粮是否归来？” 魏忠贤出列，恭恭敬敬回答：“禀皇爷，倪文焕，曹钦程南下购粮，约购买八百万石，粮商走海运抵达江浙海域，数日内归来。” 八百万石？ 这么多吗？ 听闻粮食数字，朱由校差点吃惊的站起来。 隐约记的南越内部爆发内战，暹罗内部动荡，时局混乱，两国哪来这么多粮食。 联想到两地气候，水稻一年三熟，粮价便宜，他亦释然了。 “很好，很好。” 朱由校不吝夸赞，有这笔粮食，朝廷无需消耗内部粮食，或许足够支持朝廷打赢两场征战。 “魏忠贤，告诉曹钦程，商船运五十万石粮食给袁可立，其余粮食运送回京。” 魏忠贤领命，朱由校目光扫过百官询问：“关于战事诸卿有何补充，畅所欲言说出来？” 第194章 江南奴变 “陛下，防人之心不可无，朝廷拉拢瓦剌出兵，肃王仍需戒备瓦剌，套寇，尤其是套寇偷袭。” 曾经担任陕西三边总督的李起元出列进言。 套寇！ 西北祸端。 骚扰西北边境数十载。 朱由校微微颔首，以前朝廷缺钱，或皇帝不作为，数次出兵草原未能全歼套寇。既然套寇是西北隐患，等他收拾完察哈尔部，彻底腾出手务必收拾套寇，收复河套。 控制整个河套，朝廷有稳定的战马来源，届时同建奴死战到底。 “爱卿勿忧，朕亲自嘱咐肃王。” 顷刻，乾清宫文臣武将安静，朝廷战略，领兵将领，粮草军械妥当，关于两处战场没什么补充。 良久，李国普出列，掏出份奏折汇报：“陛下，江西巡抚郭增光上奏，近年来，江西时常发生乐户奴籍杀害主家或灭门，郭增光亲自调查发现江南富绅，大族奴籍众多，更时常苛待奴籍群体，郭增光上奏减免江西赋税，请求废除乐户奴籍。” 我擦。 北方未定，南方生事。 朱由校揉着鬓角，神色略显生气。 这半年，他始终在蓄力，所作所为即在竭尽所能避免王嘉胤，高迎祥，李自成等起义，又争取让辽东战场保持对峙状态。 孰料南方乐户奴籍开始搞事情。 此时，他脑海突然蹦出四字：江南奴变。 所谓江南奴变，即明末延续至清初，在江南，安徽和浙江乃至广东，部分贱民仆役，雇佣佃农冲击地方大户，或借机削籍或趁机牟利，亦称江南佃变。 此事好像是陕北起义，李自成去凤阳挖掘大明皇室祖坟，甚至率军攻陷京师，江南奴籍看到希望，认为农民出身的李自成能推翻大明朝，他们为何不能翻身奴隶把歌唱。 故而，奴籍开始通过暴动手段，捆绑以前高高在上的主人，后瓜分主人财产， 许多地主负隅顽抗，或以往苛待奴仆，在这个过程中遭到灭门。 其中，最出名的受害者，莫过于徐霞客家族。 其长子为首二十余人被杀，夫人和另外两个儿子侥幸逃脱。 所幸江南奴变，佃变虽多，但奴变，佃变和北方起义截然不同，这群奴籍以削籍为目标，未曾联合对抗朝廷。 甚至很多奴变，佃变经常去官府状告主家，声称他们谋反。 变相来说，这些奴籍其实是朝廷的拥护者。 此事延续到雍正朝廷，事情越来越严重，雍正废除形成数百年的乐户奴籍，但仅仅是已越四世，亲支无习贱业者，准其应考、出仕。 此事影响挺大，却对朝廷危害不大，至少奴籍，佃农没有对抗朝廷。 当前，朱由校精力集中在北方，特别是草原即将掀起大战。 咳咳... 朱由校抱拳轻咳，语气重重说：“太祖立国，明确禁止达官显贵养奴仆，以前朝廷内部分官吏喜欢以祖制说事，限制皇帝做事，孰料他们表面冠名堂皇，私下龌龊不断。 既然乐户奴籍不合时宜，既然郭增光建议废除，朝廷何不趁机废除对奴籍在科举、婚配各方面严格的限制，诸卿以为呢？” 闻言，徐光启余光瞥了眼内阁，兵部，总参和在场官吏，或许是皇帝重典整饬北方官场，为安抚北方乡绅士族，朝廷内阁，各部尚书多数重臣，多来自河北，山东。 讨论江南奴变，除内阁首辅李国普例行公事外，其他内阁官吏并不上心。 然而，这些奴籍来源方式不同，废除乐户奴籍，严重损害江南部分士绅利益。 徐光启思索片刻，依然决然出列：“陛下，江南几家刁奴欺主，尚未形成规模，江南大族常有几千奴籍，突然废除乐户奴籍怕引起地方骚动。” 骚动？ 朱由校轻笑。 奴籍群体目的为削籍，却不对抗朝廷，朝廷宣布废除奴籍，正中奴籍群体下怀，何来骚动。 失去奴籍群体人心，地方大族翻不起什么浪花。 他鲜有和徐光启意见相左，此番态度坚定询问：“爱卿不支持废除乐户奴籍，难道任由奴变扩大，造成江南富户惶惶不安吗？” 江南奴变影响不大，仅局限在部分区域，最终亦是导致江南部分大族不敢养奴籍，这却给朱由校收拾江南士绅勋贵创造机会。 早前建奴尝试拉拢南方勋贵，纵然遭遇锦衣卫挫败，但对方必然贼心不死。 目前，朝廷不适合出面清理江南部分贪得无厌的勋贵，士绅，商贾，何不假借奴籍群体之手呢。 朱由校恼怒，徐光启始料未及。虽然他不支持废除乐户奴籍，怎奈皇帝态度坚定，何况北方战事起，朝廷需要保证南方稳定。 若他反其而行之，江南奴变加重，他担不起这罪责。 朱由校为留下后手，选择给徐光启几分薄面：“即日起，废除江西乐户奴籍，恢复自由身，和寻常百姓一样参加科考，经商，投身行伍，正常嫁娶。” 诸事尘埃落定，百官各自离去，朱由校单独留下魏忠贤。 他早计划派魏忠贤坐镇江南，狠狠打压江南士绅，江南奴变给他送来借口，恰好让他加快对江南部署。 走廊内，朱由校边走边询问：“早前让你派遣东厂番子悄悄去南京，搜罗各地勋贵，官绅罪证，收获如何？” 魏忠贤弯身恭恭敬敬跟在朱由校身边，认真回答：“禀皇爷，南北勋贵，官绅，商贾一丘之貉，北方官场存在贪污受贿，商贾存在哄抬物价，南方官场亦存在，商贾更甚于北方，目前，奴婢掌握不少罪证，皇爷是否派地方官吏开始抓人？” 当前，朝廷重心在北方，不能因江南奴变而分心，朱由校叮嘱说：“江南奴变，影响不大，却能大做文章，更是整饬江南的突破口。 即日起，你担任南京秉笔太监，总督南京内廷事务，派东厂番子在各省宣布江西废除奴籍的消息，悄悄怂恿奴籍群体奴变，收拾江南几家违法乱纪的大族。 此番杨鹤在明，你在暗，务必和南京巡抚杨鹤精诚团结。 切记，不能私自扩大打击范围，不能伤害正常经营的商贾，耕读持家的大族，即使假借奴变之手打土豪，分田地，亦要争取避免流血事件，至于贪官污吏自有朝廷三司处理。” 第195章 打出长城 是日。 数名锦衣卫骑快马，携圣旨出京，奔赴北方各地。 魏忠贤亲率东厂番子低调出京，冒着严寒前往南京赴任。 大同镇，西部鸦角山军营。 大同总兵尤世禄，山西总兵马世龙，宣府总兵曹文诏率领六万边军悄无声息潜藏，在杨肇基要求下整日严格操练，演练军阵。 晌午。 几名锦衣卫快马进军营，护卫匆匆走进帅帐，恭敬向杨肇基行礼：“都督，锦衣卫同知李若琏携圣旨前来。” “快，快请李同知。” 杨肇基不敢怠慢，起身前去迎接。 他身为三边总督，总督陕西、甘肃、延绥和宁夏军务，却依然不敢轻视李若琏。 李若琏不同于其他锦衣卫同知，他荣宠正盛，深受皇帝信赖，执掌锦衣卫情报司，锦衣卫不光在他眼皮底下收拾完陕西官场，拔掉许多军中蛀虫，李若琏更亲率锦衣卫精兵伏击建奴镖人。 少顷，护卫引着李若琏走进帅帐，杨肇基披甲戴盔难行君臣大礼，欲拱手作揖领旨。 李若琏箭步冲上前搀扶杨肇基双臂，低声说：“都督，皇爷密旨，望都督屏退左右，你我详谈。” 闻言，杨肇基微愣，依照惯例李若琏公开宣旨，李若琏携密旨前来必是朝廷有所图谋，他火速屏退两旁护卫，狐疑询问：“李同知，草原生变，战火狼烟，陛下有何安排？” 李若琏把圣旨递给杨肇基，朗声说：“都督，陛下安排全在圣旨内。” 杨肇基恭敬接过圣旨，缓缓打开浏览，本以为皇帝会在书信内长篇大论，插手前线战事，孰料圣旨内仅是一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逢敌必亮剑，血溅七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此乃我大明军魂也。 这是何意？ 大战将起，皇帝派李若琏风尘仆仆传达密旨，密旨内简单一句话，他着实猜不透背后深意。 杨肇基狐疑的望向李若琏，总觉得李若琏身旁身边缺少点什么。 良久，他脑海蹦出两字。 监军。 对，是监军。 以前诸将领兵出征，皇帝为提防担领兵将领萌生异心，经常派遣监军太监同行，代替皇帝颁发赏赐，指挥作战，参与决策。 这群宦官偶尔出现汪植那般擅长军务的太监，但多数时候是外行指挥内行，经常掣肘前线将领，严重限制将领发挥。 杨肇基略显吃惊询问：“李同知，陛下派的监军是否在赶来的路上？” 李若琏放下茶杯，笑意盎然说道：“杨都督，陛下口谕，此战从排兵布阵到冲锋陷阵，全权由前线参战统帅部署，打的赢要打，打不赢更要打，一年打不赢来年继续打，年年打，打赢为止。 以前朝廷实施拓地御边的战略，后经历奉天靖难，土木堡之变，边境战略渐渐变成敛兵守塞，此战，皇爷欲改变敛兵守塞的战略，恢复拓地御边的战略。 一句话，疆域是打出来的，不是纸面规划出来的，皇爷让都督无需拘泥于以往守边战法，更要抛弃以前以守为攻，保住长城沿线稳定的做法，此战以消灭察哈尔部有生力量为目标，若胜，不可沽名学霸王。” 闻言，杨肇基惊讶于皇帝的部署。 土木堡以来，朝廷对外战略日渐收缩，皇帝临时改变朝廷固有战略，把拓边重任交给他放权，对他是何等信任。 信任之外，他肩上压力倍增。 杨肇基高声说：“谢同知转达陛下口谕，请同知转告陛下，末将绝不辜负陛下信任。” 是日。 李若琏和杨肇基密谈两时辰，事后李若琏快马加鞭启程，率百名锦衣卫赶赴甘肃。 杨肇基获悉朝廷战略部署，亦知此战朝廷目的，不敢有分毫耽搁，火速召集洪承畴，曹文诏，马世龙，尤世禄，连同隐匿于宣府练兵的赵率教议事。 皇帝将前线六万边军交给他，破天荒没有派遣太监监军，还提前筹备好粮草，他好久没有打过这么自由，富裕的战事。 皇帝信任，给他自由发挥的机会，他焉能辜负君恩。 半日内，洪承畴，曹文诏，马世龙，尤世禄，赵率教等总兵，副总兵齐聚，杨肇基单刀直入询问：“洪承畴，草原战事进展怎样？” 洪承畴快言快语回道：“大帅，七月时，喀喇沁诸部与土默特部的卜失兔在威宁海子会师，两方准备迎战察哈尔，然而，当林丹汗率领察哈尔大军杀来时，喀喇沁遭到前所未有失败，诸部多溃散，或入边内避之。 林丹汗一鼓作气，趁胜追击，长驱直入猛攻土默特的归化城。 此战，察哈尔部采取群狼战术，各路骑兵来势汹汹，分别进攻归化城外围各部落，土默特各部临时仓惶迎战，疲于应付各地的察哈尔部，近日，土默特和喀喇沁在北部连战三场，纵使土默特部粮草充足，气势高涨，结果连战连败，折损数千骑兵。 目前，归化城危矣。” 嗯！ 杨肇基耐心聆听，追问说：“瓦剌，外喀尔喀，鄂尔多斯各部是否依照约定出兵，协助喀喇沁部？若出兵，各部派兵几何，抵达何处？” 洪承畴不做犹豫回答：“禀大帅，瓦剌内讧，唯有独大的杜尔伯特部派出四千骑兵池边，昨日抵达土默特部，马不停蹄赶往归化城，鄂尔多斯派三千骑兵，以下官观察鄂尔多斯部完全是观望状态，不愿彻底和察哈尔部撕破脸皮。” 杨肇基起身走到地图旁，仰头观察许久，声若洪钟向诸将说：“建奴崛起，喀喇沁部卷入建奴和与大明以及察哈尔的斗争中，关键喀喇沁部位于三方中间位置。 若察哈尔征服喀喇沁，向东抗衡建奴，向南威胁大明，若建奴占据喀喇沁部，兵锋迅速推进到明境北边。 大同，宣府，蓟镇三镇军事压力暴涨，所以，不能让察哈尔和建奴占领喀喇沁部，此番李若琏携圣旨前来，陛下要求我等改变以前皇敛兵守塞的战略，恢复拓地御边的战略。 一句话，抓住机会打出长城各要塞。” 第196章 各自为政 打出去？ 诸将愕然，难以置信。 早前朝廷调兵遣将，在边境囤积粮草，诸将以为朝廷敛兵守塞。 孰料，是打出去？ 邪门。 太邪门。 杨肇基见诸将神色诧异，声若洪钟说：“李若琏亲传陛下口谕，即将爆发的归化城之战，喀喇沁，土默特各部初战残胜，但林丹汗很快卷土重来，归化城依然易主。” 啊！ 皇帝不好看喀喇沁，土默特各部，为何送粮出兵驰援对方？与林丹汗结盟不好吗？ 不过，他们身为武将，管不了朝廷政治，所有任务是负责好打仗。 这时，曹文诏迈步出列，毛遂自荐说：“大帅，末将请求整顿本部兵马，趁着夜色悄悄摸向归化城，归化城战事胶着时，争取出其不意打林丹汗个措手不及？” 马世龙不甘落后，自发请缨说：“大帅，末将亦请求率本部出战。” 鸦角山位于大同军镇西北，悄悄领兵出关，急行军两百余里便能悄无声息抵达。 两军交战，突降天兵，必能杀的察哈尔部片甲不留。 尤世禄欲请战，杨肇基扬手阻挠对方，正色说：“此战，朝廷的战略意图不单单是搭救土默特，喀喇沁部，更关键重创察哈尔部有生力量。 洪承畴仔细说土默特，喀喇沁是否准备好大战，归化城兵力部署如何？” 呼。 洪承畴深呼口气。 来大同镇前，他对蒙古各部境况两眼抹黑，莫说蒙古了，他对军事都一窍不通。 前阵子，得知朝廷提前送来两百万石粮食，各种粮草军械，他马上意识到蒙古生变，喀喇沁，土默特部入京求援，朝廷对这件事的重视绝非表面口头答应。 大战。 绝对要发生场空前大战。 故而，他亲赴张家口，找寻喀喇沁，土默特部商贾，亲自了解两部的情况。 “禀大帅，据下官亲自走访，喀喇沁部之所以战败，全因其内部非铁板一块，各部落难以统一行动，甚至相互存在诸多矛盾。 当前，喀喇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真正的喀喇沁，首领出身黄金家族，为达延汗后裔，名义上是全喀喇沁的可汗，即汗阿海。另一位重要首领，即喀喇沁人所称的洪台吉，叫做布颜阿海，即朝廷称白言黄台吉。 这支部落以往活动在宣大边境，此战，首先遭到察哈尔迁徙的冲击，是抵抗察哈尔的主要军事力量。 另一部，名为喀喇沁，实为朝廷封赏的朵颜残余部落。朵颜残部非喀喇沁人，他们平常生活在蓟镇喜峰口外一带，即朝廷统称的朵颜三十六家。因此，长期沿袭大明朵颜卫都督和都指挥等职务，并以此名义与明朝开市受赏。 朵颜都督是朵颜卫三十六家内中最主要的部落，其领袖名叫束不的。然而，朵颜三十六家名义上统一，实际亦各自为政，各自行动。 此前，喀喇沁遭遇察哈尔部袭击，仅是汗阿海和布颜阿海为首的西部喀喇沁部落与察哈尔骑兵大战，东边朵颜三十六家部落，有部落出兵协助，有部落则坐视不理。 其中束不的因与喀喇沁汗等存在极深的矛盾，他目前选择坐山观虎斗。不过，臣亲自去见过束不的，他承诺若朝廷出兵抵抗察哈尔部，他将率领朵颜三十六家追随大帅参战。” “至于归化城内，土默特部，喀喇沁各部吞并数万，对外声称十万之众，囤积海量粮草，计划同察哈尔部死战到底。” “另外，据下官亲自询问喀喇沁部商贾对大明，建奴，察哈尔部的态度，其中三成倾向大明，四成倾向建奴，其他三成则事不关己。 倾向建奴的最大理由时，喀喇沁残部西抗察哈尔，东临建奴，南面大明，位于三大势力包夹中，处境凶险万分，对于喀喇沁来说，唯有选择依附一方，否则，部落顷刻间覆灭。 鉴于新仇旧恨，他们把察哈尔部视为最大的敌人，又认为大明自顾不暇，唯一提供的好处不过是每年数万两银子的赏钱，大量边军龟缩在长城内，军事上没法提供有效帮助。若依附大明，喀喇沁部将处于察哈尔和建奴两大势力夹击中，东北的内喀尔喀部，科尔沁部亲近建奴，喀喇沁部后果不堪设想。 同时，蒙古各部和大明在边境冲突不断，蒙古各部时常侵掠明朝的市集，关口，明军经常扑杀小股蒙古部队请赏，双方宿怨纠结两百余年，短时间内难以化解。” “相反，蒙古诸部和建奴同为关外民族，服饰、风俗有着先天的亲近，努尔哈赤、皇太极又把笼络蒙古看作是最重要的外交策略，联姻封赏，更多人偏向建奴。” “所以，此战必须出兵，不光竭尽全力消灭察哈尔部有生力量，更能对土默特，喀喇沁，鄂尔多斯各部立威。” 此时，杨肇基恍然大悟，难怪皇帝突然改变以往敛兵守塞的战略，恢复拓地御边的战略。 边军继续窝在长城内，在草原的影响力必然荡然无存。 此战，务必树立起明军在草原岌岌可危的军威。 杨肇基继续询问：“我部潜藏在鸦角山，草原各部，特别是察哈尔部是否有所察觉，提前做出防备？” 洪承畴斩钉截铁汇报：“禀大帅，昨日喀喇沁部使者来求援，依然希望朝廷集结大同镇边军出塞，言谈中，尚未发现鸦角山聚集六万精兵。” “林丹亲率三四万骑兵征讨，似乎认为和朝廷结盟，朝廷会倾向察哈尔部，沿途未做任何防御。” “好。” 杨肇基拍手称快，高声说：“此前，朝廷始终认为林丹所控之地东起辽西，西尽洮河，坐拥八营二十四部，控兵四十万，威行河套以西。 然而，锦衣卫冒死深入草原侦查传回消息，经过林丹征讨科尔沁部，三征内喀尔喀，两部落脱离他控制。 今林丹率部欲迁徙到宣大，蓟镇外，直面与喀喇沁，鄂尔多斯，土默特和永谢布部发生军事冲突，察哈尔八部内中，又奈曼、敖汉两部背叛。 所以，不论林丹对外宣传多少兵力，其总兵力会在十万左右，此战，林丹率领三四万骑兵攻打归化城，正是我等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第197章 调兵遣将 哼哼。 林丹嚯嚯完左翼蒙古诸部，又来霍霍右翼蒙古诸部。 三四万兵力？ 也就是右翼蒙古诸部兵力较弱，欺负欺负喀喇沁，土默特，永谢布等部还行。 现在右翼蒙古诸部联合，瓦剌内最强的杜尔伯特部，南方鄂尔多斯部各派骑兵助战，明军在鸦角山屯兵六万。 目前，总兵远超林丹的兵力， 何况，近期朝廷抓捕三镇边军内齐贪赃枉法，怯战畏战，坐吃军饷的将官，快速提拔一批年轻军官，又经过杨肇基月余整训，大同，山西，宣府三镇边军战力有所提升。 诸将战意飙升，尤其想到朝廷颁布功勋制度，改变军功赏赐，前阵子，锦衣卫，武卫军斩杀建奴五百镖人，即获得丰厚皇帝丰厚奖励。 林丹汗统领的察哈尔部约有数万，若全歼这支察哈尔部步骑，不难想象朝廷奖励有多丰厚。 念及朝廷丰厚奖励，和或许因功封爵，曹文诏迈步请缨：“大帅，您安排吧，您指哪末将打哪，绝不辜负大帅信任，更不辜负必陛下委托。” 见状，马世龙，尤世禄争相出列请缨，不约而同说：“大帅，您快安排。” 杨肇基亦心生憧憬，君无戏言，先前皇帝对刘鸿训，田尔耕等封爵，后又重赏锦衣卫，武卫军。 此番征讨察哈尔部，绝对是诸将因功封爵的良机。 杨肇基斩钉截铁说：“山西三镇，总兵兵力超过二十万，然而，战力东不如蓟辽两镇，西部不如陕西四镇，山西镇即偏头关位于大同，宣府两镇长城的内侧，主要是防止长城防线被突破，敌军长驱直入，作为第二道防线，山西镇兵力相对较少，更鲜有遇到战事，兵勇战力更弱。 纵然朝廷给足军饷，更换军械，抓捕贪污军头，山西三镇兵勇战力有所提升，但相较于巅峰时代依然战力弱。 今各部兵勇斗志昂扬，希望快速建功立业，怎奈，此战三镇的敌人是察哈尔部，察哈尔部骑兵追随林丹汗连年征战，纵然胜少败多，战力却强于草原各部落，故而，诸将决不能小觑，更不能轻敌大意造成兵勇折损。” 诸将聆听杨肇基提醒，深知对方言之有理，锦衣卫通报察哈尔部实力前，边军将士无不忌惮察哈尔部，何况，此战需领兵出塞，深入草原作战。 任何差错，都会让朝廷努力前功尽弃。 尤世禄出言说：“大帅，你快安排，末将绝不轻敌大意，更不会破坏大帅部署。” 曹文诏果决说：“大帅，此战边军占尽天时地利与人和，若临阵战败，末将自刎谢罪。” 马世龙坚定说：“大帅，末将愿立军令状，保证严格执行大帅安排。” 杨肇基见诸将战意浓烈，清楚此战对朝廷，对自身重要性，声若洪钟说：“此战，本帅安排如下，马世龙，尤世禄部为征战主力，快速派遣斥候去草原，寻找两处靠近归化城且适合藏兵的地方，即率领各自帐下两万边军在夜里悄悄出关，提前领兵潜藏在归化城附近，他日林丹率领察哈尔部在归化城打的如火如荼时，两部快速率兵出击，切记，必须是两军鏖战之际杀出，打察哈尔部个措手不及，断不能提前杀出，谁敢违抗军令杀无赦。” “曹文诏，你率领本部提前出关，带足军粮，潜伏在察哈尔部前往归化城的必经之路，此战，你的任务是断绝林丹汗残兵逃亡之路，或许还要阻击察哈尔各部增派的援军。” “洪承畴，你派斥候快速前往归化城，告诉卜失兔朝廷将出兵驰援，让他做好坚守归化城的准备，等明军杀出，卜失兔务必率领城内部分骑兵追杀察哈尔部。” “此战，本帅意在全歼林丹率领的攻城步骑，狠狠打击林丹汗声势，让明军在草原立威。” 诸将闻言，纷纷领命。 唯独洪承畴出言，道出不同见解：“大帅，下官熟悉草原各部境况，愿亲自去朵颜三十六家找束不的，与束不的率领朵颜各部奇袭察哈尔部在后方的粮草。 据下官亲自调查了解，察哈尔本部因连年旱情，牲畜大量减产，早已闹起饥荒，又仓促率领部落迁徙，沿途大量牛羊冻死冻伤，故而迫不及待征战右翼蒙古诸部，若焚烧察哈尔后方为数不多的粮草，即使归化城出现纰漏，察哈尔部失去粮草也让林丹投鼠忌器。 若归化城大捷，重创林丹率领的步骑，又成功焚烧林丹在后方积蓄的粮草，乃至于重创对方，定能让林丹偷鸡不成蚀把米，届时，全军出击追杀，必能将林丹汗和察哈尔本部赶回左翼旧地，甚至重创。” “好好好。” 杨肇基连连拍手称赞。 奇袭林丹汗时，派兵去焚烧奔袭察哈尔本部粮草，的确是上上策。 他以前还有点不理解皇帝为何临时安排洪承畴在自己身边做事，打心眼里有点轻看对方，但经过最近两件事儿，他发现洪承畴不简单。 事必躬亲，做事滴水不漏，颇有几分将帅之风。 杨肇基斩钉截铁说：“好，就这么安排。” 闻言，曹文诏补充说：“大帅，洪参军计划甚好，末将认为步子何不迈大些，截杀林丹汗残部无需两万边军，末将分配万人给洪参军，既然是偷袭，首战自然要打的轰轰烈烈，与其焚烧察哈尔后方粮草，不如让洪参军率领万人，连同朵颜部骑兵，将悄无声息焚烧察哈尔部后方粮草变成焚烧粮草加偷袭察哈尔部后方粮草和军马，以此狠狠打击察哈尔部，争取让林丹一战丧失战力。” 杨肇基面不改色，内心颇为尴尬。 皇帝改变佥兵守塞的战略，更改为拓地御边，他首度执行任务，肩上压力倍增，难免希望稳扎稳打，孰料，诸将心思活络，野心勃勃，战术安排大开大合。 “善，大善，就依曹总兵计策。”杨肇基分析利弊，果断采取曹文诏策略，掷地有声说：“诸位，此战事关重大，能否因功封爵，博取远大前程，全系诸位，共勉。” 第198章 战端开启 “共勉。” “共勉。” 帅帐内，各路总兵，副总兵斗志昂扬，齐声高喝。 唯独许久没有说话的赵率教神情没落，早前他练兵之余，临时身兼宣府总兵，孰料，皇帝很快任命曹文昭担任宣府总兵。 任命他担任山西都督，名义上统帅大同，山西镇即偏头关两镇，实际他主要任务还是练兵。 眼见诸将斗志昂扬，赵率教内心热血沸腾，出声说：“大帅，末将请求领兵出战，助大帅一臂之力。” 杨肇基没有答应，还快速拒绝：“赵都督，陛下安排你秘密练兵，新军陆续成型，却还缺少战力，目前，更不能暴露。何况草原之战，非一朝一夕之事，来年将军必能领兵战场杀敌，建功立业。 目前，山西三镇领兵出征，都督领兵驻扎在鸦角山，协助三镇戍边，已经是非常大的功劳。” 军中传闻，皇帝秘密练兵，分别藏于各地，其中驻扎在宣府附近的赵率教部，乃皇帝秘密训练的精兵之一。 若未形成战力，又没有皇帝圣旨，他私自安排新军参战，来日没法向皇帝交代。 闻言，赵率教着实憋屈，以前常在辽东战场打仗，今蒙古生变，遇到战事，却没办法领兵出征。 不过，联想到自己帐下四万新军，来年练兵成功，他如虎添翼，征战四方，必能任意驰骋。 是日。 马世龙，尤世禄各自派遣斥候出关，神不知鬼不觉前往草原侦查，寻找藏兵之地。洪承畴率领百姓宣府边军，趁夜色悄悄出关，前往束不的的朵颜部，商讨奇袭察哈尔部后方大营。 大战。 火药味越来越浓。 鸦雀山向北，两百余里处归化城东，察哈尔部大营。 林丹汗率部迁徙，一路势如破竹，打的喀喇沁部落花流水，听到察哈尔部抵达，各部闻风而逃。 一路走来，察哈尔部掠夺不少牛羊马匹，粮食，金银，弥补迁徙损耗。 此时，林丹汗踌躇满志，得意洋洋。 数载来，不论征讨科尔沁部，还是征战喀尔喀部，或是征战建奴，还未打过这般顺风顺水战役。 早知右翼蒙古诸部这般不堪一击，他悔不当初没有早早领兵迁徙。 今剑指归化城，他急不可耐想攻陷城池。 以前草原没有像样的城池，隆庆议和后，土默特部召集各族能工巧匠，模仿元大都，在大青山之阳，黄河之滨，修建八座楼和琉璃金银殿的雄伟美丽的城池，明廷赐名为\"归化城\"。 归化城乃土默特部核心，城内储藏土默特部的财富，攻陷城池，基本踏平右翼蒙古诸部，察哈尔部恢复同明廷的边贸，解决部落粮食危机。 领兵抵达此处，林丹汗亲自派斥候去侦查大明边境动向，尤其关注边军调动，结果斥候汇报明廷边军没有任何调遣的迹象，好像继续履行两方盟约。 大明边军不动，林丹汗宽心许多。 早年和明廷结盟，他渐渐清楚明廷逐步放弃右翼蒙古诸部，有意和察哈尔部联合共同抵抗建奴，恰好他也有借明廷之势牵制建奴，给他争取一统蒙古各部的机会。 然而，明军开启贸易，给土默特，喀喇沁各部支持粮食，还是让他暗暗担心。 现在察哈尔部骑兵势如破竹，即将攻打归化城，明军依然选择龟缩在长城内，他有点摸不透明廷意图。 现在归化城内外聚集各部七八万兵勇，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林丹汗扫了眼诸将，自信满满说：“迁徙以来，部落儿郎战必胜，攻必克，士气如虹，今晚全军休整一夜，明日，全军开拔，争取一鼓作气攻陷归化城，届时，抢夺城内粮食，金银珠宝，察哈尔部满血复活。” 归化城。 城内防守森严，巡逻频繁。 察哈尔部来势汹汹，喀喇沁部一触即溃，草原各部人心不齐。 有部落逃亡关内避祸，有部落提议投降察哈尔，还有部落坚持死战。 卜失兔靠着平常威望，竭尽所能笼络人心，更修建坚固的城防，希望在归化城击败锋芒正盛的察哈尔部，恢复部落昔日荣耀。 怎奈察哈尔部浩浩荡荡，纵然各路援军陆续抵达归化城协防，城内部落首领，守军，依然惶惶不安。 毕竟，察哈尔部破城，将给土默特部造成灭顶之灾。 卜失兔神色凝重，内心略显抱怨：察哈尔部兵临城下，明廷声称派军驰援，为何还没有派来边军？ 早前明廷给草原各部运来不少粮食，解决各部粮食危机，洪承畴亲赴归化城承诺明廷会派遣精兵助战。 然而，草原遍地烽火狼烟，大战的味道越来越浓重，却迟迟不见明军，让他不免害怕明廷食言。 谁让右翼蒙古诸部实力加起来没有察哈尔部实力强呢。 万一察哈尔部杀来... 鸦角山。 各路斥候陆续回归，送回草原各部消息，马世龙，尤世禄即刻率部冒着夜色悄悄出关，前往斥候寻找的藏兵之处。 纵使斥候汇报，察哈尔部出征，浩浩荡荡杀向归化城，然而，鉴于战事初起，他们遵循杨肇基的安排，不约而同选择按兵不动。 翌日。 归化城。 风萧萧，雪茫茫。 冷飕飕寒风夹裹雪花，林丹汗率部兵临城下，迅速派遣察哈尔部前锋对归化城发起最猛烈的进攻。 阵阵轰隆声中，土炮射出炮弹雨点般砸在归化城城墙。 每次实心的炮弹落在城墙，都会在坚固的城墙上砸出深坑，或迅速摧毁墙垛，砸死砸伤城头的守军。 纵然归化城城头亦安装土炮，但无论数量还是射程远不及察哈尔部。 初战，归化城内守军即落入下风。 城头，喀喇沁部可汗汗阿海望着城头战况，焦急的说：“卜失兔，林丹率部兵临城下，即刻安排前锋最精锐的炮兵攻城，后方步骑虎视眈眈，部落儿郎坚持不了多久的。” 卜失兔亦心急如焚，怒语说：“明军呢，明军抵达何处，他们说好会派兵勇驰援的？” 裨将无可奈何，悔不当初说：“可汗，明军全是胆小鬼，窝在长城内根本没有派遣援兵，我们被他们骗了。” 城头炮火连天，轰隆声中响起卜失兔暴跳如雷怒骂：“可恶...可恶....明人不可信。” 第199章 明军是明军 归化城。 土默特部核心。 今日让林丹率兵攻克，部落数十年经营付之东流。 怎奈明军无影无踪，察哈尔部兵勇攻势凶猛，土炮将在城墙轰炸出许多缺口，城池危在旦夕，唯有自身不惜代价守城。 “守住，守住。” “布颜阿海，南面城墙出现缺口，快领兵去堵缺口。” “汗阿海，北面危机，快派人去驰援。” 察哈尔部攻势越来越闷，卜失兔临危不乱指挥，希望竭尽所能守城。 城外，林丹汗骑着枣红色良驹，神色玩味注视着归化城，早前派遣前锋部队攻城，归化城守军还能坚持，当他将麾下精兵全派出去攻城，归化城守军手忙脚乱，差东墙补西墙，此战胜败马上见分晓。 此时，林丹汗身边仅剩数千护卫，和察哈尔各部头领的亲军，瞧着察哈尔部儿郎马上打穿化城各处防御，林丹汗张开双臂，自信满满说：“右翼蒙古诸部不过如此，本汗才是蒙古黄金家族的天选之人。” 说话间，他嘴角情不自禁露出得意洋洋的笑意，甚至畅想攻陷归化城，一统右翼蒙古诸部的美梦。 归化城是草原上罕有的大城池，城内储藏着俺答汗，三娘子数年来经营积攒的财富，攻陷归化城不光获得充足的粮食，确保部落安然过冬，还能在右翼蒙古获得前所未有的威望。 此时，林丹汗俨然将归化城视作囊中之物，自信满满对身边各部落首领说：“攻陷归化城，各部任意抢夺一日。” “哈哈哈。” 旁边各部落首领仰首朗笑，嘴角露出贪婪笑容。 然而，林丹汗等笑容还未散去，南北两翼响起震耳欲聋的火炮声，数百弹丸飞速从南北两方向中间攻城的察哈尔部兵勇飞去。 弹丸飞驰中，南北两翼乌泱泱骑兵，步兵，好像铺天盖地沙尘席卷归来，这两支步骑出现，兵勇神色果决杀向攻城的察哈尔部兵勇。 此时，察哈尔部兵勇正在对归化城发起最后的冲锋，兵勇和城头守军鏖战，死战，两翼没有任何防御。 突然间，两翼遭到火炮射击，许多攻城的兵勇当场遭遇实心弹丸砸死，砸伤，察哈尔部两翼骚动。 尚未回过神来，更为调整阵型，即刻遭遇几轮实心弹丸轰击，兵勇抱头鼠窜时，山西总兵马世龙，副总兵耿如杞，大同镇总兵尤世禄，副总兵张鸿功，率领骑兵南北夹击。 骑兵驰骋中，拉弓搭箭，箭矢齐飞，好似疾风暴雨落进察哈尔部兵勇中。 首波出其不意的奇袭，虽未重伤察哈尔部兵勇，令其完全失去战斗力，却迅速打断对方攻城，更打乱对方阵型。 山西，大同两镇骑兵，在马世龙，尤世禄亲自率领中，更好似两柄尖刀插进察哈尔部兵勇，仿佛热刀切奶酪迅速分割。 此时，沉醉即将破城喜悦中的林丹汗，突闻两翼巨炮声，又瞧见乌泱泱骑兵快速逼近察哈尔部兵勇，密不透风箭雨好似乌云覆盖倾泻向攻城军队。 顷刻，他面孔喜色全无，吓的浑身惊出冷汗，嘴角颤颤巍巍说：“明军，是明军，快迎敌。” 他是防备明军出塞的，早前派遣好几波斥候前往长城一线侦查，斥候归来汇报，未发现大同镇，山西镇，宣府镇有任何兵力调动迹象。 所以，他才投入全部兵力攻城。 孰料，明军瞒天过海，不光向归化城派遣援兵，还派遣数万援兵，归化城是打不下来了，迎敌，必须迎敌，争取反杀南北两支明军。 否则，早前努力前功尽弃。 然而，林丹汗尚未行动，即刻发现南方高地人影闪烁，尚未来得及派斥候侦查，又听到轰隆火炮声。 半空数十枚实心弹丸，目标明确向他的方向轰击。 “混账。” “混账。” 林丹汗怒不可遏咆哮。 明廷出兵，竟还想要他的命。 这是什么盟友，这分明是敌人。 可惜，即使他快速分散亲军，调整方向，哪有有备而来的明军弹丸速度快。 各支亲军队伍骚动中，弹丸嘭嘭嘭击中亲军，飞驰惯性当场砸死数百人，甚至好几匹躲避不及的战马，当场遭遇弹丸砸死。 连续两波弹丸轰击，饶是往常训练有素的亲军，阵型亦迅速混乱。 高地处，杨肇基目睹林丹汗亲军生变，高举雁翎刀喝道：“兄弟们，随本帅冲杀，生擒林丹汗。” 这支骑兵乃杨肇基担任都督后，亲自在大同，山西，宣府三镇内挑选的数千精骑，配备最精良的武器，甲胄，作为斩首尖刀队。 装备虽未达到新军面罩遮面，却也全身披甲，配备雁翎刀，长弓，火铳。 “杀。” “杀。” “杀。” 阵阵喊杀声中，杨肇基率领骑兵沿着高地俯冲之下，前锋弓箭手射击，后方鸟铳预备。 依照杨肇基的要求，无论长弓，鸟铳，全是近身一波射击，马上抽刀肉搏。 嗡嗡嗡的箭鸣声。 嘭嘭嘭的鸟铳声。 在草原此起彼伏响起，林丹汗身边护军连同各部首领，仓皇调整防线中，不说根本没有任何防御，也仅是聊胜于无。 迅速遭遇箭雨覆盖，顷刻又有数百名兵勇惨死坠马。 林丹汗瞧见高地骑兵俯冲过来，锵的拔出佩刀，不顾亲军完成调整，怒不可遏吼道：“迎战，迎战。” 既然明军敢参战，敢率军偷袭，他要让明军有来无回，为奇袭察哈尔部付出代价。 两军相向冲锋中，前方军阵中杀的正酣的尤世禄，突然瞧见距离战场不远的林丹汗亲军，又望了眼归化城城头，发现守军集结，城门半掩打开，即刻叫来副总兵张鸿功，高声说：“张副总兵，你亲自指挥本部军马，某领亲军去擒杀林丹汗。” 张鸿功接过指挥，尤世禄亲率五千兵马杀向林丹汗，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捣毁察哈尔部兵勇中枢，失去头领，对方必然像眉头的苍蝇乱窜。 此时，东西夹击林丹汗亲军，实乃诛杀林丹汗的天赐良机。 第200章 兵败如山倒 “杀。” “杀。” 尤世禄高举战刀，一马当先冲杀。 归化城。 艰难苦战，对明军不抱希望的守军，突然瞧见察哈尔部两翼有明军骑兵掠阵，又见东方高地明军骑兵直捣黄龙，杀向林丹汗处。 惶惶不安的卜失兔，欢呼雀跃的叫道：“来了，来了，明军来了，儿郎们，跟本汗杀出去。” 还好。 还好。 明军来了，数量还不少。 对明军骂骂咧咧的汗阿海，布颜阿海两位可汗亦长长松口气。 “杀啊。” “杀出去。” 早前在察哈尔部兵勇猛攻中，喀喇沁部两位可汗受满肚子窝囊气，现在有机会充分发泄出来，焉能错失良机，让察哈尔部兵勇逃走。 城头，守军瞬间仿佛打了鸡血，纷纷喊着为袍泽报仇雪恨，追随卜失兔，汗阿海，布颜阿海三位可汗策马杀出城。 此时，城内半数骑兵，从数个城门鱼贯而出，好似出鞘利剑，对察哈尔部兵勇一剑封喉。 城外，本身顾此失彼，阵型混乱的察哈尔部骑兵，遭遇卜失兔三名可汗率军背刺，混乱的防线雪上加霜，临时组建的防线直接让卜失兔率领的数万骑兵打穿。 以前强横之势向前平推，碾压。 或许土默特部，喀喇沁部，连同各部驰援的兵勇战力不足，然而，在南北两路明军打乱察哈尔部阵型，加上明军数量庞大，又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卜失兔率兵扑杀攻城的察哈尔部兵勇，早前嚣狂的察哈尔部步骑兵败如山，南北连同西面许多骑兵遭遇冲杀坠马身亡。 在马世龙，张鸿功，卜失兔三部领兵绞杀中，兵勇狂退，防线崩溃，察哈尔部数万兵勇大有河堤崩溃的迹象。 “撤。” “快撤。” “向可汗方向靠拢。” 察哈尔部阵前指挥的将军，遭遇三路兵勇夹击，眼见本部兵勇顽固抵抗，艰难组建的防线一而再再而三被打穿。 战场，出现越来越多无主的战马。 此时，他意识到临阵扭转战局已然成为镜中花，水中月，唯独快速和可汗汇合，领兵突围出去，争取保住更多有生力量才是上上策。 高地下方，林丹汗处境亦堪忧。 他亲眼见过辽东驻扎的明军，纵然偶尔和建奴骑兵打的有来有回，最终依然以战败收场。 今日，本以为亲自率军迎敌，亲军士气高涨，即使遭遇炮火轰击，箭矢射杀，凭着亲军强悍战力，依然轻而易举击溃这支不知死活，妄图斩首的骑兵。 孰料，两军短兵相接，他即察觉不对劲，这支骑兵好似尖刀，两军解除即冲破他的亲军防御，在为首将领带领下目标明确直奔他杀来。 他指挥亲军和各部落首领亲军拼死迎战，双方才打的难分伯仲。 不对啊。 明军战力何时这么强？ 林丹汗纳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察哈尔部远在东北，他那清楚明军内部正在整训，变革，朝廷又结清拖欠边军的军饷，颁布功勋制度，又有锦衣卫，武卫军提前给各军打样，九边兵勇士气高涨，许多兵勇建功立业的念头浓重。 何况，杨肇基率领骑兵，是大同，山西，宣府三镇数十万边军内挑选的精锐。 林丹汗还在迟疑时，后方掀起阵阵骚动，尤世禄率领亲军背刺，兵锋直指林丹汗所在处。 见状，有部落首领意识到处境不妙，焦急不安的向林丹汗进言：“可汗，明军卑鄙，故意偷袭，今各部遭受明军，土默特，喀喇沁各部绞杀，撤吧，如明人所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其他部落首领闻言，不约而同举目眺望。 赫然瞧见本部遭遇两支明军东西猛攻，又见攻城部队遭遇明军，土默特，喀喇沁各部骑兵联合绞杀。 此时，后方攻城部队拼命死战，欲逃之夭夭，怎奈两支明军杀来，迅速堵截攻城部队退路，又有土默特等各部从城内杀出，攻城部队陷入三方夹击中，付出惨重代价依然没有冲出去包围。 同样，他们亦身陷危机，早前林丹汗将所有军队全派去攻城，身边仅仅剩余各部数千亲军。 亲军战力彪悍，怎奈数量不多，又遭遇炮火袭击，今明军万骑铺天盖地杀来，亲军临时抵抗，勉强挡住一波，却没法挡住第二波，幸好明军还战力不强，不然，单单这万名兵勇都能将他们生吞活剥。 现在东西两面的明军将领好像清楚林丹汗所在，各自率领数千名精骑，仿佛两个锥子横冲直撞，欲造穿亲军形成的防线。 关键林丹汗逃到何处，对方追到何处，颇有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准备抓捕林丹汗，一战定乾坤的心思。 “可汗，撤吧。” “突围出去，还能保存实力。” “可汗，明军故意算计我部，趁着我部打的热火朝天杀出，分明欲重创我部，决不能死战到底，” 眼见战场局势肉眼可见恶化，各部首领心痛自己部落儿郎马革裹尸，战死沙场，纷纷出言劝说林丹汗。 林丹汗痛心疾首。 不甘心。 他不甘心呐。 归化城眼瞧着成为囊中之物，粮食，威望，尽加吾身，他即将恢复黄金家族昔日荣光。 这支明军。 这支可恶的明军。 无情的碾碎他的美梦，将他打进深渊之中。 率兵仓皇撤离，他本身难以为继的威望荡然无存，恢复黄金家族荣耀，将和他渐行渐远。 此时，东西两支明军攻势越来越猛，一副悍不畏死的气势和亲军死战，亲军从开始和明军一换一，到渐渐二换一，现在变成三换一。 亲兵数量锐减，越打越没自信，战力更飞速下降。 反观明军越打越自信，越打越猖狂，越打越凶猛，仿佛豺狼虎豹要吞没他的亲军。 稍远处，攻城部队混乱如麻，陷入三方夹击难以抽身撤离，更没法前来帮他解围。 嗖... 嗖嗖嗖... 犹豫中，远方袭来的箭矢林丹汗在耳旁嗖嗖飞驰而过，随时能要了他的命，林丹汗身体一松，好似卸尽全身力气，有气无力吐口浊气，为自身安危，为将来卷土重来，艰难的下令：“撤，全军速速撤退，马上返回大营。” 第201章 遭遇伏兵 “撤。” “全军速撤。” 有部落首领边保护林丹汗，边向亲军歇斯底里呐喊。顾不得后方被困守的攻城部队，亲率各部亲兵扬鞭策马狂奔。 旁边各部首领眼见林丹汗狼狈逃窜，哪还顾得上征战的兵勇，接连策马撒丫子狂奔撤退。 归化城之战，从即将成为囊中之物演变成各部遭困，难以抽身。 耻辱。 奇耻大辱。 此战乃察哈尔部迁徙途中首次溃败，还是大溃败，部落兵勇士气跌落谷底，没有同级别的大捷，难以恢复察哈尔部士气。 逃？ 能逃吗？ 杨肇基，尤世禄察觉林丹汗欲逃离。 拼命死战的亲军开始且战且退，两人各自率领骑兵好似海浪前赴后继扑杀，追杀，竭尽所能斩杀察哈尔部有生力量。 杨肇基，尤世禄领兵穷追猛打狂杀十几里，沿途遗落数千察哈尔部亲军残破尸体，三五成群无主的战马。 眼瞧林丹汗领数百余残兵逃之夭夭，杨肇基和尤世禄放弃追杀，快速领兵打扫战场，收集无主战马。 这才领兵折身返回归化城。 归化城外。 察哈尔部兵勇，目睹汗王和各部首领落荒而逃，无视他们死活，顷刻，兵勇士气骤降，战力锐减。 各处拼死组建的防线好似决堤的堤坝，几乎是在瞬间全面崩溃，能逃的争相逃窜，不能逃的放弃兵戈投降。 此时，马世龙，耿如杞，张鸿功又犯了明军的臭毛病，为抢夺人头接连停止杀伐，开始争先恐后抓捕俘虏。 结果，明军战线亦快速崩溃，数千争相逃命的察哈尔部骑兵抓住短暂间隙合力反杀强行突围，夺路而逃。 反观卜失兔，汗阿海，布颜阿海，在西面坚持领兵杀戮，完全打崩察哈尔部防线后，还领兵穷追猛打十余里，这才领兵凯旋。 杨肇基率军归来，得知战场状况勃然大怒。 此战，马世龙，耿如杞，张鸿功所部兵力和察哈尔部兵力旗鼓相当，抛去杀出城的卜失兔各部兵力，依照朝廷执行的军功十二转，以少胜多定性为上阵，两军数量旗鼓相当定性为中阵，以多胜少定为下阵。 又按照杀死或俘虏敌人的百分之四十，为“上获”；杀死或俘虏敌人的百分之二十，为“中获”；杀死或俘虏敌人的百分之十，为“下获”。 此战本该定性为中阵上获，上阵上获第一等功获得五转，中阵上获第一等获得四转。 本来参考马世龙，耿如杞，张鸿功的军职，参照朝廷仿照唐代勋官十二转制定的军功十二转，他们或许封侯，封伯。 今战场出现纰漏，纵然是瑕不掩瑜，怕是依然难以封侯。 何况各部出兵前，他千叮咛万嘱咐切记勿要犯以往的错误，拿自身的爵位和兵勇的前程开玩笑。 孰料，马世龙，耿如杞，张鸿功把他的提醒当做耳旁风。 所幸小小插曲，没有太大影响杨肇基好心情，归化城之战明军取得决定性胜利，现在只要打扫战场，清点伤亡，等待曹文诏，洪承畴传回消息，即能向朝廷发捷报。 无边无际的草原，绵延至天际。 林丹汗率残兵甩掉明军又狂奔二十余里，耳畔战斗声减弱，这才敢停留休整，瞧着身边残次的千余名亲兵，他内心暴跳如雷。 明军。 全是明军惹得祸。 察哈尔部前锋精兵即将攻陷归化城，荣华富贵都向自己招手，明军突然横空杀出，打的他措手不及。 此战非但没有完成攻陷归化城的目标，还白白折损将数万精兵，数十门土炮，数以万计粮草和军马。 疼。 他胸口钻心的疼。 休息中，陆续有骑兵逃窜过来，见状，林丹汗派亲信前去收拢散兵。 此战损兵折将，今任何散兵游勇都是他东山再起的资本，假以时日，他必要卷土重来，报归化城之仇。 临近黄昏，林丹汗收拢三千多名残兵，加上身边千余名亲军，林林总总约有五千余人。 天色渐晚，气候越来越寒冷，有首领靠近进言：“可汗，此处距离归化城不远，明军连同土默特，喀喇沁各路骑兵时刻杀来，何况夜间草原气温骤降，兵勇仓皇溃逃遗失御寒之物，冒然在草原过夜，恐冻死冻伤大量兵勇，此处危险，不宜久留。” 经过休整，林丹汗精神气恢复许多，跨上战马望了眼归化城方向，饱含无尽怒意说：“撤，速撤，争取午夜赶回部落。” 冬日，夕阳余晖下，林丹汗率数千骑兵疾驰，迫不及待返回临时驻扎的军营，即迁徙的部落。 然而，辗转尚未前行二十里，前方高地突然毫无征兆射出浓密箭雨，惊慌撤离的察哈尔部兵勇被打的措手不及，毫无准备中，即刻遭遇箭雨射杀，数百兵勇陆续坠马。 瞬间，残兵骚动，胡乱四窜躲闪。 有部落首领冒死掩护林丹汗，急声向亲兵高喝：“敌袭，敌袭，有敌袭，保护汗王。” 此地是他们回归部落必经之路，来时畅通无阻，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和阻碍，现在突然遭遇箭雨袭击，那么，唯一解释便是前方有伏兵。 亲军冒死拉弓搭箭还击，争相保护林丹汗安危。 其他沦为惊弓之鸟的残兵，刚刚经历死战逃出，心中不安尚未散去，又遇疾驰的箭雨，更不知晓伏兵数量，加之，两波密集箭雨射来，那还顾忌林丹汗安危。 有兵勇寻找掩体，快速对伏兵进行还击，有兵勇扬鞭抽打战马，下意识要逃离此处。 此时，左侧微微隆起的小山包上，传来曹文诏阵阵朗笑声：“林丹小儿哪里走，本大爷在此等你好久。” 这一日，曹文诏未领兵杀敌，压力依然不小。 东要关注洪承畴，束不的奇袭察哈尔部军营，截杀察哈尔部传信的斥候，西要关注归化城战场，安静等候林丹汗入套。 清楚，他获悉洪承畴，束不的昨晚得手，依然领兵不停骚扰察哈尔部落。刚刚又收到消息归化城大捷。 现在林丹汗率残兵仓皇逃离，他领兵以逸待劳，计划生擒林丹汗。 第202章 从巅峰到谷底 亲军中，林丹汗头冒虚汗，浑身冷汗打湿衬衣。 才经历归化城之败，惊慌狂奔数十里甩掉明军追杀，全军尚未喘息又遭遇明军伏击，明廷，明廷那还在乎什么盟约，分明计划让他死，明军，明军分明计划要他的命。 率部落迁徙时，他多雄心壮志，多意气风发，这会儿，就有多失魂落魄，多落寞哀伤。 仰首举目望去，道路两旁隆起的小山包上，数以万计步骑好似滚滚泥石流，以势不可挡之力向他的方向杀来。 苍天。 苍天不助我。 林丹汗心生悲凉，仰天长叹。 此地凶险万分，伏兵以逸待劳，稍有不慎，这小山包将成为他葬身之地。 林丹汗锵的拔出佩刀，歇斯底里向身边护卫怒喝：“儿郎们，跟我杀。” 追随他的亲军和残兵合计五千人，此时，军心涣散，兵勇带伤，而明军守株待兔，有备而来，他必须以身作则领兵冲杀。 不然，即使侥幸逃出去，他在部落的威望亦荡然无存。 曹文诏领兵冲锋中，借着昏暗的光线在残兵捕捉到做着困兽之斗的林丹汗，他轻蔑的哼了声，刀锋指向林丹汗呐喊：“兄弟们，生擒林丹汗，皇上封侯。” “杀。” “杀啊。” “生擒林丹汗。” 兵勇横冲直撞冲杀，呐喊中士气大增。 林丹汗身边仅有数千带伤的残兵败将，还有部分骑兵无视林丹汗命令向远处遁去逃命，若临阵生擒林丹汗，绝对是奇功。 轰。 两军强势碰撞，混战在一起。 也就是两军混战的间隙，林丹汗所部快速落入下风，冲杀的察哈尔部兵勇好像河口的河水，迎上明军时犹如遭遇汪洋大海中浪涛。 顷刻，斗志昂扬的明军全军压上，冲进对方军阵中，手起刀落之间，许多察哈尔部兵勇或死或伤坠马。 尤世禄更选择精兵，身先士卒狂杀，向林丹汗突进，欲生擒对方。 观之，林丹汗火冒三丈。 可恶。 可恶。 又是精兵突击，刻意削弱他身边亲军，意图生擒自己。 怒归怒。 林丹汗清楚自身处境。 亲军阻击明军首波冲杀，即露出疲态，再度短兵相接，部分亲军开始后撤。 拦不住。 亲军兵持续鏖战，逃亡，体力还未恢复，拦不住这支明军了。 林丹汗急中生智，向身边亲军道：“快脱铠甲，你我更换衣物。” 此时，他手无精兵，胸无良策，没有御敌之策，仅有的保命方法莫过趁夜色渐浓，光线开始模糊，和亲兵更换衣物，趁机以假乱真，减轻明军对自己的关注，寻找机会逃走。 慌乱中，林丹汗和亲军更换甲胄，开始策马快速向明军进攻薄弱处遁走。 此时，曹文诏挥舞雁翎刀，身先士卒，和林丹汗亲军展开惊心动魄的白刃战，刀光剑影中，血肉横飞，杀的残存的亲军节节败退，溃不成军，俨然是万人敌。 可惜，林丹汗亲军阻击中，曹文诏分身乏术不知林丹汗临时更换甲胄遁走，见身披可汗甲胄的人依然率领部分亲军疯狂迎战，他战斗意志越发强烈。 约半刻，曹文诏横扫林丹汗亲军，曹文诏抓住林丹汗替身丢给兵勇，领兵继续征战各处顽固抵抗的察哈尔部残兵。 夜幕彻底笼罩草原，战事尘埃落定。 曹文诏领兵打扫战场，大胜归来。 归化城外，明军临时驻扎的军营，曹文诏计划杨肇基汇报完军情，亲军匆匆急报：“将军，抓错人了，林丹汗更换亲军衣物遁走。” “什么？” 曹文诏难以置信。 生擒林丹汗，他对封侯满怀憧憬，战意勃发，领兵成功歼灭溃逃的残兵，仅让寥寥数人逃离。 今得胜凯旋，你告诉我抓错人，此贼非林丹汗，真正的林丹汗趁着夜色遁走。 搁谁谁不生气。 曹文诏大怒，欲领兵重返战场，继续追杀林丹汗，怎奈战场混乱，鬼知道对方逃往何处。 入夜。 草原星稀，视线昏暗。 林丹汗身边仅剩两名带伤亲军，狼狈至极逃窜，不敢有半点停留，更不敢走大路，沿途谨小慎微返回军营。 临近军营时，林丹汗远远瞧见军营处闪烁火光，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烟雾味，越靠近，烟尘味道越重。 火光中，以往营内巡逻的兵勇举止慌乱，急于灭火，仿佛经过一场激战。 观之，林丹汗快马加鞭返回军营，入眼军营内是刚刚经历火灾的惨象，大量军帐化为灰烬，好些伤兵聚集哀嚎，营内到处都有灼烧的痕迹，不少地方还冒着滚滚浓烟。 糗了。 林丹汗内心狂跳。 军营遇袭，损失惨重。 他即刻前往汗帐，顾不得更换衣物，招来留守大营的部落首领怒语质问：“部落到底发生何事，为何烟雾弥漫，军帐化为灰烬，造成这么多伤兵？” 此时，军帐内死气沉沉，两名留守的首领垂首不语。 军营遇袭，死伤过半，这何止失察之罪，以军法处置该拉出去斩了。 林丹汗见两人不语，怒喝：“快说。” 两名首领身躯一震，有首领迈步出列：“可...可汗，昨晚黎明，部落遭遇明军和朵颜部奇袭，粮草被焚，军帐被杀，兵勇睡梦中惊醒仓皇迎战，死伤惨重，六万守军约折损两万，大量牛羊，马匹，妇孺被明军，朵颜部掳走。” “什么。” 林丹汗拍案而起，顿感头晕目眩。 一昼夜，经历完从巅峰到谷底，让他承受不该承受的挫折。 迁徙的十余万精兵，死的死，伤的伤，昼夜之间折损六成，这代价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急声询问：“粮食，军中还有多少粮食？” 首领战战兢兢回答：“可汗，粮食，粮草基本被杀光，半数牛羊马匹被掳走。” 闻言，林丹汗嘴角一腥，浓浓的血液从嘴角溢出。 完了。 全完了。 部落迁徙未成，遭遇前所未有的打击。 “可汗，可汗。” 部落首领见状，焦急的起身叫道。 林丹汗吐出几口鲜血，晕厥前向两名留守的部落首领说：“归化城大败，攻城部队全军覆灭，明军联合各部随时追来，撤，快撤。” “什么？ 汗帐内，各部首领惊讶。 林丹汗亲率四万部落精兵出征，誓师大会，宣誓攻陷归化城，结果...结果全军覆灭。 今归化城大败，部落又遭遇奇袭，他日明军卷土重来，仅靠剩下的残兵败将绝对挡不住明军，朵颜部落，土默特，喀喇沁部。 两名首领不敢大意，派军医救治林丹汗后，迅速冲出汗帐招来各自亲信，边安排撤离事宜，边派信使奔赴各地，收拢驻守在喀喇沁各部的精兵。 合兵。 撤离。 马上回察哈尔故地。 第203章 祭天，歃血为盟 归化城。 各路凯旋的明军驻扎在城外，杨肇基，尤世禄，马世龙，曹文诏，洪承畴，和与卜失兔素有嫌隙的束不的齐聚汗王府。 刚刚经历场大战，最终以大捷收场，府邸内洋溢着喜悦的气氛。 卜失兔身为东道主，设宴宴请各路前来助战的将领。 全歼察哈尔部四万精兵，虽不至于让察哈尔部一蹶不振，却实打实削弱察哈尔部实力，限制林丹汗的野心。 今后，不论土默特部，还是喀喇沁部，日子都会好过许多。 卜失兔坐在主位，端起酒杯向杨肇基敬酒：“杨都督，此战多亏都督领兵驰援，不然，不然，各部危矣。” 他没料到会如约出塞驰援，更没料到数万明军参战，重创攻城的察哈尔部，还领兵伏击林丹汗，又敢和朵颜部领兵奔袭察哈尔部大营，彻底扭转察哈尔部在草原独大的状态。 杨肇基举杯回敬，望向卜失兔说：“可汗，两方约定之事，朝廷决不食言。喀喇沁部遇袭明军未至，实乃察哈尔部骑兵作战速度奇快，对此在下深感抱歉。” “当前，攻城的察哈尔部全军覆灭，部落粮草又被焚烧，留守的军队遭遇奇袭，明军三战三捷，狠狠重创察哈尔部。 三位可汗，察哈尔迅速撤离，然而，仍有数万控弦精兵，在下建议，各部稍作休整，重新派兵千里追杀，不能给察哈尔喘息的机会，争取生擒林丹汗，彻底消灭察哈尔部，诸位认为如何？” 隆庆和议以来，顺义王一系与朝廷关系密切，是朝廷最可靠的盟友。今朝朝廷在察哈尔部猛攻归化城时，山西各路边军杀出，关键时刻搭救卜失兔，成功巩固双方关系。 闻言，卜失兔举杯满饮，颔首附和说：“对，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不能给察哈尔部喘息机会，今联军气势如虹，该痛打落水狗。” 束不的放下酒杯向杨肇基作揖，恭敬说：“杨都督，若朝廷给朵颜部补充粮食，朵颜部将追随明军征战，愿成为明军可靠的盟友，誓死追杀察哈尔部。” 朵颜部和明廷渊源极深，当下和明廷的关系远不如土默特部，毕竟，以前明廷朝廷钱部分官吏打着“别正邪、分贤佞”的旗号，追逐名利、迂腐褊狭，勇于虐民、精于内斗，怯于外战。 明军在辽东战场经略失和，政策反复，接连失利，让草原部落渐渐瞧出明廷的衰落。 然而，以往不显山不露水的明廷，突然在草原搞出大动作，杀的察哈尔部片甲不留，明廷还是那个明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林丹汗志大才疏，本部又遇挫折，而他尚未萌生投靠建奴的念头，故而选择和明廷打理好关系。 众人相谈甚欢时，汗帐内传来不和谐的声音，布颜阿海说：“杨都督，喀喇沁本部遭遇察哈尔部袭击，部落兵勇损失惨重，更有大量粮草被抢走，急需数日休整。” 汗阿海亦出声驰援说：“都督，眼下喀喇沁部伤者众多，难有一战之力，望都督明察。” 休整数日。 不想出兵。 杨肇基利剑般的目光扫过汗阿海，布颜阿海，按照他的做法，林丹汗率部落早逃走，白白错失打击对方的机会。 这时，杨肇基缓缓从怀里掏出份圣旨，声若洪钟说：“诸位，在下领兵出塞前，吾皇亲自给在下圣旨，明确要求归化城大捷，继续对察哈尔部穷追猛打，追杀林丹汗，草原各部凡愿追随明军征战，除每年的抚赏银，凡征战有功朝廷还会论功行赏。若诸位配合明军，我等祭天，歃血为盟。 若诸位选择休整，将来明军收复察哈尔部所在的草原，将由朝廷自主分配。” 皇帝对蒙古草原各部有清醒的认识，右翼蒙古诸部是以朝廷盟友和附属的形式存在于宣府，蓟镇一带，成为朝廷边防一道天然屏障。 决不能让土默特，喀喇沁各部投靠建奴，朝廷自毁长城。 啊？ 这？ 此言出，卜失兔，束不的，汗阿海，布颜阿海齐齐望向杨肇基。 凡征战察哈尔部，明廷在抚赏之外，进行论功行赏。 此举对于刚经历战争的草原各部，无疑是救命稻草，让各部迅速休养生息。 关键举行祭天，歃血为盟。 这分明要将右翼蒙古各部绑在大明的战车上。 虽然他们计划在明廷和后金之间左右逢源，争取利益最大化，但必须承认明廷经济实力远远超过后金。 此战明军出塞御敌，占主导地位，以杨肇基计划对察哈尔部穷追猛打的态势，明廷兴许真有机会覆灭察哈尔部，彻底解决林丹汗这个隐患。 若将来明军收复失地，若任由明廷主导分配，且不说土默特和明廷的关系，单单朵颜部和明廷千丝万缕的联系，加上配合明军奇袭察哈尔部战功，明廷兴许将许多水草最茂盛的草原分配给朵颜部。 这时，汗阿海试探性询问：“杨都督，八旗对草原虎视眈眈，林丹走投无路之际兴许率部落投靠八旗。” 呵呵。 杨肇基自信的说：“诸位，在下直说了，此时，朝廷非单独收拾察哈尔部，辽东，辽南的明军同样在骚扰建奴。目前，辽东战场自有将领负责，本将负责蒙古战场。 至于林丹汗率部投降建奴，以诸位对林丹汗的了解，以林丹汗高傲的性格，他会愿意寄人篱下吗？何况，察哈尔部和建奴是敌对关系。” 嗯！ 汗阿海，布颜阿海微微蹙眉。 少顷，布颜阿海好似做出决定，坚定的说：“喀喇沁部愿意继续派兵追杀林丹汗，除妇孺外，此战俘获的兵勇，牛羊，马匹尽归明军，以换取同等价值的粮食如何？” 杨肇基没有做决定，视线瞥向卜失兔，束不的。 卜失兔出言说：“此战明军功劳最大，然各部均有损失，若马匹，牛羊，俘虏能换成粮食自然最好。” 束不的附和：“没错，各部缺粮。” 此战，各部俘获不少，然损失都不小，他们不缺马匹，牛羊，唯独缺少粮食。 即使强行留下来，冬季没有足够草料喂养，还是白白冻死，饿死。 与其造成损失，不如和明军交换粮食。 第204章 伤亡这么大吗 是日。 杨肇基，卜失兔，束不的，汗阿海，布颜阿海，在归化城外斩杀牲畜，祭天，歃血为盟。 彼此宣誓，同进同退，荣辱与共。 黄昏，杨肇基心满意足率诸将回营。 走进帅帐，马世龙神色不悦，抱怨说：“都督，草原各部甘心成为朝廷附属，他们为利益最大化可以和朝廷联盟，将来同样会为利益攻掠边境，乃至投靠建奴，一切都取决于那个选项利益最大化。 末将以为不该与各部祭天，歃血为盟，更不该答应以马匹牛羊俘虏换取粮食。” 杨肇基微微颔首，朗声说：“马总兵言之有理，一切取决于哪项选择会让利益最大化，然而，东北建奴崛起，加快对草原的经略，让草原形势变得更加复杂，陛下对草原的政策非常明确，竭尽所能笼络草原各部，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这时，洪承畴出言说：“陛下策略高明，此战，除朵颜部伤亡较轻，各部都伤亡极重，急需休养生息。 以前朝廷战略失策，财政捉襟见肘，导致海西女真四部逐渐被建奴吞并，科尔沁部，内喀尔喀部陆续依附建奴。 建奴强，大明自然弱。 今朝廷开始重视草原各部，我等自然要冬日追杀察哈尔部，迅速扩大战果，来年右翼蒙古诸部休整，将成为朝廷在草原抵抗建奴的偏师。” 杨肇基深以为然，完全赞同洪承畴的说法，安排道：“此战三战三捷，当派信使八百里加急将捷报传回京。” “另外，洪参军，此战我部伤亡多少，俘获几何，是否清点完毕？” 洪承畴如数家珍汇报：“禀都督，归化城之战，我部六万兵勇参战，朵颜部三万兵勇参战，归化城出城征战兵勇约四万，总兵力合计十三万。 明军三战三捷，共斩敌一万三千多人，俘虏一万八千多人。 若包括土默特，喀喇沁，朵颜各部杀敌和俘获数量，此战共斩敌两万九千多人，俘虏两万一千多人？” 嗯？ 杨肇基表情迟疑，此战林丹汗率察哈尔部四万精兵，为何各部斩获远超这个数，莫名其妙多出万人。 朝廷整饬边军，严查冒充军功，洪承畴知法犯法吗？ “洪参军，为何同察哈尔部实际兵勇差距这么大？” 曹文诏，马世龙，尤世禄，耿如杞，张鸿功等总兵，副总兵，亦齐刷刷望向洪承畴。 冒充军功，引起皇帝龙颜大怒，保不齐失去赏赐。 洪承畴不卑不亢，斩钉截铁说：“禀都督，除去我部杀敌俘获，归化城兵勇杀敌六千多，俘获三千余人，下官和束不的率兵奇袭察哈尔大营，其中我部斩首三千人，朵颜部三万多步骑斩敌七千余人。” 杨肇基耐心聆听，确定数据无误，嘱咐说：“洪参军，朝廷言官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断不能冒充军功，给兵部，都察院，兵科给事中弹劾的机会。” 诸将大喜，面孔浮现浓浓笑意，此战杀敌颇多，惨遭朝廷对斩杀建奴镖人的锦衣卫，武卫军的赏赐，他们中绝对有人封侯。 洪承畴淡定说：“都督勿忧，数字无误。毕竟，我部亦伤亡惨遭，六万步骑出塞，五万步骑奇袭，万人伏击，本是轻松取胜之局。 孰料，天时地利人和时，连同归化城四万兵勇，朵颜朵三万兵勇杀敌，我部才勉强取胜。 此战，我部共战死九千多人，重伤三千多人，轻伤约万人。” “啊？” “伤亡这么大吗？” 曹文诏失声惊呼，难以置信望向洪承畴。 朝廷提前联络草原各部，他们在前线制定完美作战计划，关键成功实施，他知道打仗有伤亡，但伤亡是不是有点多？ 各方精诚团结才歼灭察哈尔部四万兵勇，焚烧对方粮草。 倘若彼此各自为战，察哈尔部既能独自攻陷归化城，还能轻松打垮明军。 这时，马世龙，耿如杞，张鸿功纷纷垂首。 伤亡增大，和他们密不可分。 杨肇基亦是错愕，他熟知战况，清楚部署，理应不该出现这么大伤亡。 关键依洪承畴汇报，若没有归化城守军杀出，明军独自和察哈尔部野战，最终胜败难料。 当真惊险万分。 呼。 洪承畴深呼口气，如实汇报说：“都督，各位总兵，边军战损奇多属于预料之中。除归化城之战是数十年来首度大规模激战，兵勇自然伤亡不少。另外下官亲自走访过军营询问兵勇战况。 此战战损超出预料有两点，一，察哈尔部连年征战，纵使对建奴畏之如虎，但作战经验丰富，兵勇素质高过边军，战力更强于边军，遇袭反应速度奇快，战斗意志异常顽强。 二，边军自身顽疾众多，即使朝廷剔除军中部分中饱私囊的将官，又临时整训，但边军纪律差，战力弱，缺乏战斗经验，战斗中喜欢一哄而散抢人头都是铁打的事实。‘另外’骑兵骑射技术差，火枪兵，炮兵不熟悉对枪炮的操作，缺乏协同作战的能力。 小规模战斗边军根据现有实力打的可圈可点，奈何军中缺乏灵活变通，能稳住局势的中上层将官，大规模作战不懂变通，协同。” 闻言，诸将纷纷颔首。 马世龙，耿如杞，张鸿功更亲身体会。 明军缺乏训练，更缺乏作战经验，察哈尔部步骑战力是强过明军的。 归化城之战，察哈尔部兵勇最初遭遇袭击，慌乱中进行顽固抵抗，这时候给明军造成巨大伤亡。 即使明军偷袭得手，初战亦未能形成压倒性优势，直到卜失兔率领各部兵勇杀出城，数量上彻底碾压察哈尔部，战场形势才一边倒。 在他带头开始哄抢首级时，帐下兵勇放弃战斗，亦加入到斩首抢功的队伍中，结果，让陷入困兽之斗的察哈尔部兵勇反杀不少，更趁机逃之夭夭。 杨肇基身为统帅，无论以前三镇兵勇战力几何，现在他统领三镇半数兵力作战，兵勇战斗力弱，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目光瞥了眼马世龙，耿如杞，张鸿功，斩钉截铁说：“此战经过，本官将如实上奏给陛下，为诸位请功。” 第205章 警告诸将 帅帐。 一团和气。 杨肇基说完为上奏诸将请功，旋即，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声若钟鼓说：“诸位，本官以前担任三边总督，临时改任山西三镇都督，全权负责草原作战，战事结束，本官回京述职。 按理说，本官不该多言，但此战天时地利与人和，依然出现重大伤亡，本官心中有话不吐不快。 诸位，时代变了，自陕西平息叛乱起，陛下对军队的关注超过本朝诸多皇帝，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从官吏手里虎口夺食，结清边军军饷，重新训练新军，颇有几分太祖，成祖的豪迈气势。 今朝廷改变战略，明晰赏罚，皆为提高兵勇战力，若诸位沉醉在以往的功劳簿上，依然以往习性作战，最终不光损兵折将，还难以获得爵位，甚至让军中涌现出的将领代替。” 诸将神色汗颜，杨肇基的话难听却直击要害，此战各部的确暴露出许多毛病，徒增伤亡，削弱战果。 这会儿，杨肇基懒得和诸将费口舌，询问说：“洪承畴，俘获几何？” 洪承畴面露喜色，高声说：“此战俘获众多，除去归化城战场收回万匹战马，七成战马良好，两成战马带伤，救治后还能运送货物，剩余重伤战马运回去让兵勇开荤。 另外，马总兵，张副总兵，耿副总兵趁蒙古诸部追杀敌军时，领兵抢占林丹汗在归化城外设置的军营，缴获粮食五千石，战马六千多匹，牛上万头，羊两万多只。” “其他两处战场，曹总兵收回两千匹战马，半数还能征战，下官和朵颜部夺回察哈尔部七千多匹战马，掳走几千名妇孺。其中，我部抢夺两千多匹战马，剩余五千战马和妇孺为朵颜部战果，他们愿意以战马换取粮食。” 战后，他重新核实察哈尔部实力，赫然发觉林丹汗本部只能凑出六七万兵勇，其中多数是武装牧民，核心战力是林丹汗花费重金打造的数千铁骑。 这支铁骑，即使林丹汗的亲军，也是攻坚核心。 此外，林丹汗有察哈尔各部支持，及臣服的朵颜，泰宁，福余等部落，凑够四万精兵，派遣武装的牧民留守。 杨肇基，尤世禄领兵合力击溃林丹汗的数千亲兵，曹文诏领兵伏击彻底歼灭这支亲兵。 林丹汗重金打造的精锐尽葬，本部和其他部落精兵亦遭受前所未有打击。 聆听洪承畴汇报，杨肇基窃喜，林丹汗在奈曼、敖汉两部落背叛，聚集本部和察哈尔六部，及附庸部落的精兵迁徙，此战损失殆尽，狠狠削弱林丹汗实力。 一战收获两万匹战马，这比王洽在张家口耗费百万纹银购买的战马还多，封侯，绝对有总兵因此封侯。 若能以粮食换取土默特，喀喇沁，朵颜部，鄂尔多斯部等多余战马，兴许凑够三万匹战马。 杨肇基雷厉风行安排：“马世龙，耿如杞，你们率本部南下驻守鸦角山，防御之余，记住整顿军纪。” “张鸿功，你与草原各部交涉，争取以粮食换取更多战马，牛羊。” “曹文诏，尤世禄两部休整一夜，两部合兵，与洪承畴拉拢的朵颜部，遣精兵袭杀察哈尔部，追杀林丹汗。” 曹文诏，尤世禄，洪承畴爽快领命。 这时，马世龙跨步出列，畅快的说：“都督，末将请求领兵追杀林丹汗，绝不犯相同的错误。” “都督，末将亦是。” 张鸿功，耿如杞齐声附和。 杨肇基不假思索安排：“朝廷缺马，张鸿功必须留下和各部交涉换取战马，将俘虏的兵勇，马牛羊送去偏头关，让山西巡抚派人护送回京。 耿如杞护送伤兵回鸦角山，让军医竭尽所能救治伤员，马世龙部参战，此次约束好兵勇，本都督不希望战时发生哄抢首级的现象，白白折损兵勇，甚至造成战场溃败的现象。” “记住，各部谁敢战时抢首级，本都督定斩不饶，兵勇抢首级，斩什长，什长带头抢首级，斩队长，以此类推，望诸位通告本部将官，切莫因小失大，错失升迁的机会。” 曹文诏，马世龙，尤世禄，洪承畴齐齐抱拳，恭恭敬敬领命。 ........ 京城。 朱由校出城微服私访。 重生以来首次对外大规模用兵，即使清楚战役发生的地点，首战卜失兔率草原各部残胜，杨肇基率山西三镇边军参战，必将扩大战果，乃至重创察哈尔部。 然而，他纠结。 边军什么战力，内部多拉胯，他非常清楚的。 充足的军饷，完善的后勤，善战的将领，能迅速提高兵勇战斗意志，却难飞速提高兵勇战力。 待在皇宫等待前线战报，让他前所未有的煎熬，各种不担忧，总想召集兵部官吏商议策略，生怕某些地方出现纰漏。 为缓解焦虑，为避免劳烦兵部官吏，朱由校派遣户部，工部，农部官吏出京，前往各省巡视，摸清楚各省荒田，水利的情况。 他更亲领方正化，内阁大臣刘鸿训，户部尚书苏茂相，工部尚书王徵，冒着严寒悄无声息前往天津卫视察。 北方入冬，京城落雪，气候冷冽，秦王整饬北直隶逐渐进入尾声，即使朝廷在北直隶赈灾，他依然不希望冬季出现数以万计冻死，饿死的百姓。 朝廷来年要进行大规模投资，带动和促进地方经济，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所以，必须亲自走访了解现状。 何况，明年山东，山西，陕西几个税收大省免税，需想方设法保证朝廷财政收入。 沿途视察，朱由校发现整饬上层官吏，商贾，乡绅，对底层百姓有影响，但影响不大。 朝廷废除田税改收丁税，冬季农闲，前往长芦盐场途中见到百姓自发开垦荒田。 开荒。 此处既有长芦盐场，南部亦是徐光启开荒的地方。 后世这里以盛产小站稻而闻名于世，年产近两百万石粮食，各地缺粮，这里沦为放牧的地方，着实暴殄天物。 第206章 国计民生 刘鸿训，苏茂相，王徵不知未来席卷各省的灾情。 朱由校作为穿越者，非常清楚未来数十年的灾情。 今年，单纯是陕北大旱。 过两年，旱灾扩大陕西全境和河南，又很快蔓延的北直隶，河北，山西，山东，江苏，安徽各地。 其后，旱情迅速扩大到全北方和南方部分区域，持续时间贼长。 所以，必须开荒，兴修水利，推广玉米，土地，红薯，高粱，南瓜等高产作物，选拔优良品种耕种。 屯粮，屯粮是朝廷来年重要任务。 否则，即使灭掉建奴，荡平蒙古，平息奢安之乱，因灾情蔓延爆发此起彼伏的起义，依然够朝廷喝一壶，甚至重蹈亡国覆辙。 “刘鸿训，回京派吏部官吏调查清楚天津出现荒田的原因。” 以前视察从百姓口中得知，出现荒田是赋税沉重，百姓负担不起，争相逃荒，今朝廷摊丁入亩，未来免税一年，依然鲜有百姓收拾田地，大灾之年马上到来，不能这么浪费土地啊。 刘鸿训不做犹豫，斩钉截铁汇报：“禀陛下，无需详查，天津附近的良田，荒地，许多是寿宁大长公主家的，昔年，徐光启欲购买良田，在天津推广南方水稻，都因此受到阻碍。” 卧槽。 大长公主家的。 朱由校忍不住爆粗口。 本以为陕西，山东牵扯到皇家，单单视察个天津，还能遇到皇家霸占田地。 他亲赴天津视察，即计划明年开春，大力推广徐光启种植的水稻。 皇族占地，绝对不行。 顿了顿，朱由校语气沉重的说：“改日，朕亲自找姑姑谈谈。” 当前，他视察重点在长芦盐场。 长芦，因海而生，因盐而兴，因河而盛。 两淮、两浙、长芦、山东、福建、河东盛产食盐，朝廷各设都转运盐使司，长芦盐场是朝廷北方重要的海盐产地。 朝廷整饬各省吏治时，即废除各种禁锢百姓身份的限制，产盐的灶户恢复自由身，将盐业经营模式由开中法改变为官商合营的代理经营模式。 通过朝廷负责生产，朝廷选拔的商贾担任省府代理商，又通过州县乡镇村的代理商，将生产的食盐卖出去。 依照朝廷和陕西商帮的约定，朝廷赚取生产食盐的钱，也拿走代理商出售食盐七成利益，同时，朝廷还会向代理商征收一成的盐税。 陕西实施盐业分销以来，陕西布政使徐大化数次上书汇报陕西盐业情况。 奏折内描述，近两月，陕西财政大幅提高，废除灶户，改为聘用，招工制度，新的经营模式中，反而因保证灶户利益，又施行薪资激励制度，盐业产量不降反增。 又因朝廷施行省府州县乡镇村的代理模式，盐业非但没有像各方担忧的衰落，反而因极大限制私盐，陕西各地盐价稳中有序降低，盐业经营体系更没有崩溃。 以前仅在奏折内听到，北直隶盐业施行代理模式快半月，他迫不及待想来瞧瞧。 现在亲眼目睹恢复自由身的灶户在多劳多得的薪酬制度下，制盐积极性前所未有的提高，朱由校非常的满意。 不过，视察中，他亦发现新问题。 “刘鸿训，巡盐御史集监察和管理于一身，这种自己监督自己的模式不合理，类似的巡漕御史、巡农御史、巡关御史、巡茶御史等等，凡出现自己管理自己必须拆分监督权和管理权，增设巡盐总理，御史负责简单，总理负责管理。” “盐业，漕运，河运等要么关乎朝廷财政，要么关乎百姓生计，不能马虎大意。” 沿途巡视而来，刘鸿训，苏茂相，王徵对皇帝临时提出问题，安排他们解决问题早司空见惯。 大明积攒两百年的弊端陆续爆发，以前利于各方的政策，经过两百年的变化早扭曲，甚至成为经济发展的拦路虎，该革除的革除，该推陈出新的推陈出新，需符合朝廷利益，亦要符合时代发展。 然而，盐业的迅速发展依然远远落后纺纱，织布，制衣产业。 早先朱由校创造新式纺纱机，织布机，本计划建立大作坊狠狠赚一笔，填充朝廷财政窟窿。 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快。 大明建国以来，朝廷每三年向兵勇发放一套军服，怎奈随着朝廷财政拮据，官员贪污腐败，许多边军数年乃至十年都没有崭新的鸳鸯战袄。 他补齐兵勇军饷时，开始恢复这一制度。 奈何边境驻扎数十万边军，当时又临近入冬，为稳定北方民众，又为便利运输，朝廷在陕西和北直隶纺纱，织布作坊场尚未投产时，朝廷除让商贾制作外，把众多纺纱，织布，制衣任务交给北直隶，山西，陕西，甘肃地方妇女。 因此，单单沿途视察的农村几乎家家响起纺纱声，织布声，制衣声，纺纱，织布，制衣产业蓬勃壮大。 联动促进木工，染布，运输产业的壮大。 伴随朝廷修建的纺纱，织布，制衣场，盐业的运输，各地开始广泛招工，视察途中，经常遇到运输货物的队伍。 有大产业，自然有小产业，除去各类食物类快速发展。 有个小产业，也快速席卷北方，即编席子，因为火炕快速推广，急需大量木制的炕沿和席子，又带动大量农闲的男子，妇人务工。 各项产业快速发展，百姓手里有余钱，地方区域稳定。 不过，最震惊是视察途中，听到离谱的消息。 密云百姓家中砌好火坑，安装蜂窝煤炉，有家妇人尝试在室内种菜，结果大获成功。 寒冬季节，反季节绿叶蔬菜一经出售，即刻引起轰动。 为此，蓟辽总督王之臣亲自前往重赏，出钱购买妇人的种植方式，让其推广到全村，致使反季节蔬菜产业短期内爆发式增长。 朱由校初闻，本以为局限于密云一村，然而，方正化汇报密云的反季节蔬菜扩大全县，早前已经买进皇宫。 他本以进入寒冬，地方重点发展煤业，矿业，盐业，纺织业，结果有意外之喜。 正沉浸在喜悦中时，田尔耕策马疾驰而来，兴高采烈说：“皇爷，大捷，草原大捷。” 第207章 拉拢分化 大捷？ 闻言，朱由校愣神。 旋即，长长松口气。 前线，终于传回捷报，他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来。 旁边，刘鸿训，苏茂相，王徵，方正化亦惊愕万分。 这就胜了。 快的离谱啊。 朱由校迅速平复激动的心情，追问道：“何处爆发战争，斩敌几何？” 刘鸿训，苏茂相，王徵视线快速集中于田尔耕身上，迫不及待想知道杀敌数量。 田尔耕恭敬回道：“禀皇爷，归化城之战，斩敌数量众多，属于中阵上获，林丹汗差点让曹文诏总兵截杀，奈何林丹汗狡诈，临阵更换亲军甲胄，曹总兵擒获假林丹汗，真林丹汗带几名亲军逃走。” 打的这么凶残吗？ 中阵上获？ 林丹汗带着数骑逃走？ 刘鸿训激动抓着田尔耕手臂，亢奋的询问：“田指挥使，归化城之战，林丹汗是率领四万精兵吗？” 田尔耕微微点头。 顷刻，旁边诸臣神色越发欢喜。 一战打崩察哈尔部四万精兵，不说要察哈尔部半条老命，也绝对让察哈尔部，草原霸主林丹汗这般不堪一击吗？ 朱由校短暂欢喜后，情绪快速恢复平静。 历史上，归化城之战，林丹汗率部来势汹汹，卜失兔领军坚守，最终侥幸残胜守住归化城。 然而，林丹汗很快率部卷土重来，攻陷归化城，迫使卜失兔向建奴求援。 所以，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朱由校思索片刻，迅速下令道：“田尔耕，传朕口谕，让宣达总督李长庚快速在山西三镇挑选两万精兵北上出塞帮忙诛杀察哈尔部。” “传旨蓟辽总督王之臣，蓟辽一线进入战斗状态，密切关注察哈尔部和建奴动向，建奴怕是要入草原。” 得令，田尔耕恭敬领命：“卑职遵命。” 朱由校跨上战马准备出发回京，又追问道：“贺人龙率部从山东回京吗？” “禀皇爷，武卫军回京。” 朱由校满意的点头：“派锦衣卫快马回京，派朱大典担任总兵，贺人龙，马科担任副总兵，率领赴京的两万老秦军火速从蓟镇出塞，追杀察哈尔部之余，重点关注建奴动向。” 历史上，草原动荡，大明拒绝出兵援救，草原各部转而向建奴求救，次年二月，皇太极亲率部众出击，击溃林丹汗留守在察哈尔部旧地兵勇，且快速占领察哈尔部。 今大明派兵出塞，联合塞外各部重创察哈尔部，然而，草原局势混乱，保不齐皇太极趁机浑水摸鱼。 小心驶得万年船。 所以，该防备时，绝不能轻敌大意。 何况，林丹汗善于逃跑，既然重创察哈尔，既然双方彻底撕破脸皮。 为避免林丹汗上蹿下跳，需以雷霆之势消灭对方。 他不想像皇太极逐步剪除林丹汗羽翼，让林丹汗西逃遁走，最终兴师动众，率领十万草原各部兵勇对察哈尔进行大规模远征。 他要做的，趁你病，要你命。 朱大器率领的这两万老秦兵，是朱童蒙担任延绥巡抚时，花费数载训练出来的部分精兵，后来孙传庭又在这支老秦兵的继续练兵，爆兵，许多兵勇征战到崇祯朝后期。 目前，经过数月苦训，配齐战马，装备，枪械，这支老秦兵战力越发凶悍，是朝廷为数不多的机动部队。 既然战，死战到底。 田尔耕领命，计划离去时，朱由校将随身佩戴的玉佩扔给田尔耕说：“派锦衣卫携朕玉佩，从山西临时调拨二十五万白银运去鸦角山和归化城，半数赏赐给明军，半数赏赐草原各部，单独赏赐给朵颜部五万白银。 告诉杨肇基，和卜失兔为首草原各部首领，凡继续扩大战果者朝廷不会亏待他们，另外让杨肇基告诉束不的，若朵颜、泰宁、福余三卫残部愿重新归附大明，朝廷给他们划分牧场，允许三部和草原各部子弟入朝为官或担任将领，出钱帮各部修建黄教庙宇。” 田尔耕领命，火速向身边锦衣卫传达信息，锦衣卫奔赴各地去传令。 旁边，刘鸿训聆听皇帝短时间内作出诸多安排，好奇的询问：“陛下，兀良哈三卫，经过两百年变迁，实力大不如前，早非以前的兀良哈三卫，臣愚钝，不知陛下何意？” 苏茂相出言附和：“是啊，兀良哈三卫分崩离析，被迫屈服于各部落，何须破例优待？” 虽说百官都清楚，皇帝说过对付建奴，需团结所有能团结的力量，但他们不理解，该去团结的草原霸主林丹汗，朝廷出重拳打击，反而用心去笼络土默特，喀喇沁，兀良哈三卫这些偏安一隅的小部落。 皇帝究竟何意？ 刘鸿训，苏茂相，王徵，乃至朝廷百官都不懂，甚至出现过抱怨声。 呵呵。 朱由校轻笑两声。 朝廷百官不了解蒙古各部，因受儒家思想影响，更认为华夷有别，打心眼里轻视四夷，正是因不了解，又傲慢的态度，导致朝廷对蒙古各部的政策顾头不顾尾，频频出错。 朱由校面色低沉，怒声说：“诸卿对草原各部的无礼傲慢，大多源自偏见。殊不知，兀良哈三卫依然分散于各部中，泰宁、福余二卫及朵颜卫的一部分成为察哈尔、内喀尔喀、科尔沁等部的附庸，朵颜卫另一部分成为喀喇沁和土默特的附庸，今首战重创察哈尔部，恢复明军在边境的部分声望，现在能用钱，用权力拉拢，何须浪费兵勇性命讨伐。” “若依附察哈尔的泰宁卫，福余卫临阵倒戈，重新依附大明，加快削弱察哈尔部，乃至归降建奴的科尔沁部实力，这难道不香吗？” 对于蒙古诸部，朝廷认知比较少，比较混乱，回京后，有必要向朝廷百官科普蒙古各部势力分布，即同大明关系的亲疏。 以免朝廷制定政策所托非人，造成亲者痛仇者快，最终养虎为患，又搞出林丹汗这种名为盟友，实为仇敌的产物。 刘鸿训，苏茂相神色汗颜，王徵则疑惑不解的说：“陛下，百官对蒙古认知有误，造成诸多错误政策，却不至于浪费钱财为蒙古诸部修建庙宇？” 第208章 草原共主 翌日。 晌午。 朱由校策马回京。 才进京城，即察觉京城气氛愉悦，百姓争相庆贺，部分商铺外燃放炮竹庆祝，甚至有酒楼宣布为庆祝草原大捷免费宴请食客三日。 此时，朱由校还不清楚，杨肇基为鼓舞士气，为支持皇帝军事改革，他将捷报拆封成三份。 故而，临近晌午时，半时辰内，三名信使接连进京传讯，沿着正阳大街高喊草原大捷。 捷报频传，这对饱受辽东失利之苦的京城百姓而言，是场极大的轰动，比锦衣卫，武卫军斩杀建奴五百镖人更振奋。 仿佛回到万历三大征时代，又如隆庆三年，隆庆帝以十二万精兵的规模，举行明代最大规模的阅兵典礼。 朱由校内心欢喜，不吝夸赞说：“杨肇基用心了，沉寂十余载的军队确实需要一场大捷来鼓舞人心。” 快马加鞭回宫，径直前往乾清宫。 此时收到消息的内阁，兵部，总参官吏，提前齐聚乾清宫等待。 虽然这场战争胜利非是对建奴的胜利，但亦是场振奋人心的大捷，特别是朝廷百官将林丹汗视为草原共主，将察哈尔部视作庞然大物。 将林丹汗视为瓦剌的也先可汗，鞑靼的达延汗。 孰料，边军悄无声息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草原取得大捷。 这歼敌俘获的兵勇数量，实乃数年来罕见，堪称土木堡以来对草原作战取得最大的胜利。 朱由校走进乾清宫，即迎来百官排山倒海般的恭贺声。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天佑大明。”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陛下英明神武。” 此战对于大明太重要了，既鼓舞边军士气，保证边境安稳，关键在皇太极施行驱狼吞虎计划中狠狠打掉察哈尔部，让建奴见到明军实力。 今日，明军能重创草原霸占，他日，自然能重创建奴。 朱由校面孔笑意浓浓，聆听百官恭贺声。 果然，朝廷百官对草原各部认知有误，误解林丹汗在草原地位。 他觉得与庆贺前线诸将大捷相比，纠正百官对草原部落的错误认知更重要，向刘若愚吩咐道：“派人将朕制作的蒙古地图取来。” 少顷，刘若愚安排两名太监抬来类似巨大的地图，恭恭敬敬立在乾清宫中央。 朱由校走下玉阶来到地图旁，见状，百官快速围上去，目之所及屏风上是详细的地图，好似标注蒙古势力分布图。 “陛下，这...” 孙承宗好奇的询问。 朱由校抓起指挥棒，敲了敲地图说：“蒙古各部势力分布图。” 嘶嘶嘶.... 孙承宗深呼口气。 蒙古各部势力分布图？ 怎么会？ 他自诩还算了解蒙古各部分布，却未见过这么详细的地图。 若地图标注没错，以前百官对蒙古各部的认知则是错的。鉴于数月来，锦衣卫悄悄潜伏蒙古，建奴，他更倾向于这份地图是正确的。 朱由校没有啰嗦，朗声说：“前线将士大捷，自然值得普天同庆，然而，林丹汗控制的察哈尔部非诸卿认为的蒙古霸主。商议以后对蒙古策略前，先详细说说林丹汗和蒙古各部。” 孙承宗狐疑的询问：“陛下，这地图是真的？” “没错。” 朱由校自信的颔首，重重的说：“长久以来，蒙古本部涵盖左翼三部，右翼三部，及类似独立藩镇的科尔沁部。左翼三部为察哈尔部，兀良哈部，喀尔喀部，右翼三部为土默特部，喀喇沁部，鄂尔多斯部。朝廷内，将他们统称为鞑靼，分别生活东部和中部草原。 以前威胁朝廷的瓦剌，亦叫卫拉特蒙古，陆续迁徙去西北，分裂为准噶尔部，和硕特部，杜尔伯特部，土尔扈特部，今派兵帮忙朝廷征讨察哈尔部的杜尔伯特部实力最强。” “林丹虽是蒙古大汗，但仅是草原名义领袖，漠南科尔沁部、喀尔喀部、土默特部和鄂尔多斯部表面臣服林丹汗，其实各行其是。漠北外喀尔喀部因宗教信仰不同不承认林丹汗王身份，西部瓦剌四部世代与察哈尔部为敌，所以，林丹实际统治察哈尔八部，即便是察哈尔部内部，也没几个部落真正听从他的号令。” “本来林丹统治察哈尔部该偏安一隅，然而，萨尔浒之战战败却给对方创造前所未有的机会。 因为朝廷对蒙古，对建奴的情报缺失，以辽东巡抚王化贞为首的官吏，对察哈尔部，对林丹存在巨大错误认知。 林丹向王化贞夸称自己坐拥四十余万大军，轻松消灭建奴，孰料王化贞信以为真，认为林丹控制蒙古各部，是名副其实的北元皇帝。 广宁之战中，林丹领军驰援，又迅速撤离，他却抓住明军在辽东战场失利的机会，依靠朝廷给他的资金购买战场遗留的装备，然后平息察哈尔部内威胁他的部落，这才跻身成为察哈尔部中较强的部落之一。 其后，林丹以内喀尔喀各部与建奴联系为由，发兵内喀尔喀各部。实则内喀尔喀各部与建奴摩擦激烈，最终在内外夹攻中投降建奴。 天启四年底，林丹出兵攻打科尔沁部，科尔沁部向建奴求援，建奴大军抵达，林丹望风而逃。 天启六年末，皇太极继位为树立威信，又派兵攻打内喀尔喀部。林丹冷眼旁观，甚至吞并内喀尔喀部残兵。 建奴疆域扩大，开始与察哈尔的敖汉和奈曼两部接壤。 两部自知难以抵抗，试图讨好双方，林丹以通敌为由发兵攻打，两部干脆投降建奴。 至此，蒙古左翼三部的科尔沁、内喀尔喀残部和察哈尔两部归顺建奴。 今林丹领兵进攻蒙古右翼三部的喀喇沁，土默特，鄂尔多斯部。 林丹失去东方蒙古左翼三部，又领兵进攻中部蒙古右翼三部，内部失去敖汉、奈曼两部。 他仅控制察哈尔六部，和各种附庸的朵颜，泰宁、福余等小部落，又处在大明，建奴和蒙古各部包夹中，诸卿还认为林丹是草原各部落共主吗？” 第209章 提前部署 百官耐心聆听朱由校叙述。 对蒙古各部认知渐渐清晰，好些官吏神色高兴面容开始臊得慌。 常言道：食君之禄分君之忧，皇帝为他们增加俸禄，孰料他们非但没有给皇帝分忧，还要让皇帝普及蒙布势力分布。 没想到百官认为该花费重金拉拢，能够成为朝廷对付建奴的助力，与之共进攻退的林丹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以前朝廷财政拮据，却在林丹身上白白浪费百万两纹银。 许多建议还是出自朝廷百官，即使他们许多人以前不在朝廷，但白白浪费银子，差点让朝廷对蒙古诸部的政策出现大错，让大明岌岌可危的雪上加霜，每每念及与此，百官惭愧，汗颜。 幸好，此战戳破林丹的谎言，将察哈尔部强弱公布于众。让百官清楚林丹志大才疏，能力有限，却希望重塑黄金家族的辉煌，本该跌落尘埃，却因朝廷错误策略让他趁机崛起。 “陛下，臣惭愧。” 李国普身为内阁首辅，率先作揖请罪。 兵部尚书孙承宗紧随其后请罪：“陛下，臣糊涂，目光短浅，差点在草原酿成大错，望陛下惩罚。” 顷刻，乾清宫内重臣纷纷跪地请罪。 朱由校阐述蒙古各部势力分布，目的为改正百官对蒙古的错误认知，丝毫没有惩罚百官的意思，相反，他还计划提高内阁官吏品级，明晰内阁官吏职责。 “诸卿平身，以前朝廷混乱，诸事错乱，颠倒乾坤，此事不怪罪诸卿，说说前线战损和斩获？” 百官起身，暗暗松口气。 即使林丹非草原各部共主，边军全歼四万察哈尔部精锐，依然是场值得大书特书。 这时，孙承宗快步上前，掏出提前备好的文书呈给朱由校，刘若愚接过文书，朗声宣读战场战损和斩获，最后高声宣布：“此战中阵上获。” 嗯？ 全歼四万察哈尔部。 林丹率领屈指可数的亲兵死里逃生。 纵然朱由校提前知晓战场大捷，亲自听到具体数据依然龙颜大悦。 怎奈折损万人，万人啊。 每个兵勇都家里的顶梁柱，战死重伤万余人，这代表山西上万家庭失去劳力，失去家庭收入来源。 朱由校神色冷酷，厉声道：“哼，都说平时多流汗，战事少流血，此战大捷，斩敌良多，然边军伤亡众大，又将边军诸多陋习暴露出来，白白折损我大明儿郎。” “对于受伤的兵勇，将他们暗自在代王府医治，兵部，户部务必提供充足钱粮，药物，做好安抚，对于为国战死的兵勇，必须做好军饷，抚恤金发放，即其子嗣，妻女的抚养。 为避免有官吏从中作梗，贪墨兵勇抚恤，冒功兵勇子嗣，妻女，都察院御史，大理寺，反贪局，锦衣卫监督，谁贪墨，谁阳奉阴违，轻视怠慢兵勇，御史监督，锦衣卫抓人，大理寺，反贪局审讯。” “另外，传旨山西官吏，以后山西兴建产业，优先安排受伤退伍的兵勇，战死兵勇家里的适龄青年。” 孙承宗，苏茂相，阮大钺等大为震惊，让伤兵在代王府养伤，皇帝亲自交代兵勇抚恤，乍看在预料之外，细想又在情理之中，齐刷刷恭敬领命。 朱由校准备翻过这章时，突然顿了顿询问：“孙卿，军中军医数量几何，是否够全力救治兵勇？” 边军，京营崩溃，兵丁吃空饷者多，焉能指望军医充足。 孙承宗快言快语说：“禀陛下，军中军医数量有限，臣收到前线战报已经在京城，山陕，两河重金招募大夫，急速前往山西救治兵勇。” 朱由校不假思索说：“军医对军队至关重要，慢一刻，兴许折损数名兵勇，刘若愚速派太医院七成御医北上，竭尽所能救治兵勇。 为防止重蹈覆辙，各地缺少大夫，王爱卿，朕计划花费重金在各省建医学堂，高价聘请德高望重的大夫教学，每个学堂至少容纳五百学子，尽快为朝廷培养一批医学人才，工部诸卿辛苦了。” “同时，朝廷将重点在京城建设三家医学堂，徐卿，你素来和传教士关系密切，下朝去找汤若望，邓玉函等，告诉传教士凡是西方诸国愿意远渡重洋来大明的西医等各类人才，朝廷花费重金聘请。” 朝廷需要大夫，需要大量大夫，现在要快速填充进军队，还要应付将来数载出现的鼠疫，天花。 既然朝廷有钱，有充分的时间去做，自然要未雨绸缪，提前培养各类人才，以免将来遇事被打的措手不及。 不等王徵，徐光启领命，苏茂相挺身而出阻挠：“陛下，自古来没有医学堂，郎中学艺全靠追随师父熬资历，突然设医学堂是否过于激进？ 闻言，朱由校微怒：“苏爱卿，就问一句大明郎中多吗，够吗，沿途所见所闻忘了吗？” 这...这... 苏茂相犹犹豫豫。 与皇帝视察天津，沿途常见因病致贫，因病致死的百姓。 可是...可是...这都要花钱啊。 不能因为搞到钱了，就这么挥霍无度。 最近皇帝派遣官吏奔赴各地视察，来年兴修水利，路桥，作坊，书院，突击花钱，又要修建医学堂，断不能让户部再回到财政拮据的时代。 这时，兵部尚书出言支持：“陛下，臣认为该修建医学堂，今后朝廷训练一名兵勇花费不少钱，重伤或战死，还有百两或两百两抚恤金，若有大量军医救治，既能挽救兵勇性命，还能为朝廷节省不少开支。” 朱由校态度强硬，后世对中药抱有成见，这时代大量中药是要出口的，能提高百姓收入：“医学堂肯定要建，为提高百姓收入可以鼓励百姓在犄角旮旯的地方种植药物。” 苏茂相神色郁闷，奈何他要顾全大局，何况修建医学堂，关乎兵勇性命安危，他继续反驳容易得罪兵部，得罪前线将士。 乾清宫恢复安静，朱由校把话题转移到军事上，道出自己在天津临时的安排：“诸卿，首战大捷，然而战事尚未尘埃落定，我等君臣需戒骄戒躁，诸卿都说说对此战的看法和接下来的安排？” 第210章 设讲武堂 首战告捷。 皇帝剖析察哈尔部实力，百官渐渐萌生野心。 必须痛打落水狗，免得它跳起来又溅你一身泥水。 兵部尚书孙承宗率先道：“此战陛下统筹妥当，前线将领部署合理，兵勇奋勇杀敌，故而才有大捷，臣以为既然扭转朝廷在草原势微的局面，自然不能纵虎归山。” 李起元出声说：陛下，此战的意义在于朝廷将保守的佥兵守塞策略改为拓地御边策略，朝廷对外首场胜利，证明朝廷策略没错，更该朝着这条路走下去。” 巡视九边归来的申用懋进言：“近半年，陛下不动声色推动刮骨疗毒的军事改革，开始对北方九边大洗牌，大批庸碌将领下狱坐牢，诸如杨肇基，练国事，曹文诏，马世龙，尤世禄等将领被安排到边境。 今边境军饷充足，朝廷上下齐心，边军战力尚存，证明陛下近期部分军改效果显着，但诸多弊端依然尚未革除，影响边军战力。” 这时，吴牲神色凝重说：“陛下，此战的确暴露边军各种问题，特别是战斗中抢首级，是该该加快加大整改，更表明边军内缺少中低层将官。” 朱由校端起茶杯轻吮，目光转向朱童蒙身上：“诸卿，你在延绥镇为朝廷练出精兵，说说边军的弊端。” 天启五年朝廷启用朱童蒙，这位文武强人扎根延绥两年，练出强大的秦兵，给后来孙传庭，曹变蛟等战将提供好基础。 这支秦军对内征讨各路义军，对外松锦之战一度打的建奴八旗抓狂，乳峰山之战时，明军接连攻破建奴数营，一度掌握战争主动权，可惜崇祯遥控瞎指挥，战局由胜转败，但曹变蛟率领秦兵精锐依然以劣势兵力逆袭清军大营，险些斩杀皇太极。 所以，以朱童蒙对边事的熟悉程度，胸中肯定有良谋。 闻言，朱童蒙斩钉截铁说：“陛下，边军各种弊端讨论过数次，百官了然于胸，当前急需壮士断腕，树立朝廷权威，现在恰好是个机会。” 朱由校恍然大悟，朝廷借着整饬各省或京营下狱一批边军将官，然而，对九镇边军是隔靴搔痒，更未彻底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朱童蒙建议壮士断腕，树立朝廷权威，无非是封赏前线有功兵将，随后以强势手段剔除一批不遵循军纪的兵勇将官，以此震慑九边将士，限制兵勇战时斩杀敌军先割首级，进而避免因斩首耽误进攻。 恰好彻底推行朝廷设置专门的官吏，战后统计战场斩首，然后按照战队兵种进行人头分摊，鼓励战队作战积极性，，解决战时争抢首级耽误杀敌、冒功、互相争功等弊端。 朱由校欣然赞同朱童蒙的建议，徐徐道：“此战，边军暴露的弊端奇多，为完善军队中下层指挥，保障军队源源不断涌现出善战将官，乃至参见，总兵，即日起，兵部联合公布在京师，保定，西安，长沙四地设陆军讲武堂，在武昌，南京，福州三地设水师讲武堂，陆军讲武堂设步、骑、炮、工四个兵科，水师讲武堂设步，枪，炮，工四个兵科。设甲、乙、丙，丁四班。 各讲武堂一期学员定额名为二百四人，年满十八岁到三十岁皆能参加，训练为期一年，首期免除学费，提供食宿。 另外，朝廷在各省建有学堂，各省凡年满的十三岁少年考入各地学堂，凡学习三年数理化加队列射击等军事基础训练后，愿意再前往各地讲武堂接受两年步、骑、炮、工、辎等教育，完成学业直接担任哨官，奉国都尉。” 设讲武堂？ 涵盖步骑枪炮工各科，关键既有陆军亦有水师。 孙承宗沧桑面孔笑意盎然，余光瞥向苏茂相，苏茂相咧嘴心疼，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贵，皇帝花钱没个限制啊。建讲武堂，免费招生，提供食宿，这都是钱呐。 此刻，孙承宗，苏茂相，李国普也好，朱童蒙，吴牲，李邦华也罢都清楚明军弊端，更清楚朝廷设讲武堂，系统培养专业军事人才的重要性。 关键皇帝在刻意拔高兵勇地位，以前读书考科举，练武选武官，现在皇帝安排读书考武官，结业任哨官，授奉国都尉，依照皇帝新设定的十三级军功爵位等级，国公，郡公，县公，县侯，县伯，县子，县男，镇国校尉，辅国校尉，奉国校尉，镇国都尉，辅国都尉，奉国都尉。 奉国都尉禄米两百石呢，皇帝有意鼓励青年参军啊。 然而，除苏茂相纠结财政外，百官纷纷赞同。 朱由校顿了顿，目光转向孙承宗询问：“孙卿，蒙古大捷，辽东辽南两处战争有动作吗？是否依照计划派兵袭扰建奴，牵制建奴兵力？” 孙承宗神色兴奋，欢喜汇报道：“禀陛下，袁可立，袁崇焕在辽东，辽南皆有出击，和建奴发生小规模摩擦，但因许多地方需要重新开始布防，所以两处战场斩获不多。 目前，传回消息中，袁可立派兵奇袭建奴在辽南十余支巡逻队，毙敌三百余人，抢夺战马两百，焚烧建奴七处粮仓，防线向前推进百里。 不过，建奴骑兵反应速度奇快，黄得功领兵和建奴在辽南发生数场激战，毛文龙偷袭建奴从朝鲜的运粮队亦有激战，彼此各有胜负，共毙敌七百余人，折损千余人。 辽东战场，袁崇焕派遣祖大寿，何可纲，朱梅率领骑兵杀过大凌河，纵横数十里，毙敌五百人，抢夺四百匹战马，焚烧建奴数处粮仓，和十余处建奴村庄。” 嗯嗯。 朱由校微微颔首。 当前，他在辽东，辽南两处战场施行持久战，不希望爆发类似蒙古战场的大战，反而喜欢这种奇袭，奔袭，以小胜积大胜的做法。 袁可立，袁崇焕完美执行他的策略。 碍于边军喜欢冒充军功，建奴喜欢抢夺袍泽尸体，毙敌数量有点多啊，朱由校狐疑询问：“孙卿，毙敌数量是否属实？” 第211章 胜养兵十万 孙承宗知晓皇帝对斩获生疑，更清楚皇帝憎恶冒充军功。 他躬身作揖，不敢有分毫隐瞒，徐徐道出前因后果：“禀陛下，建奴常常花费重金收买边将，袁可立赴任陆续揪出堕落的边将斩首示众，此战为牵制建奴，袁可立，袁崇焕提前找亲信小范围内制定作战方案，实施时，临时挑选兵勇在辽东，辽南几乎同时派出数十支出击，因辽军出其不意，杀的建奴措手不及，所以，基本将击杀的敌军尸体带回来。” 旋即，掏出前线送回的捷报，恭恭敬敬呈给朱由校。 朱由校通篇浏览，非常满意。 就该以小胜集大胜，在战斗中不断磨砺兵勇，提升兵勇战力。 “赏，通通有赏，给袁可立，袁崇焕各送去五万赏银，奖励战场有功兵将。” 这时，朱由校直言不讳道出野心：“草原大战开启，朕决定消灭察哈尔部，争取生擒林丹汗，纵然没法生擒也让林丹在草原没有立足之地。” 此言出，百官频频颔首，半点都不觉得意外，李国普进言：“陛下，臣认为朝廷该稳住西部瓦剌各部，拉拢中部土默特，喀喇沁，朵颜部，鄂尔多斯部，派兵猛攻东部察哈尔部。” 孙承宗声若洪钟附和：“没错，朝廷是该这么做，不给察哈尔部翻身机会。” 朱由校这么想，也这么做，与李国普，孙承宗想法不谋而合，是故，没有过多讨论。 这时，徐光启道出王徵曾经的疑惑，狐疑的询问：“陛下，臣愚钝，笼络蒙古各部，为何浪费钱粮给草原各部修建庙宇？” 闻言，刘鸿训，苏茂相，王徵齐刷刷望向朱由校。 从天津归来，他们始终在思考皇帝为何费钱给蒙古各部修庙宇，折合等价的抚银赏赐不比庙宇有效吗？ 哈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说：“诸卿，林丹受蒙古各部厌恶，除他欺软怕硬外，他做出过致命的缺点。 草原各部信奉黄教，即喇嘛教，然而，林丹公然改信黄教为信奉红教，失去信奉黄教内外喀尔喀部和喀喇沁，土默特部的支持。” 啊？ 有这回事儿？ 百官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皇帝责备百官不了解草原事务，私下有官吏不服气，现在看来朝廷对蒙古的确不了解，多亏锦衣卫冒死潜伏蒙古侦查，难怪皇帝给田尔耕封侯呢。 各类情报完全改变朝廷对蒙古各部认知，让皇帝对草原的策略游刃有余。 既然有利于分化蒙古各部和林丹汗的关系，更该大力推广。 朱由校目睹百官热议，敲了敲龙案说：“早前，土默特部首领阿勒坦汗以法律的形式将喇嘛教确立为蒙古各部唯一合法宗教，同时将原在草原上流行的萨满教确定为非法宗教。 林丹汗倒行逆施，恰好趁机利用，大肆推广黄教，吸纳青壮年入教，弱化蒙古各部性格，衰退其战力，大肆兴建庙宇，朝廷妥善经营，一座喇嘛庙，胜养兵十万。” 这句话非他所言，乃出自乾隆，在佛教熏陶下，昔日蒙古英雄手中的宝剑换成念珠，无畏的蒙古勇士为心中的幻想而叩首，无论健康还是疾病，他们虔诚的向佛像祈求保佑，开始变得懦弱、胆怯，从饿狼变成羔羊，丧失蒙古勇士的锐气。 朱由校耐心和百官商讨，细化向蒙古诸部兴建庙宇的计划，刘鸿训更提倡给于喇嘛极高政治待遇，将来控制蒙古各部给予僧侣免税、免徭役、免兵役等特权。 商讨结束，百官踊跃支持，事毕，刘鸿训认为此法对外乃良策，对内则贻害万年，严格限制各类宗教大明境内传播。 君臣敲定策略，孙承宗出言汇报：“陛下，肃王派人从西北送回三千军马，后续五千军马在进京的路上，另外，因西北贸易扩大，各地商贾蜂拥前往西北经商，肃王请求在兰州城内修建粮仓和存储物资的货仓。” “准了。” 朱由校爽快的答应：“告诉肃王，练兵，买马，经商，治理百姓，是他在西北的重任，凡是这范围内都由他做决定，无需耗费时间上报。” 目前，在朝廷战略需要稳住西北，西北稳定的时间越长，朝廷腾挪的空间越大。 孙承宗领命，又汇报说：“陛下，袁可立，袁崇焕联名上奏，建奴使团请求过大凌河进京，袁可立猜测建奴使团多半来赎人，询问是否允许建奴使团入境？” 赎人？ 不是顺便来刺探情报吗？ 朱由校捋了捋思绪朗笑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告诉袁可立朝廷也要派遣官吏去建奴，建奴允许大明使团入境，朝廷自然允许他们入境。” 啊？ 百官懵了。 派使团去建奴做什么？ 徐光启狐疑的询问：“陛下，您计划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派使团刺探建奴的情报吗？” 此时，朱由校萌生个大胆的念头，何不效仿后世搞个驻外大使或使团，不过，他目前仅仅是想想，还是解决内政问题要紧。 “建奴欲出使大明刺探情报，大明为何不能出使建奴刺探情报，届时，多接触归降建奴的降将，和与皇太极不和的贝勒。此事让礼部挑选头脑灵活，善于变通的官吏出访。” “另外，双方交流非议和，继续收紧边贸，严禁粮食流入建奴，对建奴该袭击继续袭击，该破坏继续破坏，前线战事不能放松。” 历史上，明年二月，皇太极领多尔衮，多铎统大军亲征察哈尔所属的多罗特部，首战告捷。 八月，与喀喇沁议和，九月调科尔沁、喀喇沁、敖汉、奈曼及喀尔喀诸部兵来会。九月建奴大军出征察哈尔，十月中旬胜利而归。 明年将是皇太极经营蒙古，对外扩张，缓和内部压力的一年。 然而，现在喀喇沁，土默特未向建奴求援，察哈尔部又遭受各方打击，他怀疑皇太极会提前出兵，为建奴在草原争取利益。 所以，辽东辽南该牵制建奴，即使没法阻止皇太极征讨多罗特部，也要削弱建奴在辽东，辽南兵力。 诸事安排妥当，内阁官吏李起元出列请求：“陛下，草原大捷，臣能安心回乡养老，望陛下准许。” 第212章 强化内阁 呃... 告老还乡。 这速度也太快了。 然而，马上到腊月，对方告老还乡挺正常。 幸好先前李起元请求告老还乡，他开始寻觅合适人选，计划顺便改变内阁。 朱由校爽快的说：“准了，爱卿交接完政务，何时启程回乡，朕亲自为爱卿送行。” 李起元见皇帝放人，作揖答谢：“谢陛下隆恩。” 这时，朱由校目光转向孙承宗，朗声说：“即日起，孙爱卿入内阁。内阁官吏统统升为从一品，无需兼任各部尚书，直接领导各部。李国普任内阁首辅，负责政治，分管吏部，土地局，徐光启负责科技，分管工部，军器部，邮政总局。刘一燝负责经济，分管户部，农部，钱庄总局，海关总局，粮食总局等，刘鸿训负责司法，分管刑部，通政司，治安总局。张梦鲸负责外交和教育，分管礼部，鸿胪寺，太学，四夷馆。孙承宗负责军事，分管兵部，朱童蒙任兵部尚书，今后政治归政治，经济归经济，军事归军事，诸卿分管各部，各司其职，各安其位，各尽其责，各得其所，互相统筹，互不干扰。” 太祖废丞相，成祖设内阁，降低内阁官吏品级，然而，权力不在于品级而在于实力。 内阁官吏长期居于中枢，协助皇帝处理军国大事，手中权力相当大，尤其是内阁首辅更如此。 何况，内阁官吏经常兼任六部尚书，各部尚书乃正二品官衔，内阁官吏权力自然而然放大。 与其压制内阁官吏管辖，不如做好提高官衔，赋予更大的权力，完善监督体系以限制。 “遵命。” 内阁官吏震惊中，呆滞的作揖领命。 早前皇帝开始收拾内廷宦官，重新选拔内阁官吏，百官就隐隐觉得皇帝虽然没有提高内阁官吏品级，但赋予内阁官吏更大权力，现在皇帝明确内阁官吏为从一品，官衔高于各部，又分管各部，各司，这分明将内阁官吏凌驾于各部之上。 这还是内阁，又有点像以前的三省六部制，却没有设置丞相，更没有给予内阁官吏全部人事权，但内阁官吏拥有丞相大多数的权力。 关键内阁分管，内阁官吏职权更加明晰，何况皇帝推行责任人制度，谁出错，谁负责。 内阁官吏陆续回过神，赫然发现皇帝将税务总局，反贪总局，审计总局，军法处，财政处，总参，全单独分列出来，这些机构要么监督百官，要么惩罚百官，要么为皇帝筹谋划策。 何况，独立监察百官的都察院，掌内外章奏和臣民密封申诉的通政司，喜欢下克上的各科给事中。 各部尚书更呆滞，好端端的各部多出名顶头上司。 百官思索中，朱由校掷地有声说：“今后，税务，反贪，审计三局，都察院，大理寺，军法处独立于内阁各部之外，最高管辖亦升为从一品，做好分内之事。” 闻言，税务总局李待问，反贪总局薛国观，审计总局李应荐，都察院的阮大钺，谢学龙，大理寺的房可壮，军法处的杨维垣齐齐作揖领命。 赋予内阁更多权力，却加重对内阁官吏的监督。 百官渐渐冷静，消化内阁巨变演变的后果，皇帝将最重要的吏部，土地局交给首辅，证明朝廷以后重点依然是整顿吏治，推行摊丁入亩，废除徭役。 以吏部为例，皇帝让李国普分管吏部，赋予大部分人事权，不出意外的话，李国普会加强官吏选拔，考核，遴选真正有真才实学的官吏推荐给皇帝，最终让皇帝定夺。 若李国普为迎合皇帝，甚至会自发掀起的吏治改革。 新官上任三把火，朝廷各部，地方官吏怕都要胆寒了。 这时，朱由校敲了敲龙案，掷地有声说：“为确保吏治清明，司法公正，今后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左右都御史，连同宗人府宗正五人，只要恪尽职守，忠于大明，除非在职去世，告老还乡，或知法犯法，否则始终保持其职位。” 啊。 这么做，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和宗人府宗正形同终身任职，只要对方不死不作不辞官，新皇登基都没法废掉对方。 现在或许官衔低于内阁官吏，但他们近乎于终身任职，今后做事没有后顾之忧，弹劾奸邪，必是不遗余力。 谁敢造次，传到他们耳中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通过整饬陕西，河北，山东，北直隶，朝廷百官清楚吏治腐败到何种程度，是要重典治理。 拔高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宗人府地位，利于大明吏治，司法清明。 大明朝廷推陈出新，刚刚完成新的部署，八旗内，皇太极亦开始实施转移内部矛盾的计划。 东北。 漫天风雪，气候骤降，皇太极点齐精兵，亲自领兵开始征战察哈尔部的计划。 此战皇太极雄心勃勃，希望通过战争掠夺缓和内部经济，八旗抵达科尔沁草原，前线密切关注草原动向的捉生快马加鞭送回消息。 鳌拜领着捉生匆匆面见皇太极：“大汗，草原巨变。” 闻言，皇太极面色古怪，东征前夕草原巨变，到底是福是祸？好奇的询问：“发生何事，这么慌张？” 鳌拜瞥了眼旁边捉生说：“大汗，捉生抓捕几名察哈尔部散兵拷问，明军联合蒙古右翼各部在归化城全歼察哈尔部四万精兵，林丹领两名亲军仓惶部落，部落提前让明军和朵颜部奇袭，此战，察哈尔部损失惨重，林丹气的晕厥半日。” “什么？” 猎猎寒风中，皇太极失口惊呼，随行的济尔哈朗，多尔衮，多铎，范文程亦神色愕然，难以置信。 以前的情报中，明廷和察哈尔部结盟，各类政策表明计划放弃蒙古右翼诸部，譬如土默特，喀喇沁，鄂尔多斯部。 好端端的，明廷为何同察哈尔部撕破脸皮，派遣边军奇袭察哈尔部，关键还让明廷和联军打赢。 明廷内，到底在图谋什么？ 第213章 缴获不归公 明廷悄无声息出击。 联合蒙古各部首战告捷。 皇太极思索片刻，隐隐猜出明廷目的。 即抛弃徒有虚名的林丹，坚持笼络卜失兔，布颜阿海，束不的几人，稳住蒙古右翼各部，渗透蒙古左翼各部，今后的目标兴许是和明廷颇有渊源的兀良哈三卫。 明廷战略微微调整，草原形势迟早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八旗征讨蒙古出师无名，又遇到明廷在草原大捷，关键打击对象是草原各部厌恶的林丹汗，必然树立明廷在草原的威望，或许草原各部落陆续投靠明廷。 皇太极拳头嘎吱作响，面容异常恼火。 朱由校沉寂七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莫非以前的决策是在试错。 试错。 明廷可以在辽东战场输十次，损兵折将十几万，但他不能输一次，更不能折损数万八旗精兵。 皇太极压低怒火询问：“林丹率部迁往何处，明廷是否偃旗息鼓？” 捉生策马凑上前恭敬汇报：“禀大汗，察哈尔部大败，林丹领兵落荒而逃，好似计划返回辽河河套。 明廷边军尚未偃旗息鼓，反而扩大对草原的兵力，宣大总督李长庚亲率两万精兵加入到围剿察哈尔部的战斗中，蓟镇一线全部进入戒备状态。” 明廷...明廷东西两路出击，边境戒严，分明不给林丹喘息机会，计划彻底歼灭察哈尔部。 混账。 皇太极银牙紧咬暗骂。 林丹留多罗特部驻守辽河河套故地，亲自率数万众西迁。 西迁失利，遭遇明军追杀，走投无路时，林丹或许率部返回故地。 然而，不容皇太极深思熟虑，后方信使骑马追来，跳下战马，奉上书信汇报：“大汗，边境急报。” 闻言，皇太极面色冷凝，心生不妙，接过急报阅读，急报是代善派信使送来的，内容简单明了，阐述明军突然在辽东，辽南两地各处纵火攻略，对八旗巡逻兵发起进攻，杀掉不少巡逻队和落单的兵勇，焚烧粮草各地储备的过冬粮食，抢夺饲养的战马。 几乎两日内，八旗折损超过千匹战马，两千名兵勇，折损上万石粮食，好些八旗生活的村落化为灰烬。 其后，代善汇报还汇报毛文龙派辽东半岛沿线各处岛屿的明军，奇袭金州之望海埚展至叆河之萨马吉的十六处八旗驻扎地，十六处驻地全被拔除，一千六百名八旗被斩杀。 明廷，隐约有收复南部金复盖海四卫的趋势。 通篇阅读后皇太极暴跳如雷，将书信紧紧攥在手心，辽东，辽南，明军，明军竟敢派兵主动对八旗作战。 然而，瞧见代善在奏报末端的猜测，皇太极情不自禁惊出冷汗。 南部金复盖海四卫，乃八旗重要物资供给之处，若让明廷收复四卫，辽东军将费用自给自足，明廷财政压力缓和，反之，八旗陷入前所未有的经济困境中。 皇太极强忍怒意询问：“此战明廷派遣多少军队，五万，还是八万？八旗斩获几何？” 信使惊慌汇报：“大汗，明军数量未知，八旗各处遭遇的明军多则数百，少则数十人或数人。估计明廷派出数百支类似的队伍，他们和夜不收密切配合，来无影去无踪，仅有朝鲜运粮归来的劳萨都尉和毛文龙，黄得功所部激战，彼此折损损失数百人，劳萨都尉护送的两万石粮食惨遭明军火油焚毁。” 什么？ 化整为零，四面出击。 辽东明军何时出现这种机动灵活打法？ 皇太极面孔青筋暴涨，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通读书信时，得知八旗出现三四千伤亡，他以为明廷派遣数万兵勇发起冬季攻势，突然奇袭八旗各处，孰料明廷采取化整为零，小群多路，兵力分散，火力集中，快进快打快撤的战法。 八旗损失数千，还损失数万石粮食。 种种迹象表明，袁可立，袁崇焕执掌辽东辽南战场，开始让辽东明军战法变得灵活多变。 现在尚未征讨察哈尔部，八旗境内率先损兵折将，数万石粮食付之一炬。 奇耻大辱。 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难道明廷料敌预先，提前猜出他率军征讨察哈尔部，发起冬季攻势准备牵制他。若他领兵折返，所有努力前功尽弃，还颜面扫地，若不回去，不知明军后续还有没有什么动作，是否计划收复南部四卫。 皇太极斩钉截铁下令：“安排大贝勒坐镇沈阳，派阿敏去辽东主持军务，派莽古尔泰去辽南主持军务，提醒他们可以小打小闹，以牙还牙，不可趁机掀起大战。” 信使诧异的望了眼皇太极，边境巨变，大汗不回去吗？带着几分疑惑快速离去。 这时，皇太极目光转向范文程询问：“范先生，明廷派兵在辽东辽南兴风作浪，是在试探牵制本汗，还是收复金复盖海四卫？” 今境内经济困顿，秩序混乱，他的威望受损。 加之宁锦之战铩羽而归，保不齐明廷觉得自己又行了，开始疯狂试探，决定发起反攻。 若是牵制，他坚持领兵西征，若是收复南四卫，他要快速领兵折返主持军务。 范文程捋着胡须说：“大汗，明廷派数十上百支军队奇袭，打的各地驻兵措手不及，依奴才所见，明廷不会冒然发动大规模战争。 自袁可立，袁崇焕，傅宗龙赴任以来，明廷在辽东施行持久战策略，计划和后金耗下去，等到彻底占有优势才发动大战。 朱由校病情恢复以来，在政治经济上大刀阔斧改革，在军事上却表现出极大战略定力，不像以前频繁更换将帅，催促前线将领作战。 不过为防止辽东，辽南的明军扩大攻势，或两位贝勒爷对大汗命令阳奉阴违，伺机和明军交战，大汗东征察哈尔的多罗特部需速战速决，甚至要刻意避开明军，以免陷入明军缠斗中，给明军造成收复失地的机会。” 皇太极微微颔首，是该速战速决，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大量明军集中在漠南，具体说来集中在宣府，蓟镇一线，距离察哈尔部辽河套奇远，只要八旗兵速战速决，在林丹率察哈尔部归来前占领察哈尔故地，以林丹见到八旗军望风而逃的习惯，察哈尔部西走遭遇明军，激战中八旗军队或许有机会浑水摸鱼。 反之，若让明军将林丹驱赶回察哈尔部辽河套，恰好和八旗狭路相逢，双方爆发大战，明军则会浑水摸鱼，这对八旗来说非常不利。 打定主意西征，皇太极掷地有声向身边将领喝道：“全军加速行军，占领察哈尔部故地，兵勇缴获不归公。” 第214章 铤而走险 草原。 银装素裹，漫天飞雪。 林丹汗苏醒，情绪没落，身体抱恙。 得知明廷各路骑兵穷追猛打，他率领部落兵勇，牧民快速迁徙，准确说是慌不择路逃跑，祈祷安然返回故地。 数月来来回折腾，部落非但没有获益，反而损兵折将，失去不少军马，冻死饿死大量牛羊。 然而，越向北方气候越寒冷。 迁徙的兵勇牧民怨声载道，拒绝冒着严寒向北迁徙。 怎奈明军不达目的死不休，逼得他根本没有机会改变主意。林丹汗清醒过来后就发现他们好像掉进明军的海洋中，草原各路明军源源不断骚扰察哈尔部。 起初，他重整旗鼓，鼓励三军，准备和明军兵对兵，将对将大干一场，结果摆开阵势激战中，四面八方的明军好似河流入海汇聚过来，杀的察哈尔部丢盔弃甲。 为避免落进明军包围中，他暗生怯意，打消征战明军，逆转乾坤的念头。 接连损兵折将，部落内民怨沸腾，以前依附察哈尔部的朵颜、泰宁、福余趁夜发动叛乱，带走部落三四成牛羊，军马和粮食，让处境艰难的察哈尔部情况雪上加霜。 林丹汗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迁徙前诸事顺利，就因攻打归化城，致使战况连战连败，若又遭遇明军围追堵截，他都害怕没法否安然返回故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林丹汗束手无策时，外出侦查的斥候匆匆来报：“可汗，部落传回急报皇太极亲率近万精兵闪击多罗特部，多尔济哈坦率部正在赶来的途中。” “什么？” 林丹汗满脸惊愕。 好端端的，皇太极为何领兵攻占察哈尔部故地，这混蛋分明在趁火打劫，率部回归的心思荡然无存。 皇太极善战，在辽东打的明军丢城失地，若他率部落迁徙回去，等同羊入虎口。 届时，纵使辗转腾挪甩掉明军追杀，亦要沦为皇太极俘虏。 思想前后，林丹汗发觉偌大的蒙古草原，竟然没有他容身之地。 这时，有首领焦急的说：“可汗，风雪越来越大，明军穷追不舍，需趁着明军尚未追来，争取寻找一处合适地方让部落稳定下来。” 闻言，林丹汗面色纠结。 回去？ 回不去了。 每次和建奴交锋，他都快养成闻风而逃的习惯，怯于和八旗作战。掉头迎战明军，西面出现的明军和蒙古联军将察哈尔部视为建功立业的香饽饽。 何况，归化城之战精锐尽没，残存兵勇又遭遇明军接连打击，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士气跌落谷底，不敢和明军正面作战。 即使侥幸击溃明军和蒙古联军，必然也是两败俱伤，他没有喘息的机会，但明军有啊。 思索良久，林丹汗询问：“最近追杀我部的明军出自何处，是宣府和蓟镇的边军吗？” “可汗，归化城之战的明军来自大同，山西和宣府，后续遭遇的明军还是来自三地，但不是同一支明军。” 闻言，林丹汗托腮思索片刻询问：“这么说明军在山西的精锐齐出，是不是代表山西边防空虚，能否率兵南下去掠夺？” 呃... 几名身心疲惫的部落首领闻言，虽然觉得林丹汗的想法离谱，但他们清楚背后的逻辑。 林丹汗骨子里惧怕八旗，惧怕皇太极，宁愿放弃辽河套故地，也要不惜代价去进攻大明边境。 这时，有部落首领善意提醒说：“可汗，部落内兵勇怨声载道，士气低沉，现在南下去攻打山西，兵勇不会赞同，另外，沿途遭遇明军或各部联军怎么办？” 林丹汗犹豫片刻，决绝的询问：“告诉我，部落还剩多少兵马？” 记忆中，明军战力羸弱，绝非什么虎狼之师，归化城战败皆因明军悄无声息偷袭，打的察哈尔部措手不及，后来连战连败，全是部落兵勇没有充分休息，即遭遇围杀。 这次提前谋划，趁着山西防线空虚去大肆掠夺，不光报仇雪恨，还鼓舞三军士气，最关键，获得大量粮食和钱财补给，重新在部落内树立起威信。 等部落满血复活，领兵杀回辽河河套，有了立足之地，他日东山再起再领兵重新攻打归化城，只要占领归化城，他依然是草原各部的汗王，届时，还会害怕明军吗？ 一名部落首领回道：“目前，各部落除去伤者，妇孺，真正能打的仅剩三万左右。我建议快速和多罗特部汇合，领兵回归辽河河套故地，即使皇太极率领八旗杀来， 部落依然有一战之力。 何况，八旗不属于蒙古部落，却闯进蒙古草原，我等危险时可以向外喀尔喀部求援。” 此言出，许多部落首领纷纷点头附和，赞同率领部落回故乡，誓死抵抗皇太极染指蒙古各部。 林丹汗满意的点点头，奈何各部首领和他离心离德，他唯有苦口婆心劝说：“三万，够了，目前，明军满草原寻找我们踪迹，而忽视边境防线，只要打穿山西防线，掠夺到足够粮食，我们直接领兵前往辽河河套休养生息，经过一两年还有机会卷土重来。” “可是...” 有部落首领计划反驳。 然而，也有部落首领支持铤而走险：“诸位，可汗的建议冒险归冒险，总归是良策，毕竟，八旗尚未占领整个辽河河套，掠夺到金银和粮食，还怕没有喘息的机会吗？” 顷刻，各部落首领激烈讨论起来，林丹汗斩钉截铁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各部休整，派出斥候侦查，明日，避开各路明军杀向山西。” 各部落首领见林丹汗一意孤行，拿察哈尔部生死做赌注，虽然非常不满意，但林丹汗不敢现在返回故地，与其好像流浪狗在草原逃亡，不如冒险拼死一搏。 输了。 察哈尔部沦为明军俘虏。 赢了，察哈尔部部落还有一线生存的机会。 纵使各部落首领心不甘情不愿，但在没有更好的策略时，依然聚拢在林丹汗身旁商量着作战方案，决定冒险进行长途奇袭。 第215章 求战心切 草原。 某处高地。 杨肇基端坐马背举目眺望，搜索察哈尔部行踪。 旁边，尤世禄抱怨说：“这什么鬼天气，简直冻死人了，林丹能逃到哪里去？” 几日来。 他们分兵数路追击察哈尔部，沿途俘获察哈尔部上万兵勇，奈何风雪越来越大，清除草原上军马留下的脚印，唯有靠枯草倒向搜寻，想要找到察哈尔部越来越难。 杨肇基，曹文诏，马世龙，洪承畴，谁都没料到察哈尔部这么能跑。 早前他们已经追上察哈尔部，还爆发一场恶战，结果，林丹汗扔下后军，趁着夜色又率领部落遁走。 杨肇基神色凝重说：“依照夜不收抓捕的察哈尔部俘虏汇报，我等追查的路线没有错。李总督亦率领边军出击，在南部扩大搜索范围，察哈尔部容身之地越来越少，除非林丹率领部落一口气讨回辽东。 然而，陛下说过林丹汗惧怕建奴，现在皇太极很有可能领兵闪击察哈尔部留守在辽河河套的多罗特部。” 闻言，曹文诏掷地有声说：“都督，末将建议，争取多派遣斥候和夜不收，继续扩大侦查范围，越早歼灭察哈尔部越好，以免暴雪降临我等非但没有全歼察哈尔部，反而因暴雪困在草原难以抽身。” 这时，马世龙忧心忡忡说：“都督，山西三镇边军大量出击，察哈尔部会不会反其道行之，派兵悄悄摸向山西，袭击宣府或大同？” 杨肇基考虑过这种可能，不过，锦衣卫带来皇帝的口谕中说皇帝派遣两万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武卫军出战。 目前，朱大典领兵驻扎在宣府到蓟镇一带，密切关注草原动向，若察哈尔部敢率兵南下，必然恰好将撞上朱大典部，不说是直接给朱大典送人头，也是给朱大典建功立业的机会。 不过，为防止林丹狗急跳墙，做出不理智的事儿，亦为早点找到察哈尔部，尽快结束战斗，杨肇基下令道：“洪承畴，派遣斥候和夜不收扩大侦查范围，密切关注大同到蓟镇一带，若林丹敢心存侥幸，领兵必然走这条路，届时，不能伏击察哈尔部，也要在他们背后狠狠捅一刀。” 洪承畴恭敬道：“都督放心，下官早已安排。” 宣府一带。 贺人龙，田见秀率领武卫军在草原巡游数日，除斩杀察哈尔部小股骑兵，始终没有遇到察哈尔部主力。 此战，贺人龙建功立业心切，他领兵南下山东时，马科一战封爵。 他身为武卫军总兵，却没有任何爵位。 他迫不及待想要领兵打一仗，所以，曾经领兵长途跋涉将巡游范围扩大到喀喇沁左翼地区，最终是无功而返。 有意率部将巡游范围扩大的小凌河流域，怎奈皇帝口谕非常简单，命令他清除宣府，蓟镇沿线的察哈尔部逃兵，密切关注建奴动向，防止建奴趁机浑水摸鱼。 他深知肩上责任重大，收到消息皇太极闪击多罗特部的消息，既感叹于皇帝料事如神，又非常警惕皇太极动向。 在小凌河下游驻扎半日，截杀一路南逃的察哈尔部逃兵，即刻领兵回撤到蓟镇一带。 这时，田见秀狐疑的询问：“总兵，皇太极闪击察哈尔留守部落，各路残兵败将惊慌南逃，说明林丹尚未领兵返回。” 此时，贺人龙有点心不在焉，抓捕的多罗特部俘虏汇报，闪击多罗特部的八旗数量不多，他有心冒险孤军前往辽河河套：“陛下要求你我肃清宣府到蓟镇沿线的察哈尔部，警惕建奴动向。嗨，陛下还是过于保守谨慎，让我说既然找不到察哈尔部，何不干脆领兵找皇太极兵对兵，将对将打一仗。” 说归说，贺人龙却不敢违抗圣旨。 在延绥镇时，兵勇军纪松散，遇到朱童蒙练兵，兵勇军纪大为好转。然而，领兵入京，被编成武卫军，皇帝安排吴牲，朱大器，王家桢练兵，又制定完善的军纪，不论京营或五军，军纪格外严格。 谁敢违背军纪，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抱怨中，北面有斥候归来急匆匆说：“将军，北面有支察哈尔军队，一路斜插快速向大同府逼近。” 闻言，贺人龙精神大震：“确定是前往大同府吗，数量几何？” 正愁领兵没机会建功立业，孰料竟有察哈尔部吃了熊心豹胆南下，找死吗？ “禀将军，约两万人，其中骑兵超过五千。” 此时，贺人龙不确定对方是否是察哈尔部主力，但对方敢派遣两万人南下，绝对来者不善。 “田见秀，速派信使将消息汇报朱大人，让朱大人率领剩余武卫军驰援，另外，将消息告诉给宣大总督李长庚，蓟辽总督王之臣，提醒两位总督戒备，本将要领兵独自吃下这支察哈尔部。” 田见秀心知贺人龙建功心切，善意提醒说：“将军，我部仅万人。” 贺人龙自信满满：“万人更好，争取打出上阵上获的战绩，你我皆封侯。” 若非眼下草原混乱，不清楚察哈尔部主力何在，他绝对领兵北上，与这支察哈尔部兵勇进行轰轰烈烈大战，吃掉这支两万人的军队， 然而，他们尚未领兵离去，又有斥候赶来汇报：“将军，洪参军派斥候南下，提醒我部警惕察哈尔部南下，铤而走险袭击边镇。” 嗯？ 贺人龙愣神。 这么说来，杨肇基，洪承畴率领主力大军亦未找到察哈尔部踪迹。 贺人龙盯着两名斥候斩钉截铁交代：“你们火速北上告诉洪参军，有支两万察哈尔部军队向大同镇靠拢，武卫军将北上作战。” 得知附近有友军出没，贺人龙胆子更大，越发坚定北上作战的念头。 两名斥候离去，贺人龙抓起雁翎刀，扫了眼身边的袍泽高声说：“兄弟们，我等在草原溜达数日，勉强斩杀两千余名敌人，这完全不够人人建功。 常言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前方有两万敌人，本将军准备领兵杀过去，兄弟们，怕不怕？” 第216章 自投罗网 怕？ 怕什么？ 早前马科，田见秀，刘芳亮杀建奴镖人建功，馋坏武卫军袍泽，盼着赶赴战场杀敌。 听到皇帝调遣武卫军北上，全军早已厉兵秣马，准备杀个天昏地暗。结果北上数日，辗转各地勉强斩杀两千人，许多兵勇刀出鞘，刀锋却没有沾血呢。 这几日，他们急着在草原找人。 现在好不容易查找到敌军踪迹，若成功歼灭这支两万人的敌军，每个兄弟都有建功的机会。 兵勇齐刷刷抽出雁翎刀，刀背哐哐哐的拍在身上的铁甲上。 “不怕。” “不怕。” “不怕。” 声音洪亮，响彻天地。 贺人龙见武卫军士气高涨，掷地有声说：“兄弟们，平常怎么训练战场就怎么配合，切勿乱了阵脚，更不许战时抢人头，谁敢违抗军令，无许军法处问罪，老子亲自剁了他。” “战。” “战。” “战。” 武卫军兵勇呐喊，刀背拍着胸脯保证。 经过在京城数月苦训，亲眼目睹皇帝对建功立业者的赏赐，武卫军上下都清楚，胜仗不是一人之功，但力求功成必定有我的道理。 贺人龙不做犹豫，召来田见秀等将领商议作战策略。 喀喇沁右翼，某地。 林丹重整旗鼓，信心满满领兵直扑大同。 昨日，与南下的多罗特部残兵汇合，察哈尔部补充五千兵力，尤以骑兵为主，林丹顿觉如虎添翼。 出发前。 林丹特意派出上百斥候外出侦查，获悉大同镇半数以上守军杀出，其内囤积十几万石粮食，大同镇仅有四万边军。 关键杨肇基，李长庚陆续调走大同镇的精兵入塞。 目前，大同镇虽然驻守四万守军，但要么是新招募的兵勇，要么是战力弱的兵勇，还分散在东起镇口台，西至鸦角山，全长六百多里的地的军堡内。 大同城，仅有万余守军。 得知消息，林丹包括各部首领都认为，率领两万兵勇杀过去，夺取城内存储的粮食好似探囊取物。 攻陷大同城，大军肆意抢夺，察哈尔部将有足够的粮食过冬。 一路急行军过来，沿途未遇到任何阻碍，林丹越发认为自己决定英明，将洗刷归化城之战的耻辱。 然而，距离大同城仅剩五六十里路时，有部落首领渐渐察觉情况不对劲，转头向林丹等人询问：“可汗，我等沿途急行军赶路，时常惊起雪中野兔，山鸡，这半刻内没有遇到任何野兔，山鸡，小心沿途有伏兵。” 嗯？ 几名首领蹙眉回忆，好像的确没有遇到飞鸟，野兔，山鸡。 不过，两万兵勇急行军，发出的响动奇大，没有遇到飞鸟野兔不足为奇，何况，近期大同城内守住的明军来回出没，早已惊动飞鸟走兽。 林丹转首望向对方询问：“你担心有伏兵，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斥候汇报杨肇基部在喀喇沁左翼，李长庚部在宣府东部，宣府到大同一带鲜有明军，即使有亦少数零散巡查的游骑兵。 何况，我部没有发现明军行军留下的脚印。” 此战，察哈尔部许胜不许败。 若战败，察哈尔部将没有任何翻身机会，即使他率残兵逃回辽河套地区，依仗少量残兵亦难服众，东山再起更要面临前所未有的困难。 林丹举目四望，察觉附近地形起伏，挺容易藏兵。 他不敢过于自信，神色冷酷下令：“通知两翼加强戒备，全军加快行军，争取晌午兵临大同城，日落前攻陷城池，连夜掠夺，黎明撤离。” 附近明军，蒙古各部联军奇多，此战必须速战速决，不然，等明军回过神来，他将招致十几万精兵追杀，绝对没希望逃往辽河套地区休整。 怕什么，来什么。 全军疾驰行军中，左翼突然响起震耳发聩的巨响，目之所及好些兵勇被炸飞，受惊的战马失控乱窜。 顿时，林丹面色煞白，情绪不淡定，脑海情不自禁浮现出归化城之战的炮声，伏兵，难道左翼又有伏兵。 循着声音传来方向望去，左翼隆起的高地上空空如也，除察哈尔部左翼兵勇骚动，不曾出现想象中的明军身影。 林丹正准备派遣斥候前去侦查，前方林间响起阵阵枪声，后方响起隆隆马蹄声。 见状，有部落首领急声道：“可汗，前方伏兵拦路，后方骑兵冲杀，中埋伏了。” 林丹仰首眺望，前方林间确有人影晃动，后方荒野上大量骑兵好似疯狂席卷过来。 “混蛋，混蛋。” 林丹紧攥佩刀，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沿途派遣斥候严密侦查，提前了解路况，明军分布，此时，明军主力集中于在喀喇沁部左右翼，不惜代价搜索他的踪迹，此处不该出现伏兵的。 孰料长途跋涉赶来，寸功未立，粒米未取，领兵恰好钻进明军伏击圈内，简直见鬼了。 所幸他迅速发现前方林间伏兵数量不明，后面杀来的骑兵数量不多，约在三四千人，远少于察哈尔部骑兵。 纵使遭遇明军南北夹击，对方敢以三四千骑兵冲杀两万察哈尔部勇士，分明是找死。 林丹信心恢复，快速指挥迎战：“儿郎们，迎战，迎战，后军拦住骑兵，前锋打穿伏兵，速战速决，杀向大同洗劫。” 明军骑兵自寻死路，此战，他必须打出战绩，争取给逃亡战死的儿郎报仇。 闻讯，察哈尔部兵勇反应奇快，后军变阵，强势迎战，前军冲杀，欲打穿伏兵。 然而，前锋进攻的察哈尔部兵勇很快发现遭遇明军有点不对劲，高地上未见弓箭手踪迹，取而代之是清一色火枪手，数量操作火枪，凭借占据有利地形射杀察哈尔部勇士。 高地枪声四起，连续不断射击，三四百步内的察哈尔士兵陆续中弹受伤或死亡。 打穿伏兵？ 明军三排火枪队此起彼伏轮番射击，弹丸密集，源源不断。 打不穿。 根本打不穿。 这是支他前所未有的明军，不靠战力靠杀伤力。 察哈尔部发起强攻，冲上高地消灭这支火枪队难如登天。 第217章 惜命而逃 火枪队装备，掣电铳，鲁密铳，鸟铳。 更配备虎蹲炮，爆炸式火箭溜，射程远，杀伤力大。 重火力覆盖，弹丸爆炸，即使威力有限，胜在虎蹲炮，火箭溜便于携带，数量多。 枪炮协同，强攻的察哈尔部兵勇冲锋中，俨然成为移动的活靶子。 顷刻，察哈尔部前锋死伤大片，重伤者躺在血泊哀嚎。 许多进攻的兵勇，瞧见袍泽战死，残肢断臂横飞，不少兵勇面孔浮现惊惧之色，进攻速度骤然减缓。 高地上，纵然田见秀无数次见过火枪队训练，但首度瞧见火枪队战场作战爆发的威力，内心亦惊骇，愕然。 此时，瞧见察哈尔部兵勇攻势减弱，田见秀扬起三尖两刃刀，向帐下兵勇高喝：“火枪队列阵射击，长枪兵掩护，肃清前方残兵。” “杀。” “杀。” “杀。” 火枪队迅速出击，开始缓慢前行，整齐的向察哈尔部兵勇攻击。 后方骑兵对骑兵，亦让察哈尔部兵勇差异。 这支察哈尔部骑兵本来作为前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临时从前锋转移到后军，沿途遭遇袍泽阻挠，冲杀出军阵时，后方大明的骑兵，好似铁拳重重砸在他们身上。 强大冲击力中，真正造成人仰马翻的景象。 此时，真正短兵相接，察哈尔部骑兵赫然察觉眼前的明骑兵，与以前遇到的所有骑兵都截然不同。 这支骑兵头戴头盔，脸戴铁罩，仅露出双眼，身着黑甲，背负大弓，佩有腰刀，三眼铳，解手刀，脚踏马靴。 两军作战，明骑兵远距离依靠硬弓射击，杀伤察哈尔部骑兵，彼此靠近时，明骑兵依靠射程短但火力猛烈的三眼铳杀敌。 明骑兵的三眼铳填充散弹，每铳着铅子二三个，在十五步内发射。 察哈尔部骑兵发现明骑兵数虽然少，但箭雨密集，临战时，三眼铳齐射，短兵相接之间，明骑兵抽出腰刀，手起刀落间爆发出的战力比杨肇基部兵勇更强。 两军混账，察哈尔部兵勇越打越发现不对劲，这支明骑兵装备精良，军纪严明，战力强悍，反观察哈尔部兵勇，多半数都经过战败，纵然坚持鏖战，手里的弯刀难以破甲，打不过，真的打不过。 激战中，常常是两三名，甚至三四名察哈尔部骑兵缠斗一名明骑兵。 两军战损，肉眼可见的拉大。 此时，贺人龙瞧见林丹汗领兵入套，他亲率铁骑冲锋，突进，突进，再突进。 早前收到察哈尔部欲奔袭大同城，他领兵沿着长城一线急行军，所幸武卫军提前赶来，边寻找合适地形排兵布阵，边派斥候提醒大同村守军戒备。 今林丹领兵扎进圈套内，局势比预料的更顺利，他察觉铁骑冲锋察哈尔部骑兵好似纸糊的，根本挡不住明骑兵。 贺人龙战意狂飙，视线锁定林丹身影喝道：“兄弟们，杀敌军，擒林丹。” “杀敌军。” “擒林丹。” 兵勇冲锋中，爆发出排山倒海声，杀伐更加凌厉。 此时，察哈尔部诸位首领发现战况不妙。说好的奔袭大同城，肆意抢夺一宿呢。今非但没有兵临大同城，还遭遇明军两面夹击。 前军，后军死伤良多，任由战事恶化，察哈尔部为数不多的战力都要让林丹葬送。 “可汗，战况有变，赶紧撤。” “可汗，前锋打不穿明军防线，儿郎死伤数量暴增。” 有部落首领劝说，更有部落首领指向被杀成白地的前方，明军方向固若金汤，前军久攻不克，成千兵勇死伤在枪炮中，进攻气势锐减，甚至出现推推搡搡，惊惧不前的战况。 林丹举目眺望，前方漫山遍野皆是察哈尔部勇士尸体，血流成河，尸体如山，付出惨重代价，明军防线依然坚若磐石。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林丹仰首长啸，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撤。 再撤离。 他在察哈尔部的威信荡然无存。 即使侥幸逃走，没有部落勇士支持，他将沦为浑浑噩噩的废人。 可惜，不等林丹做决定，马世龙，耿如杞，张鸿功为他做了决定，既然不想撤离，那么谁都休想撤走。 收到武卫军斥候通报，马世龙，耿如杞，张鸿功快速制定作战方案。他们放弃守城的念头，毫不犹豫领兵出击。 归化城之战战功尚不足以让他们全都封侯，林丹欲领兵奔袭大同城，若没有友军助战，他们尚且害怕城内守军不足以御敌，今武卫军伏击察哈尔部，察哈尔部生死难料，送上来门来的军功不要白不要。 “杀。” “杀啊。” “杀过去，生擒林丹。” 马世龙，耿如杞，张鸿功，各率两千步骑赶来，好似三柄利刃刺进察哈尔部内，如热刀切黄油迅速分割察哈尔部战线。 好像群狼狩猎，开始疯狂乱杀。 林丹犹豫不决时，三支新军参战，岌岌可危的察哈尔部好些防线崩溃，许多拼死坚守的兵勇变成散兵，战场形势发生巨变。 观之，林丹心神巨震，这三路步骑杀来瞬间开始压着察哈尔部兵勇狂杀，本身阵型混乱的察哈尔部兵勇开始撤离，逃窜，残存的战斗意志快速崩塌。 完了。 这次真的完了。 林丹心如乱如麻，好似惊弓之鸟仰天哀鸣。 无需旁边劝说，不顾部分强撑的兵勇又夺路而逃，独自向北逃去。 各部落首领见林丹惜命逃走，顿时气的暴跳如雷，执意奔袭大同城，掠夺粮草的是你，战场兵败率先逃走的又是你。 眼见各部儿郎陷入死地，各部首领对林丹恨之入骨。 那还敢心存侥幸，纷纷率部向从各处突围，欲迅速撤出战场。 贺人龙策马踩着察哈尔部兵勇尸体狂杀，突见大同城守军杀出，前方苦苦支撑的察哈尔部骑兵开始逃窜，他高声喝道：“武卫军缺马，都给老子注意点莫要伤了老子的军马。” 闻言，铁骑恍然大悟。 天气寒冷，步兵行动缓慢，只要全歼察哈尔部骑兵，步兵休想逃离。 铁骑中，神一元，神一魁兄弟望向独自北逃的林丹身影，彼此互相对峙一眼，面露激动笑容，双方拍马追击而去。 第218章 生擒林丹 傍晚。 残阳如血，枯树凶鸦。 战斗尘埃落定，明骑兵快速打扫战场。 此时，李长庚领兵匆匆赶来，目睹武卫军打扫战场，李长庚急的狂拍大腿。 斥候侦查到有支察哈尔部兵勇向大同城行军，他当即领兵驰援大同城，生怕大同城遇袭，孰料，贺人龙，马世龙领兵歼灭对方。 所幸大同城安然无恙。 见状，贺人龙，马世龙率诸将迅速迎上去，齐齐抱拳向李长庚行礼。 “参见都督。” 李长庚抱拳回礼，询问说：“诸位，杨都督领兵找到察哈尔部落，领兵直扑上去，所以，这支奇袭大同城的步骑是何人领兵？” 闻言，贺人龙指向稍远处被五花大绑的中年，恭敬汇报说：“禀都督，武卫军两位把总，神一元，神一魁，战场擒获林丹。 其他各部落首领亦陆续被生擒，唯独多罗特部首领逃走。” 林丹被俘？ 李长庚神色错愕，随之欢喜。 归化城之战，曹文诏错失生擒林丹的良机，今武卫军以少胜多全歼察哈尔部两万步骑，还生擒林丹汗，察哈尔部各部首领。 绝对上阵上获之功，这万名武卫军内必将涌现出好几名侯爵，伯爵。 李长庚不吝夸赞：“好，很好，武卫军乃真猛士也。” 诸将打扫完战场，统计各自战损时，朱大典，马科，刘芳亮率万名武卫军风尘仆仆赶来。 瞧见战事尘埃落定，朱大典，马科，刘芳亮等和李长庚亦气的拍大腿。 本部作战，他们计划领兵来帮帮场子，趁机建功立业，哪知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诸将短暂寒暄，朱大典望向李长庚，神色凝重道：“都督，据可靠消息汇报，皇太极领兵闪击多罗特部，开始收拾辽河套留守察哈尔部的残兵，今大同，山西，宣府三镇兵力空虚，各镇兵力要迅速回防，等待杨都督凯旋。” 嘶嘶嘶... 除未新晋提拔，不知辽东战场残酷的贺人龙，马科，田见秀，刘芳亮外，李长庚，马世龙，耿如杞，张鸿功等将领，纷纷情不自禁深吸口气。 皇太极眼光刁钻啊。 趁着明军征战察哈尔部主力时，他竟趁机浑水摸鱼，亲自领兵闪击多罗特部。 虽说大明，建奴瓜分察哈尔部，明军俘获超过九成，但让人趁机浑水摸鱼，借机扩张势力，总让几人不爽。 何况，杨肇基，曹文诏，尤世禄，洪承畴率七八万重兵在北方，皇太极是否计划鲸吞虎噬杀北疆的明军。 李长庚当机立断调兵遣将：“为防生变，某率兵回宣府，马世龙，耿如杞，张鸿功率部继续驻守大同城，贺人龙暂时领万人协防，朱大典，马科，你们即刻率领万人回蓟镇，密切关注北方，等待杨都督凯旋。” 是日。 各部折返回镇，除贺人龙派小股骑兵巡游，寻找并诛杀察哈尔各部零散的残兵，另外，让神一元，神一魁兄弟效仿锦衣卫情报司训练一支夜不归。 所幸，杨肇基，曹文诏等没有让诸将久等，第三日，杨肇基，尤世禄押送俘虏，粮食，战马牛羊，曹文诏，洪承畴，卜失兔等率部断后，浩浩荡荡凯旋。 各路边军，部落兵，驻扎守大同城内外，安排全军休整。 杨肇基亲自给朝廷写捷报，请求班师回朝。 京城。 大雪漫天，银装素裹。 朱由校亲率内阁重臣为李起元送行，他开始猫在内宫中过冬。 然而，内阁官吏却斗志盎然。 李起元告老还乡，皇帝亲率内阁官吏送行，更升李起元为太子太傅，赏赐千两纹银，百亩良田，选拔李家两名子弟入国子监，更授予李起元监督地方官吏的权力。 李起元。 皇帝龙体安康以来，首位告老还乡的重臣，百官知晓皇帝会赏赐李起元，却没有料到皇帝赏赐这般丰厚，让李起元荣归故里。 故而，内阁重整，内阁官吏获得部分人事权，以李国普为首，刘鸿训为辅的吏部，刑部开始有条不紊审核各省除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以外，州府县官吏过去三年的政绩，遴选真才实干之人，贬嫡无能之辈，抓捕中饱私囊之徒。 几日间，吏部派出数十道调令，各省府州县官吏发生频繁调动。 不过，根据皇帝要求，李国普，刘鸿训将官吏调整重点放在湖广，四川两地。 无它。 前者湖广熟天下足，后者天府之国。 当前，两省部分州县遭遇奢安之乱破坏，严重影响粮食收成，地方稳定，更影响百姓安危。 今后奢安之乱规模还会扩大，为消弱奢安之乱对湖广，四川的破坏力，需派能臣干吏赴任，积极维持秩序，恢复生产，更甚者，地方官吏领兵迎战，力争减少奢安之乱对湖广，四川的影响。 同时，湖广的楚王，襄王，四川的蜀王，都是朝廷削藩，撤藩的对象，为保证以后削藩，撤藩顺利，亦需提前部署，安插部分亲信官吏。 所以，李国普，刘鸿训遴选出政绩出众，或为官清廉的曹文衡，杨文岳、王应熊、高斗枢、王汉，宋一鹤，汤九州，褚德培等官吏均获得皇帝提拔。 或担任武昌知府，担任成都知府，或是按察副使，巡按御史，或担任都指挥同知，都指挥佥事等。 开始渗透，掌控湖广，四川重要权力。 此时，新晋内阁官吏孙承宗也没闲着，他边联合兵部，军法处，派官吏奔赴河南，严查和敲打铲除侵占卫所土地，强制卫兵私用的军头，恢复河南各地卫所，边同皇帝商议整训水师之事，最终，任命福建巡抚熊文灿为水师总督，俞咨皋任水师总兵，郑芝龙任海防总兵。 前者为来年朝廷整饬河南官场扫除障碍，后者为打造皇帝向东南海商承诺的远洋水师，边给各地海商保驾护航，边给以后水师征战辽东做准备。 为此朱由校欣然同意，给予内阁官吏部分人事权，内阁是时候发挥主观能动性，所以，对于孙承宗，朱童蒙建议整训水师，朱由校仅仅一句话：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第219章 百官哭门 皇宫。 朱由校少理政务。 秋日，他安排内官扩建木工作坊，最近，他召工部官吏，巧匠，计划大搞产业。 来年数省免税，各省兴修水利，修桥铺路，大建学堂，收入少，花销多，连同辽东，西南两地战场消耗，近期户部尚书苏茂相时常上书哭诉。 内帑，户部合计上亿现银呢。 万历内帑三千万银两，即维持国家正常运转。今户部，内帑合计一亿两千万现银，足够他躺平数十载。 然而，吃不穷，喝不穷，计划不到必定穷。 朝廷外有兵祸，内有灾害，叛乱，谗言说未雨绸缪，方可有备无患，居安思危，才能常怀戒惧。 前阵子，前往长芦盐场视察，亲眼目睹盐场产量，亦清楚盐业暴利，故而，他决定开始经营盐业这蓝海，争取大幅提高产量，为户部内帑赚取更纹银。 何况，朝廷在西北推行以盐换马的策略，食盐亦能出口他国，赚取他国银两比向百姓加征饷银，摊派赋税更香，不是吗？ 食盐能搞。 烧水泥，造玻璃，制香皂，做香水，酒精，白糖，搞矿业，朱由校统统张罗起来。 来年朝廷在兴修水利，铺路修桥，将消耗大量水泥，既然冬季闲暇，自当烧制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届时，在各地兴建水泥厂，既能满足军需，亦能出售给百姓赚钱。 至于造玻璃，制香皂，做香水，酒精，白糖，朱由校目标是大明富户，大族，商贾，以及海外诸国的金币，银钱。 这些货物要么附加值高，要么尚未问世。 以白糖为例，嘉靖年间，白糖取代折腾蔗糖，是制糖史上突破性成果，然而，白糖价格始终在米价的三到五倍之间浮动，冰糖的价格稳定于白糖的两倍。 凡作坊建成，白糖顺利出售，每斤赚取数两纹银呢，何况，白糖始终是重要的战略物资。 朱由校当即为召集的官吏，巧匠提供思路，亲自指点官吏工匠操作，通过数十上百次失败的摸索，他率先制作出无毒的矿盐。 又花费数日简化步骤，确定便于作坊大规模推广，朱由校参考记忆中后世矿盐分布，派官吏奔赴四川富顺县，即自贡，南直隶淮安，湖北德安府，河南南阳府裕州，山东济南府，青州府，莱州府，陕西华州探察。 又派官吏去陕甘盐区，经营并探察陕西在后世的卤泊滩、盐池凹、内富滩和上下盐湾，甘肃的白墩子、小红沟、盐井镇、盐关镇、甘盐池、惠安池、花定池、青海池、苏武山、白土井、马莲泉、哈家嘴、红湾池、盐池堡等盐池，盐湖，在两地设陕甘盐业。 为此，朱由校派户部官吏，通知陕西商帮入川，欲效仿历史上陕西商帮经营四川井盐，设官商合营的四川盐业。 两地盐业巡盐御史，巡盐总理，专门负责经营西北，西南盐业经营，争取来年扩大以粮换马，以及购买草原各部皮革。 大兴西北，防止陕西起义。 随后几日又陆续成功烧玻璃，制香皂，做香水，酒精，白糖，水泥，玻璃，同样是花费时间简化步骤，精益求精。 唯独搞矿业时，平日静观皇帝捣鼓奇巧淫技的内阁，各部官吏，仿佛约好似的齐齐进宫劝阻。 开矿！ 矿税！ 这事儿影响太大。 万历二十四年开始，持续到万历四十八年，大明几乎所有青史留名的人物都向万历帝上疏陈述过历害，怎奈统统无效。 这阵子，皇帝励精图治，政治，军事，经济上，朝廷都迅速改善，冬季闲暇，皇帝搞些无关痛痒的稀奇玩意，百官睁只眼闭只眼。 然而，搞矿业，征矿税，事关重大，湖广，苏州，山东，江西，京师，云南，广东，福建，陕西各地陆续发生反矿税监斗争。 最激动莫过于刘鸿训，来到作坊，百官跪在积雪中，刘鸿训嚎啕大哭，他一哭，百官齐声痛哭。 有那么瞬间，朱由校以为自己驾崩了。 朱由校匆匆走出作坊，来到百官前搀扶起刘鸿训，狐疑的询问：“刘卿，朕还活着呢，哭啥？” 刘鸿训泪眼汪汪，痛心疾首说：“百姓疾苦，安能忍心加派小民。” 李国普焦急的提醒：“陛下，设矿税，需从长计议。” 哈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左右抓住李国普，刘鸿训手臂，将两人拉进作坊内，找了处空置的地方，朗声说：“诸卿，事有一利，必有一弊，反之，亦如此。我等君臣治理大明，应该趋利而避害，所以，关键在于自我把握，在于取舍，在于掂量，在于选择。” 百官见百官和颜悦色，旋即，悬着的心放下来。 李国普试探的询问：“陛下，那么是否取消矿税？” 闻言，内阁，各部官吏齐齐望向朱由校，等他做决定。 取消矿税？ 不不不... 朱由校压根没这打算。 万历朝，曾经大力反对矿税的叶向高，在熹宗朝担任首辅，向皇帝所上第一份奏疏中写道。我以前总是怀疑，皇帝富有四海，为什么皇祖要刻意收敛天下之财？现在东虏发难，封疆突坏，举国之财不能继辽饷，不得不时时请发内帑，我才忽然明白了皇祖的深谋远虑。 不论，叶向高何意，但没有万历留下三千万两的内帑，山海关守不住，小小的奢安之乱都能要明朝的命。 所以，矿税固然引起各方反对，却延续大明二十余年的国祚。 朱由校面孔神色古井无波，朗声说：“诸卿，且听完矿税利弊在做决定。” 闻言，百官齐刷刷望向朱由校，等待他说出开矿，矿税的好处。数月来，皇帝制定的政令越发英明神武，或推陈出新，或查漏补缺，强势将朝着亡国道路的大明，慢慢拉向正确的道路，或许皇帝真有良策呢？ 朱由校扫了眼百官，毫不避讳说：“国库空虚，皇祖开矿，征收矿税的策略本身没错，甚至挽救大明，他的错，错在用人，错在执行。” 第220章 按劳分配 啊！ 这...？ 百官愕然，难以置信。 皇帝直言不讳，不给万历帝留情面啊。 能进内阁，各部的官吏都是聪明人，又曾经在万历朝做地方官，亦清楚开矿，矿税利弊，今皇帝一语中的。 没错。 开矿，矿税利于朝廷财政。 错在万历帝用人，错在宦官执行。 十年间，宦官为朝廷共收白银569万两，黄金约两，约相当于万历朝一年的财政。 然而，收取矿税的宦官无人监督，借机中饱私囊，贪污，腐败尤为严重。 山西巡抚揭发税监孙朝每年收四万五千两两纹银，实际上交一万五千八百两，剩余两万九千四百两全部被其私吞。 山东巡抚向万历帝举报，税监马堂每年收二十六万两白银，上交七万八千两，七年贪污一百三十万两。 更为恐怖是广东巡按御史李时华上疏，揭发广东税监李凤征解藏私，起解用60艘船每船载货50抬，共3000抬；另有40木桶，每桶白银8000两，共银32万两；还有白银若干以兑换黄金之用。但李凤进奉皇帝的数目只有300抬，数年时间贪污金额达五千万两之巨。 御史风闻言事，报告多有夸大之词，但足以说明矿税征收多混乱。 甚至湖北税监陈奉为发笔横财，挖李林甫妻子墓中珍宝，未能得偿所愿，其竟然下令遍挖境内古墓寻宝。 有的地区，税监为征税近乎到形同拦路抢劫的地步，税监党羽更在光天化日之下闯入民家，奸淫妇女。 宦官及其党羽做事性质恶劣，令人发指，致使许多地方爆发反矿税监的斗争。 朱由校心似明镜，万历开矿，征收矿税，是搜刮民财弥补朝廷财政匮缺，实乃竭泽而渔的做法，他斩钉截铁说：“昔年，皇祖为解决朝廷财政，本来开矿增加收入，普通百姓不受影响。然而，皇祖派内廷宦官而没有派工部，户部官吏，导致矿税草草收场。 宦官常年生活在深宫，哪精通什么采矿之法，王徵，徐光启两位爱卿应该清楚开矿需要勘探，需要修路，需要运输，奈何宦官们都不懂，王卿，徐卿，朕说的可对？” 王徵，徐光启微微颔首，皇帝有句话说的没错，专业的事情该交给专业的事情去办，何况，开矿本身是技术活，需要各类专业官吏。 百官察觉王徵，徐光启两位工部，军器部的大佬点头，即选择耐心聆听。 朱由校义愤填膺说：“相较宦官不懂采矿之法，更可恨是派遣到各地宦官将开矿演变成席卷大明的敲诈勒索运动。 他们不懂采矿，便仗着手中权力，找到地方官和当地大户，强行摊派任务，宦官不管地方怎么采矿，仅按时收取对方上缴指定的金额。地方官开不到矿，不得不动用地方存留银来补，大户们开不到矿，不得不以家产来抵。他们不肯自己吃亏，自然是层层摊派下去，最终分摊到普通百姓头上。 更甚者，宦官找到当地富庶人家，随口指称其家地下有矿脉，或是其家祖坟下有矿脉，使用各种招术，总要敲诈笔巨额财富出来才罢休。 此非聚财之法，乃亡国之术。” 百官聆听朱由校侃侃而谈，俨然认识到宦官征收矿税的弊端，内心焦虑渐渐消散，希望皇帝能够给出良策。 朱由校端起茶杯轻吮，朗笑询问：“开矿，不论金、银、铜、铁、铅、汞、煤，盐等都利于朝廷，这点没错吧？” 百官齐齐点头，矿产当然没问题，问题是开矿。 李国普正色说：“陛下，各种矿产利于朝廷，然而，开矿制度有问题，许多地方强制将贫农编为矿夫，坑户，任命富户担任矿头或坑首，导致矿夫，坑户处境越发艰难。 除待遇问题外，矿工经常为满足朝廷急需而要超额完成任务，所以出现骇人听闻的指标，矿头或坑首把压力甩给无钱无势的矿夫，坑户，导致富者困敝而贫者逃亡，逼良为匪。” 王徵出言说：“陛下，现行制度下，以金银矿为例，矿夫，坑户开采所得必须四等分。一份无条件上缴，一份算作工头收入，还有一份作为矿场公费，剩下一份结余才为自己所有。 而且各地情况各所不同，以至于某些矿课税高达三成以上。远超唐宋的两成标准，也比高于蒙元一成到三成的浮动。” 见状，朱由校郑重说：“既然矿产没问题，则是开矿分配的问题，所以，朝廷的任务是做好分配和待遇。” 没错。 是分配和待遇的问题。 百官不假思索，齐齐点头。 观之，朱由校会心一笑，直白的说：“即是分配和待遇的问题，何不改变经营模式，朕具体安排是，以银矿为例，朝廷派工部精通地质的官吏奔赴各地勘探，勘探确定当地盛产银矿，朝廷以朕和内阁的名义在当地兴建作坊，因其规模庞大，叫矿场更为合适。矿场负责开矿，乃至兴建冶炼场，最终把银子运回户部。若是煤矿，则直接在当地出售。” “金银铜矿价值不低，以前，朝廷派宦官前往各地采矿和收税，宦官却利用山高皇帝远的机会，趁机作威作福，横征暴敛，导致矿夫，坑户群体苦不堪言。 今后，采矿交由各地矿场完成，巡矿总理负责管理，巡矿御史负责监督，前者由工部派遣官吏担任，后者由都察院派遣官吏担任，赋税则由户部派遣官吏负责。 当然亦要做好监督，每年年中大理寺，刑部官吏审核一次，年末税务总局，审计总局，反贪总局审计一次，争取避免官吏中饱私囊。 至于矿夫，坑夫待遇，所有朝廷设置的矿场，废四等分制改为薪金制度，统统施行高价现银招募矿夫，坑夫，朝廷提供各类生产工具，多劳多得，按劳分配。” 闻言，百官愣住了。 这么做，岂不和商贾的做法类似。 百官吃惊归吃惊，但皇帝做法无疑是种进步，比起宦官倚仗权势，肥饱私囊，无恶不作的粗暴摊派，无疑更温和，更友好，更具有可行性。 第221章 做事方式 招募制。 按劳分配。 各部监督。 百官齐齐颔首，认可朱由校的策略。 皇帝派工部精通地质的官吏前去勘探，确定结果后在产矿的地方开采，比宦官以粗暴的方式任意指派更稳妥。 这才是真正做事的方式。 渐渐的，内阁，各部官吏神色汗颜，愧不敢当。 原来皇帝胸中有良谋，比他们想的更长远，更完善，亏他们认为皇帝不顾江山社稷，无视百姓生计胡来。 安静片刻，户部尚书苏茂相率先出列表态：“陛下所述乃良策，臣代表户部同僚支持。” 开矿。 金银铜矿乃暴利，宦官向上奉内帑后，自身还能堆金叠玉，可见其中利润之丰厚。 开盐矿，煤矿，涉及民生，更是稳赚不赔。 皇帝为户部开源，他不表态支持，实在有点不识好歹。 见状，工部尚书王徵亦出列说：“陛下，此策稳妥，温和，臣代表工部同僚支持。” 虽说户部负责财政，但工部亦负责部分税收，何况来年兴修水利，修桥铺路，勘探开矿，许多工部官吏将有用武之地，这都是升官的好机会。 特别是开矿，不管金银铜铁矿，还是煤矿，盐矿，都将有工部官吏参与。 苏茂相，王徵表态，凡是受益的各部纷纷表态支持。 内阁几位官吏亲自估量皇帝开矿，矿税的政策，更估量开矿带来的收益，亦统统表态支持。 观之，朱由校笑而不语，整饬官场财政不持久，他的所作所为无非是为保证未来朝廷财政稳定。 何况矿业隶属劳动密集型产业，需要海量矿夫，坑夫。 关键劳动密集型产业，容易带动百姓做工，各地兴建矿厂，以高于普通长工的价格招人，有效保证百姓收益，维护社会稳定。 所以，为稳住陕北，争取避免起义发生，他数月前派工部官吏去榆林勘探，建场，朝廷赚钱之余，给穷苦百姓条谋生的活路。 听闻百官支持，朱由校满意的点头，高声说：“说完开矿说矿税，矿税主要出现在征收和运输上。朕的想法是对于同一矿产，朝廷制定想通标准，金银铜等都是贵金属，三十税一太低，更改为对开矿的矿主十税一，销售商贾二十税一。 征收中，仅对矿场征税，矿主征税，不对矿夫，坑夫等底层劳动力征税，更严禁勒索敲诈矿主，巡矿御史负责监督，征收过程中务必标明每笔税款的来源，即在何处征税，向何人征税，具体征收多少，都要写的清清楚楚。 运送么，户部在收税前去各地矿场，同巡矿御史，巡矿总理统计出具体数额，派官吏巡矿御史送回京城交给税务总局审核，后由都察院派御史同锦衣卫监督地方驻军将利润运送回京，最终由大理寺，税务总局，审计局三方审核，另外，反贪总局官吏不定时抽查，那部分出错，上惩第一负责人，下罚主要负责人。” 非他不信任百官，故意浪费官吏精力。 实乃万历朝矿税制造出一批暴发户，因为锦衣卫和宦官不会动手收税挖坑，所以大多雇佣当地无赖去干。 这群地痞无赖又是挖矿又是勒索，因此他们分走部分利益，矿税集中到州府，当地官吏又分走部分利润，解送回京前负责收税的锦衣卫和宦官亦分走部分辛苦费，回到京城，官吏，宦官清算入库时，又分走部分利润。 最后落到皇帝手中的矿税能有总数一成都是奇迹。 大明官吏文秉，在他的《定陵注略·内库进奉》记载万历二十五年至三十四年矿监税使向内库进奉银两数字，包括其他黄金、珍珠等物品。 十年之中，不计金量，共进奉内库五百六十九万两白银，每年平均进奉近五十七万两白银。 《明神宗实录》与《定陵注略》相比较，实际数字上述白银是进奉数字的三倍，统一估算为每年白银一百七十一万两白银。 所以，十年间进奉内库白银达一千七百一十万两白银，更多矿税落入经手的官吏，宦官，锦衣卫、地痞无赖手中。 以宦官孙朝，马堂上缴三成，私自扣留七成来估算，这个数字超过朝廷收入的两三倍，甚至高达五六千万，更甚者，有学者估算被贪污走的钱财高达上亿两白银。 然而，万历朝一年正常岁入白银大概四百万两！ 所以，既然开矿，征收矿税，必须有条完善管理和监督制度，防止海量纹银落入宵小之徒手里。 闻言，百官面面相觑，很快面孔露出欣慰的笑容。 以前，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锦衣卫，宦官，特别是宦官仗着是皇帝的亲信，依着手中权力狗仗人势，现在皇帝把宦官排除在外，该做事部门做事，该监督部门监督，力争减轻各种贪污。 关键自从内阁改制，内阁官吏品衔升高，各部成为内阁的下属，朝廷以内阁为首快速分流，不自觉形成以户部工部兵部为首的行政体系，以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通政司，税务，审计等部门为司法体系。 刘鸿训新官上任三把火，所管理的刑部，通政司，治安总局官吏如狼似虎，遇见行政体系内的官吏眼里放绿光。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宗人府的官吏，因上峰近乎终身保留之权，行事更为激进，私下都开始悄悄调查百官。 许多在地方上声名狼藉的官吏，依然成为司法官吏的眼中钉，或者说是升官的垫脚石。 这种现象维持半年，大明上下兴许是朗朗乾坤。 朱由校见内阁各部官吏没有驳斥，朗声说：“诸卿，既然开矿，矿税谈妥，诸卿去忙吧，朕尚有要事处理。” 他并不满足搞出矿盐什么的，还计划搞出大蒜素，青霉素两种药品，既救治兵勇，又能救助百姓，若成功量产，内帑亦能赚钱。 入冬后，户部亦该统计完各地秋收，该交由审计总局，税务总局，反贪总局审核。 几日内，朝廷官吏忙碌中，前线传回捷报。 林丹被俘虏。 第222章 掐灭希望 林丹被俘虏？ 朱由校收到捷报时，差点打翻试验的青霉素。 历史上，林丹发迹于广宁之战，崛起于归化城之战。 此后数载，他好似开挂，西进击败喀喇沁、土默特各部，鄂尔多斯等部被迫归服。又与外喀尔喀部取得联系，互相策应，顷刻势力大振。 一时间，统率八大营二十四部，势力东起辽东，西尽洮河，独占大明给蒙古各部的岁赐，控制蒙古诸部同明朝的贸易。 今世，他拨乱反正，更改错误的策略。 既不曾弃土默特，喀喇沁，而联合察哈尔。 明军出塞，联合蒙古各部，掐灭林丹归化城之战崛起的机会，明军和蒙古各部对察哈尔部穷追猛打，陆续全歼察哈尔各路兵勇，擒获林丹既在预料之内，也在情理之中。 今林丹沦为俘虏，察哈尔部亲族死的死，伤的伤，大半归于明军囚牢，剩余分散在各地的零星残兵独木难支，若他们不懂得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弃大明而选建奴，他宁愿将其连根拔起，亦不让其投靠建奴。 朱由校消化捷报时，内阁，各部官吏三五成群进宫，相较在归化城击溃察哈尔部，在大同城北生擒林丹对百官冲击更大。 以前，百官视林丹为蒙古巨头，认为林丹值的拉拢，联合对抗建奴。 孰料，明军出塞月余，和草原各部出击，月余间，林丹从草原巨头沦为大明俘虏。 草包。 绝对是个草包。 亏得百官认为林丹是绝佳的合作盟友。 幸好皇帝有先见之明，早早制定自立自强为主,争取外援为辅的策略。 乾清宫。 百官情绪高涨，比过年还高兴。 这时，礼部尚书钱龙锡快步出列，喜不胜收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大明儿郎征战草原，擒林丹，灭诸部，扬我军威，扬我国威，臣建议，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此言出，工部尚书王徵，吏部尚书王永光等官吏迅速出言附和，支持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擒获林丹，灭察哈尔部，消除草原劲敌，此乃不世之功，不少官吏都认为值的举国同庆，宣扬国威，彰显皇帝英明神武。 朱由校当机立断否决，斩钉截铁说：“法律是衡量道德的最低标准，谁都不能无辜破坏法令公平性，前线兵勇战场大捷，和监狱关押的犯罪者有何关系，焉能释放他们，破坏社会秩序。 即日起，大理寺在大明律中加一条，以后凡是入狱的罪犯都要进行劳动改造，诚心改造能换取减刑，既给朝廷增添收入，也让犯罪学门手艺，让他们将来有谋生的手段。” 与其关在监狱，白白浪费粮食，不如去踩织布机，所以，来年要建个大监狱。 啊？ 百官生疑。 大赦天下，举国同庆，是宣传皇帝政绩的好机会，皇帝为何反对大赦天下，提议罪犯进行劳动改造呢 皇帝英明神武，他的策略自然有自己的道理，百官没有纠结罪犯改造，吏部尚书王永光进言：“陛下，草原大捷，边军在草原树立起军威，是否趁着大捷，兵锋转向西北，驱逐套寇，收复黄河河套？” 刑部尚书陈廷谟亦出言劝说：“天下黄河富河套，千里沃野宜农宜牧，若收复河套，朝廷既能就地产粮，亦能就地养马，让朝廷骑兵没有后顾之忧。” 闻言，孙承宗，朱童蒙，吴牲等掌管军事的大佬，视线齐刷刷望向王永光，陈廷谟，河套虽好，现在却非收复河套的良机。 百官欲驳斥时，朱由校直截了当否决：“不可。” 黄河河套对西北边防，粮食，军马至关重要，然而，驱逐套寇容易，全歼对方难，守河套亦难，实乃河套地广人稀。 前年，杨肇基和副总兵贺虎臣兵分两路，两面夹击，杀伤敌数千人，狠狠打击套寇，收复兰州。 然而，也仅仅是杀敌。 真正要消灭套寇，要么陕西边军全面出击，要么效仿唐朝修建三受降城，将大明兵锋扩张到后套，最后迁徙百姓填充。 届时，方无后顾之忧。 不过，来年迁徙陕西百姓去河套，对减轻来年旱情影响是个良机，然而，鄂尔多斯部刚刚配合边军讨伐察哈尔部，突然对鄂尔多斯部出击，朝廷出尔反尔，严重破坏朝廷在草原的威信，更影响他对草原的经营。 何况西南内患未平，朝廷暂时不能将精力浪费在河套。 朱由校毫不含糊的说：“诸卿，攘外必先安内，当前朝廷重点依然是练兵，平息内乱，尽早结束奢安之乱。” 早前，他与孙承宗，朱童蒙密议过，趁着蒙古各部恢复安静，让各地边军苦训半年，明年中旬，从陕西四镇各抽调一万精兵，连同孙传庭训练的秦军，火速杀进西南，彻底平复奢安之乱，让西南恢复安静。 届时，凭借四川千里沃野，云南，贵州，广西广袤土地，热带气候，既湖广部分良田，大力推广优质水稻，土豆，红薯，甘蔗，力争保障朝廷粮食稳定。 内乱平息，朝廷没有后顾之忧，再集中兵力收拾建奴，征战草原各部。 这时，田尔耕出言：“陛下，潜伏蒙古的锦衣卫汇报，数日前，皇太极闪击多罗特部，察哈尔部名存实亡。” “哦。” 朱由校面孔古井无波的应了声。 历史上，明年二月，皇太极亲率偏师出征，荡平察哈尔部两个部落，俘获一万一千二百人。 四月，派阿巴泰、岳托等破坏大明放弃的锦州、杏山、高桥等地。 五月，察哈尔部固特塔布囊潜回阿喇克绰忒部旧驻地，号召蒙古诸部反抗后金，皇太极命济尔哈朗与豪格率军征讨，杀固特塔布囊，收其部众。 九月，建奴大军出征察哈尔，进击席尔哈、席伯图、英、汤等处，获人畜无计其数。 建奴接连征伐察哈尔部，扫清喀喇沁与建奴间的障碍，为喀喇沁部归降建奴铺平道路。 目前，皇太极开始实施第一步战略，然而，后续几步战略皇太极没有机会实施了。 第223章 远赴大同 昔年。 袁崇焕因赏赐过低回乡，辽东经略王之臣代为督师兼辽东巡抚。 崇祯元年五月，锦杏之战结束，明军放弃锦州、杏山、塔山、右屯。 现今，袁可立，袁崇焕负责辽东，王之臣负责蒙古，辽军战力日渐骁勇，来年锦杏之战孰胜孰败尚难预料，所以，阿巴泰、岳托破坏锦州、杏山、高桥各地，建奴未必能得逞。 至于，固特塔布囊潜回阿喇克绰忒部旧驻地，信使传回的捷报中，此人沦为贺人龙俘虏，届时，若有机会他将在蒙古推行盟旗制度，将察哈尔部故地分配给兀良哈三卫。 而通过归化城之战，明军及时出击，土默特，喀喇沁依附大明，至少，目前锦衣卫传回的情报中，尚未出现喀喇沁部和建奴联系。 皇太极想拉拢喀喇沁，扫清喀喇沁和建奴之间的障碍，寇可往，我亦可往，来年他要给皇太极唱出大戏。 百官安静中，朱由校当机立断说：“前线大捷，扬我国威，朕需亲自去趟大同城，近期朝廷政务交给徐光启，刘一燝，孙承宗负责，李国普，刘鸿训，朱童蒙，钱龙锡，收拾收拾陪朕同行，苏茂相户部划出两百万纹银交付锦衣卫，朕亲自在大同城检阅三军，犒赏有功兵将，商讨和草原各部结盟事宜。” 闻言，当即有官吏出言劝阻，冬季漫天飞雪，气候寒冷，皇帝龙体刚刚安康，冒着严寒长途跋涉前往大同城，百官不免担心 朱由校龙体。 朱由校不容置疑拒绝，说行动就行动，当日晌午即启程出发。 边军大捷，搞活草原形势，分散在各部的兀良哈三卫或投靠或投降大明，需将三部安排妥当。 另外，难得拉拢蒙土默特，喀喇沁，鄂尔多斯各部，势必迅速巩固彼此关系，将各部纳入大明体系内，必要时，拉拢依附建奴的内喀尔喀部，派兵教训科尔沁部。 何况，他早前说与草原各部通婚，为各部修建寺庙，绝非随口说说。 早点稳住塞外各部，朝廷好早点集中精力深耕经济改革，竭尽所能避免陕西提议，将军事重点集中在建奴和西南。 若没有陕西起义军牵制朝廷大量兵力，导致朝廷两线作战，甚至三线作战，建奴何时入关，能否入关都是两回事儿。 所以，打铁还要自身硬，稳住经济，强化军事，稳中有序推行各项部署，而非让敌军打的措手不及，处处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让自己，让大明陷入被动地位。 三日后。 朱由校风尘仆仆抵达大同城。 听到皇帝冒着风雪，出京远赴大同城，杨肇基，李长庚，朱大典受宠若惊。 蒙古之战。 边军，武卫军打的出彩，值得朝廷重赏，但不至于让皇帝亲临大同犒赏，足以表明皇帝对这场战役的重视。 所以，在朱由校抵达大同城前夕，杨肇基派洪承畴通知卜失兔，汗阿海，布颜阿海，束不的前来迎接皇帝，同时，兑现大明对各部落的承诺，甚至对各部落的赏赐。 晌午。 阳光微暖，杨肇基，李长庚，朱大典领军中诸将，各部落首领亲自在大同城东门迎接。 君臣相见，朱由校跨步上前拉着杨肇基的阔掌，欣慰的说：“这两年卿稳住甘肃，统兵三边，击溃察哈尔部，爱卿辛苦了。” 杨肇基恭敬道：“为陛下分忧，乃臣分内之事。” 朱由校豪情万丈，阔声说：“好，很好。” 这时，朱由校走到卜失兔，汗阿海，布颜阿海，束不的身边，朗笑说：“天寒地冻，还让诸位汗王迎接，朕甚为欢喜，大家随朕进城，朕好尽地主之谊。” 卜失兔，汗阿海四人，老早就悄悄关注朱由校，这是名少年天子，数年来，军事上，经济上，没有太多出彩地方。 半年前，京师内还传出对方病重，即将驾崩的消息，本以为大明帝王更换，孰料传言一场空。 这半年，这位皇帝在京师，在陕西，在北直隶等地做的事儿，件件破釜沉舟，让人胆战心惊。 早前，派兵助战，更超出他们预料。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卜失兔作揖行礼：“顺义王见过大明皇帝。” 汗阿海，布颜阿海，束不的亦纷纷作揖行礼，奈何他们没有大明册封的称号，只能自报家门。 朱由校面孔笑意浓浓，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说：“诸位，朕带着满满诚意而来，进城详谈，请。” 卜失兔，汗阿海等没有犹豫，陪着朱由校进城。 杨肇基，李长庚，朱大典，马世龙，尤世禄，曹文诏，贺人龙等将领紧随其后进城。 此时，诸将都瞧见田尔耕亲自领锦衣卫押送纹银，又瞧见内阁首辅李国普，内阁刘鸿训，兵部尚书朱童蒙，礼部尚书钱龙锡随行，虽不知皇帝来意，但清楚皇帝定然亲自封赏有功之臣。 少顷，朱由校移步大同城军营。 杨肇基快速安排酒宴，朱由校端坐在帅位，亲赐御酒，声若洪钟说：“此战，山西边军，武卫军，联合蒙古各部友军通力合作，同进同退，最终取得辉煌战果，为今后大明同蒙古各部合作打下良好的基础。” “此战，朕心甚慰，诸卿辛苦了，洪承畴说说各军斩获，彼此战损。” 闻言，洪承畴放下酒杯，快步起身从怀中掏出提前准备的奏折呈给朱由校，奏折内详细记录各部战斗，斩获，战损。 各种战斗中共斩获三万六千九百多人，论功曹文诏功劳第一，贺人龙功劳第二，尤世禄，马世龙次之，田见秀，耿如杞，张鸿功再次之。 详细列出战场表现突出将领，更罗列数百名战场杀敌英勇的兵勇，将官。 至于总督杨肇基，参政洪承畴，既负责统筹全局，又亲自领兵杀敌全是大功。 同时，洪承畴奏折内十分推崇宣府总兵曹文诏。 至于折损，各种战斗山西三镇战死超过一万两千人，武卫军战死仅有两百余人。 另外，洪承畴奏折内详细汇报蒙古各部落的斩获，战损。 观之，朱由校龙颜大悦，不吝夸赞说：“边军，武卫军，草原各部友军都表现非常出彩，赏，通通有赏，刘若愚，宣布封赏和爵位。” 第224章 封侯重赏 封赏。 爵位？ 诸将情绪激动，掩饰不住内心欢喜。 爵位。 除皇帝封爵外，朝廷数十载尚未封爵，此番建功，他们亦有机会封侯。 顷刻，帅帐内，十几双眼睛齐刷刷望向李若愚。 刘若愚走到案台前，掏出提前备好圣旨，开始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杨肇基统帅全军，运筹帷幄，领兵杀敌，封武成候，加封一品昭武将军，入总参，赏银五千两，赐良田千亩，绸缎... 洪承畴抚诸部，给饷馈，奇袭察哈尔部有功，封长信候，加封正二品龙虎将军，入总参，赏银四千两，赐良田八百亩，绫罗绸缎... 贺人龙千里驱敌，以少胜多，其部擒林丹，抓首领，歼敌两万，上阵上获，封武安侯，加封武卫军总兵，赏银五千两，赐良田千百亩。 曹文诏设伏兵，连战连捷，勇武无双，擒林丹诸子，封武信侯，加封正二品龙虎将军，赏银四千两，赐良田八百亩，绫罗绸缎... 尤世禄指挥有方，力战强敌，缴获军马，牛羊无数，封安武侯，加封正二品龙虎将军，赏银四千两，赐良田八百亩，绫罗绸缎... 田见秀逢战沉稳，毙敌无数，封通武侯，加封正三品昭勇将军，赏银三千两，赐良田五百亩，绫罗绸缎... 圣旨宣读至此，诸将欢喜中，突然察觉前阵子升为三品武将的田见秀，越过总兵马世龙，副总兵耿如杞，张鸿功，顷刻，三者内心狂跳。 糗了。 战场抢人头，造成袍泽伤亡，果然犯了皇帝忌讳。 顿时，三将悔不当初，异常纠结。 所幸刘若愚依然在宣读圣旨，很快马世龙听到自己名字。 马世龙作战英勇，连战连捷，然战场哄抢敌军首级，导致兵勇死伤良多，念及大同城之战，领兵出击及时，封安定侯，赏银千两。 呼。 马世龙突闻封侯，却含有惊醒的之意，既未加封，亦未获得良田，绫罗绸缎。 一时，神色汗颜，尴尬万分。 很快耿如杞，张鸿功亦单纯封侯，前者为慎候，后者为虞候。均是带有惊醒的封号，各自获赏银五百两，其后既未加封，亦未获得良田，绫罗绸缎。 鉴于李长庚，朱大典，刘芳亮出兵未建大功，单纯赏赐银两。 刘若愚宣读完圣旨，退回到朱由校身边。 诸将惊愕，虽然出现马世龙，耿如杞，张鸿功的小插曲，但参战将领基本封侯。 愕然。 欢喜。 虽然侯爵赏赐和待遇有高低，但皇帝封赏远远超过诸将预料。 回过神来，诸将齐声谢恩。 朱由校神色淡然，阔声说：“此战，诸将表现出彩，虽有过错，却瑕不掩瑜，希望诸卿以后再接再厉，屡创辉煌。” 诸将感恩，又齐齐谢恩。 连没有获得赏赐，没有获得加封的马世龙，耿如杞，张鸿功都心潮澎湃，毕竟，重赏，封侯，数十载以来鲜有之。 赏赐完大明诸将，朱由校目光转移向卜失兔，汗阿海几人，语气和善说：“诸位，此战乃大明和蒙古各部首次联合作战，双方同进同退，互相协助，朕提议双方共同祭祀，当年恩怨通通一笔勾销，高层彼此通婚，另外，朕拟好赏赐，若诸位愿意接受，或愿派遣族中建功儿郎前往大明为官者，朕皆有重赏依。” 明末，围绕辽东蒙古有两股势力，以林丹汗为首的察哈尔部，科尔沁部，内喀尔喀五部，及侵占的泰宁、福余，朵颜部落，另一股，以土默特部顺义王卜失兔为首的部落，及其吞并的朵颜部落。 今察哈尔部，内喀尔喀部名存实亡，科尔沁部投降建奴，朵颜，泰宁，福余三部，或亲近大明，或弃林丹投靠大明。 目前，大明，建奴都各自搞定部分察哈尔部为首的势力，以卜失兔为首的势力亲近大明。 喀喇沁部，鄂尔多斯部亦表现出对大明的欢迎，故而，他计划进一步拉拢对方。 闻言，卜失兔，汗阿海几名可汗互相对视。 领旨吧。 等同屈服于明廷。 不领旨吧。 此役各部损兵折将，实力远不如以前，还要靠着明廷救济。 现在明廷大肆诸将封赏，既有拉拢各部之意，焉能厚此薄彼，汗阿海甚至萌生领取赏赐，以后从长再议的想法。 何况东面还有建奴，吞并多罗特部后，建奴西征蒙古的步伐必不会停止。 几名可汗沉默，各自分析利弊，良久，卜失兔仰首询问：“陛下，你提议大明皇族同蒙古各部贵族通婚，大明出资为各部修建寺庙，是否还算数？” “君无戏言。” 朱由校不容置疑的说。 开玩笑。 他乃大明皇帝，一言一行代表大明，这种重要场合焉能出尔反尔。 至于皇室没有适龄出嫁的公主，各地藩王不少，郡主更多，安排郡主出嫁，亦算是大明做贡献。 旋即，朱由校郑重说：“来年大明出资，分别为各部落修建寺院，共修三处。” 三处？ 这哪够？ 顷刻，各部落首领互相对视，言语间开始带着火药味，，明廷为草原各部修建三处寺院，修在何处，难以分配。 几日前，战场互相协助的部落首领竟公然争吵，眼见各部落首领争的面红耳赤，朱由校快速出言劝说。。 “诸位，常言道不患寡而患不均，既然诸位都认为分配不均，朕提议，林丹覆灭，蒙古政治核心崩溃，继续稳定秩序，何不改设盟旗制度，大明按照右翼蒙古各部王公数量，在各地设旗，给旗内各级领主世袭领地，安置属民，分给牧地，划定旗界，任命执政官，合数旗为盟，每盟设盟长一人、副盟长一人，由盟内各旗执政官在会盟时推举。各盟旗制度百姓不能越旗游牧、耕种。 对于大明占领的察哈尔部，大明委派大臣、总兵、将军直接节制的总管旗。对于诸位官吏的各部，大明设蒙古衙门全权沟通盟旗事务，届时，朝廷以盟旗区分各部，先给各盟建寺院，后给各旗建寺院，争取扩大出资数量，诸位以为如何？” 第225章 武力征服 盟旗制度？ 闻言，卜失兔，汗阿海，布颜阿海，束不的等神色各异，想法各异，几名汗王难以定夺。 此事有利有弊，影响深远。 察哈尔部名存实亡，林大沦为明廷俘虏，朝廷确实缺少核心。 然而，以前林丹主张一统各部时，各部对林丹亦是阳奉阴违，各行其是，未将其视为共主。 今明廷设盟旗制，分明计划主导蒙古各部。 卜失兔端起酒杯满饮，抱拳向朱由校作揖道：“陛下，事关重大，我等要仔细商议。” 朱由校不以为意，温和的说：“此等要务，事关各部利益，是要好好商议。不过，朕在大同城时间不多，诸位端起内难以抉择，朕会留下礼部尚书钱龙锡欲诸位商议。” 见状，卜失兔几人面色微变，在大同城和皇帝亲自商议，和在大同城与礼部尚书商议或远赴大明京师商议，是两种截然不同境遇。 朱由校没有在盟旗制上纠缠，他计划走皇太极的路，让皇太极无路可走，然而，皇太极是靠武力征服各部后开始推行盟旗制，现今大明歼灭察哈尔部，在草原树立起威望，但还不够，远远不够。 必要时，向草原部落出兵，靠武力打服对方，才能在诸事上形成主导地位。 朱由校端起酒杯，和颜悦色向卜失兔，杨肇基等说：“诸位，此番大捷，宴席间不谈政务，大家把酒言欢，事后朕要亲自检阅，封赏三军。” 此时，诸将情绪格外高涨，若以后建功封赏这般丰厚，武将的机会来了。 若战场建功立业，未来封侯拜相，亦非痴心妄想。 关键皇帝种种做法非夸夸其谈，他刻意拔高武将身份，树立军人荣耀，他这么想，亦这么做的。 今内有奢安之乱，外有建奴，蒙古各部，正是武将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所以，这顿饭诸将吃的格外痛快。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朱由校放下酒杯，目光扫过诸将询问：“此战，朝廷战前向山西运来百万石粮食，若加上以后封赏，朝廷前后花费将近三百万，杨肇基各军斩获是否完全统计出来？” 闻言，杨肇基仰起头，恭敬回答：“禀陛下，归化城之战斩获有限，尚不足以弥补朝廷投入，应能弥补朝廷赏赐的二十万纹银。 后期武安侯率兵歼灭察哈尔部两万兵勇，末将与诸位侯爷领兵歼灭察哈尔部后方，俘获骆驼，牛羊难以统计，马匹十数万，甚至缴获各部落的粮食，应该能弥补早起运来的百万石头粮食，所幸此战边军速战速决，百万石粮食消耗有限，这还不包含数万百姓。” 朱由校脑速飞转，合计着斩获，确定朝廷没有花销多少，欣慰的说：“战争，从来不是只付出，没有收益，这种战争不持久，此战花费百万，但朝廷除获得各种斩获外，亦获得察哈尔部的草场，土地，此战很划算，今后军中诸将当以此战为榜样。” 这时，贺人龙出言说：“陛下，末将领兵北上，在草原各处寻找敌人时，发现塞外好些地区除适合放牧外，亦适合耕种。” 好。 很好。 朱由校非常满意。 战争非守边，更要积极扩疆。 此战大获成功，证明他将佥兵守塞战略改为拓地御边的正确性。恰好应了那句话，进攻是最好的防御。 也多亏林丹各种骚操作，导致众叛亲离，尚未全面崛起，不然，啃下这块硬骨头需要花费不少力气。 朱由校端起酒杯满意，转首向李国普叮嘱道：“李卿，若年前诸位汗王不赞同盟旗制度，朝廷在察哈尔部各地设盟旗制度，该驻军的驻军，该放牧的放牧，该种田的种田。” 虽然擒获林丹汗，灭掉察哈尔部，大明边境和建奴打下的多罗特部接壤，双方爆发战争的风险加大，但是富贵险中求，此举亦让建奴分兵，稍微减轻辽东压力。 何况，他明年对建奴有大动作。 “遵命。” 李国普领命。 然而，卜失兔不急，束不的急了。 兀良哈三卫遭遇成祖打压后，陆陆续续分散，朵颜卫更打分散到各部落内，现在朵颜部协助明军全歼察哈尔部，察哈尔部内的兀良哈三卫投降大明。 他希望趁机换取更大的牧场，而察哈尔部的牧区是个不错的选择。 归化城之战对明廷是场大捷，对喀喇沁部却是场灾难，喀喇沁本部势力几乎损失殆尽。 朵颜部在喜峰口外的牧地，夹杂各部落中央，对外处处掣肘，现在喀喇沁部遭遇察哈尔部重创，正是脱离对方的好时机。 本来对盟旗制度抱有成见的束不的焦急询问：“陛下，若朵颜部乃至兀良哈三卫重新效忠大明，同意在部落内施行盟旗制度，陛下能否接纳兀良哈三卫，能否将察哈尔部部分草场赏赐给朵颜部？” 与受控于明廷的盟旗制度相比，他更希望朵颜部脱离喀喇沁部控制，跳出各部限制。 朱由校面不改色，目光来回打量着束不的，有明一代，朵颜卫始终是骑墙势力，虽以喀喇沁部为共主，但时而依附，时而依附蒙古侵略大明边境。 目前，他计划笼络朵颜部，将来秋后算账。 “大明欢迎各方，兀良哈三卫效忠大明，自然是大明百姓，朝廷自然给予牧场。朕与诸位共同祭祀后，各部贤才亦能前去朝堂做官。” 束不的见朱由校诚意满满，未曾轻视自己，作揖道：“谢陛下隆恩，今后朵颜部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不过，束不的近乎临阵倒戈的行为，让卜失兔，汗阿海，布颜阿海气的直跺脚，这货竟然临时反水。 汗阿海心急如焚，朵颜部与喀喇沁本部的关系是随着实力变化的，现在喀喇沁部势弱，此消彼长，朵颜部实力大增。 以前束不的不将喀喇沁黄金家族本部放在眼中，喀喇沁遇袭时，更未派兵卒驰援，任由明廷给束不的划出块牧场放牧，束不的为给明廷投名状，兴许出兵攻打喀喇沁部。 这对喀喇沁部而言绝非好兆头。 汗阿海恭敬的向朱由校作揖行礼，焦急的询问：“陛下，若各部推行盟旗制度，各部和大明是平等相处，还是依附于大明？” 第226章 左右逢源 部落需要独立性。 绝不能完全受制于明廷。 卜失兔，布颜阿海齐刷刷点头。 朱由校不疾不徐说：“诸位，各部汗王地位与朕平等，但盟旗执政官不行，他们既是诸位的下属，亦是大明的臣子，大明占领的盟旗归朝廷管理。 各部管理的盟旗，诸位在盟旗内行使地方自治，前提是诸位维护大明和各部领土完整和统一，保障双方核心利益和军事安全。若大明出卖各部落，诸位率领部落脱离，若诸位损害大明利益，大明将派军征讨，诛杀贼首。” 自治性？ 闻言，汗阿海发现束不的神色喜悦，他焦急的向朱由校道：“陛下策略大善，请陛下给我等安排独立空闲议事，望陛下允许。” 有戏。 朱由校欣然点头，朗声说：“尤世禄，带几名汗王去旁边军帐，清空附近守卫，让诸位汗王独自商议。” 尤世禄领命，领着卜失兔，汗阿海等离去。 等到帅帐内仅剩明军将领，官吏，贺人龙抱拳道：“陛下，喀喇沁本部精锐损失殆尽，土默特本部精锐损失五成，鄂尔多斯部，朵颜部不足为虑，何须跟他们和颜悦色，他们不服，末将愿为陛下打服他们。” 见状，田见秀道：“陛下，武安侯言之有理，草原巨变，蒙古各部实力此消彼长，喀喇沁部伤筋动骨，土默特部损兵折将不少，鄂尔多斯部乃套寇，今武卫军，边军士气高涨，求战心切，歼灭各部如探囊取物。” 朱由校笑意浓浓，淡淡说：“人龙，见秀骁勇，善战，乃黎民之福，社稷之福，然则，非所有事情都靠武力解决。杨卿，李卿，诸卿，洪卿，你们怎么看？” 杨肇基喜欢皇帝虚心纳谏的态度，徐徐道：“陛下，朝廷和蒙古各部结盟击溃察哈尔部，名义成为草原各部共主，若毫无理由突然派兵征讨各部，无疑损害朝廷刚刚在草原各部树立的声望，此乃下下策。” 李长庚不疾不徐说：“陛下，现在左右翼蒙古没有强大的部落，更该笼络卜失兔等人，再者皇太极派兵西征蒙古，朝廷更要拉拢蒙古各部，而陛下提出的盟旗制度，进一步分散各部汗王权力，何况朝廷设蒙古衙门，监督盟旗执政官，臣以为盟旗制度是治理蒙古各部的上上策。” 朱大典微微点头，郑重说：“陛下，最近臣反复阅读陛下刊印的蒙古各部势力分布，发现各部间存在恩怨情仇，盟旗制度，编织佐领，安置属民，分给牧地，划定旗界，减轻各部冲突，强化朝廷在草原的影响力。时机成熟，率领蒙古各部征讨辽河套的蒙古，给建奴压力。” 皇帝有句话，几名都督，总督记得清楚，即各部管理的盟旗，诸位在盟旗内行使地方自治，前提是诸位维护大明和各部领土完整和统一，保障双方核心利益和军事安全。 这句话表明给于各部自治性，给于各位汗王治理权，然而，却是将蒙古各部拉拢到大明体系内，确切说，皇帝欲靠军威和盟旗制度，一举将蒙古各部变成大明疆域。 随着大明国力日渐强大，彼此经济联系日渐紧密，左右翼蒙古迟早纳入大明版图，皇帝深谋远虑啊。 杨肇基见朱由校没有言语，杨肇基出声说：“陛下，您等会赏赐和检阅三军，臣这就去安排。” 隔壁帐篷。 卜失兔，汗阿海，布颜阿海，鄂尔多斯部可汗萨冈彻辰齐刷刷望向束不的。 束不的，骑墙派集大成者啊，谁强支持谁，为朵颜部利益，损害喀喇沁部利益，乃至蒙古各部利益，致使各部不得不考虑明廷的建议。 汗阿海急于维护喀喇沁部利益，望向卜失兔，布颜阿海，萨冈彻辰，束不的，开门见山说：“明廷计划在各部推行盟旗制度，表面利于各部稳定，重塑各部权力划分，但明廷皇帝分明计划将蒙古各部纳入大明版图内。 何况推行盟旗制，进而细化各部落，各部落间划分越详细，彼此矛盾越多，更容易离心离德，关键明廷兴许派官驻进各盟，各旗，监督蒙古各部，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闻言，萨冈彻辰语气沉重说：“归化城之战前，各部对于明廷虽然处于弱势，仍有实力和明军叫板，不时派兵袭击明廷边境。归化城之战后，喀喇沁部死伤惨重，土默特部不复当年，鄂尔多斯部实力每况愈下，纵然明廷产生把持各部的野心，我等亦难以阻挡。 不过，若能换取稳定的互市和岁赐，亦非百害而无一利。” 鄂尔多斯部势单力薄，以前借着与俺答汗的关系，才搭车加入的封贡体系。 明廷素来重视土默特部，轻视鄂尔多斯部，万历朝，为改变现状庄秃赖台吉数次领兵侵犯陕西边境，希望换取互市和岁赐，怎奈陕西三边军事上处于强势地位，庄秃赖台吉胜少败多，数被明朝革除市赏。 宁夏之役，庄秃赖台吉与鄂尔多斯部济农博硕克图率兵入援宁夏副总兵哱拜反明，又遭明廷击败，后主动请求和明廷恢复通贡互市。 今明廷边军越发骁勇，鄂尔多斯部渐弱，失去察哈尔部，草原势力分布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若能从明廷换取稳定的岁赐和稳定互市，对于鄂尔多斯部休养生息至关重要。 这时，布颜阿海爆出个惊世骇俗的建议：“明廷强势，能否派人秘密联络皇太极，和建奴搞好关系，届时，喀喇沁部在两方之间获利。” 此言出，卜失兔，汗阿海，萨冈彻辰沉默了。 左右逢源？ 这话可不兴公开说，没见束不的这骑墙派在旁边虎视眈眈吗？ 即使侥幸两面通吃，依照朱由校的强势态度，泄密之日，必是明廷雄兵出击之时，这是在作死边缘反复横跳啊。 何况，君不见内喀尔喀部，科尔沁部，察哈尔部都遭遇建奴打击，这才被迫臣服于建奴，在两方之间获利不是说说那么简单，除非建奴骑兵击溃明军。 可惜，近两年建奴在辽东受挫，尚未在取得什么突破性战果。 明廷，建奴争锋，尚未分出胜负呢。 第227章 达成合作 束不的神色淡然。 瞅我做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来有之。 不过，他亦察觉到卜失兔，汗阿海，布颜阿海对他的敌意。 束不的轻咳两声，率先打破尴尬：“诸位，建奴内部饥荒严重，粮食价格暴涨，百姓民不聊生，各部依附大明，大灾之年向明廷求救，以明廷的经济实力挤挤总能筹到粮食。若依附建奴，今年建奴为转移内部矛盾袭击多罗特部，将来遇到灾年，且不说建奴是否会派兵袭击我等，单单粮食，建奴能筹措的粮食吗？他们都自身难保。” 卜失兔，汗阿海，布颜阿海齐齐颔首，论经济体量建奴远不如明廷这庞然大物。 束不的见诸位台吉赞同，侃侃而谈说：“今年草原气候比去年更冷，但降雪更少，明人常说瑞雪兆丰年，看在现在样子来年根本非丰年，今草原各部损兵折将，人口，粮食锐减，全靠和明廷互市苟延残喘。 若来年遇到旱灾，没有明廷经济支持，试问各部落能够安然度过吗？ 届时，我等实力更弱，东有建奴，南有明廷，倘若一方趁机落井下石，莫说是否考虑实施盟旗制度，各部是否还存在都难说。” “反之，明廷实施盟旗制度，或许派遣官吏监督，但盟旗执政官皆为各部落推选出来，关键各部落编织佐领，安置属民，分给牧地，划定旗界边境划分明晰，彼此不得互相侵犯，届时，各部落之间矛盾减少。” “何况，实施盟旗制度，与明廷共进攻退，若建奴虎视眈眈，明廷焉能不出兵？其中利害，诸位台吉拎得清吗？” 此言出，所有人又沉默了。 事情有利自然有弊，反之亦如此。 束不的侃侃而谈，卜失兔几人有句话没说出来，若非你这混蛋临时倒戈，各部说什么都不至于这么被动，让明廷顺水推舟，在各部实施盟旗制度，将势力渗透进各部内。 不过，束不的有句话说得没错，不出意外的话，明年草原怕还有灾情，届时，不论盟旗制度长期危害多大，总归要先渡过眼前的难关。 以前明廷皇帝不理政务，或内部党争导致边军松弛，各部派兵袭击明廷边境，趁机敲诈勒索。 现在明廷皇帝态度强势，推翻以前佥兵守塞的战略，实施拓地御边战略，边军战力日渐强大，今日封侯更激发明廷兵将斗志，谁敢袭击明廷边境，趁机敲诈勒索，谁将成为明廷边军战功薄上数字。 此时，卜失兔几人都动摇了，却又不甘心。 思索良久，萨冈彻辰直言说：“各部直接答应是否太软弱，能否向大明索取更多利益？” 汗阿海点头附和：“没错，各部丧失部分主权，不能单单收到粮食，庙宇，更该提高岁赐金额，同时，扩大边境贸易点数量。” 此言出，诸位台吉齐刷刷点头。 蒙古各部经常和明廷不和，怎奈经济上非常依赖明廷，不然，顺义王亦不会率兵犯边，兵临明廷京师城下，亦执意让明廷开通互市。 少顷，布颜阿海望了眼束部的，率先做出决定：“喀喇沁部支持盟旗制度。” 喀喇沁本部实力几乎损失殆尽，经不起任何折腾，束不的狼子野心爆发，若没有强人限制，明军撤走，束不的或许率朵颜卫进攻喀喇沁本部。 汗阿海亦清楚其中厉害，果断选择布颜阿海，他们同为喀喇沁本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绝不能给束不的机会。 顿时，唯独剩下卜失兔态度不明。 卜失兔犹豫不觉，在草原推行盟旗制度，绝对非上上策，长此以往，草原各部很容易遭到明廷控制，但束不的，汗阿海，布颜阿海，萨冈彻辰全部赞同，他不支持既显得特立独行，更关键将土默特推行风口浪尖。 各部中，土默特部与明廷关系最佳，万一明廷扶持其他人。 须知，鸦角山距离归化城不远，若明军有意教训土默特部，很容易奔袭过来。 良久，卜失兔深呼口气说：“好，我亦同意盟旗制度，但须争取更多独立性。” 对于这点，所有人齐齐点头。 没错。 现在是受制于明廷之下，或附庸于明廷，但不能完全受制于对方。 帅帐内。 宴席尚未结束，朱由校君臣依然在把酒言欢。 卜失兔几人与朱由校寒暄几句，卜失兔代表几名台吉说：“陛下，我等赞同在各部实行盟旗制度，亦愿意以后逢战派军追随大明作战，但各位台吉亦有要求。” 闻言，朱由校面孔好似清风拂面，露出温和笑容。 赞同。 愿意。 表明有的谈。 既然有的谈，自然越快敲定结果越好。 朱由校神色淡然说：“顺义王有话不妨直说，凡是合理的，不出格的，朕自然答应。” 卜失兔直言不讳说：“陛下，近年来草原天灾人祸不断，各部粮食稀缺，其一，希望增加扩大边境贸易区域，争取扩大粮食交易。 其二，大明需多支持各部兴建庙宇，在草原推广黄教。 其三，提高岁赐。 其四，双方通婚，蒙古各部安排贵族女子嫁入大明，大明亦要安排公主嫁于草原。” 朱由校耐心聆听，他以为有什么过分要求呢，结果全在他预料中：“顺义王，前三条件均没问题。 唯独公主，非朕不答应，实乃朕未育子嗣，先皇，皇祖的公主早已佳人。朕会在藩王内选取郡主，若诸位台吉同意，顺义王连同各家台吉的公主嫁于大明皇族或宗室，大明郡主嫁入各位吉台或济农。” 嗯？ 卜失兔微愣，刚刚商议是未能想到这一茬。 与汗阿海，布颜阿海，萨冈彻辰，卜失兔对视，彼此各自点头赞同。 朱由校见卜失兔几人赞同盟旗制度，彼此敲定各种条件，高声说：“既然双方都赞同，后续细节均有礼部尚书钱龙锡与诸位详谈，来年春，双方最好完成通婚，至于各类政策，当然是越快越好。” 为此，卜失兔等都没有多言。 诸事谈妥，朱由校起身，豪情万丈说：“诸卿，随朕去校场，该赏赐三军。” 第228章 封赏三军 军营。 校场。 冽冽寒风起，三军集合，队列整齐，兵勇肃杀。 这群刚刚从战场退下的兵勇，得知皇帝自京城前来，欢喜雀跃之余，对接下来的受赏抱有极大期待。 无它。 皇帝对沙场建功者赏赐丰厚。 前阵子，归化城首战告捷，锦衣卫运来二十万银子，立功的兵勇均受到赏赐。 今日，皇帝亲至，封赏自然只多不少。 朱由校率领诸将抵达校场，还未登上演武台，兵勇瞧他的身影即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声。 帅帐，诸将封侯的消息陆续传遍军中，三军兵勇都翘首期盼。 朱由校徐徐登上演武台，居高临下望着校场数万战兵，与宫廷禁军，京师新军不同，校场数万战兵浑身蔓延浓浓杀气。 此时，校场集合的数万战兵，瞧见朱由校身影仿佛商量好似的，兵勇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齐刷刷单膝跪地行礼：“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声音排山倒海，震耳发聩。 朱由校注视着斗志昂扬的战兵，亦是龙颜大悦，朝廷需要龙精虎猛，杀气凛冽的战兵，而非死气沉沉，不知进取的兵勇。 这支经过战场杀戮的兵勇，犹似大浪淘沙，留下的皆为精兵。 朱由校迈步上前两步，声若洪钟说：“将士们，平身吧，此役三军表现不俗，通通有赏。” 三军将士呼啦啦起身，手持兵器整整齐齐列队。 这时，在朱由校示意下田尔耕亲领锦衣卫抬来木箱，一箱箱银子，铜钱好似倾泻的瀑布哗啦啦全落在演武台上。 白花花银子堆积如山，冬日阳光照射下闪的人晃眼。 顷刻，校场兵勇躁动，狂热。 银子。 这么多银子。 何止二十万两，怕是超过百万两，甚至更多。 分配到每个人身上，必然有好几两银子呢。 朱由校凌厉的目光扫过三军将士，掷地有声说：“今日，站在校场内的兵勇，全是大明的勇士，你们经得起血与火的洗礼，是我大明的荣耀。 昔日，太祖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成祖占领安南，五征漠北，派郑和下西洋，我大明将士曾经被称为虎狼之师，令四方闻风丧胆。 现在呢，辽东连战连败，西南土司叛乱，朝廷却无计可施，任其欺凌。 大明的虎狼之师呢？ 大明的勇猛之士呢？ 大明的将士，曾经是大明的依仗，大明的荣光，时至今日，将领贪污，兵勇怯战，甚至杀良冒功。 朕欲整饬三军，遣散老弱，招募精兵，选贤任能，有军功者受爵，无军功者不受爵。有军功者享受荣华富贵，无军功者箪食瓢饮。 今日，朕承诺你们，以后你们付出的所有努力，所有艰辛，所有血汗，都能获得丰厚的回报。 或许你们以前出身贫寒，是军户，是长工，是小厮，是奴隶，但今后你们在战场建立多少军功，就有多少回报。 你们可以成为都尉，成为校尉，成为县男，成为县子，成为县伯，甚至身为县候，国公，天下霸者，舍我其谁，所向披靡，无往不胜，将士们，能不能做到？” “天下霸者，舍我其谁。” “天下霸者，舍我其谁。” “天下霸者，舍我其谁。” 诸将深受鼓舞，欢呼声一浪高一浪。 音浪渐渐平息，朱由校掏出备好的圣旨交给杨肇基，杨肇基迈步走到演武台前端，声若洪钟宣布：“依照朝廷封侯的标准，率部斩敌首级过千者，斩杀或俘虏敌方高级将领者，为胜利做出重大贡献者，攻城先登夺旗者，皆封赏侯爵。其后军功，则依据军功十三转封赏。” “此役，神一元，神一魁生擒敌帅林丹，此乃前所未有之功，即日起，封神一元为勇候，封神一魁为烈候，加封游击，赏银三千，良田五百亩。” “姜镶，王朴，姜名武作战勇猛，率部斩首数百，封襄宁伯，昭毅伯，威靖伯，加封都司，赏赐银两千，良田五百亩。” “........” 封侯。 封伯。 封子。 ........ 校场兵勇听着杨肇基宣读赏赐，得知神一元，神一魁兄弟生擒林丹汗，即一门双侯爵，更从中下层哨官跻身为中高级军官游击将军。 姜镶，王朴，姜名武军职不高，因战场建功封伯，晋升为中级将官都司。 建功者翘首企盼，未建功者，焦急等候团体杀敌赏赐。 此时被点到名的兵勇，兴高采烈跑上演武台，向朱由校抱拳作揖，朱由校亲自接见，颁布赏赐。 顷刻，校场气氛前所未有高涨。 鉴于单独建功者奇多，宣读时间贼长，中途洪承畴接替杨肇基宣布。 兵勇封侯者两人，封伯者九人，封子爵者二十七人，封男爵者六十三人，镇国将军，镇国校尉，辅国校尉，奉国校尉，镇国都尉，辅国都尉者超过四百人。 杨肇基部，贺人龙部，共计七万精兵，获得爵位的战兵超过五百人，其中校尉，都尉占多数，但总归赏赐爵位，以后享受朝廷补贴。 至于未达到封爵的寻常兵勇，朱由校遵照制定的规定，为每十二人的小团体颁布赏赐，最终团体内依据制定规矩分配。 因两部歼灭察哈尔部，杀敌数量的确不少，依照首级论功行赏，锦衣卫带来的两百万纹银，几乎赏赐出去一百五万两。 即使普通兵勇没有获得任何爵位，团体内分配最低的兵勇都分到十两银子。参考戚家军训练方式训练的万名武卫军，获得赏银快比肩六万边军。 兵勇欢喜雀跃，朱由校亦龙颜大悦，不过，该整顿的军纪务必整顿，朱由校神色严肃道：“此战，三镇兵勇表现不俗，朕心甚慰，然而，军中依然存在不少害群之马，逢战不守纪律，我行我素，抢夺首级，战后恃强凌弱，骚扰百姓，这些混账严重影响大明军威，不光兵勇受到惩罚，统兵将领亦受到惩罚，” “幸好总体瑕不掩瑜，今晚，朕犒赏三军，酒肉管够。” “明日起，各镇兵勇回归，加强训练，一年后，朕希望三镇兵勇焕然一新，他日战场杀敌，凡建功立业者，赏赐会更加丰厚。” 第229章 歃血为盟 兵勇欢喜时。 几名军法处官吏，众目睽睽之下闯进校场，光明正大带走十名犯事的将官。 兵勇虽有诧异，望着手里白花花的银子依然是兴奋超过诧异。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朱由校注视三军，见三军未有任何骚动，表情非常满意，高声宣布说：“今日，凡受赏获得爵位者，不论品衔高低，锦衣卫将亲自亲赴你们家乡宣布。 届时，子爵以下县令陪同锦衣卫前往宣传，子爵以上各府知府陪同都指挥佥事前往，春节，端午，中秋，朝廷会委派地方官吏亲自登门赠送礼物。” “一句话，学子金榜题名，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招看尽长安花，武将建功，亦要做到十年守边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凡战场受伤，四肢健全而带有暗伤者，离开军队时，朝廷依照军功大小，安排相同同品级的文官官职，受伤严重者，朝廷给于额外抚恤金，为其安排生计。凡战死者，朝廷设纪念碑，朕亲自率领百官祭祀，朝廷和地方发放抚恤金，供养其家族妻儿老小，直到子嗣成年。” 闻言，七八万将士近乎疯狂。 战场建功，赏钱，赐爵，给予社会荣耀，战场受伤，亦让兵勇没有后顾之忧。 顷刻，兵勇按捺不住内心激动，高举兵戈发出排山倒海的声音。 “万岁。” “万岁。” “万岁。” 此时，卜失兔，束不的，汗阿海，布颜阿海，萨冈彻辰，目睹数万将士斗志昂扬的气势，好似比战斗中还要高涨，余光纷纷望向朱由校。 丰厚的赏赐，清晰的军功制，完善的抚恤制度，拿出真金白银鼓励三军，依照朱由校的安排，他日不光三镇边军，九镇边军亦枯木逢春。 一两年光景，明军绝对改头换面，爆发出无限战斗力。 届时，莫说草原各部非其对手，建奴精兵遇到明军怕弱上三分。 适才选择盟旗制度，似乎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是日。 封赏完三军，傍晚设宴犒赏三军，朱由校与军中将士把酒言欢，兵勇接连拥挤上前，纷纷向他敬酒。 朱由校连续喝下几杯水酒，叫停兵勇敬酒，和拥挤上来的兵勇盘膝而坐，询问兵勇需求，疾苦，家庭急需解决的问题。 嘱咐李国普一一记下，回朝一一解决。 翌日。 朱由校头疼脑涨时，卜失兔，汗阿海几名台吉亲自登门拜访。 昨晚，他们私下密探半宿。 大明，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朱由校铁腕治下，明廷施行新政，革除积弊，渐渐枯木逢春犹再发，开始迸发无限活力。 未来，明廷必会东山再起，重回巅峰。 今双方关系亲密，更该趁热打铁，双方越早祭祀越好，要将口头约定书面化，彻底确定双方关系。 对此，朱由校极力欢迎，成功在蒙古各部推行盟旗制度，不枉他冒着严寒前来大同城，当即派礼部尚书钱龙锡确定黄道吉日。 同时，安排洪承畴将剩余五十万纹银分配给草原各部建功的兵勇，另外出资加大力度购买各部军马。 趁着空闲，朱由校叫上杨肇基，曹文诏，尤世禄，马世龙，陆续走访大同镇，山西镇，宣府镇各地城防。 该修缮的修缮，该推倒重建的推倒重建，趁着蒙古各部稳定，抓紧时间加强边塞城防。 巡视完边防，朱由校又去走访各地卫所，纵使料到各地卫所由于劳役沉重，粮饷不足，将官剥削，兵勇逃跑现象严重，导致军队战力大幅下降。 亲身实地视察，他赫然发现军官腐败，与地方豪绅侵吞军田，导致军户无田可种、无粮可吃，生活困苦。 连同卫所兵皆为世袭制，升迁非常困难。 进而使得卫所武备松弛，士兵缺乏训练，难以有效发挥其军事职能。 嗨。 朱由校深深叹口气。 废除卫所制，施行伍营制，除其中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外，关键伍营制招募的士兵，不可避免的单纯对招募自己的主官负责。 前有唐代安史之乱，后有南明江北四镇不听调令。 左良玉说从武昌撤退就撤退，刘良佐说降清就降清，更甚者，黄得功战死，其部群龙无首，直接土崩瓦解。 目前，朝廷在京营，五军，孙传庭，赵率教，卢象升各部施行伍营制，现在朝廷财政充裕，派遣忠贞将领统兵，他又牢牢控制军队。 以后，世事难料。 所以，卫所制不能废。 所幸，早前朝廷整饬山西，抓捕不少将官，地方豪绅，李春烨又率领干吏开始整饬卫所。 走出卫所，朱由校神色铁青说：“卫所，军户，乃朝廷根基，目前，卫所崩坏，武备松弛，必须以雷霆手段清除侵占军户良田或欺压军户的军头，地方豪绅。” “未来一段时间，山西巡抚尹伸的治理重点是肃清军头，豪绅，清理军屯，恢复卫所制，山西，陕西皆为大明军事要地，需加快强化军事力量。” “诸位身为三镇总兵，多数军粮来自山西，必要时，配合尹巡抚治理，勿要自甘堕落，和军头，豪绅狼狈为奸，坏了朕的强军计划。” 听其言，观其行。 杨肇基，曹文诏，马世龙，尤世禄均瞧见朱由校视察卫所后铁青的面色，晓得他非随口说说。 皇帝早早开始整顿卫所，今亲自视察，重点提醒，恐是加大加快恢复卫所的进度。 “末将遵命。” 曹文诏，马世龙，尤世禄抱拳作揖。 三日后。 到了约定的黄道吉日。 朱由校返回大同城，亲率朝廷官吏，诸将，同各部台吉祭天在大同城外祭天，歃血为盟，双方敲定在蒙古各部推行盟旗制度，朝廷向各旗派遣官吏监督，以前恩怨一笔勾销，今后双方互相通婚，大明给各部修建寺庙，蒙古各部凡愿前往大明为官者，通过大明各种考核，即能担任职务，各种约定并以书面形式确定，并毫不保留发布去。 祭天结束，朱由校拉拢卜失兔几人发布告蒙古百姓书，怒斥皇太极出师无名，西征多罗特部，号召不愿受建奴欺辱的部落投靠大明，更发声警告，时机成熟，大明联合各部兵勇征讨建奴，为草原各部报仇。 第230章 天命在明不在八旗 辽河套。 皇太极领兵尚未离去，朱由校在大同城的种种举动，通过各种渠道陆续传播到皇太极手里。 皇太极手捧书信，详细阅读朱由校的种种措施，渐渐的，他神色越来越凝重，怒声说：“果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明廷不惜代价在各省搜刮聚拢不少财富，不惜代价砸钱训练军队，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啊。明军战力肉眼可见提高，这对八旗而言是场前所未有的灾难。” 八旗，明廷各有优势。 八旗要想蛇吞象，完成惊天壮举，经济实力不强时，必须保证强大的军事优势。 以前明廷指挥混乱，经抚不和，给八旗将士创造不少机会，现在明廷派遣能臣干吏主持事务，竭尽所能避免军事战略失误，这让八旗会越来越煎熬。 这时，济尔哈朗神色凝重说：“大汗，明廷对军事，经济，吏治改革速度远比预料的更快，更深，长此以往，三年五载后，八旗经济受到的封锁会越来越严重，军事优势将荡然无存。” 作为八旗重要将领，贝勒，皇太极的铁杆粉丝，济尔哈朗清楚八旗的优势是政治清明，政令统一，将帅齐心，反观明廷，党争四起，政令混乱，军队松弛。 从八旗抓住明廷的弱点不断锐意进取，所以战场节节取胜。 饶是如此，明军依然非常顽强。 然而，八旗的弱点亦非常明显，人口稀少，经济薄弱，反观明廷，人口众多，经济强大。 现在朱由校锐意进取，大刀阔斧改革，深度查漏补缺，两百多万纹银足够八旗打造一支无敌之师，明廷却眼都不眨赏给数万将士。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随着明廷不断强化军纪，明军不断摒除陋习，丰厚的赏赐，清晰的军功制，完善的抚恤制度，及越来越精良的装备，连同平日刻苦训练，明军迟早恢复战力。 双方战力旗鼓相当，八旗兵勇优势会越来越少，直到被明军超越。 今后，明军能源源不断募集兵勇，训练成强兵，迅速投入战场，八旗经济薄弱，兵勇折损严重，势必元气大伤。 不管是小规模的袭杀，还是战场消耗战，都让八旗处处掣肘。 何况明廷依靠雄厚的财力拉拢草原各部，明廷皇帝更发出声讨八旗的诏书，反观八旗内部，内部动乱尚未平息，矛盾日渐加重，若没有什么突围之法，形势会飞速恶化。 然而，八旗能军事上使力外，经济上对大明心有余而力不足。 除压榨朝鲜，掠夺草原，明廷，鲜有好的施政方针，快速恢复经济。 这时，范文程出声说：“大汗，不管明廷如何刮骨疗伤您都不能急，奴才认为大汗需按照既定方针做事，以免自乱阵脚，让明廷钻了空子？” 皇太极神口气询问：“范先生，你的意思是按部就班对蒙古各部作战？” 范文程不疾不徐说：“大汗，明廷敢明目张胆在辽东实施持久战战略，即是仗着人口，经济比八旗强大，使大汗在明廷方面难以取得大突破。 今大汗西征蒙古，达到既定目标，何不班师凯旋，着手整治内政，强化自身统治，必要时，在辽东骚扰明军，争取五年内一统蒙古，他日大汗势力雄浑，再战明廷或许轻松打开新局面。” 此时，未等皇太极出声，济尔哈朗质问：“范文程，你是否考虑过，三年五载后，明廷改革逐渐走上正轨，届时经济，军事越来越强大，八旗以什么对抗明廷。” 没错。 皇太极亦由此担心。 他凌厉的目光望向范文程寻求答案，范文程不卑不亢说：“大汗，贝勒，三军易得一将难求，明廷大力强化兵勇战力，三年五载内的确训练出强兵，然而，明廷军事上的弱点亦非常明显，缺少指挥大战的将领，部分将领战术呆板，似贝勒这般骁勇统帅非朝夕能培养出来，这都需要丰富的战场经验。 现在八旗和明廷之间的博弈，双方做法逐渐趋同，那么，要想胜利，就是谁犯错少，谁胜利。 明廷要培养善哉统帅，则要在战场不断试错，这将是大汗消灭明军的好机会，若大汗和贝勒给明廷将领在战场试错，改进机会，最终让明廷培养出擅长大兵团作战的将领，只能天命在明不在八旗。” 闻言，皇太极非常赞同范文程的说法。 现在双方各有优势，彼此都在查漏补缺，巩固优势。 若八旗在战场没有完全发挥优势，没有陆续歼灭明廷新军，那么，当真是天命在明不在八旗。 此言出，皇太极，济尔哈朗对视，均认为范文程的策略不错。 皇太极盛赞说：“范先生的分析条分缕晰，明白易晓，八旗是应该按部就班行事，不能因为明廷改变而乱了阵脚。” 这时，济尔哈朗询问：“大汗，既如此，是否趁热打铁，继续征讨察哈尔残部，借机扩大战果？” “不。” 皇太极斩钉截铁的否定，直白的说：“此战，我部有所斩获，然而，明军在辽东袭击越来越激烈，当迅速班师回朝，镇压辽东作乱的明军。以后开始向北扩张，征服奴儿干都司内的虎尔哈、瓦尔喀、索伦、达斡尔，扩大八旗。经济上，满汉满汉分屯，要汉人安心农业，同时，想方设法发展商业。” 明廷经得起大战损耗，八旗经不起类似萨尔浒的损害。若不掠夺人口，扩大八旗，一场大战的损耗会让八旗难以翻身。 所以，要稳扎稳打，竭尽所能少犯错误。 济尔哈朗内心盛怒：“大汗，既不征讨蒙古，明廷联合蒙古各部发的诏书总该要回应，让明廷凭空诬陷大汗，诬陷八旗，会让草原各部和八旗离心离德，乃至于造成八旗控制的蒙古各部动荡，这口气，我忍不了。” 哈哈哈.... 皇太极仰首朗笑，来而不往非礼也：“明廷发诏书声讨，无非拉拢各方势力，但拉拢的前提全是武力征讨，今草原各部泾渭分明，短期内，难以掀起浪花。口水战没有任何意义，但八旗亦该发布告士绅书，抓住朱由校整饬吏治的机会挑动明廷士绅，给朱由校制造麻烦。” 第231章 辽东斩获 大同城，连带蒙古各部事毕。 具体细节交由李国普，钱龙锡，与蒙古各部台吉详谈。 此间，朱由校计划亲赴陕西视察。 陕西。 对明末的朝廷太重要，不逊于辽东战场。 早前朝廷整顿陕西官场，后在陕西投下真金白银救灾，断不能出现差错。 稳住陕西，他才能放手去做他事儿。 然而，尚未出发，锦衣卫护送吏部尚书来大同城。 原因无他。 蒙古战事尘埃落定，辽东战事自然收官。 袁可立，袁崇焕送来辽东战报，山西三镇边军，连同武卫军受赏，受封，辽东边军自然要论功行赏。 此等要务，内阁不敢擅自做主，故而委派王永光携带战报远赴大同城。 朱由校迅速阅读战报，察觉不管关宁铁骑，还是辽东新军，东江登莱新军都打的非常不错。 斩首难以比肩山西三镇征战察哈尔部，但斩首数量远远超过他的预料，快超过四千首级。 既有黄得功领兵奇袭建奴运粮队，焚烧对方粮草，与建奴兵勇作战斩首三百余。也有祖大寿率骑兵纵横建奴数百里，左铺，朱梅，祖宽，祖大乐，何可纲等将领袭杀数百建奴，刻意击杀数千负责农事的建奴余丁。 不过，此战最大亮点是在袁可立统筹之下，毛文龙亲自领兵，并派出沈世魁，陈继盛，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等东江镇将官，连同张春，徐敷奏领导登莱东江新军，奇袭金州之望海埚展至叆河之萨马吉的十六处八旗驻扎地，十六处驻地全被拔除，一千六百名八旗被斩杀，拔掉建奴在辽东半岛东海岸的所有据点。 从袁可立率先为东江登莱军请功的将领名单来看，既有毛文龙旧部，沈世魁，陈继盛，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亦有登莱东江新军的徐敷奏，黄得功，黄龙，卢光祖，赵光忭等将领建功。 其次，即使袁崇焕，祖大寿率领的辽东铁骑，由于建奴沿海岸线驻扎，容易逐个定点袭杀，所以，素来战功赫赫辽东铁骑反而落得下乘。 最后便是张春统领的辽东新军，却也涌现出的好三个熟悉名字，周遇吉，金声桓，刘泽清。 嗯！ 果然，改变官吏贪污，将官贪腐，军队供应物资充盈，强化日常训练，朝廷赏罚分明，稳定晋升通道，军中迅速涌现出战将。 朱由校望向王永光，神色严肃询问：“此战杀敌颇多，斩获不少，是否送回京师？” 王永光神色恭敬，皇帝制定新的勋爵制，打通武将晋升的渠道，赏赐格外厚重，然而，对于杀良冒功，虚报斩获绝不容忍，对战败，更罚俸削爵。 一句话，能者上，庸者下，朝廷不养废物将领。 “禀陛下，战场斩首如数送回京师，兵部核实无误，均为建奴兵勇，所缴获的军马，粮食，袁可立，袁崇焕联名上书请求留在辽东，内阁商议后允之。” 闻言，朱由校微微点头。 每年朝廷在辽东花费数百万军饷，近期又赏赐不少钱财，他不希望辽东将领依然浑浑噩噩，甚至欺上瞒下。 此时，他反复阅读袁可立，袁崇焕联合奏报，渐渐的，他从奏报内瞧出些许端倪，袁可立果然有点东西，在战争中大浪淘沙，精选能战敢战勇士。 目前，他提名受赏的官吏或担任都司，或担任游击，尚未成长为总兵，副总兵，难以独领一军。 不过，假以时日，他们将来会成为辽东军内的中流砥柱。 瞧着长久戍边的关宁铁骑，瞧着渐渐富有战力的辽东新军，东江登莱新军，朱由校大笔一挥，封统筹全局，调兵遣将的袁可立为襄武侯，袁崇焕为昭武侯，擢升为兵部尚书衔，赏银五千两，良田千亩，绫罗绸缎.... 封带兵沙场征战，斩首过千的毛文龙昭勇侯，擢升为兵部侍郎衔，赏银五千两，良田千亩，绫罗绸缎.... 封常年戍边，素有战功的祖大寿为昭毅侯，擢升为宁远总兵官，赏银五千两，良田千亩，绫罗绸缎.... 随后，左铺，朱梅，祖宽，祖大乐，何可纲，张存仁，张弘谟，黄龙，黄得功，徐敷奏，陈继盛封伯，擢升黄龙为旅顺参将，擢升黄得功旅顺游击，分别赏银两，赐良田，绫罗绸缎...。 尚可喜、耿仲明、孔有德，沈世魁，周遇吉，金声桓，卢光祖，赵光忭等依照军功封子爵，男爵，校尉，都尉。 虽然好些辽东旧将战功未达到封爵标准，奈何以前朝廷对戍边将领封赏太少，难以调动兵勇作战积极性，此番赏赐格外厚重，权当对辽东将领的补偿。 确定完封赏，朱由校翻阅诸将履历，发现诸将基本出身辽东，既有后期投降建奴的，亦有后期为国死战者。 顿了顿，他决定不动关宁铁骑，开始调整辽东新军，东江登莱新军。 目前，朝廷坚持以宁远，东江、旅顺三处保持戒备，主守后攻，以小胜累积大胜，使敌有后顾之忧，宁远依然交给祖大寿，东江任命毛文龙，旅顺则交给黄龙。 派黄龙统领辽东新军，张春，黄得功，周遇吉，金声桓统领辽东新军。派徐敷奏统领登莱东江新军，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协助，在登莱练兵。 孔有德三将算毛文龙孙子辈，但徐敷奏和毛文龙不和，由他来牵制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三人，以免把登莱东江新军交给毛文龙，新军与毛文龙部合流。 何况，来年他要在旅顺搞事情，辽东各部绝对不能拖后腿。 安排完诸事，朱由校派王永光携圣旨回京，派户部调配银两由锦衣卫押送，信王朱由检，内阁孙承宗去辽东犒赏三军。 此时，李国普走上来，神色焦虑的向朱由校提醒：“陛下，辽东诸将皆出自辽东，祖大寿部更是其家将家兵，容易尾大难处，您是否....” 朱由校摇摇头，斩钉截铁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现在辽东就需要祖大寿这种将领，焉能因担心未发生之事自毁长城，此事以后无需再提。” 第232章 远赴陕西 陕北。 前往延绥镇的官道上。 田尔耕率领百名便衣锦衣卫，密切关注四方。 贺人龙，田见秀封侯，刘芳亮升任参将，恰逢朱由校赴陕，三将请求沿途护送，顺便回家探亲。 渡河赴陕，朱由校初定目标有三处，延绥镇，定边花马池，西安府，亲自视察半年陕西的变化。 延绥镇，东起清水营黄河岸，经神木、榆林、横山、靖边、定边诸县，西达花马池界，所控边境长一千二百余里。 东、中、西三路防守，共辖三十七座城堡。 其中东路的神木、孤山、清水诸营堡，中路榆林、鱼河、清平诸堡，西路安边、定边诸堡最为重要。 乃大明与蒙古各部交战最频繁的地区之一。 今诸部稳定左右蒙古各部，奈何还有套寇。他曾经尝试拉拢杜尔伯特部将领，希望把杜尔伯特部囊括进盟旗制度内，遭到对方拒绝。 眼下明军在草原立威，边境会安稳一段时间，怎奈陕西内部潜在的起义让他不敢彻底放心。 所以，务必亲自视察延绥镇兵勇。 花马池则东接榆延，西通甘凉，南邻环庆，北枕沙漠，土广边长，乃三秦要塞。 最关键，花马池盛产原盐，既是朝廷重要财政收入之一，亦是以盐换马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他既要抓住军队，亦要抓住经济。 手握军权，财权，即使以后数载王嘉胤，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因灾情起义，他亦能强势给按下去。 同时，他视察花马池的意图之一，还有定边特殊的地理环境，后世定边被称作马铃薯特产之乡。 来年起，朝廷率先在北直隶的皇庄内大肆种植土豆，若能成功，将来迅速在各地推广，山东的滕州，陕西的定边，是他计划着重推广的地方，以后逐步推广至陕北乃至全国。 总之，想方设法陕西百姓渡过灾年，为将来河南等各省的灾年做好准备。 众人乔装打扮，沿途时常成群结队的青壮，派人稍微打听得知，或前往煤场，作坊打工赚钱，或继续有序打井。 望着衣衫褴褛，身形消瘦的百姓，朱由校伤感说：“陕北荒芜，百姓苦啊。” 闻言，田见秀说：“今夏朝廷开始赈灾，各地开始兴修水利，矿场，盐场，各类织布，纺织作坊，不少父老乡亲开始务工，家父写给末将的书信中说，日子比以前好多了。” 旁边，刘芳亮点头附和：“以前地方官吏无所作为，无视百姓疾苦，百姓根本没有活路，地上的野菜被挖光了，吃树皮，吃神仙土，今朝廷赈灾，粮食平稳，平常务工能赚点钱，能维持基本生计。” 他与贺人龙不同，贺人龙乃武进士，他们从军前皆为土里刨食的普通百姓，或者给人家做工。 今参军半年，身份发生翻天覆地变化，这在以前都不敢想象。 朱由校听着两人诉苦，不禁打量起两人，田见秀绥德人，早年参加李自成起义。刘芳亮比他更早，《国寿录》记载，刘芳亮同启最先，或许是老乡的缘由，李自成对他最为信任。 米脂县。 明末最危险地方之一。 不光有贺人龙，还有李自成，高杰，高一功，李过，明末不少起义军将领都出自这个地方。 若非要去视察边军，他都想去瞧瞧关押在米脂大牢内的李自成。 旋即，很快打消这个恶趣味。 几日后，朱由校抵达榆林城，让贺人龙，田见秀，刘芳亮衣锦还乡。 此时，坐镇榆林的延绥巡抚来斯行，总兵王承恩，副总兵左光先，率领城内将领出来迎接。 君臣相见，来斯行，王承恩，左光先等将领齐齐行礼：“参见陛下，吾皇圣安。” “爱卿平身。” 朱由校上前搀扶起来斯行。 旋即，他目光转向王承恩，左光先询问：“两位爱卿，近来整军，练兵，可还顺利？” 此王承恩非彼王承恩，此人勋贵出身，世袭锦衣卫指挥使。天启元年，以参将击破河套蒙古部落，大有斩获。 当初，斩杀贪污过重延绥总兵候选人吴自勉，传首九边，朱童蒙向他推荐担任临洮副总兵的王承恩。 至于左光先，是他视察武卫军时想起对方，若非左光先升任副总兵前仅为守备，他直接任命左光先担任延绥总兵。 左光先初任延绥镇教练火器，后追随洪承畴围剿起义军，和曹变蛟、贺人龙、马科等在平叛过程中，逐渐成为独当一面的悍将，洮河之战更打的李自成全军溃散，被视为“枭将” 投降李自成后，参与山海关大战，李自成兵败，左光先与谷可成率部断后，在定州清水河与清军交战，谷可成被俘，左光先激战中因马腿被砍而坠马折足，易马再战，后遭阿济格追击至湖广而败亡。 朝廷需要猛将，悍将，骁将，唯有善战将领逐步取代文官掌兵，方能说明军威武。 听闻朱由校询问军务，王承恩汇报道：“禀陛下，早前吴牲大人率两万边军进京，末将同巡抚和副总兵迅速募兵。 又遵照陛下安排在军中进行数次军中大比武，趁机淘汰六七千老弱病残，又清理两三千贪污或畏战的兵勇，今军中皆为精壮儿郎。” 闻言，朱由校颔首目光转向来斯行询问：“曾经有军功在身的老兵是否安置妥当。” 来斯行恭恭敬敬说：“陛下废除里甲役，设治安局，下官同巡抚，布政使商议后，将战场作战勇敢，却身有暗伤的兵勇安排到陕西诸县担任捕快，衙役，约安置四千余人。 剩余三千多人，多数年龄过大，故而登记造册，安排进作坊内，担任小管理，或给予补贴。 朝廷规定抚恤金，陕西都指挥使司均按时发放。 至于，贪污，畏战的兵勇，统统发放两月军饷驱逐，所幸裁撤部分老弱顽疾未引起什么动荡。” 朱由校神色满意，边走边观察军中兵勇，见和来斯行，王承恩汇报相差无几，朗声说：“此战，贺人龙，田见秀率武卫军，在草原以少胜多击溃察哈尔部步骑，打的非常不错，朕非常看好山陕两省数镇兵将，他日或许远赴辽东报萨尔浒之仇，诸卿有信心吗？” 第233章 榆林调研 “战。” 来斯行，王承恩，左光先齐声道。 他们均为皇帝破格提拔的将领，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 皇帝将延绥镇全权托付给他们，他们焉能辜负君恩。 今裁撤老弱，驱逐顽疾，军饷充足，粮食充沛，补发数套军服，若没法训练出精兵，唯有辞官谢罪。 是日。 朱由校亲自视察军营，观摩兵勇训练，亲自骑行检验战马，视察兵勇伙食，抽查兵勇军械。 有功赏，有过罚，该改进的改进，该加强的加强，贪污，克扣军饷直接杀。 兴起时，更亲自和左光先领千名兵勇，与来斯行，王承恩对战。 一整日，他和军中将士打成一片。 战争不是你想不打就不打，战争是双方面的事儿，战争就要用战争去解决，武力就要用武力去解决。 能战方能止战，敢战方能言和。 他身为君王要充分保障兵勇后勤，待遇，让兵勇没有后顾之忧上战场，做到逢敌必亮剑，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几日，他不断向兵勇宣传这种信念。 然而，许多该做事儿朝廷都做了，无需他刻意宣传，亦引起三军，百姓共鸣。 譬如，贺人龙，田见秀，神一元，神一魁尚未回乡，榆林知府亲率米脂知县，绥德知县，领着榆林府官差为锦衣卫领路，敲锣打鼓亲自把他们建功，封爵的牌匾送到各家。 这种宣传力度，这种重视力度，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是种前所未有的冲击，更激发许多热血青年拳拳报国之心。 前有米脂贺人龙封武安侯，后有绥德田见秀封通武侯，绥德更出现一门双候的烈侯神一魁，勇侯神一元兄弟。 这种劲爆，震撼到骨子里的消息，无需朝廷故意传播，好似疾风似的迅速传遍榆林府。 贺人龙封侯，三军将士，黎民百姓尚不惊讶，毕竟，贺人龙是朝廷正儿八经的武进士。 神一魁，神一元兄弟齐齐封侯，这就有点出乎所有人预料，以前他们都是边军，同样是一个脑袋两条腿，凭什么迅速封侯。 得知两兄弟战场脱离大部队追杀数十里，生擒察哈尔部可汗林丹，所有不忿的声音荡然无存，眼里只剩下无尽的佩服和向往。 最让边军震撼的是参军仅有半年的田见秀，从前田见秀是地主家的长工，遭遇套寇侵犯家乡，他虽然表现出不俗的武力，但半年，仅仅半年丰厚，从低贱的长工，摇身一变成为通武侯，昭武将军。 战场杀敌建功真能出人头地，改变命运，这直接点燃许多普通青壮，三军兵勇的希望。 几日内，各种小道消息从贺家，田家，神家传出来。 什么赏赐数千两银子。 什么赏赐数百亩良田。 什么绫罗绸缎，良驹，豪宅... 起初，传言还在正常范围内，后来越传越邪乎，什么纹银数万两，良田数万顷，还赏赐娇妻美妾等等。 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 朱由校尚未离开榆林城，海量青壮仿佛海水涌来，争先恐后请求参军。 朱由校，来斯行，王承恩，左光先，亲眼目睹什么财帛动人心，什么叫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鉴于青壮参军热情前所未有的高涨，为不打影响青壮，军户参军的积极性，朱由校特意安排来斯行进行严格筛选，在整个陕西遴选四位最精壮的青壮，取名龙武军。 朱由校决定送回京城，亲自教导训练。 来斯行忙着选兵时，田尔耕保护朱由校出城，在榆林各县内溜达，走访乡村，前往寻常百姓家调查。 急民之所急，解民之所忧。 亲自询问摊丁入亩和废除徭役的情况，得知免税后，百姓无需缴纳粮食或现钱，近期没有遇到什么劳役，逃难回来的百姓开始修建家园，各地各类作坊兴起，冬季闲暇开始务工，手里陆陆续续积攒些许碎银。 朱由校又适时走访各处作坊，发现榆林附近的做法和北直隶差别奇大，既出现北直隶纺纱，织布，制衣，编草席，砌火坑，造火炉的作坊，但更多具有地方特色。 其中，畜牧屠宰作坊，矿产处理作坊最为突出。 形成收购，屠宰，运输一条龙。或是开采，处理，运输一条龙，大量肉类，食盐，煤炭卖到临近的西安府，凤翔府。 虽然依朱由校的眼光来看，非常的原始，粗放，单一，但通过和百姓亲自攀谈，得知这些人半年前要么在生死线挣扎，要么还是南下的流民，朱由校彻底释然。 更得知，因朝廷放开对商贾的限制，开始重点发展商业，这些新兴的作坊，既满足百姓日常需要，还能补贴家用，更给于许多百姓条活路。 虽然朱由校收敛情绪，但护驾的田尔耕，方正化，都察觉到他情绪格外激动。显然，废除徭役，摊丁入亩，农商并行的策略是正确的。 朱由校在延绥镇视察十日，确定延绥镇军事，经济都得到极大改善，亲自诛杀两名贪污的将官，赏赐部分有功将领，旋即，决定启程前往花马池。 这时，远在甘肃的三边总督练国事风尘仆仆赶来，回乡探亲的贺人龙，田见秀，刘芳亮陆续回归。 不过，贺人龙，田见秀，刘芳亮身边都跟着不少青壮。 贺人龙察觉到朱由校的诧异，抱拳汇报道：“陛下，这些都是末将的乡亲，听闻末将建功，请求自愿参军的，末将实在没法拒绝，加之武卫军要填补战损，末将无奈精选三百多人。” 田见秀，刘芳亮亦是如此情况。 然而，朱由校却神色不喜，语气严肃说：“募兵，乃兵部事宜，你们私自募兵，且不说朕是什么态度，单单都察院的御史弹劾就能让你们喝一壶，甚至失去爵位，何况，还有军法处呢。” 闻言，贺人龙，田见秀，刘芳亮垂首。 是啊。 以前武备松弛，军纪混乱，诸将募兵都需要朝廷首肯，今军纪明晰，严格，没有兵部首肯私自募兵着实犯了忌讳。 何况，皇帝身处榆林，他们即参和募兵事宜，这绝对触犯皇帝逆鳞，刚到手的爵位赏赐怕保不住。 第234章 意外收获 噗通。 噗通。 噗通。 贺人龙，田见秀，刘芳亮齐齐下马跪地求饶。 “陛下，末将糊涂，望陛下严惩。” “望陛下严惩。” 见状，来斯行连忙为贺人龙求情：“陛下，您亲临榆林，百姓情绪前所未有的高涨，又因诸将封侯，青壮对参军的向往，对陛下的拥护达到穷前绝后的地步，乡亲参军，诸位侯爷定然难以拒绝。” 练国事以出言说：“陛下，私自募兵是该受到严惩，然事出有因，望陛下高抬贵手。” 朱由校面色顿了顿，贺人龙这厮前期攻必克，战必胜，后期因未能获得许诺的官职，所部后期成为骄兵悍将。 刘芳亮，田见秀又伙同起义军，能战归能战，但该敲打要提前敲打，以免猛将失控遗患无穷。 “无需求情。” 朱由校语气森然，不容置疑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军中完善军法军规，自然要做到军令如山，令行禁止，念及事出有因，你们又是初犯，每人罚没千两纹银，这钱朕替你们出，回京自发去兵部，军法处记过，都察院弹劾，朕会保你们，这事儿就翻篇了，下不为例。” 啊。 皇帝出罚金。 要在都察院御史弹劾中保下他们。 虽然贺人龙，田见秀，刘芳亮清楚皇帝在恩威并施，但本该受到严惩，皇帝却亲自为他们站台，着实超出他们预料。 “谢陛下隆恩，末将谨记，绝不再犯。” 贺人龙，田见秀，刘芳亮郑重保证。 三人起身，朱由校视线转向贺人龙三人带来的队伍中，目光陆续扫过众人，渐渐的，他眼睛捕捉到两人。 好家伙。 沿途视察，遇到百姓身形消瘦，这群百姓中竟有身形魁梧，相貌英俊的青年。 见状，贺人龙迅速解释说：“禀陛下，此人名叫高杰，乃末将同乡，以前打过几次交道。” 朱由校目光瞥向旁边青年询问：“他呢。” “陛下，此人叫李过，年少英勇，舅舅犯事下狱，无所依靠，末将怜其艰辛，故破格招募。” 好家伙。 好家伙。 朱由校内心连连惊呼。 你贺人龙以后不要叫贺疯子了，叫贺牙子算了。 早前拐走李自成帐下猛将田见秀，刘芳亮，现在更丧心病狂，不光拐走高杰，还拐走李自成侄儿。 倘若李自成没有下狱，你是不是准备把李自成也拐过来。 好啊。 都这么玩是吧。 李过参军，以后没法陪同李自成逃去甘肃参军，那么，李自成也不要待在监狱吃免费牢饭了。 招。 全招进军中。 朱由校沉思中，李过，高杰跪地行礼：“小人高杰，李过，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杰！ 米脂人，与李自成同乡，同起为盗，原为李自成部将，绰号翻山鹞。后来给李自成戴绿帽，被迫投降大明，开始追剿起义军，升任总兵官。 明亡，高杰在江南拥立福王朱由崧登基，被封为兴平伯，与刘良佐、刘泽清、黄得功并称为江北四镇。 睢州之变，高杰被许定国诱杀。 高杰是江北四镇最有才能的统兵大将，因其为李自成戴绿帽的关系，他也是对大明最忠心的那一批将领。 高杰所部的胡茂祯，李本深、李成栋最为骁勇善战。张勇，王辅臣投靠建奴后皆为名将，李国英、高进库、马宝、杨绳武，杨承祖，皆有将才。 史可法听说高杰被杀，长叹说说：光复华夏无望矣，遂退守扬州，不再提北伐。 然而，高杰跋扈自雄，蛮横无理，难以制服，其部军纪败坏，无恶不作，部将李成栋降清后参加多铎和张存仁制造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擒杀南明绍武帝，杀害抗清大臣陈子壮、张家玉。 其人品行，战绩，远不及李过。 李过。 年少骁勇善战，绰号一只虎，与李自成同生死共战斗十五载，转战秦、晋、豫、皖、鄂、川数省，参加战斗数百次战斗。 在大顺军中封毫侯，地位仅次刘宗敏和田见秀，位居武将中的第三人，其战功可想而知。 曹文诏号称明末第一良将，亦称李过为“极骁勇”。 镇守陕北时，与阿济格部作战三月有余，阿济格十万主力始终没能占李过多大便宜。气的阿济格给朝廷上奏说：一只虎恃其勇，屡冲我营。 李自成殉难后，李过部与其余部队在湖南岳州会合，改名“忠贞营”，联合南明大臣何腾蛟、堵胤锡等共同抗清，后随李定国转战湘、桂，坚持斗争五年。 直到军中疫病流行，水土不服，病殁。 死后其养子李来亨继承他的遗志，茅麓山上抗清战斗坚持到了最后一刻。 两相对比，他更亲近李过。 现在贺人龙拐来两人，让他着实倍感意外。 不过，他为想通透了，年轻人不年轻气盛还叫年轻人吗？ 贺人龙，田见秀，刘芳亮也好，高杰，李过也罢，均为当世人杰，不说一身反骨却有自己的傲骨和傲气。 若他身为皇帝没法驾驭，让其日后成为骄兵悍将，只能说他驭下无方。 旋即，朱由校又陆续询问兵勇名字，或许是他没记住，或许是不出名，又或许真的没有，仅有个熟悉的名字高一功。 呕吼。 李过来了。 高一功来了。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怎能缺少李自成。 以后出现什么张自成，王自成，不妨来场李逵大战李鬼。 朱由校斩钉截铁说：“田尔耕，派锦衣卫去米脂县牢房释放李自成，将其编入京营。” 啊？ 高杰，李过，高一功神色愕然。 李自成。 边塞一驿卒，何时值得皇帝关注了。 田尔耕领命，迅速前去安排。 这时，朱由校视线转向田见秀，刘芳亮，嘱咐说：“田见秀留榆林，刘芳亮快马加鞭前往西安，他日，募集够四万龙武军，你们领兵回京。” “李过，高杰，高一功陪朕去花马池，其他人协助田见秀募兵。” 诸将领命，各行其是，朱由校没有在榆林久留，当日，迅速启程前往花马池。 第235章 雷区蹦迪 崎岖官道。 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朱由校轻装上阵，疾行赶路。 两日后，冒着严寒抵达花马池。 朱由校没有公开身份，派高杰，李过，高一功去调查，他亲自走访花马池各处盐池。 幸好各处盐池有条不紊制盐，以盐换马稳中有序进行中，目之所及未见到什么差错。 两方消息汇总，确定花马池没有出现什么纰漏，他这才亮明身份前往花马池。 皇帝亲临，吓坏花马池总兵孙显祖，和巡盐御史，巡盐总理。 花马池地处边塞，山高皇帝远，以前朝廷鲜有派官吏前来，怎料皇帝冒严寒，踏风雪前来。 君臣相见，鲜有寒暄，朱由校让巡盐总理拿来近期的账单亲自查账。 花马池的盐池，是边军军饷重要来源。 陕西，宁夏，甘肃长城沿线驻守数十万边军，对粮草，军马需求较大，以前朝廷通过纳粟中盐，纳马中盐，纳茶中盐的方式，用食盐为边军换来各类军需物资和军饷。 正德年间，花马池食盐年销接近18万引，约1800万公斤。西北盐价素来比较贵，维持在每百斤两七八钱，甚至八九钱的价格。 以前，这些钱大头让盐商赚走。朝廷对陕西，河北等省份盐业销售模式进行改革，收回盐业七成以上利润。 沿途走来，他亲自向百姓打听过盐价，改革是富有成效的，以榆林周边县城为例，盐价总体下降三成，约在百斤四五钱。 制盐赚钱，贩盐更是暴利，依他视察长芦盐场的经验来看，今年朝廷财政会因盐业增加不少。 然而，审核账簿时，他欢喜的心情荡然无存，账簿内存在多处猫腻，做假账，隐瞒产量。 特么的。 徐大化重典治陕，将官场杀的血流成河，谁承想，还有官吏在刀尖上起舞，私下悄悄售卖私盐。 他治国以来，不在乎官吏私德，最忌讳官吏在军事和经济上做手脚。 当即招来孙显祖，巡盐御史，巡盐总理，将账单甩到三人身前，暴跳如雷询问：“朝廷重典治陕，严查贪官污吏，朕沿途视察以来，各处政治清明，官吏廉洁，孰料花马池的内官吏做假账，贩卖私盐，尔等难道认为花马池山高皇帝远，朝廷会放任自流吗？” 孙显祖大骇，有官吏售卖私盐，谁特么找死别牵连自己这个总兵啊：“陛下，末将负责练兵，保护各地盐池，管理事宜为巡盐总理负责。” 朱由校怒气未消，质问道：“你没参与？” 孙显祖战战兢兢，生怕皇帝大开杀戒：“臣断不敢欺瞒，庆王收取延安、绥德，宁夏租赋，以前庆王会染指花马池盐业，今朝廷改制，新的官吏尚未任命，许多旧吏依然和庆王存在千丝万缕联系。” 庆王？ 朱由校怒意横生，盯着巡盐御史，巡盐总理询问：“你们在账簿内记录，花马池各地盐池目前产盐21万引，为何经过统计总产盐23万引，谁来告诉朕，两万引去哪里？” 两万引。 二百万公斤食盐。 特么的。 二十多万两银子莫名其妙消失了。 老虎不发威，将老子当病猫吗？ “这个，那个...” 负责管理的巡盐总理结结巴巴，噗通跪地。 观之，朱由校懒得审理，交给田尔耕亲自去审理。 朱由校目光回到孙显祖身上，嘱咐说：“食盐，是朝廷重要财政，更是西北边军军饷，物资来源，决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另外，来年多寻找盐矿，多招募百姓制盐，务必扩大产量，既保证对西北各部落出售，又保证西北百姓需求。” 他不想查账，查账自有审计总局，反贪总局，税务总局处理，来年必须派官吏奔赴各地盐池查账。 孙显祖恭恭敬敬领命。 不多时，田尔耕归来低声汇报：“陛下，巡盐总理是庆王安插的人。” 庆王？ 朱由校轻声呢喃。 八月缉拿秦王，怒斥唐王。 九月周王服软，进京。 十月整饬鲁王，德王，沈王。 十一月，囚禁代王，严惩晋王，沈王。 十二月了，年前，他实在不想处理藩王。 以前，为迅速搞钱，他手段激进，犀利，虽说没有处死几名藩王，甚至重用秦王，周王，陕西，山西，山东迅速削藩，撤藩，必然引起诸藩不安和戒备。 然而，总有藩王在雷区蹦迪。 朱由校掷地有声安排：“练国事领锦衣卫去甘肃请肃王，田见秀领亲军去平凉请韩王，贺人龙领亲军去宁夏请庆王，让他们速速去西安。” 三人领命，火速离去。 孙显祖观之，大冬天额头直冒冷汗。 糟了。 庆王，韩王怕是要遭老罪了。 宁夏距离定边不远，今皇帝宁愿直奔西安，亦不愿折道去宁夏卫。 练国事身为三边总督，因军马事宜常和肃王书信往来，更亲自拜访肃王，双方相处不错。 贺人龙，田见秀战场建功，是皇帝亲封的侯爷，确定是让他们去请，而不是缉拿吗？ 搞不好。 庆藩，韩藩会被削藩，乃至撤藩。 朱由校没有在花马池久留，他对花马池总体满意，有瑕疵，但更多是积极向上。 然而，启程奔赴西安途中，他美好的心情又一次被破坏。 才走出花马池地界，还在宁夏卫地界，即遭遇山匪截道，确切说是山匪抢劫赶路的商贾，此举使朱由校勃然大怒。 早前，有商贾汇报，各地商贾经常遭遇山匪截道，他下令官府剿匪，本来以为在徐大化铁血治理下，陕西地界应该没有山匪，孰料竟然让他遇到了。 此时，都无需锦衣卫出击，刘芳亮率领亲军，连同李过，高杰，高一功，轻轻松松斩杀山匪。 不过，朱由校还是非常生气。 这是宁夏卫地界，前有私盐，后有山匪，庆王想做什么？ 明知他鼓励商业发展，传旨各地剿匪，让商人顺利通商。结果，庆王的封地内接连发生破事。 朱由校怒不可遏，拳头嘎吱作响，怒喝：“直接去宁夏卫，田尔耕，派人告知宁夏卫大小官吏前去庆王府。另外，锦衣卫快马加鞭回京，给内阁传朕口谕，内阁颁布政令：大明百姓，任何人凡遇到拦路抢劫者，杀之无罪，奖励十两纹银。” 第236章 亲临宁夏 强盗土匪。 多出自本地。 朝廷铁腕治理，依然敢做拦路虎，公然抢劫过境的商贾，背后肯定存在靠山。 若非庆王，即是当地官吏或豪绅。 查。 严查到底。 趁此良机撤藩，撤去庆王和韩王。 翌日。 朱由校怒火中烧抵达宁夏城。 庆王，满怀惧意赶来的韩王，西北练兵的肃王，花马池总兵孙显祖，宁夏总兵杜弘域，副总兵贺虎臣在内的地方官齐聚。 寒冬腊月，皇帝踏雪亲临西北，百官前所未有的震惊。 前阵子，草原大捷，皇帝亲临大同封赏三军。 然而，大同城和宁夏卫相隔千里之遥，什么事儿，值得皇帝不畏皇风雪，冒着严寒，大费周章前来。 藩王？ 除藩王外，肃王，庆王，韩王，地方官想不出什么更合适的理由。 肃王，庆王，韩王率百官齐刷刷跪地，战战兢兢行礼：“参见陛下，吾皇圣安。” “圣安？” “朕很不安。” 朱由校厉声怒斥，责问道：“朕自大同而来，去榆林视察军务，诸将兢兢业业。结果来宁夏，花马池出问题，打道回京，又在宁夏地界路遇山匪，你们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视察花马池。 回京途中遭遇山匪。 闻言，庆王，孙显祖，杜弘域，贺虎臣等地方官神色骇然，浑身发软，好似全身力气被瞬间抽空。 皇帝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山西三镇边军联合武卫军以雷霆之势歼灭察哈尔部，此乃大明对草原的巨大胜利，将皇帝威望推向前所未有的高度。 皇帝以大胜之威前来西北视察，更是大明建国头一遭，此等幸事本该一团和气，结果皇帝在宁夏遭遇山匪截道，不管是否故意，在外人眼里都是宁夏大小官吏给皇帝上眼药。 皇帝不痛快，庆王和地方官吏休想痛快。 轻则诛杀山匪，铲除幕后势力，重者严惩宁夏大小官吏。 天呐。 这是造了什么孽。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百官慑于朱由校威势，齐齐垂首大气不敢喘，生怕皇帝亲自下场整饬官场。 朱由校冷眸扫了眼鹌鹑似的官吏，喝问：“宁夏总兵何在？” 顷刻，百官骚动，杜弘域战战兢兢出列，躬身向朱由校行礼：“禀陛下，末将在。” 朱由校欲饮茶解渴，发现周遭并无茶水，让庆王派人上茶，端起茶杯轻吮几口，语气森然质问说：“早前朕让内阁颁布圣旨给各省巡抚，要求各省巡抚和布政使，巡察使，都指挥使联合发文剿匪，是李晓，徐大化，陈扬美欺上瞒下，未传达朝廷旨意，你们迟迟没有收到消息，还是你们和山匪狼狈为奸，利益一体？” 闻言，杜弘域惊惧万分，连忙说：“禀陛下，末将收到剿匪的旨意，怎奈哱拜之乱结束，残兵，余孽占山为王，在宁夏各地形成不少山头。 这群人多为亡命之徒，每每绞杀总能死灰复燃，近年来，趁着陕西旱情严重，纠集不少流民。 早前，末将和副总兵领兵尝试平叛，可惜卫所败坏，卫兵战力聊胜于无，数次平叛无功而返。 数月来，都指挥使陈扬美着手整顿卫所，除军头，杀豪绅，清军屯，操练卫兵，卫兵战力有所恢复。 这一月，末将和贺副总兵荡平猫儿山，伏牛山，老爷山几处山匪，兵勇来回作战，分身乏术，故而尚未平息。” 嗯？ 朱由校望向对方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禀陛下，末将杜弘域，代父杜文焕镇守宁夏。” 杜弘域？ 朱由校神色一怔、 天启年间，为延绥副总兵。其父杜文焕援辽，他被授予总兵，代镇宁夏。积资至右都督。崇祯中，提督池河、浦口二营练兵，遏贼南渡，颇有功。 朱由校没有多说，向高杰，李过，高一功叮嘱：“你们去街道打听打听，朕不冤枉一个好人，亦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高杰，李过，高一功领命。 这时，朱由校目光转向庆王，语气不满的询问：“庆王，你前阵子向朝廷捐献十万两白银朕很满意，但是你在花马池安插亲信，朕很不满意，说说，这些年你到底贩卖多少私盐？” 大明历代君王鲜有挥金如土，穷奢极欲之徒。 太祖，宣宗，宪宗，孝宗，隆庆，包括崇祯都是会过日子的主，出过国的英宗，自称威武大将军武宗，包括喜好木匠的前身熹宗，虽有各自的小爱好，但谈不上败家。 即使一心求道的世宗，和数十年不上朝的神宗，亦非骄奢而闻名，那么以前户部和内帑的钱去哪儿了？ 须知，皇宫内府用度与历代王朝相差无几，真正的大头是宗藩禄粮，每年高达四五百万两纹银。 庆王身为藩王，以前禄米待遇是肃王十倍，在朝廷下旨打击贩卖私盐时，还敢逆风而行。 是认为他的刀不锋利？ 还是认为宁夏天高皇帝远，自己便是土皇帝？ 庆王察觉皇帝语气不善，身边全是刚刚从战场下来的骄兵悍将，有心隐瞒，却不敢挑战皇帝逆鳞，战战兢兢说：“禀陛下，罪...罪臣以前未贩卖花马池食盐，更为出售私盐，以前朝廷会给臣部分盐引，近几月，朝廷重新官吏盐业，未给罪臣盐引，臣才让人做假账。 罪臣愿供出所有参与的官吏，望陛下高抬贵手，饶恕罪臣。” 朱由校哼笑，有点鄙夷出卖队友的庆王：“你倒是老实，交代清楚，随朕回京，交代不清楚，朕带你尸体回京。” 啊。 庆王大惊，皇帝不念血缘亲情啊。 尚未求饶，即让田尔耕率锦衣卫驾出去。 观之，朱由校冷森森的目光转向惊恐万状的韩王，韩王噗通跪地：“陛下，臣愿回京城。” 西北诸王，皇帝赋予肃王掌兵权，对他和庆王则不闻不问，今庆王放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若不表态，皇帝兴许亦带他尸体回京。 “好。” “很好。” 朱由校满意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韩王自发请求回京，他亦不会亏待韩王。 这时，王府厅堂仅剩肃王和宁夏官吏，朱由校目光转向肃王，语气温和说：“肃王，你在甘肃以盐换马大获成功，在甘肃练兵进展如何？” 第237章 西北扩军 肃王恭顺，对朱由校发自内心感恩。 大明立国以来，诸藩禄米万石，唯独肃藩禄米千石，延续两百余年。 历代君王无视位于西北边陲的肃藩，唯独眼前的皇帝记起肃藩，削藩，撤藩进行的如火如荼，却将肃藩禄米提升到万石，更赋予他权力，让他发展贸易，训练新军。 多数军饷，均为朝廷负担。 皇帝对肃藩这般信任，唯有在太祖对初代肃王见过。 故而，他始终对皇帝感恩，恭敬回答：“禀陛下，幸有朝廷甲胄支持，有徐永寿，黑云龙，尤世威，杨嘉谟四位总兵协助，又有以盐换马的策略，今兰州三卫有骑兵五千，步兵万人，亦开始修城筑寨，操练兵马。” 嘶嘶嘶... 朱由校深呼口气，这骑兵比例都超过武卫军。 不过么。 不够。 远远不够。 早前他拉拢过瓦剌的杜尔伯特部，对方愿意出兵协助土默特部，却不愿意依附明廷，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甘肃三卫，才万把来人，够干什么。 朱由校思索片刻说：“兰州三卫，远远不够，陕西行都司下设三所十二卫，本该驾驭蒙古部落，而非抵御蒙古部落。 建文时，肃藩内迁，成祖时，设甘肃镇，辖属分巡西宁道，驻甘州卫城，分守西宁道驻凉州卫，肃州兵备道，驻肃州卫，西宁兵备道，驻西宁卫。 这无疑向藏区，西域两地各部表明朝廷改锐意进取为被迫防守。 所以，兰州前后中三卫，扩编为兰州前后左右中五卫，另外秘密恢复甘州五卫，西宁卫扩编为三卫，均在兰州练兵。 时机成熟，朝廷开始括地御边，达到西控西域，南隔羌戎，北遮胡虏的目标。” 啊！ 这么大手笔吗？ 肃王震惊，练国事，田尔耕，贺人龙，连同宁夏官吏都震惊。 初代肃藩才控制三所十二卫，现在肃藩沉寂两百余年，皇帝直接让肃藩控制十三个卫。 肃藩手握重兵，一跃成为大明实力最强的藩王。 肃王受宠若惊，急声说：“陛下，六七万精兵，臣忧虑朝廷财力，更害怕自身能力不足，力有不逮。” 朱由校嘴角噙笑，他不清楚肃王能力，他亦没寄希望于肃藩，不然焉能派四名总兵协助。 “无妨，你只管裁撤老弱，募集精壮，年后，唐王孙朱聿键总领甘州五卫，鲁王之弟朱以海西宁三卫，马科担任十三卫总教官，协助你练兵，衡王世子朱由棷出镇宁夏卫亦要练兵，甚至信王都要出京历练。” 明末，宗室废物多，这点毋庸置疑。 然而，废物里也会有几名不屈之人。 既然对方有能力，他自然不会埋没人才。 肃王听闻皇帝启用唐王孙朱聿键，鲁王之弟朱以海，衡王世子朱由棷，甚至身在京城的信王都要出京历练，他神情异常激动。 大明中后期，朝廷对藩王的控制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为防止藩王联合地方作乱，皇帝硬性规定，亲王终生只能生活在王府，想出城遛遛弯，需专人干里迢迢向皇帝递交申请，若没有皇帝许可亲王都没法出城扫墓。 为防止藩王串通，藩王更终生不得相见，即所谓的二王不相见。 以至于藩王被剥夺所有自由，沦为高级囚徒。他们徒有虚名，坐靡厚禄，贤才不克自见，知勇无所设施，整日无所事事，唯有多生子嗣。 现在皇帝打破以往对藩王的限制，给予藩王权力，为其提供发挥才能的平台，这种削藩，撤藩制度他完全支持。 肃王单膝跪地，掷地有声说：“谢陛下信任，臣定为陛下打造无敌之师。” 朱由校笑而不语，搀扶肃王起身，视线转向地方官吏，语气温和说：“朕知道，最近半年，徐大化在陕西杀疯了，许多官吏战战兢兢。 然而，徐大化清理官场后，诸卿还留下来，表明诸卿是廉吏，近期，朝廷数倍提高百官俸禄，足以保障最底层的小吏都生活无忧，百官更无需细说，另外，年末还有奖金。 朕这么做，是希望政治恢复清明，百官为民请命，但在俸禄充足的情况下，谁还敢不断试探朕的底线，越过朝廷画的红线，休怪朕不念君臣情义。” 闻言，百官齐刷刷表态。 因为徐大化杀穿陕西官场，以前的知府，县令什么的或被杀，或被抓，空缺出海量官职，他们中少数是朝廷旧官，还有少数朝廷派遣的官吏。 更是临时提拔的师爷，县丞，县尉，包括举人，和部分商贾家族出钱购买的官职。 亲眼目睹徐大化整饬官场的血腥手段，知晓皇帝整顿吏治的决心。但他们中更多是由师爷升任，以前根本没有升迁的机会，再怎么努力，穷其一生都是刀笔小吏，现在担任知县什么的，跳出小吏的圈子，有稳定的晋升渠道，许多人心存远大抱负。 听到皇帝话，官吏齐声道：“谢陛下信任，臣等定然做好父母官，为民请命。” 上有所好,下必从焉,上有所恶,下亦从之。 今数省在皇帝铁腕治理后政治清明，朝廷吏治快速恢复，正是他们建功立业，施展才华的好机会。 继续贪污，中饱私囊，无疑是打着灯笼拾粪，找死。 君不见，庆王贩卖私盐，直接让皇帝撤藩，何况百官乎。 朱由校不指望所有百官清廉，干练，能促使官吏做事即可：“当务之急，需快速解决并保证西北商路畅通，商路不通，西北军饷，粮食难以运过来，诸位责任重大，莫怪朕杀鸡儆猴。” “同时，宁夏卫盐业资源丰富，朝廷派遣不少工部官吏来宁夏，来年要保证开矿，制盐顺利。” “盐业和贸易并行，地方财政会好起来，若遇灾年，亦能有钱赈灾。” 百官聆听朱由校言语，许多商贾家族的出身官吏，早从朝廷种种措施中瞧出出路。 西北不比江南富饶，却有自身优势，今朝廷积极推进边境和西北，西南的部落贸易，但凡贸易经营得当，打通前往西北，西南的贸易，将会有源源不断的钱粮。 有了钱粮，自然有税收，有了税收，还怕没有政绩，没有升迁吗？ 第238章 撤销两藩 君臣推心置腹，促膝长谈。 少顷，李过，高杰，高一功归来，李过恭敬汇报说：“禀陛下，杜总兵说的没错，沿街百姓肯定他的说法。” 闻声，杜弘域暗暗松口气。 朱由校没有追究杜弘域罪责，却不打算放过土匪：“杜弘域，贺虎臣，不管山匪背后何人，即日起迅速剿灭。这半年，前来西北经商的商贾越来越多，朕不希望收到各地商帮汇报，还有路遇山匪的事儿。” 杜弘域，贺虎臣领命。 然而，杜弘域依然面色苦楚，结结巴巴说：“陛下，来年春必然剿灭山匪，只是...” 观之，朱由校喝问：“只是什么？” 山匪，山贼，全是潜在的起义军。 他日，陕北农民振臂一呼，这些山匪，山贼会呼啦啦加入到起义军中。 故而，务必以雷霆手段镇压。 杜弘域不敢隐瞒，连忙说：“禀陛下，山匪背后的靠山和庆王府有千丝万缕联系。” 庆王。 有特么是庆王。 能不能做点正常人的做的事儿。 朱由校怒意爆发，不假思索安排道：“田见秀，刘芳亮，你们亲自率领宁夏卫兵勇，年前务必肃清宁夏的土匪，该抓的抓，该杀的杀，该游街示众的游街示众，绝不姑息。” “遵命。” 田见秀，刘芳亮领命。 这时，朱由校瞥了眼杜弘域：“即日起，你卸任宁夏总兵，前往保定担任保定总兵，协助卢象升练兵，副总兵贺虎臣任宁夏总兵。” “遵命。” 杜弘域，贺虎臣作揖领命。 少顷，田尔耕带着庆王走进来，将庆王招供出来的名单递给朱由校，朱由校通读后，将名单摔在庆王面孔，厉声说：“抄家，诛杀主犯，百官去观斩，族人流放贵州。” 旋即，他向在场官吏道：“朕不希望军队，经济再出问题，谁管不住贪念，先摸摸项上人头。” 顿时，百官不敢直视朱由校，适才还君臣促膝长谈，这会马上对蛀虫大开杀戒，果然圣意难测，伴君如伴虎。 百官陆续离去，大厅内，仅剩朱由校，肃王和庆王。 此时，庆王显得格外突出，朱由校瞥了眼庆王，端起茶杯轻吮，不疾不徐说：“韩王放弃封地回京，朕补偿他十万纹银，庆王以为如何呢？” 啊！ 这是问我吗？ 这分明是让我亦放弃封地。 庆王战战兢兢，不假思索说：“陛下，罪臣愿领家眷回京。” 宁夏好。 宁夏妙。 他在宁夏享受荣华富贵，但赚钱也要有命花。 昔年，哱拜谋反，是母亲方氏把将他藏进地窖中得以保命。 眼下皇帝不是在询问他的态度。 不放弃，亦要死。 所幸皇帝给予钱粮补偿，让他去京城做个富家翁，兴许还担任官吏，不管他是否愿意，都必须举家前往京城。 搞定韩藩，庆藩。 朱由校自认前来宁夏不虚此行。 这比收李过，高杰，高一功，还让他高兴。 藩王控制良田，草场，京营各种生意，搞定藩王，释放良田，有效缓和地方矛盾，缓解百姓压力，亦将减少禄米，为财政减负。 处理完宁夏卫诸事，朱由校亲自和肃王密谈，向对方道出未来数载西北的情况，要求肃王勿要有后顾之忧，放手去做。 他视察陕西，不管是延绥镇，还是花马池，又或让给肃王放权，扩军，既为强化西北边军，又为防止未来几年的灾情。 朝廷为防止陕西农民起义，提前做出各种努力，决不能发生灾情降临，朝廷所有努力因宵小功亏一篑。 一句话，灾情失控，朝廷负担加重，唯有出兵出关去西南，西北的部落抢劫，死道友不死贫道。 因临近年关，他未在宁夏逗留，迅速前往长安。 ....... 西安。 张晓，徐大化，霍维华，陈美扬获悉皇帝赴陕，神情既惊讶又惊喜，皇帝冬日冒着严寒前来陕西，不过，越是这种时候前来，越表明皇帝对陕西的重视，对陕西百姓的重视。 也好，恰好检验他们治陕的成果。 他们亲率百官在西城门迎接，君臣相见，他们率百官恭恭敬敬作揖行礼。 朱由校开门见山询问：“诸卿在陕西为官半年，是否还习惯？” 张晓道：“禀陛下，臣等还习惯。” 徐大化道：“为陛下分忧，乃臣等分内之事。” 朱由校望向徐大化，朗声说：“当初，朕选徐爱卿前来陕西做布政使，这步棋没走错，更幸亏走这步棋，爱卿在陕西做不得错，朕很满意。” 徐大化微微垂首，神情尴尬说：“臣惭愧，臣以前不理解朝政之艰难，民生之疾苦，拉帮结派，胡作非为，是陛下给微臣洗心革面的机会，陛下对臣有知遇之恩，臣当结草衔环，为陛下分忧解难。” 他必须向皇帝靠拢。 明面上，投靠魏忠贤都叫阉党。 然而，天启五年起，以大学士魏广微、顾秉谦、冯铨，兵部尚书王永光，吏部尚书王绍徽为首的阉党得力干将，不顾大好仕途，冒着丢官、甚至削籍的危险，公开反对魏忠贤乃至皇帝大兴党狱、厂卫横行、内监镇守、复建三殿之类。 最终，魏广微、顾秉谦、冯铨，王永光、王绍徽或请辞，或被魏党其他官员弹劾而去官，造成阉党在天启六年分裂。 随后，霍维华给皇帝献药无效遭魏忠贤辱骂，致使霍维华改弦易辙，他挪用惜薪司钱粮被告发而去官。 早前，皇帝病重，新帝即将继承大统，他私下联合杨所修，杨维垣等，计划弹劾魏党成员崔呈秀，宦官涂文辅，李永贞等，谋推信王旧侍徐应元取代魏忠贤。 皇帝龙体安康后，所有人以为魏阉会继续强势，结果皇帝一改常态，重用魏阉之余，重点提拔阉党内反对魏阉的官吏。 王永光，霍维华，杨所修，杨维垣，包括他现在都担任重要官职，魏阉亦坐镇南直隶。 故而，阉党内部斗争尚未结束。 朱由校不知徐大化心思，他只知徐大化在福建做县令政绩做到福建第一，天启六年，又以贪得无厌为忠贤所嫌，终因挪用公款事发被罢免。 这半年，又在陕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成为他手里最锋利的刀：“好好好，卿办事，朕放心。” 第239章 商税，专营，真香啊 西安。 府衙。 君臣寒暄结束，朱由校让巡抚张晓取来数月间的账单，他要查账。 书房内，群臣齐聚，备好热茶，朱由校语气温和说：“逐项汇报，先说陕西各府经济状况，再说清理出来的军屯，恢复的卫所。” 以前，他没来过陕西，更没有来过西安府，对陕西，对西安府的经济全来自奏报，不知陕西经济怎样，更不知西安府经济怎样。 最近视察各地，纵使策马匆匆疾行，除冬季气候荒芜落寞外，百姓依然忙碌，或务工，或自力更生。 适才进城时，他仔细观察发现进出城门的商贾络绎不绝，城内沿街两旁小贩多如牛毛，成群结队工匠跟着工头去务工。 越往城里走，大兴土木的地方越多，沿街许多地方房屋拔地而起，商铺扩张，翻新，一副热闹繁华景象。 然而，所见所闻多为表象，更多需要税收来说话。 闻言，徐大化率先出列，滔滔不绝汇报：“禀陛下，臣整顿陕西官场时，当月，陕西各府各类商税从七万出头锐减到两万有余，后来陛下与陕西商帮会谈，朝廷开始实施重商主义，解除对商贾的限制，规定商贾纳税数额为三十税一到十税一。这两月，商税迅速恢复到从前，更高出三四倍多，超过三十两纹银，这尚且仅是现有的煤业，盐业，矿业，纺织、染色，皮革，机械、砖瓦、陶瓷、硫磺、烛、纸、榨油等行业，不包括各种正在筹建的作坊，厂子，待来年投入商税还会大幅提高。” 我擦。 三四个月。 商税收了三十多万两纹银。 朱由校品茶时，面色微愣，神情明显一怔。 大明立国以来，与农业税相比商税少得可怜，万历前。约维持在30至40万两之间两，几乎忽略不计，万历帝提高商税，不算胡乱摊派的商税各类正常的商税总计依然不高，农业税则是几千万级别。 徐大化在陕西，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结果给他搞了个大活。 你说他在陕横征暴敛，沿途过来未曾听说任何控诉他的事迹，到底怎么做到的。 旁边，三边总督练国事，新赴任不久的陕西巡抚张晓，都指挥使陈美扬，都指挥使佥事霍维华，包括同行的韩王，庆王，神色皆骇然，疑惑。 练国事好奇的询问：“徐大人，陕西财政何时这么有钱了，具体怎么办的？” 他知道徐大化赴陕，后期和李长庚不声不响做了许多事儿，当初，他在延安府任职经手不少事儿，知道商税会增加，没想到增加这么多。 毕竟，仅仅数月，真正征收商税不超过三个月，税收超过三十万。 这么算下去，来年妥妥上百万赋税。 若大明各省统一实施，每年单单商税超过一千五百万两纹银。 徐大化望了眼练国事，又望向朱由校娓娓道来：“十月下旬，内阁颁布政令，将流通环节征收钞关税更名为关税，交易环节征门摊税，塌房税更名为市税。 更对关税和市税的征收对象，税率，征收方式做出具体规定，关税和市税多为三十税一，对丝绸、茶叶和木材，煤炭，盐业，酒水等贵重物品为二十税一到十税一。 与此，税务总计在陕西下辖八府，二十一州，九十五县，共计一百一十六个县级区域，全设置商税局，专门征收关税和市税。 为避免跨区域商队经过多个关卡，导致重复收税，对于跨府的商队仅收府税。 而关税，市税征税对象涵盖盐铁，煤炭，纺织，布帛、米粮、茶、牲畜、香料等所有经营日常所需的商贾。 商贾携带银钱离开地界亦要交税，单纯对铁质农具免税，或遇到天灾粮食亦免税。” 商税局。 练国事知晓此事，当初他配合税务总局施行，以为名为商税实为查账呢，孰料是真商税啊。 朱由校则缓慢消化徐大化的话，他与内阁，户部，税务总局是商讨过征收商税，如何征税，征税多少的问题，亦商量出解决办法。 却没料到在陕西推广这么顺利，商税局在陕西各县全面铺开。 他更没想到与万历征收矿税相比，征收关税和市税这般顺利。 片刻后，朱由校嘱咐说：“徐卿做的不错，朝廷重点支持商业，更不会打压商贾，但会完善对于商业，市场，商贾的基本管理法令。” “徐卿在陕，应该通过大明日报积极宣传，明确各种税额，该优惠时给予优惠。” 徐大化重重颔首，以前朝廷官吏不知商税这么香，放弃商税死命压榨百姓，亲自参与后发现以前朝堂官吏多荒唐，朝廷部分政策多害人害己。 他亲自为朱由校添茶后，神色兴奋说：“陛下，数月来商税依然是小头，秋季以来，陕西最赚钱的是官商合营合营的盐业，煤矿，冶铁，纺织业，和朝廷开始专卖的酒水，茶叶收入，更带来丰厚收入。 盐业收入超过百万两，采煤，采铁，售卖，特别是煤炉，煤球的大力推广，出售，煤铁两项收入都快超过五十万两万，合计能比肩盐业。茶叶，酒水专卖，前者收益四十万两，后者收益八十多万两。 这多亏陛下高瞻远瞩，大刀阔斧改革，不然，绝对没有这三百多万现银。” 煤业。 五十多万银子。 酒业。 八十多万两？ 这特么全是暴利啊。 朱由校知晓煤业，酒业赚钱，依然深深的被震撼，这特么也太赚钱了，何况，他视察途中询问各类物价，每百个煤球才两三文钱，而酒水才每斤五文钱啊。 现在税收和专卖合计快到四百万现银了。 去年，天启六年，朝廷财政收入才不到两千六百万石粮税，三百六十多万两加派税和一百四十万两杂项收入，包括商税。 朝廷现银收入林林总总五百万左右，结果徐大化在陕西一省搞出四百万两现银，难怪宋朝在失去半壁江山后，南宋财政收入依然能高达万贯。 商税。 朝廷专营。 这是这特么的香啊。 第240章 打土豪，清军屯 朱由校对徐大化在陕西做法非常满意。 虽然部分政令效仿两宋，但摸着两宋商税过河，目前稳扎稳打，许多政策可以在其他省份推广。 “爱卿，细细道来。” 徐大化见朱由校神色又是欢喜又震惊，他亦不禁生出几分自豪感，直言汇报：“陛下，自煤炉问世以来，煤球因其成本低廉、使用方便、制作简单、节能省时，加之着火快、火力猛、无烟无味、燃烧完全，深受百姓喜爱，成为陕甘宁百姓居家过冬的良品，山西，河南等地亦蓬勃发展，甚至大量特制的瓦炉出售到蒙古和藏区各部。” “刚入冬时，煤球供不应求，臣同巡抚等人商议后，联合商贾又建好几处大作坊，足足上万人务工。” “至于酒业，则是臣受到商贾启发，与前巡抚李长庚商议后决定实施，因其生产、收购、运输、销售统统归朝廷，所以，每斤酒水五文钱中有三文钱的净收益，因而利润非常高。” “同时，因为陕西灾情刚刚平息，酿酒消耗大量粮食，故而，臣对酒商在生产、运输、销售环节都施行十税一商税。” 搞清楚事情前因后果，朱由校彻底释然了。 李长庚，徐大化在朝廷政令之外，积极发挥主观能动性，这很好，非常好，不吝夸赞说：“爱卿做的很好，酒业因你和李长庚而建，又处于陕西，朕亦非小气之人，以后酒业收入六成运回朝廷，剩余四成留在陕西，另外，未来五年每年分配爱卿和李长庚每人百分之一利润以资奖励。” 闻言，徐大化噗通跪地，急声说：“陛下，臣惶恐，此乃前所未有之事，臣断不敢接受。”呃... 这咋还不接受了。 朱由校不解其意，他本意以徐大化，李长庚为榜样，鼓励地方官吏发挥主观能动，积极推进商业发展，为朝廷创造财富。 “爱卿勿忧，此事听朕的，替朕治理好陕西，未来数载侯爵必有你一席之地。” 啊。 羡慕啊。 闻言，练国事，张晓，陈扬美，霍维华面露羡慕之色，每年百分之一收益，以现有的八十万两算起，差不多八千两纹银呢。 随着酒业持续发展，以后分配的钱财更多，关键还计划给徐大化封侯。 贪污？ 什么贪污能超过皇帝对能办事的官吏奖励。 徐大化深受皇恩，故而没有忸怩推辞。 士为知己者死，皇帝这般厚待他，他愿为皇帝肝脑涂地。 这时，朱由校目光转向陈扬美，等待汇报卫所，军屯，练兵事务。 陈扬美出列，徐徐说：“陛下，陕西都司下设二十八卫、十六个千户所、四个仪卫司、三个群牧所。陕西行都司下设十二卫、三个千户所。 故而，陕西军屯数量奇多，而陕西军屯主要分布在陕北及其甘肃的庆阳，三分守城，七分屯种。 臣担任都指挥使以来，与巡抚李长庚，布政使徐大化，钦差练国事，即孙传庭孙大人商议后，制定出地不容失一亩，粮不容失一粒的策略，依照明初以来的鱼鳞册联手清理卫所军头，豪绅侵占的军屯，即打土豪，清军屯。 以西安四卫为例，即西安左卫，西安右护卫，西安前卫，西安后卫。依朝廷军一名，地一顷屯垦的规定，理论上这四卫有二万二千四百卫兵，有军屯二万四千顷。 然而，臣初来陕西时，四卫兵不过万人，田不过三千顷，这些军屯大多被军头，豪强吞并，卫兵沦为他们的仆役。 幸亏清剿王二起义后，陛下把在陕西抄查的部分钱财赏赐给卫兵，这才稳住西安四卫， 臣以西安四卫为突破口，借着徐布政使清理陕西官场的机会，迅速清理出四卫军屯，诛杀部分军头，募新兵，提拔任命新人，恢复西安四卫建制，把清理出来的军屯分配给军户。 十月中旬，臣与巡抚李长庚敦促各地清理卫所，恢复军屯，开始亲自着手清理甘肃十三卫，宁夏七卫，及三个群牧所。 同时，练国事钦差延绥时，着手清理延安卫，绥德卫为首的陕北各卫所。 孙传庭在潼关练兵，着重清理陕南宁羌卫，和各地十六个千户所。 目前，陕西都司二十八卫、十六个千户所、四个仪卫司、三个群牧所，除肃王，庆王，韩王的三个仪卫司尚未清理外，其余各卫，各千户所，各群牧所均在清理中。 陕西行都司下设的十二卫、三个千户所亦在迅速清理中。 现今，仅有宁夏七卫和三个千户所和西安四卫彻底清理完成，募兵六万三千人，清理出的六万四千多军屯。 同时，同清出课银五十八万九千五百多两，本色麦米豆五万七千八多石，应纳丁条草马等银共一万七千八十多两。 若明年六月能清理完陕西各地卫所，总数字超过目前三四倍。” 听着李长庚滔滔不绝叙述，朱由校人麻了。 昔年，陕西起义军肆虐，朝廷威望受到前所未有打击，孙传庭临危受命，顶着各方压力，花费三年时间才收回西安四卫所有军屯，清理出四十五万两纹银。 今李长庚，陈扬美，练国事，孙传庭着手打土豪，清军屯，成果是孙传庭三年间的数倍。 果然，朝廷强势，吏治清明，任命干才，官吏是能做好事儿的。 朱由校盯着张晓，徐大化，陈扬美道：“你们放心大胆去做，不要怕得罪人，更不要怕捅马蜂窝，不管清理军屯牵扯出那位千户、卫指挥使，或者他们背后更高的官吏，但凡愿意掏钱或退军屯，君臣依然和睦，反之，朕的刀落在他们头上。” 闻言，徐大化，陈扬美微微颔首，他们都清楚自身整顿官场，得罪不少官吏，将官，若非当初刘鸿训担任总督，李长庚担任巡抚，他们共进共退，许多事儿办不成的。 即使现在依然有许多官吏，将官，悄悄上奏向皇帝状告他们呢。 今有皇帝庇护，他们放松不少。 这时，陈扬美望向朱由校，有点犹豫的说：“陛下，臣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第241章 军兵并行 “爱卿，有话直说。” 朱由校神色狐疑，不知何事让陈扬美瞻前顾后。 陈扬美顿了顿，脱口而出说：“陛下，您让肃王在甘肃练兵，又安排孙传庭在潼关练兵，以前陕西外供三镇，内给四王，民困已极，今裁撤三王，又增雄兵，民力更困。” “今陕西诸军既施行卫所制，又施行营兵制，卫所军户世袭，营兵兵勇临时雇佣。所以，即使逐渐恢复卫所，孙传庭在潼关练兵时，陕西青壮，军户，都更向往成为孙传庭的营兵。” 呃... 朱由校不想谈论卫所和营兵制度，早前封赏辽东将领时，李国普提醒过他防止形成地方割据。 还是那句话，卫所军有卫所军的好处，营兵有营兵的好处，前者稳定，后者战力强，然而，前者容易滋生逃兵，后者容易形成割据。 大明后期出现过镇戍兵，有割据的苗头，所幸镇戍兵尚未形成规模，远不及唐代藩镇势力。 目前，各地卫所松弛，军户逃离，兵勇不足，战力近乎丧失。 所幸，依照西安四卫平叛，山西三镇全歼察哈尔部，军饷充足，后勤无忧，卫所军战力尚能挽救。 何况，营兵募兵数量，尚不足以取代卫所军。 关键打土豪，清军屯，确实能提高卫所军战力。 现在，他对卫所军和营兵的态度是严格苦训，恢复战力，争取保持战力，其中精兵具备野战能力。 将来营兵为野战军，担任作战主力，卫所形成类似后世的军分区或建设兵团，永镇边疆和新领地。 朱由校沉思中，注意到陈扬美期待的眼神，郑重说：“爱卿担忧不无道理，然而，军事改革势在必行，恢复卫所，清理军屯，乃朝廷未来数载的重头戏。该肃清的军头，豪绅，全部肃清，该清理的军田全部清理。” 陈扬美见朱由校字字不提民力极困，神色略显焦急。 这时，徐大化亦出声说：“陛下，数月来，臣走访陕西各府，常有长者提升微臣，来年陕西各地兴许依然发生旱灾，陕西百姓经不起折腾，否则，还会爆发起义，臣斗胆建议，恢复卫所之余，暂缓练兵。” 呃.... 灾情。 这都能预料出来。 朱由校神色微微吃惊。 不过，崇祯元年起，全陕天赤如血，连续三年大旱。 崇祯五年大饥，六年大水，七年秋蝗、大饥，八年九月西乡旱，略阳水涝，民舍全没。九年旱蝗，十年秋禾全无，十一年夏飞蝗蔽天……十三年大旱……十四年旱。 大明朝，西安府按税粮多寡排名仅次于松江府，平阳府，松江府，突然遭遇三年旱灾，且不说朝廷损失，陕西近千万百姓口粮都是问题。 非他穷兵黩武，实则全是灾情惹得祸。 其一，募兵能强化朝廷军事力量，同时，每募集一名兵勇或卫所增加一家军户，便能养活起五口之家。 全面恢复陕西各地卫所，不论能否供给四镇粮草物资，四十处卫，十六处千户所，自给自足至少养兵二十万，养活百万人口。 实现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 加之，朱童蒙在陕西募兵十万，贺人龙在陕西募兵四万，孙传庭募兵四万，连同肃王将官吏十三卫。 这又是二三十万兵勇，这几支军队均由朝廷出钱供养，依照朝廷现有的财力还是能养得起。 其二，相较旱灾催生起义因子，他计划调兵征战，事后永镇，进而加快陕西百姓外迁。 今奢安之乱波及川、黔、云、桂四省，百姓死伤百余万，其后，滇南土司掀起长达三十六的沙普之乱，朝廷恰好以平叛为理由迁徙百姓，届时平息叛乱，永镇西南，便于朝廷改土归流。 其三，平息奢安之乱，朝廷每年花费三四百万银两，越早平息叛乱，越早将这笔钱投入军队或迁徙百姓安家费上，这不香吗？ 何况，这还仅仅是西南啊。 朱由校神色凝重，严肃说：“诸卿，不管陕西是否民力更困，或来年是否会发生灾害，朝廷都不会不管不问。 目前，李国普，刘鸿训，钱龙锡正同草原各部台吉谈判，争取恢复明初的东胜卫，开平卫，大宁卫，将大明疆域向外扩张。届时，需要筑城，驻兵，迁徙百姓。事成，陕西，山西，北直隶会迁走部分卫所和百姓。 另外，明年中旬，练国事率领陕西十五到二十个卫兵勇，连同孙传庭部奔赴西南平叛，战事结束，陕西各卫永镇西南，迁徙族人前往。” 嘶嘶嘶.... 闻言，练国事，张晓，徐大化，陈扬美等全深吸口气。 皇帝所谋颇远，是他们狭隘了，这谋划远远超出他们预料。 向西南增兵？ 复设东胜卫，大宁卫？ 越早平息西南叛乱自然越好，但他们更关心北疆形势和边防外移。 东胜卫，战略位置重要，连接陕西，山西与宁夏诸卫，控扼河套。 开平卫，地理位置不如东胜卫，大宁卫重要，但开平卫内迁，导致宣府成为京师之外的最直接屏障，朝廷被迫构筑以长城为主的防御体系。 大宁卫，东通朝阳，东南通三万卫，南通喜峰口，西南通古北口，北通科尔沁大草原，更是土地肥沃，水草丰美，自古为优良的牧场。 奉天靖难后，成祖陆续将东胜二卫四守御，大宁五卫，开平卫、兴和所或内迁或裁撤。 使得大明北疆防线正面暴露在蒙古各部前，外寇随时长驱直下骚扰北境。正统朝的土木堡惨败，嘉靖朝的庚戌之变，全和诸卫内迁的后果，尤为惨痛的让建州女真崛起。 现在皇帝趁着草原大捷，全歼察哈尔部，欲恢复东胜卫，开平卫，大宁卫，其中双方利益博弈不啻于沙场作战。 然而，若事成，既能同时遏制住蒙古各部和辽东建奴，还能为长城防线争取缓冲带，宁夏，陕西，山西，北直隶防线压力锐减，不至于让战火烧到关内。 陈扬美面色惭愧，作揖行礼说：“陛下，是臣目光短浅，未考虑大局，望陛下严惩。” 第242章 大兴水利 呵呵。 朱由校轻笑。 他还没刚愎自用到分不清好坏，听不进官吏纳谏。 陈扬美的谏言事关社稷，卫所制，兵营制并行确实需要解决。 可惜，他亦没有解决良方。 此时，把计划全盘托出，然而，计划中还最重要一环未处理。 粮食。 救命的粮食。 连续三年旱灾，陕西不说颗粒无收，亦是连年减产。 欲救灾民，需有粮食。 以陕西的灾情力度，除非将全大明的粮食都运过来，何况，很快山西，河南，山东，河北亦灾情频发，上演人相食的现象。 同时，单凭一次在海外够粮不够，远远不够。所以，除迁徙百姓外，更要陕西百姓积极自救。 沉思片刻，朱由校挑起眉毛望了眼张晓，徐大化，陈扬美，对霍维华说：“数月来，爱卿安排劳力在陕西各府各州各县各乡各村打深水井，是非常睿智的决定。今水井数量几何，各地修建水库，河道疏通修缮的怎样？” 霍维华掏出账簿呈给朱由校，恭敬汇报：“禀陛下，臣害怕明年依然发生旱灾，祸及百姓生命，影响朝廷声望。 以榆林，延安特殊地理环境，若遇旱灾，必缺水源，为优先供给百姓供水，臣独胆做主打深水井当做榆林，延安两地头号大事，确保两地每村两三处深水井。 同时，派经验丰富的百姓，在适合耕种的区域打深井，建风车，取进水，造暗渠，保障来年收成。” 朱由校满意的颔首，称赞道：“因地制宜，懂得变通，做的不错。” 霍维华听见皇帝夸赞，越发来了精神，滔滔不绝说：“与此，微臣和诸位同僚分析过陕西各府各州情况，认为宁夏镇位于宁夏平原，有大片适合耕种的良田，甘肃镇位于河西走廊绿洲亦有良田，固原镇依赖于固原和平凉区域，唯独延绥镇农耕条件薄弱，却勉强能依靠河套南部农牧供给。 故而，保证四镇夏粮收成，既保障四镇兵勇粮饷，多余粮食亦够百姓存储。臣连同李长庚，张晓前后两任巡抚决定，打水井，修暗渠，疏通各处河道，四镇均有提刑按察使司官吏监督。 当前，臣亲自负责庆阳为首的陇东，张巡抚亲自负责西安府为首的关中，两地土地肥沃，物产丰盛，保障两地来年夏秋两季收成丰收，即减轻灾害对百姓影响。” 闻言，朱由校差点向霍维华竖起大拇指，这安排因地制宜，孰轻孰重分的清清楚楚。 没错。 庆阳素有陇东粮仓之说，关中更无需细说。 稳住两地，巩固四镇，但凡保障来年大部分收成，加之，朝廷积极赈灾，灾情影响必大大减轻。 朱由校非常满意，盛赞说：“爱卿的安排条理清晰，层次分明，便按照此法实施。” 霍维华不敢居功自傲，继续汇报说：“庆阳北有苦水、清水二水系，东部为洛河水系，其余均为泾河水系。臣要求该疏通都在疏通，该引流都在引流，该修建堤坝的修建堤坝，该修筑水库的修筑水库，各处河流同时进行。 除非出现断流，否则，基本不影响来年灌溉。 关中境内，臣和张巡抚积极恢复历代的郑国渠，白公渠，三白渠，修缮疏通宋朝的丰利渠，和前元的王御史渠，我朝修建的广惠渠和通济渠，力争保障抗旱。只是同时大兴土木，动辄数万百姓务工，实在耗钱费粮。” 耗钱费粮？ 能费多少钱？ 与饥民起义相比这都是小钱。 朱由校决定消除霍维华焦虑，直白的说：“爱卿负责兴修水利，朝廷负责钱粮，只要中饱私囊，该花钱的地方莫节约，钱不够，朝廷兜底。” 钱不够。 朝廷兜底。 霍维华大喜，作揖行礼保证：“有陛下鼎力支持，臣绝不辜负陛下信任。” 朱由校含笑不语，视线转向巡抚张晓，张晓为官以来颇有政绩，担任户部主事，监督徐州粮储。后治理黄河，救济灾民，多有善政。升户部侍郎，总督仓场，革除积弊，堪称多面手。 “张卿，未雨绸缪早当先，居安思危谋长远，为预防明年旱灾扩大，各地粮仓粮食是否充裕，能否坚持到来年夏收？” 张晓身为巡抚，一方封疆大吏，清楚肩上担子有多重，恭敬回答：“禀陛下，秋粮入库，连同朝廷赈济运来的粮食，各地仓库满仓。另外，陕西商帮以盐换马，有部分商贾似乎和瓦剌内的始固汗，及瓦剌杜尔伯特部首领达赖台什搭上关系，除出售食盐外，亦出售大量茶叶，布匹，换回许多军马和粮食，各商贾家族积极储粮，归属朝廷的十多万石粮食无处安放，暂时安放在秦王粮仓内。” 嗯？ 始固汗？ 达赖台什？ 难道杜尔伯特部，和即将更名为准格尔部做中间商，同时与大明和沙俄贸易？ 可惜，瞧着张晓的表情，好像对陕西商帮在西北的贸易亦是一知半解，对瓦剌两部的做法毫不知情。 此事事关重大，值得日后好好商榷。 若能经营好这条商路，或许大大保障西北稳定。 朱由校托腮思索片刻，郑重嘱咐说：“粮仓不够，修建粮仓，年后，朝廷会派人来协助。另外，告诉陕西商帮的商贾，除朝廷仅售的粮食，铁器等物品外，不妨大胆些，步子迈的大一些，多换粮食多换马。” 张晓作揖领命。 这时，朱由校东张西望，寻找陕西按察使张三谟，未见对方踪迹询问道：“张三谟呢？” 张晓道：“禀陛下，按察使坐镇固原镇，监督水利问题。” 未见张三谟，朱由校有点失落，向张晓，徐大化叮咛说：“若有天灾，必伴人祸。来年需警惕赈灾粮层层克扣，争取杜绝赈灾粮，赈济款被据为己有。 更要预防朝堂官吏克，陕西府衙，各州府县官吏和办事的皂吏层层克扣。导致赈灾粮，赈济款十不存一。另外，预防不发商贾哄抬粮食，士绅左手倒右手，迫使百姓卖田卖崽换取微薄的口粮。” 第243章 利益分配 层层克扣。 中饱私囊。 谁敢啊？ 张晓，徐大化苦笑。 官吏盘剥朝廷赈灾粮，赈济款，以前上行下效广泛存在。 皇帝孤军奋战，大刀阔斧改革时，部分官吏认为皇帝柔弱，故而，办事心存侥幸，拖泥带水，各种圣旨未得到严格执行。 本来以历史轨迹官吏对皇命阳奉阴违，皇帝或是提拔宦官，或是重用外戚，靠一批官吏对付另外一批官吏，维持皇帝地位和权威。 皇帝对贪官污吏抄家时，太医总有办法让皇帝离谱的驾崩。 然而，武卫军在永平府伏击建奴五百镖人，山西三镇边军草原全歼察哈尔部，从部署到调兵，连同具体战术多出自皇帝之手。 草原大捷，皇帝一跃成为马上天子，声望达到前所未有地步。 近月余来，内阁扩权，各部沦为办事机构，监察机构独立。 税务总局，反贪总局，审计总局，都察院，大理寺，军法处，上监督朝堂内阁各部官吏，下监督各省巡抚，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等地方官。 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和宗人府宗正又近乎终身任职。 许是皇帝出京前默许，许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群官吏率先敲打皇帝曾祖母武清侯家族，以侵占百姓良田为由，收回武清侯七成庄园田产和半数以上家资，武清侯李国瑞被下狱。 其后，他们联合内阁，收拾与高淮、陈增，陈奉，马堂为首的万历朝矿监家族，不光高淮为首大矿监家族被查，税监赵禄、王泰、张宪、邢相等涉案矿监家族亦陆续被查，依然是收回七成庄园田产和半数以上家资。 最后，以前雷打不动，举报内容不痛不痒的密折，短时间内好似雨后春笋爆发，朝廷形成以地方官吏通过密折制度下克上，各科给事中与都察院御史争相弹劾，内阁受理后锦衣卫出动抓人，三局审核，三司审案一条龙。 为官风评奇差，抓。 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抓。 拔出萝卜带出泥，单单他们收到的消息，皇帝巡视各地月余间，约百余名官吏被抓，既有布政使，都指挥使，巡察使，亦有地方知州，知府，知县，而他们不知道的下狱官吏必然更多。 以前皇帝单打独斗，双拳难敌四手，现在皇帝身边聚拢一批亲信，彼此同仇敌忾，乱拳打死老师傅。 朝廷吏治如火如荼，谁敢中饱私囊，无疑是取死之道。 嘱咐完，朱由校瞥了眼张晓，徐大化轻描淡写说：“朝廷财政困难，单凭整饬贪官污吏难以为继，有官吏向朕建议减少地方存留银，增加朝廷起运银，将两者比例从五比五改为二比八，诸卿以为如何？” 啊？ 张晓，徐大化，练国事，霍维华齐齐望向朱由校。 那个官吏向皇帝建言，冒然改变分配比例，这分明是计划将皇帝架上火炉烤，让皇帝和地方官吏处于两难之地。 何况，这不光涉及分配问题，还涉及朝廷和地方的方方面面。 朝廷户部太仓库，工部节慎库，太仆寺，光禄寺，太仓粮库，南京粮库，皇帝内库的金花银，全有户部的职责。 地方五成存留银，好些的省份花销大头又是赡养宗室。 不过，废除存留银，将赋税全运回京城，对朝廷财政的好处亦显而易见。至少朝廷财政充裕，遇到灾年，战事，亦能拆东墙补西墙，总好过于捉襟见肘。 然而，这其中难度绝非一份圣旨能改变。 起运银，存留银，大明立国，即开始实施，延续两百年，其中全是利益纠葛，触动利益比触动灵魂还难。 张晓沉默片刻，犹犹豫豫说：“陛下，臣支持改变税收分配比例，然而，其中困难重重，存在各种博弈，臣以为时机并不成熟。” 练国事亦出声说：“改变税收分配比例，地方财政越发捉襟见肘，让地方官吏做事瞻前顾后。” 徐大化亦微微颔首，补充说：“陛下，改变收税分配比例，牵一发而动全身，臣建议，辽东局势稳定后，再设法改变分配比例，届时或许更顺利。” 果然。 全都拒绝。 朱由校面不改色，徐大化的言外之意没错，他目前威望还是太低，若能快速改善辽东现状，威望更上层楼。 这期间，在各省安插亲信，事情必然成功。 朱由校朗笑说：“目前朝廷财政充裕，朕顺口问问。” 改变税收分配比例受阻，朱由校并没有灰心丧气，此事的确影响太大，不过，他还有其他策略。 是日。 君臣促膝长谈许久，随后朱由校亲自视察关中各处水利，确定诸事有条不紊进行，他决定启程返京。 路过潼关时，他亲自去见孙传庭，视察对方训练的新军，告知孙传庭新军或许前往西南平叛。 重新启程，他本计划路经河南，迅速搞定福王，怎奈身边带着韩王，庆王，若快速撤掉福王的封地，搞不好真的引起藩王起义。 思来想去，他派遣田尔耕率领锦衣卫奔赴河南，以新年君臣同乐，宗亲共叙天伦为由，邀请福王，唐王，赵王，郑王，潞王，崇王进京。 安排完诸事，朱由校内心纠结仅剩粮食。 明年起，灾情这魔王突破封印，开始肆虐各方，灾区除覆盖天启七年旱区的大部分外，还将扩大到陕西凤翔府、巩昌府、延安府、榆林卫、山西太原府、大同府、北直隶真定府、河间府、保定府与宣府镇。 粮食。 各省积极自救，朝廷赈灾，推广高产作物外，他计划海外购粮，不光向暹罗，缅甸，越南买粮，他把主意打到英国，葡萄牙，西班牙商人身上，特别侵占印度，建立东印度公司的英国商人。 若能打通英国人这条商路，可以将海外贸易的赚钱花出去购买粮食，兴许能够缓解以后各省灾情，至于其他，非他该考虑的问题。 另外，攻占台湾，迁徙东南百姓登岛需提上日程。 若非水师战力太弱，他会安排郑芝龙率灾民出海谋生，夺台湾，占菲律宾，席卷马来，开辟更多海外贸易和疆域。 第244章 大宁行都司 京城。 距离年关仅剩十日时，朱由校风尘仆仆归来。 百官闻讯，蜂拥进宫探望。 起初，内阁，各部官吏以为皇帝仅是去大同城犒赏三军，十天半月归来，孰料皇帝似脱缰野马，渡黄河去榆林，一路向西去宁夏。 月余间，在西北溜达一大圈。 所幸皇帝不虚此行，在大同城和草原各部祭天歃血为盟，成功在右翼蒙古各部施行盟旗制度，解决困扰边境百年的问题。 事后李国普，刘鸿训，钱谦益通过谈判，恢复在左翼蒙古故地设卫所。 奔赴陕西，撤掉庆藩，韩藩，无声无息间收回两名藩王封地。 唯独皇帝又在陕募兵四万让人费解，是认为京营，五军，秦军，天雄军等各部战力不够吗？ 乾清宫。 内阁李国普举目来回打量朱由校，察觉皇帝神色憔悴，略显疲惫，关切的询问：“陛下，您不辞劳苦，长途奔波，龙体是否安康？” 此言出，徐光启，刘一燝，刘鸿训，张梦鲸，孙承宗，连同各部官吏都聚精会神打量朱由校。 数月前，皇帝龙体欠安，差点驾崩，最近是恢复过来，但这趟几乎是饶大明北方走了一圈，不少时间是冒着风雪在路上快马加鞭赶路。 朝廷各项改革如火如荼进行中，皇帝龙体绝对不能出问题。 朱由校起身站在玉阶前，拍了拍胸膛朗声说：“现在朕不敢自夸称能打死猛虎，但龙体绝对没问题，在榆林城时朕和左光先领兵，与延绥镇兵勇对战，大败好几名参将。” 额.... 内阁，各部官吏懵了。 没有内阁官吏提醒，没有后宫妃嫔照顾，皇帝彻底放飞自我，玩的这么野吗？ “陛下，龙体要紧。” 李国普出言善意提醒。 朱由校虚心纳谏，没有过多纠缠，坐回龙椅，示意百官落座，询问道：“诸卿，朕离京后，朝廷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吧？” 这时，李国普侧首恭恭敬敬汇报：“陛下，经过臣等同蒙古各部台吉商讨，诸事基本定好章程，唯独恢复东胜卫，受到土默特部卜失兔和鄂尔多斯部萨冈彻辰坚决反对，甚至不惜和朝廷撕破脸皮。” 朱由校面不改色，恢复东胜卫失利在预料之内，他本就不抱太大希望，东胜地处归化城和鄂尔多斯部之间，目前，更在鄂尔多斯部草场内，两方焉能答应大明在他们中间钉颗钉子。 何况，刚刚卜失兔，萨冈彻辰祭天，歃血为盟，直接出兵讨伐对方，先前努力荡然无存。 目前，暂时忍下这口气。 只要鄂尔多斯部无端犯边，杀害边境百姓，将是大明出手的好机会。 朱由校笑意盎然说：“这么说，土默特部，鄂尔多斯部答应保护陕西商帮，山西商贾北上贸易，每年无偿赠送朝廷五百匹战马？喀喇沁部赞同恢复开平卫，大宁卫？” 谈判嘛。 自然是彼此互相极限拉扯，在谈判不断妥协，各自争取利益。 李国普面含喜色，重重点头说：“草原各部积极欢迎扩大边境互市，扩大茶马交易。所以，土默特部，鄂尔多斯部均支持。 此战喀喇沁本部损失惨重，在草原各部话语权骤降，朵颜部束不的积极支持恢复东胜卫，开平卫，大宁卫。喀喇沁部担心朵颜部出兵袭扰，故而寻求朝廷保护，设置盟旗时，他们希望保住右翼草场，即大宁卫南部地区，放弃右翼的草场，积极支持朝廷恢复开平卫，大宁卫。 不过，束不的既希望担任大宁卫总兵，更希望将部落迁往察哈尔部旧地。没有陛下抉择，臣尚未答应。” 识时务者为俊杰。 喀喇沁部做出明智的选择。 束不的么？ 这墙头草。 朱由校嗤笑，部落迁徙到察哈尔旧地，计划在大明和建奴之间左右逢源吗？ 未等朱由校表态，孙承宗侧身道：“陛下，恢复大宁卫，开平卫容易，守住两卫难，大宁行都司其管辖涵盖河北北部，蒙古东南、辽东西北部。对燕山以北，西辽河以南大片区域进行管理，其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成祖时代乃明军北伐的桥头堡。 今其内生活朵颜三部，喀喇沁残部，及克什克腾为首的察哈尔残部，投靠建奴的敖汉部，奈曼部，外部有建奴在旁虎视眈眈，可谓其内鱼龙混杂，其外猛虎环伺，恢复大宁行都司，设二十二卫绝非易事，臣斗胆询问派遣何人镇守？” 朱由校没有擅做决定，反问道：“爱卿是否有合适人选？” 孙承宗脱口而出说：“大宁行都司地理位置特殊，向东便能危及建奴占领的广宁城，而广宁城的战略位置对大明和建奴都极为重要，故而，筑城势必遭到建奴袭扰，甚至大军奔袭，需派遣熟悉蒙古各部，善于统筹全局官吏，臣建议，满桂镇守大宁卫，赵率教镇守东胜卫，蓟辽总督王之臣担任大宁行都司督师兼巡抚。” 满桂？ 赵率教？ 王之臣？ 朱由校认为满桂，赵率教挺合适，王之臣，他熟悉草原事务，让对方领兵打仗有点难为对方了。 历史上，宁锦之战结束，袁崇焕因赏赐问题辞官，王之臣代为督师兼辽东巡抚。 崇祯元年，锦杏之战，明军放弃锦州、杏山、塔山、右屯。 大宁行都司内，大宁卫和开平卫乃要塞，可以互相形成犄角之势防御蒙古各部，广宁城失守，建奴切断与辽西蒙古各部和大明的联系，大宁行都司地位越发突出。 同时，朝廷不能将战场放在狭长的辽东走廊，恢复大宁行都司，复设大宁卫，开平卫，能扩宽明军在辽东控制的地盘。 这么做，以大宁行都司特殊地位，势必上演类似大凌河之战的景象。 所以，这重任需交给善于领兵打仗，在草原还有威望的将领。 未等朱由校抉择，兵部尚书朱童蒙道：“陛下，成祖时，大宁都司内迁保定府，既然恢复大宁行都司，卢象升又在保定府练兵，是否率先考虑卢象升担任大宁卫总兵？” 第245章 亲自兼任 卢象升？ 朱由校暂未考虑他。 大宁卫总兵，非满桂或赵率教莫属。 无它。 两人均参与宁锦之战，建立不小的军功，亦熟悉建奴战法。 何况大宁卫从保定府调兵，那么营州五屯卫则需从内迁的河北各地调兵。 目前，他没有类似的想法。 思索片刻，关于大宁行都司总督兼巡抚，朱由校内心渐渐有合适人选。 没错。 曾经的三边总督杨肇基。 杨肇基是明末罕见的与农民起义军，蒙古，建奴作战都不吃亏的将领。 何况，他刚刚领兵歼灭察哈尔部，在草原威望正盛。 唯一缺点，寿命不长。 朱由校掷地有声说：“传朕旨意，告诉宣府总兵曹文诏，蓟镇总兵孙祖寿，多派夜不归关注草原。 另外，严禁朵颜、泰宁、福余三部前往察哈尔旧地，将其安排在喀喇沁部右翼草场，设旗建盟，恢复兀良哈三卫。 明年春，全面筑城，驻兵，迁徙百姓，恢复大宁行都司，复设开平卫，大宁卫，至于东胜卫，暂且不急。” “同时，朕决定派杨肇基担任大宁行都司总督兼巡抚，洪承畴，郑崇俭担任总参，从权出谋划策，协助杨肇基。下设满桂任大宁卫总兵，赵率教任开平卫总兵，贺人龙率武卫军恢复营州五屯卫，马科领朵颜三卫，共计十三多万精兵，诸卿以为如何？” 满桂，赵率教，贺人龙，马科都是猛将，都经历过战火洗礼，目前，各自帐下兵勇训练有素，战力尚可。 能执行他猛打，猛冲，猛追的战术。 闻言，兵部尚书朱童蒙进言说：“陛下，当前，宣府总兵曹文诏领兵驻守大宁卫，开平卫，冬季寒冷，建奴又刚经历辽东军骚扰，年前许是不会派兵袭扰。 故而，臣对派遣三位将军镇守无异议。 然而，杨大人数年内连续辗转各地，平息山东白莲教起义，在西陲大败套寇收复兰州，月前又领兵全歼察哈尔部，前阵子，杨大人回京上书请求回乡养病，现在临时提拔杨将军担任大宁行都司巡抚，末将担心杨大人身体。” 呃... 朱由校愕然。 是他大意了。 历史上，杨肇基西北凯旋，即回家休养，己巳之变中，他领平日训练有素的家丁与剿贼时训练的山东民勇约三千人赴京勤王，正月收复三屯营，五月同大军攻克滦州，次年二月突然死于军中。 他知杨肇基早逝，亦珍惜对方将才，怎奈朝廷对建奴没有什么合适人选。 孙承宗么？ 开什么玩笑？ 他明年的军事部署中，绝对少不了孙承宗。 朱童蒙刚担任兵部尚书，洪承畴，杨嗣昌，吴牲，练国事，郑崇俭，朱大器，梅之焕现在都没有独立领兵，更未参加过和建奴作战。 同时，相较文官领兵，他更希望武将崛起，达成文武双轨运行的目标。 满桂，赵率教乃猛将，战场作战没问题，但指挥十几万大军，两者依然缺乏经验，若像袁崇焕在宁远，宁锦的打法，非他所愿。 孙传庭，卢象升亦缺乏和建奴作战的经验，何况，他来年派孙传庭领兵去西南平叛，至于卢象升，他则将其视为一路奇兵。 新收的贺人龙，田见秀，刘芳亮，李过，高杰，高一功，要么作战经验不丰富，要么还没有战斗经验。 没有合适将领，他都想让参加宁锦之战的太监刘应坤，和历史上做了关宁军七年监军的高起潜领兵。 当前，朝廷缺乏一批擅长和建奴作战的将领，当前，他提前将洪承畴从陕西调走，计划比历史上提前十余载让他和建奴接触，把他和郑崇俭视为辽东战场重要统帅。 至于贺人龙，田见秀，刘芳亮，若能在辽东战场渐渐脱颖而出，他愿意给予对方更大的兵权，若不能，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亦算为国尽忠。 朱由校思量许久，斩钉截铁说：“杨卿南征北战，的确需要休养，故而，大宁行都司暂不设总督和巡抚，朕亲自兼任，满桂，贺人龙，赵率教，马科各司其职，他日遭遇建奴袭击，各军精诚团结。” 啊！ 孙承宗，朱童蒙都懵了。 好端端的，皇帝亲自领兵。 且不论皇帝统兵作战能力，单单大宁卫和京城的距离，若遇战事，来回通报，容易错过良机。 另外，皇帝亲自领兵，战场大捷，皆大欢喜，战场失败，皇帝背锅，这将严重打击皇帝刚刚树立的威望。 孙承宗急不择言说：“陛下，荒唐。” 闻言，李国普亦急声说：“陛下，这万万不妥。” 顷刻，内阁官吏陆续出言劝说，各部官吏亦不支持朱由校亲自领兵。 皇帝背锅？ 百官最为忌讳。 朱由校面不改色心不跳，不容置疑说：“此事，无须再议，若遇战事，朕自有定夺。” 大凌河之战，建奴围点打援，明军添油战术，导致大凌河惨败，不过，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因地制宜，相时而动乃兵家不传之秘。 皇太极能亲自领兵南征北战，他还不能亲自领兵指挥吗？ 内阁，各部官吏还想再劝说，朱由校笑意盎然说：“诸卿勿忧，孰轻孰重，朕分得清楚，刘一燝，苏茂相，汇报秋税问题。” 观之，百官无奈，皇帝听劝时，百官谏言纷纷采纳，皇帝不听劝时，任由百官苦口婆心，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乾清宫安静片刻，刘一燝徐徐起身走到殿中央，掏出文书逐项汇报，恭敬说：“禀陛下，户部，工部，太仆寺，光禄寺，内帑秋季征税结束，因陕西，山东，河北，北直隶免税，连同陕西灾情严重，所以农税米麦相较往年有所减少，米麦征收量为两千零六十万石，太仓库收入三百三十万两，工部节慎库五十五万两左右，太仆寺银库六十二万两浮动，光禄寺银库每年三十万两，皇帝内库常额金花银一年百万两.......税务总局，审计总局，反贪总局三方审核基本无误。” 朱由校越听越头疼，除各种税收陆续下降外，便是乱七八糟的收税部门，咋就不能全归户部收税呢？ 这操蛋的税收制度！ 第246章 财政改革 朱由校穿越明末小半年。 对朝廷财政制度的不合理深有体会。 复杂，奇葩，弊端多。 若非花费心思理清头绪，他身为皇帝都搞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 其一，与历朝财政制度不同，大明财政制度实施摊派制。 即朝廷官吏年前制定出来年的财政预算，将来年所需税收摊派到各省，这使的百姓缴纳的赋税忽高忽低非固定值。 若朝廷遇到突然战事或遇到灾情，临时急需用钱时，则要临时额外加征赋税，如三饷。 其二，即他在陕西提到的起运存留制度。 历朝税收正常运行方式是各省税收归朝廷，然后，朝廷设有专门财政衙门和转运衙门，依照各省需求发下去。 然而，大明没有统一的财政衙门和转运衙门，其税收直接从县级开始分流。 以京郊大兴县为例，假如天启七年税赋折合两万两白银，这笔银钱将在大兴县开始进行分派。 县衙办公，卫所协饷，驿站维护，修缮河堤，藩王俸禄，军费摊牌...等等，税银尚未离开县城便只剩五成。 然后，剩余这五成银钱并非全送去户部，而是送去户部，工部，礼部，内库、太仆寺，太常寺各衙门。 表面谁都管理财政，其实谁都不管理财政。 明清财政对比，清朝税赋要进户部的账，缺钱时，户部尚书或内务府内大臣能拆东墙补西墙。 而大明部分税赋不进户部的账，没钱时就真的没钱，想拆东墙补西墙都拆不成。 最关键，便是户部。 起初，他以为户部类似后世的财政部，理清头绪赫然两者相差甚远，大明户部基本不管理后世财政部的核心工作。 户部尚书日常充当皇帝私人财务顾问，领十三清吏将十三省账算明白。 两名户部侍郎则不搭理户部事务，无它，一名户部侍郎就负责全国粮储和户部太仓库两件事。 他有单独的办公衙门，并直接对皇帝负责。名为户部官吏，却做粮食局的活。 另一个户部侍郎更野，通常是外派，或担任管理漕运，河运特使，或去九边管理粮草补给，经常外派在外。 名为户部侍郎，却做着总后勤部的活。 最坑的是户部财政和内帑联系紧密，皇帝更像户部尚书。 虽说崇祯皇帝问题挺多，但崇祯为强化朝廷财政权力，建立朝廷直接管理各省仓储，各省财政汇集到布政使和巡抚，由他们集中对户部和皇帝进行奏销。 这种做法，俨然类似后世的垂直管理体系，比较于大明现有的财政体系更便捷，更直观。 以前，时机不成熟，没法改变朝廷财政体系，今日，朱由校决定革除弊端，既要分清皇室和朝廷的财政，亦要建立大户部，形成朝廷对地方财权的垂直管理体系。 朱由校揉了揉鬓角，依然头疼的说：“各衙门都收税，朝廷财政体系过于混乱，这弊病得改。” 闻言，准备汇报税赋的刘一燝，苏茂相，毕自严，郭允厚愣住了。 内阁，各部官吏亦神色错愕。 财政是混乱。 乾清宫官吏人尽皆知。 然而，更改财政体系，涉及方方面面，皇帝怎么说改就改，事先没有和任何通气呢。 毕竟，这触及各方利益，百官未必支持。 不过，皇帝素来非无的放矢之人，既然说改自然有计划，怕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工部尚书王徵快步出列，挺身站在刘一燝身旁，急声说：“陛下，朝廷财政混乱，多处衙门都负责收税，的确是要更改，但臣不建议现在更改。” 顷刻，礼部、太仆寺，太常寺官吏都计划出来劝说，听皇帝的意思，这是要将各部财权尽归户部啊。 时机不成熟？ 朱由校内心暗笑，目前内帑，户部银钱充裕，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财政改革更合适，即使出现大错，朝廷以现有的银钱还能扛过去。 所谓借口，全是利益使然。 朱由校端起茶杯轻吮，润了润嗓子斩钉截铁说：“大明立国，财政上推行摊派制度，提前预估来年财政征税。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些年来，各地灾害平叛，导致朝廷财政抠抠搜搜，打仗没钱，治理河道没钱，赈灾亦没钱。 更无需说修缮宫殿，国家庆典，官员奖励了。 今日不改，更待何时？” 此言出，乾清宫静可罗雀，果然，皇帝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进行财政改革。 少顷，刘一燝仰起头，狐疑的询问：“陛下，改革财政体系迫在眉睫，臣全权支持改革，然而，更改财政体系牵扯各方面，陛下是否有良策？” 顷刻，殿内百官齐齐望向朱由校，要是有合适的新体系，财政体系不是不更改。 朱由校起身走到玉阶前，扶着龙案斩钉截铁说：“朝廷年年摊派，年年数量不同，既容易滋生贪污腐败，亦让百姓拎不清纳税数额。 今年年前无需提前预估来年的花销，以后朝廷更不能施行摊派制度。当制定清晰而固定的税收，各行各业该缴纳多少税，朝廷心里有数，百姓心里亦有数。 另外，内帑对户部影响过大，经常是内帑补贴户部，即日起，两者彻底剥离，各省赋税归户部，皇室设内务府，以七司三院掌宫廷事务，诸如皇家日膳、库贮、工程、皇庄、畜牧、山泽采捕，皇室盐政、皇室作坊、矿场，收受贡品等。 鉴于各衙门收税，既混乱又难以分清职责，今后工部，礼部、太仆寺，太常寺等衙门不得插手财政事务，天下财权尽归户部。 同时，户部侍郎郭允厚不在管理全国粮储，将权力交给十三清吏司，各清吏司负责各省仓储，管理各省粮食局，其次，各省财政集中到布政使和巡抚，由他们集中对户部和朕进行奏报。 户部侍郎毕自严无需担任管理运河的特使，或去九边管理军事补给，因废除徭役，运送钱粮之事要朝廷亲自处理，故设在户部下设转运使司，转运使负责一省或数省钱财货物的运输和监管。负责将朝廷所需税粮财从各省粮食局征收上来，并将其转运回朝廷，代表朝廷对各省和九边进行调拨补缺，对各省财政进行监督，确保地方财政合规。” 第247章 分治有司 啊。 皇帝这般生猛吗？ 为改革财政制度，直接断臂自救。 毅然决然废掉大明维系两百年的摊派制度，更快刀斩乱麻将内帑和户部切割，剥离。把各省仓储，粮食局划给十三清吏司，将各省财政集中到布政使和巡抚，两者对户部尚书和皇帝奏报，在户部下增设转运使司，让朝廷牢牢抓住各省财权。 这魄力。 这勇气。 内阁，各部官吏瞠目结舌。 关键皇帝的改革策略，并非无的放矢，相反，内帑和户部切割，各部财权尽归户部，这直接开大明之先河让户部独立。 户部内，官吏职权更明晰，谁出事谁负责。 若陕西巡抚张晓，布政使徐大化，三边总督练国事，都指挥佥事霍维华在场，必能猜出朱由校改革户部的心思，即在为改变朝廷和地方的财政分配做准备。 没错！ 朱由校这么想，也这么做。 财政制度改革两三年，若诸事施行顺利，他顺水推舟改变财政分配。 财权。 在任何时代都是个香饽饽，任何官吏担任都是肥差。 乾清宫，百官神色各异，有惊喜，有错愕，还有郁闷。 少顷，李国普率先打破平静，直言不讳说：“陛下，臣鼎力支持财政改革，然而，我朝施行摊派制是以保甲为单位，精确到每家每户，借机瓦解宗族势力和影响力，强化对基层控制力，此事需防患于未然。” 朱由校言语直白，连续发出四问：“相较于对底层的控制，目前，朝廷更该能搞清楚各省人口数量，万历年，江南在册人数还不如明初，这合理吗？” “设市舶司，置海关总局前，每年除福建月港外，沿海到底多少艘船出海，分别出售什么物品，朝廷能搞得清楚吗？” “朝廷施行摊丁入亩，废除徭役前，各省除正税以外，地方私自加派的赋税都梳理过吗？” “人口，海关，税赋，全是笔糊涂账，何谈瓦解宗族影响力，加强对底层的控制，若朕猜出没错，秋税肯定还有地方欠账对吗？” 好尴尬。 李国普臊得慌，内阁，各部官吏亦臊得慌。 皇帝提到的问题，全是实打实存在的问题，这还仅是皇帝单纯提到的，如各省商税到底收多少，工部，军器部，每年到底花销多少，铲除多少等，全是笔烂账。 何况似皇帝所料，部分地区秋税的确又欠账。 气氛窘迫中，户部尚书苏茂相硬着头皮汇报：“禀陛下，各省人口，土地在清查中，半年内，户部定能重新造册，拿出具体数字。” 户部侍郎，掌管海关总局郭允厚亦出声说：“禀陛下，目前，沿海共设十三处市舶司，各处市舶司陆续运行，年前，将清点出各省出海商船数量，所售货物种类。” 见状，刘一燝作为负责经济的内阁官吏，急声说：“陛下，受灾情影响，今年税赋减少，特别是征收的粮食越来越少，臣以为此事需重视。” 闻言，朱由校斩钉截铁说：“即日起，南居益担任商税总局局长，范景文担任土地局总局长，倪元璐担任邮政总局局长，冯铨担任治安总局局长，温体仁，蒋德璟，路振飞，马士英作为副手，务必查清地方田地，人口，税收，做到分治有司，巡查复核。” 言罢，安排刘若愚将他从陕西带回税收资料分发给百官。 秋税降低。 与陕西灾情，陕西免税密不可分。 然而，在陕西征收的商税和专卖的收入包含进明年夏税中，税收，特别是现银收入会大幅攀升。 百官互相传递阅览，渐渐的，乾清宫响起粗重吸气声。 三四个月。 商税三十多万两。 煤业，铁业，各五十多万两。 茶叶，四十万两。 酒业，八十多万两？ 盐业，上百万两？ 今年秋税各种商税杂税合计才多少钱，陕西一省商税，专卖收这么多现银，难怪皇帝非去趟西北。 阵阵粗重呼吸声中，起初，百官还窃窃私语，后来仿佛滚烫的开水炸锅了。 既不信陕西收税这么多，又担心徐大化在陕西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 李国普轻轻咳嗽两声，打断百官讨论，他压制激动心情，仰起头纠结的询问：“陛下，这数字？” 瞬间，百官齐齐望向朱由校。 又想数字是真实的，又担心是民脂民膏。 “这数字没问题。” 朱由校猜出百官心思，滔滔不绝道出徐大化在陕西的做法。 闻言，乾清宫静可罗雀，所有官吏都萌生盐铁茶煤朝廷专营，专卖的念头。 此事在陕西大获成功，必能在全国推广，即使各地有区别，只需稍作改变因地制宜，届时，何愁朝廷财政不涨。 转念一想，百官又都觉得陕西情况特殊。 刘鸿训，徐大化，练国事，张三谟等坐镇陕西，率领锦衣卫，京营，西安四卫将陕西官场犁了遍。 所幸，山西，山东，河北，北直隶数省和陕西情况类似。 这种规范明确，税款清晰，机构简单的垂直做法，的确比以前的摊派制度更流畅，更清晰。 难怪皇帝回京，直截了当对财政制度进行大刀阔斧改革，原来已有成功的案例。 果然，皇帝龙体康复以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这时，朱由校徐徐说：“陕西税收增加，表明朝廷半年来的改革方向没错。今日，朝廷财政制度需改变，财政政策更需改变。” 改... 改变... 还要改变。 百官听着皇帝的话，即使适应皇帝做法亦神色震惊，今日皇帝不捋顺财政制度，财政政策死不休啊。 关键朝廷改革，要么伤及宗室，官绅利益，要么伤及商贾，百姓利益，皇帝种种做法更倾向伤及宗室和官绅利益。 以前百官中饱私囊或许能瞒天过海，现在稍之不慎上断头台。以前，百官许多灰色收入，同僚之间睁只眼闭只眼，现在灰色收入荡然无存。 何况，现在财政方面的改革，不少肥差化为乌有。 吏治是清明了。 俸禄是提升了。 奈何越改百官越不自在了。 第248章 拖欠税款 龙椅上。 朱由校不清楚百官想法。 掌兵，控内阁，各部各局，稳稳执掌朝廷，凡利于强军，强化经济的改革，他坚决推行，贯彻，落实。 朱由校眸光扫过百官，语气平和说：“外出巡查月余朕触动挺大，京城百姓苦，山西百姓苦，西北百姓亦苦，财政政策不改不行。 其一，盐铁煤茶酒官私并行，盐铁煤在源头收矿税，茶酒收关税收市税收重税，有竞争才有新突破。 其二，今后在城门设关税，对跨省府州县经营的商贾征税，城内商铺经营则以商铺营业额收市税，对外贸易市舶司收进出口关税。 其中，海关进口粮食给于高额补贴，出口粮食收三倍重税。 其三，整顿盐法，强化铸币，增垦屯田，茶马互市，朝廷竭尽所能减轻对农民税收。 所以，明年的经济重点是兴修水利，重视农桑，强化生产，发展商业，争取做到多产粮食多收税。 希望不要出现阳奉阴违，新税旧税齐收，出现一税轻，二税重，三税是个无底洞，吃拿要卡遍地走的现象。 目前，各省粮食局，仓储司，商税局，治安局职权清晰，诸卿前途无量，切莫因驭下无方，惨遭宵小牵连。” 盐铁煤朝廷垄断，茶酒专卖最赚钱。 他本计划搞官方垄断，怎奈以前吏治崩溃，朝廷明面规定垄断，却早变成公私并行。 一刀切垄断必将伤害大量商贾利益，这不符合他拉拢商贾计划。 所幸，他出京巡视前在皇宫内陆续搞出来盐铁煤顶尖工艺，为朝廷盐铁煤垄断铺平道路。 届时，通过正常市场竞争，花费几年时间逐步淘汰私营，形成盐铁煤官方垄断，至于陕西，山东，河北，北直隶实施盐法新政的省份，当然是不择手段打击私盐。 闻言，百官议论纷纷。 盐铁煤茶酒官私并行，盐铁煤在源头收矿税，茶酒收关税收市税收重税，这么安排没错，若商税局正常收税，官私竞争对各方影响不大。 然则，跨省府州县经营设关税，商铺收市税，对外贸易市舶司收进出口关税，这影响商贾，更影响朝廷部分官吏。 此时，百官有心驳斥，奈何皇帝越过百官，提前和各省商帮谈妥，收税，收进出口关税。 百官渐渐明悟，难怪皇帝设转运使，将仓储，粮食局交给户部十三清吏司，又将商税总局，土地局，邮政局，治安局，彻底规范化。 原来是早有准备，既对财政制度下手，又对财政政策下手。 这么一来，太祖，成祖制定的财政制度和政策被皇帝废的干干净净。 皇帝将以往的征税目标由农民迅速调整为商贾，难怪皇帝施行重商主义，开放海禁，解除对商贾限制，大力发展商业。 是伤害部分官绅利益，改革方向却没错。 百官议论片刻，无人出列驳斥，户部尚书苏茂相出列汇报：“禀陛下，秋收结束，开始入库，往年北直隶，山东欠税，今年两省乡绅都补齐税赋，唯独松江府，苏州府，宁波府，南直隶等地依然有不少乡绅欠税。” 欠税。 还欠税。 朱由校料到江南会拖欠税赋。 听到苏茂相汇报，内心依然升起几分怒火。 早前让锦衣卫督促过，结果拖拖拉拉补税的乡绅不多。 收秋税，又特么欠税。 这是准备和朝廷对抗到底吗？ 还是认为皇帝懦弱，不敢动江南乡绅，地主？ 他清楚明中期开始江南部分官吏，士绅家族或多或少存在拖税行为。 渐渐的，他们在隐瞒拖税欠税问题上形成默契，于是，该上缴的税款大部分沦为纸面数字。 这次，他半年内亲自催促两次，结果收效甚微。 朱由校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呵斥：“前年欠税，去年欠税，今年欠税，年年欠税，八月催缴，十月催缴，月月无效。依朕看不把刀磨锋利是不行的，这些人会越来越得寸进尺。” 磨刀？ 苏茂相大骇。 皇帝铁腕整饬吏治，若对江南欠税乡绅如法炮制，会将江南杀的血流成河。 苏茂相急不可耐说：“陛下，臣在督办，在督办，二月前，定能收齐拖欠的秋收。” 这时，税务总局李待问掷地有声说：“陛下，苏尚书，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江南拖欠税款非朝夕之事，更非单纯乡绅欠税，其中地方官吏欺上瞒下，导致士绅胆子越来越大。 因为官官相护，历任皇帝束手无策。 毕竟，士绅群体控制地方舆论权，不催收朝廷没钱，急着催收士绅敢鼓动百姓暴乱。若催收过程中误伤或死人，士绅故意掀起舆论风暴，迫使朝廷妥协，进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 闻声，主管司法和监察的内阁官吏刘鸿训，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说：“陛下，士绅群体拖欠税款越来越大，除李总局提到官绅互相包庇，更在于士绅轻视朝廷律法，依大明律，拖欠税款不交者受杖责处罚，然而，士绅通常花钱消除，雇佣乞丐或贫穷百姓代替受刑，地方官收其好处对此睁只眼闭只眼。 二则，朝廷大赦天下，减免地方税收，本是普天同庆，却成为士绅光明正大逃避拖欠税款的借口，不论拖欠多少凡遇大赦则合法免除。故而，士绅拖欠税款越来越大，刻意等待大赦时免除。 为此，他们不惜制造祥瑞，或久等无果，故意虚报灾情，甚至勾结匪徒制造骚乱，其心可诛,其行可鄙,其人可灭!” 朱由校聆听李待问，刘鸿训控诉士绅拖欠税款和逃税的方式，直觉的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 他嗤笑一声，大手一挥怒喝：“妥协？泥菩萨还有三分火，公然无视法律，将朝廷玩弄于鼓掌，既然好言相劝不听，朕看很有必要恢复西汉的陵邑制度，告缗制度，让这些拖欠税款的家族尝尝朝廷的铁拳。” 江南地区难收税，大明难，清初亦难，直到清廷在江南掀起通海案，奏销案和哭庙案，三拳打死老师傅。 单单奏销案，革除大量士子功名，停止六年科考，让许多士绅家族翻不起浪花。 第249章 釜底抽薪 朱由校身为皇帝，有诸多方法收拾藩王，勋贵，乡绅。 以前，他以铁腕手段惩治陕西，河北，山东，北直隶官场的贪污腐败，将各省官场杀得血流成河，他亦能以勾结建奴，资敌为由，杀的晋商片甲不留。 然而，相较贪污，资敌，不论士绅以何种手段拖税欠税，这些事对朝廷而言都不大，难以快刀斩乱麻。 杀尽江南百万兵。 不至于。 真的不至于。 陵邑制度？ 告缗制度？ 此言出，许多官吏差点吓哭。 汉武帝的迁茂陵令横空而出，陵邑制度下形成强干弱枝。 把江南欠税的乡绅迁到京师附近，这对形成地方势力的乡绅而言，无疑是釜底抽薪。 既方便就近控制，又瓦解对乡绅对家乡控制。 既不血流成河，又实现收税目的，关键能抑制土地兼并，让乡绅的钱流动起来，在市场重新分配，朝廷政令直达乡里，加强朝廷对地方的控制。 皇帝手段，何止一石三鸟，堪称一力破万法。 这是收拾乡绅，抑制土地兼并，强化朝廷控制的最强手段。 告缗制度，汉时举报商贾，今皇帝让举报乡绅，加之处于江南奴变前夜，家仆，家奴举报，双剑合璧。 这两项连环杀招祭出，江南士绅会快速土崩瓦解。 皇帝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拔本塞源。 这两项制度对武帝时代的商贾乡绅杀伤力奇大。 若是皇帝手段更狠辣些，将欠税的乡绅迁徙去西北边境，事情将彻底大条。 关键以皇帝敢想敢做，敢打敢拼的性格，他提出来了，十有八九要推行，这次欠税的乡绅怕要遭大罪。 这时，军器部尚书，内阁官吏徐光启匆匆起身，步伐混乱走到殿中央，急声说：“陛下，即将春节，臣请求回家省亲，趁机劝说松江府，南直隶乡绅补齐税款。” 刘一燝，钱龙锡好几名出身江南的官吏纷纷请求回家省亲，劝说地方乡绅，地主。 若皇帝真办法类似迁茂陵令的做法，实施户邑制度，强行迁徙江南欠税的乡绅，或江南大族去北地，松江府徐家，钱家，顾家好些家族要远离故土，北上京城乃至前往边疆。 “哼。” 朱由校怒哼。 徐阶出身松江府，父亲仅为县丞，家族顶天是小官僚地主家庭。 然而，仅仅二十年，这小型的官僚地主家族，发展成兼并二十四万亩土地的巨无霸型的官僚地主家庭。 即使存在大量百姓挂靠，官员投献，徐家控制的土地亦是非常惊人。 经过陕西之行，他龙场顿悟，朝廷折腾乡绅权贵，百姓安居，国家安稳，朝廷折腾百姓，乡绅权贵侵占朝廷财富，户部财政拮据，国家越来越积贫积弱。 大明文官势力强大，以前皇帝不敢杀的人他杀 以前不敢管的事他管 。 朱由校怒语呵斥：“朝廷将某些乡绅想的太好了，以为是耕读世家，遵守朝廷基本的律令，实际上，他们全是豺狼虎豹。 每天给一个甜枣，哪天少给一个他就骂你，每天抽十鞭子，哪天少抽一鞭子他就感恩戴德，事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朕给他们的机会够多了。” 听着皇帝数落，百官大气不敢喘，内心更焦急万分。 以前，皇帝或许没有这底气，但现在皇帝掌兵，控内阁各部，他有这个底气。 自古来，陕西，山西处于强大军政集团统一管理之下时，从来没有人能够从绝对地理劣势的河北翻盘。 现今，皇帝踢走军中勋贵，蛀虫，控陕西，山西，制河北，山东。何况皇帝在陕西，河北，训练新军。 加之，或许是整饬吏治，或许是九边战事的缘故，皇帝一改常态，大量北方官吏进内阁各部。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皇帝向北对抗建奴，向南出手收拾乡绅。浩浩大势，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这时，反贪局局长薛国观出言说：“陛下，乡绅欠税，拖欠仅是手段，免税才是目的。朝廷素来没有免税政策，却有士绅勾结县令胥吏事实做到不交税。 每当朝廷官吏分派赋税时，部分乡绅，豪强地主向农民转嫁，加重农民负担。 乡绅把自己应纳的赋税分成细数，洒派给在籍农民，谓之“飞洒”。 乡绅将自己的土地假称隶属逃户，绝户，谓之“诡寄”。 乡绅购买农民土地，却不接受应承担的赋税，仍由出卖田地的农民交纳，谓之“包纳”。 种种现象非江南独有，臣建议，抓典型，树典范 进行严惩，以免乡绅违法乱纪，无法无天。” 朱由校清楚松江府钱粮历年拖欠极多，乡绅拖欠，县官或包庇，或无计可施，渐渐的，各方习以为常。 今日，他偏偏要打破常规，斩钉截铁说：“诸卿，无需回乡省亲。临近年关，百官休沐，江南欠税士绅还有点机会，但不多。” “刘鸿训，此事你亲自牵头，领都察院，刑部，大理寺，反贪局，审计局，税务局，户部的十三清吏司，锦衣卫协助抓人，燕山军由京师移驻在江淮，若有暴乱，即刻调兵镇压。 节后，江南欠税案需当做大案，要案处理，把江南士绅天启元年以来拖欠的税统统收归户部，抗税严重者举家迁往甘肃，拒绝上缴者举家迁往陕北，今后，家族土地超过十万亩，或拖欠税款的家族，统统和户邑制度挂钩。” 顷刻，乾清宫气氛肃杀。 让刘鸿训牵头出马，这是真正的税务吏治铁军啊，出动新军，镇压兴许出现的动乱，百官都感觉到皇帝对乡绅拖欠税赋的怨念，显然没有耐心和乡绅和稀泥，开始便重拳出击。 刘鸿训恭敬领兵：“臣遵命。” 还有官吏想进言，想劝谏，怎奈皇帝怒意横生，却不知如何开口求情。 如皇帝以前说的，给你机会，你不中用，怪谁。 何况，今年数月间整饬北方不少省份，南北方有什么不同吗，明年轮也轮到南方数省，结果江南士绅还特么给皇帝递刀子。 猪队友啊。 真的带不动。 累了。 毁灭吧。 第250章 筹备年礼 皇帝为整饬吏治，杀穿北方数省官场。 江南士绅依然自我为中心，既不想掏钱纳税，却想掌握权力谋私利，以前能占到便宜，现在踢到铁板谁也救不了。 乾清宫沉默片刻，主管外交的张梦鲸出列，躬身汇报说：“陛下，月余间，建奴使团尚未离去。” 嗯？ 不说对方，朱由校差点忘记，表情愕然说：“啊，咋回事，混吃混喝不想离去吗？” 张梦境恭敬说：“禀陛下，建奴十贝勒德格类态度傲慢，认为朝廷以内阁官吏接待规格过低，执意要见陛下。” 我擦。 内阁官吏规格还低？ 提拔内阁官吏品阶后，内阁俨然类似于宰相。 你德格类啥身份啊。 嫌弃大明宰相身份低。 你什么身份，我什么地位，说是想见就能见的吗？ 何况，你德格类为何而来，心里没点数吗？ 跑到大明京师撒野，谁惯的臭毛病。 朱由校恼火的询问：“他们是执意要见朕，还是故意留下刺探情报？” 张梦鲸急声说：“陛下勿忧，建奴使团言行都在锦衣卫监视中，为防止他们悄悄搞事情，兵部更调集部分官兵监督，所以，他们多待在驿站，溜出驿站者统统下狱。” 均在监督中！ 朱由校端起茶杯轻吮两口，朗声说：“德格类不急，朝廷急什么，大明使团出发没？” 张梦鲸汇报说：“禀陛下，礼部侍郎黄道周带队。” 既然黄道周率领使团前往，朱由校淡然说：“既然出发了，无需理会建奴。” 德格类是个挺聪明的人，皇太极绝对的亲信，此番率建奴使团前来，目的为搭救赫舍里·希福，舒穆禄·谭泰，马福塔，英俄尔岱等人，本身有求于大明，还敢给内阁甩脸子。 继续晾着。 这时，李国普手捧文书，呈给朱由校说：“陛下，皇太极东施效颦，发布告勋贵，乡绅书，欲激起勋贵乡绅反叛，故意给朝廷制造麻烦。” 朱由校接过刘若愚转呈的文书，简单翻阅后，他面孔渐渐露出笑意，内容是怒斥他杀害勋贵，杀害官吏，杀害百姓，引起天怒人怨，号召各方讨伐他。 顷刻，朱由校笑岔了。 皇太极这么义愤填膺，怕是被他的文书气到了。 旋即，他收起文书，嘴角浮起淡淡笑意说：“皇太极挺好，为朝廷点出该惩罚的人，既然皇太极这般正值，他日德格类回建奴时，挑选五百人渣，小偷，强盗，大贪官送给他，朕到要瞧瞧皇太极杀不杀？” 李国普恭敬领命，暗叹皇帝狡诈，这绝对会气的皇太极暴跳如雷。 这时，刘鸿训出列汇报：“陛下，近期各科给事中和都察院御史弹劾不少官吏，抓捕审理后，他们犯罪事实无误，查抄三四百多万现银，字画古玩之类数不胜数。” 朱由校端起茶杯品茶，郑重说：“吏治，治吏是场持久战，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爱卿继续，各衙门需持之以恒。” “臣遵命。” 刘鸿训作揖恭敬的说。 是啊。 吏治，治吏是场持久战。 黄河以南，尚有大量省份，漕运，河运，两淮盐业都尚未整饬官场，抓捕贪官污吏，不法商贾，地痞恶霸。 朱由校准备结束群臣会谈时，突然拍着额头，望向钱龙锡询问：“钱卿，眼见过节，百官年礼是否筹备妥当？都有哪些种类？” 啊？ 钱龙锡面容发呆，神色难以置信。 朝廷，以前没年礼啊。 早前，皇帝提高百官俸禄时，声称给百官丰厚年终奖。然而，深冬皇帝西巡，礼部不敢私自准备年礼。 钱龙锡恭顺说：“禀陛下，礼部尚书尚未给同僚准备年礼，今年，今年秋税大不如前，臣，臣不知如何评价百官表现，是否值得发放年礼？” 朱由校敲了敲龙案，摇头说：“不管秋税怎样，百官操劳一年，朝廷肯定要发年礼。 本来冬至该发放，朕却未在京城，即将过节，临时准备过于仓促，今年就简单些，礼部依照官职大小，上至内阁，下至胥吏均有年礼，内阁六百两纹银，尚书，局长四百两，侍郎两百两.....胥吏，驿卒，捕快各五两。 同时，内阁，大将军和侯爵，每人十只羊，十石米，半头猪，五坛酒，以此类推，直到胥吏，驿卒，捕快，一石米，一坛酒，两斤盐，十斤肉。 钱不够，找朕。 今年，年礼仓促，礼品较少，来年多备礼物，少发银两，总之，年礼标准为官员，胥吏平常三月的俸禄准备。” 闻言，钱龙锡余光扫了眼乾清宫内同僚，作揖说：“陛下，臣斗胆说句得罪同僚的话，，这么多年礼怕耗费一两百万纹银。 臣晓得户部，内帑充裕，然财政需细水长流，来年各类花钱项目启动，或许划掉夏税收入，这还不包括九边，辽东，西南军饷。” “陛下身为大明皇帝，不说省吃俭用，节衣缩食，也该精打细算。” 这时，户部尚书苏茂相亦出声劝说：“陛下，穿不穷，吃不穷，计算不到定受穷，望陛下谨行俭用，为户部节流。” 哈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高声说：“两位爱卿所虑有道理，朝廷是该奉行勤俭节约，然而，朕始终认为该花的钱多少都必须花，不该花的钱一份不能花。 目前，百官俸禄相较以前提高三倍，但以内阁为例，前宋宰相和枢密使每月俸禄三百贯及百石禄粟，咱大明内阁俸禄才两百来石禄米，每年合计不到三千石，这远远少于前宋。 何况，前宋官吏前往地方做官有职田，遇到逢年过节有各种补贴，特殊补贴，年礼和恩赏，做官收益非常丰厚。 数月来，朕着手整顿吏治，打击百官贪污，所以，该给诸卿的俸禄，补贴，福利，样样不会少。 朕的想法是，近期俸禄不变，年底多发放年礼，另外，前往地方做官依照品级给予职田养家。 钱龙锡，礼部拟个单子，逢年过节礼品至少包括包括酒肉，茶盐，丝绸，应季水果，其他物品诸卿商议，各种补贴，福利亦交给礼部督办。制定详细标准，明年起在朝野实施。 所以，明年起，朕不希望炭敬的事再发生。” 第251章 寓兵于农 炭敬？ 听到炭敬两字。 百官身躯微震，神色汗颜，惭愧，浮现出几分惶恐。 以前，百官不光俸禄低，年礼啥的均没有，在京官敲打暗示地方官，地方官欲更快获取朝廷信息，获取京官照应。 故而，每到冬季会借着给京官购置取暖用的木炭为名，向六部司官送钱，故而称为炭敬。 本以为是官吏约定俗成的规矩，神不知，鬼不觉。 现在皇帝提起，原来皇帝都知道，全都知道啊。 此时，皇帝搞定年礼后突然提起，分明借故敲打朝堂京官。 “陛下，臣有罪。” 百官呼呼啦啦起身，齐刷刷跪在乾清宫中央。 朱由校起身走到玉阶前，冷眸扫过百官，扶着龙案掷地有声说：“朕非薄情寡义之人，不想对诸卿过于苛刻，以前种种事迹不再提起，以后功必赏过必罚，都起来吧。” 相较于整饬官场，抓捕些官吏，动辄抄家几百万，几千万，他宁愿吏治保持长久高压反弹，俸禄上高薪养廉，竭尽所能缓解贪污。 何况，朝廷文武官吏是个庞大数字，而胥吏数量是文官的两倍，提高官员，胥吏俸禄，待遇，无疑是塑造庞大的消费群体。 潜在的消费力量增加，势必促进经济发展。 闻言，百官暗暗松口气，齐刷刷起身抱拳作揖说：“陛下英明，吾皇万岁。” 这时，朱由校准备离去，突然拍了拍额头好似想起什么，驻足望向工部尚书王徵说：“王卿，年前工部辛苦辛苦，在各省规划常平仓，年后开工建造，做好储粮备荒，便于政府调节粮价。今后市场粮价低时，适当提高粮价进行大量收购，在市场粮价高时，适当降低价格进行出售。争取避免“谷贱伤农”，防止“谷贵伤民”。 户部够粮时，切记常平仓的粮食不得在大明征收，购买，郭允厚联系商帮，海外商贾，务必从海外购买。 兵部也辛苦辛苦，年前来不及犒赏三军，元宵节后，兵部大小官吏齐出，携银两奔赴九边代朕犒劳三军将士，同时，为三军将士多发两月军饷作为迟来的年礼。 另外，吏部以朕的名义写几份新年祝福语，经厂连夜印刷，届时，与和新年贺礼一并送出。” “诸事妥当，诸卿还有何补充的？” 百官聆听皇帝安排，这份考虑几乎面面俱到，考虑各方利益，届时，怕是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这时，兵部尚书朱童蒙询问：“陛下，草原之战，抓捕海量察哈尔部俘虏，缴获大量驼马牛羊，同时，部分区域适合农耕，臣斗胆询问陛下怎么处理。” 朱由校没有作答，反问说：“爱卿有何安排？” 朱童蒙迅速汇报说：“禀陛下，臣和几位阁臣商议，认为该给于林丹和察哈尔各部首领地位，以稳定草原人心，笼络察哈尔部俘虏和百姓。 将战场俘获的兵勇，挑选愿为朝廷效力的精壮混编进京营，五军中，强化骑兵骑射能力。 将缴获的战马和王洽王大人购买的战马，以四四二的模式把战马给京营，五军和经常出京办事的锦衣卫。 受伤的战马低价卖给山东，河北百姓，山东乃朝廷马政重地，部分府州上缴交马，进而减轻纳税数量。 将骆驼卖给草原各部，牛羊低价出售给百姓。” 朱由校在玉阶上来回踱步，托腮思量许久止步说：“传朕旨意，封林丹为荣国公，享受藩王待遇，各部落首领均封侯，享受藩王世子待遇。战马分配无碍，骆驼无需卖给草原各部，买个陕西，山西商贾，朕巡查陕西时，发现陕西商贾似乎和瓦剌几个部落首领搭上关系，故而，该加大西北茶马贸易。 牛羊么，除留下半数分给百官，犒赏京城和五军，剩余低价出售给山东，河北，北直隶百姓，以后年礼，军需，可从三省百姓手里购买。” “至于农耕之地，数量几何，需迁徙多少百姓？” 朱童蒙出言道：“蒙古地广人稀，以喜峰口外为例，会州卫，新城卫，大宁卫，皆有河套良田，后来臣亲自拜访亲自出战草原的洪参军，贺将军，发现太祖在草原设卫所时，均设在农耕区域，部分区域不光有大河，还有湖泊。臣认为，像除大宁各卫外，开平卫，开平前屯卫，开平左屯卫，营州前右中三屯卫，均能迁徙百姓。洪参军认为，这些地方能容纳上百万百姓。” “臣的想法是鉴于明年开始恢复大宁卫，以营州三屯卫为例，直接遭遇建奴骑兵侵扰，所以，臣建议重点向开平三卫，大宁，会州，新城三河套迁徙屯田。” 听着朱童蒙汇报，朱由校对他的安排挺满意。 不过，几处小河套容纳百万人，朱由校不满意，蒙古内有嫩江西岸平原、西辽河平原、土默川平原、河套平原及黄河南岸平原。这里地势平坦、土质肥沃、光照充足、水源丰富，是蒙古的粮食和经济作物产区。 可惜，现在这些区域部分尚未控制在大明手里。 朱由校沉思片刻询问：“向各处迁徙百姓，是否会同各部草场发生冲突？” 这时，李国普出列汇报：“禀陛下，喀喇沁部西迁，向土默特部靠拢，所以东部区域仅剩朵颜三卫，及北面的克什克部，与东北处投靠建奴的敖汉部，奈曼部。部分良田和草场冲突，但冲突的区域不多。” 闻讯，朱由校微微沉思，若他记得没错，明年草原旱情更严重，大批量迁徙百姓未必是好事，斩钉截铁说：“明年起，迁民，屯田，和筑城同时进行，从陕西，山西各迁徙万名青壮，从河北，山东，北直隶各迁徙两万青壮。 八万青壮，具体安排如下，凡自愿迁徙者，人给银五两，三人给牛一头，提供安家费，农具。农闲时，朝廷派出将领对青壮进行操练，自发组建民兵队，寓兵于农，军民一体。前五年，迁徙开荒屯田归百姓所有，不收任何税赋，诸卿以为如何？” 第252章 财帛动人心 迁徙！ 屯田！ 守疆！ 寓兵于农，军民一体。 与以前怀柔的食麋制度相比，这种类似卫所制的控制方式自然更好。 百官激烈讨论，分析利弊，除户部尚书苏茂相怜惜钱袋子，知道户部又要大出血，百官均表态支持。 百官支持，朱由校进而安排道：“近年来，大明各省旱灾，洪涝，雪灾，蝗灾频繁，天灾人祸并存，天灾难防，人祸易治，除以陵邑制度打破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的现状，对外迁徙百姓亦是缓解土地兼并的良方，沿海可向台湾迁徙，内陆可向新占之地迁徙。 朝廷迁徙政策是持久的，稳定的，迁徙百姓之余，朝廷亦需要向百姓提供军事力量保护，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犯我大明者，虽强必戮。内外诸夷，杀我大明子民者，挫其骨，扬其灰，以正人间道。” 闻言，不少官吏掩面哽咽。 昔年，万历帝有这般雄心壮志，吕宋岛百姓不至于惨遭屠戮。所幸，皇帝迷途知返，不出意外皇帝会全力执行，届时，必又掀起海外移民狂潮。 不过，更多官吏瞧出皇帝解决土地兼并的决心和雄心。 是日。 百官走出乾清宫。 广场上，官吏议论纷纷，渐渐的，目光开始陆续集中在礼部尚书钱龙锡身上。 今年，对朝廷百官是极不寻常的一年，前半年，好些官吏受阉党排斥，或辞官，或被贬，后半年，大量官吏被起复，委以重任，朝廷开始步入正轨，百官有用武之地。 皇帝，打破以往惯例给百官发年礼。 关键，年礼单纯年礼价值挺高，从前朝廷一品官吏太师，太傅，太保，宗人令，左右宗正，左右都督等月俸八十七石，年合计千石左右，现在单纯年礼价值六百两，以一石粮食一两银子计算，抵得上过去六个月的俸禄。 俸禄涨幅三倍。 年礼破天荒的高。 百官焉能不欣喜若狂。 适才在乾清宫皇帝在场，百官强忍欢喜没有表现出来，此时，广场上各个面孔洋溢灿烂笑容。 “钱兄，距离过节仅剩十余日，来得及筹备年礼吗？” “钱兄，制定礼物福利标准时，能否多发钱，少采买礼物？” “钱兄，年礼中能否购买江南的茶叶？” “.......” 起初，百官还在关心年礼，后来话风骤变，开始争相干向钱龙锡推荐本省特产。 咳咳... 乱糟糟声音中，突然响起几声不合时宜的咳嗽声。 百官循声望去，俨然是刘鸿训。 顷刻，七嘴八舌的官吏安静，是啊，怎么忘了他还在场。 咳咳... 李国普亦抱拳轻咳两声，眼角余光转向钱龙锡，郑重说：“钱尚书，切记，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为百官挑选礼物，要么在各省都选，要么都不选，勿要自污。” 钱龙锡神色无奈，以前礼部还有点肥差，大明财权归户部后，礼部没有啥肥差，好不容易揽到为百官准备年礼的肥差，结果，有官吏萌生为家族牟利的念头。 皇帝高压治贪，这简直是把他向火坑里推。 钱龙锡迅速将话题引向苏茂相，谦逊的说：“诸位同僚，礼部制定标准，然而，真正是陛下和苏尚书出钱，莫让钱某为难。” 呃... 苏茂相嘴角噙笑。 今日进宫，若说谁获益最大，莫过于天下财权归户部，执掌朝廷经济户部官吏，刘一燝和他俨然成为大明财神爷。 苏茂相察觉百官齐刷刷望向自己，笑意盎然说：“诸位，陛下有言在先，该花钱的绝不犹豫，苏某必然不会给钱尚书使绊子。” 闻讯，百官齐齐仰首朗笑。 鉴于刘鸿训，陈廷谟，谢学龙，房可壮等政法体系官吏在场，百官言语收敛许多。 临近年关，今日又向皇帝汇报完朝廷事务。 年前十余日，若没有什么突发事件，内阁，各部都会轻松下来。 往年，这会儿地方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或知州，知府陆续会送上礼物，百官亦会走亲访友，结盟聚党。 今年皇帝出巡，然而，刘鸿训坐镇中央，刑部尚书，大理寺卿，督察御史，税务局长，审计局长，反贪局长，全盯着朝廷百官。 谁伸手，谁下狱。 谁行贿，谁被查。 百官三五成群远离刘鸿训几人，唯独徐光启走向刘鸿训，低声说：“刘大人，难得闲暇，徐某府里有好茶，刘大人来徐某府上临窗赏雪，煮茶话人生。” 刘鸿训抱拳向徐光启作揖，婉拒对方好意：“徐大人，最近刑部，都察院递上来不少案件，大理寺送上的卷宗堆积如山，某要同各位同僚审案，审阅卷宗，改日，改日...” 自陕西归来，刘鸿训发现朝廷百官有意无意疏远自己。前阵子，内阁分管各司，皇帝提拔他执掌司法和监察，身为政法系统基本是监察大明官吏。 他很确切感受到官场同僚在疏远他，疏远司法和监察两大体系内的官吏。 今日，徐光启为何邀请他，他心知肚明。以前，他兴许兴高采烈拜访徐府，现在，皇帝对他有知遇之恩，更对他信赖有加。 依他现在的身份，他只想做个孤臣，诤臣，也只能做个孤臣，诤臣，方能保住高官厚禄和荣华富贵，做好皇帝改革的马前卒。 若大明中兴，他或许能青史留名。 徐光启面色失望，本想邀请刘鸿训过府一叙，建议刘鸿训年后晚几日启程南下，他争取写信劝说松江府乡绅补税。 刘鸿训虽然没有答应去赴宴，望了眼广场所有官吏，掷地有声说：“诸位，有句话，刘某需说出来，我等同朝为官数十载，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以前朝廷风气某不做评价，今陛下勤于政务，手段老辣，军事，经济，吏治领域树清风正气,养廉洁之风。 刘某自认做不到为天地立正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只求上对得起陛下，下对得起黎民。 当然，人情世故，乡土亲情，古来有之。 然而，人见利而不见其害，必贪，鱼见食而不见其钩，必亡，财帛动人心，诸位别惯坏不领情的人，别喂饱不感恩的心，最终落得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第253章 莺莺燕燕 坤宁宫。 朱由校巡视归来，后宫妃嫔陆续收到消息。 本欲去探望朱由校，得知百官进宫议事，故而，王良妃，段纯妃，范贵妃，任容妃，李成妃齐聚皇后的坤宁宫等候。 此时，后宫莺莺燕燕盛装打扮，好似花丛里漂亮的花蝴蝶，围着朱由校来回打量。 “陛下身份尊贵，怎能不告而别，还偷偷跑去西北呢，多危险啊。” “陛下，您都瘦了，也不知道珍惜自己身体呢！” “陛下，您偷偷跑出宫，也不带上臣妾，不知臣妾多担心你吗？” “........” 张皇后，王良妃，段纯妃，范贵妃，任容妃，李成妃娇嗔满面，有埋怨，有撒娇。 秋日里，朱由校政务繁忙，依然忙里偷闲陪伴妃嫔，彼此卿卿我我，心心相印，关系突飞猛进。 朱由校突然出宫月余，着实让皇后几人担心。 群芳环绕，环肥燕瘦，皇后倾国倾城，王良妃天生尤物，段纯妃我见犹怜，范慧妃绰约多姿，任容妃粉妆玉琢，李成妃秀色可餐。 朱由校嘴角含笑打量众妃，相较月前出宫，皇后和众妃气色越发容光焕发，落落出彩。唯独段纯妃面色苍白，身形越发消瘦，如同娇嫩的花朵在风中摇曳。 “哈哈哈，临时起意，临时起意。” 朱由校仰首朗笑，弯身抱起段纯妃玲珑娇躯，走到软榻旁落座，轻轻抚摸纯妃额头关切询问：“爱妃，月余未见，为何这般消瘦？” 段纯妃是他穿越以来首个宠幸的妃嫔，他很喜欢这名双十年华的女子。出宫前，纯妃身体还好端端的，巡视归来，竟然身形消瘦，面容苍白，似弱柳扶风，娇俏容颜透着病容，好似捧心西子。 记忆中，崇祯四年冬，段纯妃在最美好的年纪香消玉殒。 亲密举动之下，段纯妃苍白面容浮现几分红晕，绵言细语说：“回陛下，臣妾入冬常生病，开春自会康复。” 这时，皇后迈着盈盈碎步走来，坐在软榻柔声细语说：“陛下，纯妃妹子体虚，以往亦生病，不承想这次拖延月余。” 王良妃声音宛转悠扬补充：“御医开药，效果不明显。” 朱由校微微皱眉，心生不好的预感，莫非歹人害他不成，转而报复妃嫔。 明中期，刘文泰连续医死明宪宗，明孝宗而免于死刑，大明太医不值得信赖。 他略带怒意召来方正化，吩咐对方速速召李若琏过来。 段纯妃仰首美眸望向朱由校惭愧说：“陛下，臣妾不值得大动干戈，养养开春就康复。” 朱由校没有言语，他与文官斗法，保不齐有人心生奸计，总归小心驶得万年船。 少顷，李若琏匆匆走进坤宁宫，躬身向朱由校，皇后等行礼。 朱由校开门见山询问：“李若琏，近期内宫采买，饮食，医药是否如常？” 闻言，李若琏心头一跳，皇帝这么问，难道内宫出问题，然而，他尚未收到任何坏消息。 李若琏恭顺回答：“禀皇爷，内宫诸事无恙，各种采办照旧。” 朱由校没有深究，等他改日设置内务府时，必安排人调整皇宫宫女宦官，叮咛说：“差人秘密调查下纯妃的饮食，另外，武之望还在京城吗？吴有性，张景岳、李中梓几名享受声望的大夫是否进京？” 李若琏道：“禀皇爷，都在！” “好，宣他们进宫。” 李若琏领命，折身出殿前去安排。 这时，朱由校向皇后嘱咐说：“朕领纯妃回景阳宫治病，傍晚众妃齐聚坤宁宫用餐。” 旋即，他褪下御寒的狐裘大衣包粽子似的裹住纯妃，抱起她轻盈身躯向景阳宫而去。 段纯妃顿感暖和许多，身躯向朱由校怀里挤了挤，虽身体抱恙，沿途却像叽叽喳喳的鸟儿问个不停。 “陛下，累不累？” “陛下，困不困？” “陛下，要不要休息？” 朱由校也想和段纯妃多说会话，神色喜眉眼笑，手指刮了刮她琼鼻。 “不累。” “不困。” “不需要休息。” “好好养病，明年春暖花开之际，朕带你们出宫游玩。” 闻言，段纯妃欢喜雀跃，藕臂抱紧朱由校脖颈，笑嘻嘻说：“臣妾当真了，陛下不许骗人。” 朱由校伸手在段纯妃酥臀轻轻抓了抓，宠溺的说：“这半年，朕有食言吗？反倒是你，半点都不乖。” “嘻嘻....” 欢声笑语中抵达景阳宫。 不多时，李若琏领着武之望，吴有性，张景岳、李中梓抵达。 四人欲弯身行礼，朱由校微微摆手阻拦，催促说：“诸位，俗礼就免了，先给纯贵妃瞧瞧病情。” 闻讯，武之望，吴有性，张景岳，李中梓分别给纯妃把脉。 诊病完毕，朱由校陆续单独召见询问病情，武之望四人答案几乎一致。 原因无它，纯妃出身南直隶，不习惯北方冬季气候。早年又在宫中生病未受重视，更未受到根治，留下病根，所以冬季经常复发，病情越来越严重。 四人商议后开了药，朱由校派宫女前去煎药。 与武之望四人走到偏殿，赐座，朗声说：“朕欲建设医学堂，扩大医学传播范围，诸位都是悬壶济世的名医，朕希望诸位打破常规，为学子传道授业解惑，培养更多名医。” 武之望神色犹豫，结结巴巴说：“陛下，臣...臣....希望做官为国尽忠。” 啊。 老哥。 别闹嗨。 朱由校有点急，真有点急。 袁应泰，孙元化，武之望全是技术性人才，还都是堪称当世的顶尖的技术大牛。 袁应泰的水利，孙元化的火器，武之望的医术，若非参与军事，他们定然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流芳百世。 可惜，兵非所长，最终落得污名。 毕竟，并非任何似徐光启那般，既懂得做官，又懂得搞技术，两两不耽误。 所以，他的做法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将合适人安排在合适的岗位，为他们提供平台，让他们在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 朱由校和颜悦色说：“爱卿，朝廷兴建医学堂，培养医学人才，诸位担任教授，不说开宗立派，却能桃李满天下，救人即是救国。” 第254章 小别胜新婚 桃李满天下？ 武之望闻之心动。 他官至巡抚，夙愿是进内阁，奈何年事已高。 近期京城同僚传出消息，医学堂非传统的大夫领学徒，而是类似夫子在学堂培养学子的模式。 这么做，的确能迅速桃李满天下。 武之望尚未抉择，吴有性表态说：“陛下，小人愿前往医学堂任教。” 吴有性请愿，张景岳，李中梓紧随其后请愿。 他们与武之望不同，武之望仕途顺利，官至登莱巡抚，他们要么仕途不顺，要么自幼学医。皇帝建医学堂，邀请他们传道授业解惑。 医道崛起，他们自然鼎力支持。 “好，很好。” 朱由校满意的颔首，视线回到武之望身上。 武之望对《内经》以下至金元诸家医籍无不熟读，精通医学，尤长于妇科。 他重订条列的《济阴纲目》引录资料丰富，选方较详尽。集成的《济阳纲目》资料丰富，分类详明，选方较切实用，对后世影响较大。 朱由校诚意满满邀请说：“爱卿，你将医学堂的担子挑起来，他日致仕朕给你阁臣官衔，待遇。” 闻言，武之望的执拗荡然无存，作揖答谢道：“谢陛下信任，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家伙。 你丫是多想进内阁。 朱由校暗笑，当场赏赐武之望，吴有性几人，即折身前去探望段纯妃。 武之望，吴有性，张景岳，李中梓不愧是医道高手，纯妃服下汤药，临近傍晚时苍白的俏面恢复几分气色。 傍晚。 乾清宫，花天锦地，笙歌鼎沸。 无它。 朱由校赴宴时，不光带来纯妃美人，还给妃嫔带来精挑细选的珠宝，首饰，分赏给皇后几人。 榻上，朱由校坐拥段纯妃，发自内心说：“半年来，皇后统领六宫，宫廷和睦，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名优秀的贤内助，朕很幸运，背后有好几名贤内助。” 面对精美绝伦，熠熠生辉的珠宝，首饰，皇后，王良妃几人爱不释手，听到朱由校夸赞她们为贤内助，内心更是喜滋滋的。 段纯妃美眸望向朱由校，眼神如诗如画，充满柔情和爱意，柔声轻呼：“陛下。” 旁边，皇后，王良妃，范慧妃，李成妃，任容妃亦含情脉脉，深邃的眼神充满无法言喻的魅力，勾魂的眼神使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八月，皇帝龙体安康。 半年来，皇帝整吏治，杀贪官，废勋贵，练新军，撤藩削藩，强化内阁，摊丁入亩，废除徭役，比过去七年成就还多，收获更尽收眼底。 关键明军在草原大捷，歼灭号称草原霸主的察哈尔部，擒林丹，推盟旗制，将朝廷势力扩展到草原，大有恢复成祖时代荣光的迹象。 这种顶天立地，气吞山河的男子，焉能让人不喜欢。 宫女，宦官筹备晚膳时，朱由校坐拥纯妃，牵着皇后芊芊柔夷嘱咐说：“嫣儿，今年秦王，周王，晋王，韩王，庆王在京过年，福王为首的河南诸王进京，朕要宴请诸王，百官，你们亦可在宫中举办诗会，花会，邀请京城命妇，夫人，小姐进宫，与她们拉进关系。” 皇后唇角噙笑，微微颔首。 适才皇帝称她为贤内助，她希望不负贤内助的称赞，为皇帝分忧解难。 入夜，朱由校同女眷用膳，这顿晚膳众人吃的称心如意，晚膳结束，诸妃磨磨蹭蹭不愿离去，齐聚软榻，莺莺燕燕围着朱由校听他讲解西巡沿途见闻。 二更天时，王良妃，段纯妃，范慧妃，李成妃，任容妃恋恋不舍离去，离去前，段纯妃，王良妃向朱由校挤眉弄眼，翘起的唇角露出坏坏笑容。 皇后捕捉到两人举动，娇美的面孔浮现片片酡红，娇躯散发淡淡香气和酒气，坤宁宫内烛光摇曳生姿，暖炉散发阵阵暖气，气氛旖旎，暧昧。 伺候的丫鬟退去，响起轻微的关门声。 皇后微微垂首，声若蚊蝇说：“陛下，夜深了。” 此时，朱由校怦然心动，手掌抓住皇后藕臂轻轻一拽，皇后踉跄落进他怀中，双眸凝视皇后含羞带俏的美眸，彼此相视而笑，早已读懂对方心意。 小别胜新婚，相思之苦化作甜蜜的期待。 摇曳烛光，帷帐落幕，说不尽软玉温香，缱绻旖旎，道不尽两心相契，情深缠绵。 一夜无言。 清晨，养成早起习惯的朱由校苏醒，面含红晕的皇后螓首枕在他肩头，温香软玉在怀，细若无骨柔荑搭在他胸膛。 薄薄红色衣料下，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还散着阵阵香气，一双含情脉脉的美眸带着几分倦意望向他。 朱由校轻轻揽着皇后，微微低头吻在皇后秀发遮掩的额头，享受着独属二人温馨时光。 此后数日，朱由校白日陪皇后，皇妃打雪仗，响炮竹，玩得不亦乐乎。夜晚，化身午夜狂狼，陆续在皇后，王良妃，范慧妃，任容妃，李成妃，段纯妃寝宫留宿。 血气方刚的年纪，遇到久别重逢的娇妻美妾，彼此好像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朱由校计划趁着年前难得的空闲，享受享受温柔乡，争取让皇后几人怀上一儿半女。 趁着猫冬的时间，顺便忙里偷闲为来年春闱编写考题，争取不拘一格选拔人才，结果，悠闲享乐的轻松生活没过几日，方正化汇报张维贤进宫。 张维贤？ 朱由校挺纳闷。 好端端的，他怎么进宫？ 难道北方发生战事。 若北方发生战事，也是兵部尚书朱童蒙汇报，张维贤怎么进宫了？ 朱由校百思不得其解，带着几分疑惑接见张维贤，君臣相见，张维贤恭敬行礼，朱由校让人给他赐座，笑意盎然说：“国公，寒冬天冷，最近身体还好？” 张维贤落座，开门见山道明来意：“禀陛下，入冬以来老臣身子骨越来越差，臣请求辞去大将军职位，望陛下允许臣告老还乡。” 啥情况。 朱由校诧异。 他就客套询问张维贤身体，结果对方直接辞官，搞什么呢？ 第255章 突发变故 张维贤出身勋贵，身份显赫。 明末梃击案，红丸案，移宫案均有牵扯，在明末混乱险恶官场堪称常青树。 事关天启继位的移宫案，张维贤无视魏忠贤等阻拦，亲自抬轿将天启从乾清宫抬到文华殿继承皇位。 魏忠贤权倾朝野时，也不敢对张维贤怎样。 天启驾崩，张维贤奉皇后旨意进宫受诏，揭破魏忠贤欲秘不发丧的阴谋。 朱由校厌恶欲壑难平，侵占京营财物的勋贵，却始终对张维贤恭敬有加，更没有撵走张维贤的念头。 “国公，要不要让御医给你诊病，不至于匆匆辞官。” 执意挽留张维贤，非是张维贤才能有多出众，是他念及张维贤恩情，同时，张维贤支棱起来为他军事改革争取几年时间。 张维贤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皇帝你是真傻还是故意装傻戏弄老夫。 你血洗京营勋贵，该抄家的抄家，该削爵的削爵，收回京营，皇家亲军二十六卫兵权，任命他担任大将军仅是权宜之计。 今朝廷诸事陆续步入正轨，孙承宗，朱童蒙，吴牲几人掌兵，他身为大将军与其在朝廷做个傀儡，不如提前辞官养老。 张维贤意已决，坚定的说：“陛下，年龄不饶人，入冬以来臣身体精力大不如前，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臣惭愧，望陛下恩准。” 朱由校郁闷，虽然他任意调动诸军，但名义上兵部有调兵权，大将军府有统兵权，他还计划陆续完善兵权分配。 张维贤毫无征兆辞官，打的他措手不及，再三挽留说：“英国公，你确定不考虑考虑吗？” 张维贤倔强的说：“陛下，臣意已决。” 朱由校三劝无果，神色颇为无奈，张维贤辞去大将军，武将顶层设计被打断，他又需要重新谋划。 不过，张维贤国公身份摆在那里，既然决意辞官，他依然希望张维贤为朝廷发光发热：“国公执意辞官，朕便不在挽留。当下，朕有件事儿需国公和在京闲置的藩王，勋贵去做。” 闻言，张维贤面孔古井无波，实际内心暗生警惕，恭敬的说：“陛下吩咐，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皇帝整顿勋贵，数月间对勋贵不闻不问，突然找勋贵做事，事出反常必有妖。 朱由校笑意盎然，淡淡的说：“国公，勋贵领兵拉胯，却见识广，情商高，精通人情世故，朕欲让勋贵担任课税使，” 课税使？ 张维贤瞠目结舌。 果然，非好事儿。 让勋贵担任课税使，必然是征税，这分明故意为难人。 然而仔细斟酌，他又认为这是个好机会。 课税使背后要么是户部，要么是税务总局，勋贵子弟重新入朝为官，各家族迟早东山再起。 张维贤狐疑的询问：“陛下，臣愚钝，课税使隶属户部还是税务总局？” 朱由校微微摇头，平静的说：“课税使，暂时不隶属任何衙门，明年朝廷会继续整顿吏治，这半年来各省就地候补的策略不错。届时，勋贵子弟担任课税使，若随行查出贪官污吏，或进税务总局任职，或就地候补。” 就地候补？ 张维贤知晓此法。 即皇帝派内阁官吏领各衙门官吏，惩治各省吏治时后面派遣候补官吏。 这些候补官吏，谁查出贪官污吏，审判罪证确凿，即刻在候补官吏中选拔出和贪官同等级的官吏候补。 今皇帝安排勋贵这么做，是计划榨干勋贵最后的价值吗？ 朱由校这般安排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勋贵贪污，中饱私囊，清楚各种门道。 现在碍于对方身份不能杀，建奴皇太极又欲拉拢勋贵，他亦不想养闲人，白白浪费朝廷财政收入。 何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勋贵子弟跟着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税务总局帮忙去查案，竭尽所能帮朝廷挖出更多蛀虫。 张维贤不满归不满，却不做犹豫爽快答应，并亲自推荐自己儿子张之极。 良机稍纵即逝，错过这村便没有这店。须知相较于科举取士，就地候补更适合于勋贵子弟。 是日。 朱由校和张维贤商谈许久，张维贤出宫，他没有去找皇后妃嫔，亦没有去完善春闱考题，独自坐在乾清宫，考量起大将军的人选。 当初，他为拔高武将身份，临时设置大将军府，总领天下军事，大将军府是临时过渡衙门。 缘由无它，为保证改革顺利，他施行由易到难的策略，计划形成大户部，改变朝廷和地方起运存留银分配，各省清理完各地卫所，摊丁入亩开始见效。 朝廷财政来源稳定，即大刀阔斧整顿军队。 为此他都有部分浅显构思，废除卫所寓农于兵的路子，计划走精兵路线，军户依然为世兵制，将能战的卫军编成军户，不能战的恢复平民身份，分卫所耕地照常耕种纳税，取消军户纳粮供养军官，改为朝廷给服兵役发饷。 让朝廷可用战兵和税收都齐齐增加，减轻百姓负担，而对括地占领之地依然推行卫所制度。 这些都要时间，稳扎稳打逐步实施，张维贤突然辞官，有点打乱他的计划。 何况，张维贤截至辞官安排他参照五军都督府和后世战区分布设新机构，张维贤数月内依然没有搞定。 现在，他要重新支起这烂摊子。 思索良久，朱由校决定稍微提前军改。 他当即召集内阁官吏李国普，刘鸿训，孙承宗，和兵部尚书朱童蒙，京营协理李邦华，李春烨，神机营梅之焕，五军营郑崇俭，新五军都督吴牲，朱大典，王家桢进宫。 临近年关，百官难得享受天伦之乐。 皇帝突然召见，文臣武将在宫廷相遇，神色皆浮现几分诧异之色。 乾清宫。 君臣相见，几名官吏行礼。 朱由校赐座，让太监给火炉添炭，保持殿内温暖，开门见山说：“诸卿，年关将至，朕本不愿打扰诸卿休息，怎奈英国公突然辞去大将军职位，打破年前平静，临时召集诸卿进宫，决定议一议大将军人选，或重建五军都督府，争取强化朝廷对兵权的控制。” 第256章 军事改制 啊！ 张维贤辞官？ 闻言，李国普，刘鸿训，孙承宗等有点惊讶。 张维贤乃国公，三朝元老，好端端为何莫名其妙辞官？ 不过，依照皇帝紧急召见文武官吏进宫，张维贤为何辞官不重要，重要是恢复五军都督府，更确切说是恢复武将掌兵。 最简单模式莫过于另选贤才，接任大将军，总兵大将军府。 然而，皇帝的意思分明不打算这么做。 百官沉默中，武举出身的杨肇基率先出列，恭敬说：“陛下，靖难之后，诸藩卫兵名存实亡，土木堡之役京军损失惨重，两者导致太祖朝都司卫所，武将领兵体系瓦解，渐渐为镇戍体系所取代。 五军都督府沦为勋贵养老机构，大将军府亦是临时机构，臣斗胆建议，与其强行恢复残缺的机构不如另起炉灶，新建机构，一步到位完成军改。 事成，朝廷发号施令, 使臂使指，边军因地制宜，排兵布阵亦会灵活许多。” 见状，兵部尚书朱童蒙紧随其后说：“陛下，当前朝廷武官系统分为五军都督府及都司卫所相关的武职官系统，和镇戍营兵制的武职官系统，两套系统兼容，并行，却导致武职混乱，互不隶属，因非相同体系难以指挥，结果是小战不出错，大战全是错。 数月前，陛下划分战区想法和五军都督府有异曲同工之妙，臣建议按照这个路子走。” 梅之焕亦出声说：“陛下，太祖，成祖年间，都司卫所军出战完全能胜任野战任务，今都司卫所崩坏，卫军难以为继，更没法扛起大旗，俨然沦为负责地方治安和预备役，作战主力通常要募兵和将领家将家丁。 当下各地隐约出现藩镇苗头，任其发展，即使灭掉建奴，朝廷亦养虎为患。臣建议，该摆脱卫所制摆脱寓兵于农，兵农合一的思想，世兵制内，刻意强化卫军战力，减少乃至废除屯田。” 这时，执兵权的孙承宗斩钉截铁说：“陛下，杨都督言之有理，镇戍体系追求大小相制、犬牙交错。 督抚，镇守、参游驭兵。总兵除直属兵营外，对副将、参将、游击控制力非常有限，这极大限制总兵作战。 逢战常以一镇兵勇出击，若一镇兵勇难以对付，朝廷派督师或经略统领几镇兵力迎战。 然而，此法依然跳不出地方治安战的思路，小战军事经验丰富的参将，游击，兵备佥事能够充分发挥边军战力。 大战，规模超过万人的大战，边军各种弱点迅速暴露出来。数万乃至十几万的会战，暴露出来的问题更多。 臣总结过，参战军队越多，各体系将领军衔有高低，彼此却非从属关系，又缺乏强力彪悍野战军作为核心，使得作战经常出现激战中，某支军队临时逃窜引起全线崩溃。 另外，各处边军联合作战，跨区域作战时，后勤通常是个难题。缺乏统一指挥，没有完善补给，各军临战，自然难有战斗力。 臣建议，军改重点该完善统一指挥体系，后勤体系。” 这时，郑崇俭侧身进言说：“陛下，臣认为梅大人提到强化卫所军军事力量，削弱乃至废除屯田是上上策。” 此言出，李邦华出言询问：“消弱乃至卫所军屯田，如何保证兵勇军饷，物资？” 顷刻，乾清宫内，百官争得面红耳赤。 见状，朱由校不曾阻挠，反而耐心聆听各种思路，没有完美的制度，却有合适的制度，百官各抒己见，必然渐渐争辩出适合朝廷的军制。 百官争吵中，朱由校渐渐清楚明军各种弊端。 因为镇戍制讲究牵制，总兵与副总兵，参将，游击非垂直隶属关系，相反总兵对三者没法行使管辖权。 参将，游击将军指挥权又为兵备道官吏掌控，总兵又失去后勤，监督权。 朝廷总兵数量稀少，但总兵仅是某镇武将集团统帅，没有朝廷调令则总兵镇守一镇，难以像兵备，参将进行跨镇会战。 这导致朝廷缺乏大规模作战的将领，亦缺乏擅长野战机动部队。 朱由校思索良久，联合以前的思路，脑海中渐渐有了思索，他轻轻敲了敲龙案，打断正在争吵的官吏。 霎时，百官安静，目光齐聚朱由校身上。 朱由校徐徐起身走到玉阶前，声若洪钟说：“诸卿所言，各有道理，国无防不立，民无兵不安。 朕提议废大将军府，五军都督府，改设枢密院，为从一品，专掌军政，掌天下兵甲机密之务，为最高统军机构。 领宫禁宿卫，边庭军翼，征讨戍守，简阅差遣。平常操练隶属军队，战时奉命出征，截取情报。 其下设陆军部，水师部。 陆军部，依照东南西北中各省地理位置分布，分为五大战区，最高统帅为都督，统领各战区军务。 水师部：由北到南海域分为北海，东海，南海三支水师，最高统帅亦为都督。 另外，调兵权归属总参，提出军事建议，制定军事计划，提出战略目标，发布军令，协助朕指挥战役。 兵部享受行政权，负责管理军队户籍，军队征召和退籍，军官升迁，兵器管理，退籍军人管理，粮草军饷调运，交割，诸卿以为如何？” 此言出，百官静默。 今后各军表面归兵部统辖，实际征兵，编制，升迁，后勤归兵部，练兵统兵归枢密院，调兵作战归总参。 与以前兵部，五军都督府相比，大幅强化军事后勤，却收回兵部调兵权。统兵，作战转交给枢密院，总参。 少顷，朱童蒙神色忧虑的询问：“陛下，臣支持强化军事后勤能力，然而，臣认为陛下的安排不妥，臣建议，不设总参或总参为陛下智囊，兵部保留调兵权，枢密院赋予统兵权，单独设后勤总部负责后勤。” 杨肇基出声附和说：“陛下，臣认为朱尚书的建议更合适，该强化后勤，而非削弱兵部，蒙古之战，陛下提前调运粮草，事实证明，军饷粮草充沛三镇兵勇无后顾之忧，亦能爆发出惊人战力。” 闻言，朱由校微微吃惊，没想到朱童蒙，杨肇基格外关注军事后勤，他目光迅速转向其他人寻求答案。 第257章 军制弊端 总参？ 后勤？ 非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区别是朱由校认为总参重要程度高于后勤，杨肇基，朱童蒙两名领兵征战的将领则恰恰相反，认为后勤重要程度高于总参。 此番君臣意见相左，非朱由校独霸军权或轻视后勤，实乃建立大户部，设转运使，转运使虽非专门管理后勤，却附带有管理后勤的功能。 孰料，朱童蒙，杨肇基建议将后勤单独拎出来。 这时，孙承宗捕捉到皇帝的眼神，直言道：“陛下，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乃古今兵家金科玉律。 而战场形势千变万化，战机稍纵即逝，军令讲求从严从速从快，臣建议强化兵部军事权力，重视后勤部，让前线将士没有后顾之忧。” 顷刻，梅之焕，李邦华，王家桢，吴牲，朱大典亦出言支持。 百官谏言，李国普出声说：“陛下，自辽东之战以来，数场战役证明边军问题在于军饷，粮草，在于前线将领指挥。臣认为军事改革重点依然是军事领导体系和后勤体系。” 刘鸿训微微颔首，进言说：“陛下，首辅言之有理，朝廷不缺制定战略的文臣武将，难的是前线将领作战和后勤补给。” 朱由校思索良久，调兵权归兵部，统兵权归枢密院，组建大后勤部，这与他的计划稍有出入，更侧重于后勤。 明末，军事后勤管理确实混乱，缺乏统一归属，导致内耗严重，李自成起义，连同明年辽东军哗变，全因后勤引起。 此时，乾清宫的文武百官都领兵过兵，打过仗，比他更清楚前线军队弊端。 朱由校主打善于纳谏，当机立断决出决定：“即日起，兵部调兵，枢密院统兵，后勤部负责部署后勤，组织后方动员，实施后勤支援，负责军费申请，分配和预算，及物资采购保障。 下设物资局，运输局，军需局，卫生局。物资局负责供应保障和军队军饷，物资，装备。运输局负责运输投送军事物资相关的运输工具，军需局负责供应军队被装、火器，给养，各类装备维修，卫生局负责军队医疗保障。” 百官聆听朱由校安排，陆续表态支持，唯独杨肇基道：“陛下，后勤部亦改设联络局或办事局，若遇战事联络局或办事局直接同前线将领沟通。” 闻言，朱由校欣然赞同。 朝廷军事顶层设计分为兵部，枢密院，后勤总局。 从以前兵部既管人又管物，改变为兵部单纯管人，后勤部单纯管物，兵部，后勤部同为军事作战服务，谁出问题谁负责。 百官讨论片刻，孙承宗出声说：“陛下，设计好最高军事力量机构，地方军事力量亦要改变。当前总兵名义上帐下万人，实际能调动的兵勇仅有一两千人，还时刻受御史，监军，兵备道掣肘。 难以做到上峰手谕，则兵贵神速。今朝廷设枢密院，五军都督府则成为累赘，各省都指挥使司是否变动？” 军事改革，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光涉及各方利益，军改成败更关乎大明生死存亡。 本来该稳扎稳打，徐徐图之，不知皇帝为何紧锣密鼓改革。 杨肇基出声建议，坚定的说：“陛下，辽东战场能取消太监监军，臣认为九边重镇亦该取消太监监军，稍微放松对总兵的限制，扩大总兵帐下兵勇数量，给于总兵更大自由发挥的权。” “........” 朝廷内，有文臣武将支持卫所屯田，练兵，亦有文臣武将视卫所为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在不少官吏眼中，五军都督府能废，另起炉灶设枢密院，治下都指挥使司，卫所亦可废，另起新机构。 所以，七嘴八舌，各种建议。 朱由校端起茶杯轻吮，表面平静，实际思绪飞转。 明初，朝廷设五军都督府，都指挥使司，地方卫所的军事力量体系。 卫所分散驻扎各地，为便于管理卫所朝廷在各省设都指挥使司，每个都司负责管理各省数量卫所。 简单粗暴的说，地方千户约相当后世的小型团，每个卫相当于小型旅，各省都司相当于集团军。 都司之上，则为最高军事机构五军都督府。 中军都督府、左军都督府、右军都督府、前军都督府、后军都督府，五大都督府，各自管理不同数量都司，类似后世的的五大军区，其最高军事长官左、右都督相当军区司令员。 五军都督府负责军队日常管理和训练，遇到战事需要调兵作战时，要率先获取兵部的调令才能调动军队。 五军都督府获取兵部调令，兵部通常专门指派将领去前线负责战事，对外称之为总兵。 各地总兵则多来源于都指挥使司，总兵统领多少兵马取决于战事大小。 卫指挥使司选出的将领前往都指挥使司任职，这相当于从小型旅旅长跨任到集团军司令，严重缺乏经验丰富师级，军级高级将领。 肯定出现出现善战将领，更多则是逢战小战大胜，大战大败。 崇祯年间，朝廷君臣好似意识到总兵制的问题。 己巳之变中，崇祯下旨各路边军勤王，山西总兵张鸿功领精兵五千，山西巡抚耿如杞自告奋勇领三千多兵马。 延绥巡抚张梦鲸，陕西巡抚刘广生，陕西三边总督杨鹤，甘肃巡抚梅之焕抽调各镇精兵一万七千人，派遣杨嘉谟、吴自勉、杨麒、尤世禄、王承恩五大镇总兵率军进京勤王。 除山西总兵张鸿功人数稍多，陕西五大总兵平均领兵四千出头，这是勤王部队啊，帝国生死攸关之际总兵才领兵四千多。 然而，松锦之战时，洪承畴帐下八名总兵则率领十三万兵勇。 可惜，前期忠臣猛将或战死，或遭崇祯杀害，或投降建奴，否则乾坤未定，松锦之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他计划提高总兵统兵数量，但总兵不受限制，则容易形成藩镇，总兵受总督，巡抚牵制，又犬牙交错，互相掣肘的地步。 朱由校没有当机立断做决定，他将问题抛给文武百官：“此事，诸卿有何良策？” 第258章 扩大兵权 乾清宫。 百官交头接耳讨论。 朱由校坐在龙椅，思考着军改结束的人事安排。 单单枢密院五大战区，则要安排五名都督，何况，还有三名水师都督，后勤部部长。 安排任何人担任，背后都牵扯不少利益。 关键，朝廷好像凑不齐七名都督，强行东拼西凑依然够呛。 思考中，李邦华率先打破乾清宫的宁静，掷地有声说：“陛下，臣协理京营以来察觉募集的新兵，不论训练，纪律，战力都比军户出身的卫军更胜一筹。 今卫所崩坏，臣认为与其花费时间，精力恢复卫所，不如选拔卫所内悍卒后，废除卫所制，恢复军户自由。” 话刚落音，梅之焕出言反驳：“李大人，此法不妥，卫所寓兵于农，兵农合一，废除卫所军费暴涨，朝廷财政压力奇大。” 同为京营，李邦华为协理，梅之焕为神机营总兵官，按理说彼此该一条心，奈何意见相左。 李邦华据理力争说：“军户恢复成自耕农亦要正常纳税，朝廷财政未必紧缺。” 梅之焕欲争辩，杨肇基重重咳嗽两声，迈步四方步出列，望向龙椅上的朱由校进言：“陛下，朝廷设枢密院，当废五军都督府，废五军都督府，各省都指挥使司亦该撤销。 鉴于长久来总兵多是临时差遣官，且总兵统领的兵勇或为当地卫所抽调，或是总兵，参将，副将豢养的家丁，或少量募集的兵勇。 臣建议，效仿京营设置提督总兵官，将总兵由派遣官改为常设官，在地方施行营兵制，以蓟镇东协，中协，西协为例，形成战略单位为镇，中流砥柱为协，基本编制为营。构成镇辖协，协辖营，形成隶属，扩大总兵权力。” 朱由校微微颔首，杨肇基的建议有点后世绿营的味道了。 乾清宫稍稍安静，孙承宗声若洪钟进言：“陛下，杨都督言之有理，五军都督府要废，都指挥使司要废，臣认为总兵为常设官，提督亦为常设官。 鉴于以前各镇军事主官为总兵，各协军事主官为副总兵，而参将、游击、守备又是来自卫所官吏，不光编制混乱，参将、游击、守备因其特殊性，逢战兵勇留一半，臣建议把提督，总兵，副总兵提拔为高级将领，参将，游击代替以前总兵，副总兵位置，因各地战况不同，总兵统领三到五个卫所，独立领禀数量至少达到万人。 提督以下将领只有统兵权，而无调兵权，构成镇辖协，协辖营，形成隶属，若朝廷担心总兵权柄过大，形成地方割据，不妨让巡抚，布政使牵制提督。” 然而，不等朱由校表态，王家桢望向杨肇基，孙承宗询问：“杨都督，孙阁老，提督总领各省军务，然卫所寓兵于农，难道要另设机构管理军户？” 顷刻，乾清宫内，文臣武将又掀起争论。 朱由校熟视无睹，任由百官争吵。 昔年，太祖唯恐军事权力过分集中，导致自己大权旁落，施行复杂的兵制。随着时代变化，历任皇帝缝缝补补，导致军制越发混乱。 杨肇基有句话说的没错，总兵至始至终都是差遣官，卫所制荒废后，募兵兴起，却是卫所制和营兵制并行，军队没有明晰的垂直体系。 大明营兵制始终处在不成熟状态，尽管不断发展，不断调整，可惜始终未能成功。 还是松锦之战，曹变蛟为东协总兵，东协负责山海、石门、燕河、建昌四路，马科为山海关总兵，彼此军队却互不统属。 清朝，绿营兵制则是对明代营兵制的直接继承，彻底摆脱卫所的掣肘。 思索良久，朱由校本欲效仿绿营制施行养兵制，奈何朝廷没有改变存留起运银分配模式，即使户部，内帑现银不少，但招架不住百万大军，动辄数千万的军饷。 所以，他打消这个念头。 朱由校揉了揉鬓角，抬头挺胸端坐，轻咳两声停止百官讨论，掷地有声说：“朕计划废都指挥使，改为提督，将总兵和都指挥使互不隶属，改为总兵隶属提督。提督，总兵，皆为常设官。 因总兵所辖的君镇大小，重要程度各不相同，故而兵力不做平均分配。 九边军镇的总兵，每人统帅六到十个卫，独立领三到五个卫，在能战的军户内选兵，骑兵拔于步战兵，步战兵拔于守兵，守兵拔于余丁，无余丁乃募于民。 总兵下设两名副总兵，四名参将，八个游击，十六个都司，都司都为营军官，步军营，骑兵营人数为满员千户所，火器营满员千五百人。 不重要的镇，总兵统领一卫或一所。 同时，提督以下将领只有统兵权，而无调兵权，兵权归于朝廷，提督军令受巡抚节制，巡抚有直属亲卫，以陕西为例，陕西巡抚控西安四卫。” “当前，提督为从一品，统帅所属卫所官兵，为一省卫所最高级军官，总兵因其领兵不同，品阶为正五品到正二品。 另设，外海﹑内河﹑长江﹑福建﹑广东水师亦设提督，隶属三大水师。凡水陆提督统辖所属官兵﹐各司其职﹐分防要地﹐或游弋巡哨﹐修整武备﹐皆受枢密院大总督节制。” 朱由校道出自己的建议，目光灼灼望向文武百官。 顷刻，百官好似沸腾的开水炸锅了。 皇帝采纳百官建议，扩大总兵领兵人数，但步子迈得太大，若某位总兵领十卫，则控五万四千名兵勇，独立领五个卫，则是两万七千兵勇。 这还好，其受巡抚节制。 然而，三边总督呢。 三边总督控制延绥、宁夏、甘州和固原四大军镇，各镇总兵，各地巡抚均受其节制。 受其节制的各路兵马超过三十万，失去控制很容易养虎为患。 孙承宗神色着急，作揖直言进谏：“陛下安排臣基本无异议，然延绥、宁夏、甘州和固原受三边总督节制，其统领的军队是否太多，万一形成地方割据，朝廷尾大难处，望陛下三思，谋定而后动，加强对三边总督限制。” 第259章 文武之争 呃？ 此言出，百官哗然。 镇戎演变成藩镇，必为朝廷埋下隐患。 唯独武将出身，担任过三边总督的杨肇基面孔古井无波。 少顷，百官争吵时，杨肇基出言辩驳说：“孙阁老，弘治十年，火筛入寇，朝廷遣重臣总督陕西、甘肃、延绥、宁夏军务，至今百余年。 三边总督节制河西巡抚、河东巡抚、陕西巡抚以及甘、凉、肃、西、宁夏、延绥、神道岭、兴安、固原的九大总兵。 万历朝，仅甘肃，固原，延绥和宁夏四镇兵力，将近四十万。 若涵盖平凉，兴安，神道岭各地兵力，名义上，三边总督控兵绝对超过四十万，超过朝廷五成兵力。 然而，三边总督施行文臣总制，武臣统兵，内臣监军三权分制。 何况，朝廷文武任职通常三年轮换，而陕西三边总督于每年五六月间，由固原城移驻花马池营城，焉能形成势力。 这些年，朝廷以内制外，以文制武，大小相制，朝廷是收到集中兵权之效，巩固朝廷统治，然而，朝廷对武将限制越来越多，这落在武将身上即视为朝廷不重视，不放心武将，孙阁老，你也是领过兵的，应该清楚朝廷对武将的态度，更清楚武将对家将家兵的态度。” 顷刻，百官目光齐刷刷望向杨肇基。 乾清宫内，说是文臣武将，实际真正武将出身，靠着军功晋升的唯有杨肇基。 以前以文制武，武将受限，百官睁只眼闭只眼，朝廷鲜有靠军功晋升的武将，百官近乎是约定俗成。 杨肇基刚进朝堂，毫不留情捅破这层窗户纸。 孙承宗神色错愕，显然没料到杨肇基这般刚烈，气恼的说：“杨总督，小心驶得万年船，以前都指挥使司与边镇总兵互不隶属，现在边镇总兵隶属提督府，亦受三边总督节制，焉能让人安心。” 杨肇基分毫不退，直言说：“孙阁老，按照陛下的规划，提督虽是某省最高军事长官，然而，提督要受巡抚节制，更没有就地征税的权力。 何况，甘肃尚有肃王与三边总督互相牵制，京师有京营，五军，难道朝廷还怕难以镇压三边总督吗？” 孙承宗没有理会杨肇基，转首向朱由校进言：“陛下，臣建议该派太监监军限制三边总督，最好让刘应坤前往。” 这时，内阁首辅李国普出声说：“陛下，提督取代都指挥使司，虽然兵勇依然出身世袭的军户，然而依照陛下安排总兵统兵数量提高，虽未废除卫所，但军制更偏向营兵制，这确实容易滋生藩镇。 臣建议，平常取消将三边总督，战时派文臣武将担任，战争结束撤销三边总督，毕竟，提督节制全省总兵，部分职权同三边总督发生冲突。” 龙椅上，朱由校面不改色，心里颇为吃惊。长久来，常说以文制武，常说武将地位低，今日是大开眼界了。 朱由校轻轻咳嗽两声，直言不讳说：“诸卿，朕欲施行文武并行制度，这绝非随口说说。既然诸卿提到三边总督，朕则详细说说具体安排。 似杨爱卿所言，提督某省最高军事长官，他要受到巡抚节制，更没有就地征税的权力。 朕的安排是巡抚节制提督，总兵高级将领，为防止巡抚权力过大，提督节制参将，游击，守备，都司等中下层军官，巡抚无权越级干涉。 巡抚、提督有权兵权，但无统兵权。参将，游击，守备，都司等中下层军官统领自己管辖内的军队，但没有调兵权，形成相互制约的管理体系。 陕西的情况特殊，三边总督和巡抚节制提督，总兵高级将领，提督节制参将，游击，守备，都司等中下层军官官。三边总督，巡抚、提督都有调兵权，但没有统兵权。参将，游击，守备，都司等中下层军官统领自己管辖内的军队，但没有调兵权。 另外，凡省提督，总兵，副总兵的选拔任用均由朕和枢密院决定，不足之处，诸卿补充。” 此事，杨肇基，孙承宗无过错，意见相左，无非立场各异。 此间，他还有许多话未说，镇戎之所以形成藩镇，除兵权外，最重要是就地征税，三边总督没有财权。 没有兵权，无疑是釜底抽薪。 朝廷设大户部，后勤部，转运使，其目的为保障兵勇军饷，粮草，装备，军服，届时，兵勇自然只认朝廷。 未来击溃建奴，灭掉套寇，收复西域，他将拆分三边总督。 三边总督在甘肃有肃王牵制，又难以干涉参将，游击，守备，都司统兵，京师还驻扎京营，五军。 若还让三边总督掀起浪花，他干脆直接禅位给崇祯。 百官窃窃私语讨论，杨肇基察觉皇帝安排更倾向武将，趁热打铁说：“陛下英明，诸事尚可，末将斗胆请求该尽早进行官吏任命，趁机划分出枢密院各大都督管理的疆域。” 此言出，兵部尚书朱童蒙出声附和：“陛下军制安排大方向没错，即使有错，朝廷在框架内修正。” 此言出，孙承宗，李国普，李邦华，吴牲等各自颔首，认可朱由校的安排，亦认可朱童蒙的说法。 没有完美的制度，朝廷军改制定好大框架，将来推行中查漏补缺。 顷刻，百官齐刷刷望向朱由校。 设枢密院，分陆军，水师二部，共八大都督，提拔任免均关乎朝廷文武格局，武将格局。 甚至，朝廷权力会进行重新洗牌。 龙椅上，朱由校早在思索人事安排，内心微微犯难。 目前，朝廷缺乏独当一面的将领，真正能用的袁可立，袁崇焕，王之臣，还全进士出身的文官。 近来杨肇基为首的武将表演亮眼，然而，也唯有杨肇基。 赵率教，满桂，朝廷另有他用，曹文诏，贺人龙，左良玉，祖大弼，周遇吉、孙守法、曹变蛟、左良玉、黄得功，金国凤，高杰等尚未崛起。 从陕西起义军刷经验的洪承畴，陈奇瑜，杨嗣昌，郑崇俭，孙传庭等文官，尚未有独当一面能力。 何人填充枢密院，主持大明军事，他有点犯难。 第260章 五大都督 良久。 朱由校派太监搬来大明疆域图。 他望了眼殿内文臣武将，起身走到疆域图前，仰首微微打量来。 事有轻重缓急。 目前，辽东，西南均爆发战事。 不过，在他看来明年孙传庭率陕西边军入川，联合朱燮元必然平推奢安之乱。所以，军事重点依然在北方。 那么，临近辽东的山西，河北，山东，北直隶自然要安排名骁勇善战的将领，朱由校率先想到的，且有此能力的人，唯有杨肇基。 西北方面，套寇虎视眈眈，然而，万历朝，宁夏之役结束，套寇稍稍安分。近期，朝廷击溃察哈尔部，生擒林丹，在草原施行盟旗制度，重新在中东部草原树起威望。 即使套寇不安分，亦掀不起什么风浪。 何况，既有三边总督主持大局，又有肃王练兵。 西北，最大的问题，亦是最严重的问题，则是未来爆发的农民起义。在洪承畴，郑崇俭没有崛起前，朱由校思想前后决定将西北军务交给王化贞。 没错。 就是造成广宁惨败的王化贞。 王化贞其实是有点水平的，正经对阵丝毫不虚，可惜惨遭部下出卖。 早前，他没有杀王化贞，而让王化贞去屯田，皆因王化贞精通药理，亦是希望对方发挥余热。 东北，西北均有合适人选，剩余战区内，朱由校则最重视东部地区。 枢密院下设水师部，北海，东海，南海三大水师提上日程，这便需要名精通水师，有海战经验的官吏。 精挑细选结束，朱由校渐渐锁定前后两任福建巡抚，南居益和朱一冯，最终，他选择南居益。 不过，他同时罢免为魏忠贤修建生祠的浙江巡抚潘汝桢，起复朱一冯担任浙江巡抚。 几个重要区域有了人选，便是后勤部官吏。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设大后勤，则需要名有能力统筹粮草，还不贪污的官吏。 现在，朝廷内这类人选不少，最终，朱由校安排温体仁担任后勤尚书。 理由挺简单，温体仁不贪财，却贪恋权位，还颇有才干，不贪财。安排温体仁执掌后勤，其一，对方能承担后勤繁杂的事务，其二，可借他之手整顿后勤的风气，其三，后勤尚书或叫后勤总长，堪称大佬人物，进一步，担任封疆大吏，或进枢密院，或进内阁，恰好满足温体仁贪婪权位的爱好。 朱由校仰首敲了敲疆域图，停留片刻说：“枢密院，设陆军部，水师部，两部不设官吏，陆军部设东南西北中五大战区，各战区设正一品大都督，互不隶属，彼此平等。 大都督在京任职，下设从一品左，右都督，协助大都督处理军务，左都督驻京，右都督驻地方，每两年京城地方轮换任职，诸卿觉得是否可行？ ” 闻言，文武百官齐刷刷点头，增设大都督，大都督彼此平等，互不隶属，与五军都督府的都督类似。 左右都督在京城，地方轮流任职，避免两者形成势力。 至于后勤总长温体仁，百官更没意见，早前皇帝安排南居益担任商税总局局长，温体仁为其助手，现在有意提拔温体仁担任后勤总长，这显然让温体仁走经济类官吏的路子。 所幸，温体仁有这能力。 朱由校见百官没有驳斥，便开始重头戏，进行人事安排：“当前，各区域军事侧重点各有不同，军事强度烈度亦各不相同。 朕计划将大明防御划为东南西北中五大战区，东部战区，管辖南直隶，松江府，浙江、福建、江西，南居益担任大都督。南部战区，管辖两广，云南，贵州，朱燮元担任大都督。西部战区，管辖陕西都指挥使司，陕西行都司和四川，王化贞任大都督，北部战区，管辖北直隶、山东，河北，山西，蒙古，辽西各地，杨肇基任大都督，中部战区辖区两湖，河南，吴牲兼任大都督。各区左右都督，诸卿年后推荐。” 各战区大都督，他是真想安排武将，奈何武将拉胯，现在的将领着实拉胯，或安排在地方难以调任。 不过，他将最重要区域交给武举出身的杨肇基，亦表明他对武将的态度。 五战区人事安排百官积极无异议，唯独西部战区的王化贞，他是什么鬼。 顷刻，百官沸腾。 孙承宗出言大力驳斥：“陛下，西部乃要冲，何况四川遭受奢安之乱，王化贞素不习兵，臣认为陛下该另选他人。” 杨肇基言语稍微委婉，表态说：“陛下将陕西都指挥使司，陕西行都司，四川划为西部，此处战事频发，王化贞新败，主持西部军务恐难服众，望陛下三思。” 朱童蒙亦出声，态度坚定的说：“陛下，李长庚，王之臣皆能胜任西部战区大都督，何须安排王化贞，陛下不杀王化贞已是隆恩浩荡，焉能让王化贞东山再起。” 孙承宗，朱童蒙都去过辽东，辽东经抚不和，朱童蒙更前往调查并督战，他对王化贞印象奇差。 王化贞兴许能领兵，但败军之将，不足以担任要职。 梅之焕，吴牲，朱大典，李邦华，王家桢陆续表态，或态度强硬，或言语委婉，总之，不支持王化贞担任要职。 朱由校思索片刻，或许他真的孟浪了。 早前派王化贞去屯田，百官丝毫没有反对，今欲起用王化贞担任大都督，百官驳斥实在激烈。 沉思良久，朱由校决定妥协，视线集中在梅之焕身上：“即日起，梅之焕担任西部战区大都督，神机营训练事务交给孙元化。” 闻言，梅之焕急忙出列说：“陛下，臣履历远远不够，望陛下另选贤能。” 朱由校内心暗笑，别人不清楚，他还不清楚吗，梅之焕能打海盗，能打套寇，还能打起义军，一句话，有武将的干才，不容置疑说：“爱卿无需推辞，朕用人，不看履历看能力，朕相信爱卿能胜任。” 梅之焕见皇帝意已决，旁边同僚没有驳斥，躬身向朱由校作揖说：“陛下龙恩浩荡，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第261章 水师刺腹 梅之焕！ 任西部战区大都督。 至此，五大战区大都督分别为东部战区南居益，南部战区朱燮元，西部战区梅之焕，北部战区杨肇基，中部战区吴牲。 南居益负责东海水师，他有澎湖海战，激战荷兰，收复澎湖之功。朱燮元，杨肇基南北二将，领兵征战均有不俗战功。梅之焕，吴牲缺乏领兵经验，所幸近期前者负责京营神机营，后者负责五军，目前种种表现还不错。 孙承宗，朱童蒙，李邦华，杨肇基等交流片刻，觉得皇帝安排的人选尚可。 朱由校密切关注百官表情，见他们窃窃私语，却未表现出任何异议，掷地有声说：“水师部，自北向南分为北海水师，东海水师，南海水师。虽为水师，三者作战重点截然不同。 当前，朝廷军事压力主要来自辽东，所以，北海水师主要负责北海，消灭所有来犯之敌，协助辽东战场作战。 东海水师管辖范围为大明，台湾岛及朝鲜半岛，倭国、琉球群岛等围绕的边缘海。东北部通过海峡与倭国海相通，西南部通过海峡与南海相连。 故而，主要提防倭寇，打击荷兰，葡萄牙，西班牙，驱逐台湾岛的荷兰人，负责海商贸易，向沿海迁徙百姓。南海水师重点是保护海上来往的商队，争取向海外迁徙百姓，保护海外百姓。 朕决定任命旅顺总兵黄龙为北海水师大都督，郑芝龙担任东海水师大都督，俞咨皋担任南海水师大都督。 三大水师成立，务必大练海军，多造战船，积极开拓。” 相较步兵，骑兵将领，大明精通水师，擅长海战的水师将领稀缺。设三大水师，除应付目前战事，更重要为将来出海做准备。 闻言，孙承宗进言劝说：“陛下，北海水师覆盖辽东，辽南，臣认为袁可立或毛文龙更合适担任大都督。” 朱由校摇了摇头，他设枢密院，分陆军部，水师部，绝非单纯明晰军权，提高将领统兵数量，打破以文制武，施行文武并行的计划，他有更长远的计划。 袁可立，袁崇焕专责辽东辽南战场，他既不会将两人外调，更不会给两人施压，只求辽东辽南战场不大败，保持目前对峙态势便是胜利。 至于毛文龙取代黄龙，这更是无稽之谈。 当初，他单独将黄龙摘出来，让他率领一批将官负责旅顺，是希望辽东战场有两支水师。 来年逐步将东江镇百姓迁徙回山东，使东江镇各路兵勇更加军事化。 现在拔高黄龙地位，形同于变相拔高旅顺地位，届时，袁可立以辽东巡抚兼任蓟辽总督节制毛文龙，黄龙担任北海水师大都督则自成一军。 将来北海水师大成，若毛文龙依然不思进取，亦让北海水师节制东江镇的毛文龙。 将来逐步将毛文龙帐下百姓迁徙回山东，使东江镇各路兵勇更加军事化。 朱由校耐心向孙承宗说：“爱卿，黄龙任旅顺总兵，年后黄龙回京，奔赴胶州训练水师。” 旅顺。 胶州。 训练水师。 皇帝没有名言，孙承宗，杨肇基，朱童蒙却迅速猜出皇帝意图。 旅顺是朝廷海防要塞，海上交通要道，兵家必争之地。 他日水师大成，水师走海路沿山东半岛北上抵达旅顺，将能以旅顺为根基迅速向北推进。 早前皇帝提拔黄龙为旅顺总兵，还仅仅是控制旅顺这块地方，现在擢升黄龙为北海水师大都督，皇帝目标则不言而喻。 水师刺腹。 没错，是水师刺腹。 这完全是熊廷弼三方布置，在天津、登州、莱州设立巡抚，部署重兵并建立水师，准备从海上威胁建奴侧翼。 其核心为在旅顺登陆，横推金州、复州、盖州、海州四卫，迫使皇太极分心，便于收复广宁。 亦和孙承宗提出的欲恢全辽，必先复金州、复州、盖州、海州不谋而合。 此法的难点是在旅顺练兵，大军未形成战力前容易遭受建奴袭击。 今皇帝将北海水师放在胶东湾，位于山东半岛南部，若非刻意侦查外人难以发现，或许真能出其不意掩其不备给建奴一击。 朱由校欲收复辽南四卫，他这么想，亦是在这么做。 以旅顺为登陆点，克金复盖海四卫非纸上谈判，洪武四年，马云担任都指挥使，与指挥佥事叶旺率军从蓬莱乘船跨海在旅顺登陆收复辽东。 马云和叶旺镇守辽东，披荆斩棘，建立军府，抚济军民，开垦田地万余顷，成为永久之利。 所以，他计划故技重施。 单凭毛文龙根本没法收回辽南，非毛文龙能力不足，实在是他兵力有限，战力有限，侥幸收复亦难以长久立足。 即便是袁可立训练的登莱东江新军都不行。 他的意图是水师大成，迅速渡海将武卫军，四卫军或燕山军投放辽南战场，两卫八万精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推金复盖海四卫。 只要八万新军在金复盖海四卫立足，配合登莱东江新军，连同毛文龙部作战，即使建奴有意反推回来，怕也要付出惨重代价。 百官见朱由校目视金复盖海四卫，彼此心照不宣，谁都没有深入讨论这个问题。 皇帝雄心壮志，既恢复大宁都司，又计划水师刺腹，这分明是计划左右开弓，两面牵制建奴。 左右成功一处都会牵制建奴，让建奴疲于应付。另一处，则继续花费时间和精力建设，即使反复失败多次，但凡成功一次，三路齐头并进，将成为建奴的噩梦。 此时，文臣武将恍然大悟，难怪皇帝要求袁可立，袁崇焕，傅宗龙在辽东坚持持久战，原来皇帝还有后手。 皇帝的安排，的确需要花费时间部署。 若给皇帝争取两到三年时间，新军大成，水师大成，届时，辽东战场攻守之势异也。 皇帝提前部署，将诸事安排的妥妥当当，百官不知该说什么。 少顷，李邦华郑重道：“陛下，既定好大方向，朝廷该披荆斩棘，勇往直前，持之以恒。明年朝廷和蒙古结亲，陛下洁身自好，切勿让美人迷了眼。” 第262章 出宫游玩 啥玩意儿？ 让美人迷了眼？ 朱由校神色错愕的望向李邦华。 孰料，李邦华一身正气，丝毫不像开玩笑。 文武百官更不约而同点头，俨然是赞同李邦华的说法。 其实，在孙承宗，杨肇基眼里李邦华说的很隐晦了，即不希望皇帝沉迷美色。 嘉靖帝，万历帝继位前期都做挺好，放飞自我后一人信道，一人不上朝，导致前期努力功亏一篑。 皇帝继承皇位以来坚持上朝，奈何皇帝爱好多，百官生怕皇帝侵淫于木匠，又怕皇帝爱江山更爱美人。 朱由校着实无奈的瞪了眼李邦华：“李卿，兵部侍郎，京营协理还是太闲，要不朕给你安排点活。 年头到年尾，朕就这几日得闲，结果还让军务缠身，空闲时，还不能享受享受吗？” 李邦华面不改色，皇帝对他有知遇之恩，虽然皇帝毛病不少，但能力出众，现在好不容易渐渐将朝廷拉向正轨，断不能玩物丧志，直言不讳说：“陛下，谏言乃臣子本分。” 旋即，孙承宗，杨肇基，吴牲，梅之焕等齐齐点头。 见状，朱由校不想在这破事上浪费时间，折身回到龙椅道：“今日，在兵部之外设枢密院，后勤部。三司职责明确，希望诸卿各司其职。 明年春季起，枢密院恢复对各地边军军政考核，该惩罚的惩罚，该降职的降职，该破格提拔的破格提拔，朝廷不拘一格用人才。 另外，今后兵部，都察院，军法处，审计局，各科五处衙门，每季遣官巡视各省军务，有设置未备、器械未精、军士未足、守卒年久未更者，逐一理之。 诸事大抵如此，诸卿若无异议，各回各家，喜迎新年。” 闻言，百官没有补充什么。 年前，难得闲暇，享受天伦之乐。 皇帝诸事安排妥当，无需深究细枝末节。 百官并未多言，临出宫前，朱由校安排刘若愚赠送每位官吏两坛御酒。 乾清宫。 空荡荡宫殿内。 朱由校长长呼口气。 朝廷能镇守一方，或独自率领一军的文臣武将太稀缺，他需抓住辽东之战，奢安之乱迅速练兵，选将。 将军是打出来的，所以要从战场上选将军。 贺人龙，左良玉，祖大弼也好，田见秀，刘芳亮，高杰，李过也罢，只要能在军中成长起来，将填补朝廷缺少大将的尴尬处境。 届时，诸将执掌枢密院，将实现他文武并行的目标。 在他眼里，军事问题始终非大问题。 朝廷最棘手，最难以解决的问题，是未来数载越演越烈灾情。 崇祯年间，这场灾情前前后后持续十几二十年，有些地方连续数年遭遇灾情。 灾情。 后世亦是非常棘手的问题。何况物资匮乏大明。 这是对他，对大明百官最大考验。 呼。 良久，朱由校长长呼口气。 亚历山大啊。 此后数日，朱由校起初白日为春闱考生出题，偶尔陪伴女眷。入夜，留宿于女眷寝宫。 几日间，生活安静且惬意。 然而，伴随着宫廷开始张灯结彩迎新年，许是宫内年味越来越重，许是心不在焉，朱由校渐渐如坐针毡。 笔一扔，试卷一推，爱谁出题谁去出题。 百官休沐。 他身为皇帝难道不能放松放松。 未有子嗣，难以享受天伦之乐，却有女眷环绕，左拥右抱享受齐人之福。 临近晌午。 朱由校百无聊赖来到翊坤宫，才走进殿内扑鼻香味迎面而来，扬首望去段纯妃兴致勃勃摆弄首饰，他步履轻盈走上去从背后环抱住段纯妃曼妙身躯。 独属于段纯妃的体香，让人心旷神怡。 段纯妃好似受惊的猫儿迅速转过身来，与朱由校四目相对，身躯快速松弛，唇角浮现淡淡笑意。 段纯妃欲欠身行礼时，朱由校伸出双手托起她藕臂，撩起她两鬓乌发，垂首蜻蜓点水似的一吻：“爱妃，身体恢复的如何？” 突然间的亲密，段纯妃羞得面红耳赤，扬起柔荑指向旁边，却见王良妃怀抱首饰从寝室走出，佳人俏面含笑注视两人。 王良妃一副我是谁，我在哪？我是不是该悄悄的离开。 呃... 朱由校刹那间的窘迫，即刻坦然处之，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岔开话题说：“都在啊，挺好。” 段纯妃依偎在朱由校怀中，望着他窘迫的举动俏面笑意更浓，朱唇轻启说：“谢陛下关心，服下武大人几人开的药，近日臣妾身体恢复不少。” 朱由校心情大好，牵起段纯妃柔荑走向软榻时，顺便牵起王良妃柔荑坐在软榻上：“朕待在宫内实在无聊，欲出宫闲逛，你们换上便衣，朕带你们出宫游玩。” 话刚落音，段纯妃嗖的站起来，美眸难以置信望向朱由校：“陛下，真的吗？” 宫廷规矩森严，以前客氏作威作福，害苦后宫妃嫔，她进宫好几年都没出过皇宫。 朱由校食指轻轻在段纯妃琼鼻刮了下，含笑说：“君无戏言。” 瞬间，段纯妃欢喜雀跃，兴致勃勃向王良妃说：“良妃姐姐，这几年你也没有出宫游玩过，快更换便衣，咱们随陛下出宫游玩，想来年前京城会非常热闹。” 王良妃美眸望了眼朱由校，言语幽怨说：“陛下来找妹妹，姐姐误打误撞出现，便不打扰陛下和妹妹雅兴。” 啊。 这妖精。 故意埋汰朕。 朱由校听出王良妃话外之音，伸出长臂将王良妃抓进怀中，不顾段纯妃在旁，低头在王良妃朱唇重重深吻。 “呜呜...陛下...” 王良妃知道朱由校喜欢捉弄人，却没料到他这般狂野，纯妃在旁，亦无所顾忌。 仅是片刻，王良妃俏面绯红，粉拳轻轻捶打在朱由校胸膛：“陛下，你要羞死臣妾吗？” 朱由校轻轻拍了拍王良妃酥臀，坏笑说：“最近，朕常在长春宫留宿，这才来翊坤宫探望段纯妃，爱妃便要成为醋坛子么，快去换上便装，一起出发。” 王良妃理了理凌乱的乌发，朝着朱由校道：“陛下一定要等臣妾哦。” 旋即，留下一道香风，身影迅速消失在翊坤宫。 第263章 其乐融融 临近晌午。 王良妃身旁多出几名俏佳人。 或者说，皇后为首的女眷，精心打扮，盛装出行，齐聚段纯妃的翊坤宫。 呃... 这么正式吗？ 朱由校望着眼前几名绝色佳人，表情微微错愕。 虽说都是老夫老妻了，然而，皇后，王良妃，范慧妃几人，总能给他带来惊艳。 王良妃步履轻盈，好似欢快的蝴蝶上前挽住朱由校臂弯，俏皮的向他眨眨眼，仰首问道：“陛下，可是臣妾透露消息，让您犯难了？” 咚... 朱由校食指轻弹在王良妃额头,不客气给她个脑瓜崩。 这妖精。 很不安分啊。 “疼疼疼。” 王良妃柔荑捂着额头娇声娇气撒娇。 以前，后宫等级森严，尊卑有序，客氏欺人太甚，皇帝灭掉客氏，皇后主持六宫，许是皇后性格恬静，许是皇帝思想开放。 这半年，宫廷其乐融融，鲜有为争宠而争风吃醋。 久而久之，皇后，王良妃，段纯妃几人，与朱由校相处温馨和谐，少了几分苛刻与森严，多了几分包容和自由。 什么夜不留宿。 什么无宣难相见。 废。 废。 废。 皇帝除严格规定后宫妃嫔不得干政，禁止后妃私通外臣，淫渎邪乱外，皇明祖训的繁杂规矩，皇帝废除不少。 更亲口说女子入宫，无生人乐，饮食起居，皆不得自如，让她们释放天性。 朱由校长臂揽着王良妃香肩，向皇后，段纯妃，范慧妃，李成妃，任容妃说：“春节将至，年前寻常百姓家三三两两购买年礼，今日出宫，无需拘束，怎么高兴怎么玩。”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身为穿越者，他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相处。 对于后宫妃嫔，他没有什么苛刻要求，亦没有厚此薄彼的念头，更没有居高临下娇妻美妾臣服的举动，全当做媳妇对待，无非是比后世多几名娇妻。 这时，皇后莲步款款靠近，美艳不可方物的容颜浮现浓浓笑意，欠身行礼说：“臣妾代诸位妹妹谢过陛下。” 宫廷等级礼法森严，衣食住行均有定式，逾越会受到严厉惩罚。 以前，内宫女眷许多外出活动多让太监代劳，女眷不能私自同宫外通信，不能出宫烧香拜佛。 皇帝龙体恢复以来，解除部分限制，鼓励女眷外出游玩。 今日，更破天荒带女眷出宫采办年货。 说是采办年货，实际纯粹带女眷出宫游玩。 朱由校握住皇后柔荑，在她掌心轻轻挠了挠，朗笑说：“都上马车，春节后京城有庙会，灯会，听说年前已经非常热闹，都去瞧瞧。” 几人钻进马车内，朱由校抓住王良妃揽进怀中，两人卿卿我我，耳鬓厮磨，他伏首在王良妃耳畔轻声嘀咕几句。 霎时间，王良妃俏面绯红，好似熟透蜜桃羞涩挣扎欲逃离，奈何几番尝试依然落进朱由校怀中。 霞飞双颊，美眸幽怨，剜了眼朱由校，便是任君多采撷的姿态。 旁边，皇后，段纯妃，范慧妃等对朱由校和王良妃亲密暧昧举动熟视无睹，掏出临时准备的单子互相核对，计划彼此分工，逛街大买特买。 田尔耕率锦衣卫保护，马车徐徐出宫。 才到集市，皇后几人掀起车窗帘子，兴奋的打量着沿途景象，马车内传出皇后几人欢呼声。 年关前夕，京城热闹非凡，各式各样花灯挂满大街小巷，街道两旁的店铺直接打出那名糕，名茶，名酒的广告。 宾客盈门，川流不息。 不单单是店铺，酒楼，街道边许多小商小贩临时支起的摊子，卖着糕饼，柿饼，核桃饼、麻花酥、冬瓜汤。 扑鼻的香味，透过车窗飘进车厢内。 宽敞的区域，有些赴京的戏班子，杂耍团，或穿着戏服在台上唱戏，或做着艺高人大胆的动作，俨然形成一道吸引人眼球的风景线。 吆喝声，叫卖声，唱曲声，叫好声，声浪嘈杂，熙熙攘攘。 皇后趴在车窗，双眸望向满是烟火气的街道，抑制着激动心情向朱由校说：“陛下，外面好热闹。” 段良妃亦仰起头，俏脸含喜说：“年前，京城竟然这般热闹，陛下，咱们去逛街。” 王良妃自朱由校怀中坐起，琼鼻凑了凑，闻到街道扑鼻的香味，向朱由校说：“陛下，好香，臣妾好饿。” 朱由校见皇后几人兴致勃勃，即刻让方正化停下马车，领着皇后，王良妃，李成妃几人下车，望了眼川流不息的行人，又望了眼跃跃欲试的皇后几人。 “喜欢什么，随便去买。” “嘻嘻。” 王良妃，李成妃，范慧妃，任容妃，段纯妃冲着朱由校娇笑，旋即，各自领着丫鬟分散向四方而去。 见状，朱由校向田尔耕嘱咐说：“让便衣保护好贵妃几人。” 顷刻，数十名乔装打扮的锦衣卫迅速尾随而去。 这时，朱由校身边仅剩皇后，朱由校牵起皇后柔荑询问：“适才瞧你们核对，不去买点东西吗？” 皇后娇美面孔颇为轻松，柔声说：“日常吃穿不缺，唯独喜欢街上烟火气。” 言谈中，朱由校与皇后穿梭在水车马龙街道，起初，皇后还挺享受惬意的气氛，然而，段纯妃，李成妃，任容妃陆续买回零嘴分给两人，皇后购物的兴趣渐渐被勾起，与朱由校分离，领着丫鬟倩影消失在人海中。 朱由校仔细打量，所幸，皇后，段纯妃几人都没有离开的太远。 或许是释放女子逛街购物天性，少顷，王良妃欢喜雀跃归来，身边丫鬟，锦衣卫手里多了许多大包小包。 “公子，吃炸糕。” “公子，吃柿饼。” “公子，吃炸土豆。” “.......” 王良妃从怀里掏出各类零嘴，接连投喂给朱由校，他嘴里塞得满满当当。 嗯？ 炸土豆？ 朱由校吃着吃着，听到炸土豆三字，眼里放出亮光。 他计划来年大肆推广土豆种植呢。 孰料，这年月，京城内小商小贩卖起炸土豆，既如此，来年推广土豆种植兴许顺利许多。 第264章 贵妃沐浴 朱由校珍惜眼前的国泰民安。 望着为庆祝佳节采购的行人，为生意吆喝的小商小贩，为谋生奔波的贩夫走卒。 他脑海情不自禁蹦出句话：诸君，莫哭，日月山河还在。 为维持江山社稷，为避免生灵涂炭，为重现大明荣光。他紧攥拳头，革命尚未成功，诸君还需要努力。 感受身边浓浓的烟火气，欣赏着街道旁唱戏，杂耍，皮影戏，他都安排田尔耕去招呼声，过年进宫唱戏，表演，给对方口饭吃，亦给皇后几人取乐。 携美穿梭于热闹集市中，众人兴致高涨，乐此不疲。 偶尔，在摩肩接踵的街道上与某位臣子偶遇，君臣相见，互不打扰。 朱由校或被皇后领去品尝美食，或被 李成妃引领前往街边观看杂耍，又或者遭王良妃纠缠去购物。 段纯妃，范慧妃，任容妃亦领着朱由校东奔西走，选胭脂水粉，购年礼衣物，朱由校活脱脱沦为工具人。 往来于食肆，商铺，摊位之间，朱由校赫然发现入冬以来商业迅速发展，街道的食肆，杂货铺，手工作坊，好似雨后春笋冒出。 商业，比他预料之中的更繁荣，恰好应了那句话，百姓的力量是无穷的，朝廷给予政策支持，经年累月自会形成大市场。 商业越繁荣，他越乐于消费，出钱让田尔耕购买大量烟花炮竹，又邀请另外几家去戏班，杂耍，皮影，当日直接去京营，亲卫五军去表演。 这日，他领着皇后几人，除采买外，听了戏曲，看了杂耍，还去就近的寺庙逛了逛。 傍晚，马车堆满大包小包，全是女眷采办的货物，除吃食外，便是胭脂水粉，或春节礼物。 钻进马车内，皇后俏脸笑意未散：“今日，吃了炸糕，油酥，核桃酥，喝了南瓜粥，米酒，此间乐，不思蜀。” 段纯妃娇颜亦流露出满足表情，微微颔首说：“集市热闹非凡，让人流连忘返。” 王良妃，任容妃，范慧妃，李成妃更是兴致勃勃分享沿途见闻，采办的礼物。 车厢内，时不时响起几人欢声笑语。 朱由校朗声说：“这半年，商业兴起，各种食肆，商铺，杂货店开张，各省特产，海外物品，汇集于京城，此间乐，不思蜀，平常不妨乔装打扮出宫。” 闻言，皇后侧首望向朱由校询问：“陛下，真的吗？” 李成妃，段纯妃俏面兴奋，美眸齐齐望向朱由校。 朱由校抓起李成妃柔荑把玩：“朕不喜条条框框，你们想踏春便踏春，想秋游便秋游，江山如画，山清水秀，莫说出宫，去江南游玩亦无妨。” “啊。” 李成妃微微出神，眼里满是向往，低声说：“陛下，真能这样吗？” 皇后，段纯妃亦满是期待。 下江南。 过于遥远。 平常出宫游玩便心满意足。 朱由校微微颔首，揽着李成妃入怀，斩钉截铁说：“大唐贵族妇女尚能骑马出游，做到兼收并蓄、为我所用。我等后辈焉能越活越回去，纯妃出身江南，只要你们想去便以探亲为由下江南。” 闻言，皇后，李成妃，段纯妃察觉朱由校不像在开玩笑，个个神情满怀憧憬。 段纯妃俏面含笑望了眼朱由校，旋即，兴致勃勃向皇后几人讲述江南美景。 此后几日，藩王进京，进宫拜见，德格类率建奴使团离去。 年味越来越浓，朱由校向宫廷的宦官，宫女送上份价值不菲的年礼。 开始把戏班子，杂耍团，皮影戏班子邀请进皇宫表演，取乐。 这晚。 承乾宫。 戏曲表演结束，用过晚膳，朱由校兴致勃勃前去王良妃。 殿内，王良妃好似刚刚为丫鬟太监发完年礼，饶有兴趣哼着小曲。 少顷，她忽然察觉殿内突然静可罗雀，转首望去身边伺候宫女太监，不知何时退去，取而代之朱由校魁梧的身影。 承乾宫。 宫门紧闭，烛光摇曳。 王良妃注意到住朱由校身影，突然俏面绯红，微微垂首，急忙迎上来欠身行礼，呢喃说：“今晚，陛下不在长春宫过夜吗？” 朱由校迈步出去，抓住王良妃柔荑轻轻一拽，王良妃轻盈娇躯落进他怀中，双臂怀抱着王良妃楚腰，朱由校伏首贴在王良妃耳畔坏笑说：“今晚，朕偏要在承乾宫过夜。” 顷刻，王良妃想起早前出宫游玩，皇帝在马车悄悄告诉她改日好好惩罚她。 回宫几日，各宫筹备春节，本以为皇帝贵人多忘事，孰料... 王良妃娇羞的姿态，犹如初春的樱花，眸光闪躲，含情脉脉说：“陛下，你欺负人。” “嘿嘿...” 朱由校面孔笑意更浓，公主抱抱起王良妃娇躯，大步流星向寝室走去。 王良妃俏面火辣辣的，唰的红到耳根，低垂着眼帘，长长睫毛轻轻闪动，藕臂紧抱朱由校脖颈，螓首埋进他怀中，羞赧说：“陛下，陛下...臣妾....” 话未落音，朱由校跨步走进寝室，却见寝室水汽袅袅，里面备好沐浴木桶和王良妃更换的小衣。 见状，他轻轻抓了抓王良妃酥臀，嘴角笑意更浓，垂首望向怀中俏佳人说：“爱妃，今晚朕有福了。” “呀...” 王良妃娇呼，身躯酥软，火球似的炙人,声若蚊蝇抱怨：“陛下...，你你你，臣妾...” 这半年，皇帝在承乾宫过夜的次数不少，不然，她亦不敢恃宠而骄在皇帝眼前放肆。 然而，寝宫的景象着实羞人。 联想到灯火通明，孤男寡女独处，彼此坦诚相见，饶是王良妃平常大大咧咧，依然露出几分小女人姿态，俏面红的像熟透的柿子，不敢看朱由校一眼。 “哈哈哈...” 朱由校哈哈大笑，低头轻啄王良妃晶莹朱唇，坏笑说：“鸳鸯戏水，贵妃出浴，着实让人浮想联翩，爱妃不喜欢吗？” 王良妃面泛桃花，皇帝越说越不正经，分明故意戏弄她，神态羞羞答答，柔荑开始为朱由校宽衣解带。 朱由校瞧着王良妃羞涩忸怩姿态越看越喜欢，低头一亲芳泽，品尝着独属于佳人的芳香，短暂的羞涩和矜持后，便是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朱由校热情似火，抱起任君采撷的王良妃跨进水汽袅袅的浴桶。 第265章 鸿门宴 爆竹声中一岁除。 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 总把新桃换旧符。 除夕日，宫廷热闹非凡。 祭祖结束，女眷齐聚坤宁宫，燃烟花，放炮竹。 朱由校更亲自操刀烹制年夜饭，皇后，任容妃在旁协助，王良妃，范慧妃，李成妃，段纯妃俨然成为美食评论家。 年夜饭结束，朱由校陪同女眷看戏，听曲，欣赏杂耍，皮影戏，舞龙舞狮。 各种表演花样百出，饶是朱由校都觉得惊艳，令人眼花缭乱，女眷更兴致高涨，遇到喜欢的节目，或表演到高潮处，大方的赏赐表演者银钱。 节目结束，朱由校夸赞对方表演出色，对方直言太平盛世人才有活路，人都活不下去的乱世里杂耍表演再好给谁看。 是啊。 太平盛世人才有活路。 他身为皇帝不说打造太平盛世，亦至少保证太平。 翌日起，朱由校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 初一，率领宗室子弟祭祖，祈福。 初二，去探望内阁六部值守的官吏，设宴款待对方。 初三，亲自去亲卫五军，与四卫军，武卫军，燕山军，赤甲军，虎贲军，君臣兵勇把酒言欢。 初五，又去京营，与五军营，神机营将士共叙情长。 他选择铁律治军，对三军将士恩威并施。 不单单京营，亲卫五军能打仗，打胜仗，更希望牢牢抓住兵权。 初七，他出宫溜达，探望京郊百姓，讨论春耕事宜。 初八，百官开始陆续回京，朝廷军政渐渐恢复正常运行，朱由校的视线转向诸藩。 年前邀请河南福王为首的进京，祭祖，祈福是其次，削藩，撤藩才是目的。 朝廷财政拮据，国防，藩王俸禄，两个吞金兽消耗朝廷七成以上钱粮，其中宗室俸禄超过三成。 不说砍掉所有藩王俸禄，至少不能让藩王俸禄占朝廷财政的三成。 年初八，朱由校专门设宴邀请在京的信王，瑞王，桂王，秦王，周王，唐王，连同庆王，肃王，山西，山东，河南的几名藩王。 今日进宫，诸藩态度各异。 尚未就藩的信王，瑞王，桂王不愿就藩，亦清楚皇帝不会安排他们去就藩，只把宴会当做寻常家宴。 遭受惩罚，担任要职的秦王，周王则坦然处之。 韩王，庆王，福王，潞王，赵王，崇王，郑王均将宴席视作鸿门宴。 皇帝削藩，撤藩，邀请他们进京本身即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所谓宴席搞不好说醉酒释兵权。 年前，除福王外，潞王，赵王，崇王，郑王，肃王，庆王陆续拜访内阁官吏，或惨遭拒绝，或对方回乡过年，从零星的信息中诸藩得知皇帝削藩，撤藩的决心。 顺应皇命，皇帝厚待，逆势而行，后果自负。 秦王任北直隶总督，周王任宗正寺大宗正，被内阁官吏请回京城鲁王，德王，衡王，让锦衣卫抓回来的晋王，沈王，代王统统没有这待遇，代王更惨遭囚禁在宗正寺。 所以诸王有想法，却不敢直白的表现出来。 诸藩谨小慎微进宫赴宴，然而，皇帝身影并未出现，宴席更没有美酒佳肴，取而代之，托盘，玉盘内，盛放厚厚账簿，账册。 诸王依次落座，秦王望向刘若愚，慎之又慎询问：“刘公公，陛下邀请大家赴宴，这菜是不是上错了？” 周王神色狐疑，皇帝素来做事条理清晰，不该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啊。 他随手抓起玉盘内的账簿翻阅，账簿内简单，直观，即明初至今朝廷的收入，藩王的花销。 三成。 诸藩俸禄竟超过朝廷财政三成之多。 顷刻，周王合上账簿，表面闭目养神，实际思索应对之策。 鸿门宴？ 这场宴席早超出鸿门宴的范畴，皇帝要和藩王算账，参照皇帝以前和百官算账，要么官吏遭驱逐，失去参政议政的机会，要么大杀四方，，今日宴席间怕有藩王要血溅三尺。 刘若愚望了眼秦王，恭恭敬敬向秦王说：“王爷，皇爷请诸位王爷先阅读账簿。” 闻之，秦王不语。 诸藩内，他最清楚皇帝手段，否则，焉能失去封地，举家迁徙京城。 此间，许多藩王如坐针毡，额头忍不住冒出冷汗。 沙沙翻书声中，福王拍案而起，出言不逊说：“陛下什么意思，难道认为诸藩吃垮朝廷财政吗？” 刘若愚不敢搭话，选择闭嘴不语，以免惹恼福王。 福王见刘若愚沉默不语，越发得寸进尺，起身走到大殿中央，义正言辞向诸王道：“诸位，我等身为皇室宗亲，身上流淌太祖血脉，藩王俸禄是太祖定下的，历任皇祖无权更改。 今皇帝欲削藩，撤藩，分明是对太祖的大不敬。 何况，藩王俸禄来自地方财政的存留银，这部分存留银负担官吏俸禄，地方开支，宗室俸禄。 这几年，朝廷财政越发拮据，除军事消耗外，还有地方收不上税，地方收不上税，宗室俸禄怎会发齐全，宗室俸禄发不全，陛下嫁祸藩王吃垮朝廷财政。 难道不是皇帝缺乏聚财的能力吗，不是该率先抄没地方贪官污吏吗？” 此言出，殿内静可罗雀。 福王出言不逊，对皇帝大不敬，诸王不语，实际内心认同福王的话。 没错。 俸禄来自地方存留银，地方官吏对于宗室俸禄颇为消极，诸藩俸禄不少，但宗室俸禄拖欠非常普遍。 何况，似福王所言，朝廷财政匮乏，源头在于开源，而非节流。 皇帝对藩王开刀，公然违背皇明祖训，当真不怕藩王联合吗？ 寂静中，身为大宗正的周王出声说：“福王，你说的现象存在，但朝廷财政匮乏乃不争事实。九边，辽东年年打仗，朝廷拖欠九边和辽东将士数百万两军饷，陛下为给三军将士凑齐军饷，早已开始吏治，治吏，我等身为宗室子弟，当为陛下分忧解难。” 秦王亦出声斥责：“福王，你没资格提皇明祖训，更轮不到你说陛下对太祖大不敬，若坚持以皇明祖训治国，试问，你还会是王爷吗？” 第266章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奉天靖难。 燕王小宗入大宗，何尝记得皇明祖训。 这些年，百官以皇明祖训规劝皇帝，无非是维护自身利益。 今儿，皇帝陆续打破祖制，以皇明祖训威胁，以孝道绑架，福王怕是找错对象。 此时，福王丝毫不给周王，秦王薄面，怒语说：“秦王，周王，你们或担任直隶总督乃一方封疆大吏，要担任宗人府大宗正，要身份有身份，要权力有权力，你再瞧瞧晋王，沈王，鲁王，衡王，德王，他们入京，失去封地，失去权力，惨遭边缘化，你们以为谁都像你们的好运气，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秦王大怒，他本好言相劝，福王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福王，你...” 作吧。 作吧。 不作死就不会死。 周王身为大宗正，专门负责宗室事务，无视福王言语，和颜悦色规劝说：“诸位陛下雄心壮志，有意光复大明荣耀，削藩，撤藩，仅是权宜之计，其目的为缓解朝廷财政压力。 昔日北宋有醉酒释兵权，诸将安详荣华富贵，诸位何不举家迁徙京城，或许爵位难以世袭罔替，却突破太宗对诸藩的限制，家族子弟科举入仕，投身行伍，何乐而不为呢。 反之，坚持维护爵位，皇帝一纸推恩令，或诸藩互换封地，照样是打蛇打七寸，诸位不光失去爵位，或许还失去荣华富贵。” 晋王瞥了眼周王，阴阳怪气的说：“对对对，你是大宗正，你说的都对。” 秦王削藩，升任总督。 你周王未削藩，担任大宗正。 你们都是既得利益者，有何资格劝说诸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没有丰厚利益前，凭什么大言不惭让诸位放弃爵位，这关乎一宗数代的荣华富贵呢。 周王见自讨没趣，干脆置身事外，作壁上观。 宫殿恢复安静，仅剩细微的翻书声。 少顷，殿外突然响起洪亮的声音：“陛下驾到。” 话音刚落，朱由校龙行虎步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诸王观之快速起身行礼，连飞扬跋扈的福王亦恭恭敬敬，作揖行君臣大礼。 朱由校坐在龙椅，出声示意诸王落座，目视福王开门见山说：“王叔声称朝廷财政匮乏皆因收不上税，没错，今年秋收照样出现严重的拖税欠税问题。 所以朕恢复汉武帝的陵邑制度，将欠税的家族迁徙到北直隶乃至九边，今后想来欠税的家族会锐减。” 嘶嘶嘶... 顷刻，殿内响起阵阵急促的吸气声。 除提前知情的信王，周王几人保持淡定外，诸王神色大骇。 皇帝字字不提削藩，撤藩，字字都是威胁，陵邑制度，迁徙欠税家族北上，这是对对欠税乡绅，士族釜底抽薪啊。 果然。 难怪坊间骂皇帝是刽子手。 皇帝直接向士绅开刀，对宗藩怕也不会心慈手软。 朱由校见诸位不语，继续敲打福王：“适才福王叔说宗室俸禄来自地方存留银，地方收不上税故意拖欠藩王俸禄。这没错，地方是存在拖欠藩王俸禄，但福王叔为何选择避重就轻呢？” “与拖欠的宗室俸禄相比，宗室侵吞的盐税还少吗？盐业暴利也，单单福王叔，每年两两淮拿到的盐引便是天文数字。何况，地方赡养宗室的杂税往往比正税庞大得多，这些钱没有流进宗室钱包吗？” “相较于盐税，宗室带头搞土地兼并更可恶，税收乃朝廷养兵，养士的重要来源。诸藩身为太祖血脉，朝廷为藩王免税，然而，宗藩做了什么。 挂靠。 投献。 地方士绅，百官通过投献，挂靠的方式将大量田产送给诸藩，从而故意避税。少缴税的宗藩陆续兼并多缴税的百姓，百姓失去赖以谋生的土地，他们不揭竿而起谁揭竿而起？ 福王叔，你还有何资格说朝廷收不上税？朝廷收不上税难道不是你们帮助士绅，百官避税吗？” 闻言，福王面红耳赤。 他没料到皇帝在诸位藩王面前公然训斥他。 欲争辩时，朱由校言语冷酷说：“朝廷收不上税，转而向能收税的行业加税，能收上税的行业税率加重，渐渐被榨干变成交不起税的行业，因为收到的税变少，朝廷被迫又向其他能收到税的行业加税，如此恶性循环，朝廷收得到税越来越少，合法行业税负越来越重，如此民生焉能凋敝，经济焉能活跃？” “常言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大明灭亡，尔等如何保持荣华富贵？” 大明，不说亡于藩王。 藩王拖垮和国防拖垮朝廷财政却是不争的事实。 目前，不能削弱国防支出，还要加大国防投入，提高兵勇待遇，分发甲胄头盔，枪炮更新换代。 然而，宗藩不能不削弱。 削藩，大明兴许动荡，不削藩，大明必亡。 朱由校言语犀利，不留情面捅破窗户纸，提及盐税，投献，挂靠，这些都是诸藩重要的财政来源。 他不想在藩王身上浪费时间，能采取醉酒释兵权的方式最好，温和手段行不通，唯有掀桌子。 今一语点破藩王的灰色收入，分明没有计划和诸王和谈。 诸王见皇帝一语点破宗室的灰色收入，气势瞬间弱上几分。幸好他们是藩王，若是内廷宦官或官吏，怕是已经成为刑场百官观斩的对象。 慑于皇帝气吞山河的气势，多数藩王不敢公然辩驳，多低头阅读账簿避祸。 唯独福王自持身份尊贵，不服气的仰起头，怒气冲冲说：“陛下，藩王封地乃历任皇帝赏赐，陛下说撤藩就撤藩，简直不尊重太祖。” 与其他藩王不同，福王乃皇帝亲叔叔，更是差点被封为皇帝。别人忌惮皇帝，福王不忌惮，不然，他绝不会来京城。 他的封地，赏赐，全是出自万历皇帝，在他眼里，皇帝根本没资格教训他。 “哈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皇祖指令湖广、山东、河南三省以田土四万顷作为王叔庄田，四万顷为四百万亩，接近全国耕地面积的百分之一，为数十万人耕食之资，如为一人占据，实在骇人听闻。太祖，若太祖他老人家在世，得知王叔这般兼并土地，王叔会死的比蓝玉还惨。” 第267章 干大事而惜身 蓝玉？ 皇帝提起蓝玉，说明杀心已起。 蓝玉功劳有多大，死的有多惨，诸藩心知肚明。 论功劳，论能力，诸藩远不及蓝玉。 然而，论杀伐果断，皇帝不逊于太祖。 这半年，皇帝派刘鸿训，徐大化杀穿陕西官场，后整顿山东，河北，北直隶，每省被杀的贪官胥吏，不法商贾，乡绅恶霸都超过千余人。 去山西，更诛杀八大晋商，张王两家大族下狱的下狱，抄家的抄家。 对抗皇帝，福王已有取死之道。 福王心神巨震，这场宴席不是谈判吗？ 谈判嘛，总要让人说话，皇帝何故直接掀桌子。 若非是皇亲血脉，焉能有资格和蓝玉相提并论，以他的能力给蓝玉提鞋都不配。 顷刻，福王呆呆愣在座位。 朱由校恶狠狠瞪了眼福王，他对代王，福王，楚王印象奇差。 明末，代王，福王，楚王富可敌国，代王勾结晋商，福王，楚王均因惜财而拒绝赏赐兵勇，性命攸关之际，依然分不清天下大势。 这种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不足与之谋，更不能指望他们做事儿。 此时，福王表面嚣张跋扈，实际任由他拿捏。 当年，福王就藩，万历称赐福王四万顷庄田，实则仅是和群臣讨价还价的办法，最终福王田庄减为二万顷。 关键万历为福王索要的不在于田庄而在佃金。 昔年，太祖为休养生息，社会安定，百姓乐业。 明初，河南地广人稀，其后百姓开垦所增田地称为白地，山东由于黄河河道的变迁，被淹后的田地重新开发，情形亦复类似。 湖广则因河流湖泊众多，昔日之湖沼成为圩田，河岸瘠土仅征芦课者至此也有成为良田的趋势。 洪武十三年，太祖诏陕西、河南、山东、北平等布政司及凤阳、淮安、扬州、庐州等府民间田土许尽力开垦，有司毋得起科。 洪武十九年，明太祖有旨：自今河南民户止令纳原额税粮，其荒闲田地听其开垦自种，有司不得复加科扰，违命者罢其职。 洪武二十八年，明太祖有旨：方今天下太平，军国之需皆已足用。其山东、河南民人田地、桑枣，除已入额征科，自二十六年以后栽种桑枣果树与二十七年以后新垦田地，不论多寡，俱不起科。 所谓永不起科，即鱼鳞册记录之外，对新开垦的田地不纳税。 故而，明有仁、宣，犹周有成、康，汉有文、景，庶几三代之风焉。 然而，洪、永、熙、宣之后朝廷吏治逐渐腐败，豪强肆意兼并，这些开垦的农田成为纷争之地。 地方官吏开始这种田地征赋税，而税赋既不归入寻常田赋，亦不被视为官田地租。 万历初年，张居正改革，朝廷重新丈量耕地，永不起科田基本尽数起科，朝廷财政快速改善。 纵使万历不喜张居正，却在其死后继续坚持其政策。 然而，朝廷官吏腐败，永不起科田数量成谜，田亩赋税收入既未公开详尽的交代，也没有上缴朝廷，反而多让地方官中饱私囊。 万历给福王两万顷庄田，即是这些税收不明的永不起科田，落到福王手里的非亦庄田，而是让福王收庄田的收税。 然而，福王亦是个怂货，地方官未满额给他俸禄，迫使他亲自量田收税，事情依然不了了之。 福王如此，潞王亦如此。 朱由校懒得和福王斗嘴，他安排农部，户部，重新丈量全国耕田，关于永不起科田亦开始按照摊丁入亩收税，关键，他不会让田税无辜落入地方官私囊，所以，必须拿掉尸位素餐的福王。 掷地有声向藩王说：“昔年，太祖分封诸王，本为巩固江山社稷，奉天靖难结束太祖计划破产，历任皇帝对藩王限制越来越严苛，使藩王暮气沉沉，毫无作为，成为朝廷供养的米虫。 今朝廷既要打仗，又要供养世袭罔替的诸藩，然而，宗室数量之大，人口之多，实乃历朝历代罕见，朝廷财政负担不起，地方财政亦负担不起。 故而，似福王叔庄田两万顷，扬州到安徽沿江各类杂税拨归福府，四川盐井部分收益划归王府，请淮盐一千三百引，必须纠正改变。” “这是天下人的天下，若无百姓，何来天子？若无社稷，何来主君？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闻言，诸王垂首，道理他们懂得读懂，然而，朝廷对藩王限制过多，藩王能有什么办法。 福王尚未表态，旁边璐王表态说：“陛下，臣愿放弃封地，举家迁回京城。” 与口头承诺四万顷良田不同，其父确实获得四万顷良田的税赋，关键其父跋扈嚣张，铺张大婚，奢侈就藩，疯狂敛财，荒淫无度，导致民怨沸腾。 以前皇祖庇护，诸事无恙，怎奈其父去世，他幼年继承王位，潞王府占据海量财富，全靠孤儿寡母支撑。 今皇帝不似皇祖，削藩势在必行，其父离京就藩，动用五百多艘船装运财宝家私，抵达封地更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 皇帝杀伐果断，最讨厌贪得无厌的藩王，陕西，山西，山东，河北的藩王均是前车之鉴，保不齐因福王迁怒河南诸藩，故而大开杀戒。 秦王，周王向皇帝示好，靠拢，担任北直隶总督，宗人府大宗正，与其死扛到底，不如缴械投降。 顺了皇帝的意，或许自己还能受到重用。 哦？ 朱由校微愣，联想到潞王软弱的性格，便见怪不怪。 崇祯去世，建奴逼近杭州，马士英、阮大铖、朱大典等均各自逃命，而陈洪范回到杭州与张秉贞等劝潞王勿战，郊迎清兵，开城投降。 楚王朱华壁闻讯苦口婆心劝说潞王，声称以殿下之贤，远近所闻，天下绝智殊力，方将凭附以起。周之孙子，能无眷然，宋人半壁，亦尝有年。况闽、粤、滇、蜀，延袤万里，犹吾故物。失今不为，时事一去，万事不复。他日求尺寸地为死所，岂可得哉？ 结果，潞王依然选择投降，气的楚王拂袖而起，裂冠带掷地而去。 潞王。 非成大事者，不可倚仗。 第268章 倒行逆施 潞王。 空有贤明，而无斗志。 大世之争，强则强，弱者亡。 朱由校迅速将其排除在重点培养的藩王之外。 不过，眼下潞王识时务，率先表态迁回京城，伸手不打笑脸人。 朱由校笑意盎然说：“听说皇弟工书画、好古玩，在绘画、音律、书法方面造诣都不错，皇弟进京可来内务府协助为兄，或去去礼部负责春闱。” 此言出，诸王察觉皇帝对福王，潞王态度判若两人，纷纷后悔让潞王抢了先。 潞王服软，希望皇帝以礼相待，保住部分荣华富贵，却没想到皇帝对他这般客气。 他不知内务府是什么衙门，却清楚春闱重要性。皇帝让他二选一，这是投桃报李啊。 潞王神色谦逊，婉言谢绝说：“皇兄，德薄才浅，难以服众，臣弟请求参加春闱试试自己能力。” 他初来乍到，没有任何根基担任要职，难免惹人眼红。 朱由校亦非诚心相邀，潞王婉言谢绝，他恰好顺水推舟说：“皇弟安心科考，若拔得头筹，为兄重重有赏。” 此间，潞王率先表态，为他削藩撤藩打开突破口，纵使不会让潞王进权力核心，但单凭潞王之功，他便保对方一世荣华。 潞王谢恩，退回座位，庆幸能从削藩，撤藩中抽身。 诸王观之，心思各异。 识时务者为俊杰，潞王放弃封地，断臂求生，请求迁回京城，皇帝善待之。 若他们...? 皇帝嗜杀归嗜杀，做事却君无戏言。 他们放弃封地，或许... 诸王权衡利弊时，朱由校掷地有声说：“撤藩，削藩，非朕故意针对诸位，实乃朝廷财政负担不起。 故而，削藩，撤藩乃大势所趋，两至三年内彻底解决藩王事宜。 当然，朕亦清楚削藩，撤藩非三言两语能解决，汉有七王之乱，晋有八王之乱，明有奉天靖难。 呵呵，朕不怕藩王造反，就怕藩王不造反，相较权衡利弊削藩，撤藩，朕更喜欢快刀斩乱麻。 目前，朕更改藩王制度，设八大亲王，这八名亲王有封号而无封地，亦无属国，但世袭罔替，隔代不降爵。不掌兵但参与朝政，俸禄优厚，比之普通亲王享受更多待遇和特权。 宗室普通藩王有封号而无封地更无属国，只能居于京城王府，无事不得离京，更不能前往地方任职，干预地方政务。 同时，逐代递减，待遇逐渐降低，五代后，不享受朝廷任何待遇。 当然，八家世袭罔替的亲王，亦非平白无故赋予，必须是政务，军事上对朝廷有重大贡献者。 目前，有两次机会，其一，春闱，春闱考试，凡未参加春闱或参加春闱未能出进士的宗藩，失去成为八大亲王的资格。其二，政绩，明年起，吏治依然是重点，诸藩需要轮番派遣考取功名家族子弟做事，凡有重点贡献者，有机会成为八大亲王之一。 当然，秦周肃三藩不在此列，列为八大亲王之一，入朝参政议政。” 这半年，削藩，撤藩效果显着，秦王，周王身居要职而表现不俗，事实证明，藩王内是有能力的。 所以，削藩撤藩之余，尽量培养宗室人才，如唐王孙朱聿键，鲁王之弟朱以海，楚王之子朱华壁。 诸王聆听朱由校言语，特别是听到皇帝希望藩王造反，快刀斩乱麻一劳永逸解决。 这是何等自信和霸气。 联想到皇帝练新军，孙传庭驻潼关，满桂驻河南，祖大弼驻江淮，边军打出全蒙古察哈尔部的战绩。 藩王造反。 当真是自寻死路。 打不过，唯有加入。 少顷，庆王率先表态，恭敬说：“陛下，罪臣愿放弃封地，举家久居京城。” 儿孙自有儿孙福，若没法考取功名或投身行伍建功，即使留下泼天富贵，庸碌之辈亦保不住。 庆王表态，晋王，韩王，德王，鲁王，衡王陆续表态放弃封地，举家迁徙回京城。 既然诸王服软，朱由校自然不会咄咄逼人，出言说：“今内帑户部分割，皇宫设内务府，总管大臣为从二品，下设七司三院，管理皇家事务，鲁王朱以派担任内务府总管，负责皇室事物。晋王，韩王担任宗正寺少卿，协助宗正寺卿掌天子族亲属籍。赵王前往民部，明年起协助屯田。” 除晋王外，对于自身或子嗣在明末敢于抵抗起义军，建奴的诸藩，他全委以重任，至于没有抵抗勇气的藩王滚边上去。 晋王，韩王，鲁王，赵王大喜，以封地换取凡参政议政权力不亏。 鲁王谦逊的说：“陛下，臣能力有限，殿内诸王都能代替。” 朱由校斩钉截铁说：“此事非你莫属，诸位无需推脱，当然，自动上缴封地，撤掉封国的藩王，朕亦善待之，将给于三五十万两纹银补偿，宗族子弟以会安排妥当。” 补偿？ 诸王大喜，三五十万两纹银不足以弥补所有损失，但有总比没有强，何况这个数字不少。 宫殿内紧张的气氛渐渐缓和，福王眼见诸王纷纷倒向皇帝，猛地起身说：“诸位，你们皆为太祖血脉，陛下稍稍给点小恩小惠便把你们收买了。” 此时，福王的话早没有煽动性，衡王出言道：“福王，你的言语好生无礼，诸藩尾大难处，的确成为朝廷累赘，陛下说的没错，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等身为皇命血脉，焉能无视江山社稷安危。” 见状，鲁王亦怒斥说：“福王，以前诸王难以入朝为官，今陛下龙恩浩荡放宽对诸王限制，诸王既能科考，从军，经商，各凭本事取富贵，难道不好吗，福王非要倒行逆施吗？” 潞王亦出声说：“福王叔，你我皆为河南藩王，大明之地，早已封无可封，民生之凋敝，百姓之穷苦，王叔选择视而不见吗？” 好家伙。 好家伙。 朱由校坐在龙椅，瞧着诸王围攻福王，表面面不改色，实际内心欢喜。 福王仗着皇叔身份，分不清谁是大小王，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和他叫板，现在诸王围攻，福王不死也得脱层皮。 倒行逆施？ 我倒行逆施？ 福王眼见自己成为众矢之的，还被骂倒行逆施，一时气的面如酱色。明明自己为大家争取利益，结果诸王却为皇帝说话。 猪队友。 全是猪队友啊。 第269章 囚禁福王 福王。 自取其辱。 朱由校端起茶杯轻吮，冷眸凝视福王说：“既然皇叔不想撤藩，那就不撤藩。不过么，朕犹记得天启二年为张相公恢复名誉，皇叔为何迟迟没有归还张相公家业给对方，君无戏言，望皇叔莫让朕难堪，朕不爽，皇叔会更不爽。” “朝廷财政匮乏，开始实施盐铁官营，半年来持续打击私盐。所以，朝廷要收回四川盐井，更不会发放淮盐盐引，这些将交由商务局负责。 同时，明年起，朝廷将在河南施行摊丁入亩，河南，湖广各省税收亦会似山西，陕西，山东那般由转运使运回朝廷。皇叔负责永不课税田的税收亦如此。 另外，皇叔遵循皇明祖训，今后皇叔俸禄恢复到诸王的正常标准。” 福王。 彻头彻尾的米虫。 必须收回对方的特权。 闻言，藩王全是劫后余生的感觉，皇帝没撤藩，但他削的太厉害。 归还张居正财产。 盐税，盐引，永不起科田税收归朝廷。 福王仅剩五万石禄米还给他削减到万石，皇帝是有多厌恶福王，此举过于小题大做。 皇明祖训规定，藩王虽有大罪，亦不加刑；重则降为庶人，轻则当因来朝面谕其非。或遣官谕以祸福，使之自新。 成化十二年，赵王朱见灂强买良家子充宫人，因怒杀十一人。皇帝罚其革去冠带，减禄米三之二，并下敕切责。关键非永久性罚俸，短则数月，长则一两年恢复如初。 福王拒绝撤藩，却遭遇皇帝罚俸。 皇帝削藩，撤藩，早将皇明祖训悬之高阁，显然不会恢复福王的俸禄。 福王面色铁青，气的头晕目眩，他料到皇帝会针对他，没料到做法这般狠辣，收回他九成九福利。 没有钱财如何维持王府开支，没有开支如何过奢侈生活。 福王目光阴狠的望向朱由校，怒不可遏喝道：“朱由校，本王乃你皇叔，你焉能这般对本王，你的对得起太祖吗，对得起你死去的皇族吗，对得起你父皇吗？” “呵呵。” 朱由校冷哼两声，单凭国本之争，他便不会放过福王，何况福王占据山东，河南，湖广大量永不课税田的税收，于公于私都要搞掉福王。 他目光转向周王，厉声询问：“周王，你身为宗正寺卿，你来说说，福王搜刮民脂民膏，日闭阁饮醇酒，所好惟妇女倡乐，该如何处置？” 呃？ 周王神情恍惚。 皇明祖训规定：皇亲国戚有犯，在嗣君自决。除谋逆不赦外，其余所犯，轻者与在京诸亲会议，重者与在外诸王及在京诸亲会议，皆取自上裁。其所犯之家，止许法司举奏，并不许擅自拿问。 福王拒绝削藩，本身无罪，以往必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而，皇帝询问他分明计划严惩福王。 既然皇帝不想做恶人，那么这个恶人唯有他来做。 周王不假思索说：“禀陛下，皇明祖训规定，诸王犯罪，不论轻重皆取自上裁，臣不敢私自判罚，若非要让臣判罚，臣认为福王该严惩。” “其一，福王身为皇子，对于国本之争推波助澜，导致神宗怠政，东林党兴起，严重分化朝廷官吏，影响朝廷执行力。 其二，福王身为皇子，不懂百姓疾苦，就藩洛阳，起造邸第，花费二十八万两纹银，超出王制十倍的花费。 两罪并罚，臣建议将福王囚禁于凤阳。” 啥？ 秦王，晋王，韩王等齐刷刷望向周王，这是睁眼说瞎话啊。 正统五年，靖江王朱佐敬贪淫不法，朱祁镇命以敕切责，单纯口头训诫，万历二十三年，山阴王打死家奴六名，神宗只是命人罚去他的俸米二年，福王的罪行比靖江王，山阴王轻得多，竟然囚禁凤阳。 虽说非莫须有罪行，但周王分明是秋后算账。 然而，诸王都清楚皇帝执意惩罚福王，囚禁对福王而言都是轻的。 此时，为博取皇帝好感，唐王出声说：“陛下，福王就藩洛阳，王府规格超过寻常王爷，保不齐萌生邪念。” “唐王你...” 福王见唐王给他安插莫须有罪名，扬手怒指唐王，最终追究是没说出口，转首望向朱由校朗笑：“哈哈哈，朱由校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王不造反，你奈我何？” 闻言，朱由校拍案而起，怒斥道：“福王朱常洵目无王法，来人，将福王遣回洛阳，终身不得出府。” 福王。 当真该死。 然而他杀死福王，必然敲山震虎引起诸王惶惶不安，刚刚的努力前功尽弃。 将其赶回洛阳，眼不见为净。 何况失去盐引，失去永不起科田税，福王翻不起什么浪花。 少顷，田尔耕率领锦衣卫进宫，直接缉拿福王。 见状，福王来回挣扎，怒斥道：“朱由校，你不能这么办对本王，本王是你皇叔。” 皇叔。 呵呵... 朱由校哼笑两声：“你该庆幸皇明祖训救了你。” 田尔耕不作任何犹豫，向锦衣卫喝道：“带走，快马加鞭将福王送回洛阳。” 诸王见状，沉默不语。 果然，皇帝起了杀心，若非皇明祖训，福王必然削减当场。 所幸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提前上缴投名状。 这时，朱由校注意到诸王惶恐的神情，他决定继续拉拢拉拢诸王，福王不足为虑，诸多藩王联合则是故强大力量，与他针锋相对必然拖延他改革的脚步，然而，若成为他身边力量，则加快改革的步伐，兴许成为他手中的利刃。 朱由校朗声说：“近年来，海外贸易越来越频繁，这是块巨大的肥肉，朝廷会参与其中，内帑亦会参与，即日起，每年海外贸易利润将分给诸位万两纹银，同时，各家宗室有擅长经商的子弟不妨推荐给朕，朕皆有重用。” 闻言，诸王窃喜。 他们不清楚海外贸易利润有多丰厚，但清楚边境贸易利润多丰厚，若涉足海外贸易，家族绝对飞黄腾达。 即使不涉足海外贸易，每年万两纹银亦是笔不小的收入。 顷刻，秦王，晋王，周王，鲁王等，齐齐躬身行礼：“陛下英明，吾皇万福圣安。” 第270章 拯救大明朝 财帛动人心。 朱由校清楚单凭铁腕难以收复诸藩，唯有和诸藩成为利益共同体，方能让诸藩维护自己。 今日削藩，收获奇大。 诸藩主动放弃封地，举家迁徙京城，他将收拾完黄河以北的藩王。 这片广袤区域没有藩王祸害，不论摊丁入亩，还是恢复卫所，速度都将大大提升。 收回福王潞王的永不起科田税，收拾河南，湖广官场后，若能将这笔钱运回朝廷，八万顷良田田税是笔不小的收入，何况，税率明晰后，亦能获得地方百姓支持。 一石二鸟之举。 关键，他特意设八大亲王，既给藩王压力，亦给藩王动力，希望通过大浪淘沙，甄选出可堪大任的王爷。 是日。 朱由校在乾清宫设宴宴请诸王。 没有福王搅和，即使诸王失去封地，酒宴气氛依然高涨。 无它。 鲁王，晋王，韩王，赵王获得官职，被羁押回京的沈王，衡王，德王等亦恢复自由身，朝廷将补偿他们数十万两纹银，宗室子弟开始走仕途，行伍之路，结局远远好过预期。 今后，皇帝再撤藩，削藩，将牵扯不到他们。若他们做出成绩，或宗室子弟做出成绩，或许还会获得皇帝青睐。 一时，八大亲王的头衔，反而成为藩王争抢的对象。 宴席结束，诸王陆续离去，朱由校唯独留下鲁王朱以派。 鲁王担任内务府总管，而内务府负责皇宫诸事，牵扯到皇帝安危，他任命鲁王既是对鲁王的信任，也希望借助藩王之手，重新将皇宫宦官宫女里里外外筛选一遍。 他所行之事，破坏各方利益，目前，锦衣卫，东厂番子严防死守下，官场，士绅尚能安分，然而，在锦衣卫，东厂番子涉及不到的地方呢，是否还有阿猫阿狗心怀不轨。 大明官绅挺疯狂，数名皇帝死的不明不白，让他不得不慎之又慎。 然而，尚未向鲁王交代，信王朱由检求见。 闻讯，朱由校隐约猜出信王的来意，多半是为福王说情。 临时召见信王，派人为鲁王，信王赐座，赐茶。 信王恭敬行礼，尚未道明来意，朱由校开门见山询问：“皇弟，你临时进宫，是否觉得为兄对福王过于苛刻？” 穿越以来，他和信王接触不多，除秦王进京时派对方前去迎接外，多让对方继续学习。 今日，恰好听听对方的见解。 信王轻轻点头，直白的说：“皇兄，福王叔并无大恶，却将皇叔囚禁在王府是有点苛刻，臣弟认为该遵照皇明祖训，对皇叔规劝为主。” 呵呵... 朱由校嘴角含笑，询问道：“皇弟，你认为江山社稷重要，还是黎民百姓重要。” 信王不假思索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当然是黎民百姓重要。” 朱由校微微颔首，追问道：“那么江山社稷和藩王宗室谁重要？” 信王继续道：“当然是江山社稷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朱由校面孔笑意渐浓，朗声说：“你说的没错，然而，大明现状是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这其中尤以藩王兼并最严重，你读过账簿，肯定瞧见藩王圈地的数额。 你以为皇祖搞矿税是贪财吗，你以为为兄生来喜欢杀人吗。错，皇祖不贪财，为兄亦不喜杀人。 历朝历代，强如西汉延续二百一十年，东汉延续一百九十五年，大唐磕磕绊绊延续二百八十九年，北宋经历一百六十七年，南宋经历一百五十二年。 其中延续最长的大唐才二百八十九年，然而，大明延续至今已经两百五十九年，不客气说，已经处于王朝末期。你熟读史书，告诉为兄王朝末期的情况。” 信王神情微微诧异，本以为是自己规劝皇兄，反而成为皇兄拷问自己，回答说：“禀皇兄，王朝末年，各有弊端，然归结起来为皇帝愚昧，财政危机，官吏腐败，土地兼并，社会混乱，苛捐杂税，军队羸弱，党争不断等。” 朱由校耐心聆听信王叙述，见他清楚王朝末期的弊端，反问说：“你说的没错，这便是大明的情况，与其他王朝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大明朝还多了藩王负担。 现阶段，藩王成为毒瘤，撤藩亡宗室，不撤藩亡国。为兄若不重典治国，快刀斩乱麻，一力破万法，大明江山社稷将恐将易主。 所以，为兄削藩，撤藩，并非故意打击报复宗室藩王，更非削弱异己，无非是尝试拯救大明朝。” 闻言，鲁王，信王齐齐望向朱由校，他们均没考虑王朝问题，更没料到皇帝对朝廷弊端认识这么强。 皇帝欲挽救大明江山涉及，他们身为宗室当助其一臂之力。 鲁王望了眼信王，出声说：“信王，你常年待在皇宫，可谓一心只读圣贤书，尚不清楚皇宫外的情况。 陛下铁腕治理前，九边京营军队欠饷，兵将贪污，战力涣散，吃空饷者数不上数，兵勇战力聊胜于无。 各地更是官绅一体，官商一体，兼并海量土地，控制大量商业，以前盐铁官营，渐渐沦为盐铁私营，本该属于朝廷的税收流进官绅，官商荷包。 诸王兼并同样严重，不光占据各省大量庄田，更通过投献挂靠霸占百姓土地，还插手盐铁生意。 目前，贪官污吏，不发商贾，各省藩王成为压在百姓头上的三座大山，百姓民不聊生，人相食，易子相食，若不铁腕治理，大明江山确实岌岌可危。” 信王微微惊讶，他被皇兄保护的太好了，清楚大明现状，但对各地情况了解的不深，狐疑的询问：“皇兄，大明真沦落到这种地步吗？臣弟，臣弟能为皇兄做点什么？” 哈哈。 信王要帮助自己。 朱由校仰首笑了笑，直言说：“俗话说，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为兄当然需要宗室子弟帮忙，今年朝廷重点是吏治，屯田，种植高产作物和大兴土木。西北盐业，纺织都蓬勃发展，为兄希望你前往西北，坐镇西安，领宁夏镇兵勇，继续整顿西北军政，顺便亲自体会西北民生，你敢去吗？” 第271章 热血青年 信王。 能力是有的。 当年初登大宝，亦是热血青年。 奈何遭遇韩一良事件背刺，让他对百官失去信任，以至于后面急于求成，君臣间毫无信任。 今他亲自坐镇中枢操控大局，故而，必须安排信王走出象牙塔，亲眼在大明各省走走，亲眼瞧瞧大明现状，亲自体验人性贪婪与邪恶。 经历各种事物，积攒些许经验，做事手段成熟后，相信依信王的能力会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去西北？ 信王神色微愣，还有点诧异。 他没想到皇兄安排他出京，更没想到皇兄让他奔赴西北主持军政。 思索片刻，信王仰首望向朱由校，直言说：“皇兄，张巡抚，徐布政使整顿西北，练总督，来巡抚主持军务，肃王在练兵，皇兄亲自把控西北军政，诸事尘埃落定。 今江南士绅拖税，欠税，今年朝廷吏治重点在江南，臣弟请求前往江南处理士绅欠税，亲自执行皇兄的户邑制度。” 请缨去江南？ 朱由校笑而不语。 江南乃至东南是朝廷重要财政来源，江南亦是大明欺上瞒下最严重的地方，信王能处理妥当吗？ 稍作思考，他决定给信王历练的机会。 朱由校抬手拍着信王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古诗云，书上读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江南士绅，勋贵，商贾不少，利益盘根错节，牵一而发而动全身，稍之不慎引起动荡，最终出师未捷落下一身污名，皇弟，你确定还要去江南？” 信王感恩于朱由校为他铺路，他依然斩钉截铁说：“皇兄说，大明处于王朝末期，有些事儿总要有人去做，有些锅总有有人去背。皇兄乃圣明天子，不宜试试操刀，以前臣弟不懂事儿，不能为皇兄分忧解难，今臣弟愿做皇兄打手，皇兄要杀的人臣弟去杀，贤明留给皇兄，恶名臣弟来扛，所以，请皇兄准许臣弟去江南历练。” 哈哈哈... 朱由校听到信王这番话忍不住朗笑，或许信王手段稚嫩，想法单纯，这份心意还是让他动容。 “好，很好，既然你决意赴江南，为兄便不在阻挠。不过，为兄还是有几句话说给你，切记，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遇事要做到多听多看多想，切勿轻信任何的话，既要有自我判断，又要做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切勿因暂时的阻碍怀疑自身的判断。 你去江南准备挑选何人同行，凡是能调动的为兄统统答应。” 信王，鲁王恭敬的望向朱由校，亲自和皇帝接触前，早听闻皇帝做事多措并举，广集良谋，统筹规划，有序推进，是名实干贤君。 今日亲自接触，没想到皇帝会对信王谆谆教导，以前严禁藩王参政议政，现在皇帝放开对藩王的限制，鼓励信王做事，皇帝当真是重用藩王啊。 信王不假思索说：“禀皇兄，臣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既缺乏实践经验，亦缺乏对地方事务的了解，臣弟希望以普通官吏的身份，边向百官学习边做事。” 嗯。 稳扎稳打，循序渐进。 朱由校挺欣赏信王的决定，信王有学识，有能力，缺乏勾心斗角的经验。以后世的话来说，他把朝廷官吏想的太好了，贪官污吏不是傻白甜，相反个个狡诈如狐，手段层出不穷。 信王冷不丁去江南公干，或许处处碰钉子，毕竟，对付贪官污吏，不法士绅商贾必须快准狠。蛇打七寸，一击毙命。 今信王选择跟随百官边做事边学习，或许能脱胎换骨，取得长足的进步。 朱由校欣慰的说：“近日，你熟悉大明律，对付文明人亦能做到有理有据，对付粗暴之人亦能以暴制暴。” 信王拱手作揖，恭敬说：“谢皇兄教诲，臣弟遵命。” 朱由校折身回到龙椅，他给信王机会了，希望信王经历人心冷暖，见过世态炎凉，快点成长起来。 端起茶杯轻吮小口，朱由校目光转向鲁王，语重心长说：“鲁王，即日起，你担任内务府总管，虽然时常和宦官打交道，但内务府日常负责皇宫诸事，诸事需要细致入微，你肩上压力不会小，希望你能胜任。” 鲁王昂首挺胸，心里微微感动，与宗正寺卿，直隶总督不同，内务府总管负责皇宫日常，保证皇帝和内宫女眷安危，若非皇帝信任他绝不会把关乎身家性命的重任交给他。 皇帝信任他，他绝不辜负皇帝信任。 鲁王恭恭敬敬颔首，掷地有声说：“谢陛下信任，臣绝不辜负陛下。” 朱由校叮咛说：“早前方正化，田尔耕已经筛选梳理过内廷宦官，宫女，即日起，你再将内廷宫女太监筛选梳理一遍，私下勾结外廷官吏者统统严查，罪行严重驱逐乃至下狱。” “臣遵命。” 正月初。 百官陆续回京，朝廷诸事渐渐步入正轨。 不久，内廷传出劲爆消息，鲁王担任内务府总管，负责宫廷事务，晋王，韩王担任宗正寺少卿，赵王进礼部，皇帝耗费三百多万说服诸藩，多数诸王选择举家留京。 同时，福王惨遭锦衣卫押送回洛阳，囚禁在洛阳王府。 一石激起千层浪，百官又惊又喜。 诸藩。 始终是朝廷比较头疼的事儿。 耗费朝廷财政，还兼并地方土地，破坏开中法，更是官商合流的主要利益团体之一。 春节时，皇帝兵不血刃成功搞定不少藩王。 虽然耗费不菲的钱财，为诸王提供王府，但黄河以北省份藩王统统失去封地，护卫，朝廷收回的田地，树林，草场的价值，远远超过皇帝付出的代价。 潞王，福王控制盐引，盐井，永不课税田，这些收入尽归户部，一两年收益或许超过三百万两纹银。 藩王居于京，腾出数以万计的良田，既缓和地方土地兼并，也减轻地方百姓负担，皇帝更赢得盛名。 最重要，皇帝采取怀柔手段削藩，未引起任何兵戈，避免削藩引起动荡。 削藩，撤藩，非大胜即大败，畏首畏尾，进二退一非大丈夫所为，所幸皇帝削藩大成。 第272章 时不与我 正月。 上元节结束。 年味散去，朱由校开始举行大朝会。 今日，大朝会相较以往热闹许多，朝廷部分洁身自好的官吏为官数十载，生活始终过的磕磕绊绊。 去年皇帝提高俸禄，年前豪掷年礼，百官终于扬眉吐气。 正月回京，皇帝设宴款待群臣，上元节，君臣共赏灯会，皇帝依然铁腕治吏，然而，对百官的恩赐亦超过历任君王。 皇帝轻松搞定黄河以北的藩王，俨然成为开门红。 年前，皇帝打破往年的官吏，内阁各部各衙门没有设定征税目标，更没有讨论发展战略。 今年首次大朝会，所谈论内容兴许关乎未来一年的发展。 百官议论纷纷时，朱由校龙行虎步踏上玉阶，端坐在龙椅，百官齐齐躬身作揖行礼。 顷刻，高呼声传遍皇极殿。 朱由校示意百官平身，顷刻，目光集中在首次参与大朝会的信王身上，笑意盎然询问：“信王，近期书读的怎样？” 信王出列，执笏行礼说：“禀皇兄，近期臣弟从商君书开始读起，陆续读了汉律，魏律，正在读北齐律和开皇律。” 朱由校夸赞道：“北齐律，法令明审，科条简要是本好书。不过，唐律结构严谨，文字简明，内容完备，被各朝奉为修法立制楷模，你亦要多读。 今日，你首次上朝，谨记多听，多看，多总结，少说话，事后有何不解的问题直接询问刘鸿训。” 信王恭敬颔首说：“臣弟谨遵皇兄教诲。” 此时，朝廷百官目光齐刷刷望向信王，转而望向周王，晋王，韩王，赵王，诸王陆续开始参政议政，代表皇帝对藩王改革步入正轨，彻底打破成祖以来对诸藩的限制。 关键信王读律令，皇帝让信王有事找刘鸿训，三言两语中，百官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皇帝分明计划把信王培养成政法铁军中的一员。 亦表明今年吏治，治吏非但不会松懈，反而因为信王的加入还会愈演愈烈。 朱由校面孔古井无波，视线转向群臣直言说：“读书好啊，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以史正人，可以明得失：以史化风，可以清风气。 最近朕读史书，常常感慨越是王朝末年，政治越重要，政治糜烂，便如参天大树根烂。 不管忠贞之臣如何拼命重新拉团队建体系，政治垮了，组织性差了，越忠于国家，越忠于职责，死的越快。 朝野人人为贼，忠贞之臣越反其道而行之，朝野害他的人越多，完颜陈和尚如此，岳飞如此，文天祥，王保保亦如此。 时不与我，行事要当机立断，片刻耽误不得，要变的时候就要去变，容不下半分人情或一丝犹豫。 今年朝廷的重点依然是吏治和治吏，巩固过去的成果，开拓新成果，越是艰难，我等君臣越要披荆斩棘，做到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铁拳轰碎逐渐僵化的体系。” “刘卿肩上担子很重，当重点整饬河南，湖广，江西，江苏，浙江，南直隶诸事，朕希望年底时，各省官场恢复清明，拖欠税务彻底偿还，商业欣欣向荣，农业蓬勃发展。” “大朝会结束，以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为首衙门迅速行动起来，各路官吏依照年前的交代齐齐南下，分批驻扎各省一查到底。” “通政司亦不能猫在京城，通政司联合锦衣卫开始巡查陕西，山西，山东，河北，北直隶，对于重典之下的漏网之鱼，或死灰复燃的蛀虫，务必以雷霆之势灭之。” “朕与诸卿肩上压力很重，稍之不慎，引来官绅，士绅，商贾对抗，甚至造成起义。 我辈当有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决心，诸卿不负朕，朕绝不负诸卿。” 闻言，刘鸿训，陈廷谟，阮大钺，谢学龙，房壮丽为首的官吏齐齐出列领命。 刘鸿训执笏汇报：“禀陛下，此乃臣拟定五路巡察使名单，请陛下过目。” 刘若愚接过折子迅速转呈给朱由校，朱由校详细通读，少顷，斩钉截铁说：“各路巡察使临时兼任各省总督，持尚方宝剑，巡察使团内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混编，各领千名锦衣卫和勋贵子弟从旁做事。” “若遇抵抗或突然群体性事件，直接调集驻扎在江淮的祖大弼部镇压。” 吏治，治吏，他是认真的，矢志不渝的，不惜代价铲除任何拦路虎，绊脚石。 江南官绅勾结拖税，欠税，当让他们尝尝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铁拳。 刘鸿训作揖领命，恭敬说：“陛下放心，三司在前，三局在后，连同锦衣卫收集的罪证，秘折制度积攒的罪证，五路巡察使奔赴各地，必以雷霆手段抓捕部分官吏，顺藤摸瓜，寻根究底，绝不饶恕任何贪官污吏。” 朱由校微微颔首，嘱咐说：“爱卿办事，朕放心，三司三局锦衣卫放心大胆去做，最终抄家所得九成上缴户部，剩余一成，半成赏赐给办案的官吏，兵卒，半成作为年礼。” 闻言，刘鸿训，谢学龙，阮大钺，房可壮，薛国观等官吏齐齐执笏谢恩。 半成。 以整饬陕西为例，最终两三百万现银赏赐给办案官吏，兵勇，各方积极性高涨。 朱由校顿了顿，凌厉的目光锁定农部尚书王象晋，语气犀利说：“与吏治相比，今年开垦，屯田，种植高产作物亦要提上日程，王象晋，你担任农部尚书，目前是否有具体安排和方案？” 去年，时节太晚。 即使仓促准备，时间上亦来不及。 今年，必须抓住春耕的机会，迅速推广高产作物。 王象晋迈步出列，执笏恭敬回答：“禀陛下，数月间，臣陆续走访南北直隶，依照陛下安排，明年起，北直隶，河北附近的荒田均已列为重点开垦的对象，同时，臣依照陛下吩咐收集海量的红薯，土豆，玉米，南瓜种子，开春后，率先在南北直隶的皇庄内种植，联合郑三俊郑大人打造水车，蓄水耘耕，争取保障灌溉。” 第273章 提线傀儡 “不是争取保障，是必须保障！” 朱由校言语犀利，神色严肃说：“开荒，屯田，浪费人力物力，关乎百姓饭碗，要么不做，要么做到最好。屯田时，各种水利措施必须跟上，以防遭遇旱情白白浪费民力，所有努力竹篮打水一场空。” 单单天津卫荒田，全部开垦屯田，管理经营妥善，将保障朝廷每年多收数十乃至百万石粮食。 河北，北直隶荒田数量不少。 歼灭察哈尔部，大宁都司内亦获得不少良田。 开荒。 屯田。 乃朝廷重中之重。 王象晋伴随朱由校游历北直隶，自认比较清楚皇帝秉性，要么不做便不做，要么做争取做到最好。 何况，去年秋日起，皇帝开始筹备开荒屯田，欲提高粮食产量，故而，眼里不容出差错。 “臣遵命，绝不辜负陛下所托。” 朱由校微微呼口气，继续说：“开荒屯田之外，爱卿派精干的农人，在南北直隶，乃至广东成规模种植土豆，红薯，南瓜，玉米。另外，颁布项悬赏令，收获季，哪家产量高，赏赐哪家，鼓励百姓经营农田。” 民以食为天，收成好坏关乎百姓生计，直接号召百姓种植高产作物，特别是交通靠走，通讯靠吼的年代，效果会微乎其微。 为稳妥起见，他计划朝廷牵头种植，成功后逐步推广。 同时，花费三五年时间，争取以最朴素的方法，甄选优良的种子，百姓陆续种植时，保障粮食产量。 今年起，陕西灾情开始逐渐严重，起义愈演愈烈，他暂时稳住陕西，然而，夏秋两季收成因灾情锐减，又会给起义埋下祸端。 时不我待，在皇庄内大范围推广种植高产作物，亦是朝廷重中之重。 王象晋不知皇帝为何对推广玉米，红薯，土地，南瓜如此上心，但皇帝劝课农桑总归是好事。 恭敬领命后，迅速退回朝列。 朱由校揉了揉鬓角，冷厉视线迅速转向工部尚书王徵询问：“王卿，今年起，各地兴修水利，修桥铺路，工部有何具体安排？” 王徵执笏出列，站在皇极殿中央，郑重的汇报说：“禀陛下，微臣和工部同僚商议，今年重点是疏通南北运河，保障江南货物运送京城。另外，在沿海合适区域修建码头，施行海运并行，加强南北沟通，促进南北商业发展。 同时，重点修缮十九处陈旧水利设施，包括运河，黄河，江淮和沿堤坝。” 疏通运河，修建码头，修缮陈旧水利，王徵的出发点没错，甚至疏通运河，修建码头，实施海运并行与他的计划不谋而合。 不过，王徵的计划格局还是有点小。 朱由校首先认同王徵的安排，补充说：“运河，黄河，江淮，河堤要修，更该规划各省之间道路，要想富先修路，修建连通各省的官道，即便于运兵，亦便于经商，朕烧制出水泥，便于修桥铺路，加固城防，工部趁机迅速推广。” 王徵微微蹙眉，没料到皇帝这般雄心壮志，恭敬提醒说：“陛下，朝廷突然大兴土木，必然加重百姓负担，臣担心引起动荡。” 闻言，李国普出言说：“陛下，朝廷大兴土木，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然而，朝廷吏治尚未彻底整顿完毕，各地大兴土木，必然存在各种赃污纳垢，朝廷为百姓发放工钱，未必能如数落到百姓手里。” 张梦鲸亦善意提醒说：“陛下，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勿忘前朝治理黄河引起的灾难。” 朱由校接受王徵，李国普，张梦鲸的提醒，兴修水利，修桥铺路，但凡花钱必然存在藏污纳垢，不影响百姓还好，影响到百姓的确是大问题。 不管为抗旱救灾，还是为通商贸易，这些事朝廷必须做，决不能因噎废食。 思量片刻，朱由校言语温和的说：“疏通运河，修建码头，兴修水利，修桥铺路，修建贯通各省的官道统统都要做，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至于担心藏污纳垢，在施工现场设铜匦，鼓励百姓举报，以防小鬼作乱。” “这两年，恐怕要多辛苦王爱卿，希望爱卿多担待担待。” 王徵恭敬说：“谢陛下体谅，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臣定监管妥当。” 以前朝廷混乱，百官想做事儿，却是党争四起，互相扯皮，今政治清明，朝廷设有目标，百官有奋斗方向，他愿兢兢业业完成目标。 王徵退回朝列，皇极殿出现片刻的安静，见状，徐光启快步执笏出列，来到大殿中央恭敬说：“禀陛下，春节时，臣亲自训斥松江府欠税士绅，松江府士绅答应补齐天启元年以来拖欠的税收，目前，全在运来京城的路上。” 年前为劝说松江府士绅，他马不停蹄返回松江府，怒斥士绅，又马不停蹄赶回京城。 此举必然惹得皇帝不快，兴许还会让皇帝以为他是松江府士绅背后的靠山，但是，他必须规劝松江府士绅。 士绅远离朝堂，不清楚皇帝的性子，他常年在朝廷为官，还是内阁重臣，最清楚皇帝性子。 既然提到户邑制度，必是君无戏言。 今年朝廷吏治重点恰好是江南各省，公然和皇帝抗衡，户邑制度是小，各家人头落地事大。 至于江南其他地区欠税，他实在鞭长莫及，纵使有心通知时间上亦来不及。何况，刘一燝出身江西，亦是江南在朝廷的大佬，纵然春节没有回乡，想来必然想方设法通知。 果然，刘一燝执笏出列道：“禀陛下，江西各地亦答应偿还天启元年以来拖欠的税，钱粮都在运送京城的路上。” 言罢，徐光启，刘一燝互相对视，紧张兮兮望向朱由校，神色谨小慎微，生怕皇帝不会轻易揭过去。 哼。 朱由校金刚怒目，语声冷厉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士绅说拖欠便拖欠，说上缴便上缴，至大明律于何地。 今日，士绅将朕的话当做耳旁风，对两位唯命是听，朕在江南士绅眼里是两位的提线傀儡吗？” 第274章 全面部署 提线傀儡？ 徐光启，刘一燝大骇。 噗通噗通齐齐跪地，豆大的汗珠不约而同从额头落下。 这句话，可大可大。 稍之不慎，他们仕途走到尽头，更牵连族人。 “陛下，臣冤枉，臣绝无此意。” “陛下，请您明鉴。” 徐光启，刘一燝急声辩驳求饶。 欠税问题上，朱由校对徐光启，刘一燝非常不满。 若他单纯催缴一次，其后，徐光启，刘一燝去劝说，拖欠的士绅补税，他还能忍受。 关键他派锦衣卫催缴两次，江南多数欠税的士绅依然无动于衷，结果，徐光启，刘一燝劝说，江南士绅补税。 敢情他政令不出紫禁城吗？ 朱由校怒气未消，越发坚定实施户邑制度，斩钉截铁说：“松江府拖欠税赋的士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日，朕给徐爱卿薄面，各家捐出半数家财朕便不予追究。其余欠税的士绅，全部迁徙到宛城，抗命者斩，刘鸿训，你亲自负责。” 也就是徐光启，刘一燝求情，否则，他不惜杀穿松江府。 不过，今年整饬江浙，南直隶，必须花费大力气深挖，将官绅勾结牟利的官员，胥吏，士绅，统统连根拔起。 必须打掉地方势力，必要时，对大家族进行拆分。 总之，整饬结束，要保证政令通达。 刘鸿训恭敬领命，徐光启，刘一燝微微松口气，连忙行礼谢恩。 虽然上缴半数家产对各家族都不小的打击，但皇帝至少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没有大开杀戒。 否则，松江府，江西部分士绅，怕是难逃一死。 龙椅上，朱由校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目光转向反贪局的薛国观，冷声说：“薛国观，你牵个头，领审计局，税务局官吏，花点心思和时间将江南数省税务统统核实两边，但凡出问题的官吏，士绅，凡涉罪者名单统统交给刘鸿训，即使告老还乡亦要把贪污的钱财给朕吐出来，凡涉及人命者，统统交由刑部依法处理。” “遵命。” 薛国观恭敬领命。 顷刻，皇极殿气氛冷酷到冰点。 薛国观和田尔耕是两条恶犬，皇帝盯上的人，他们会紧咬不放。 今皇帝倒查七年，连告老还乡者都要退还，足见皇帝震怒。 联想到皇帝削藩，将诸王困于京城，百官即清楚皇帝雄心和决心。 皇帝尚且不放过藩王，又焉能对官员，胥吏，士绅高抬贵手。 整饬江南数省，或许因为士绅欠税过程更血腥。 皇极殿。 百官安静，静可罗雀。 朱由校起身走到龙案旁，轻轻敲了敲龙案，目光转向杨肇基道：“杨卿，春季起，大宁卫开始换防，筑城，恢复卫所，即刻调集满桂部，赵率教部，贺人龙部，马科整训朵颜部，前往大宁卫，开平卫，营州五卫。 故而，迁徙百姓势在必行，洪承畴，郑崇俭赴任，多关注大宁都司诸事。 南居益，春季起，亦开始着手安排向台湾迁徙百姓，南北待遇相同，皆赠予迁徙百姓银两，耕牛。” 吏治，治吏。 开荒，屯田。 全是大明内部事务，即使出问题多半是官吏出问题。 恢复大宁都司，则是面临东北的建奴，筑城，迁徙百姓，恢复卫所，这个过程中必然遭遇建奴阻碍。 何况，他亲自负责大宁都司战事，更将武卫军安防在营州五卫，故而，事情只许胜不许败。 “遵命。” 杨肇基，南居益，洪承祖，郑崇俭躬身领命。 旋即，朱由校目光迅速转向吴牲，梅之焕，语声严厉道：“吴牲以中部战区大都督身份向孙传庭传讯，命其加紧练兵，梅之焕以西部战区大都督身份通知练国事，命其在三边各军中挑选二十卫的精兵，近期加紧训练，今年五六月奔赴西南，朕要迅速解决西南战事。” “遵命。” 吴牲，梅之焕领命。 这时，梅之焕出言询问：“陛下，臣斗胆询问三边，二十卫，十余万精兵奔赴西南，莫非肃王练兵大成，若肃王练兵未成，十万兼并奔赴西南，必然造成西北边防空虚，万一套寇趁机肆虐，朝廷该作何应对？” 孙承宗亦出言说：“陛下，梅大人所虑不假，察哈尔部被歼灭，边军在草原扬威，朝廷在草原施行盟旗制度，然而，这些全在东中部蒙古，朝廷对西部蒙古影响奇小，万一套寇死灰复燃？” 哈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高声说：“黄河河套，朕垂涎已久，若非目前没有合适借口早派兵收复，诸卿不会以为朕要放弃西北吧？” 闻言，梅之焕，孙承宗面面相觑，难道，难道皇帝计划故意留破绽，示敌以弱，请君入瓮，一举歼灭。 联想到京营新军，五军亲卫，扩建的龙武军，西北秘密训练新军，不光梅之焕，孙承宗产生请君入瓮的念头，杨肇基，吴牲，南居益，朱童蒙都产生请君入瓮的念头。 只要套寇敢趁着西北边防空虚袭扰，朝廷抓住机会，怕是要出兵狠揍，不光收复黄河河套，兴许复建关西七卫。 几名负责军事的官吏，齐齐望向朱由校，除佩服对方所图深远外，更暗叹对方狡诈。 既然皇帝内心已有盘算，梅之焕，孙承宗便没有劝说。 朱由校在军政方面做出具体安排，目光扫过百官询问：“今年重点基本是吏治，屯田，平定西南叛乱，诸卿有何补充的建议不妨畅所欲言。” 百官窃窃私语片刻，刘一燝执笏出列询问：“陛下，今年朝廷财政充裕，军队兵强马壮，辽东战场是否该有所行动？” “不。” 朱由校斩钉截铁否决。 朝廷在辽东战场施行持久战，内部没有整合完以前，绝对不能主动出击。 敌不动我不动。 建奴出击，朝廷迎战阻击。 否则，辽东战场继续保持现状，为朝廷改革争取更多时间。 军事不单单是军事，背后牵扯政治，组织性问题。大明正在快速改变以前政治混乱，党争四起的状态。等他整合完大明内部，朝廷政令通达，组织明晰，赏罚分明，兵勇战力自会提高。 届时，讨伐建奴，收复辽东故土如探囊取物。 第275章 巩固内政 身为帝王，官僚地主占据朝堂高位近百年，门生故吏遍地，在朝廷建立庞大的蜘蛛网。 这些官僚地主平常国家利益奔波，然而，当国家利益和家族利益发生冲突时，许多人通常率先维护家族利益。 西北存在，江南存在，辽东更存在。 他要通过吏治，打击各地官僚地主，纵然杀不完，没法连根拔起，也要打破官僚地主门生故吏遍地，互相牟利，互相联合的局面。 所以，辽东战事不能急。 闻言，刘一燝没有多劝，孙承宗，朱童蒙，杨肇基亦长长松口气。 辽东战略不能变，至少短期内不能。 皇帝制定持久战是严重消耗财力，然而，稳住宁远，锦州，大凌河一线，铆足劲在两翼发力，已然表明皇帝并非对军事一窍不通，相反大战略上没有任何毛病。 目前，重点是恢复大宁都司，训练北海水师。 皇帝有定力，懂得孰轻孰重，辽东战事或许有挫折，但会向着预期方向发展。 朱由校眸子扫过百官，询问道：“宋伟，是否自旅顺归来？” 顷刻，朝列中，有名身披甲胄，身形魁梧的汉子走出来，站在大殿中央躬身行礼道：“末将宋伟，参见陛下，吾皇圣安。” 观之，朱由校面孔浮现浓浓笑意。 说起来，他对宋伟印象挺深，崇祯四年，大凌河之战，宋伟，与丘禾嘉、张春、吴襄率领四万步骑援辽，在大凌河列阵御敌，皇太极亲率两万精兵攻之，宋纬领兵死战不退。 建奴久攻无果，转而以两翼骑兵集中进攻宋伟，宋伟以车阵殊死格斗，陆续斩杀建奴副都统绰和诺，备御多贝。 皇太极难以攻克，转而袭击吴襄部，命炮队全力轰击吴裹部，吴襄以牙还牙，猛烈反击，更下令火攻焚毁建奴炮队。 可惜，天不佑他，风向突变，大火反烧吴襄部军营，吴襄被迫率兵撤退，防线崩溃，宋伟难以抵挡。 宋伟和张春收溃兵撤退，沿途陆续斩杀建奴佐领卓纳，管武备院事达穆布，二等轻车都尉朱三，佐领拜桑武、骑都尉尼马禅、护军校爱赛、云骑尉瓦尔喀。 奈何撤退时遭遇建奴伏击，张春等军官死伤惨重。 大凌河之战重伤关宁铁骑，祖大寿迫使投降建奴，从此明军在辽东战场彻底失去主动性。 此后，宋伟告病归家，山西沦陷，李自成召之，未赴。 北京失陷，宋伟饮醉而死，妻子边氏被清军所执，不屈而死。 这是员猛将，忠于大明的猛将。 朱由校神色温和几分，言语亲和的说：“宋卿，即日起，你担任北海水师大都督，应该清楚水师对朝廷，对辽东战场的重要性，你组建打造水师，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希望半年内有水师雏形，一年内，训练万名水师，百艘战船。两年内，水师，战船数量翻倍。” 宋伟斩钉截铁说：“禀陛下，末将年前回京，亲自走访胶州湾视察，沿海渔民参军积极性高涨，若朝廷全力支持，初期，末将便训练两万水师。” 朱由校面含笑意说：“爱卿需要多少战船，需要什么规格的战船均交由工部都水司，工部审理后交由山东清河船厂督造，若清河船厂人手不够，允许找商贾造大船，北海水师可派人去庆贺船厂临时任职，督察造船业务。” 宋伟见皇帝给他这么大权限，躬身行礼谢恩：“谢陛下信任，末将定不辱使命。” 这时，朱由校向内阁首辅李国普说：“李卿，内阁以朕的名义发诏，吏部派人前往南京龙江船厂、苏北清江船厂、山东清河船厂、福建的台南船厂，对其进行内部整顿，敦促各船厂全力以赴造船。” “遵命。” 李国普，王永光齐刷刷领命。 诸事安排妥当，朱由校计划结束大朝会，见状，户部侍郎郭允厚执笏出列，恭敬说：“陛下，臣有事奏报。” 闻言，朱由校颔首说：“爱卿有话直说。” 郭允厚恭敬说：“禀陛下，各地陆续建设市舶司，朝廷派遣官吏赴任，海关税收肉眼可见增长，单单年关时，各地市舶司收益合计超过五十万两纹银，然而，海外商贾来大明贸易，对朝廷以金价折损颇有异议。” 哦？ 市舶司开始盈利了？ 朱由校神色微微震惊，百官亦满脸错愕。 五十万纹银。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然而，全年六百万纹银，足以供给辽东军饷。 这还仅是年关，百官沉浸在春节的氛围中，平常月份收入必然更高，若经营妥当，单单市舶司收益兴许足够支持大明所有军费。 朱由校没有当场做决定，反而询问说：“爱卿，你有何想法？” 郭允厚掷地有声说：“禀陛下，大明地大物博，物产丰富，海外商贾对大明货物的需求远远超过大明对外海的需求。所以，臣建议坚持采取金价折算，或许海外商贾抱怨，只要朝廷坚持，对方必然会示弱。” 以前，他不清楚金银兑换的差价，后来皇帝亲自讲述海外商贾以金银兑换差价欺瞒大明商贾，赚取部分利益。 所以，执掌市舶司，他严格执行以金价折算，维护大明商贾利益。 朱由校完全赞同郭允厚的决定，对方以供需来谈及此事，以商人的贪婪，只要贸易有丰厚利益必然会铤而走险，金价折算是减少商贾利益，然而，将大明的瓷器，丝绸，茶叶，食盐运回去，依然有高额的利润。 朱由校不假思索说：“此事照你安排去办，不过，与海外商贾贸易中，适当提高警惕，勿要向对方掏心掏肺，更要防止茶叶，丝绸，瓷器等技术流出海外。” 郭允厚躬身领命，继续恭敬汇报：“禀陛下，不列颠商贾从天津登陆，抵达京城，上书请求进京拜见陛下，目前，礼部安排在驿站内。” 嗯？ 大不列颠？ 英国！ 朱由校微微蹙眉，英国在印度设东印度公司，东南半岛还是葡萄牙，西班牙的天下，对方怎么来京城了？ 第276章 技术突破 嗯! 对了。 崇祯九年，广东海防与英商在虎门发生冲突。 英商纵火焚烧几艘停泊的帆船，焚烧小镇，抢夺三十头猪，后攻占并炸毁虎门亚娘鞋炮台，焚毁一艘大帆船。 广东水师派出三艘小型战船冲向英国船队，发射火炮和火箭，迫使英船仓皇溜走。 其后，英商在广州答应明朝的要求，赔偿白银两千八百两，代表威德尔向明朝官员提交保证书，对虎门事件表示歉意，并保证完成贸易后即行离去。 此间，营商赴京拜访，乍看超出预料，实则在预料之内。 英西海战，西班牙无敌舰队覆灭，开始逐渐衰落。 万历年间，荷兰舰队在爪哇和马六甲海峡两次打败葡萄牙舰队，不断追捕、抢劫中国商船，垄断了东方贸易。 当前，葡萄牙表面长期垄断对大明贸易，实则在远东的商业霸权已经衰落，受到来自荷兰挑战和劫掠。 英国作为后来者，希望借助葡萄牙人的力量牵制荷兰人。 外部变化，短期内对大明影响奇小，然而，长远影响极为深远。 朱由校沉思片刻，朗声说：“今日，大明陷于内忧外患，实际外面的世界发生翻天覆地变化，朝廷不能单独着眼于内政，还要睁眼看世界，田尔耕何在？” 闻言，田尔耕快步出列，恭敬作揖说：“皇爷，卑职在。” 朱由校嘱咐说：“锦衣卫下设情报司，负责侦查辽东蒙古诸事，今后，锦衣卫亦要收拾南疆海外情报，朝廷荡平建奴以后，军事压力将来自海外，切不可大意。” 田尔耕恭敬领命：“卑职遵命。” 这时，朱由校目光回到郭允厚身上，朗声说：“郭卿，改日将英国，荷兰，葡萄牙，西班牙商贾领进宫内，朕亲自和他们谈谈。同时，今年朝廷向海外购买粮食不能停，能多购买争取多购买，不设上限。” 不论葡萄牙，西班牙，荷兰如何蹦跶，未来是英国人的天下。 现在荷兰人在爪哇岛建立荷属东印度公司，英国人在印度建立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印度乃产粮大国，届时，双方通过贸易换取粮食，相信数量会比在暹罗，越南，缅甸购买数量更多。 “遵命。” 郭允厚领命。 这时，徐光启执笏出列，神色喜悦说：“禀陛下，臣有喜讯回报，近期军器部匠人尝试各种办法后，终于冶炼出钢水。” 嗯？ 钢水？ 成功了？ 朱由校嗖的起身，似乎发觉自己过于激动又坐回龙椅，端起茶杯轻吮几口，缓和内心激动，询问说：“能否量产？” 大明朝，钢铁冶炼乃世界最尖端水平,但始终差临门一脚,即没法将把钢融化成钢水。 故而，大明铸炮的材料趋于铁与钢之间，硬度不行，容易炸膛，无法保证射手安全。 直到六十年后，欧洲出现封闭式坩埚炼钢，形成高碳钢水。 现在匠人提前弄出高碳钢水，这绝对是可喜可贺。 徐光启恭敬回答：“全面改进坩埚，月余后能全面量产。” 闻言，朱由校龙颜大喜，笑容久久不散，这么久，军器部终于在工艺上取得弥足长远的进步，他抑制不住兴奋说：“赏，统统有赏，军器部所有官吏每人赏百两，参与冶炼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每人赏赐五百两，最核心人员赏赐两千两，不管任何身份直接提拔为正五品郎中。” 钢水。 太重要了。 不光锻造枪炮，还能锻造刀尖，量产甚至能搞成甲板，继续深挖研究，必将大幅推进武器更新换代。 闻言，徐光启恭敬领命，说起来连他都因此沾光获得百两赏银。 今皇帝赏赐豪爽，必然大大激发百官匠人干劲。 这时，朱由校继续叮咛说：“此技术对朝廷至关重要，需保护对方安全，更严禁外泄，泄密者以叛国论处。” 群臣领命，刑部尚书陈廷谟执笏出列：“陛下，臣有事儿，不知是否该汇报？” 朱由校颔首说：“有话直说。” 陈廷谟依然神色犹豫，朝堂乃商议军国大事的地方，而他汇报的事情在他看来有点小题大做：“陛下，年关时，京城内出现种叫雪梨膏吃食，在百姓内非常流行。孰料，部分商贾眼馋争相模仿，有人铤而走险窃取这家人的方子，却又没有十足的铁证。 然而，最初发明雪梨膏的人是名秀才，经常购买大明日报，早前陛下推行专利法时，这秀才专门去工部备案雪梨膏的制作方法。 故而，秀才恼羞成怒后将商贾告上衙门，鉴于没有证据证明商贾偷窃，而工部备案中的确有秀才报备的制作方法，此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臣认为没有证据证明商贾偷盗，但能按照专利判案，顺便推广专利法案，又怕出现冤假错案。” 嗯。 注重专利挺好。 朱由校很是欣慰，最近大明日报开始流行，百姓不光关注朝廷，有精明的商贾亦出钱在报纸上打广告，推广自己产品，现在有秀才重视起专利，这的确是好兆头。 朱由校思索片刻，斩钉截铁说：“这案件应该分为两部分，即偷窃案和专利案，此案务必严惩偷窃者，更要保护发明创造者，提高专利的影响力，推动百姓发明创造。 另外，这件案子在皇宫前公审，事后在大明日报上宣传，争取宣传到各地。今后谁要用到秀才的专利，必须向对方支付部分钱财。” 啊！ 百官闻言，全部震惊。 虽说秀才发明创造，但秀才非大夫，雪梨膏的技术无需保密吧，更无需这般大动干戈。 百官尚处于震惊中，朱由校又想起军器部弄出的钢水，转首向徐光启道：“徐卿，此法以列为专利，另外，将发明创造带进皇宫，朕要亲自接见，同时，现在朝廷受益对方技术，今后商贾亦会受益对方的技术，故而，今后三十年朝廷每年分配给对方万两纹银作为专利费。” 呃？ 每年万两。 三十年即三十万两。 小小炼钢技术，让卑微入尘的匠人摇身一变成为巨富，甚至因此创造出地方豪族。 皇帝，是否过于小题大做。 第277章 挑战权威 沈阳。 皇宫。 八旗内部，与明廷类似，亦在商讨未来一年的部署。 去年冬，皇太极率兵袭击察哈尔部留守兵勇，掠夺不少牛羊马匹和人口，怎奈辽东战场各处遭遇明军袭击损失惨重。 本欲缓和内部经济危机，奈何掠夺缴获收效甚微。 年前，派遣德格类率领使团出使明廷，试图搭救希福，马福塔，德格类恃宠而骄，无功而返。 皇太极本欲依靠两件事儿恢复声望，却双双未能达到预期。 故而，议事开始皇太极即遭遇阿敏，阿济格，莽古尔泰发难，纵然代善从中斡旋，言语间亦对他有几分不满。 皇太极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冷眸锁定德格类怒声质问：“德格类，派你你出使大明，是搭救希福，谭泰，马福塔等人，而非让你前去大明耀武扬威，既然有机会营救，为何非要面见明廷皇帝？” 同为使团，钱谦益率大明使团抵达沈阳，即由贝勒代善接见，钱谦益能接受，为何德格类前往大明不能接受内阁官吏接见呢。 他将德格类视为亲信之一，对其出使明廷寄予厚望，德格类却让他大失所望，连同西征察哈尔部遭遇明军袭扰，近期八旗内对他指责颇多。 德格类面色委屈，他又不傻，真的不知孰轻孰重吗？ “大汗，非臣弟胡作非为，辜负大汗信任，实乃入冬后，有段时间明廷皇帝在京城销声匿迹，有消息传出明廷皇帝悄悄奔赴辽东，臣弟害怕明廷皇帝在辽东有所作为，为试探消息真伪，故而才执意要求面见明廷皇帝，事实证明明廷皇帝那段时间的确不在京城，临近大明年关才回京。” 闻言，皇太极愤怒表情微微缓解：“你确定？” 德格类不敢撒谎，斩钉截铁说：“臣弟确定！” 皇太极起身来回踱步，思索片刻询问：“可打听出明廷皇帝前往何处？” 年前斥候传回消息，明廷皇帝出现在大同城，亲自犒赏三军，和草原各部祭天，歃血为盟。 其后，明廷皇帝销声匿迹。 本来八旗内丝毫不担心明廷皇帝动向，然而，有段时间辽东诸将兴致高涨，斗志昂扬，隔三差五挑衅八旗。 不久，斥候传回消息，明廷重赏辽东建功的将领，有将领封侯，封伯，获得大量钱财赏赐。 明廷皇帝能去大同，保不齐会来辽东，若对方真出现在辽东战场，那么，恐怕绝非单纯赏赐诸将这般简单。 顷刻，德格类神情苦涩，颇为无奈说：“臣弟同岳托等入山海关，即遭遇沿途军队护送，名为护送实为限制，抵达明廷京城，又遭遇锦衣卫昼夜监视，难以确认对方前往何处。 不过，年关前大明西北中原诸王进京，臣弟自明廷归来前，旅顺总兵黄龙离开辽东战场，动身返回京城。 沿途臣弟派人打听，有说明廷皇帝前往大明西部，有说对方悄悄来辽东战场。” 呵... 说来说去，依然不确定明廷皇帝去向。 皇太极神色依然冷酷，怒语说：“德格类办事不利，罚半年俸禄，两个牛录。” 言罢，皇太极不再搭理德格类，神色凝重望向各贝勒和将领，神色凝重说：“明廷皇帝身体康健以来，紧抓军事经济和政治，所作所为让人越发捉摸不透。去年冬，明廷边军击败察哈尔部，部分兵勇冒着严寒驻扎在草原，这些地方从前隶属明廷大宁都司，是朵颜三卫生活地方。今明廷重新占领这片区域，招降朵颜三部，必然重新筑城，兴建卫所，万一事成直接威胁广宁。” “同时，八旗内越来越接触不到明廷核心情报，去年冬，若明廷皇帝冒险奔赴辽东，赏赐三军将士。今年，明廷在辽东，大宁都司两地势必有所动作。” 此言出，宫殿内声音嘈杂，诸贝勒将领议论纷纷，莽古尔泰不客气说：“大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你继承汗位以来做事越发谨小慎微，要我说该趁着明军尚未诸城，直接派骑兵杀过去，杀他个天昏地暗，届时，明军如何筑城，构建卫所。” 阿济格出言附和，不屑的说：“大汗，去年冬，毛文龙部登陆袭击，沿海边防损失惨重，此等血海深仇，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当趁着明军立足未稳领兵杀过去，这月余来汗王前怕狼后怕虎，这种谨小慎微的性格焉能带领八旗崛起。” 此时，阿敏言语更直接，不客气的说：“大汗，若你不能胜任汗位，带领八旗发展壮大，我看不如举行议政王大臣会议，重新选择能胜任的人选担任汗王。” 啊！ 好端端的。 怎么快进到举行议政王大臣会议，重新选择能胜任的人选担任汗王？ 顷刻，众多贝勒，将领目光来回在皇太极，阿敏身上扫来扫去。 此事处理不当，八旗内部分裂。 啪。 皇太极拍案而起，怒斥说：“今日，召集大家前来议政议事，而非挑起内部矛盾，阿敏，你想掀起议政王大臣会议，你想让八旗大战吗？” 这时，皇太极拥趸济尔哈朗出言道：“阿敏，你这么做要挑起八旗分裂吗，还不向汗王道歉。” 顷刻，殿内气氛剑拔弩张，前所未有严肃，阿敏不语，济尔哈朗，鳌拜，德格类，杜度、硕讬，好几名支持皇太极的亲信，已经开始攥紧刀柄。 咳咳... 这时，代善轻咳两声，怒声说：“都住手，你们想干什么，此乃议政会议，不是菜市场，发什么疯呢。” 他对未能继承汗位始终耿耿于怀，怎奈部落支持他的贝勒，将领不多，儿子岳托，硕托，萨哈璘又全支持皇太极，故而，他对皇太极不满归不满，亦要维持对方权威，维护八旗团结。 阿敏发现殿内气氛冷肃，不光济尔哈朗，岳托冷眸盯着他，多尔衮，多铎亦恶狠狠望向他，即使阿济格，莽古尔泰对皇太极不满，亦选择作壁上观，没有出声表态驰援支持他。 阿敏怒不可遏，不得不向皇太极服软，怒声说：“大汗，是我酒后失言，你们继续讨论政务，我去醒醒酒。” 第278章 世事艰难 阿敏怒气冲冲甩袖离去。 顷刻，殿内气氛冷肃，众贝勒，将领齐刷刷望向皇太极。 今日阿敏突然爆发，叫嚣重新召开议政王大臣会议，非阿敏突然发难，实属积攒已久怒火无处发泄。 不单单是阿敏，代善，阿济格，莽古尔泰，乃至济尔哈朗，岳托，鳌拜亦心存怒意。 无它。 八旗内部灾害蔓延，物价越来越高，本来各旗主寄希望于晋商倒卖，朝鲜供奉，皇太极西征多罗特部掠夺。 结果，晋商被明廷抄家，朝鲜供奉的粮食遭遇明军袭击，焚毁，仅有皇太极西征多罗特部成功。 然而，皇太极西征带回来的粮食不足以缓解八旗内部暴涨的物价。 粮食不够，物价暴涨，各旗兵勇牢骚日渐增多。 各旗主不爽，自然不会让皇太极爽。 这时，代善直言不讳说：“大汗，勿怪阿敏发牢骚，实乃长期以来八旗与明廷作战多是以战养战，通过战争掠夺财帛粮食补充战略资源。 然而，宁锦之战失利，八旗损兵折将，空手而归，存粮在战争中消耗奇多，无奈靠着秋粮艰难度日，本来各旗主对晋商，对朝鲜，对大汗掠夺的粮食寄予厚望，怎奈明廷铲除晋商，对八旗经济封锁，明廷奇袭焚烧境内不少粮食，今仓无积粟，各旗日子都不好过。” 皇太极公然遭遇阿敏叫板，内心极其愤怒。愤怒之余，他更纠结威望受损。 今日阿敏众目睽睽前和他对抗，阿济格，莽古尔泰呢，保不齐有样学样会向他公然发难。 倘若阿敏，阿济格，莽古尔泰三家合流，镶蓝旗，正蓝旗主，镶白旗，乃至多尔衮的正白旗联合起来，综合实力远远超过他，届时，他仅领正镶黄旗和岳托的镶红旗，代善未必会继续支持他。 此时，代善道出八旗内部危机，相较对外作战，他更重视八旗内部问题，内部不和，焉能劲往一处使。 然而，明廷皇帝能大刀阔斧收拾丧失兵权的诸藩，他却没办法以雷霆手段收拾八旗内统兵的贝勒。 今日，阿敏公然挑衅他的权威，是收拾阿敏的好机会，怎奈阿敏仅是提议重新召开议政王大臣会议。 若因此惩罚阿敏，削去阿敏旗主权力，势必引起各旗主不满，届时，非但不能震慑各旗主，反而容易让他们抱团取暖，心照不宣联合起来。 何况，宁锦之战受挫，他在八旗的威望不足以让他剥夺阿敏兵权，公然惩罚对方。 欲削弱三大贝勒，除非他在军事上取得辉煌胜利，积攒足够多威望。 这时，济尔哈朗出声，恭恭敬敬说：“大汗，明廷在快速补齐短板，八旗需要有所行动，不然，明廷重建大凌河，大宁都司防线，将大大强化对八旗的封锁，以后八旗征战亦将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闻言，岳托出言补充说：“大汗，不论明廷皇帝是否前往辽东，明廷在辽东实施持久战，这持久绝非一年半载时间。另外，袁崇焕主持辽东军务，两次挫败八旗兵锋，然而，对方全是据城死守，鲜有主动出击野战。袁可立取代袁崇焕战术更灵活，可惜以前辽东将士吃空饷者多，即使袁可立有所动作，亦要率先给历任巡抚擦完屁股。 故而，无需担忧辽东战场，反之，更该关心大宁都司。 大宁北控辽河上游，东控大凌河流域，西连宣府，南靠燕山长城，战略地位相当重要。大宁所在的辽河上游，宜农宜牧，故而，决不能让明军筑城，徙民，与其日防夜防，不如尽快铲除。” 德格类出言说：“大汗，明军野心勃勃，复建大宁都司仅是其一，宋伟回京复命，明廷或许尝试复建辽南金海盖复四卫，所以，既要重视大宁都司，亦要关注金复海盖四卫。 绝对不能让明廷谋划成功，否则，明廷随时能左右夹击，乃至三路突击，届时，八旗既要分兵应对，还很难摸清楚明廷虚实，所以需抢在明廷完成三方部署前出击，绝不能让明廷得逞。 目前，骑兵奔袭大宁都司乃上上策。” 这时，阿济格出声说：“可汗，去年冬以来，种种举措并没有缓解八旗内部的经济矛盾，相反还越来越严重，何不南下掠夺。 既然宁锦防线走不通，直接击溃大宁都司的驻军，从草原疾驰南下，迅速突进长城内，袭击明廷北直隶地区。只要打进关内，掠夺到足够财物，必然能让八旗安然度过危机。 即使不能突进长城隘口，夺取明廷在大宁都司的财帛粮食亦能缓解内部矛盾。” 嗯！ 皇太极轻微点头。 岳托，济尔哈朗，德格类，阿济格所言都没错，特别是德格类提到的三方部署简直说的明廷战略核心。 明廷战略越来越清晰，反观八旗本身计划西进征讨察哈尔部，逐步控制草原各部落，形成辽东，草原两路压制明廷。 孰料明廷半路杀出，提前歼灭察哈尔部，恢复大宁都司，使八旗西进步伐受阻，战略反而越来越模糊。 去年冬，辽东明军各路袭击，八旗死伤不少兵勇百姓，损失许多粮食，八旗内叫嚣复仇声音越来越大，许多兵勇希望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报复大明。 若让明廷在大宁都司站稳脚跟，大宁都司势必对八旗构成威胁，更直接影响广宁。 在他计划中，目前绝非出战良机，奈何失去晋商提供粮食，继续狠狠压榨朝鲜容易引起朝鲜反抗，甚至倒向明廷。 时机不成熟，八旗内却急需场战争缓和内部矛盾，他也需要大胜重新树立起他在八旗内的威望。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当前明廷大宁都司留有重兵，只要八旗挥师南下对方必然进入作战状态，莫说沿着草原南下，单单遭遇大宁都司的驻兵，便足以让双双在草原爆发大战。 八旗兵锋在大宁都司受阻，明廷长城沿线守军进入戒备，八旗则难以攻破长城要塞。 唯有退而求其次，照阿济格所言攻陷大宁都司，掠夺明廷的粮食和百姓。 第279章 形势逼人 与求战心切的贝勒，将领不同，皇太极对八旗，明廷实力了如指掌。 明廷，军事羸弱，却地大物博，经济繁荣，八旗，军事强悍，却困于辽东，经济匮乏。 时下非出兵良机，更非发动战争的良机，奈何形势逼人。 思索良久，皇太极声若洪钟说：“今年八旗需勤练内功，其一，满汉分屯，对缺少耕牛、农具的汉民，给以牛具，使其乘时耕种，要汉民各安心农业。 其二，改变八旗壮丁只战不耕的现象，实行三丁抽一，即三丁中一人披甲出征，二人留家生产称为余丁，余丁专事农业生产，供给披甲人的生计，而披甲人所得战利品也分给余丁，耕战相辅。 其三，持续向北扩张，兼并北面从事渔猎的虎尔哈、瓦尔喀、索伦、达斡尔等部落，强化八旗军力。 其四，明廷清除八旗收买的将领，官吏，锦衣卫对八旗监视奇高，故而，必须重新组建对大明的情报系统，重点发展商贾，百姓，保证能打探明廷政策和军事动向，不能继续对明廷内部变化两眼摸黑。 其五，西进，坚持西进，即使明廷计划恢复大宁都司，危及广宁地带，但明廷击败察哈尔部尚未在辽河套驻兵，各旗收编辽河套各部，占领这片沃野。” 众贝勒，将领聆听皇太极抉择，认为总体方向没错。 只是打破只战不耕的传统，是否...? 众人尚未出声时，皇太极向济尔哈朗说：“去将阿敏叫回来，他不是想打仗吗？回来商议军务。” 呼... 众贝勒长长呼口气，浑身轻松许多。 生怕皇帝重视内政，忽视攻伐，相较耕种，众贝勒，将领，更擅长攻伐，作战，抢夺。 何况，耕种哪有抢夺酣畅淋漓。 少顷，济尔哈朗领着浑身酒气阿敏归来，阿敏归位，半眯双眸，对皇太极没有半点敬意。 这时，殿内众贝勒，将领齐刷刷望向皇太极。 皇太极怒极，不得不强忍怒气，冷冽眼神扫过贝勒，将领，掷地有声说：“目前，八旗内部经济危及，若持续发生灾害八旗承受不起。故而，整合八旗内部之余，不能忽视扩张。当前扩张方向有两处，向北向西，粮草充足前不能在宁锦掀起大战。” “故而，八旗作战重点定为大宁都司，今春暖花开，依照明廷习惯，必然向大宁都司迁民，屯田，故而，此战时间定为六七月或十月，诸位有何异议？” “我有异议。” 阿敏出声表态，质问道：“为何安排在六七月和十月，为何不发起春季行动，打对方个措手不及，破坏对方春耕，还能抢夺明军军粮？” 此言出，众贝勒将领目光齐齐望向阿敏，阿敏脑子秀逗吗，难道忘记春季畜生繁殖育雏，大规模集结影响牲畜繁殖。 何况，八旗内亦要耕种，春季出兵，无疑破坏农耕，让八旗本该艰难的困境愈发雪上加霜。 皇太极拍案而起，怒语斥责：“阿敏，发起春季攻势，你对农耕育雏负责吗，何况明廷尚未在大宁都司屯田，怎么抢？” 阿敏惨遭斥责，气的面红耳赤，不服气的说：“既然大汗有所安排，臣请求亲自领兵攻伐。” 闻言，皇太极冷酷的说：“大宁都尉驻兵，全是明廷歼灭察哈尔部的老兵，绝不可小觑。” 见状，济尔哈朗附和说：“西征大宁都司非小战，单凭镶蓝旗不足以胜任，至少派出两旗精兵出战。” 鳌拜亦出声说：“此战，关乎广宁地带安危，理应该可汗领兵亲征。” 阿敏参与萨尔浒之战、灭叶赫部、攻陷辽沈，讨伐毛文龙、伐蒙古内喀尔喀巴林部和扎鲁特部。挂帅出征朝鲜，迫使朝鲜国王求和，又参与宁锦之战，自身战功赫赫，何时受人这般轻视。 今皇太极提醒也罢，济尔哈朗，鳌拜竟敢轻视他。 阿敏怒不可遏说：“大汗，臣愿立军令状，他日攻伐不能胜，任由可汗...” 咳咳... 阿敏尚未说完，莽古尔泰重重咳嗽两声。阿敏这蠢货，难道没出来济尔哈朗，鳌拜故意使用激将法激怒他么。 立下军令状，大捷还好，若战事受挫... 莽古尔泰丝毫不给皇太极情面，指责道：“济尔哈朗，鳌拜，你们是何居心，故意激怒贝勒，让其立军令状，计划坑害阿敏贝勒吗？” 顿时，阿敏恍然大悟，仰起头目光冷森森的望向皇太极，济尔哈朗，鳌拜，咬牙切齿说：“你们...你们算计我...欲分裂八旗吗？” 皇太极本意如此，欲削弱乃至夺取阿敏的镶蓝旗，孰料莽古尔泰突然开窍，破坏他的计划。 “阿敏，你休要多心，本汗说过大宁都司驻扎明廷边境精锐，单凭某旗难以应对，故而，这半年八旗主要任务是整顿内部，阿济格领兵驻守广宁，必要时，领兵袭击大宁都司明军。时机未成熟前，不得私自扩大战事。同时，大兄亲自领兵驻扎辽东，战事派兵骚扰辽东明军。另外，岳托，你亲自前往明廷，这次务必换回谭泰等人，尝试同明廷和谈。” 八旗战力强，明廷实力依然不弱，在辽东保持大量战兵。没有大量歼灭明廷战兵前，短期内难以扭转整体敌强我弱态势。 所以，征讨明廷大明不能急，更不能渴望毕其功于一役，需一点一点削弱明廷实力，最终决战定乾坤。 阿济格，代善，岳托领命，皇太极单独留下德格类，示意众贝勒，将领散去。 少顷，殿内仅剩皇太极和德格类，皇太极来回打量德格类，推心置腹询问：“老十，为兄能相信你吗？” 德格类拳头砸在胸膛，铿锵有力说：“可汗有何吩咐，臣弟肝脑涂地，义不容辞。” 皇太极瞧着德格类认真的表情，嘱咐说：“明廷摧毁八旗情报系统，未改变两眼摸黑的状态，需重新组建情报系统，你是为兄最信任的人，你私下亲自组建一支为作战服务的情报机构，既要监督明廷动向，亦要监督八旗内部旗主。” 第280章 皇帝命题 大明。 京城。 大朝会，诸事开始按部就班进行。 三司派官吏，率锦衣卫开始启程前往南方。 洪承畴，郑崇俭奔赴武卫军，与贺人龙，满桂，赵率教，率领各部兵马奔赴大宁都司。 于此，兵部开始执行百姓迁徙计划，迅速在开平卫，大宁卫，营州五卫筑城，恢复卫所。 农部，工部，亦在王象晋，王徵领导下，开始开垦，屯田，兴修水利，学堂，讲武堂，医学堂。 时间流逝，进入二月，距离春闱越来越近。 此时，朱由校经过数十个昼夜忙碌，已完成试卷的编撰。 鉴于春闱在即，朱由校招来内阁官吏商讨春闱事宜，更欲推广自己编撰的试卷。 内阁官吏齐聚乾清宫，朱由校开门见山说：“科举取士，关乎朝廷吏治，诸卿是否筹备妥当？” 闻言，徐光启快步出列，恭敬说：“禀陛下，各省学子齐聚京城，目前诸事陆续准备妥当，为防止考题泄密，考题暂且放于内阁保管。” 言罢，徐光启自怀中掏出份考题呈给朱由校，朱由校迅速阅览，依然是经义，史书，时务，四书五经，八股文，内容没有半点新意。 朱由校统览完毕，略显失望的摇摇头，声音洪亮说：“科举取士，起于隋代，盛于明代，作为朝廷选拔人才的制度曾经发挥至关重要作用，然而，随着时代发展与科技文化的进步，科举取士的内容日益显示出其局限性。” “当前，朝廷需形形色色的人才，而非死读书，读死书，张口孔曰成仁,闭口孟曰取义的学子。” 旋即，朱由校向刘若愚微微颔首，刘若愚将他近期编撰的考题分发给内阁官吏。 “诸卿，此乃朕废寝忘食，参照朝廷官吏空缺编写的考题。” 李国普，徐光启，张梦鲸，刘一燝，孙承宗齐刷刷阅览试卷。 乍看。 内阁官吏呆若木鸡。 这考题形式和以往截然不同，考题内容更是分门别类。 剔除经义，史书，四书五经，仅留下时务，更偏重于数数，格物，试策，即政治。 考题内容更是选择，填空，简答，论述，这都是什么鬼，内阁几名官吏闻所未闻。 他们通篇阅读，尝试答题，察觉好些试卷问题他们都难以解答，这几份试卷若出现在考场，势必引起各省学子前所未有的震撼。 殿内安静片刻，内阁收铺李国普率先出言询问：“陛下，臣愚昧，不知陛下为何这般出题，追求什么。 然则，这么做必然学子措手不及，春闱结束引起学子游行。另外，陛下废除经义，史书，诗赋，四书五经，八股文，必然引起儒家，儒生驳斥，事情最终怕难以收场。” 皇帝改革，喜欢标新立异。 但凡利于百姓，利于江山社稷，内阁官吏基本支持。 科举三年一次，这考题关乎学子前途，任意更改考试形式，内容，恐影响学子发挥，耽搁学子仕途。 见状，孙承宗出言说：“陛下，突然更改科举形式，内容，既影响朝廷取士，亦影响学子科考，臣支持废八股，然则不能更改重经义，轻诗赋的制度，何况添加通篇数数，必然筛选大量学子。” 朱由校耐心聆听，没有急于辩驳，视线转向徐光启，张梦鲸，刘一燝：“三位爱卿有何见解？” 张梦鲸面色平静，早前皇帝豪掷千金，在各地设学堂，医学堂，讲武堂，在学堂内大力推广格物之类的新学，他便料到皇帝欲改变科举内容，却没料到皇帝这般急不可耐。“陛下，臣不反对推广新学，怎奈新学影响深远，需徐徐图之，慎之又慎，起码说服儒家代表。” 见状，刘一燝迈步出列，恭敬说：“陛下，闻道有先后，术业有助攻，臣担任钱庄总局以来，深感数数的重要性，这些年来，科举考试重经义，轻诗赋，更轻数数，导致钱庄需要精通数数官吏时，经常需要前去各类商铺招募账房，故而，臣以为陛下的考题另类，却附和朝廷需求。” 徐光启最后出列，他通篇阅读皇帝出的考题，何止另类，简直让人匪夷所思，然而，皇帝考题内容更偏重于数数，格物，在他看来更符合科举取士：“陛下，常言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当今天下，处在大争之世，朝廷面对的敌人何止建奴，更涵盖海外诸国，在这个时代，你不改变，别人改变，自然要落后，而如陛下所言落后就要挨打。 何况，工部，军器部，研究火炮，枪械，机械，水利需各种人才，单单阅读儒家典籍不可行，所以，臣支持陛下不拘一格录取人才。” 刘一燝，徐光启体谅皇帝的良苦用心，亦清楚变革遭遇的阻力，但皇帝直接和儒家对抗，此番过于激进，有点托大了。 朱由校见内阁有官吏反对，有官吏支持，态度坚定说：“朝廷科举取士儒家何时代表朝廷意志。 不论遇到何种阻力，新学总是要推行的，若前怕狼，后怕虎，做事瞻前顾后，最终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朝廷不怕犯错，亦有诸多试错的机会，若害怕影响学子仕途，六月之后，七月加考一次，所有费用朝廷出资。” 闻言，内阁几名官吏心思各异，随着火炮，枪械，水利，矿业的发展，朝廷的确需要专业人才，皇帝做法符合大流，而皇帝将这些人称之为技术型官僚，但这些人以前多为匠户，即使他们抛去身份成见，朝廷百官未必能抛去成见。 犹豫中，张梦鲸出言劝说：“陛下，臣以为，此事还需商榷商榷。” 朱由校和颜悦色说：“朝廷迟早要改变科举内容，与其推迟，不如尽早执行，有诸位爱卿协助朕，即使朕犯错误，亦能迅速改正。” 呃... 内阁几名官吏愕然。 皇帝为推行新科举，竟恭维起他们来。 这时，徐光启表态说：“陛下，臣代表工部，军器部同僚支持陛下新学，那么臣等出的考题是否继续用？” 第281章 变革图强 “用，为何不用？” “删去经义，史书，四书五经，单独留下时务。” “今后科举需要具备时效性，针对性和务实性，不能继续采取古板的内容。” 朱由校语气坚定，相较文学类的经义，史书，四书五经，时务更具务实性，何况，徐光启连同部分官吏废寝忘食编撰，焉能否定官员的努力成果。 闻言，徐光启面色诧异，更多是激动，他编撰的考题足够重视数数，孰料皇帝的考题内容比他更激进。 内阁几名官吏见难以劝说朱由校，张梦鲸依然有意争辩，朱由校豪情万丈说：“昔年，张相公说秦之亡，非亡于始皇，而亡于大势。何也？天下砥定，六国之心未死，立法度，定天下，平民心，此非秦一代可成之功业也！历代变法者，莫不以身死殉法，其以国灭殉之，亦千古气象也！刘项复辟周制，此亦其理。及至武帝推恩，汉晋湮灭，一至唐宋，亦未达秦之深彻也。历史遇合，以至于是。今观《商君书》，再体法家之法，犹一声长叹！ 自古改革不是大胜便是大败，推广新制度，新形式，焉能一帆风顺，我等君臣当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胆量，和舍身忘已，为国为民的志气。 任何变革者，不论成与败，他们都是无畏的英雄，是华夏的脊梁，是他们从荆棘中趟出条血路，是世世代代照耀炎黄子孙奋力前行的指路明灯。 诸卿推行新政，既不能着急，更不要怕犯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凡利于利国利民政令，出现的所有错误由朕来承担。” 呃？ 此言出，内阁官吏情绪动容，没错，变革时，前路不明，难以摸着石头过河，需要反复试错，这时，百官越是错误越越需要皇帝支持和保护。 今皇帝直白的说出来，对百官鼎力支持，这份情义.... 更没想到皇帝说出历代变法者，莫不以身死殉法，其以国灭殉之，亦千古气象也。 成则造就新大明，败则大明国亡。 皇帝以破釜沉舟的变革图强，这是没有给自身，没给大明留后路啊。 这魄力。 这决心。 ........ 群臣望向朱由校，欲说点什么，抿了抿朱唇，恭敬行礼退出乾清宫。 皇宫广场。 几名官吏都没有迅速离去，反而缓慢前行，来回斟酌皇帝的话。 张梦鲸纠结的说：“诸位，陛下吃了秤砣铁了心推陈出新，此番剑走偏锋，是步险棋，我等要有学子闹事的思想准备。” 刘一燝微微摇头说：“陛下何时不走险棋，前几日，陛下提拔匠人担任军器部正五品郎中，每年给于万两纹银补偿，此乃古来未有之，故而，今日陛下所行之事，诸位应该见怪不怪。” 李国普出声说：“诸位，按理说我等皆读圣贤书，通过八股取士步入官场，是现下制度的利益既得者，当维护固有制度。然而，近日老夫阅读邓玉函口授，王徵笔述的《远西奇器图说录最》，发现西方人在格物方面丝毫不比大明差，近几十年进步尤为飞速。论语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我等身为内阁官吏，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关乎朝廷政策走向，影响数以万计臣民，故而，对于新鲜事物，理应以包容，开放，接纳并学习，做到取人之长补己之短。” 徐光启重重颔首，补充说：“陛下有句话说得没错，大争之世，列国伐交频频，强则强，弱则亡。此言震耳发聩，今大明北有建奴蠢蠢欲动，东有倭国西番虎视眈眈，西有套寇凶相毕露。当今之世，若不图强必定灭亡。 国家强的标志就是军事实力，而维持军事实力强大的保障，除骁勇善战的兵外，武器强大亦军事强大的一部分。” 张梦鲸出言说：“这些道理你我都懂，朝堂多数同僚亦懂，然而，初出茅庐的学子未必懂，他们就像火药，平常安安静静，一经点燃却爆发出无穷的破坏力。 这半年，陛下推行改革，损害大族士绅利益，之所以勉强维持推行，全仰仗陛下铁腕治理，许多宵小之徒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他们仅仅是潜伏，不敢冒然出击，而非彻底死心。倘若有机会，必然会毫不犹豫反抗，争取夺回自身利益，今年科考，陛下更新考题，或许有人借机鼓动学子闹事，从而推波助澜，将事态扩大化。” 李国普，徐光启，刘一燝，孙承宗齐齐颔首，全部赞同张梦鲸的话。 皇帝以铁腕镇压所有矛盾，然而矛盾总有爆发的时候... 这时，李国普立马表现出内阁首辅该有的担当，直言不讳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官场，事不由己。诸事一旦开始改革，何时结束便事不由己， 历代先贤变法图强者无不是饱读诗书，更是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们又何曾惧怕。大明从来不缺怕死之人，从来不缺为民请愿之人。陛下欲变法图强，我等身为臣子当同舟同济，不遗余力支持。” 孙承宗非常认同，当前该围绕在皇帝身边，与皇帝同进同退，直言不讳说：“陛下改革方向没错，截止目前，军事，经济领域相较以往取得弥足长远的进步，这还仅是半年时间，故而，老夫对辽东战事信心见长，相信随着陛下改革的领域扩大，大明将枯木逢春。 至于张大人担心宵小之徒借机生事，大可不必担心，此番变革是陛下亲自主持，自上而下的变革，今朝堂不说全是陛下的支持，至少半数以上官吏支持陛下变革图强，故而，只要陛下龙体安康，任何宵小之徒休想阻挡朝廷变革。” 张梦鲸直言说：“儒家延续千年，儒生学子遍布各省，断不能小觑其影响力。关键山东孔氏影响不小，何况朝廷程朱理学的拥趸不少，两支势力联合保不齐掀起什么风浪。” 孙承宗掷地有声说：“今日非昔日，此时非彼时，时代洪流奔涌向前，国家巨轮劈波斩浪，变革乃大势所趋，任何人，任何势力妄想阻挠都将成为陛下变革道路上的垫脚石。” 第282章 京债 皇宫。 朱由校身着便装，轻车熟路出宫视察。 科举取士，乃朝廷选官的大事，他要亲自走动走动，亲自查漏补缺。 至于考题，他丝毫不担心。 数月来，朝廷通过大明日报数次报道宣传考题内容有变，不说提前告知学子，亦算提前透露出风声，告知各省学子提前有所准备。 若学子不适应，科考落榜，今后多考参加几次春闱便适应，时代洪流浩浩荡荡，上至国家，下至百姓，适者生，不适者亡。 非朝廷之罪。 朱由校轻装简行，身边仅领方正化，田尔耕，在京城溜达片刻，发现相较以往，京城多了几分书卷气。 街边茶肆，三三两两学子，叫一杯清茶与书为伴，酒楼中，墨客云集，青年学子吟诗作赋。 朱由校兴许是受到街道气氛感染，情不自禁轻吟：“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 东张西望中，他偶然发现街边茶肆中，有七八学子坐而论道，心生好奇上去旁听，却是学子七嘴八舌讨论朝廷政务。 几名学子因朝廷变革之事，争的面红耳赤，多是抬杠，鲜有高论。 噗嗤... 朱由校听到乐处忍俊不已。 顷刻，笑声吸引几名学子目光，有学子不悦询问：“兄台，何故发笑，对于朝廷吏治变革，你有何高论？” 朱由校唇角噙笑：“法者,天下之公器也;变者,天下之公理也。” 此言出，即有学子噌的站起来，出声驳斥说：“你说的不对，子曰....。” 朱由校连连点头：“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噗嗤... 顷刻，有学子掩口发笑。 质问的学子气的面红耳赤，气恼指向朱由校说：“你阴阳我...” 闻言，田尔耕欲斥责对方，朱由校微微摇头，他自然不会和学子针锋相对，欲扬长而去时，突然十余名衣衫朴素，风尘仆仆的学子涌进茶肆。 “马兄，发生何事，为何这般落魄？” “混蛋，混蛋，陛下体谅各省学子，发放盘缠资助，孰料抵达京郊，沿途客栈明明空旷，却谢绝待客，硬生生将我等赶来京城住豪华酒店，客栈，平白无故多花银两。” “没错，我等本以为店家有钱不赚，稍加打探得知店家受陛下旨意，不敢不从。” “昏君，昏君，陛下焉能如此之。” 这时，那名被朱由校阴阳的学子说：“直隶地带，天子脚下，商贾尚且横行霸道，陛下变革，表面声势浩大，实则令不出京。顺天府藏污纳垢，地方更不堪入目，所谓变法图强，仅是欺世之说。” 闻言，朱由校面孔火辣辣的，灰溜溜逃出茶肆。 他重视科举，生怕学子赶路缺吃少穿，故而给予银钱补助，怎料朝廷官吏在天下脚下胁迫学子，破坏科举。 这特么，士可忍孰不可忍。 “田尔耕，迅速派锦衣卫查清事情前因后果，将涉事官吏监控起来。” 关键，他让那名学子的话刺激了。 什么顺天府藏污纳垢，地方更不堪入目，难道他花费大力气治理的地方，依然政治混乱，杂税频出吗？ 那么，吏治，治吏的意义何在？ 气归气，他并没有回宫，依然在京郊溜达，亲身实地去考察。 果然，有官吏打着他旗号，声称为彰显皇恩浩荡，严禁各省入京的学子入住顺天府各处客栈，将学子全部赶到京城内，安置在专门的酒楼，客栈内，这些酒楼，客栈价格贵的离谱，大族出身的学子尚能负担得起，许多寒门子弟根本没有钱入住，还不能入住京城便宜的酒店，客栈，初春乍寒不得不留宿街头。 可恶。 可恶啊。 皇城根下，官商勾结，视皇帝为傀儡，置三司于何地？ 朱由校知道科举猫腻多，却没料到尚未开始考试便出问题，就这，内阁还担心考题出问题。 考题没出问题，住宿先出大问题，关键还是消费皇帝的名声和威望。 然而，相较于他查来的东西，锦衣卫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背后牵扯出京债。 起初，朱由校没有把京债当回事儿，单纯以为是放高利贷。 当听到田尔耕亲自讲述，他才知晓何为京债。 所谓京债，科举制度的伴生品。 即寒门学子考中科举以后，经常需要漫长的观政候选期，碍于家境贫寒，没有强大的经济作为支撑，朝廷尚未正式任命前，这些寒门学子经常要借债维持生计。 或花钱和座师，同年，乡里交游，巴结负责选官的官员，花费远远超过学子的经济承受能力，学子迫不得已只能向富商钱庄大举借债，承诺上任之后偿还。 为偿还京债又贪赃枉法，乃至入狱。 这种专门针对在京新选官吏的高利贷，即叫京债。 京债。 朱由校喃喃自语。 京债，起于唐代，盛于明清。 朝廷越是腐朽，各种制度越是形同虚设，学子，官吏为求仕途平顺，生活奢华，借债行贿，破坏铨选，进而造成吏治愈发腐败。 关键，即将赴任的学子比寻常百姓更具偿还力，故而京债利息奇高，最终，这笔钱全部转嫁到寻常百姓身上。 朱由校紧攥拳头，语气冷声说：“朕还是将朝廷官吏想的太好了。” 见状，田尔耕连忙说：“皇爷，以前朝廷吏治崩坏，各种藏污纳垢横行，今时今日相较于以往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不够，远远不够。” 朱由校掷地有声说，吩咐道：“迅速回宫，宣吏部尚书，户部尚书，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左右都御史，顺天府尹来乾清宫。” 今日出宫视察，前半晌，他始终挺满意，结果出现打着皇帝旗号，逼迫学子前往高价酒楼住宿，背后竟然牵扯出给学子放高利贷。这特么以后肯定是搜刮民脂民膏偿还，全都是潜在的贪官啊。 今日不妥善治理，未来考中进士的学子赴任，形同于他和朝廷亲自向地方输送贪官污吏。 这特么是把皇帝和朝廷官吏当猴耍，必须掘地三尺严查。 第283章 这是病得治 皇宫。 广场。 吏部尚书王永光，刑部尚书陈廷谟，户部尚书苏茂相，都察院右都御史阮大钺，顺天府尹崔呈秀匆匆疾行中，神色格外弥漫。 近期，各部诸事繁杂，官员轮轴转，非要事，通常分布于地方。 陈廷谟，阮大钺部署妥当，准备率领巡查团南下，皇帝突然召见，两人实在猜不出发生何事。 近期，京城最大，最重要的事儿，莫过于春闱，难道，难道春闱出事。 几人陆续达到乾清宫，即刻瞧见皇帝神色阴沉坐在龙椅，咯噔，陈廷谟几人内心狂跳，马上意识到发生大事。 皇帝冷酷，然而。通常若无要事对朝廷官吏还算和蔼。 陈廷谟，王永光几名作揖行礼，恭恭敬敬站在大殿两旁。 朱由校端坐龙椅，让田尔耕道出酒楼客栈欺压学子和京债贷款，语气森严询问：“陈廷谟，你来说说，这些酒楼，放京债的商贾背后究竟是何人？” 酒楼。 京债。 还特么打着皇帝的幌子执行。 王永光，陈廷谟，苏茂相，阮大钺，崔呈秀恍然大悟。 发生这么大事儿，难怪皇帝气的暴跳如雷，官商勾结赚取利益，结果污名全嫁祸给皇帝，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搁谁身上，谁不生气。 此时，陈廷谟内心更直接问候酒楼掌柜和放京债的老板祖宗十八代，最近，刘鸿训亲自坐镇南京，三司派遣数路官吏奔赴数省，他亦即将南下查案。 彻查江南数省，三司乃至百官都直接受益。 故而，京城三司人手欠缺，结果突然这么大事儿。 关键，他闻所未闻。 陈廷谟强忍怒气，恭敬汇报说：“禀陛下，臣忙于调派官吏南下，尚不知京城发生这么大事儿，臣即刻派人去详查。” 闻言，朱由校否决说：“算了，不能耽搁整顿江南数省，此事三司无需参与。” 陈廷谟领命，作揖答谢：“谢陛下体谅。” 旋即，朱由校目光迅速转首望向顺天府尹询问：“崔呈秀，你来说说。” 崔呈秀亦恼火万分，自从被贬谪以来，这半年，他始终兢兢业业，重点恢复顺天府经济，维护顺天治安，抓捕各种地痞恶霸，为非作歹大族，勋贵子弟。 近期，各省学子陆续进京科考，他为防止学子出现意外，还专门向皇帝上书请求领兵剿匪。 孰料，人算不如天算，顺天府地界出现这档子事儿。 崔呈秀不愧是曾经的阉党五虎之一，迅速找出问题核心，恭敬道：“禀陛下，酒楼，客栈背后必然牵扯朝廷官吏，不然商贾吃了熊心豹胆亦不敢打着陛下的幌子做事。 而京债由来已久，历朝贤明君主均采取措施杜绝京债，怎奈京债屡禁不止。 太祖时，为杜绝官吏赴任前在京借债，让中书省从快从严给新考的官员安排官职，朝廷负责在京城等待上任进士的衣食住行，直指官员上任获取俸禄为止。 这些年，朝廷腐败严重，故而京债越演越烈，又对官吏贪污推波助澜，形成恶循环，臣马上彻底到底，尽快给陛下满意交代。” 崔呈秀提到问题核心，然而，朱由校需要解决办法，冷酷的说：“朝廷科举取士，为各省选拔官吏，结果，在京城时这些学子便染上恶习，派遣他们去地方任职，无疑是朝廷给百姓输送贪官污吏，酒楼该查，京债更该查，你来说说，到底该怎么根除？” 崔呈秀神情苦涩，直言说：“禀陛下，京债起因很多，彻查京债背后牵扯的官吏很简单，然而，今年打击完，明年死灰复燃，此事难以根除，除非朝廷颁布措施。” 朱由校揉了揉鬓角，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询问道：“说说都有哪些原因。” 崔呈秀不敢隐瞒，直言不讳说：“禀陛下，自隋唐科举制取代九品中正制成为选官主要途径，寒门学子渐渐崛起，然而，中举的寒门学子难以维系上任前在京日常开销和交际，被迫选择借债度日。 当然，亦有部分出身大族，身上盘缠充足的学子，中举借用巨额京债享受奢靡生活。 其二，便是宣宗以来宦官和奸臣当道，朝廷吏治腐败，部分宦官权臣把官职视为敛财手段，逼迫或诱导未任职的新官向他们行贿。 具体做法包括诱骗考生，或诱骗中举未安排官职的新官向他们行贿。或在科举榜单出来后，依仗权势抢夺中举考生的凭证，要求考生拿钱来赎。更甚者，关押未上任的新官，让其无法上任，以此要挟新官出钱。 这些人迫于压力只能向商贾或官员借钱来赎回凭证，故而新官还未上任便身负巨债。 他日前往地方上任，债主通常派人跟官吏赴任，要求新官偿还十倍于债务的钱财。 部分借贷钱财少的官吏上任几年、或十几年即还清债务，而借用巨额京债的官员致死都难以还清债务。 其三，嘉靖以来，京债借债者不在单纯限于未赴任的新官，的而遍布大明官场。 在任官员借贷京债通常分为自愿和被迫借债。 嘉靖朝以来，法律和皇权名存实亡，各项权利遗落在权臣手中，这些权臣内并非所有人以天下为己任，而是自身利益至上的奸臣居多。 因此，部分官吏为仕途升迁，或为牟利或利为保全自己，进而向权臣行贿。怎奈权臣不缺财富，钱财数额过小无法打动权臣，数额巨大官员短期内无法凑齐，自然而然选择京债，待事情解决后偿还。 当然，也有部分官员借用京债，纯纯为满足骄奢淫逸的生活。 其四，被迫借债，漕运京债。因朝廷漕运由军队或者民间漕运组织负责，然而，运输途中遭遇劫匪引起部分货物被截，或遭遇沿途官员勒索造成的损失，全需要押韵粮食的军队或者组织负责补齐。 朝廷贪腐成风，部分较为清廉官员常因此遭奸人算计和剥削，便出现漕运京债。以上所言，非臣无中生有，明实录内均有记载，望陛下明察秋毫。” 可恶... 朱由校拍案而起，他没想到朝廷吏治恶劣到这种程度，简直是雁过拔毛，兽走留皮。 这是病，得治。 第284章 在其位谋其职 京债。 陪同赴任。 十倍还之。 数年乃至终身难以还清。 为制造京债，官商不惜陷害朝廷清廉的官吏。 朱由校越听越觉得魔化，炸裂，脑子嗡嗡作响。 本以为官吏中饱私囊，搜刮民脂民膏，已经是某些官吏的下限，孰料官商勾结，所作所为屡屡让他瞪眼咋舌。 小小京债牵扯如此之多，如此之广，科举取士存在，这群官商便趁机渔利，从开始便影响朝廷吏治，让朝廷吏治努力功亏一篑。 朱由校死死盯着崔呈秀询问：“这么说，京债涉及京城，地方，形成庞大的利益网？” 崔呈秀重重点头，高声说：“陛下，凡存在塌方式贪污，或系统性贪污，必是官商勾结，形成官商联合，包庇，共同牟利，利益共享。” 嗯！ 朱由校面如酱色，看起来吏治治吏还需深挖，打击官商蝇营狗苟。 这时，户部尚书苏茂相出声说：“陛下，京债利息更甚于高利贷，倘若沾染京债，便永远难以摆脱，今京债摆上明面，陛下则要想方设法杜绝。否则，既影响朝廷政治清明，亦让做事的官吏畏手畏脚。” 是啊。 十倍还之。 这能不高吗？ 朱由校长叹口气，感叹的说：“吏治糜烂，超乎想象。科举取士时，这些待选的官吏借下数额庞大京债，他们被授予官职，抵达管辖的州县赴任，即要偿还所借的债务。 这么高的利息，朝廷所给的俸禄显然远远不够他们还债，那么，除贪污受贿，私自摊派，搜刮民脂民膏，他们还能怎样偿还？ 这种开始即抱着以搜刮百姓钱财为目标的官员，焉能指望他们治理州县？” 王永光，陈廷谟，苏茂相，阮大钺，崔呈秀认同朱由校的说法，被债务压身的官吏更容易贪污腐败，而贪腐如毒，沾染便难以戒掉。 这时，吏部尚书王永光出列，直言不讳说：“陛下，商贾逐利的本性固然难改，官吏放债固然疏于监管，然而，这种沉疴并非难以根治。” 哦？ 朱由校神色泛起几分喜色，追问说：“爱卿有何良策？” 目前，除以制度限制外，他尚未想出更好的良策，希望王永光有奇谋。 王永光滔滔不绝说：“禀陛下，朝廷设钱庄，在各省各府各州等地区设钱庄，因其利息较低开始迅速冲击地方高利贷，臣以为何不将京债纳入钱庄范围内。 当前，坊间高利贷采取九出十三归，层层盘剥，利率奇高，京债利率更数倍于九出十三归。 臣私以为，钱庄向贫困的学子放债，同时，积极打击坊间高利贷，必能大大缓和京债问题。” 嗯！ 这的确是个良策。 朝廷正式钱庄利率低，既解决学子燃眉之急，亦避免放发京债的官吏商贾派家仆同学子赴任，从而大大减轻放贷者趴在官吏身上吸血，官吏趴在百姓身上吸血的恶循环。 联合吏治重拳出击，双管齐下，确实能大大缓解京债。 哼。 每隔三年，趁着科举取士的机会，给地方输送一批贪官，这么做简直便宜京债背后放贷的官吏，商贾。 朱由校来回踱步，托腮沉思片刻，吩咐道：“崔呈秀，酒楼之事，严查到底，涉事官吏，商贾统统抄家，下狱。京债事务，你无需插手，朕自有主张。” 啊。 崔呈秀，王永光，苏茂相几人面面相觑。 京债引起皇帝震怒，临时召集重臣商议，为何突然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按照以往惯例不该是严查到底吗？ 陈廷谟神色狐疑道：“陛下，京债事宜？” 朱由校紧攥拳头，冷酷的说：“放心，朕不会善罢甘休，抄家流放太便宜他们。既然有官商敢在雷区蹦跶，肆意破坏朝廷官僚体系，决不能让他们翻身。” 陈廷谟，崔呈秀，王永光几人，虽不知皇帝葫芦里转装着什么药，但皇帝肃杀的语气，让他们清醒意识到皇帝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发放京债的官吏，商贾。 京中，必然有一批官吏，商贾要遭殃。 朱由校瞧见陈廷谟几人震惊的表情，神色严肃说：“京债之事，牵扯甚广，任何人严禁泄密，否则视为同党处置。” 陈廷谟，王永光，阮大钺几人恭敬领命：“遵命。” 商议出结果，君臣没有寒暄，朱由校示意群臣各司其职。 少顷，空旷的乾清宫内仅剩朱由校本人，他忍不住长长叹口气。 在其位，谋其职。 此时，他终于有点理解万历帝为何掌权初期，尝试励精图治，结果，不出数载对天下失望，对官僚系统失望，对皇帝大位失望，选择数十年不上朝。 大明延续两百余年，两百余年积攒的矛盾太多。 以前万历帝差东墙补西墙，而他计划对旧制度推倒重建，然而，他的改革单纯是吏治，经济，军事，纵然推倒重建增添些许新制度，然而，始终尚未改变朝廷制度，他甚至没有勇气进行类似俄国农奴改革。 嗨。 纵然时机不成熟，但改革还是不彻底。 当前，他励精图治，内阁，各部尚书使出浑身解数协助，然而，中下层官吏带着下面的胥吏阳奉阴违，即使有朝廷官吏监督，敦促，也是打一鞭子拉磨，不打则不拉磨。 朝廷十几万官吏，数次层垂直管理结构，中下层官吏吃了秤砣铁了心铁磨洋工，难办啊。 这还是他提高内阁地位，赋予内阁官吏部分权力，不然，单凭他一己之力，不敢想象如何击碎层层叠叠的利益网。 踱步徘徊良久，朱由校召来田尔耕，询问道：“这半年，锦衣卫是否整顿结束？” 早前听到商贾打着他的旗号欺压学子，他还差不信任田尔耕，误以为田尔耕欺上瞒下，欲锦衣卫知情不报，但田尔耕毫不犹豫牵扯出京债，说明田尔耕依然忠于他。 田尔耕神色恭敬，作揖说：“禀皇爷，锦衣卫整训结束，不光有单独的情报司，还形成省府州县乡监督体系，皇爷有何需要调查的问题，卑职立马派锦衣卫去督办。” 第285章 借机生事 嗯! 朱由校确实要让锦衣卫去办事。 “京债不解决，朕寝食难安，派遣精明干练的锦衣卫，混迹于学子之间，怂恿鼓励学子去借京债。” 啊！ 不是该打击京债吗？ 为何鼓励怂恿学子借债？ 田尔耕神色呆懵，猜不透荒野为何反其道而行之。 难道皇爷计划让学子大量借债，最终不准备让学子偿还吗？ 此法的确狠狠打击发放京债的官吏商贾，然而以皇爷铁腕手段怕不会这般简单的草草了之。 生意难测，田尔耕干脆不去猜。 这时，朱由校继续嘱咐说：“派锦衣卫秘密调查各省大地主，切记，是大地主，而巨贾富商，查清楚大地主和朝廷要员的关系。” 朝廷诸事复杂，需要解决各种问题。最棘手，亦是紧迫的问题，依然是土地兼并。 土地兼并损害百姓利益，背后更存在巨大利益链条。 当前，他威望不足以对大明各省所有大地主施行户邑制度，然而，可以采取逐个击破的方式。 田尔耕神色诧异望向朱由校，然而皇爷没有言明，他亦不好刨根问底，恭恭敬敬领命，迅速退出乾清宫去安排，督办。 此后，朝廷雷霆出击。 崔呈秀亲自领队抓捕欺压学子，以皇帝旗号牟利的官商，命令顺天府乃至京城酒楼客栈不能以高于往日数倍的价格接待学子，打击哄抬市价的商贾。 审理拷问商贾结束，牵扯出执掌翰林院的陈演，崔呈秀顺藤摸瓜开始严查到底。 为打消学子疑虑，崔呈秀更亲自上书，请求在大明日报刊登陈演等官吏的恶劣行径。 为此，朱由校欣然同意，更连续刊印数日。 此时，春闱时间越来越近，大明日报刊登出春闱考题方向。 消息传出，当日日报迅速售罄。 取消经义，史书，诗赋，四书五经，更打破立国以来的施行八股取士，取而代之是数数，时务，律令，策论及器械。 顷刻间，酒楼，客栈，茶肆内的众学子闹得沸沸扬扬。 “陛下何意，徐光启何意，我等饱读圣贤书，为何科举取消经义，史书，诗赋，四书五经？” “没错，数数乃小道，器械之能更是奇技淫巧，必是朝廷有奸臣蛊惑。” “错，大错特错，数数非小道，器械亦非奇技淫巧，难道诸位认为枪械火炮亦奇技淫巧吗？” “没错，自古来数数不受重视，却非小道，器械亦非奇巧淫技，凡有人这般认为，莫非毁掉乡间的水车，磨坊吗？” “若数数非小道，至经义，四书五经于何地？” 京中学子因朝廷更改科举考试内容而争吵不休，更因意见不合彼此间互相交恶。 五城兵马司不得不出来维持秩序，锦衣卫则将学子言行举止汇报朱由校。 朱由校见怪不怪，变革总会有阵痛，伤及部分利益团体，然而，即使前途曲折，只要方向没错，他亦要坚持下去。 故而，学子间的争吵讨论数日未停，直到科考开始。 所幸，首场考政务，三日后考策论，又三日后考数数，器械。 前两场考试，熟悉诗词歌赋，四书五经的学子的确遇到些许困难，总体在所学范围内，即使不同精通时务，策论，律法，靠着往日所学亦能各抒己见。 然而，数数考试结束，又瞬间在京城内引起轩然大波。 考题匪夷所思，什么一个人用车装米，从甲地运往乙地，装米的车曰行二十五里，不装米的空车曰行三十五里，五日往返三次，问二地相距多少里？ 今有共买牛，七家共出一百九十，不足三百三十，九家共出二百七十，盈三十。问家数、牛价各几何？ ...... 本来擅长经义，诗词，四书五经的学子，突然遇见通篇的数数，许多内容超出日常所学。 器械考试内容，更是复杂，邪门，既非八股取士，考试内容更是五花八门，许多内容超出学子的预料。 学子诧异归诧异，联想到自己不会，其他亦不会，尚能保持平和心态。 然而，官吏忙于批阅试卷时，安静的学子突然躁动，开始在京城内集会，游行，声讨出题的官吏。 起初，朱由校根本没有当回事儿，以为学子闹一闹自然会散去。 孰料，儒家代表，儒士代表开始参与到这场游行中，请求废除春闱，重新举行八股取士，为此，更带头跪在皇宫前，请求亲自面见皇帝。 此间，朱由校彻底怒了。 他料到改变科考内容会影响学子，乃至儒家代表闹起来怂恿学子闹事，没想到，对方让废除春闱，重新举行八股取士。 这特么是插手朝政啊。 谁给的脸，敢这么做。 未等他派人去处理，礼部尚书钱龙锡匆匆进宫。 君臣相见，钱龙锡作揖行礼，言语苦涩说：“陛下，孔胤植千里迢迢从山东赴京，联合周道登，刘宗周，黄道周亲自前去礼部请求微臣劝说陛下，臣实在无奈，不知陛下何意？” 闻言，朱由校面含怒色：“这么说，爱卿也以为朕错了？” 钱龙锡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是负责考试的官吏，亲眼瞧过考试内容，相较于八股取士，这种考试内容更为灵活，涉及内容更为广发，许多方面还扩散学子思维，绝对比八股取士更进步。 然而，今日事非考试内容的问题，这是对儒家，对儒学态度的问题。 任由考试内容继续延续下去，儒家，儒学在学子中，官吏中，分量会越来越轻，乃至于失势，这才是儒家，儒学决不允许的。 钱龙锡直言说：“陛下，臣自认为不是思想保守的人，尚且能接受陛下的考题内容，然而，千人千面，并非所有人都能迅速适应新事物，何况，科举取士关乎学子前途，故而，影响实在太大。” 嗯。 千人千面。 并非所有人都能迅速适应新事物。 朱由校非常赞同钱龙锡的话，然而，钱龙锡没有说到重点：“科考结束的两日，在京学子对科考内容有异议，然而，矛盾尚未扩大化，结果突然事态扩大化，孔胤植千里迢迢赴京，爱卿认为背后没有人借机生事吗？” 第286章 组织反击 歹人怂恿？ 目前，钱龙锡没有确凿证据。 然而，学子突然集会向朝廷发难，种种迹象表明这背后有人煽风点火，借机推波助澜，刻意将事态扩大化。 今皇帝突闻询问，难道私下收到什么不为人知的证据。 钱龙锡作揖说：“陛下，您怀疑事件背后有人煽动学子，把学子当枪使，臣建议派锦衣卫悄悄严查，恳求陛下勿要伤及无辜学子。” 朱由校神色淡然，斩钉截铁说：“爱卿勿忧，学子乃大明的未来，朕焉能自断双臂，通知参加春闱学子暂时无需离京，就在京城，在酒楼，在客栈，讨论程朱理学和格物器械的优劣，长短。” 大讨论？ 钱龙锡微微错愕。 不同于处置贪官污吏，皇帝对学子的策略最为柔和。 只要皇帝不以铁血冷酷手段伤及无辜学子，事情则有缓和余地。 钱龙锡作揖答谢：“臣代表学子谢陛下隆恩。” “真理越辩越明，大道越论越清，”朱由校语气平和，向钱龙锡叮咛说：“爱卿抽空告诉孔胤植，周道登，适可而止尚有退路。” 孔胤植？ 周道登？ 前者出身山东孔氏，后世出身周敦颐的周氏，当前均打着为学子请命的旗号，参与学子集会，游行。 正是他们的出现，导致学子开始开锅，开始把矛头指向朝廷。 今皇帝点出两人姓名，必是查出什么。 “臣遵命。” 钱龙锡恭敬领命，迅速前去督办。 前世，朱由校对儒学，对孔家，乃周家，他没有任何厌恶，毕竟时间相距太远没法亲身实地体验。 然而，穿越成为天启，诸多事情则需认真起来。 单说孔胤植，崇祯十七年，崇祯刚吊上歪脖子树，孔胤植即在同年九月向顺治上《初进表文》 ，什么万国仰维新之治；乾纲中正，九重弘更始之仁，率土归程，普天称庆。恭惟皇帝陛下，承天御极，以德绥民，瞻圣学之崇隆，趋跄恐后；仰皇猷之赫濯，景慕弥深……。 这特么真是仁仁又义义啊。 说句难听的，万一改革失败，亦上了歪脖子树，孔胤植是不是转头去给建奴修降表，这种货色怎敢为学子请命，怎能成为大明学术代表。 至于周道登，崇祯朝担任阁臣，坚持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能迈半步绝不迈一步，他亦印象不佳。 以前没有收拾几人，是因为朝廷诸事繁杂，尚未腾出手来。今日，既然对方蹦跶出来，他决不轻饶对方。 来而不往非礼也。 思索片刻，朱由校决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当即召来田尔耕询问：“锦衣卫内是否收集到孔氏贪污罪证？” 闻言，田尔耕恭敬汇报：“禀皇爷，去年整饬东山时，锦衣卫联合三司收集到不少孔氏罪证，即兼并屯田，中饱私囊，无视律令，当初碍于孔氏乃衍圣公家族，百官不敢轻举妄动。” “其中，孔氏人口众多，兼并土地尤为突出。” 哼。 果然啊。 人非圣贤。 既然孔氏兼并土地尤为突出，还无视法律，这不容易拿捏对方吗？ 朱由校冷酷的说：“贪生怕死的腐儒也敢妄议社稷大事，老虎不发威，以为朕好欺负。 田尔耕，派遣锦衣卫私下悄悄散布孔氏贪污罪证。 另外，借孩童之口宣传铁骨铮铮衍圣公，世修降表劝人忠之类的言语，必须狠狠打击孔氏气焰。 切记，诸事保密，断不能泄露，否则锦衣卫独自承担后果，办妥了，你去地方历练两三年，将来再进一步做封疆大吏。” 啊。 田尔耕神色微愣，既惊又喜。 适才皇帝告诉钱龙锡让学子进行内部大讨论，为何背后突然对孔氏下黑手，孔氏贪污，对孔氏打击不大，但铁骨铮铮衍圣公，世修降表劝人忠的流言蜚语传出去，绝对在道德层面狠狠打击孔氏。 孔氏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将失去衍圣公的称号。 果然。 惹谁都不要惹皇帝。 至于皇爷承诺将他外放，让他去地方历练几年，将来担任封疆大吏，更甚者，兴许能进入内阁，这种华丽的转身，他以前想都不敢想。 既然皇爷给他机会，他焉能错失良机。 “卑职领命，马上去办。” 田尔耕退去，朱由校迅速召来张采，张溥，顾炎武，黄宗羲等人进宫。 单纯在道德层面打击孔氏家族还不够，他还要笼络学子，恰好张采，张溥，顾炎武，黄宗羲等参加科举。 少顷，君臣相见，朱由校开门见山询问：“诸卿，春闱之事在京闹得沸沸扬扬，诸多学子对于科考内容，科考形式怨声载道，你们参加科考，说说各自感受？” 闻言，黄宗羲，顾炎武，张溥，张采面面相觑，少顷，黄宗羲直言不讳说：“禀陛下，臣很诧异，但臣不觉得意外。” 自他入京，日常跟随在皇帝身边做事，起初，本以为皇帝和历代皇帝没有什么差距。 即使有明君仁君之相，但依然跳不出三纲五常。然而，经过朝夕相处，他渐渐察觉皇帝和寻常帝王截然不同。 皇帝思想开放，实事求是，有远见，对于新鲜事物事物，始终处于包容开放接纳学习的态度。 能开板大明日报开放言论，控制舆论，能说出不拘一格降人才，破格提拔各类人才，能做出突出贡献的匠人三十年专利费，皇帝绝非等闲之辈。 顾炎武出声说：“陛下，八股取士的确不符合潮流，臣认为的确该取消，但陛下取消经义，四书五经，抬高数数，器械，的确过于焦急，臣私以为朝廷当循序渐进。” 张溥亦出声说：“陛下，臣负责经厂，每日刊印的书籍种类奇多，即使朝廷在快速推广数数，器械，矿业之类的书籍，怎奈天下饱读四书五经，固有的想法短期内难以扭转。 不过，臣认为陛下的做法没错，既然要做，晚做不如早做，即使遇到阻碍，亦非无法攀越。” 张采同样表示支持，出言说：“目前，矿业火器迅速发展，不管朝廷，还是民间急需这类专才，然而，科举取士彻底忽视这方面，任由学子自发探索速度实在太慢，故而，朝廷引导乃上上策。” 第287章 独尊法家 嗯！ 黄宗羲，顾炎武，张采，张溥分别道出缘由，总体支持科举改革。 朱由校闻之大喜，面色温和，唇角含笑，黄宗羲，顾炎武身为天子近臣，对新事物，新思想，当做到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有人说科举的要义既非选才亦非化育天下，而是牢笼治世，让世间聪明人进到八股的牢笼中，钻研章句，逐字推敲，白首穷经，防止他们异想天开。 稳住读书人，即使坊间依然有人造反，亦是些草寇之流，成不了什么气候。 须知，若文人书生为布衣，身无束缚似脱缰野马为所欲为，想怎么想就怎么想，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乃朝廷不稳定因素。 反之，文人书生进入仕途，为官职患得患失，畏首畏尾，如同给他们套上枷锁，则称为稳定天下的助力。 呵呵... 此话朱由校并不认同，大明不亡于流寇之手，清朝让流寇灭掉半壁江。 所谓牢笼治世，无非是天子对文人的不信任。 呼... 朱由校深呼口气说：“诸卿所言，字字珠玑，八股取士成为朝廷取士的最大阻力，朕要彻底废八股，不拘一格吸纳人才。 或许遇到这样那样的阻力，只要前进的方向正确，朕要一条道走到黑。今日召集诸卿前来，除商讨科举外还让诸卿帮朕撰写篇文章。” 黄宗羲，顾炎武，张溥，张采，拱手作揖。 朱由校负手而立，开始缓慢口述，黄宗羲亲自执笔，不多时，改良版的华夏少年说横空出世。 他做不到通篇背诵原版，却熟悉脍炙人口的歌词。 纵使不及原版气势恢宏，却胜在词义简单，朗朗上口。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自由则国自由。” “少年自有少年狂，身似山河挺脊梁，敢将日月再丈量，今朝唯我少年郎，敢问天地试锋芒，披荆斩棘谁能挡，世人笑我我自强，不负年少。” 黄宗羲，顾炎武，张采，张溥望着撰写好的文章，齐刷刷望向朱由校，眼神中全是震惊，欣然之色。 文章虽短，却热血激昂，道出少年朝气蓬勃的精神面貌，热血追梦的赤子之心，更鼓励少年进取和担当。 此文一出，必是劝世的金玉良言。 黄宗羲，顾炎武连连称赞，亦从只言片语中瞧出端倪，皇帝这是鼓励学子解放思想，向儒家开刀。 顾炎武作揖说：“陛下英明，臣自愧不如。” 黄宗羲神色欢喜说：“陛下，这般鼓励青年学子，必然受到天下学子追捧。” 朱由校面孔古井无波：“儒家文化非所有文化，反对儒家不等于反对美德，儒家诞生前美德就不存在吗，周文王不是仁不义之辈吗？少年，青年，身为大明的未来，当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而非固步自封，不思进取。” 果然，皇帝刀锋指向儒家。 顾炎武没有反驳亦没有表态支持，仅道出内心担忧：“陛下，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历朝历代诸法都被规范在仁德范围之内，更出现天地君亲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伦理制约。 然而，伦理约束不具备律法的强制性，于是又生出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的三纲。若彻底废掉儒家，朝廷以什么统治？” 张溥微微颔首附和：“昔年，汉宣帝称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用周政乎？故而施行外儒内法，陛下执意剥离儒学，臣愚钝，除联想到形成类似秦国的独尊法家外，实在想不出其他良策。” 黄宗羲望了眼张溥说：“独尊法家亦未尝不可，秦二世而亡，然百代皆行秦政法，历朝历代经验证明制度比人可靠，若朝廷独尊法家，又想避免秦之祸，则需足够的文吏维护制度。” 制度比人可靠。 朱由校没想到黄宗羲有此高见，更是深以为然，此间，他的确产生独尊法家，，以富国强兵的念头。 须知，相较于儒家的保守，法家更强调与时俱进。 他希望持续完善法制，强化法制观念，让官吏和百姓在法令规定的范围内做事，形成有法可依，违法必究，执法必严。 当然，王朝时代依法治国和后世的依法治国仍有差距，君王是最大的变数。 黄宗羲，顾炎武见朱由校不语，即猜出对方兴许有意独尊法家。 黄宗羲直言进谏：“陛下，欲西汉以来外儒内法的观念，将遇到前所未有的阻力，另外，秦国独尊法家，为历朝历代所诟病。 臣建议，独尊法家，需徐徐图之，首先补充完善各种律法，诸事做到有法可依，尽量减少苛刻刑罚，否则，反噬会奇大。” 顾炎武亦出声说：“陛下，臣人微言轻，始终认为独尊法家过于冒险，即使执行需缓慢推进，争取十数年内慢慢改变固有的观念和思想。同时，陛下需想方设法提高自身威望，将更便于施行各种策略。” 张溥颔首附和说：“陛下，独尊独尊符合大潮流，今后科举取士中提高律令地位，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独尊法家的风潮会以极快速度推广。” 朱由校耐心聆听黄宗羲三人建议，面色平和的说：“诸卿建议不错，独尊法家牵一发而动全身，需要缓慢进行，徐徐图谋，今日之事，出我口入你耳，不可外泄。” 闻言，顾炎武，黄宗羲，张采，张溥，越发确定皇帝心思，齐刷刷作揖领命，转身迅速离去。 此时，京城。 钱龙锡出宫带出皇帝的话，允许学子自由讨论，争辩。 顷刻，孔胤植，周道登等直觉的仿佛重拳打在棉花上，明明是鼓动学子向皇帝发难，结果皇帝允许学子内部讨论。 起初，很多人以为皇帝服软，然而，很快有人发现并非所有学子支持固步自封八股取士，更非所有学子支持经义，四书五经。 顿时，学子之间争的面红耳赤。 可惜，拥护经义，四书五经的学子占据大多数。任由争论持续扩大，矛头还会指向皇帝。 然而，京城流出各类童谣。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孔家。 世世修降表，代代衍圣公。 铁骨铮铮衍圣公，世修降表劝人忠。 顷刻间，将孔府推上风口浪尖。 第288章 惨遭群殴 谣言。 不可怕。 可怕的是伴随谣言流传，京城内出现孔家霸占土地，贪污受贿，欺男霸女，乃至于闹出人命。 消息指名道姓，有板有眼，让人很难不信服。 渐渐的，身为道德代表的孔胤植，迅速陷入舆论旋涡中。 起初，仅是孩童唱歌谣，很快变成百姓怒骂孔胤植，领着学子集会游行时，经常遭遇百姓斥责，甚至遭遇臭水烂菜招呼。 即使孔胤植受到质疑，却依然有不少学子支持孔胤植。 然而，京城很快出现新的流言，骂孔胤植铁骨铮铮衍圣公，世修降表劝人忠之余，声称追随孔胤植，周道登，刘宗周集会游行的学子，有效仿世修降表劝人忠的迹象。 此谣言出，孔胤植，周道登，刘宗周怂恿起来的学子哄然鸟兽散。 他们跋山涉水赴京科考，祈祷获取功名，今考试成绩未出，若侥幸金榜题名，将有数月的留观期。 留观。 观察什么。 当然是品行，能力。 若沾染世修降表劝人忠的骂名，还留观个屁，直接卷铺盖回乡，学子不敢拿自身前途开玩笑。 然而，学子鸟兽散，依然尚不能动摇孔氏的地位，锦衣卫亦没打算放过孔胤植，周道登，刘道周。 暗中怂恿百姓开始冲击孔胤植在京城的住处，齐齐声讨孔胤植，周道登，刘道周等。 事情越闹越大，渐渐取代学子的呼声。 皇宫内，朱由校收到消息，丝毫不觉得意外，反而秘密叮嘱锦衣卫继续加把火。 恰逢朱由校撰写的华夏少年说通过报纸出版刊印，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短短几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学子备受鼓舞，欢愉，联想到京城流传的歌谣，罪证，迅速调转枪口抨击孔胤植，周道登，刘道周。 儒家。 山东孔氏。 在处于象牙塔内，不谙世事的学子眼里那都是圣地，高不可攀，终身追求的地方。 结果，你堂堂孔氏，霸占土地，贪污受贿，欺男霸女，更闹出人命。 梦。 彻底碎了。 精神上的崩溃，带来更严重的报复。 驿站内。 孔胤植失去学子支持，遭遇百姓抨击，俨然沦为众矢之的。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孔家。 世世修降表，代代衍圣公。 铁骨铮铮衍圣公，世修降表劝人忠。 这几句话，更让京城官吏对他避而远之，不敢同他有任何来往，生怕惹上麻烦。 臭了。 名声臭了。 短时间内再难挽回。 孔胤植借酒消愁时，周道登悄悄登门拜访。 两人见面，周道登见孔胤植意志消沉，浑身酒气熏天，急声说：“胤植，学子集会，游行，声讨你我，驿站不宜久留，万一学子冲进驿站，恐危及你性命？” 孔胤植面色苍白，举杯慢饮而尽说：“周兄，吾命休矣！” 百姓抨击，学子冲击不可怕，可怕是这背后有支无形的手在推波助澜。 他怂恿学子闹事不成，反而和周道登，刘宗周成为活靶子。 在京城能掀起这么大风浪，五城兵马司还迟迟没有出动，这背后的势力若非皇帝本人，那么这人地位和影响力绝对远远超过他，超过周道登，刘宗周。 思前想后。 这支势力极有可能是徐光启，王徵，孙元化为首的西学派。 当前，不论徐光启，还是王徵，又或者是孙元化，张焘，均为陛下宠臣。 他们向儒家保守发难，完全能在京城掀起风浪。 闻言，周道登身躯一震，略显惊慌。 他做事素来谨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能迈半步绝不迈一步，决不让自己以身涉险。 此番学子闹事，他本来置身事外，是孔胤植从山东赴京，拉拢他的刘宗周，黄道周，鉴于学子集会，闹事，声势浩大，春闱考题天马行空，他为博取美名，勉为其难加入鼓励学子游行中。 孔胤植声称吾命休矣，这不是坑他吗？ 关键孔胤植名声臭大街，他和刘道周的名声亦受牵连，周道登出言相劝：“胤植，春闱引起天怒人怨，学子集会游行，大朝会日，朝廷百官必然讨论，依陛下的性格兴许不会追究，除非孔氏真的兼并土地，欺男霸女，闹出人命。” 孔胤植默然不语，以上罪行，孔家跳进黄河洗不清，否则，他亦不会说出吾命休矣。 观之，周道登猛地拍大腿，气的面红耳：“嗨，你你你...胤植，你误我啊。” 孔胤植面色苍白说：“周兄，西学派掌权，绝对不会饶恕你我。” 彼其娘之。 周道登内心痛骂孔胤植。 你丫找死，干嘛拖了老夫，被你害惨了。 孔胤植，周道登尚未商量出结果时，庭院内突然传来乱糟糟的声音，不少学子冲进驿站，明目张胆闯进客厅。 “狼狈为奸。” “蛇鼠一窝。” “儒家败类。” “孔圣之辱。” “天下读书人羞与你为伍。” “.......” 学子义愤填膺怒骂，骂着骂着渐渐变成能动手不再吵吵，开始殴打孔胤植，周道登。 顷刻，驿站客厅内响起阵阵惨叫声。 小半刻后，兵马司将领率兵冲进驿站，高声喝道：“干什么，干什么，天子脚下，怎敢殴打朝廷官吏。” 训斥归训斥。 领兵将领却步伐缓慢走向客厅。 诸多学子见状，纷纷夺门而出，夺窗而逃，兵马司的兵勇观之，与其说是象征性驱赶，不如说是帮助学子撤离。 不消片刻，客栈内仅剩官兵，孔胤植抱着血淋淋的脑袋，望向兵马司将领哀声说：“大人，学子以下犯上，下官惨遭群殴，你不抓捕闹事者吗？” 兵马司将领吊儿郎当询问：“学子为何殴打孔大人，周大人，不是两位大人集结学子集会，游行，学子转头来殴打两位大人，莫非两位大人怂恿学子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说，两位大人计划将学子当枪使？ 两位，为何不服反思反思自己行为？” “你....你故意的....” 孔胤植气的面容酱色，孰料兵马司将领未搭理他，迅速率领兵勇离去。 见状，周道登亦气不过，向孔胤植说：“胤禛，此事背后定有幕后主使，你我进宫向皇帝告状。” 第289章 人尽其才 乾清宫。 京城学子，儒生闹得沸沸扬扬。 朱由校始终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 除亲自过问考卷批阅进度外，他对学子集会，游行，部分官吏无事生非，选择置之不理。 此间，他大部分精力转向大宁都司的布防。 满桂，赵率教，贺人龙率军北上驻防，将直面建奴兵锋，城防好坏关乎数以万计兵勇安危。 几日间，他召集杨肇基，孙承宗，朱童蒙，杨嗣昌，陈奇瑜讨论，规划城防。 君臣集思广益，渐渐的，有了城防雏形，以各地卫所为主阵地，构筑各类工事，多设高橹，炮塔，枪炮射击城外，沿途依托地形多修暗堡，子母堡，绊脚坑和壕沟。 三路新军，鲜有和建奴作战的经验，故而，初期他希望稳扎稳打，让洪承畴，郑崇俭，贺人龙几名新人多积攒经验。 故而，城防，堡垒，需攻守兼备。 规划出城防雏形，朱由校尝试在皇宫内小规模模拟出来，以便直观的查漏补缺。 忙碌中，田尔耕匆匆进宫，抵达木工房内，恰好瞧见朱由校连同杨肇基等指挥宦官模拟城防。 他靠近朱由校，躬身低声汇报：“皇爷，孔胤植，周道登在驿站惨遭学子冲击，遭遇群殴，双方进宫告状，请求皇爷做主。” 朱由校瞥了眼旁边正在制作的模拟城防，面不改色说：“让太医给孔胤植，周道登医治，有事大朝会商讨。” 田尔耕颔首领命，站在原地询问：“皇爷，多数学子还在声讨孔胤植，周道登，亦有学子对春闱之事刨根问底，依照在闹事，卑职斗胆询问是否驱散？” 学子殴打始作俑者孔胤植，周道登，皇爷狠狠出口恶气，然而，点燃学子的斗志，如何平息是件难事，强行驱逐非上上策。 处置不慎，将皇爷推到风口浪尖。 朱由校转身走进木工房，从里面捡起本册子走出来，丢给田尔耕说：“春闱的学子，并非所有人死读书，读死书，必然存在头脑灵活之辈。” 田尔耕不理解朱由校的话，迅速翻阅册子阅览。 望远镜：在沼泽附近采集芒硝，即地上的白碱，纯化后在坩埚中与木炭石灰分应，用制成的纯碱与河砂分应成玻璃，用河砂做磨料磨玻璃做凹凸镜，望远镜。 水准仪：三脚架加望远镜加塔尺，用作挡河筑坝修水库，河流变渠道。 苛化法制碱：在沼泽附近采集芒硝纯化后在坩埚中与木炭石灰分应，漂白纸浆、棉花、驼绒，造便宜的白纸。 石印法印刷：石灰石板加油脂墨，便于大量制造便宜的书藉。 ......... 啥？ 啥啥啥？ 田尔耕瞧着册子内十余种类似药方的内容，顿时满头的问号，这都是些啥啥啥啊。 没听过。 完全没听说过。 “皇爷，卑职愚钝，不解其意，望皇爷指点迷津。” 朱由校唇角含笑，拍着田尔耕肩膀朗笑说：“你不懂，很正常，你懂了，才不正常。 你只需记住，财帛动人心。 目前，京城学子众多，皆为各省翘楚，与其让他们浪费时间集会，游行，不如给他们提供平台，让他们发挥才能。 锦衣卫以朕的名义颁布道诏书：凡京中参与科举学子，何人制造出水力锻锤机，和望远镜，水准仪等，只要具备实用性，留下各自专利，朝廷赏赐白银万两，若有人搞出背后的原理，亦赏银万两，未来三十年每年分赏万两纹银。 凡有重大贡献者，封男爵，子爵。 若有人搞出背后的原理，亦赏银万两。 切记，册子内单纯在学子间流传，决不能外泄，以防落入建奴之手。” 这些物件，本是他冬日闲暇计划制作的，当初，草草列出大纲，用途，怎奈尚未全部制作，即前往大同犒赏三军。 目前，他计划提供大纲，让学子人尽其才。 啊。 田尔耕神色错愕。 他晓得皇爷喜好机械，亦重视各种技术，有意推进大明枪械火炮发展，但赏赐钱财官位还不够吗，竟然赏赐爵位。 他又反复通读册子里的内容，确定没有自己能搞定的，低声说：“皇爷，坊间有水排，水车，水利磨坊，但凡花点时间和心思，很容易制造出水利锻锤机，这笔钱，是否？” 这钱，挺容易。 他都想带着锦衣卫的兄弟，悄悄赚这笔钱。 哈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声若洪钟说：“这笔钱花的不冤，既能转移学子注意力，亦能宣传朝廷对机械之类的重视，有钱赚，有大钱赚，学子还会闹事吗？” “让学子自发散去，这不比驱赶学生更容易赢得人心。” 科学和技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譬如冶铁炼钢本身技术，其背后的物理化学规律才构成科学。 大明技术发明璀璨，却始终没有理解清楚背后的科学原理。 让学子，匠人乃至百姓自发去研究，去探索，或许有效果，却肯定是效果甚微。 何不抓住人性中的趋利性，鼓励学子匠人去探索，但凡取得成就，即可获得权力和富贵。 田尔耕有点理解不了朱由校的脑回路，不过，皇爷重金悬赏，改变学子注意力，无疑是上上策。 顿了顿，继续恭敬汇报说：“皇爷，关于京债，卑职领锦衣卫陆续查出不少官吏，商贾，目前是否抓捕？” “不，时机未到。” 朱由校斩钉截铁否决，语重心长说：“学子做事，统统需要花钱，让学子放心大胆去借京债，积极搞发明创造。” 呃... 田尔耕为锦衣卫名单上的官吏商贾捏把汗，京城学子不少，任由他们借贷京债，万一，到时候皇爷宣布废除京债，许多官吏和商贾将要为他们贪婪付出惨重代价。 不过，搞发明创造赏赐实在诱人，他有点蠢蠢欲动，恭恭敬敬询问：“皇爷，锦衣卫内人才济济，卑职斗胆请求能否让锦衣卫制作几个物件？” “哦？你有兴趣？” 朱由校略微吃惊，打量着田尔耕狐疑询问：“你确定，锦衣卫想赚钱？” 观之，田尔耕噗通跪地，连忙说：“皇爷息怒，卑职不敢僭越。” 朱由校面色冷酷说：“贪多嚼不烂，你做好分内之事，该有的赏赐朕绝不少给。” 第290章 第三条道路 望远镜？ 水准仪？ 苛化法制碱？ 石印法印刷？ 水力锻锤机？ ....... 京中学子收到锦衣卫悄悄送出的册子，和田尔耕初始神色类似。 这都是啥啥啥啊？ 看不懂。 完全看不懂。 懵懵懂懂签订完保密协议，诸学子才抽空反复阅读册子内容，可惜依然看不懂！ 不过么。 看不懂制作何物不打紧，学子们看得懂册子内丰厚赏赐。 依照册子内容所说，发明创造出册子内的任何物品或精通其原理，凡具备实用性，达到册子规定的要求，赏赐白银万两，赐爵，持续三十年每年分配万两纹银。 一句话，大获成功，地位，财富，荣誉应有尽有。 即使没有金榜题名，将来照样入仕，受朝廷重用。 关键此举非皇帝为稳定学子突然推广，实乃朝廷真正推行发明创造，军器部内有匠人因此获益。 郎中。 普通匠人晋升为五品郎中。 即使学子金榜题名，终其一生或许都无法达到这个高度。 学子饱读诗书，认为数数是小道，器械乃奇技淫巧，然而，财帛动人心，赏万两纹银，赐男爵，子爵，这种奖励依然给思想保守，顽固不化的学子造成不小的冲击和震撼。 “哈哈哈，技术，技术型官僚，朝廷终于开始重视技术。” “得意什么，非儒家正统，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技术性官僚不是官僚吗，瞧瞧，瞧瞧，册子内写的清清楚楚，同等品阶的官吏，技术性官僚比普通官僚俸禄高五成，若有突出贡献，还有额外奖励？怎么，你在怀疑陛下的决定？” “你你你...小人得志，强凶霸道，可耻...” “食古不化，鼠目寸光，可悲...” 客栈内，学子热烈讨论，争吵不休，渐渐的，决定尝试搏出个坦途的学子，和思想守旧轻视器械的学子话不投机半句多，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派。 学子态度各异，却没有人担心朝廷赏赐问题，多在怀疑十几种物件能否造出来。 万一。 万一能创造出来。 十几种物件，瞬间让十几二十名学子飞黄腾达。 众学子还在观望，怀疑时，已经有学子提前拉帮结派，决定联合起来大干，争取冲刺荣华富贵。 “徐兄，你是匠户出身，确定这些东西能做出来吗？” 客栈内，有青年学子面孔浮现几分好奇和憧憬向身边的中年询问。 这名匠户出身的中年叫徐正明，若是以前他不会跋山涉水来京城参加八股取士，听闻皇帝重视技术，重视匠人，故而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赴京。 考试中，他对时务和策略两眼摸黑，数数，器械却是他所长，学子集会游行时，他反而在苦读奇器图说。 此时，徐正明面对学子客气的询问，依然有点受宠若惊，朗声说：“册子内，陛下罗列详细的步骤和所需材料，能否做出来总要尝试尝试，万一成功呢。” 见状，青年频频点头说：“徐兄言之有理，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连失败的勇气都没有，我方以智愿同徐兄尝试。” 闻言，宋应星出声说：“没错，总要试错，纵使没法金榜题名，选择器械入仕亦是条道路。” 此言不单单是宋应星的心声，亦是许多奔着器械而来的学子心声，条条大路通仕途，只要能功成名就，管他是读书还是器械。 何况皇帝赏赐厚重。 事成奖励万两白银，未来三十年每年给万两白银，私人使用他们的东西也需要分给他们部分钱财。 发明创造。 是继科举，经商之后，第三条发家致富的道路。 与此，宋应星与寻常学子不同，他是皇帝亲自派人请来京城的，在农部担任侍郎，与黄宗羲，顾炎武，张采，张溥，陈子龙，夏允彝等，全是皇帝身边的青年近臣。 有不宣直接面见皇帝权力。 所以，宋应星在学子中说话分量挺重。 “宋兄大义，梦想总要有的，万一成功呢。” “没错，陛下说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智则国智，我等焉能连试错的勇气都没有。” “对对对，陛下罗列出详细步骤，等于给大伙指出明路，焉能不拼搏拼搏。” “........” 众学子七嘴八舌，越说越斗志昂扬。 这时，方以智拽着宋应星，徐正明走到偏僻处，低声说：“徐兄，宋兄，册子内的物件有简有繁，我们何不合作，率先由简入繁，赚取钱财，再花费时间攻克有难度的？” 册子内，皇帝指出方法，然而，步骤依然繁杂，独自摸索远不及合作效果更好，何不趁着等待放榜和留观期大显身手呢。 宋应星正有此意，今年科考他自我感觉不错，怎奈数次没有金榜题名，让他对科举之路没有多少信心。 既然朝廷大力支持器械，器械亦能报国，实现内心抱负，何不另辟蹊径。 “吾观诸学子精神抖擞，士气高昂，必有学子放下成见，低下高傲的头颅参与，故而，越是简单的选择的人越多，届时，又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我等何不反其道而行之，挑选有难度，趁着留观期迅速搞定，届时，我等同时函署名，共享成果。” 徐正明连连颔首，能与两名饱读诗书的学子合作，他觉得荣幸之至，当场爽快的答应：“甚好，甚好。” 这边，三人定好计划时，客栈内，诸多学子或独自离去，或三五成群离去，兴致比三人还高涨。 皇帝让制作的物件有简单，有复杂，赏赐又丰厚，纵使有些学子碍于读书人身份还放不下架子，但更多学子开始行动。 没办法。 谁会嫌弃真金白银呢。 只要成功，马上飞上枝头变凤凰。 或进工部，或进军器部，这难道不香吗？ 见状，宋应星，方以智，徐正明迅速离去。 单单半日，声势浩大的学子游行尘埃落定，开始满怀憧憬的忙碌。 为此，朝廷专门向学子提供场地。 伴随学子开始手搓望远镜等物件，随之而来是开始借贷京债。 部分官吏商贾为从学子身上赚取数倍，十数倍的收益，对于学子借贷京债几乎有求必应。 学子有了钱财，更忙的热火朝天。 第291章 来自西方的国书 学子动向。 朱由校通过锦衣卫尽在掌握。 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 京中学子踊跃发明创造，即使带着浓浓的功利性，他依然非常的满意。 倘若成功制作出几样物件，对学子大赏特赏，令其获取荣华富贵和爵位，借助学子之口宣传，效果将比大明日报更有说服力。 朝廷对技术和理论给予足够重视，长此以往，必能渐渐改变对科举的恶劣印象，渐渐形成浓郁的科技氛围。 假以时日，依大明数以万计的学子，匠人，势必推陈出新，让大明走上科技强国之路，或许将不再错失工业革命。 不过，这需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当前，他的重心依然是完善城防模型。配合锦衣卫实际勘察后，从大宁都司传回的地形图，模型越发构建愈发完善。 然而，模型即将成型时，刘若愚汇报，王徵，徐光启，邓玉函领着英国，荷兰，葡萄牙，西班牙商人进宫求见。 这群商贾赴京有段时日，碍于近期处理京债，学子各种问题，尚未抽空接见对方。 算了。 择日不如撞日。 朱由校向孙承宗嘱咐说：“先生，模型基本完善，派锦衣卫骑快马送去大宁都司，不足之处，让洪承畴，郑崇俭，满桂，赵率教，贺人龙按照实际情况补充完善。” 旋即，朱由校移驾乾清宫。 殿内。 王徵，徐光启，邓玉函同四国商贾窃窃私语。 本来外国商贾来大明经商，犯罪归三司，经济归市舶司，两国交流归礼部，无需朱由校亲自接见。然而，早前王徵汇报英国商贾赴京，不光远渡重洋前来通商，更携带英王的书信和赠送他的礼物。 既然对方携带英王书信，当然不能以寻常海商对待，至于荷兰，西班牙，葡萄牙四国海商代表进宫，全是恳求通商。 朱由校龙行虎步走进乾清宫，即瞧见十几名蓝眼金发，满脸胡须的西方海商。 王徵，徐光启，邓玉函向恭敬的向朱由校行礼，十几名海商有样学样行礼。 邓玉函自发成为两方翻译，迅速将朱由校介绍给四国海商，又逐一介绍四国海商。 这时，英国商团代表快步出列，从怀里掏出封信件向邓玉函嘀咕几句，声称自己受英王查理一世所托，亲自带着英王的书信来大明，刘若愚迅速走下台阶接过书信转呈给朱由校。 此间，朱由校难以分辨对方言语真伪，鉴于伊丽莎白一世曾经给万历帝写信，所以他权当书信内容是真的。 接过书信，信件除英语外，还附有拉丁语、西班牙语和意大利语，他详细阅读，怎奈古英语和后世英语相差挺大，他能猜出七七八八。 信件内容简单，除简单恭维，即言明委托海商送信，希望同大明通商，支持英国在远东开通商道。 信件落款：查理一世。 此时，他亦从信件内容中知晓英商代表叫乔治威尔斯，在东印度公司任职。 朱由校合上书信，面孔浮现淡淡笑容说：“邓玉函，告诉乔治威尔斯，朕收到查理一世的问好。” 邓玉函迅速将朱由校的话转达给乔治威尔斯，顿时，乾清宫内静可罗雀。 皇帝。 懂英格兰语。 王徵，徐光启，邓玉函，威尔逊连同三国商贾，齐刷刷不可思议的望向朱由校？ 怎么会？ 怎么会？ 见状，朱由校面孔古井无波，把信件附带拉丁语信件递给刘若愚，向王徵，徐光启说：“王卿，徐卿，朕能粗浅的读懂英格兰语，为防止会意错误，劳烦爱卿快速在书信内容翻译出来。” 太监迅速拿来笔墨纸砚，王徵接过信件，与徐光启在旁边翻译，少顷，翻译完书信内容呈给朱由校。 朱由校观之非常满意，他的猜测总体没错。 英王写信，确切说递来这份国书，主要目的就是通商。 通商。 这与他重商，开放海禁的计划不谋而合。 何况，他希望通过海上贸易，源源不断运回粮食，填补大明灾年粮食欠缺的问题。 碍于大明商船缺少大船，远航能力差，时常在南海溜达，商船鲜有远航的经历。 另外，相较于逐利的商贾，今大明水师将领思想保守，早没有郑和时代的开拓精神。 故而，趁机借着各国海商逼迫逼迫水师。 朱由校抛去邓玉函翻译，直接以英语和威尔逊交流：“朕收到你们的国王的国书了，代朕向你们国王问好，威尔逊，你们是远渡重洋的商人，大明希望与各方贸易。” 此时，乔治威尔逊大喜。 大明皇帝亲自以英语和他交流，足以说明大明皇帝对他的重视，对英国的尊敬。 不过，尊敬的背后，亦表明眼前的皇帝对英格兰，乃至西方诸国非常了解，否则，他怎么精通孤悬海外的英国言语。 乔治威尔斯出言答谢后，命令身边的伙伴向朱由校献上英王的礼物。即短铳，机械钟表，西洋画，西洋布等物品。 朱由校挺满意，让刘若愚拿来瓷器，丝绸，茶叶作为回礼。 此间，威尔逊收到谢礼，躬身行礼答谢，与朱由校热烈交流，殿内响起两人爽快的笑声。 旁边，王徵，徐光启，邓玉函越听越震惊，皇帝和威尔逊谈笑风生，足以说明皇帝言语练达，熟悉英格兰风土人情。 不过么，葡萄牙，西班牙，荷兰三家海商代表却急的像热锅内的蚂蚁。 说好的一起觐见大明皇帝，商谈通商，贸易事宜，凭什么你威尔逊独占鳌头、 此时，三家代表内心升起不好的预感，莫非大明皇帝青睐英格兰？ 他们从西方前来远东贸易，以前和和明廷关系处理的不是很好，甚至和明廷发生冲突。 今日明廷皇帝对熟视无睹，却与威尔逊谈笑风生，他们以前何尝受过这种厚待。 顷刻，三国代表面孔露出羡慕之色，只恨远渡重洋来大明，没有带来国王的国书，不然，他们或许亦成为大明皇帝座上宾。 良久，趁着朱由校停顿的间隙，荷兰代表急匆匆说：“尊敬的大明皇帝，荷兰王国请求与贵国通商。” 第292章 互通有无 荷兰？ 即将成为海上马车夫。 亲眼目睹西班牙，葡萄牙商人在远东赚的盆满钵溢，大量珍贵瓷器风靡西方，他亦希望分杯美羹。 最好是驱逐英格兰人，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独自吞下这块肥肉。 今威尔逊抢夺先机，荷兰决不能落于人后。 朱由校暂停试探威尔逊，视线转向荷兰海商代表身上，嘴角含笑微微颔首。 荷兰代表抓住机会，迅速毛遂自荐。 朱由校通过对方自我介绍得知对方叫范弗洛拉，在荷属东印度公司任职，受其总督委托前来大明，希望强化和大明的贸易。 贸易。 还是贸易。 朱由校斩钉截铁说：“大明物产丰富，对外出售的物品不少，欢迎各国海商来远渡重洋来大明互通有无，你们想买大明的货物，大明亦想买你们货物，譬如皮特斯佐恩·科恩总督控制丁香。 不过，大明不会允许任何国家的商贾垄断大明，倭国，朝鲜，与东南半岛各国的商贸。” “葡萄牙在火炮，英格兰的火枪，荷兰人和西班牙人香料，铁矿，粮食等，各种物品大明统统都需要。” “诸位远渡重洋而来，无论你们的母国之间存在什么矛盾，在大明的地域内最好安分守己，彼此重点发展贸易。” 邓玉函逐字逐句将朱由校的话翻译给威尔逊，范弗洛拉几人。 闻言，威尔逊，范弗洛拉等海商兴致勃勃。 大明皇帝亲口说出需要各国货物，重点发展商贸，故而，各方都有机会吃肉。 见状，葡萄牙代表费尔南德，先声夺人说：“尊敬的皇帝陛下，我们希望从贵国购买瓷器，愿向贵国出售火炮。” 西班牙，葡萄牙率先崛起，更是经营远东的先驱，通过瓷器赚的盆满钵满，关键为满足远东的火炮市场，他们在澳门建立火炮厂，奈何收益远远小于预期。 又遭遇荷兰这后来咄咄逼人，在远东数场海战失利，继续稳住溃败的局势，今对方提及购买西班牙的火炮，他自然不能错失良机。 朱由校笑意盎然，高声说：“关于购买火炮，具体购买什么类型，具体购买多少，朝廷会有人同你详谈。” 闻言，费尔南德面孔浮现掩盖不住的喜色，大明皇帝青睐威尔逊，他仅仅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孰料竟是自己率先达成交易。 见状，西班牙海商代表何塞路易斯不敢迟疑，急声表态说：“尊贵大明皇帝阁下，我们希望大量购买贵国瓷器，愿作为贵国和西方之间交流的使者。请求贵国允许我们在贵国居住，给我们指定地点，我们可以学习大明语言、风俗和习惯。” 呵呵... 朱由校轻笑两声，购买瓷器是真，交流的使者骗鬼呢，至于请求划出指定地点居住，确定不是以此为跳板将来殖民大明。 天还亮着呢。 做什么春秋大梦。 朱由校当机立断表态：“大明允许你们居住在各地，指定地点吗，暂时不合适，至于贸易，你们需要丝绸，精盐，棉纱，瓷器，糖，茶叶，兽皮等等，大明统统满足你们，甚至可以无需交钱，以物易物，但大明需要火枪，铁矿，香料，粮食，双方如若合作愉快，可逐年加大贸易。” 以物易物。 逐年加大贸易。 威尔逊，何塞路易斯，范弗洛拉，费尔南德大喜。 他们的据点在南海各岛，在东南半岛，然而，除大明允许葡萄牙居住在澳门外，荷兰占领台湾一角，英格兰，西班牙尚且远离大明疆域。 今允许他们在大明居住，将更方便商业贸易。 若是能通过火枪，铁矿，香料，粮食换回丝绸，瓷器，茶叶，精盐，糖等物品，绝对非常划算。 威尔逊道：“尊敬的陛下，我们能够为贵国提供火枪，铁矿，香料，粮食，甚至愿意低价出售。” 首次和明廷皇帝打交道，他们希望和对方建立好感，争取独自吞下大明的商道。 见状，荷兰，西班牙，葡萄牙三国商贾纷纷表态支持。 朱由校见目的达成，希望能尽快见效。 魏忠贤坐镇南京，任务之一，即是持续不断向南越，暹罗，缅甸各国购买粮食，源源不断运到陕西，山西，河南的粮仓，为即将到来的旱情做准备。 只要威尔逊从印度，范弗洛拉从爪哇各岛继续源源不断运来粮食，连同朝廷培养的高产作物，即使未来旱情扩大的数省粮食依然远远不足，今年陕西爆发旱灾，却至少在可控范围内。 为防止白银流入和流出造成大明货币不稳定，他采取以物换物和金银折算的方式交易。 快谈妥时，钱龙锡进殿，目睹王徵，徐光启，邓玉函和威尔逊，便恭敬站在旁边。 观之，朱由校向王徵说：“王卿，领各国代表去休息，通商贸易事宜全权交给郭允厚负责。” “遵命。” 王徵，徐光启几人领命退去。 乾清宫。 仅剩朱由校，钱龙锡君臣，钱龙锡作揖行礼汇报说：“启禀陛下，皇太极派遣代善之子岳讬率领建奴使团来访。” 呃？ 又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 朱由校神色颇为不耐烦。 希福，谭泰，马福塔等十几人，未来都是皇太极的左膀右臂，焉能轻易放虎归山的。 “建议欲赎回希福，谭泰等，让皇太极将范文程，宁完我，金砺等叛徒送回来，否则无需在建奴身上浪费时间。” 若能换回几名叛徒，或效忠建奴的汉官，在京城斩杀亦能敲山震虎。 关键他估计皇太极不会轻易交换范文程，宁完我，金砺等人，故而，岳讬赴京，依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呃.... 钱龙锡神色忧郁，担忧的说：“陛下，谭泰，希福等乃建奴重臣，若谈判依然吴过，臣担心建奴出兵报复。” “报复？” 朱由校哼笑，掷地有声：“届时谁报复谁两说。” 闻言，钱龙锡还想说点什么，朱由校不容置疑说：“战场上得不到的,也别想在谈判桌上得到，除非皇太极交出范文程，不然事情免谈。” 第293章 无冕之王 皇极殿。 大朝会。 数日来，诸事有条不紊。 唯有放榜日，在京城引起轩然大波。 许多科考前擅长诗词，四书五经或八股文的学子纷纷落榜，反而是许多擅长数数，器械的学子榜上有名。 此事在京城引起不小的轰动，落榜学子怨声载道，高中的学子，特别是擅长数数，器械的学子，对完成十余项创造发明更动力十足。 起初，朱由校不想开大朝会。 然而，随着郭允厚和西方海商陆续敲定贸易货物，他写信让威尔逊带给英王，开始梳理西方诸国情况。 突然间，他萌生个念头。 沙俄拓荒团。 沙皇伊凡四世时开始，沙俄开始对西伯利亚和远东的扩张殖民，最终达成尼布楚条约。 当前，朝廷陷于内忧外患，暂时难以抽身对外征战，然而，完全能鼓励百姓组成拓荒团，开始经营台湾，东南半岛。 既能拓地域边，亦能通过探险，贸易换来不菲财富，还能变相对外迁徙百姓。 此事好处奇多，值得开朝会商议。 皇宫。 百官战列两旁。 朱由校身着龙袍，龙行虎步登上玉阶，端坐龙椅。 百官恭敬行礼，殿头官问事。 孔胤植身形一拐一瘸出列，躬身向朱由校作揖行礼，哭哭啼啼说：“陛下，臣冤啊，您要为臣做主？” 旁边，周道登鼻青脸肿出列，站在孔胤植身边，执笏控诉：“陛下，学子无状欺师灭祖，欧群微臣，望陛下为臣做主。” 观之，朱由校面生错愕表情，后知后觉的表情，瞥了眼遭了大罪的孔胤植，周道登，视线锁定田尔耕询问：“田尔耕，这是怎么回事儿？” 田尔耕跨步出列，执笏道：“禀皇爷，孔大人，周大人鼓动学子集会，游行，反对新科举，孰料京城流言蜚语四起，起初骂孔氏世修降表权人忠，很快流传起孔氏恃强凌弱，霸占百姓良田，甚至背地里杀害百姓，京城学子愤慨，故而群殴泄愤，是卑职失职，未能及时收到消息阻挠，更未能及时禀报皇爷。” 朱由校作为幕后主使，听着田尔耕汇报，却表现的大义凛然，神色疑惑询问：“朝廷依法治国，既不冤枉好人，亦不放过坏人，那么，孔胤植，周道登到底是否贪污，是否闹出人命？” 田尔耕不敢欺瞒，配合朱由校演戏，郑重说：“禀皇爷，去年整饬山东，三司即查出孔氏涉罪，故而，京城传言非空穴来风，周大人则为无妄之灾，” 朱由校面色狐疑的询问：“确定吗？衍圣公乃儒家代表，在读书人心里是执牛耳的存在，断不能是欲加之罪。” 田尔耕恭恭敬敬说：“禀皇爷，卑职不敢撒谎，整饬山东吏治时，锦衣卫查到证据，三司亲自审理，诸事铁证如山。” 顷刻，朱由校视线转向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官吏，奈何开年三司多数官吏奔赴各省查案，仅剩都察院都御史谢学龙。 谢学龙身为都察院大佬，对孔氏涉罪之事心知肚明，快步出列，执笏行礼说：“禀陛下，事情，事情属实。然而，衍圣公家族身份特殊，历朝历代地位显赫，与朝廷互相依偎，经久不衰，臣建议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命衍圣公家族退还兼并的良田，惩罚家族胡闹的人。” 顷刻，皇极殿内数名重出列支持，建议对孔氏轻拿轻放，其中既有各部尚书，亦有内阁官吏。 这时，晋王愤愤不平出列，执笏向朱由校行礼，转首望向谢学龙质问：“谢大人，你确定自己没错说吗？胡闹？杀人偿命能叫胡闹，这置大明律欲何地，若衍圣公家族能宽容，皇室诸王亦能宽容。” 赵王不甘落后执笏出列，与晋王并肩而立，怒语说：“常言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衍圣公家族既犯国法，又违家规，此事不严惩，今后朝廷执政不要叫外儒内法，直接宣称儒家治国。” 韩王稍慢半拍，出列亦质问说：“自汉武帝摆出百家，独尊儒术以来，汉晋隋皆为设衍圣公， 宋朝赵氏窃国，欺负孤儿寡母，对外军事拉胯，为笼络士大夫尊奉孔氏为衍圣公，然宋代时衍圣公仅为八品官，元代提升为三品，明初为一品，班列文官之首。 元明以来，衍圣公家族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断增加特权，既然孔氏享受特权，涉罪焉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既然孔氏在读书人心中执牛耳，涉罪为何不能当做榜样治理？” 谢学龙面色震惊望向晋王，赵王，韩王。 周王入朝为官半年，鲜有在朝堂出声，晋王，赵王，韩王二度上朝参政议政，即表现刚正不阿，俨然是朝堂的三大喷子。 他亦承认自身说辞的确过分，怎奈碍于孔家乃儒学代表，标杆，给孔胤植治罪势必狠狠打击儒学。 所幸，他在朝廷非独木难支，还是有几名同僚支持他。 龙椅上，朱由校略微恼火的瞥了眼谢学龙，这是什么屁话，衍圣公家族，惩罚胡闹之人，那被害死的人白白死了吗？ 不过，晋王，赵王，韩王的表现出乎预料。 从前，部分言官不做实事，夸夸其谈，处处和皇帝作对，今三王尚未表现出处理政务的能力，但执法如山，是非分明的态度，着实让他高看几眼。 当前，官僚士绅集团势力依然庞大，他需要来自藩王的支持。 朱由校视线锁定谢学龙，郑重其事说：“数月来，朝廷整顿数省吏治，上至藩王，下至地痞，犯事者要么被囚禁，要被问斩，今代王还被囚禁于高墙内，三司山东之行斩杀大量贪官污吏，为何唯独孔家的罪证悬之高阁，感情孔家的人命是命，寻常百姓家的人命不命？ 还是说，在部分爱卿心里，儒家高于一切，孔氏是你们心中的无冕之王？” 无冕之王？ 这...这.... 顷刻，皇极殿内全是跪地的噗通声，谢学龙等为孔胤植，为孔氏开罪的官吏面孔火辣辣的。 他们本为维护孔家，不曾想将孔氏，孔胤植推上风口浪尖。 第294章 基本国策 皇极殿，静可罗雀。 谢学龙好心办坏事，引起皇帝震怒，事情越发复杂。 孔胤植惊慌失措爬到殿中央，战战兢兢说：“陛下，冤枉，臣冤枉，臣和家族断不敢萌生异心，更不敢做无冕之王。” 此时，他悔不当初。 皇帝在朝廷大刀阔斧改革，依自己施政理念治国，更改科举内容即不拘一格为朝廷选拔人才。 此举，儒生利益受损，孔氏作为衍圣公，首当其冲成为皇帝打击对象。 本来他安分守己，作壁上观，即使皇帝打击儒学，孔氏依然能保持荣华富贵，在学子保持极高影响力。 偏偏他好死不死赴京，鼓动学子集会游行对抗皇帝，这触碰到皇帝的逆鳞。 恰好皇帝打击兼并，打击犯罪，肃清冤假错案，孔氏全撞上了。 谢学龙等官吏出于好心劝说皇帝，反而让皇帝瞧出孔氏儒学在朝廷的影响力。 吾命休矣。 吾命休矣。 孔胤植面如死灰，惶惶不安。 观之，刘一燝跪地辩解说：“陛下，臣绝无二心，实乃严惩衍圣公家族影响力太大，牵一发而动全身，保不齐造成京城学子对抗。” 王象晋亦出声说：“陛下，自古来，耕读传家，读的便是四书五经，孔胤植身为儒家代表，身份过于特殊，望陛下三思。” 好好好... 这时候了，还有朝廷重臣为孔胤植辩解。 朱由校越听越不爽，他都怀疑孔胤植是被人请回京城的。萌生将刘一燝，王象晋，谢学龙等撵出朝廷的冲动。 思索片刻，他没有选择意气用事，打破朝廷现有的格局，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百官：“都起来说话，内阁，说说自己的态度。” 闻言，李国普执笏出列，恭恭敬敬说：“陛下，完善律令，强化法治乃朝廷吏治，治吏的重要措施，臣建议坚持依大明律判罚，惩处涉案之人，望陛下三思而行后行，莫要牵连孔氏无辜的人。” 张梦鲸补充说：“陛下，朝廷诸事需依法治理，维护法令公平，公正，衍圣公家族特殊，常言道刑不上大夫，望陛下网开一面，只诛首犯。” 好个刑不上大夫。 朱由校面容如平湖之水，让百官难以捉摸他的态度，当前，涉及儒家，孔家，他对朝廷百官非常不满。 不过，他亦清楚改变百官固有的观念，决不能一蹴而就，否则，君臣离心离德，更影响天下学子，届时，即使手握兵权，诸事亦难以推行。 何况，孔氏的地位是宋元明三朝逐步提高的，在天下人心里地位崇高。 既然要废，唯有循序渐进。 他目光转向田尔耕，厉声吩咐：“田尔耕，此事你亲自督查，孔氏霸占的良田，该退还的退还，该补偿的补偿，涉罪之人，通通下狱，审讯结束问斩，不得伤害无辜的孔氏族人。” “另外，今后衍圣公恢复八品官衔，取消各种特权，废除孔胤植衍圣公称号，孔氏另选贤能，孔氏族人未通过科举不得入朝为官。” “今日朝会结束，依照往常惯例刊印朝廷政务，向百姓报道清楚孔氏的罪行，今后依法治国乃大明基本国策之一。” 田尔耕得令，恭恭敬敬领命。 孔胤植面如死灰，衍圣公降级，取消孔氏特权，取消他衍圣公称号，此乃宋仁宗以来，孔氏遭遇最大的打击。 皇帝安排田尔耕亲自督办，田尔耕保不齐挟私报复。 奈何碍于皇帝一句无冕之王，孔家的确涉罪，孔胤植不敢辩驳。 朝廷百官亦震惊万分，衍圣公降级，取消孔氏特权也就罢了，皇帝竟然直接道出依法治国乃大明基本国策。 君不见，爆秦二世而亡吗？ 若任由皇帝实施依法治国，儒家，儒学的生存空间势必被挤兑。 这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吗？ 见状，刘宗周执笏出列欲争辩：“陛下，孔家...” 刘道周话未落音，朱由校粗暴的打断他的说：“刘宗周，学子赴京科考，本为博取前途，在京城相安无事，是你怂恿学子集会游行，崔呈秀，你来说说五城兵马司控诉。” 崔呈秀快步出列，从怀里掏出份折子，恭敬汇报说：“陛下，这半年京城治安良好，从商风气高涨，然而，孔大人，周大人，刘大人等率领学子集会游行，在京城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京城内诸多商贾联名上书，学子集会游行影响京城摊贩，导致京城最热闹的街道，大量商铺受到损失，甚至有心怀不轨之人加入，故意打砸抢，破坏京城治安。” 这时，朱由校目光迅速转向刘宗周询问：“刘宗周，学子的利益是利益，商贾的利益不是利益吗，朝廷大力重商主义，鼓励商业发展，现在你来说说，商贩的损失谁来负责？” 闻言，刘宗周面红耳赤，欲加之罪，欲加之罪，他领学子维护自身利益有何错，愤愤不平说：“陛下，今天下非无才之患，而无本心之患，因此，治心是解救时艰的根本。 学子身为朝廷未来，更改治心，心即是理。 臣率领学子游行，是希望学子明圣学以端治本、躬圣学以建治要，崇圣学以需治化，望陛下废除科举内容，重新八股取士选才。” 闻言，朱由校神色越发不悦，你谁啊，说废除废除科举内容，重新八股取士选才，百官数月努力就让你一句话否定了。 这种食古不化的人，放在朝廷简直是浪费俸禄，驳斥：“刘宗周，朕知你治学严谨，刻苦研究心学。 可惜，心学错的离谱。 你希望通过道德层面的探索，达到诚意而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然而，实践才是认识的来源，是认识发展的动力，是检验认识的真理性的唯一标准，是认识的最终目的。 方向错了，不管你如何努力，一切全部都是徒劳，会把人的实践活动引向歧途。 明初以来，为何兵勇战力越来越弱，无非是朝廷拖欠军饷越来越重，你选择以德治国，指望人人成圣，梦里什么都有，可惜，现实中朝廷还要为兵勇发军饷。” 第295章 寇可往我亦可往 这这这... 刘道周遭遇驳斥，气的面红耳赤。 朝会。 大朝会。 百官齐聚，本该君臣和睦，孰料皇帝丝毫不给他薄面。 此间，殿内同僚又没人出列为他陈情，刘道周扯着脖子争辩：“臣闻用兵之道，太上汤武之仁义，其次桓文之节制，下此非所论矣，今日不待人而恃器，国威所以愈顿也，火器终无益于成败之数。” “错，大错特错。” 朱由校怒声驳斥，声音洪亮说：“无论汤武，又或桓文，各是时代兵戈相差无几，当今之时，火枪，火炮发展数百年，恰恰是社会进步的标志。 常言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个器，可以是枪炮，可以农具，可以是水磨，你食古不化，故步自封，说什么火器终无益于成败之数，你是认为自己眼界高于两宋以来的历任皇帝，还是认为自己比两宋以来名臣更厉害，时代洪流浩浩荡荡，顺者昌，逆者亡，个人如此，国家亦如此，回乡好好养老吧。” 刘道周被怼的哑口无言，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他焉敢自夸超越两宋以来的君王，更不敢自称名臣，关键皇帝公然将他驱逐出朝廷，君臣情义已尽，刘道周敷衍的谢恩，转身甩袖离去。 哼。 终于撵走这老顽固。 朱由校继续道：“周道登，你也请辞，朝廷不养惜身如命的人。” “陛下...” 周道登面色苍白，欲争辩，却见皇帝丝毫不正眼瞧他，尴尬的向皇帝作揖，神色狼狈的退出朝堂。 顷刻，皇极殿恢复平静。 朱由校端起茶杯轻吮，润了润嗓子，开始讨论正事：“诸卿，近日朕接待荷兰，英格兰，西班牙，葡萄牙四国海商，与之强化海外贸易，目前，达成不少成就，郭允厚，你来详细说说。” 朝列中，郭允厚执笏而出，站在大殿中央，视线扫了眼殿内同僚，滔滔不绝说：“禀陛下，臣同四国商贾谈判，与各国商贾分别达成不同的协议。 朝廷保障向西班牙海商提供丝绸，瓷器，对方承诺以香料，粮食，皮革交换，每年双方交易额不少于三百万两。 与英格兰达成交易，朝廷每年向对方购买五千条火枪，向对方提供茶叶，丝绸，棉布，对方向朝廷提供火枪，铁矿，粮食，因英格兰似乎距离大明挺近，故而双方保证每年交易不少于五百万两。 与葡萄牙人达成协议，每年购买百尊火炮，向对方出口丝绸，瓷器、糖，精盐，双方每年交易亦不少于三百万。 与和荷兰人达成协议全面贸易协议，数额未明，但臣估计应该超过五百万。 倘若诸事顺利，朝廷和四家海商合作每年能赚取数百万纹银。” 闻言，百官面面相觑。 他们陆续听说皇帝接见海商，却没想到达成这么高的协议。 这单纯是四家海商，虽然英格兰，荷兰权重奇大，但必然还有其他海商前来贸易。 皇帝力主开海。 绝对是上上策。 百官震惊时，郭允厚出言说：“陛下，臣同四国海商谈判中，偶然从荷兰代表费尔南德口中获悉，此时，西方名叫奥斯曼的国家正在和波斯打仗，英格兰人为其提供大量铁、锡、铜等原材料。同时，对方向微臣暗示，希望朝廷出售烟草，酒水，乃至鸦片。” 嗯？ 朱由校神色平静，内心慢慢疑惑，烟酒鸦片，这似乎是不错的出口货物，询问道：“你确定？” 郭允厚出言说：“若邓玉函翻译的没错，费尔南德的意思奥斯曼青睐于英格兰，英格兰需要奥斯曼配合，然而，英格兰因为宗教的原因不与异教徒结盟。 同时，英格兰人与西班牙矛盾挺深，经常抢劫西班牙船只，在西方叫地中海的地方，奥斯曼与西班牙帝国针锋相对，英格兰是奥斯曼是潜在的盟友。 荷兰恰好搭上英格兰的顺风车来的，大量向奥斯曼出售他们喜欢的烟草，鸦片、酒，因其人畜无害的影响始终充当奥斯曼与西方诸国的调停人角色。因烟酒鸦片乃暴利，对方希望从大明境内购买。” “臣从费尔南德只言片语中推断，若朝廷经营好烟酒鸦片，这三项收益便超过市舶司收益。” 暴利？ 何止暴利？ 烟酒也好，鸦片也罢，简直是造钱机器。 特别是鸦片，清末对英法有大量欠款，钱哪来的，多是清廷种植鸦片出售赚来的。 朱由校思索片刻，斩钉截铁说：“可以答应荷兰人。” “即日起，为方便朝廷和海商的贸易，需培养专门的翻译人才，同时，派人去澳门招募擅长酿制西方酒的外邦人，或同邓玉函等人学习。” “另外，收集各地烟草卖给荷兰人，朝廷向西南迁徙百姓，让卫所百姓在犄角旮旯之处种植烟叶，鸦片，朝廷统一收购，出售，必须抓住这个暴利行业。” 闻言，郭允厚恭恭敬敬领命。 这时，徐光启出言道：“陛下，臣听说鸦片危害性很大，成瘾性严重，大量种植，万一百姓沾染，祸害无穷。” 朱由校微微颔首说：“朝廷在西南种植，严禁百姓吸食，至于出售么，朝廷赚到钱，管他奥斯曼是否洪水滔天。” 百官窃窃私语，良久，全都认为种植鸦片利大于弊。 目前，朝廷不缺钱，却没有稳定的钱粮来源，若烟酒鸦片在奥斯曼乃至西方诸国打开销路，亦是以前未曾设想的道路。 顷刻，百官纷纷表态支持。 这时，朱由校起身走到玉阶前，望向朝堂百官说：“海外贸易利润丰厚，朝廷必须吞下这块肥肉。 朕计划形成朝廷为首，百姓，商贾为主的拓荒团，当前，迅速经营台湾，海南岛，乃至南越，暹罗，缅甸等地。 凡自愿前往台湾，海南生活的百姓，开垦出来的良田二十年内统统免税。 拓荒团成员凡愿组成团体，远渡重洋出海谋生者，朝廷给予每人五十两银两，发放武器，水师给予支持。 同时，朝廷组建大明海商公司，持续向外经营，一句话，寇可往，我亦可往。” 第296章 睁眼看世界 公司。 拓荒团。 百官聆听朱由校的宏大构想，惊讶于对方天马行空的想法。 当前，大明内忧外患尚未处理，皇帝竟开始着眼于域外，是否过于焦急。 不过，百官支持向台湾，海南岛迁徙百姓，对当地进行开发。 张梦鲸出言说：“陛下，太祖曾经设不征治国，今朝廷开始积极开拓，实乃违背太祖规定。” 刘一燝亦出声表态：“陛下，西南，辽东战事未平，现在形成拓荒团，是否太早？” 朱由校没有争辩，仅安排刘若愚将他绘制的地图瞧上来。 朝廷内，即使最开明的官吏，对海外都没有系统性认知，何况，存在大量顽固不化，自诩天朝上国臣民的官吏。 今日，他要亲自为百官讲课，争取让百官建立全球观念，改变以前固有的，保守的观念。 少顷，刘若愚领着四名宦官，将足足有两个台球桌面大的地图抬进皇极殿，小心翼翼放在大殿中央。 此图乃朱由校联合宦官绘画，或许国家名称，国家面积有所差异，然而，不论西方诸国，罗刹，奥斯曼，还是澳洲，美洲，非洲，全在地图上。更在地图上标注出郑和出海，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格兰的远洋路线图。 朱由校走下玉阶，召集群臣来地图旁，高声说：“诸卿，此乃坤舆全图，清晰标注大明和域外诸国，诸卿认真观察观察。” 无需他提醒，百官瞧见这么大，这详细的地图，早已面色震惊，齐刷刷聚集在地图前，仔仔细细观察。 少顷，百官陆续发现地图中大明疆域很大，但域外的疆域更大。 李国普神色狐疑询问：“陛下，这地图，域外国家是否属实？” 徐光启面色吃惊，亦好奇的询问：“陛下，臣依稀记得葡萄牙，西班牙全在大明南方，这图中为何？” 孙承宗望着奥斯曼的地图，震惊的说：“陛下，域外竟有堪比大明的国家。” ....... 百官七嘴八舌，提出各种问题，实在是这地图狠狠冲击他们对域外的认识。 即使朝廷有徐光启，王徵，孙元化等开眼看世界的官吏，怎奈在朝廷内始终属于少数派。 大量官吏，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大明之外千年之变局没有半点敏感性。 守着大明一亩三分地，老婆孩子热炕头。 朱由校斩钉截铁说：“地图内的国家基本没问题，是朕参考各类地图亲自绘制，至于徐卿指出西班牙，葡萄牙的位置，实乃是长久来朝廷的错误认知。 去年接见邓玉函等传教士时，朕亲自说过现在西班牙，葡萄牙霸占地方乃爪哇岛，其实他们本国在恰好在大明最西面。” 言罢，他亲自向徐光启指出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格兰的地理位置。 观之，徐光启震惊万分，百官亦瞠目结舌。 良久，徐光启难以置信的说：“陛下，葡萄牙，西班牙疆域这么小，竟能远渡重洋来到大明，这比永乐年间郑和船队还跑得远。” 王徵亦出声道：“陛下，两国疆域这么小，如何支撑远洋贸易？” 孙承宗神色凝重说：“对方能远渡重洋来大明，怕不单单是贸易这么简单，背后多半有强有力的武力支撑。” 朱由校微微颔首，郑重其事说：“诸卿，对方国虽小，然则重视贸易，重视水师，单单西班牙的无敌舰队有150艘以上的大战舰，3000余门大炮、数以万计士兵的海上舰队，最盛时舰队有千余艘舰船。 荷兰疆域更小，却被称为海上马车夫，称他们在海上战船就像马车一样多。 今西班牙，葡萄牙不光远渡重洋来大明，更是跨海远洋抵达美洲，这里有数不尽的金银矿，让西班牙赚的盆满钵溢，他们的贵族非常富有，奢侈，经常一掷千金大量购买大明的瓷器，丝绸。” “反观大明，郑和下西洋以后常年禁海，大量造船技术遗失，即使沿海商人悄悄走私，但活动范围依然局限于南洋，况且，西方诸国的海商全部有国家支持，譬如英格兰在印度设英属东印度公司，荷兰在爪哇岛设荷属东印度公司，海商，拓荒团，不断占领各地，派人担任总督。 以前，大明百姓在南洋诸岛占据主流，可惜遭遇西方海商打击，势力迅速退缩。” “同时，蒙古草原以北的国家叫罗刹，以前被蒙古统治，复国后历代君王积极对外扩张，今罗刹开始向东扩张，即建奴以北的辽阔疆域。 关键，这些地域人口稀少，现在大明不占领，对方自然占领。 我等是痛快了，但将来如何面对后世子孙，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所以，朝廷必须有所作为，百官更要睁眼看世界。” 百官听着朱由校的话，神色渐渐震惊，本以为大明乃天朝上国，物产丰富，完全无需扩张，孰料，望着地图，听着皇帝的话，域外世界好像不像大家考虑的那么简单。 许多地方人口稀少，朝廷的确可以扩张。 然而，百官兴致勃勃时，当场有官吏出言驳斥：“陛下，无辜掀起战争，霸占他国，此非明君所为，明军非仁义之师。” “陛下，开海已经违背皇明祖训，无端侵犯他国，更是违背祖训，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顷刻间，百官七嘴八舌争吵不休。 见状，朱由校粗暴的打断百官争吵，厉声说：“本来海外贸易，海外拓荒，朝廷君臣利益共享，既然部分文官不支持，此事则以武将为首，将来的海外红利亦由内帑和武将分配。” 每每做事。 总有官吏驳斥。 他难道是内帑赚钱吗？ 顷刻，文官静可罗雀，齐刷刷望向劝阻皇帝的谢学龙，钱龙锡，钱谦益等，拓荒团是违背祖训，然而利益丰厚，若将利益交给武勋集团，届时，朝廷文官处境将无比尴尬。 何况，海外拓荒武将比文官出力更多。分析利弊之后，李国普直接无视钱龙锡，代表文官表态支持。 闻言，朱由校冷酷的说：“既然诸卿同意，具体细节，朕会自有安排。” 第297章 钱庄京债 朝会。 官吏数量太多，百官利益不同，经常意见相左，朱由校不想在朝堂浪费时间。 目前，他对外贸易分为两条路，沿海去东洋，南洋贸易，西北去西亚，罗刹贸易。 不说达到日不落帝国那种北美和俄国的平原是我们的玉米地，加拿大和波罗的海是我们的林区，澳大利亚是我们的牧场，秘鲁是我们的银矿，南非和澳大利亚是我们的金矿，印度和中国是我们的茶叶种植园，东印度群岛是我们的甘蔗、咖啡、香料种植园，美国南部是我们的棉花种植园。 未来亦要反攻西北，东北，经营东洋，南洋，乃至进行远洋。 故而，时机成熟，需将清洗朝堂的保守派官吏。 百官听到皇帝计划亲自细化拓荒团，组建海外贸易公司，即料到事情难以挽回。 怎奈皇帝态度强势，百官欲驳斥，却害怕损害自身利益。 此时，朱由校没有浪费时间，开门见山说：“今年科举，问题频出，所幸安然渡过。 但是呢，最严重的京债依然没有解决，田尔耕，前阵子朕曾经在大明日报上发生发文，严禁官吏商贾发放京债，目前效果怎样？” 京债？ 朝堂内，好些官吏身体一颤，顿感事情不妙。 长期来，京债的存在官商心照不宣，分别赚取利益，丝毫不顾朝廷吏治。 前阵子，皇帝提起严禁京债，奈何放发京债的官吏，商贾，为丰厚利润无视皇帝禁令，继续铤而走险行事。 今日，皇帝在大朝会提起，分明计划严格处理，事情不妙啊。 果然，还是来了。 田尔耕恭恭敬敬说：“禀皇爷，因皇爷皇恩浩荡，破格允许匠户子弟赴京科考，故而，今年入京学子数量更胜于往年，皇爷又颁布政令，顾虑学子发明创造，所以，今年学子被迫借贷京债数额远胜往年数倍。” 顷刻，朱由校和颜悦色表情骤然冰冷，言语冷酷说：“部分赴京学子参加科考，因出身贫寒借贷度日情有可原。然而，这些借贷利率之高，累积的债务需官吏上任数年，是数年还清，乃至甚至终身难以还清。这些官吏为偿还债务，担任即干起鱼肉百姓的营生。 科举乃朝廷选官的重要途径，结果呢，沦为官吏，商贾拿捏官吏，鱼肉百姓，敢问科举是为朝廷选官，还是为官吏，商贾敛财。” “京债，从问世起便严重影响朝廷吏治，朝廷花费大力气整饬吏治，结果源头却在朝廷，任其发展朝廷吏治越来越腐败，百姓日子越来越难过，当重拳出击，严厉打击。” 重拳出击。 严厉打击。 皇极殿，百官静可罗雀。 有件事儿，百官必须城内，皇帝整饬内廷，整饬陕西数省，唯独没有整饬京城官场。 早前皇帝让百官偿还贪污的钱粮，今日怕是要借助京债之由，狠狠整顿京官。 京城，有些官吏怕是要遭殃。 旋即，朱由校冷厉的目光转向刘一燝：“刘卿，钱庄在各省发展的怎么样？” 刘一燝执笏出列，恭敬回答：“禀陛下，钱庄背后有朝廷支持，存钱有利息，借钱利息远远低于坊间私债，更存储方便，便于携带，各省钱庄似雨后春笋发展迅速。 臣派遣精干官吏奔赴各省，在各省兴建钱庄，力争将钱庄推广到县乡。” 钱庄蓬勃发展，单单一存一借之间，常有一两成利润，更催进商业快步发展，壮大。 商业发展，存借的商贾数量更多，数月来，钱庄收益芝麻开花节节高，今年，现有钱庄每月收益便能超过百万。 这还是高利贷遍布的情况下，若朝廷重点打击私人高利贷，钱庄收益会更丰厚。 此时，朝廷百官渐渐清楚皇帝何意，这是要借京债之由，狠狠打击高利贷，扫清京城贪官污吏怕是顺手为之。 朱由校不吝夸赞说：“爱卿辛苦了，钱庄发展对商业壮大有积极意义，为维护钱庄利益，为维护百姓利益，故而要严厉打击高利贷。 京债，利率更高于高利贷数倍，数十倍，历朝历代皇帝难以治理，今日朕偏偏不信邪，非要狠狠治理。 今日起，内阁朝廷颁布道政令，赴京学子被迫解的高利贷，朝廷替学子偿还，然而，放高利贷的官僚以权谋私，商贾从科考的学子起开始腐化朝廷吏治，双双公然违背法令。 以前借贷京债的官吏，凡自愿指证放京债的官吏，商贾，偿还完京债本身无需再偿还利息，上缴贪污的钱财，缉拿发放京债官商派去监督的人，朝廷对其网网开一面，乃至保留官位，反之，格杀勿论。 故而，即日起，锦衣卫，东厂番子，联合刑部，开始抓捕京城参与放京债的官吏，商贾，打击各地放高利贷者，凡造成人命者，统统依照朝廷律法处置。” 此言出，百官神色恍惚，片刻间悟出陛下何意。 先替学子偿还京债，后严厉惩处发放京债的官吏，商贾，这是彻头彻尾的坚持依法治国啊。 此事，怕是难以搪塞过去。 这时，李国普神色焦急执笏出列说：“陛下，高利贷古来有之，关键发放高利贷者涉及范围奇大，堪比单独整顿一省治理，但影响更大，乃至于影响商业发展。臣建议，当重点打击集中于京城的京债，让各省巡抚，布政使着手打击放高利贷。” 徐光启亦出声说：“陛下，臣支持首辅的建议，然而，对于造成百姓家破人亡的高利贷者，必须从严从重处理。” 百官七嘴八舌讨论，渐渐君臣达成共识，暂时允许部分高利贷存在，对于贪得无厌，造成百姓家破人亡者，以雷霆之势铲除。 与此，以受贿罪重点打击在京城放发京债的官吏，商贾。 朱由校目光转向李国普吩咐说：“科举选官，关乎朝廷官吏做事能力，今后国子监的监生不能死读四书五经，吏部派人把朝廷大案要案誊抄出来，搭配律令充当国子监讲学的实例，争取做到与时俱进。” 第298章 驿站纵火 是日。 朝会结束，百官忙碌。 周道登，刘宗周被驱逐出朝堂。 孔氏衍圣公名号降为八品，孔胤植下狱，李若琏亲率锦衣卫奔赴山东，严查孔家。 与此，东厂番子，锦衣卫雷霆出击，大肆抓捕放贷官商。 几日间，京城鸡飞狗跳，不少官吏，商贾下狱，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朱由校让人将诸事刊印在日报，为此又在日报上宣传钱庄，鼓励百姓前往钱庄存取，借贷。 得知孔氏藏污纳垢，官商发放京债趴在官吏身上吸走百姓民脂民膏，官吏依然纠结，不安，百姓间，却对孔氏，以权谋私的官吏痛恨在心。 京城，乱糟糟的氛围渐渐平静。 朱由校为狠狠打击刘宗周为首的顽固派，又亲自撰写后世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长篇大论刊印在日报上。 他积极鼓励学子解放思想，以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去做事，不能沉迷于四书五经中。 效果几何，他难以预料，然而，对孔胤植，刘道周骑脸输出，必能引起天下学子关注，总会有思想开明的学子抛弃四书五经，以正确的方法去做事。 所以，报纸刊印后，他便离京微服私访。 亲自走访各地，把事情重心放在农业上，视察各地水利，及推广的高产作物，此事乃朝廷重中之重，断不能掉以轻心。 巡视中，各地官吏对春耕，对种植高产作物都挺重视，王象晋更亲赴地方指导。 然而，依然频频遇到各种问题。 耕牛少。 部分地区盐碱严重。 耕牛少，朱由校还有办法，盐碱地，他束手无策。 以以河北为例，存在大片盐碱地，严重制约粮食产量，影响百姓收入。 苦思冥想许久，朱由校选择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在滨海区域盐碱地建立盐场，争取提高百姓收入。 内陆区域的盐碱地，他豪掷三四百纹银，将四五万顷盐碱地收归国有，改为国有农场，国有牧场，种植较为耐盐碱的棉花，苜蓿，重点发展畜牧业，养殖业。 盐碱地缺水，缺肥力，又没有良策治理，唯有朝廷带头，从其他方面提高百姓收入。 粮食么，除百姓耕种外，畜牧业，养殖业成功发展起来，百姓收入提高，亦有闲钱购买粮食。 朱由校则在重金购买数万顷盐碱地内，重点发展畜牧业。 朝廷缺少耕牛，马匹，而山东，河北，恰好是朝廷内部重要的马政之地。 倘若畜牧业发展壮大，一两年内，将大大改善各地缺少耕牛，朝廷缺少马匹的现状。 同时，还能为军中马匹提供养料。 赶路中，同行的徐光启进言说：“陛下，您的想法虽好，但农业发展多歧路，磕磕绊绊，很难一蹴而就。” 朱由校满不在乎说：“百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总要因地制宜，既然变成国有农场，国有牧场，朝廷总要大胆尝试不是吗，一年不成，那就两年，两年不成，那就三年，直到成功为止。” 徐光启担忧的说：“可是，农场，农庄里还有大量百姓，迟迟不成，恐影响百姓生计。” 见状，旁边的户部尚书苏茂相说：“徐大人，陛下和百姓签订契约，募工时，率先招募当地百姓，另外，朝廷会在各地建盐场，各类手工作坊，力争保障百姓收入。” 讨论中，有锦衣卫快马赶来，惶惶不安向朱由校汇报：“禀皇爷，您昨晚休憩的驿站起火，驿站化为废墟，驿丞死伤不少。” 轰... 这消息似晴天霹雳。 陪同朱由校出行的方正化，徐光启，苏茂相，连同兵部侍郎杨嗣昌，锦衣卫都指挥田尔耕，浑身惊出冷汗。 昨晚。 皇帝下榻驿站，若晚走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驿站失火，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纵火。 朱由校面孔划过一抹惊色，旋即神色恢复平静。 大明皇帝不好当，死法离谱的不少。 驿站起火，是针对他而来，还是...：“为何起火？” 锦衣卫神色慌张，不知怎么回答，硬着头皮说：“皇爷，事情突然，卑职尚不清楚为何起火，唯独在驿站的进水内，发现迷药的成分。” 迷药？ 对方有备而来，蓄意为之，难道真的奔着他纵火？ 见状，田尔耕自发请缨道：“皇爷，事出反常必有妖，又危及皇爷安危，卑职亲自去查案。” 朱由校厉声说：“彻查到底。即使不为朕，也不能让驿站的驿丞白白惨死。” 田尔耕领命，率领部分锦衣卫策马离去，徐光启迅速向朱由校进言说：“陛下，您身在河北，远离京城，今护卫数量减半，臣建议陛下速速回京，以免还有不轨之人为非作歹。” 近日，皇帝开罪儒家，又得罪京城放贷的官商，万一，万一，有人狗急跳墙，选择铤而走险，那么，绝对不单单是驿站纵火这么简单。 旁边，苏茂相亦出声说：“陛下，若是有人故意针对您，证明您的行踪暴露，对方一计不成，必然还有后手，唯独回京最安全。” 回京？ 朱由校微微摇头。 若纵火案针对自己，对方怕是从京城而来，现在回京反而容易遭遇对方伏击。 思索片刻，朱由校斩钉截铁说：“目前，暂时不能回京，去保定府。” 他们身在沧州，相较于京城距离保定府更近，关键保定府有卢象升训练的天雄军。 卢象升忠君爱国，未涉及高利贷之事，自己又对他有知遇之恩，是他在京城最大靠山。 何况，他计划视察完各地，马不停蹄前往保定府视察天雄军呢。 保定府？ 徐光启，苏茂相，杨嗣昌互相对视一眼，面孔中担忧未散。 杨嗣昌低声说：“陛下，秦王担任北直隶总督，治地恰好在保定府，倘若，臣说倘若秦王参与，陛下直接前往保定府，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哼？ 秦王！ 朱由校轻笑，且不说秦王又没有这么大胆子，单单天雄军就够秦王喝一壶，不过，为安全起见他必须小心谨慎，朱由校向锦衣卫道：“你们携带朕的玉佩前往保定，秘密找到卢象升，让他率亲军迅速前来觐见。” 第299章 响马追杀 去保定。 让卢象升领兵前来接驾。 徐光启，苏茂相，杨嗣昌微微颔首。 倘若排除秦王，去保定府确实比回京更安全。 何况皇帝轻装简行，以商贾身份微服私访，身边锦衣卫，东厂番子各百人，迅速赶往保定府乃上上策。 这时，徐光启出声说：“皇爷，您去保定府，依然要给京城去信提醒李国普，孙承宗提防宵小之徒。” 闻言，朱由校思索片刻说：“徐卿，你亲自回京，让李国普主持政务，孙承宗主持军务。告诉孙承宗，密切监视建奴动向，另外，告知李邦华，吴牲，没有朕的圣旨，任何人不能调动京营，亲卫五军。让堵胤锡，李过，高杰，高一功以拉练的名义，率领龙武军来保定府。方正化，挑选十名番子保护徐阁老回京。” 目前，幕后黑手身份扑朔迷离，没有半点头绪，然而，朝廷内依然有几名值得绝对信任的官吏。 譬如，李国普，孙承宗，李邦华，吴牲。 至于调遣李过，高杰，高一功率龙武军前来救驾，无非是三人初入朝廷，在京城没有何根基。 堵胤锡更是通过他在山西考验，临时提拔的年轻官吏。 龙武军更是他亲自从京营，亲卫五军，陕西四镇中选拔四万精兵组建，差不多是大明装备最精良，战力最骁勇的精锐。 只要堵胤锡，李过，高杰，高一功渐渐成长起来，龙武军将是他手里最锋利的宝剑。 徐光启领命，与十名东厂番子策马离去。 见状，杨嗣昌进言说：“陛下，此地危险，不宜久留，越早抵达保定府越安全。” 方正化微微颔首，赞同杨嗣昌的提议，沧州距离保定虽相较京城更近，但依然相隔数百里。 没有抵达保定府前，沿途保不齐遇到什么状况。 方正化身为朱由校贴身护卫，不敢有任何马虎大意，吩咐身边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打起十二分精神赶路，沿途务必保护好皇爷。” 只要沿途顺利，昼夜连续赶路，明日必抵达保定府。 北直隶。 某处密室中。 八名神秘人齐聚，室内气氛冷酷，八人神色严肃。 少顷，有老者率先打破室内平静，出声气愤说：“诸位，天子无道，倒行逆施，我等铤而走险，成则大胜，不成则大败，家眷资产是否运送到边关？” “成则请韩阁老出山扶持信王登基，败则携带家眷逃往建奴，这点觉悟我等还是有的，各家族人携带家眷金银细软早抵达永平府，距离边关仅一步之遥。” “昏君嗜杀，任性妄为，微服私访，身边锦衣卫，东厂番子不少，若驿站纵火不成，必然打草惊蛇，我等需做好逃跑的准备。” “无妨，纵使驿站失利，我已秘密收买河北响马沿途截杀，昏君休想逃回京城。” “可惜昏君鹰犬监视严密，始终没法联系建奴使团，否则，趁机邀请建奴铁骑南下，皇帝休想活命，我等亦有从龙之功。” 密室八人。 有宦海沉浮的官吏，亦有富甲一方的乡绅，还有富可敌国的商贾，商贾中既有海商，亦有盐商。 身份五花八门，来自天南海北。 之所以渐渐联合，全因皇帝改革他们利益受损，既不想眼睁睁利益流失，又不想成为皇帝刀下亡魂，故而决定铤而走险，殊死一搏。 此时，他们在等，等待河北传来捷报。 少顷，有中年破门而入，诚惶诚恐说：“诸位，大事不妙，皇帝提前离去那群混蛋毫不知情，连夜纵火，坑害驿丞，今打草惊蛇，田尔耕率鹰犬大肆彻查。” 嘭。 此言出，有人茶杯失手落地，打破密室宁静。 顷刻间，剩余的人浑身惊出冷汗，齐刷刷望向来人。 他们做的杀头的事儿，一步慢，步步慢，皇帝不死，他们始终如履薄冰。 良久，有中年询问“昏君是否回京，目前抵达何处？” “田尔耕在河北彻查，昏君不知去向。” 嘶嘶嘶... 顿时，密室内响起阵阵吸气声。 昏君不知去向？ 万一...万一.... 昏君回京之日，将是他们赴死时。 这时，有人出声说：“诸位，震惊，震惊。我等在昏君回京的路上布满杀手，又收买河北响马？昏君休想逃出河北地界。” “万一昏君去保定府，别忘了，卢象升在保定府练兵。” “哈哈哈，昏君不去保定府还好，只要他踏上保定地界，休想见到卢象升。” “.......” 密室内，众人七嘴八舌，拿不定主意。 少顷，有人掷地有声说：“诸位，无论响马刺客成功与否，为安全起见该迅速北上，昏君死，大家折返回京。昏君不死，唯有出关投奔建奴。” “是否过于谨小慎微，高估昏君的能力？” “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点总没错。” “一计不成，焉能放虎归山？” ........ 河北。 前往保定府的官道。 朱由校尚不知幕后黑手图谋。 然而，事情如他所料，刺杀的确连续不停。 才赶半日路，后方即传来隆隆马蹄声，方正化派东厂番子前去侦查，番子归来匆匆来报：“皇爷，有两三百响马追过来。” 响马追杀？ 朱由校噗嗤冷笑。 驿站失火，他尚不能确定是意外，还是针对他，今响马追杀，他则非常确这是场有计划，有预谋的刺杀，分明没打算让他回京。 响马能追来，表明对方料到他会去保定府，那么，直接去保定则不安全。 “皇爷，响马人多势众，要迅速甩掉对方。” 朱由校回头瞥了眼响马，重重怒哼一声，莫名遭遇刺杀就够窝火，持续让响马追杀，不杀之难泄心头之恨。 “方正化，你我对地形不熟，更不知对方是否还有后手，必须打掉这支响马。” 闻言，方正化急声说：“皇爷，往常锦衣卫，东厂番子必是不惧响马，奈何锦衣卫，东厂番子轻装出行，即使武艺高强，却既没有披甲，又敌众我寡，皇爷龙体为重，断不能以身犯险。” 朱由校承认锦衣卫和东厂番子装备不全，依然斩钉截铁说：“无妨，必须找合适地方伏击对方。” 第300章 伏击响马 锦衣卫，东厂番子装备有限。 也仅是没有披甲戴盔，装备长弓，铁锤等。却依然携带掣电铳，绣春刀，东厂番子亦如此。 掣电铳乃子母铳，经过军器部改良，掣电铳开始量产，质量亦不再是参差不齐。 战斗前，提前将弹丸填充进子铳，从母铳后方塞进子铳，最多填充五发，战斗时，扣动扳机射击出去，无需临时逐一装填。 利器傍身，何惧响马。 方正化依然担心朱由校安危，争辩说：“皇爷....” 话音未落，朱由校怒不可遏：“你们乃大内侍卫，手里火铳难道是烧火棍，连击杀响马的勇气都没有吗？” 这时，杨嗣昌出声劝说：“方公公，陛下所言不假，前路未知，必须打掉这支响马。” 方正化纠结万分，最终还是选择殊死搏杀。 “皇爷，我等和响马拉开距离，找处适合伏击之地，借火铳之利，便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朱由校微微颔首，掏出藏在马背的掣电铳，百余骑快马加鞭，尝试甩掉追杀的响马。 幸好他们胯下战马全是来自河套的良驹，远比响马的坐骑更具爆发力，速度更快。 不消片刻，便轻松甩掉响马。 朱由校选择处低坡，命锦衣卫，东厂番子勒马驻足，全军进入战斗状态。 这些锦衣卫，东厂番子神色严肃，迅速检查掣电铳。 这时，朱由校声音冷厉的说：“掣电铳杀伤力极强，每次填充能扣动射击五次，然而，响马人多势众，我们仅有一次机会，一百四十人，每四十人为一排，分成三排，借助低坡掩护，按照平常训练三段击战法射击。” 锦衣卫，东厂番子低声领命。 朱由校刚刚安排妥当，后方马蹄声越来越响亮。 哼。 追的这么紧。 是急着投胎吗？ 很快响马踪迹渐渐出现在视野中，响马高举佩刀，嘴里发出阵阵欢呼声，好似对斩杀他势在必得。 观之，朱由校面孔古井无波，站在低坡预估双方距离。 一里地。 五百步。 四百步， 三百步。 两百五十步。 “射击。” “射击。” 四五百步内，掣电铳便能伤及没有披甲的响马，但为保证掣电铳一击毙命，朱由校故意让响马靠近。 声音刚落，耳畔火铳声大作。 嘭嘭嘭... 嘭嘭嘭... 低坡上，平常训练有素的锦衣卫，东厂番子，遵照三段击的战术射击。 前排五枚弹丸射击完毕，所有锦衣卫迅速下蹲，借助低坡掩护开始迅速填充弹丸，中间锦衣卫快速补上，掣电铳射击声此起彼伏。 纵然敌众我寡，锦衣卫，东厂番子配合不完美，但战斗力远比响马强，何况装备掣电铳这等利器。 透过阵阵硝烟，朱由校注意到带头冲杀几十名响马遭遇弹丸击中，纷纷坠马落地。 疾驰的响马突遭变故刹不住亦惨遭击杀，顷刻，浩浩荡荡响马气势减弱好几分。 响马何时遇到这等利器，快速分散减轻伤亡。 四散驰骋中，有响马望向低坡上的锦衣卫，东厂番子，神情疑惑的向头领说：“大哥，对方携带火器，怕是并非对方所说的商贾。” 头领策马扬鞭带头冲锋，怒斥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管他是谁，诛杀对方，两万白银够兄弟们快活好几年，所有人，两翼包抄冲过去。” 身边响马见状，面孔惧意消散，跃马冲过地面同伴的尸体，持刀迅速从两翼向朱由校冲杀。 观之，朱由校怒喝：“不知死活的东西。” 旋即，他端起掣电铳，瞄准带头冲杀的响马头领连续射击，他的射击术远不及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但连续射击两次响马头领应声坠马，生死不知。 见状，朱由校继续射击三次，又干掉两名响马，身子迅速墩地，为掣电铳填充弹丸。 响马失去头领，短暂慌神后，马队内传出道声音：“兄弟，想想两万两纹银，保持阵型杀过去。” “杀。” “杀。” “杀。” 响马无惧火器，平时冲杀。 这边，方正化指挥的锦衣卫，东厂番子连番射杀响马，响马数量锐减，怎奈冲锋速度不减，凭借速度优势快速靠近，靠着长弓开始反击。 此时，火枪队没有盾兵，枪兵掩护的弱点迅速暴露，任由响马靠近，单靠掣电铳难以压制对方。 方正化快速拔出佩刀，向锦衣卫和东厂番子说：“锦衣卫留下保护皇爷，所有番子跟上马持铳我冲。” 观之，杨嗣昌亦跨上战马，高声说：“方公公，你左我右，速战速决。” 方正化颔首，两人率领百名东厂番子从低坡冲杀出去。 东厂番子，包括方正化，全是万里挑一高手，临战不说以一敌百，但以一敌五毫无问题。 狭路相逢，全军出击，与响马正面冲杀。 一方掣电铳连续射击，一方弓箭速度不慢，冲锋中，双方皆有人员坠马。 等到两方临近，双方不约而同拔刀冲杀，好似两股洪流撞击在，掀起惊涛骇浪，两军杀伐，血肉横飞。 数量旗鼓相当时，短兵相接，近身搏杀，凶悍的响马远非东厂番子对手，被番子杀的片甲不留。 朱由校填充好子弹，发现前方响马出现溃败之势，见状，他向向数十名锦衣卫喝道：“速速上马，随朕杀过去。” 苏茂相还想劝说阻拦，朱由校手持掣电铳，一马当先冲出去。 数十名锦衣卫见状，不敢片刻停留，提刀策马驰骋冲杀。 朱由校率领四十名锦衣卫杀过去，迅速对响马形成碾压之势，特别是朱由校亲自策马掠阵，连毙两名响马，锦衣卫，东厂番子士气大振。 观之，方正化喝道：“兄弟们，跟我杀，全歼对方。” “杀。” “杀。” “杀。” 阵阵喊杀声中，锦衣卫，番子手起刀落之间，响马人头滚滚。 顷刻间，响马大溃退，兵败如山倒，全部四散溃逃。 朱由校领兵追杀数里，依然有部分响马逃走，见状，朱由校勒马止步，迅速领兵打扫战场。 少顷，方正化拖着半死不活的响马头领归来：“皇爷，这家伙还没有死。” 朱由校神色汗颜，果然射击术还要训练，怒声说：“拉下去，拷问受何人指使。” 第301章 阁老遇刺 特么的。 朱由校暴怒，铁拳嘎吱作响。 他知明朝皇帝死法怪，大刀阔斧改革容易引起刺杀。 这半年，他始终谨小慎微，出行轻装简行，却有暗卫秘密护驾，孰料视察遭遇刺杀。 刺杀。 这比死于误诊，死于落水，遭丫鬟行刺，手段更恶劣，更激进。 对方纵火不成，又派响马追杀，分明置他于死地，兵行险着，不死不休。 莫让让他拷问出幕后主使，凡拷问出来非将对方千刀万剐。 少顷，方正化匆匆赶来，神色失望汇报：“皇爷，没有审问出任何结果。” 审讯无效么？ 朱由校微微蹙眉，狐疑的询问：“对方咬舌自尽了？” 方正化恭敬的交代：“禀皇爷，马贼声称神秘人买凶杀人，视皇爷为生意场的竞争对手出钱让他们袭杀皇爷，马贼既不知何人出钱，亦不知皇爷身份，单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混蛋。 朱由校喝骂。 简单一句话，差点让他命丧河北。 “双方碰面，马贼不认识对方吗？” 方正化出声说：“马贼不识对方，称对方口音非河北人，更像京城人。” 京城？ 朱由校轻哼。 果然，根源来自京城。 他庆幸没有直接回京，不然，沿途或许羊入虎口。 何况，根源来自京城，或许京城官吏都可能是幕后黑手。 这时，苏茂相出声说：“陛下，依照目前情况来看，从保定前往京城未必安全，臣建议走羊肠小道去天津。” 方正化亦出声说：“皇爷巡视天津，沿途走来安然无恙，表明天津安全。” 朱由校踱步徘徊，托腮来回思索，良久斩钉截铁说：“诸位，去天津。” 从沧州去保定沿途遭遇响马，表明对方猜出自己的想法。 今卢象升在保定府调兵，堵胤锡，李过率兵前往保定，会将所有视线吸引在保定，突然领兵折道去天津，或许跳出响马追杀，让幕后黑手扑空。 为安全起见，他还要迷惑对方，出声说：“方正化，派锦衣卫联络沧州的锦衣卫，派其回京寻找李若琏，传朕旨意给堵胤锡，让李过，高杰兵分两路，高杰去保定，李过去天津，曹变蛟领万人去涿州....” 方正化作揖恭敬领命：“卑职遵命。” 旋即，朱由校快速领兵启程，只要抵达天津，届时，即使没法立即回京，也能遥控京城。 何况，只要李过抵达天津，借兵马掩护回京何人能阻？ 直隶。 密室内。 谋划者比昨日多出好几名。 不同于昨日雄心壮志，满怀憧憬的气氛，今日密室气氛低沉，众人神色焦急。 无它。 昏君不见了。 本来他们以为昏君遇袭，必然速速回京避祸，稳妥起见前往保定府，乃至前往天津。 故而，在前往保定，天津的官道部署响马，杀手。 孰料事实超出所众人预料，昏君跳出包围，好似空气莫名其妙消失。 寻觅不到昏君踪迹，何谈刺杀昏君。 昏君不死，死的便是他们。 “诸位，昏君失踪，此地不宜久留。” “没错，亲卫五军奔赴各地，去向让人难以捉摸，保不齐昏君趁机回京。” “不论成败，必须迅速撤离，否则迟则生变。” “天不佑我，天不佑我。” 没能成功诛杀昏君，他们谋划付之东流，自身更被推上风口浪尖，焉能让人不恨。 死气沉沉的密室内，依然有人不甘心：“诸位，或许，或许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须知外人不知昏君身份。” “昏君嗜杀，断不能心存侥幸，再等一日，明日再无消息，果断撤离。” “好。” 众人态度果决，火速起身走出密室。 沧州前往天津乡间，朱由校百余骑策马疾驰，许是走乡野小路的缘故，许是临时折道前往天津的缘故，沿途畅通无阻，没有遇到任何伏击。 翌日。 朱由校经过昼夜赶路，清晨便抵达天津。 天子亲临，天津巡抚傅宗龙率领天津文武百官，连同率领龙武军前来护驾的李过纷纷出城迎接。 天津，南门。 朱由校端坐马背，面孔浮现几分倦意，不过，君臣相见他依然保持几分威严，冷眸扫过天津官吏，即在官吏中瞧见傅宗龙，堵胤锡，李过身影。 观之，他长长松口气。 堵胤锡，李过率龙武军抵达，宵小之徒休想泛起浪花。 傅宗龙领天津大小官吏躬身作揖行礼，邀请朱由校前往京城休憩。 朱由校神色冷厉的端坐马背，没有抓捕幕后黑手前，他着实内心不安，即刻下达圣意说：“堵胤锡，派名龙武军游击将军告知蓟辽总督王之臣，密切关注草原动向，提防建奴南下，暂时封锁长城各处隘口，许进不许出。” 非他疑神疑鬼，实乃星夜兼程赶路，他苦思冥想半夜，实在想不出具体何人敢谋划刺杀他。 还是这么大手笔。 沉思无果，不得不怀疑建奴狗急跳墙，或朝廷有官吏与建奴狼狈为奸。 “遵命。” 堵胤锡领命，迅速前去安排。 他虽不清楚到底发生何事，但皇帝微服私访途中临时调兵，定是发生什么不为人知的大事。 重点防御长城一线，兴许危险来自建奴。 朱由校视线转向傅宗龙，嘱咐说：“傅卿，朕本欲前去视察天津，怎奈京城突生变故，朕急需回京坐镇，故而，天津开荒，屯田，盐业，需爱卿多操劳操劳。” 傅宗龙拱手作揖说：“陛下放心，微臣决不让陛下失望。” 旋即，朱由校示意李过领兵开路，浩浩荡荡启程回京。 途中，堵胤锡神色严肃说：“陛下，微臣领兵出发前，京城突发变故，李阁老遭人刺杀。” 啊... 李国普遇刺。 朱由校难以置信望向堵胤锡，他派李国普在京主持政务，竟有乱臣贼子刺杀对方，其行可杀，其心可诛，急声问：“李阁老伤势严重吗？” 堵胤锡恭敬说：“恰逢南城兵马司巡逻过来，李阁老仅是皮外伤。” 呼.... 朱由校长长呼口气追问：“可知何人行凶，为何行凶？” 第302章 已有眉目 刺杀阁老。 刺杀皇帝。 朱由校神色凝重。 起初，遭遇马贼，他以为某人图谋不轨，今日看来必是团伙作案。 也对。 因他改革利益受损的人不少。 危难之际，很容易抱团取暖，形成新的利益联盟。 堵胤锡恭敬说：“刺客口含毒药，行刺失败全服毒自杀，锦衣卫指挥佥事李若琏在追查刺客身份。” 够狠。 行事够果决。 朱由校惊讶于刺客的魄力。 按理说锦衣卫无孔不入，遍布大明，官场，坊间，有任何风吹草动，必能提前收到消息。 此番，他在河北惨遭刺杀，李国普在京遇刺，锦衣卫却没查出半点蛛丝马迹。 对方不光行事严密，谨慎，所图更大，计划要他的命，还欲取内阁首辅的命。 若朝廷同时失去皇帝和内阁，徐光启，刘鸿训在外办差，单凭张梦鲸，刘一燝，孙承宗，怕是很容易让对方打的措手不及。 新皇登基，新人入阁，目前，稳步推行的改革必将戛然而止。 这绝对是场有目的，有组织的刺杀，绝非表面这么简单，或许背后存在一张因利益汇聚的大网。 贼子。 乱臣贼子，害我大明。 朱由校强忍怒气，领兵迅速赶路。 天津距离京城不远，晌午，即领兵回京。 入宫前，他即刻让龙武军接替皇宫禁军，多事之秋，不容掉以轻心。 尚未休息，田尔耕匆匆抵达乾清宫，俯首跪地：“皇爷，卑职有罪，未保护皇爷安危，请皇爷严惩。” 锦衣卫乃天子亲军，负责保护天子安全，他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又深受天子器重，今天子遇刺，他难辞其咎。 当前，事情尚未公开，否则，弹劾他的奏折怕是像雪花落满龙案。 朱由校和颜悦色说：“与你无关，案件侦查的怎么样？” 他在明，敌在暗，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何况对方蓄意为之。 田尔耕依然跪地，仰头汇报：“禀皇爷，案件已有眉目。” 嗯？ 有眉目？ 朱由校面容浮现喜色，竟然查出蛛丝马迹：“快详细说说。” 田尔耕恭敬说：“禀皇爷，昨日，蓟镇总督王之臣派人进京，向内阁汇报说山海关出关内几家大族欲出关经商，然而，商队内携带老弱妇孺，兵勇怀疑其投敌，故将商队扣留。 怎料兵勇检查中，发现对方携带海量金银，盘问中，发觉对方顾左右而言他，故而将其下狱，有人或许害怕，道出听闻族内谋划刺杀皇爷。 王总督深知事大，派亲军将其押回京城，卑职连夜审讯对方，贼子的确偶然听说家主谋划说刺杀皇爷。” 刺杀他。 投靠建奴。 这群乱臣贼子，果然决定一条道走到黑。 当诛。 当诛。 朱由校面色森严，既有眉目，凭借锦衣卫掘地三尺的手段必能将其抓出来：“这么说，未能抓捕幕后真凶？” 田尔耕垂首，惭愧的说：“禀皇爷，卑职已知对方乃翰林院的张四知族人，北直隶的锦衣卫陆续行动起来，对方绝对插翅难逃。” 张四知？ 朱由校狐疑的询问：“是否和张四维家族有关？” 田尔耕耐心解惑：“禀皇爷，张四知出身山东，张四维出身山西，两者毫无关系。” 没关系就好。 朱由校松口气，否则，绝不轻饶张四维，王崇古家族：“即知对方身份，掘地三尺都要查出来。” “遵命。” 田尔耕领命。 这时，朱由校继续追问：“听闻李阁老遇刺，行凶者是否和张四知家族有关？” 田尔耕出声说：“禀皇爷，对方皆为倭人，服毒自杀后，尚未有新线索。” 倭人？ 朱由校来回踱步。 戚继光诛杀沿海倭人，近几十年来，倭人对沿海骚扰忽略不计，为何突然莫名其妙刺杀李国普。 难道是他想多了？ 刺杀他的人，和刺杀李国普的人，是分属两个不同利益阵营，仅仅是时间上的巧合。 巧合。 哪有这么多巧合。 若对方成功刺杀他和李国普，目前，大明朝堂早已变天。 田尔耕见朱由校踱步徘徊，进言说：“皇爷遇刺，李阁老遇刺，时间上太巧合，臣将两案合并，与李佥事联合查案，一路搜寻李四知，一路排查在京倭人，争取尽快破案。” 闻言，朱由校满意的点头，郑重说：“方向是对的，彻查下去，不可懈怠。” 这时，李若琏匆匆进宫，瞧见朱由校，田尔耕谈话，恭敬向朱由校行礼，汇报说：“禀皇爷，案件有重大突破。” 哦？ 朱由校神色微喜。 李若琏侃侃而谈说：“禀皇爷，倭人行凶，乃买凶杀人。” 又是买凶杀人？ 朱由校眉头紧锁，怀疑刺杀他的人，和刺杀李国普的人，绝对是一伙人，越是买凶杀人越想撇清自己关系，越是容易露出破绽。 只要查出一人，便能将对方彻底连根拔除。 “何人买凶？” 李若琏出声说：“禀皇爷，是京城内姓郭的商贾，其主要经营高利贷，京债，皇爷在朝廷宣布偿还京债，却允许官吏诛杀各家收账的人，打击部分搞出人命的放贷者，于是乎，对方狗急跳墙计划谋杀李阁老，锦衣卫顺藤摸瓜，查出不少放京债的官吏。” 我擦。 事情起于商贾。 朱由校有点难以置信，朝廷打击高利贷，对方不至于铤而走险赔上全家性命吧。 “证据是否确凿？” 李若琏恭敬回答：“禀皇爷，案件证据确凿，通过郭姓商贾查出周延儒的奴仆周文郁，卑职顺藤摸瓜，陆续查出周延儒，张四知，吴昌时、董廷献...连同被贬的黄立极，施凤来都参与到京债中....,是否涉及刺杀皇爷，李阁老，仍需严加审讯。” 这时，田尔耕进言说：“禀皇爷，张四知，同时出现在刺杀皇爷和因京债刺杀阁老的名单中，卑职认为周延儒，吴昌时、董廷献等难脱干系。” 周延儒？ 朱由校喃喃自语，他这么大胆子吗？ 思索良久，依然向田尔耕，李若琏嘱咐说：“通通下狱，严加审讯，务必尽快破案。” 第303章 多事之秋 京师。 内九外七各城门，相较往日守卫增加数倍，对进出行人严加排查。 锦衣卫，东厂番子，东南西北中五城兵马司神出鬼没，城内气氛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 朝野不知发生何故，却谁都不敢冒然打探询问。 首辅遇刺。 逼得皇帝巡视回京。 多事之秋，宵小之徒犯上作乱，时局错综复杂，让人捉摸不透。 东城。 密室内。 聚会密谋者逃得七七八八。 仅存五人因心存侥幸尚未离去，结果龙武军护送皇帝杀回京。 城门巡查，排查密不透风，锦衣卫奔波各处，四处抓人，欲逃出京师却为时已晚。 目前，临时聚于密室，做着困兽之斗，希望有良策破解眼前困局。 “诸位，昏君回京，鹰犬奔走，隘口关闭，我等难以出塞，今后该怎么办？” “昏君嗜杀无情，手段残忍，我等插翅难逃，除就地潜伏，等待时机重新出塞，否则没有什么好时机。” “潜伏，能行吗？须知部分族人落入锦衣卫之手，我等身份已然暴露，鹰犬无孔不入，焉能侥幸避祸？” “没错，京师险象环生，即使没法出塞，亦不能待在京师，迟则生变，需速速离京，或走水路赴建奴，或走西北迂回去建奴。” “水路是条良策，问题是鹰犬遍布京城，内九外七个门巡逻森严，我等如何蒙混过关出京？” “.......” 众人七嘴八舌，越说越不安。 悔不当初。 昨日没有听劝出京，不然焉能沦为笼中鸟兽，困于京城插翅难逃。 他们 商议中，密室外响起兵戈撞击声，顷刻，密室内所有人毛骨悚然，心快提到嗓子眼。 此地隐秘，是他们精挑细选的地方，平素非亲信无从知晓，兵戈声响起，难道锦衣卫杀来？ 嗖嗖嗖... 几人迅速起身，欲前往密室外一探究竟，尚未走出密室，密室房门被外力强行破开，两颗血淋淋头颅滚进来。 旋即，十余名披甲戴胄的锦衣卫鱼贯而入，手持雁翎刀将几人围得水泄不通。 嘶嘶嘶... 众人连连吸气，浑身抖如筛糠。 锦衣卫。 田尔耕亲领锦衣卫杀来，死期将至啊。 顷刻，有人摸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刺向咽喉欲现场了解性命。 说时迟，那时快，田尔耕三步并作两步，雁翎刀挑飞对方手中匕首，示意身边锦衣卫将其扣留，呵斥说：“周延儒，想自裁谢罪，问问本指挥使答不答应？” 周延儒面如死灰，好似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 败了。 败的太快了。 谋划前，他们做好败露身死的准备。 千算万算，没算到数日间事情败露。 今日落入锦衣卫之手，必遭诏狱酷刑鞭挞，自裁不成，必受皮肉之苦。 噗通。 周延儒越想越惊骇，瞬间情绪崩溃，双膝发软情不自禁跪地。 观之，田尔耕瞥了眼周延儒。 怂货。 没点担当亦敢学人弑君，不掂量掂量自身几斤几两吗？ 他冷冽的眼眸扫过其他人，见众人面生，怒声喝道：“全部带去诏狱，严加审讯，切记，勿让对方自裁。” 顷刻，十名锦衣卫一拥而上，捉拿几名幕后黑手。 乾清宫。 朱由校忙的焦头烂额。 出宫微服私访，蒙古各部送来部落郡主与大明联姻，朝廷亦要安排郡主出塞，彼此结亲，巩固两方关系。 与此，江西巡抚派信使八百里加急送信，南赣发生农民起义，率众攻破安远县城，劫库放囚，安远知县沈克封逃走。 呼... 多事之秋。 多事之秋。 朱由校揉着鬓角长呼口气。 联姻，既定之事，朝廷选好出塞的公主。 南赣起义，微微超出朱由校预料。 “陛下，朝廷抓捕江西前巡抚杨邦宪，调派郭增光担任江西巡抚，郭增光素有铁面御史之称，洪瞻祖南赣巡抚，征剿旦族、畲族、瑶族、苗族、僮族武装有功，南赣起义，必有蹊跷。” 李国普遇刺，吏部尚书王永光全权负责吏部诸事。 徐光启亦出声说：“江西地处江南，本身经济富庶，突发起义，说明朝廷吏治尚未渗透到底层。” 户部尚书苏茂相进言：“西南奢安之乱未平，粮草多来自江西，湖广，四川各地，百姓负担沉重。” 这时，东部战区大都督南居益恭敬说：“南赣处江西、广东、福建三省交界，武宗年间的起义，便是发生在南赣地区。臣以为南赣起义，依然是民族矛盾。” 呼。 朱由校呼口气。 遇刺之事尚未有眉目，南赣又发生起义。 事儿不大，南赣起义，攻破县城依然提醒他，朝廷轰轰烈烈的整顿吏治，要求各地巡抚，布政使扫清地方贪官污吏，南赣起义表明上有对策，下有政策。 大明底层百姓依然处在水深火热中，不然，百姓焉能被逼上梁山，铤而走险起义。 朱由校揉了鬓角询问：“南卿，说说你的平叛策略。” 孙承宗恭敬说：“禀陛下，今南赣起义规模远不及武宗年间，臣建议，让江西巡抚郭增光，派南赣巡抚洪瞻祖迅速平叛，以免事态扩大，江南士绅借机生事。” 朱由校思绪有点烦躁，冷声说：“就依爱卿所言，另外，南卿务必强化东部各省军务。” 南居益，既是水师大都督，又是东部战区大都督，肩上担子挺重，奈何朝廷缺乏水师将领。 “遵命。” 南居益恭敬领命。 小小南赣起义，不足以影响大局。 在朱由校记忆中，崇祯元年，即天启八年，朝廷诸事繁杂。 三月，东江镇断饷， 四月，南赣起义军建国。 五月，建奴发动锦杏之战。 六月，林丹汗大举入侵大同。 依然是六月，朝廷起用朱燮元为兵部尚书，准备对贵州叛乱作战 七月，朝廷召袁崇焕回京，袁崇焕提出五年复辽。 七月，蓟门驻军饥饿索饷鼓噪，发生蓟镇兵变。 还是七月，浙江海溢，嘉兴飓风，绍兴大风，百姓溺水者数万。 依然是七月，宁远军中四川、湖广兵因缺饷四月，发生宁远兵变，毕自肃愤懑不食而死。 第304章 尘埃落定 八月，建奴犯黄泥洼，祖大寿出兵击之。 九月，闽南遭大旱，饥民甚众。福建巡抚熊文灿招降郑芝龙。 十月，锦州因欠饷兵变。 十一月，东江军饷锐减，毛文龙兵掠登莱山东 依然是十一月，府谷王嘉胤、宜川王佐挂并起，攻城堡，杀官吏。安塞高迎祥、汉南王大梁，复聚众响应，迎祥自称闯王，大梁自称大梁王。由此揭开明末农民大起义的序幕。 十二月，固原边兵缺饷，士兵乘农民起义爆发之机造反，劫夺固原州库，发生固原兵变。 今年起，天灾人祸频发。 尤其是，一年内边军内发生数次兵变，严重打击兵勇作战积极性。 所幸，朝廷钱粮充足，边军军饷充裕，东江断饷，蓟镇兵变，宁远兵变，锦州兵变，毛文龙兵掠登莱山东，固原兵变，这些军中兵变应该不会重演。 至少，截止目前没有收到毛文龙上书，请求拨粮拨款。 浙江灾情，福建灾情，陕西灾情，除浙江海溢，他暂时无计可施外。福建灾情，依然朝廷屯粮，发放钱粮耕牛，鼓励百姓渡海向台湾迁徙。陕西灾情，朝廷积极抗旱外，更多是屯粮，募兵，迁徙，赈济。 特别是为防范入冬府谷王嘉胤，宜川王佐挂并起，攻城堡，杀官吏，彻底揭开明末农民大起义序幕，朝廷未雨绸缪做出许多安排。 至于建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危害尚不及陕西起义。 故而，年后首度大朝会，他即定下今年朝廷最重要的事儿，即平息西南奢安之乱叛乱。 越早平息奢安之乱，朝廷财政花销越少，每年节省三四百万军饷。西南贵州，四川，湖广数省恢复平静，朝廷粮食亦有保证。 几名重臣瞧着朱由校思绪凝重，徐光启狐疑的询问：“陛下，您还在为遇刺之事耿耿于怀吗？” 遇刺？ 皇帝遇刺吗？ 此言出，王永光，南居益，孙承宗，几名官吏神色骇然，难怪皇帝调集亲军出京，龙武军亲自护送皇帝不声不响回京，锦衣卫，东厂番子开始在城内进行大搜捕。 孙承宗急声询问：“陛下，您的龙体？” 早前皇帝落水重病，差点驾崩，事发突然，不明不白。今日，皇帝又遇刺，何人如此胆大包天，胆敢危及皇帝安危。 朱由校微微摇头，朗声说：“朕龙体无碍，更非为遇刺之事耿耿于怀，实乃想到不愉快的事儿。” 许多事儿，他能避免都在争取避免，怎奈更多事儿，他难以启齿，否则，说出来容易被百官视为怪物。 不愉快的事儿？ 孙承宗，徐光启，南居益等齐刷刷望向朱由校，圣意难测，不知何事让皇帝不愉快。 今皇帝不说，他们亦不好询问。 乾清宫，静默中，田尔耕，李若琏齐齐进殿，恭恭敬敬行礼。 “皇爷，案子查清了。” 闻言，朱由校微微颔首，他亦想知道何人图谋不轨，敢充当幕后主使收买响马刺杀他。 “具体说说。” 田尔耕没有言语，从怀里掏出审讯的卷宗呈给朱由校，这才滔滔不绝说：“禀皇爷，事情前因后果简单，是群失意的官吏和利益受损的乡绅，商贾，吃了熊心豹胆图谋不轨。” “此事，因江南欠税而起，陛下施行户邑制度，松江府乡绅陈氏选择铤而走险，谋划中，勾结举人吴昌时，后因陛下更改科举内容，严查京债，吴昌时从中牵线搭桥，搭上周延儒的关系。” “周延儒联系上张四知，张四知笼络不少蠢蠢欲动的势力，先是收起地痞对驿站纵火，欲置皇爷于死地，地痞酗酒错过时间，一计不成，故而派提前收买的响马追杀。” “据卑职审讯，他们收买三路响马，两波刺客，分别埋伏在皇爷回京，前往保定府的路上。” “他们计划刺杀李阁老，趁皇爷生死不明之际，迎接韩爌进京入阁，令其主持大局，扶持信王登基，重组内阁。” “为此，他们提前将家眷，家资转移到永平卫，靠近山海关的村庄，事情败露，即刻出关投靠建奴。” “此事涉案者包括地方乡绅，商贾，朝堂官吏，林林总总三十余人。” “.......” 田尔耕滔滔不绝叙述，话刚落音，徐光启怒声说：“这群乱臣贼子，竟敢为私利刺杀陛下，刺杀阁老，无视江山社稷安危，当诛，当诛。” 孙承宗亦怒不可遏说：“周延儒，上对不起君恩，下对不起百姓，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苏茂相，南居益，王永光没有言语，却知道周延儒为首的人，必将牵连一大批朝廷官吏。 韩爌。 不管是否参与，怕都要遭大罪。 此时，朱由校非但没有震怒，反而释然了。 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现在查出幕后黑手，事情将简单许多。 这群宵小之徒，简直是做春秋大梦，不控制京营，亲卫五军，亦想推翻他的统治，难怪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朱由校沉思片刻，斩钉截铁说：“田尔耕听旨，所有涉案者，抄没家产充入内帑，首恶斩首示众，三族之内流放海南。” “王永光听旨，朝廷内，凡与周延儒，张四知交往过密者，贬黜到榆林，贵州。” “徐光启听旨，即日起，朝廷设器械局，功能与国子监类似，选拔各省善于格物的学子进京学习。” 田尔耕，王永光，徐光启恭敬领命。 皇帝诛杀首恶，流放其族人，算是高抬贵手。 贬黜官吏，则有点清除异己的味道。 至于设器械局，与国子监并存，则纯属有点赌气，保守派不让做，他偏偏要做。 这时，朱由校追问说：“田尔耕，早前查出黄立极，施凤来等涉及京债，是否与周延儒等狼狈为奸，计划图谋不轨？” 田尔耕急忙回答说：“禀皇爷，依照周延儒交代，他尝试拉拢黄立极，施凤来等，对方仅仅发放京债，从中牟利，未做半点僭越之事。” 不曾僭越？ 朱由校不做犹豫说：“收缴他们历年发放京债牟利所得，将黄立极贬为府谷知县、施凤来贬为宜川知县。” 第305章 谁支持谁反对 京城。 皇帝遇刺闹得沸沸扬扬。 沈阳，岳讬率领使团败兴而归。 王宫内。 四大贝勒，各小贝勒，将领齐聚，聆听岳讬汇报。 岳讬情绪低沉，糟糕，年前德格类赴明廷浪费两月无功而返，年后他率领使团赴明廷又浪费数月，依然无功而返。 士可忍，孰不可忍也。 “大汗，明廷态度强硬，压根没有谈判的迹象，声称想赎回希福，谭泰等，需将范文程，金砺等汉臣送去明廷，否则，话不投机半句多。” 什么？ 竖子焉敢。 皇太极雷霆震怒。 范文程是他的左膀右臂，经常为他出谋划策，核心幕僚之一。 明廷欲让他以范文程等汉臣换回谭泰，希福的将领，打得一手好算盘。 此间，他焉能不知朱由校的想法，即里间分化。 若他以范文程换回谭泰，希福，八旗难以保证汉臣人身安危，今后绝对没有汉臣投靠建奴。 然而，若他拒绝以范文程换回谭泰，希福，必然寒了八旗将领的心，让他和八旗各部离心离德，须知，八旗才是他的根基。 此番朱由校给他出了个难题，难怪岳讬商谈数月没有任何进展。 范文程面色骇然，暗暗望向皇太极。 若皇太极为赎回希福，谭泰弃卒保帅，他被送去明廷必遭三刀六洞凌迟之酷刑。 无论皇太极作何决定，他都要提前表态。 “若能换回希福，谭泰几位将军，奴才愿献上项上人头，为大汗尽绵薄之力。” 见状，莽古尔泰瞥了眼范文程，声若洪钟说：“大汗，希福，谭泰乃我八旗儿郎，焉能不救，既然范文程请求以身赴死，换之又何妨？” 他力主斩杀范文程换回谭泰希福等，既削弱皇太极影响力，又能在八旗各部中树立好感。 阿济格见皇太极犹豫不决，亦萌生和莽古尔泰类似的想法，出声说：“去年大汗力排众议派希福，谭泰等出使明廷，希福，谭泰等遭遇不测，生死未知，大汗迟迟不语，难道认为范文程，金砺等汉臣必谭泰，希福等儿郎更重要？” 此言出，殿内静可罗雀。 阿济格公然问罪，丝毫不给大汗面子。 事不过三。 然而，诸贝勒分明没有忌讳，他们越来越放肆，越来越不将大汗放在眼里。 也对。 开春以来，气候反常，出现大范围旱灾的迹象。 去年旱灾已让八旗内怨声载道，各旗蠢蠢欲动，今年时至四月，旱灾越演越烈，严重影响收成。 八旗内，不单单阿敏，阿济格，莽古尔泰对皇太极称汗越来越不满，八旗子弟内亦出现各种流言蜚语。 视皇太极为不详。 咳咳... 代善抱拳轻咳，打破殿内诡异的气氛，出声好言相劝说：“大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有舍才有得。” 阿敏声若洪钟，不容置疑说：“大汗，若你难以做决定，不如四大贝勒举手表态。” 多尔衮，阿巴亥，德格类，济尔哈朗等虽然没有言语，但对皇太极犹豫不决非常的不满。 问罪。 逼宫。 皇太极面不改色，衣袖内拳头嘎吱作响。 既来问罪，又来逼宫，一而再再而三削弱他在八旗内的威望。 他知八旗将领心里憋着怒火，长久来迟迟没有机会发泄。今日若处理不慎，后果比当初阿敏公然叫板更严重，会让八旗子弟认为他不重视前线浴血奋战的将领。 失去八旗将领支持，他的汗位必然不保。 啪。 皇太极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喝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本汗欲好言好语和明廷谈判，孰料明廷一而再再而三拒绝，老虎不发威，朱由校视我八旗当病猫吗，既然谈判不成，那便用武力让其屈服。” 此言出，各贝勒，将领，内心热血沸腾。 宁锦之战铩羽而归，未能缓和八旗内经济，反让八旗经济雪上加霜，各贝勒，各旗主内心憋着怒火。 这一年来，皇太极极力压制他们的怒意，战意，使众人怒火越烧越旺，今皇太极提议武力征服，简直说到各贝勒旗主将领心坎。 没错，是该给明廷点颜色瞧瞧。 阿敏率先毛遂自荐：“大汗，我请求领本部镶蓝旗进攻大宁行都司。” 阿济格不甘落后，自发请缨说：“大汗，明廷在大宁行都司筑城，修葺防御，更大幅增兵，进攻大宁行都司很容易遭到明廷九边增兵，我请求领镶白旗继续攻打宁锦，争取血债血偿。” 莽古尔泰气势汹汹说：“大汗，我亦请求领正蓝旗进攻大宁行都司。” 诸贝勒斗志昂扬，踊跃请缨。 见状，皇太极微微抬手示意众贝勒，旗主，将领安静。 顷刻，所有人齐刷刷望向皇太极，想要瞧瞧他有何说法？ 皇太极吩咐亲信拿来作战地图，起身走到地图旁，掷地有声向诸贝勒说：“打，肯定要打，但怎么打，打到何处，必须规划妥当。” 人算不如天算。 年初，他定下向北扩张，强化八旗，巩固内政的策略，数月来，八旗内部严格执行。 然而，开春以来各地大旱，开始影响收成。 八旗内，有关他德不配位，将他视为不详的流言蜚语四起。 他晓得有人故意借机生事，亦派人打击流言蜚语，怎奈谣言易平，民意难改。 若短期内没法扭转八旗内的困境，必然大大削弱他在八旗内的威望和影响力，届时，其他三大贝勒振臂一呼，汗位兴许易主。 故而，唯有借助战争将内部矛盾转移出去。 只要儿郎们在战场取胜，只要掠夺到足够粮食，八旗内谣言，流言不攻自破。 阿济格见皇太极婆婆妈妈，出声说：“大汗，你有何良策直接说出来，大伙好回去整顿兵马。” 皇太极没有搭理阿济格，冷眸扫过诸贝勒，旗主，将领，直言说：“目前，八旗进攻明廷有两处方向，向南攻打宁锦防线，向西攻打大宁行都司。 去年，宁锦防线固如金汤，去年八旗在宁锦防线碰壁，没有足够胜算前冒然进攻宁锦防线无疑会让儿郎白白送死。 反之，大宁行都司新建，即使明廷派三路十二万精兵驻守，迁徙百姓筑城，修建堡垒，无论是化解西线危机，还是掠夺财物，都该猛攻大宁行都司，诸位，谁支持，谁反对？” 第306章 何足惧哉 皇太极言语霸气。 然而，阿敏当场戳破他的言语：“大汗，我与莽古尔泰皆表态建议领兵进攻大宁行都司，大汗何须重复呢？若大汗有具体作战良策，不妨迅速排兵布阵，若无良策，我与莽古尔泰正蓝旗，镶蓝旗，亦能攻克大宁行都司。” 莽古尔泰表态支持：“没错，区区大宁行都司，何足惧哉？” 众贝勒，旗主，将领，齐刷刷望了眼阿敏，莽古尔泰。 谁不知道打大宁行都司容易，但怎么打呢？进攻何处，总要提前规划清楚，难道领兵直接莽过去？这不是故意送人头吗？ 这时，阿济格出声说：“大汗，我支持打大宁行都司，具体怎么打，你来安排。” “进攻大宁行都司。” “攻打大宁行都司。” “.......” 殿内，大部分贝勒，旗主，将领支持攻打大宁行都司。 宁锦之战，八旗耗时费力，折损不少兵勇，结果劳师动众，无功而返。 没有充足火力前，八旗强攻宁锦防线需付出惨重代价，这对八旗而言得不偿失。 两年间，连续两次进攻明廷失利，若第三次进攻又失利，将严重打击八旗士气。 此消彼长，不利于八旗稳定。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时，济尔哈朗重重咳嗽两声，出列说：“诸位，明廷歼灭察哈尔部，欲恢复大宁行都司。 大汗提议发兵进攻大宁行都司，总体战略方向无误。然而，战事爆发并不像诸位想的那么简单。 数月来，明廷投入人力物力财力在大宁行都司内大兴土木，构建城池，高楼，军堡，俨然计划将大宁行都司打造成固定的堡垒。 若在草原野战，八旗自然不惧，然而，若明军龟缩于城池，高楼，军堡内，八旗儿郎逐个定向进攻，势必要付出不小代价。 当前，明廷派洪承畴，郑崇俭统领大宁行都司，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久未露面的满桂，赵率教分别领兵驻扎开平卫，大宁卫，同贺人龙领兵驻守营州三卫，攻打大宁行都司并没有想的那么简单，必须有所谋划，我建议，最好派遣捉生打探出大宁行都司粮草所在，派兵以最小的代价抢夺粮食，迫使明军出城野战。” 闻言，全权负责八旗情报的德格类出列，附和说：“济尔哈朗将军字字珠玑，以前明廷边军粮草不足，拖欠军饷，吃空饷者多如牛毛，导致明廷实际兵力和账面兵力严重不符。 以辽东为例，账面有十余万精兵，实际真正能打的仅有关宁铁骑，其他兵勇统统不足为虑。 大明皇帝通过抄家获取大量钱财，九边诸军粮草，军饷充足，又更换兵器，补充甲胄，清除吃空饷者，剔除老弱病残，诛杀怯战畏战的将领。 今日，明廷在大宁行都司驻扎十二万兵勇，即十二万能战之兵，或许战力不及关宁铁骑，不及以前的戚家军。 故而，战力绝对不弱，军械，甲胄绝非以前的残次品，无论大汗怎么安排，诸位断不能轻敌大意。” 闻言，阿济格哼笑，讥讽说：“德格类，你何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八旗儿郎战力不弱，焉能惧怕明军？” 阿敏语气低沉说：“君不见，明军有火器之利，也只敢据城而守，何须夸大其词，未战先怯。” 代善亦出声说：“未战先怯，乃兵家大忌，德格类，以后休要灭自己威风。” 德格类神色无奈，非他夸大其词。 他负责组建情报司以来，重金收集不少有关明廷的信息，明廷内部正在进行轰轰烈烈的军改。 良言难劝该死鬼，众贝勒傲慢轻敌，必将坑害八旗子弟。 咳咳... 皇太极轻咳两声，冷眸瞥了眼傲慢的代善，阿敏，阿济格，语声洪亮冷酷：“德格类负责收集明廷情报，他的建议不可小觑，八旗在进步，在改变，明廷何尝不是在进步，在改变，任何轻敌大意，最终折损的都是八旗儿郎。 何况，大宁行都司的统帅既非洪承畴，亦非郑崇俭，实乃明廷皇帝，足以证明明廷对大宁行都司的忠实。 此番为确保进攻大宁行都司顺利，八旗内部不得掉以轻心，若因此战场败北，不论何人都以军法处置。 为保证西征大获全胜，出兵前需防备袁可立，袁崇焕，毛文龙派兵牵制。故而，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 莽古尔泰领本部佯攻宁锦防线，牵制明廷在辽东的兵力，阿济格领本部进攻毛文龙部，防止毛文龙领兵登陆，代善亲自坐镇沈阳。 本汗与阿敏，多尔衮，济尔哈朗，阿巴亥等贝勒领兵攻打大宁行都司。” 此言出，多数贝勒没有异议，唯独阿济格愤愤不平说：“大汗，此法不妥，我希望领兵西征，至于东线防御，望大汗另选贤明。” 去年冬，毛文龙部上岸，毁掉八旗本就为数不多的船只，八旗失去聊胜于无的水师，只要毛文龙部龟缩在海岛，他领兵根本没法进攻。 与其说进攻，不如说防御。 届时，论功行赏，他的排名必然靠后，皇太极的安排分明故意削弱他在八旗内的影响力。 见状，皇太极怒意横生，质问说：“阿济格，你领兵西征，何人驻守东线？” 阿济格不客气说：“何不让济尔哈朗驻守东线？” 皇太极怒骂阿济格蠢货，厉声说：“安排济尔哈朗西征，是等攻陷大宁行都司后，让济尔哈朗以大宁卫为翘板经略草原。让你领兵防守东线，战事结束让你负责东征朝鲜，若你拒绝东征朝鲜，不妨同济尔哈朗交换。” 朝鲜？ 阿济格犹豫片刻，分析利弊之后不再吱声。 皇太极见阿济格不语，忍不住怒哼了声，视线扫过诸贝勒说：“为防止西征万无一失，单单八旗军事征服行不通，还需拉拢蒙古各部。 德格类，你携带重金亲自去蒙古拉拢鄂尔多斯部和套寇，乃至瓦剌旧部，即使对方不出兵进攻大宁行都司，只要对方在八旗进攻大宁行都司时，出兵骚扰明廷西北边境给明廷添堵，将来八旗攻陷大宁行都司亦给对方两成利。” 第307章 放血计划 出使蒙古。 拉拢各部背刺明廷。 不惜让利于蒙古各部。 顷刻，安静的殿内好似炸开锅。 阿济格言语恼火，带着质问的语气说：“大汗，八旗兵强马壮，何须向他人借力，让利于蒙古各部？” 阿敏亦不解其意，不悦的说：“大汗，明廷军改，边军战力或许提升，然而，向他人借力，是否小题大做？” 闻言，皇太极面色低沉，大为不悦。 阿敏，阿济格除反对还是反对，不能提点建设性意见吗？ 若非两人善战，若非八旗需要团结，若非没机会剥夺他们兵权，他何须受这等怒气。 早前他和亲信私下商议，计划暂时停止进攻宁锦防线，领兵持续向西扩张，花费数年吞并蒙古各部，强化八旗军事实力之余，从草原南下突破明廷的长城关隘。 孰料，明廷先下手为强全歼察哈尔部，占领察哈尔部部分草场，一战在蒙古各部树立起军事威望。 此举，迫使他不得不重新思考战略方向。 无论为八旗左翼安危，还是为经营吞并蒙古各部，又或借道蒙古南征明廷，大宁行都司都成为八旗必须拔掉的钉子。 今日让利于蒙古各部，借机拉拢对方，无非是削弱明廷在草原的威望，顺便为八旗减轻军事压力。 阿敏，阿济格丝毫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皇太极懒的向两人解释，语气不容置疑说：“此战，关乎八旗安危，荣辱，八旗那部率先攻陷大宁行都司内重镇，允许其部纵兵抢劫三日。” “遵命。” 诸贝勒，旗主，将领齐声领兵。 谁先破城，谁能抢劫三日，掠夺到足够的粮食，必能缓解本旗粮食压力。 顷刻，诸将情绪高涨，连经常发牢骚的阿敏，阿济格，莽古尔泰面孔亦露出兴奋的笑容。 这时，皇太极微微抬手，示意所有安静，指着地图声若洪钟说：“此战，出兵大宁行都司，八旗率先遭遇营州五卫拦路，所以，此战全军从奈曼部南下，阿敏，岳硕直插营州前后屯卫，所在的香河县，济尔哈朗，劳萨领兵进攻三河县，争取出其不意，速战速决。” “遵命。” 阿敏，岳硕，济尔哈朗，劳萨恭敬领命。 这时，济尔哈朗出声询问：“大汗，若讨伐明廷成功，恐危及谭泰，希福等安危。” 皇太极郑重其事说：“开启站端，若明廷敢杀害谭泰，希福，八旗儿郎必将血债血偿，若谭泰，希福安然无恙，八旗以武力逼迫，不怕明廷不放人。 范文程，萨哈廉留下，其他人迅速去备战，三日后，八旗各部开拔，希望马到成功。” 众贝勒，旗主，将领离去。 皇太极视线转向范文程，早前诸贝勒建议以范文程换取希福，谭泰，将范文程吓的不轻，他需安抚对方，更要借对方的影响力，稳住投靠八旗的汉臣。 然而，皇太极尚未说话，范文程拱手作揖行礼：“奴才谢大汗信任，愿为大汗肝脑涂地，只是大汗冒然开战，事情过于突然。” 本以为皇太极弃车保帅，拿他换取希福，谭泰等将领，孰料皇太极为保下他，为搭救希福，谭泰，不惜发动战争。 其实，他亦清楚皇太极选择开战，并非意气用事，更非为拉拢他，实乃八旗内部经济日渐严重。 怎奈八旗重点应该是攻打北部，经营内部。 皇太极直言不讳说：“范先生，八旗内旱情越来越严重，今年收成必然出大问题，本汗不得不先发制人。 另外，德格类汇报，明廷在大宁行都司投入海量人力物力财力，城防，高楼，堡垒修建渐渐成型。 八旗迟早要攻打明廷，更要破坏明廷的防线，殿内只剩下你我和萨哈廉，早前济尔哈朗提议攻打明廷粮食，毁掉城防，尽量减少八旗儿郎伤亡，你们都说说各自的想法。” 范文程不做犹豫，直言说：“大汗，奴才依然为明廷实力强大，经过明廷皇帝改革，不论各省经济怎样，至少明廷户部有钱。所以，奴才认为济尔哈朗贝勒的建议过于饱受。” “哦。” 皇太极微愣，见萨哈廉亦微微颔首，耐心的询问：“你们具体说说。” 范文程徐徐道来：“奴才将自己的建议称之为放血计划，明廷地大物博，经得起失败。而八旗每次击败明军，破坏对方修建的城防，无疑是对明廷放血。 抢夺粮食，毁掉城防的确能达成放血目的。 然而，大量重创明廷精兵更能达到放血目的，练兵需要时间，训练精兵更需投入海量钱财购买马匹，置办甲胄军械。 大汗欲迅速改变敌强我弱的现状，除八旗内部自我整顿，便是战场持续不断斩杀明廷生力军，加快加强对明廷放血，长此以往，此消彼长。” 萨哈廉微微颔首，坚定的说：“没错，明廷经济强大，八旗军事强大，短期内，尽管双方都在迅速弥补各自短板，然而，八旗偏安一隅，无论多努力都难以迅速补齐经济短板，何况，明廷对八旗进行经济封锁，诛杀八大晋商，让八旗经济雪上加霜。 然而，明廷皇帝凭借果然魄力，以雷霆手段治军，斩杀许多怯战畏战，尸位素餐的将领，从明廷边军全歼察哈尔部来看，明军战力提升速度奇快。 所以，为保持八旗军事优势，必须想方设法斩杀明廷精锐，八旗通过逐步蚕食明廷领土，掠夺明廷百姓，逐渐提高经济实力，十年后，八旗经济未必弱于明廷。 届时，八旗军事强于明廷，经济和明廷旗鼓相当，便能逐鹿中原。” 十年。 逐鹿中原。 皇太极越听越热血澎湃。 不等他出声，萨哈廉继续滔滔不绝说：“明廷欲恢复大宁行都司，明廷皇帝更亲自负责大宁行都司军事。 即使明廷通过军改兵勇战力快速提升，然而，只要是改革必然出现利益既得者对抗，明廷内部亦如此，若八旗在大宁行都司击溃明军，必然在明廷内部掀起轩然大波，阻挠明廷皇帝的军改速度，同时，八旗亦能打通南下道路。” 第308章 全陕大旱 大明。 京师。 朱由校亲赴李国普府邸探望对方，开始有条不紊善后，除严惩周延儒等幕后黑手外，更趁机贬黜朝廷许多保守派官吏，提拔不少年轻官吏。 信王。 韩爌。 他则没有追究。 二月初，信王同刘鸿训奔赴江南查案，俨然没机会涉案。 至于周延儒欲扶持韩爌，支持信王登基，他不会因子虚乌有的事情严惩信王，甚至于让信王迎娶土默特部郡主。 忙完琐事，亲军回京，朱由校开始让后勤部调集粮草，派遣转运使运送去成都，重庆，武昌，贵阳。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去年，他便决定六月让孙传庭领重兵前往西南平叛，朝廷在做准备，总督云、贵、川、湖、广西军务兼贵州巡抚的朱燮元收到朝廷的消息亦在准备。 为保证孙传庭顺利调兵，他派遣锦衣卫临时宣召三边总督练国事，延绥镇总兵来斯行，及潼关练兵的孙传庭回京，商量经略西南，平息奢安之乱。 至于北方战事，他既知历史大事件，焉能没有准备。 然而，朝廷百官获悉他计划从陕西调集重兵杀向西南，担心冒然调走二十个卫的兵勇造成西北边防空虚，会给瓦剌，乃至套寇造成兴风作浪的机会。 朱由校力排众议，坚持从陕西调兵，越早平叛奢安之乱好处毋庸置疑，至于调走陕西兵勇仅是他迁徙百姓的手段之一。 若瓦剌或套寇敢派兵袭击西北边防，他会让对方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乾清宫百官齐聚。 临时快马加鞭赶回来的练国事，来斯行，孙传庭均出现议政。 兵部尚书朱童蒙表态，谨慎的说：“陛下，大明东北，西南都在打仗，东南爆发南赣起义，若西北边防遭遇袭击，大明将遍地狼烟，臣对从西北调兵去西南保持谨慎态度。” 闻言，朱由校龙颜含笑，望向三边总督练国事说：“练卿，你负责西北军务，说说目前陕西境内驻守多少精兵？” 练国事出列，恭敬说：“禀陛下，除陕西都司下设二十八卫，十六个千户所，三个仪卫司、三个群牧所。陕西行都司下设十二卫、三个千户所，约有兵力二十五万。 以前卫所兵实际数字和账面远远不符合，兵勇战力涣散，难堪大任，经过大半年时间整顿，各卫所兵逐渐恢复战力。 另外，延绥镇驻军约四万五千人，固原镇六万人，宁夏镇驻军兵力约两万五千人，甘肃镇约驻军兵力四万人。合计约十五万人，乃朝廷在西北的精锐。 另外，肃王，孙传庭练兵，约招募十五万兵马。目前，单单陕西驻军合计五十万。” 五十万？ 朝廷百官瞠目结舌。 永乐年间，甘肃，延绥，宁夏三镇驻兵二十万，皆因朝廷控制关西七卫，现今，皇帝竟然不知不觉间在西北弄出这么多军队。 这时，户部尚书苏茂相望向练国事询问：“练总督，陕西都司，行都司的卫所兵，战力几何，能否一战？” 虽说边军，京营，卫所兵是朝廷重要的军事力量，但单单陕西驻扎五十万兵勇，这让他有点难以接受。 练国事斩钉截铁说：“边军乃朝廷在西北的精锐，以前或许存在诸多问题，然而，朝廷按时发放军饷，军械，铠甲，军装，经过半年的日常操练，军中大比武，边军战力大幅提升。 卫所兵战力不及边军，然而，各地恢复卫所以来，卫所兵亦日常操练，战力自然不弱。 临时前往西南平叛，不说错错有余，亦绝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这点苏尚书大可放心。” 苏茂相还想询问什么，朱由校出言打断对方话语，徐徐说：“朕在西北屯兵，练兵，并非朕穷兵黩武，欲将大明推向灭国边缘。 实乃陕西各地出现大问题，诸卿都瞧瞧陕西官吏数月来陆续送回京城的奏折。” 旋即，刘若愚抱着厚厚一摞奏折，将陕西各州各府奏折转给朝堂官吏，百官轮番阅览，渐渐的，百官面色越来越凝重。 这些奏折内容时间跨度超过两个月，从二月起，陕西各府，各州官吏，每隔五日向朝廷送上一份奏折，奏折内容重点描述陕西天气。 起初，百官不以为然，以为皇帝徒增烦恼，直到百官瞧见陕西巡抚张晓，布政使徐大化近期送上来的奏折内容。 全陕大旱！ 全陕大旱？ 简简单单四字，直接让百官内心狂跳。 前年。 去年。 陕北大旱，王二起义。 今年，全陕大旱。 灾情严重，后果...后果。 即使陕西巡抚张晓在奏折内说，幸亏皇帝未雨绸缪，安排霍维华在陕西各地兴修水利，在各处打井取水，勉强能灌溉部分良田，保住部分夏粮收成，但陕西粮食减产，部分地区欠收，已成为既定事实。 嘶嘶嘶..... 百官瞧着书信内容，纷纷忍不住长长吸口气。 陕西乃朝廷税赋大省，仅次于南北直隶，山西，山东，今遭遇严重旱灾，即使朝廷选择免税三年，百姓怕是也没有余粮。 此时，头脑灵活的官吏隐隐明白皇帝为何派遣官吏在陕西乃至全国各地兴建粮仓，为何在陕西大举募兵，屯田，这是提前有所预料。 这时，朱由校敲了敲龙案，语气凝重说：“西北素来民风彪悍，秦汉以来，历朝历代陕西皆出精兵，适逢大旱，粮食减产，单凭朝廷运粮救济必然负担不起，百姓食不果腹，其后果自然是起义。 届时，无需瓦剌套寇出击，起义军足以让西北乱成一锅粥。 所以，募兵，练兵，将陕西大量青壮招募军中，借助战争的机会迁徙出陕西，既能强化朝廷军事实力，人口减少，人地矛盾缓和，亦能为百姓某条生路。” 闻言，百官恍然大悟，难怪半年多来，皇帝持续在陕西募兵，不惜数量高达五十万，更铁腕整顿陕西各镇边军，各卫所兵。 这还不算京营，武卫军的陕西精兵。 念及于此，苏茂相微微仰起头，狐疑的询问：“陛下，您鼓励从福建向台湾迁徙百姓，难道福建也？” 第309章 改土归流 福建？ 旱灾？ 百官齐刷刷望向苏茂相，旋即，视线转向朱由校寻求答案。 朱由校轻轻点头，神色惆怅说：“朕微服私访，常向经验丰富老农打探天气，多称近年来天灾频繁，故而，朕要求各省巡抚密切关注省府州县气候，凡出异样迅速上书汇报。 前阵子，福建巡抚熊文灿上书，奏折内声称闽南各地出现旱灾的迹象，所以....” 嘶嘶嘶... 陕西旱灾。 闽南旱灾。 山西西部部分州县亦出现灾情。 今年，流年不利。 静默中，朱由校滔滔不绝说：“台湾气候温和，地广人稀，适宜耕种的地方不少。 目前，南部部分区域被荷兰霸占，大部分区域依然地广人稀，除台湾本地人，朕估计台湾能供养还上百万人。 故而，朝廷长期支持百姓向台湾迁徙，无需局限于福建一省，沿海的北直隶，山东，南直隶，浙江，广东，凡愿迁徙者皆允许去台湾。 南部诸省，欲迁徙海南者亦如此。 各省向外迁徙两三百万百姓，将有效缓解地区人地矛盾，即使遭遇旱灾，事情依然有缓和的余地。” 言罢，朱由校长长叹口气：“嗨，大明疆域不够辽阔，水师战力不够强大，否则，将能向海外迁徙更多百姓。” 闻言，百官恍然大悟，难怪近期皇帝让大明日报轰炸式宣传号外贸易，海外物产丰富，地广人稀，积极鼓励百姓前往海外探险，迁徙。 今皇帝在陕西大肆增兵，亦是要变相迁出陕西，以卫所的形式驻扎他地。 难怪皇帝不惜代价从海外进口粮食，甚至于和海外贸易都希望对方以粮食兑换。 这时，负责市舶司的郭允厚出列说：“禀陛下，朝廷开海，鼓励百姓向海外迁徙以来，今年前三月，据各地市舶司汇报出海人数超过五万，相较往年增加数倍。其中，浙江迁移海外的百姓最多，约有四五千人，尤以南越，暹罗，缅甸最为显着。” 朱由校摇摇头说：“不够，远远不够，百姓思想保守，乡情气息太重，缺乏冒险精神。除部分百姓走投无路外向海外迁徙，许多百姓依然希望待在家乡，然而，海外存在大量富饶的地区，我等不占领，别人则会占领，所以，不能让百姓局限于大明的一亩三分地。” “王永光，吏部督促各省巡抚，布政使，大力宣传海外迁徙事宜。” “堵胤锡，你负责组建大明远洋集团，规划拓荒团，最好在浙江，福建，广东，尝试各组建一支千人拓荒团，目标，率先指向南洋各岛。” 王永光，堵胤锡互相对视，恭恭敬敬领命。 这时，朱由校视线转向练国事，来斯行，孙传庭，自信满满说：“南居益派兵平叛，南赣起义不足为虑。 当前，朝廷重点依然是西南，自天启元年奢崇明于重庆起事，安邦彦于天启二年起兵。战争持续九年，波及川、黔、云、桂四省，死伤百余万。 战争中，四川巡抚徐可求死难，贵州巡抚王三善死难，被称作西南大将之冠的总理鲁钦兵败自刎，贵州总兵阵亡于贵阳城下。 这些年，朝廷在西南投入超过千万两纹银，可惜始终未能平定叛乱。 早些时日，贵州巡抚朱燮元，石柱总兵秦良玉、四川总兵杜文焕等商议，决定今夏彻底平息叛乱。” “朕思前想后，认为是时候彻底平息奢安之乱。然而，西南乱了近十年，即使朝廷以武力平叛，保不齐死灰复燃。” “故而，朕计划从陕西调兵抵达西南，你所统帅秦军归自己官吏，剩余二十卫兵马交给朱燮元，平叛结束，这二十卫兵勇永镇贵阳。” 闻言，孙传庭恭敬领命，出声说：“陛下，云贵川黔驴土司不少，单凭十万秦军难以震慑，何况，贵阳之战惨烈，贵州百姓死伤多，臣认为，需至少迁徙五十万百姓。” 此言出，王永光出声支持说：“陛下，云贵川黔部分区域各族鱼龙混杂，地方土司势力强大，臣支持孙大人的建议。” 这时，张梦鲸出言说：“陛下，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单靠迁徙百姓尚不足以震慑西南各地土司，还需想方设法派遣官吏取代地方土地，使其彻底归于大明统治。” 顷刻，百官纷纷表态，皆建议限制土司权力。 龙椅上，朱由校耐心聆听百官建议。 十万秦军不够，远远不够，何况，这些兵勇来自卫所，寓兵于农，兵农合一。 战力，自然远不及边军。 反观云贵川黔湘鄂土司不少，势力庞大。 少顷，朱由校声若洪钟说：“诸卿言之有理，十万秦兵不够，的确不够。平叛结束，将继续从山西，山东，河南，河北四省，各调遣十个卫所兵，分别驻守西南各省。 另外，朝廷成功平叛，将趁机废除西南各地土司制度，改由朝廷派遣流官直接治理，随之进行清查户口、丈量土地、核实赋税，朕称其为改土归流。” 改土归流？ 百官闻言，互相窃窃私语。 改土归流。 的确是治理西南，削弱土司势力的绝佳策略。 以前朝廷没有契机，今趁着奢安之乱施行改土归流，清查户口、丈量土地、核实赋税，的确能加强朝廷对西南的控制。 少顷，刘一燝出言询问：“陛下，臣支持改土归流，然而，在数省同时实施改土归流，是否过于激进，万一，某些土司狗急跳墙。” 闻言，朱由校一笑而过，掷地有声说：“朝廷向各地迁徙六十个卫所兵，难道全是吃干饭的。支持改土归流者，朝廷给于优待，谁不服气，武力镇压。” 武力镇压。 刘一燝没有驳斥。 朝廷为经略西南，立国以来，的确在云贵川黔湘鄂等地，镇杀不少不识时务的土司。 呼。 朱由校深呼口气，目光转向练国事，来斯行，神色凝重说：“爱卿，突然从陕西带走十万兵马，西北防御将全权交由边军，两位爱卿奔赴西北，切记，继续勤加操练兵马，继续强化西北边军战力，或许，你们很快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第310章 建奴南下 京城。 朱由校与孙传庭密谈时。 北方。 形势突然紧张起来。 大宁行都司，营州中屯卫，龙山县。 帅帐内。 夜不收突然来报，建奴集结重兵，联合蒙古敖汉，奈曼两部，气势汹汹从东北草原杀向营州前后屯卫。 贺人龙作为营州总兵，领四万武卫军，控制营州五卫。 临时收到消息，贺人龙打起十二分精神。 建奴。 大明在东北的劲敌。 近十年来，明军在东北建树不多，反而是建奴八旗打出威名。 初春，他率武卫军北上，出发前，皇帝特意提醒过他，朝廷恢复大宁行都司，将在侧翼给建奴造成威胁。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建奴为保证右翼安全，必然出兵破坏大宁行都司，营州五卫作为大宁行都司第一道防线，但凡建奴出兵武卫军将被推到风口浪尖。 为此，他亲自坐镇营州中屯卫，刘芳亮，田见秀分别镇守营州前后卫和营州左右卫。 郑崇俭全权负责营州五卫军务和后勤。 春初以来，武卫军勤加操练之余，遵照皇帝安排，联合迁徙过来的百姓在营州五卫大兴土木。 所幸迁徙过来的青壮不少，朝廷提供水泥，竹子，沙石，混合成皇帝说的混凝土，武卫军联合青壮百姓，依照皇帝规划修建城墙，军堡，高楼，暗堡等。 经过数月夜以继日的奋战，营州防线基本完成。 不敢说防线固若金汤，却绝对能让来犯建奴喝一壶。 呵呵... 皇帝料敌预先，建奴果然出兵。 短暂吃惊过后，贺人龙情绪恢复平静，询问道：“可知建奴何人领兵，数量几何，抵达何处？” 夜不收汇报：“禀将军，建奴派遣八万精兵，领兵之人乃建奴大汗皇太极，前锋为阿敏，济尔哈朗，两支前锋快踏进营州前后屯卫，驻扎在香河县的马科副总兵，三河县的刘芳亮副总兵，将直接面对八旗前锋。” 嘶嘶... 兵多将广，速度好快。 贺人龙深呼口气，顿感肩上压力倍增。 他未得皇帝赏识前，仅是名守备，偶尔打打蒙古骑兵，通常数量还没有多少。 孰料驻军营州中屯卫，建奴八万步骑大兵压境，首度面临这么多敌军，贺人龙难免有点混乱和压力。 呼... 贺人龙长呼口气，释放心中压力。 “来人。” 帐外亲军快步入帐。 贺人龙斩钉截铁说：“迅速派出信使告知统管顺义县，建州的田见秀田将军，建奴大军来袭，让他们全军戒备。 同时，派遣骑兵八百里加急将消息传回京城，告诉陛下前线的消息，派骑兵迅速将消息传向大宁行都司，告知洪参军情况。” 亲军领命，火速前去前排。 贺人龙不敢轻敌大意，迅速招来郑崇俭，与其商议作战策略。 少顷，郑崇俭风尘仆仆归来，这阵子，监督各处军堡，高楼，城墙的修建，他丝毫不敢有半点懈怠。 临时获悉建奴侵犯，郑崇俭亦长长出口气，斩钉截铁说：“贺总兵，建奴来犯，需迅速向朝廷传信。另外，去信告知辽东巡抚袁可立，争取辽东方面给于驰援。届时，保不齐两线夹击建奴。” 贺人龙出言道：“贺某已向朝廷传信，至于辽东，某即刻派人安排。” 迅速招来亲军，继续安排作战事宜。 旋即，贺人龙杀气腾腾，战意浓烈说：“郑参军，建奴以八万大军杀来，前后屯卫压力奇大，趁着马科，刘芳亮死守时，某计划领兵和建奴碰一碰。” 武卫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急需场大战检验成果，他亦需要战果立威，报答皇帝的知遇之恩。 闻言，郑崇俭连声阻挠：“贺总兵，你我领兵出京前，陛下特意提醒过，对抗建奴不得操之过急，慢就是快，少就是多，退就是进，需结硬寨，打呆仗，以免露出破绽，给建奴制造机会。” 贺人龙求战心切，急于表现，却不敢忘记皇帝嘱咐。 当初，皇帝和诸将分析过，建奴起兵以来，连连大捷，士气正盛。其兵勇悍不畏死，希望跟明军正面速战速决，消耗明军有生力量。 然而，皇帝亦说过建奴实力虽强，但经济薄弱，稳固防守的持久战对清军有利。 同时，新军训练时间不长，缺乏实战经验，兵勇大战，伤亡过多，不光前线将领心里有压力，大明朝廷也已有压力。必须在逐渐激战中，渐渐培养兵勇实战能力，才能在长期的战争中取得胜利。 所以，他们领兵抵达营州五卫，即刻发动百姓在各地修建高楼，城墙，军堡，暗堡，乃至连环的城墙，即使建奴骁勇善战，不付出惨重代价，亦休想攻陷军堡，城墙。 郑崇俭见贺人龙犹豫，急声说：“贺总兵，虽然陛下不支持直接硬碰硬，但是，陛下亦说过，若战场出现良机，可以在有限时间和纵深内，集中优势兵力，或迂回包抄，或长途奔袭，速战速决，歼敌速回。所以，贺总兵想要打仗，需要自己创造时机，但绝非现在出兵。” 贺人龙微微颔首，郑崇俭乃参军，直接向皇帝负责。领兵出发前，皇帝对他千叮咛，万嘱咐，告诉他与建奴作战，最需要小心建奴围点打援和诱敌深入，为保证前线兵勇战斗力，皇帝特意运送来不少虎蹲炮，红夷大炮。 目前，尚未不清楚前后屯卫战况，他的确不能操之过急。 贺人龙思索片刻，下令道：“各地点起狼烟，另外，派斥候，夜不收，密切监视建奴动向。” 托腮思索片刻，贺人龙招来亲信，命其迅速点燃各地狼烟，提醒为临近的友军，另外派斥候，夜不收，密切监视建奴动向。 皇帝破格提拔他担任武卫军统帅，此战，即使不能大胜，但也不能出现大败，何况，面对两倍于自己的大军。 若战。 需一举击溃八旗健勇。 龙山县，贺人龙传达消息时，阿敏，济尔哈朗率部从奈曼部南下，前锋将领，硕讬，劳萨，分别领兵抵达香河县，三河县地界。 然而，岳硕，劳萨两名悍将瞧见眼前的军堡时，他们顿时有点束手无策。 第311章 兵临城下 香河县。 三河县。 明军坚壁清野，百姓藏身堡内，各处军堡非辽东那类单独竖立的军堡，全变成变成互为犄角的品字形军堡。 三处互相依托的军堡，小则占地半里，大则占地一里。 明军为防止敌人从军堡某处进攻，在军堡外围百余丈的地方挖出数丈宽，一丈深的壕沟。 从远处眺望军堡竖立于地面，临近观察军堡俨然处于高地。 军堡前，每相隔两百步，修有两道两人高的矮墙，一处矮墙位于壕沟后百丈的地方。 进攻军堡，需率先跃过数丈宽的壕沟，翻越两人深的壕沟，将面临两堵矮墙。 即使爬过壕沟，翻过矮墙，明军将堡出入口修建在军堡内侧，任何人欲破门而入，将遭遇互为犄角的军堡内部兵勇射击。 怎么打？ 这怎么打？ 硕讬，劳萨遇到过明军军堡，辽东军堡难以和眼前的军堡相媲美，关键，撞车，云梯之类的攻城器械，难以使用。 若派兵强攻，八旗势必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这还仅是县城外的军堡，香河县到底什么情况，目前难以猜测。 军堡内，明军保护注意到杀来的数千建奴，有兵勇出声说：“大人，建奴来势汹汹。” “全军警戒，只要鞑子进攻，依照往常训练行事，消灭所有来犯之敌。” 军堡外，硕讬观察时，阿敏姗姗来迟询问：“硕讬，为何不进攻？” 硕讬淡然的说：“明军军堡固若金汤，需派遣捉生，斥候，深入香河县各地侦查，争取搞清楚明军的状况。” 阿敏怒哼，不足为意的说：“小小太平堡，何足挂齿，焉能阻我万名前锋。” 出发前，皇太极众目睽睽之下说过，谁先攻破军堡，城池，其内粮食归谁。 他领镶蓝旗作为前锋，若遇敌退缩，定然皇太极轻视。 “李国翰，你亲率一千饥民，五百八旗出击，半个时辰内，夺取太平堡。” “遵命。” 李国翰恭敬领命，迅速调兵遣将。 此人早年随父投降八旗，隶属汉军镶蓝旗，常随军征战。 很快李国翰领五百八旗汉军，驱赶千名饥民出击。所谓饥民，即建奴内因饥荒导致辽东百姓流传，临战许多饥民被集中过来，充当前锋军炮灰。 三河县。 济尔哈朗，劳萨领兵抵达，遇到和硕讬类似的情况。 劳萨望向好似巨人的太安堡，怒气冲冲说：“明军是缩头乌龟，全部藏在军堡内，贝勒，怎么打？” 济尔哈朗神色冷酷，思量片刻说：“你我身为前锋，当拔掉沿途军堡。否则，大军前行军堡内的明军会成为大麻烦。” 从军堡的部署来看，明军分明计划据堡而守，要从外部攻破军堡必须强攻，强攻之前，必须率先填平壕沟。 否则，莫说靠近军堡，单单各类攻城器械都难以发挥出威力，冒然强攻徒增伤亡。 观察片刻，济尔哈朗因势利导，下令说：“巴都里，你亲率领五百镶蓝旗儿郎，尝试攻太安堡，劳萨，你带镶红旗儿郎，将随行的五千饥民组织起来，让他们填充沙袋，从四面八方冲向太安堡，不惜代价将壕沟填充起来，为儿郎们冲锋做准备，顺便消耗对方弹丸，炮弹。” 相较于阿敏的莽夫作态，济尔哈朗作战谨慎许多。 巴都里，劳萨领命，各自迅速行动。 顷刻，巴都里亲率五百身披重甲的八旗建勇，依靠楯车掩护迅速向太宁垒逼近。 太宁堡。 把总静静观察建奴动向，瞧见建奴出击，把总出声道：“兄弟们，带上木制炮，飞雷炮出堡，沿着矮墙布防，干他丫的。” 太安堡，三处军堡驻扎五六百兵勇，五百屯田戍边的青壮，合计约千人，临战全部归把总指挥。 得令，把总各自领兵出军堡，抵达军堡外围的矮墙，说是矮墙，实为防御，外面看是垂直的矮墙，内里却是斜坡，用混凝土浇灌覆盖，每隔十步设有凹槽安放飞雷炮。 所谓木制炮，飞雷炮，全是朱由校根据后世迫击炮的原理，提醒军器部制作而成。 木制炮，如其名，亦叫木制迫击炮，美国南北战争中出现。飞雷炮，又称没良心炮。 前者射程比虎尊炮稍远，有效射程约六七百步，后者有效射程约一两百步。 无它。 简单便捷，易于迅速量产，甚至达到人手一炮地步。 营州五卫，位于大宁行都司前沿，直面建奴兵锋，临战据堡而守，抵抗建奴兵锋，所以囤积粮食，弹丸，炮弹数量相当庞大。 武卫军连同戍边的青壮，大兴土木之余，基本训练数月，使用期各类军械简直轻车熟路。 把总领兵登上矮墙，即刻架设木制炮，填充布袋内配备的黑火药，为避免临战仓促填充黑火药，引起炮管炸膛，军器部制作木制炮时，提前依照炮管口径大小计算火药的量，圆形炮弹内更留有小孔安装火引信，而炮弹内部填充满炸药，炮弹发射出去会爆炸。 少顷，哨官汇报道：“把头，炮弹填充完毕，是否发射？” 把总微微扬手阻止，嘱咐说：“不急，等到他们踏进射程内，迅速给额将所有炮弹打出发射，额要把他们灰都给扬了。” 当前，他们的任务是戍边屯田，死守军堡，让建奴寸步难行。 没有重创建奴，建奴没有发生大溃败，太宁堡驻军无需出军堡，只需借着火器之利杀伤对方。 远处，济尔哈朗举目眺望，密切关注军堡内动向，眼前的明军和他以前在辽东遇到的明军截然不同。 装备精良，训练有素，配合相得益彰，不管战力几何，至少目前表现的可圈可点。 难怪皇太极重视明廷内部军改，急不可耐分化明廷，一年时间明军进步速度太快了。 “杀！” “杀！” 巴都里拔出佩刀，率领借着楯车掩护的八旗兵，爆发出洪亮的响声，指挥兵勇拉弓搭箭射击。 太安堡是块硬骨头，今日他要咬碎吞入腹中。 顷刻，经验丰富的八旗兵，连续不停拉弓搭箭射击，零散的箭矢好似毒蛇飞向矮墙处的明军。 借着箭矢打击，八旗兵加快行军步伐。 第312章 都挺意外 额特么。 建奴攻势这么猛。 矮墙上，把总躲避来袭的箭矢，非但没有慌张，反而迅速挥动旗帜下令兵勇拉动引线。 嘭嘭嘭。 顷刻，一里长的矮墙上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响声，数十枚炮弹齐齐发射出去。好似陨石坠落，争先恐后砸进进攻的建奴兵阵中。 嘭嘭嘭... 炮弹爆炸，铁碎迸射，穿透建奴兵甲胄。 嘭嘭嘭... 炮弹连续爆炸，战阵整齐的五百建奴兵，许多兵勇甲胄被铁碎刺穿，当场惨死，部分兵勇受伤未死，却亦身负重伤。 更有炮弹落到楯车内，爆炸将楯车炸的四分五裂。 “发射。” “给额发射。” 火炮毙敌，矮墙上，把总目睹八旗建勇伤亡数十人，车阵尚未混乱，面孔露出几分敬佩之色。 他随贺人龙去过草原，杀过察哈尔部骑兵，对方战斗意志远不及攻城的八旗兵。 即刻连续挥动旗帜，下令兵勇扩大战果。 巴都里领兵悍不畏死，纵然遭遇炮弹打击，身边袍泽伤亡不小，巴都里依然领兵前赴后继，冒死冲锋，楯车后面依然持续射出凌厉的箭矢。 只是明军居高临下，又有垂直的矮墙做掩护，袭来的箭雨杀伤力很强，奈何准头有限，射中兵勇亦难以毙其性命。 反而是自身，越是发起冲锋，在炮弹连番轰炸下损失越多，身旁袍泽好像被收割的麦子，一茬一茬倒地。 “啥啊。” “仗不是这么打的。” 巴都里锐气未减，却越战越没信心。 他所率的全是八旗精锐，去过萨尔浒，打过广宁城。以前明军遇到八旗健儿经常是望风而逃。 即使据城死战，也鲜有短时间内给八旗健儿造成数百伤亡的状况。 此时，不论是太安堡把总田虎，还是建奴前锋都统巴都里，全都是懵逼状态。 田虎最大限度估量八旗精锐，认为即使八旗精锐强悍，能比林丹汗亲军铁骑强不了多少。 巴都里则像往常一样，认为明军龟缩于军堡，全靠火器之利，但军堡内的明军火器库里，无非是虎蹲炮，鸟铳和三眼铳老三样，受限于射程，射速和火力密度，杀伤力远远不及八旗精锐的弓箭。 须知，火铳击发的时间，足够八旗健勇射出五到六箭，明军来不及二次填装弹丸就被楯车后的强弓射杀的七零八落。 此一战，明军火炮之犀利，威力之强大，数量之多，远超以往任何小规模战斗。 攻与守还在继续。 观战的济尔哈朗不淡定了。 他欲试探军堡内明军强弱，寻找对方破绽，孰料对方欲炮击毙杀所有冲锋的八旗健勇。 明军伤亡未知，八旗儿郎死伤超过两百人，若不作出改变，五百健勇怕是十死无生。 区区军堡，驻扎千余人，焉能耗费数百八旗健勇。 “劳萨，饥民是否准备好沙袋，还需多久能出击？” 劳萨亦心急如焚，攻打军堡而已，快消耗掉一个牛录，短时间内这么大的伤亡，八旗前所未有之，急声说：“贝勒，可以出击了。” 济尔哈朗出言说：“好，你与鄂莫克图驱赶所有饥民全面出击，从四面八方填充沟壑，借着饥民掩护迅速出击，务必射杀堡内明军，入夜前必须攻陷太安堡。” 劳萨，鄂莫克图各自领两千兵勇，驱赶五千饥民开始从四面八方进攻，饥民被迫扛起沙袋冒着火炮填充沟壑，劳萨，鄂莫克图指挥八旗兵借助楯车掩护结阵，开始迅速疾驰，欲靠着凌厉箭阵射杀堡内守军。 “杀。” “杀。” “诛杀明狗。” 八旗兵推动楯车，高声呐喊。 矮墙上，守堡的兵勇瞧着乌泱泱的饥民，八旗兵，神色骇然，有点慌乱，毕竟，他们许多人首次御敌，哪见过这种场面啊。 有哨官焦急的询问：“把头，鞑子全面出击，从各处进攻堡子，接下来该怎么办？” 田虎临危不惧，叫来五名哨官，迅速安排起来，每名哨官各自死守一路，剩余一名哨官领兵向四面搬运弹药。 旋即，田虎拍了拍身上的重甲，声若洪钟说：“弟兄们，怕个球，鞑子也是人，经不起炮弹轰击，出发前，陛下给每名兵勇五十两纹银，我们要对得起陛下的恩宠，只要坚守下去，单凭目前炮击的鞑子，朝廷会赏赐额们每人几十两纹银记住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杀三个便是大赚。” 闻言，五名哨官紧攥拳头，浑身战意腾腾，迅速各司其职。 少顷，太安堡四面响起各种指挥声。 “弓箭手，迅速射杀饥民。” “火炮手，莫怕浪费炮弹，给额狠狠炮击后面的鞑子。” “火枪手，射击落单受伤的鞑子。” “......” 四面哨官有条不紊指挥，很快四方响起火铳声，炮击声，炮弹爆炸声。 顷刻，给饥民，八旗兵造成不小伤亡。 然而，饥民受八旗兵裹挟，面对凌厉的火炮不敢退缩，八旗兵更悍不畏死，即使身边袍泽被炮弹炸的稀碎，依然冒着枪林弹雨还击。 矮墙上，时不时有守军中箭受伤，并未出现任何畏战怯战，临战逃跑的兵勇。 “大夫，大夫，快拖下去救治。” “不要，额还能打。” 战斗如火如荼进行，十几轮冲锋，饥民让太安堡内的木制炮，掣电铳，长弓轰杀的死伤过半。 劳萨，鄂莫克图率领的八旗兵，亦遭遇不少轰杀。 见识到木制炮威力，为保持生力军数量，他们选择避而不战，监督饥民填充沟壑。 从晌午到下午，饥民付出惨重代价，终于依靠沙袋将沟壑填平，为八旗兵铺设出条坦途。 劳萨，鄂莫克图利用木制炮，掣电铳清膛装弹的间隙，各自率领两千悍卒对太安堡发起起声势浩大的冲锋。 饥民从前线退下来时，他们率领八旗悍卒踏着尸横遍野的饥民，推着楯车，扛起云梯，冒着守军炮弹，弹丸，箭矢轰杀，好似汹涌澎湃的海水，携带毁天灭地之势疾驰逼近太安堡矮墙。 呼。 田虎望着铺天盖地袭来的八旗兵，深深呼口气，拍着身旁的没良心炮，喃喃说：“好兄弟，全靠你了。” 第313章 人马具碎 “杀。” “杀。” “杀。” 枪炮射击减弱的瞬间，劳萨，鄂莫克图信心暴涨。 只要领兵冲到矮墙前，通过楯车，云梯翻越矮墙，与堡内明军短兵相接，明军将是他们刀下战利品。 将领身先士卒，全军士气如虹，冲锋速度风驰电掣。 密集的箭雨更像疾风骤雨向矮墙倾泻，瞧见矮墙内明军中箭受伤，乃至中箭身亡，越发激起他们的战意和杀性。 八旗兵认为胜券在握，依照往常经验和精湛娴熟的箭术，近距离刻意射击明军前额，欲一击毙命。 可惜，这次失算了。 在他们逼近矮墙时，矮墙响起此起彼伏的火铳声，借助楯车掩护的八旗兵瞬间遭遇重创，许多气吞山河的八旗兵倒在争先恐后冲锋途中。 砰砰砰... 一波五次扣动扳机，堡内训练有素的守军迅速后撤，后方袍泽有序补充，端起掣电铳继续补射。 近点。 再近点。 还要再近点。 把总田虎静静关注战场，望着视死如归，前赴后继八旗健勇，手心布满细汗。 敌众我寡。 八旗兵全是经验丰富的百战老兵，堡内守军多数首度御敌，不曾想遭遇这么多悍勇，故而，必须一战打崩八旗兵。 瞧着八旗兵靠近矮墙，田虎嘴角浮现淡淡微笑，扬起手挥舞旗帜指挥。 “发射。” “给额炮轰。” 旁边等待军令的守军，目睹视死如归的八旗兵，内心升腾起几分惊慌，急不可耐等待军令，欲轰杀冲锋的八旗兵，释放内心越来越重的压力。 收到军令的瞬间，全军快速行动起来，百炮齐射，眨眼间，七八公斤重的炸药包从各处飞射出去。 旋即，迅速更换飞雷炮，填充炸药包。 荒野中，劳萨，鄂莫克图不识炸药包，误判为明军的新式投石器，依然带头冲锋。 这时，一道宛若闷雷的爆炸声在冲锋的八旗兵中间响起，十几二十步内残肢断臂，破甲碎胄乱飞，生生在密集的八旗兵炸出片白地。 爆炸产生的巨大声浪让临近的八旗兵瞬间耳鸣，甚至有兵勇七窍流血。 这一炸，劳萨，鄂莫克图为首的八旗兵，只觉得好似苍穹炸裂，惊雷横劈地面，吓的所有恍惚间失去判断。 愣神的瞬间，百余枚炸药包争相爆炸，顷刻，火光乍起，硝烟弥漫，奋勇冲锋的八旗兵应声倒地，炸出大片大片白地，落满残肢断臂。 未受伤的兵勇亦好似被定格在原地，有的半晌没缓过劲来，陆续遭遇火枪手，弓箭手射杀。有的抱头在地面打滚，哀嚎，惨叫，宣泄浑身伤痛。 更多兵勇鬼哭狼嚎，放弃楯车抱头鼠窜，依然沦为火枪手，弓箭手的活靶子。 仅仅是须臾间，八旗悍勇从悍不畏死沦为丢盔弃甲，两支两千人精兵，几乎被没良心炮轰杀三四成。 更多百战老兵受伤，瞬间失去战力。 劳萨，鄂莫克图在炸药包爆炸瞬间，几乎是同时丧失进攻的勇气，这种好似天雷横劈的炮弹，让他们下意识调转马头后撤。 双双被落在身边炸药包震飞，狠狠砸在地面，旋即，密集的箭矢，弹丸射击过来。 劳萨，鄂莫克图仓皇滚动躲避，有抱头鼠窜的兵勇遭射杀，直接倒在劳萨身上，鄂莫克图则没这般好运气，滚动过程中遭遇倒塌的楯车碾压，右臂又遭飞来弹丸洞穿，伤口鲜血喷涌而出，在楯车下方奋力挣扎。 不多时，像劳萨，鄂莫克图这般惨遭箭矢，弹丸近距离射中的八旗兵上升到约莫四五百人，全部非死即伤。 劳萨，鄂莫克图非但没能如期攻克军堡，甚至连军堡外围的矮墙都不曾摸到。 此时，田虎瞧着势不可挡八旗兵死伤惨重，内心惧意骤然散去，开始迅速鼓舞士气。 “弟兄们，鞑子不过如此。” “炮手，调整木制炮，给额狠狠的轰。” “火枪手，弓箭手，给额迅速杀敌。” “各什长都给额记住了，朝廷规定杀一名鞑子，十人瓜分六十两纹银。” 顷刻，守军瞧见飞雷炮遏制八旗冲锋步伐，爆炸将其杀的片甲不留，本身气势大振，听到田虎鼓励更是彻底沸腾。 “杀了。” “杀了。” “杀了。” 阵阵高昂吼声中，长枪短炮硬弓好似追魂夺命，又似死神的镰刀，飞速收割着八旗健勇性命。 远处，济尔哈朗被炮声震得面色煞白，弥漫的扬尘硝烟散去，杀气腾腾的八旗健勇死伤过半，战阵瞬间崩塌，劳萨，鄂莫克图受伤，目睹战场惨状，他急派穆克谭派兵驰援，搭救劳萨，鄂莫克图。 穆克谭无所畏惧，亲率五百精骑出击，好似离弦之箭直奔劳萨两人。 这群身披重甲的骑兵士气奇高，驰骋中，为减轻弹丸炮弹袭击，全军好似展开的鹰翼，在地面形成巨大的扇形攻势，骑兵双手拉弓搭箭射击，欲靠箭阵压制堡内守军。 这么做，的确减轻自身伤亡，密集的箭雨亦给于堡内守军造成不小的伤亡，连田虎差点都被箭矢射伤。 不过么，守军依然顽强抵抗，特别是瞧见飞雷炮砸死砸伤大片大片建奴兵，联想到军堡内囤积的炸药包，兵勇信心满满。 有哨官向田虎汇报：“把头，对方好似要搭救鞑子受伤的将领。” 田虎当机立断道：“轰，给额轰，不要怜惜弹药，打出片雷区，打出片无人区，额要让鞑子有来无回。” 得令，守军有序进攻，木制炮，飞雷炮源源不断射击，轰炸冲锋的骑兵，慌乱的悍卒，在军堡前六百步以内形成一片雷区。 闯入者不说十死无生，却也是人仰马翻，死伤惨重，领兵救人的穆克谭更被重点照顾，遭遇木制炮炮击坠马，又被飞雷炮发射的炸药包补刀，顷刻人马具碎，尸骨无存。 追随穆克谭精骑，闯进雷区内，五百精骑肉眼可见锐减。 倒是受伤的劳萨，鄂莫克图遭骑兵搭救，骑兵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片刻不敢待在雷区内，护着两人夺路而逃。 第314章 铩羽而归 骑兵败走。 十不存三。 失去楯车掩护，行动缓慢的步卒，全成为守军重点照顾的对象，沦为战场移动的活靶子。 仓皇溃逃中，时常有兵勇倒地。 这边，骑兵带着劳萨返回，劳萨浑身是血，染红甲胄，但还保持清醒，鄂莫克图好似血人，浑身遍体鳞伤，晕厥过去。 劳萨心有余悸，趴在马背颤颤巍巍的说：“贝...贝勒，快鸣金收兵。” 济尔哈朗瞧着两个血人，望向好似修罗场的战场，当即迅速示意兵勇鸣金收兵。 明军伤亡未知，不算吸引火力的饥民，试探，掠阵，救援冲杀出的五千八旗儿郎死伤超过惨重。 继续强行攻城，还活跃在战场的千余名八旗健儿怕是全军覆灭。 当当当。 清脆的鸣金声在战场响起，以前令行禁止，有序后撤八旗兵，好似听到什么靡靡仙音，纷纷从四面八方向大军而去。 望着慌不择路的溃逃八旗兵，济尔哈朗意识到自己遇到难啃的硬骨头了。 他南征北战，打过不少硬仗，鲜有遇到将八旗兵打的溃逃，将领重伤。 撤。 必须撤。 今后从长计议。 此时，城头上把总观之，喝道：“鞑子要撤，加快射击，勿让鞑子带走尸体。” 建奴素来有带回袍泽尸体的传统，带回袍泽尸体，还能获得部分赏赐，但这都是他们的军功啊。 嘭嘭嘭。 炮弹发射声，爆炸声，此起彼伏。 猛烈的炮火覆盖中，建奴兵勇顾不得袍泽尸体，丢下楯车仓皇后撤。 观之，有哨官自告奋勇询问：“把头，额领出去割掉鞑子的撒。” 啪。 百户敲打在对方额头，呵斥说：“你傻啊，鞑子还没有远，对方杀个回马枪怎么办？” “叫来火枪队，迅速对战场的尸体补射，以免留有活口。” 嘭嘭嘭... 少顷，军堡内响起声。 远处，济尔哈朗听到火铳声，瞧见堡内守军对尸体步射，面如酱色，额头青筋暴涨，紧攥拳头喝骂：“这群狗东西，老子破掉军堡，必屠光里面的明狗。” “撤。” “后撤五里，安营扎寨。” 明军守城能力提升速度出乎预料，若野战能力亦飞速加强。 八旗，危矣！ 香河县。 太平堡。 战况亦前所未有的惨烈。 阿敏却不像济尔哈朗那般理智，瞧见八旗汉军兵勇死伤，非但没有减缓进攻的步伐，还大肆增加两千八旗进攻。 尽管硕讬在旁好言相劝，他却将硕讬的话当做耳旁风。 人数增多，借助楯车掩护，的确给堡内明军造成不小伤害。 然而，靠近矮墙百余步时，飞雷炮开始取代木制炮，发射装填六七公斤的炸药包，炸药包爆炸，十几二十步距离内化作炼狱，八旗健勇非但没有摸到壕沟前，反而留下大量残肢断臂的尸体，被活活震死的尸体。 地毯式轰炸中，将八旗兵进攻的地方轰的寸草不生，一片焦土，侥幸活下来的残兵多七窍流血。 即使阿敏在后方督战，更没有鸣金收兵，被吓得肝胆俱裂的建奴兵，依然慌不择路逃离，最终在战场留下上千残躯。 混蛋。 混蛋。 阿敏望向溃逃撤回的八旗兵，气的连连骂娘，整个人有点上头，亲自率领五千骑兵冲锋，结果损兵折将，连他都遭遇炮弹炸伤，领着不足三千骑兵狼狈退出战场。 硕讬好言相劝说：“二贝勒，撤吧，强攻不行，要从长计议。” 阿敏怒骂：““他么的，畜生啊。” 带着无尽的愤恨和不甘，领着残兵败将后撤。 太平堡内，守军补射。 嗡嗡箭矢声，阵阵掣电铳声响起，箭矢弹丸飞射。 把头扫了眼身边袍泽，发现好些兵勇受到箭伤，迅速安排道：“初战告捷，全军不得大意，马上造饭，救治伤员，清点能战之人。” 有哨官出声说：“把总，此战大破敌军，我部伤亡惨重，战死二十余人，伤者超过六百人。” 这还是甲胄头盔和矮墙墙垛的掩护，八旗有效杀伤锐减，但激战中，密集的箭雨还是让守军吃了不少苦头。 把总怒声说：“重伤送去医官全力救治，轻伤不下火线，宰杀牛羊犒劳三军，另外，迅速派斥候出堡将消息传递出去，请求总兵救援。” “遵命。” 日落西山，八旗撤离，身影消失，在数里外安营扎寨，堡内兵勇纷纷出城斩首。 太安堡。 情况基本类似，因规模更大，战死的守军超过六十，其余守军人人挂彩，田虎边派人传递消息，边派医官救治伤兵。 等到建奴全部撤去，亦派兵勇出堡收割建奴首级。 此时，距离两处军堡十里的地方，皇太极亲自领兵风尘仆仆赶来。 阿敏，济尔哈朗，硕讬，劳萨率领残兵败将回营，此时，阿敏哪还有早前的半点傲慢，走进汗帐沉默不语落座。 济尔哈朗，硕讬与劳萨跪在汗帐外请罪。 归来时，济尔哈朗派人清点残兵，五千步骑侥幸逃出千余人，多数兵勇浑身带伤，产生怯战畏战的念头。 折损近四千人。 八旗鲜有这般惨重伤亡，即使宁锦之战都没有这么惨重，他不知如何向皇太极交代。 硕讬情况类似，阿敏过于莽撞，折损达三千余人。 两部折损镶蓝旗八旗步骑，许多都是百战老兵，此一战，让镶蓝旗损失惨重。 汗帐内。 皇太极通过信使汇报，收到前线的战况。 此时，他面色阴沉，余光痛心疾首瞥了眼阿敏。 八旗起兵以来未有这么大伤亡，关键是进攻两处小小的军堡，耻辱，奇耻大辱。 汗帐内，随军贝勒，旗主，将领，议论纷纷，争吵不休。 八旗来势汹汹，不该是战必胜攻必克，八旗步骑所向披靡吗？为何损兵折将，铩羽而归，在两处小小军堡前，折损七八千八旗，八旗汉军。 军堡啊。 单纯军堡啊。 既非大凌河那种防线，亦非宁锦那种坚城，为何寸功未立，寸土未取，打出七八千的伤亡。 说阿敏，济尔哈朗，劳萨，硕讬是四头蠢猪，他们以往都有不俗战绩，到底哪里出现问题？ 第315章 非战不利 “吵吵吵...” 皇太极心烦意乱，听到随军贝勒，旗主，将领争吵不休，愤怒的拍案而起，喝道：“都闭嘴，让济尔哈朗，劳萨，硕讬进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众将安静，亲兵通传。 济尔哈朗三人走进汗帐，顷刻，所有人目光集中在劳萨身上，这位八旗内南征北战的悍将浑身染血，甲胄残破，蓬头垢面，似衣衫褴褛的乞丐。 这... 他们在前线到底遭遇什么？ “罪臣拜见大汗，请大汗严惩。” 济尔哈朗三人噗通跪地，异口同声请求严惩。 皇太极安排亲信搀扶起三人，给重伤的劳萨赐座，旋即，视线转向沉默寡言，饮酒消愁的阿敏身上，怒语质问说：“阿敏，首战落败，铩羽而归，总要有个说法。” 啊。 阿敏气急败坏摔碎酒杯，怒极说：“说法，要什么说法，此战李国翰领八旗汉军悍不畏死，我与达尔岱舍生忘死，八旗儿郎视死如归，我等使出浑身解数难以逾越明狗制造的雷区，强攻根本无解。” 这时，达尔岱出声附和说：“大汗，非臣脱罪，此战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明狗火器。” 皇太极本欲借机敲打阿敏，孰料阿敏，达尔岱先发制人。 旋即，他的目光转向济尔哈朗，硕讬和劳萨。 济尔哈朗滔滔不绝道出军堡防御，为汗帐内所有人便于理解他们的处境，干脆将军堡防御图画出来。 “大汗，达尔岱所言即臣所言，明军军堡环环相扣，坚不可摧，火器非以前的鸟铳，三眼铳，虎蹲炮，发射出来的亦非球形弹丸，靠弹丸冲击力杀敌，全变成爆炸的炮弹，炸药包，杀敌效率成倍提高。” “臣派巴都里亲率五百悍勇试探，明军一波炮击冲撞巴都里部，又派劳萨驱赶饥民肩扛杀掉填平沟壑，劳萨，鄂莫克图各率本旗两千悍勇进攻，依然惨遭明军炮火阻击。 特别是临近城池飞射的炮弹，爆炸会让十余步范围内人马具碎，其威力亦给边缘兵勇造成不小伤势。” “若欲夺取军堡，除非消耗完明军炮弹，付出惨重代价夺取军堡非明智之举。” 劳萨强忍着伤痛诉苦：“大汗，臣亲率本部冲杀到明军军堡前方的矮墙，明军百炮齐射，炮弹爆炸，四千儿郎瞬间折损三成，大量儿郎受伤。遭遇明军火枪手，弓箭手补杀。 今后进攻军堡需提防明军巨炮，即使远离爆炸范围，那种爆炸产生的巨响也让人发自灵魂的颤抖，许多儿郎在爆炸中不曾受伤，却被吓得定格在原地，遭遇后续的炮手，火枪手，弓箭手射杀。” 阿敏见济尔哈朗和劳萨与自己处境相似，气急败坏说：“明狗以前的虎蹲炮、鸟铳和三眼铳受限于射程，射速和火力，儿郎有机会悍不畏死冲锋，现在明狗火铳射击五次才换弹丸，作战效率大幅飙升，儿郎首度遇到这种火铳，依然遵照以往的打发冲杀，许多人白白死于经验。” 皇太极聆听贝勒，诸将言语，渐渐理清事情来龙去脉。 非八旗畏战怯战，而是明军悄无声息更换火器，鸟铳，火炮威力提高数倍乃数十倍，八旗儿郎遭遇火器攻击，导致死伤惨重。 他视线转向硕讬询问：“硕讬，你来说说明军情况。” 硕讬斩钉截铁说：“大汗，依臣观战，太平堡驻扎的明军绝非明廷九镇边军，这支明军善于工事，修建的军堡，矮墙，高楼，与大凌河，宁锦一带截然不同。 关键这支明军具备八旗儿郎的军事素养，训练有素，装备精良，逢战悍不畏死，更像浑河之战的戚家军和川军。 与之不同，这支明军临战多用火器防御。若战，各部既要防备对方火器，亦要重视对方的军堡。” 闻言，德格类挺身而出说：“大汗，硕讬的怀疑不无道理，这支明军的确非明廷九镇的边军，据臣最近侦查的消息，这支明军叫武卫军，统帅叫贺人龙，马科，乃明廷皇帝新晋提拔的将领，希福，谭泰入明廷，遭遇的军队即是武卫军，是明廷皇帝训练的新军。” 新军？ 皇太极抓住字眼。 旋即，随军贝勒，旗主联想到明军军改，齐刷刷望向德格类。 皇太极出言询问：“德格类，你确定营州五卫是明廷新军？” 德格类不容置疑说：“千真万确，消息来源于明廷皇帝遇刺，仓促间调动京城兵马，名叫龙武军的天子亲军出现在大众视野，龙武军统帅堵胤锡，高杰，李过依然是破格提拔，关键高杰，李过和贺人龙乃同乡，均来自于延绥镇。故而，消息基本无误。” 破格提拔？ 皇太极喃喃自语，难道大明天子放弃军中怯战畏战的老将，开始提拔培养少壮派？ 不过，无论大明天子是否放弃老将，营州是否驻扎新军，太平堡，太安堡的明军，都是值得尊敬的对手。 若不能设法攻破军堡，抢夺走狗粮食，挥师南下将竹篮打水一场空。 德格类继续滔滔不绝说：“可汗，大宁行都司不像预想的那么简单，此番八旗恐怕遇到硬茬，据斥候汇报明军在营州五卫内，大肆修建工事，几乎是五里一碉，十里一堡，层层前叠，明廷似乎料到八旗折道进攻大宁行都司，从开始便计划和八旗打阵地战。” 嘶嘶嘶.... 汗帐内，响起阵阵吸口气声。 此番出战，各部计划速战速决，抢夺到足够物资绝不恋战，怎料明廷在营州五卫大肆修建碉堡，若德格类所言无误，八旗硬啃沿途军堡，这仗要打到猴年马月。 关键，八旗没有破城利器，逐步推进，则需不惜代价强攻，大量损兵折将，不符合各部预期。 此时，皇太极压力奇大，八旗在辽东打不动，故而，转头进攻大宁行都司，希望另辟蹊径，预期的首战告捷落空，遭遇更密集的军堡。 此战依然无功而返，他在八旗内话语权会更低。 思索良久，皇太极不容置疑说：“阿敏，硕讬，明日你们率领本部，同科尔沁，敖汉，奈曼，喀尔喀诸部，领五千饥民进攻，本汗率诸将亲自观战。” 第316章 卷土重来 营州。 前屯卫，香河县。 驻军将领马科收到建奴来犯，即刻调动朵颜三部，派遣数量草原地形的斥候外出侦查。 入夜。 马科在军帐汇总消息。 亲军进帐，躬身行礼说：“副总兵，太平堡派人来传信。” 闻言，马科神色大喜，仰起头说：“快，快请对方进来。” 少顷，亲军领着信使进帐，未等信使行礼，马科迅速询问信使太平堡情况，得知太平堡遇袭，白日时，堡内守军同建奴打了场硬仗，依照火器之利重伤来犯之敌。 “哈哈哈。” “打得好，打得好。” 听到太平堡守军以少胜多，初战毙敌三千多，马科情不自禁仰头朗笑，兴高采烈说：“全军伤亡如何，士气如何？” 信使道：“副总兵，全堡兵勇都挂彩，但士气依然高涨。” 马科微微颔首，不吝夸赞说：“都是好样的，不愧是我大明儿郎，说说，你前来除援军外还需要什么？” 信使斩钉截铁说：“大夫，我们需要大夫，堡内受伤的袍泽不少，把总担心鞑子明日继续进攻，以车轮战消耗堡内守军，希望副总兵连夜派兵护送十名大夫。” 大夫？ 马科颔首，追问道：“粮食，火器够不够？” 信使重重点头说：“够，都够，各堡内都存储足够支撑半年的粮食，和坚守两月的弹丸，炮弹，烈酒。” 马科思量片刻，向亲军吩咐：“迅速从香河县调集十五名大夫，从朵颜三部内挑选千名精锐驰援太平堡。” 旋即，向信使说：“你回去告诉白旺，死战不休，坚守到底，本将和总兵商议后，会设法消弱八旗。” “遵命。” 三河县。 刘芳亮亦是类似的决定，派把头率千骑疾驰，连夜增援太安堡。 是夜。 捷报从太平堡，太安堡传到前后屯卫，又送去中屯卫，连夜送往京城。 马科，刘芳亮，贺人龙亦没有坐以待毙，更没有任由太平堡，太安堡兵勇单独抵抗。 马科，刘芳亮亲自给贺人龙写信，请求对方派遣援兵，支持他们领兵北上，希望寻找合适时机作战。 贺人龙收到消息，得知前线首战告捷，军堡守军重创建奴兵，与郑崇俭商议后，郑崇俭坐镇中屯卫，贺人龙亲自领兵北上。 黎明。 贺人龙，马科，刘芳亮汇聚。 “总兵，建奴来袭，武卫军，朵颜三部建功心切，你快速安排。” 闻言，贺人龙唇角含笑，斩钉截铁说：“不急，某以派斥候，夜不收，前去侦查建奴护粮部队，届时，我等率军奔袭火烧建奴护粮部队。” 出发前，郑崇俭给他分析过，建奴来袭多半为抢夺粮食，故而选择速战速决，营州五卫内军堡林立，建奴短时间内难以攻克。 欲让建奴退兵，即进攻建奴护粮部队，争取焚烧对方粮食，失去粮食供给，建奴不战自退。 闻言，马科询问：“是否过于谨慎？” 贺人龙当场否决，不容置疑说：“临行前，陛下刻意叮嘱诸将，建奴擅长围点打援和诱敌深入。 当前，敌众我寡，你我该另辟蹊径，打对方个出其不意。” 刘芳亮没有言语，他亦认为皇帝建议抓住战场变化，长途奔袭，迂回包抄，速战速决更好。 若能打击建奴运粮队，建奴被迫撤离时，武卫军大有可为。 马科不语，选择遵从贺人龙的建议。 此时，远在大宁卫的满桂亦收到消息，与洪承畴分析战况，认为建奴绝不止步前后屯卫。 然而，前后屯卫，左右屯卫内的军堡，城池，必能拖延建奴南征的步伐，故而，战场多半在前后屯卫和左右屯卫一带。 欲战场建功，需快速驰援贺人龙部，定下计划，洪承畴坐镇大宁卫，满桂亲领两万精兵迅速向营州前后屯卫。 顷刻。 太平堡，太安堡，两处地处塞外的小小军堡，成为建奴和大明斗法的关键地段。 黎明时。 郭升，神一元，踏着月色各自率领千骑急行军抵达太平堡，太安堡，与和堡内守军汇合。 东方微白时，皇太极临时收到两支明军入军堡的消息。 闻讯，皇太极睡意全无，怒不可遏，迅速派遣捉生出击，开始搜杀草原的明军哨探。 与此，派济尔哈朗，多尔衮领兵向左右屯卫靠拢，派萨哈廉领兵包围太安堡，尝试取得新突破。 此时，他非常不理解。 以前小股明军遭遇八旗重兵，多是闻风而逃，为何武卫军将领还敢派遣援兵增援。 是无惧八旗兵之威，还是自持军堡安若磐石，计划同八旗兵鏖战到底。 小小军堡，妄图阻挡八旗兵南征的步伐，简直痴心妄想。 日上三竿。 皇太极亲赴军营，鼓励三军，全军开拔奔赴太平堡。 太平堡。 在堡内兵勇观察到建奴动向，瞧着乌泱泱步骑浩浩荡荡杀来，堡内守军迅速警戒，兵勇迅速出现在矮墙，依靠火炮，鸟铳，长弓戒备。 望着荒野好似惊涛骇浪涌来的八旗兵，昨夜率朵颜三部入堡的郭升转头望向白旺，狐疑的询问：“昨日，你们拦住这些鞑子？” 白旺提着掣电铳微微摇头：“昨日，没这么多，六七千鞑子轮番进攻。” 郭升说：“那你亦表现不俗，战后必能高升。” 白旺苦笑：“鞑子悍不畏死，弟兄们伤亡很多，高升都是后话，能活着回去再说。” 八旗军中，阿敏重返伤心地，顿时面含怒意，死死盯着堡内明军，若眼神能杀人，白旺，郭升，当场死在矮墙。 八旗兵排兵布阵，硕讬，达尔岱恭敬的向皇太极讲解军堡情况。 此时，皇太极连同前来的观战将领，举目眺望着眼前军堡，顷刻间，明白什么叫百闻不如一见。 眼前军堡与其叫军堡，不如叫小型城池，六七丈高的城墙比在辽东遇到的城墙还高。 先不说八旗健儿能不能攻克，单单八旗健儿携带的云梯便没法摸上去。 仔细观察中，皇太极与诸将发现军堡非石块，砖头堆砌而成，更像是浑然一体，内外非常注重防御。 皇太极情不自禁出声说：“这军堡防御环环相扣，攻守一体，明军应该还没有完全发挥出其威力。” 第317章 炮击火海 出发前。 皇太极为首的八旗统帅，简单以为阿敏，济尔哈朗口中所说的军堡，无非是比以前遇到的军堡，高一些，厚一些。 八旗健儿死战，依然能攻克军堡，屠戮堡内明军。 亲眼目睹军堡，皇太极等面色犯难，渐渐意识到碰钉子了。 闻言，阿敏怒气冲冲说：“明狗只会藏在军堡内做缩头乌龟，有本事出来兵对兵，将对将，真刀真枪打一仗。” 皇太极怒极，指着地面遗弃的无头尸，高悬在军堡的八旗健儿首级，突闻阿敏发牢骚，顿时越发怒火中烧，怒斥道：“蛇有蛇道，鼠有鼠路，能打胜仗便是好方法，折损那么多部落健儿，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达尔岱，鳌拜，你们驱赶饥民，亲率本部连同奈曼部，敖汉部，科尔沁部，喀尔喀部进攻，让各部瞧瞧明军军堡的防御。” 达尔岱，鳌拜领命，迅速领兵出击。 他们率军驱赶饥民率先向军堡而去，欲分散迷惑堡内守军注意力，消耗守军弹药，鳌拜，达尔岱亲自指挥各部约两万人，依靠楯车，驮马掩护，好似席卷大地的海浪从四面八方向军堡疾驰逼近。 达尔岱体验过守军火炮的骇人威力，若非皇太极，德格类亲自督战，他绝不想蹚浑水。 故而领兵谨小慎微前行，尚未靠近军堡，便下令兵勇射击开路，力争压制堡内守军。 东侧，鳌拜指挥步骑大开大合，好似狩猎的狼群，借着楯车掩护快步穿梭在饥民中，尝试寻找战机，争取和明军短兵相接。 堡内，两名把总白旺和郭升目睹建奴来袭，白旺拔出刀高喝：“弟兄们，昨日杀的鞑子已够本，今日多杀一人多赚一笔，各哨官把握好战绩，给额狠狠的轰鞑子。” 此战，战斗开始直接进入白热化，因双双投入的人数更多，战况比昨日更激烈，明军依然遵照昨日的战法，炮击，各种炮击，火铳手，弓箭手迅速补射，迅速扩大战果。 建奴兵，达尔岱部保持谨慎，鳌拜部疾冲狂飙，强势突进，两人基本重演昨日济尔哈朗和阿敏打法。 当然，相较于昨日双方亦区别，建奴增加楯车数量，强化对兵勇的掩护。 守军则在被饥民沙袋填满的沟壑内，炮击后寸草不生的地下大做文章，昨夜堡内守军趁着建奴退去，悄悄在沟壑内，地下埋藏海量火油灌。 不论是谨小慎微的达尔岱，还是奋勇冲锋的鳌拜，领兵越过沟壑，前赴后继进攻矮墙时，守军各种炮击，刻意轰炸沟壑和地面。 炸药包爆炸不光炸死炸伤不少建奴兵，更炸出埋藏在各处的火油罐。 顷刻，瓦片瓷片横飞，呼呼啦啦刺向建奴兵身体，其内盛放的火油飞溅在地面，建奴兵勇身上，遭遇爆炸产生的明火。 霎时间，军堡外一两百步范围内化为火海，疾驰冲锋强攻的建奴，全部陷入火海内，但凡身上沾染火油，全部成为柴火。 借着清晨微微的清风，火势好似饥饿的野兽，吞噬火海内建奴兵。 顿时，惨叫声，哀嚎声，痛哭声，连同呼呼的火焰声响彻荒野，火海内，满是建奴打滚，乱跑的影子。 关键堡内因增加郭升带来千人，虽然建奴攻势凶悍，箭矢如梭，射伤，射杀不少守军，堡内守军依然岿然不动，死守矮墙，发起凶狠的反击。 此时，后面观战的皇太极，德格类，岳讬等将领，瞧见明军攻势凌厉，反击凶狠，遇到数倍于己的八旗儿郎，非但没有半点怯战，反而越打士气越高涨。 顿时，所有人彻底明白，为何劳萨会身受重伤，为何阿敏，济尔哈朗战败。 这种地毯式恐怖的炮火覆盖，八旗儿郎靠着肉身之躯还有冲锋的勇气，已经是表现不俗，确实很难取得好处。 尤其是八旗兵靠近矮墙时，守军发射的炮弹爆炸，顷刻间让八旗兵人马俱碎，确实能炸出片白地。 只是，现在火油燃烧白地变成火海。 阿敏听着耳旁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整个人心有余悸，恨不得马上离开战场。 歪头瞥向皇太极，发现皇太极半眯眼眸静静观战。 前方，达尔岱，鳌拜驱赶饥民，率领八旗健儿，八旗蒙古兵，依然冒着冒火轰击，穿过火海，拉弓搭建射击，尝试打击堡内守军。 结果，所有努力得不偿失，明军依靠火炮，鸟铳，火油，简直以一敌百，八旗健儿貌似冲锋徒增伤亡。 阿敏气急败坏，皇太极这种打法分明是卖爷田心不痛，喝道：“皇太极，你还不速速撤兵，你要葬送我镶蓝旗吗？” 皇太极面色大怒，狠狠瞪了眼阿敏。 明军，今非昔比。 固有的战法，难以撼动对方。 不过，他没有迅速鸣金收兵，而是刻意关注明军火铳，火炮换弹的间隙，希望有所收获。 争取以此为契机，寻找合适战机。 他很快察觉矮墙上，明军飞雷炮只能射击一波，旋即，继续依靠木制炮进攻，只是八旗兵迅速冲到矮墙前方时，矮墙后面又发射飞雷炮。 爆炸产生的巨大威力，迅速清空靠近矮墙的八旗健儿。 此时，皇太极觉得自己发现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明军改变打法，更加倚重火器，而威力更加厉害，关键明军的飞雷炮，虽然仅能发射一波，但不知矮墙后面藏着多少飞雷炮。继续让达尔岱，鳌拜领兵冒死强攻，两万余人兴许全部战死沙场。 皇太极观察许久，察觉八旗健儿，八旗蒙古兵，连续四次靠近矮墙，全遭巨炮轰杀。 他不知矮墙内到底藏着多少飞雷炮，迅速让人鸣金收兵。 不过，八旗兵付出惨重代价，皇太极亦有所发现，即堡内守军发射的飞雷炮距离越来越多，八旗健儿若能破坏木制炮，火铳手，弓箭手，即能攻破矮墙。 只是这种打法，过于消耗兵勇。 付出上万八旗健儿的代价攻破小小矮墙，绝对是得不偿失。 何况乎，后方还有三座耸立的军堡，尚不知军堡内有何部署。 第318章 来者不善 八旗鸣金收兵。 鳌拜，达尔岱杀出的两万步骑，经历半时辰的苦战迅速折损三成，约四成兵勇甲胄破碎，身体带伤。 领兵奋勇冲杀，堪称全军表率的鳌拜，亦身负几处轻伤，头盔在激战中遗失。 全军撤回，面含惧意，士气低沉。 观之，皇太极吩咐三军休整，却没有即刻率军撤离。 他仰头翘望堡内明军，明军同样付出不小的伤亡，然而，明军依然铠甲鲜明，刀枪如林，火炮列阵。 他不理解为何以前少量明军遭遇大股八旗兵，要么四散逃离，要么稍作抵抗投降。 眼前军堡内的守军虽有军堡守护，遭遇大股八旗兵强攻，为何非但没有逃离，还发起猛烈的还击。 此时，他非常肯定堡内守军是明廷弄出来的新军，不知为何让明军斗志如此高昂。 今对方龟缩在堡内不出，他着实没有破敌之策。 除非...除非...八旗弄到攻城火器，否则，强攻时始终受到明军火炮打压。 少顷，皇太极怒语下令：“达尔岱，你领兵包围太平堡，挖掘沟壑困死堡内明军，决不能让他们和外面取得联系，更不能让外部的明军杀进去驰援。” 达尔岱恭敬领命。 困守？ 硕讬蹙眉，望向皇太极询问：“大汗，单纯包围绝非良策，难道没有更合适的方法吗？” 八旗因旱灾，夏粮欠收才挥师西进，欲掠夺明廷粮食补充。 今首战损兵折将，被堡内明军拦截寸步难行，拖延的时间越长，消耗的粮草越多，对八旗越不利。 关键影响皇太极在八旗内声望。 皇太极斩钉截铁说：“昨夜，明军来援，表明明军没有放弃太平堡，太安堡，今困住两处军堡，派捉生监视南北屯卫的明军动向，只要明军前援，八旗派遣重兵伏击。” 围点打援？ 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硕讬，鳌拜，阿敏等支持皇太极的建议。 野战，能最大发挥八旗骑兵的优势，两军狭路相逢，八旗无往不利。 这时，鳌拜出声说：“大汗，八旗健儿难以破堡，当想方设法引诱明军出堡，只要明军出来，八旗儿郎必能大获全胜。” 皇太极深以为然，赞同鳌拜的建议，奈何执行难度奇大。他厉声向达尔岱吩咐：“明军火器犀利，暂时不能进攻军堡，非要进攻，派儿郎尝试夜袭。 另外，派信使尝试重金拉拢对方，只要堡内守军愿投降八旗，许诺高官厚禄。” 嗨。 诸将长叹。 重金拉拢。 非良策啊。 是日。 皇太极撤军，达尔岱，多尔衮派兵困守太平堡，太安堡。 京城。 繁华热闹的中央大街。 商贾云集，摊贩林立，街道行人川流不息。 “报。” “大宁行都司急报。” “八万建奴南下，率军攻打大宁行都司。” 信使策马冲进城内，马不停蹄前往北部战区送信。 这阵子，五大战区建立，各战区大都督各司其职，渐渐支撑起战区机构。 杨肇基担任北部战区大都督，临时收到传回的消息，拉着副手李邦华马不停蹄进宫。 建奴犯边，剑指大宁行都司，此举在朝廷预料之内，但建奴八万大军直扑大宁行都司，还是皇太极领兵亲征。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皇宫。 南赣起义，给朱由校敲响警钟，他在苦心钻研兵法韬略。 起义。 平叛。 抵抗建奴。 全需要熟悉兵法韬略。 大明需要整饬吏治，发展经济的皇帝，亦需要精通兵法的皇帝。 近期，他挑灯夜战，研读万历三大征，研读萨尔浒，宁远，宁锦之战。 临时收到杨肇基送来的消息，朱由校表现的气定神闲。 早前，满桂，赵率教，贺人龙率军北上，驻守大宁行都司时，他刻意提醒三将警惕建奴犯边。 皇太极领兵气势汹汹来犯，武卫军首当其冲，是骡子是马该拉出来遛遛。 迅速阅读书信，得知皇太极兵分三路，阿敏，济尔哈朗部为先锋，多尔衮是，萨哈廉，率精骑前行，皇太极亲率主力压阵。 嗯！ 建奴有备而来。 朱由校放下书信，连续抛出几个问题：“前后屯卫军堡是否完善，粮食，火器是否充足，太平堡，太安堡把总为何人，是否可堪大任？” 杨肇基作揖回答：“禀陛下，大宁行都司内各处军堡，城池尚未构筑完成，然而，营州五卫直面建奴，朝廷从陕西，山西，北直隶迁徙数万青壮前去屯田，这些青壮平时为农，战时为兵，又出高价招募长工筑城，筑堡。故而，营州五卫内形成连环的军堡，建奴欲越过营州五卫，除非有重火器，逐个攻陷军堡。 而太平堡，太安堡把总白旺，田虎均追随贺人龙打过建奴，俘虏谭泰，希福等，又出塞同察哈尔部作战，勉强算作战经验丰富。 何况军堡内囤积大量粮食，火炮，火油，只要两名把总逢敌不临阵脱逃，建奴强行以血肉之躯夺堡，将要付出惨重代价。” 粮草，弹药储备，杨肇基丝毫不担心，唯一让他担心莫过于兵勇战斗意志。 武卫军的班底来自朱童蒙训练的延绥精兵，却临时募集两万新军，经过大半年苦训，有一定的战斗力。 然而，新军始终是新军，缺乏战斗经验。 依他对大宁行都司驻扎的三支新军的了解，只要把总克服恐恐惧，临战据堡而守，依靠堡内火器之利，即使军堡失守，两处军堡的守军战绩亦不会太难看。 这时，李邦华出声说：“陛下，依臣之见，满桂，赵率教，贺人龙率领的三支新军值得信赖。 以前边军战力弱，最主要原因是军队，军饷，军纪，三支新军满员，不存在以次充好，冒名顶替。而新军军纪森严，训练有素，关键军饷充足，装备精良，故而，临战遇敌兴许能同建奴掰手腕。” 他虽未训练亲军五卫，却训练京营十万兵马，新军变化，他是看在眼里的。若说新军有什么瑕疵，即是过早暴露，未能杀建奴个出其不意。 第319章 离间建奴 嗯！ 朱由校颔首，赞同杨肇基，李邦华的说法。 军事上，朝廷持续查漏补缺，培养可造之材，完善后勤系统，该做的基本都做了。 剩余的，便任由前线将领发挥。 朱由校起身走下玉阶，来到作战地图旁，来回打量着军事地图。少顷，询问说：“皇太极亲自率军西征，辽东，辽南何人统兵防御。目前，朝廷是否收到有关辽东，辽南传来的消息？” 杨肇基答道：“禀陛下，衙门尚未收到两地的消息。既然皇太极出兵大宁行都司，在辽东，辽南必有所动作。故而，一两日内兴许传回消息。” 这时，刘若愚突兀的出声，低声说：“皇爷，昨日指挥使汇报，莽古尔泰现身辽南。” 啪。 朱由校轻轻拍了下额头。 莽古尔泰。 他差点忽视田尔耕送来的情报。 这时，不等朱由校出声，李邦华出言道：“陛下，若莽古尔泰出现在辽南，辽东战场若非代善，即是阿济格。建奴内，有资格独立领兵贝勒不多。” 阿济格。 莽古尔泰。 朱由校喃喃自语，阿济格败李自成，杀死刘宗敏，俘获宋献策，招降明军左梦庚部。莽古尔泰，参加萨尔浒大战，进击内喀尔喀巴林部，斩俘甚众，数次进攻明军，屡立战功。 相较皇太极的老城谋划，阿济格，莽古尔泰，性格均有极大缺陷。 朱由校托腮思绪片刻，转首说：“目前，辽东，辽南，尚未有消息传回，但朝廷基本能推测辽东，辽南的建奴统帅，能否设法干掉阿济格，莽古尔泰。” 闻言，杨肇基，李邦华对视。 少顷，杨肇基出言说：“陛下，臣有一计，兴许不能干掉阿济格，莽古尔泰，却能离间八旗。” “哦。” 朱由校表情微愣，欣喜的询问：“爱卿有何良策，快快道来。” 杨肇基直言不讳说：“奴酋努尔哈赤去世，选拔继承人时，莽古尔泰因其生母窃藏金帛得罪而死，加上他本人性情粗野，无人拥护，没能被拥立为汗。 此人身为建奴四大贝勒之一，平素极不服气皇太极，兴许有自立的想法。阿济格能征善战，却是一个缺少智慧，性格粗暴的人。 朝廷可在两人身上做文章，臣建议，趁着皇太极远在大宁行都司，朝廷派使团出使辽东和辽南，陛下加封阿济格，莽古尔泰为大汗，赐大汗印信。” 离间？ 封大汗。 赐大汗印信？ 朱由校诧异的望向杨肇基。 他料到杨肇基会使用离间计，却没想到杨肇基做法这么毒辣。 此计短期内能否离间八旗，却绝对能在阿济格，莽古尔泰内心埋下权力的欲望。 时机成熟，保不齐对方背刺皇太极。 关键能够直接恶心皇太极，报皇太极欲拉拢大明勋贵之仇。 思索片刻，确定计划可以实施，朱由校询问道：“宁锦之战，建奴坚持几日？” 杨肇基思量片刻：“从五月十一日，皇太极亲自率领四旗向大凌河，小凌河城方向挺进，到六月十二日皇太极返回沈阳，战事恰好维持一个月。” 一个月。 一个月时间足够朝廷暗中操作。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朱由校当机立断说：“杨卿，计划是你提出来的，那么你亲自来实施，朕全力支持你。” 杨肇基谢过皇帝信任，继续进言：“陛下，离间计短期内难以见效，需在辽东，辽南做好军事出击的准备。” 朱由校微微颔首，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建奴来袭，边军不能坐山观虎斗，袁崇焕部，毛文龙部是该行动，无需刻意寻求作战，只需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抓住战机袭扰建奴。 旋即，他向杨肇基叮咛说：“传令蓟辽总督王之臣，宣府总兵曹文诏，蓟镇张凤翼加强边境防御，以防建奴小股骑兵偷袭。 传令延绥总兵来斯行，大同总兵马世龙，强化两镇防御，警惕套寇趁机作乱。” 杨肇基认为皇帝有点小题大做，建奴，明军未分出胜负前，套寇应该不会作乱，他依然领命。 小心驶得万年船总归没错。 旋即，朱由校追问：“孙传庭，是否率军开拔前往西南？” 杨肇基微愣，设五大战区，西北诸事不归他管，思索片刻说：“孙传庭，练国事，来斯行返回陕西，各部开始向西安府聚集，五月末应该率军出发。” 闻言，朱由校示意杨肇基，李邦华去忙，他独自站在军事地图前，推演起建奴进攻路线图。 是日。 建奴犯边的消息，好似疾风骤雨传遍京城。 初闻，百姓惊慌。 这十几年，朝廷主要战事来自辽东，数次出击胜少败多。 北疆即将夏收，建奴趁机犯边，战事拖得越长，对夏粮影响越大。 百姓纠结中，前线传回的捷报，驱赶他们的所有惧意。 临近黄昏。 前线信使快马入京。 “大捷。” “大捷。” “太平堡，太安堡守军重创建奴。” 沿街百姓闻讯，纷纷弹冠相庆，迅速让开通道任由信使驰骋。 此时，北部战区官署，杨肇基刚刚找主管礼部张梦鲸，钱龙锡商议完离间建奴之事，决定派钱谦益，薛凤翔率领使团出使辽东，辽南。 临时收到前线捷报，杨肇基，李邦华几名官吏阅读后，齐刷刷狐疑的望向信使。 “消息来自何处？” 信使恭敬回答：“禀大人，消息来自太平堡，太安堡两名把总。” 杨肇基，李邦华对视。 非他们怀疑战报真伪，实乃战报中杀敌数量太过匪夷所思，远超朝廷预料。 他有所怀疑，李邦华，王家桢，统统有所怀疑。 八千。 斩首八千。 宁锦之战都没这种出彩的战报。 何况乎，前线两处小小的军堡呢。 杨肇基斩钉截铁说：“你马上随本官进宫。” 杨肇基，李邦华，王家桢马不停蹄，领着信使匆匆进宫。 乾清宫。 朱由校苦心研究前线战况，奈何信使带回的消息有限，尚未有什么突破性收获。 突闻杨肇基去而复返，领信使进宫带回前线捷报，亲自通读战报，他亦瞠目结舌，即刻给信使赐座，赐茶，赐糕点，让其在乾清宫边吃边休息。 旋即，派刘若愚召集内阁，六部进宫议事。 第320章 初见成效 朱由校凝眸不语，反复阅读战报。 他非常肯定两封捷报不假，书信落款既有太平堡把总白旺，太安堡把总田虎的印章，也有前后屯卫马科，刘芳亮的印章。 以前前线或许存在杀良冒功，谎报战功领赏，今朝廷全面推行军改，各项军事制度严格。 目前，尚有军法处官吏在九边军镇整肃军纪，军规，剔除军中各项弊端。 白旺，田虎，马科，刘芳亮熟知军纪军规，相信他们不敢杀良冒功，何况两处军堡没有那么多闲人给他们杀。 首战告捷，杀敌数千，朱由校神清气爽，心情格外舒坦。 约半刻，内阁阁臣，各部尚书陆续进宫，李国普伤势尚未恢复，亦坐着轿子急匆匆进宫。 乾清宫。 君臣相见，百官行礼。 顷刻，百官视线转向休息的信使。 朱由校开门见山，将捷报交给百官阅览，朗笑说：“建奴来势汹汹，首战打响，武卫军表现不俗。” 百官传阅战报，霎时，乾清宫内响起阵阵紧促的呼吸声。 战报内容过于惊世骇俗，若前线将士没有谎报战功，首战单单两处军堡守军杀敌八千。 此乃朝廷辽东平叛以来，首次取得如此大战果。 百官反复阅读战报，怎奈难以确保战报真伪。少顷，深耕辽东多年的孙承宗出列，神色狐疑的望向皇太极，好奇的询问：“陛下，这份捷报？” 朱由校笑而不语，视线转向吃饱喝足的信使，朗笑说：“你来告诉先生太平堡，太安堡的战果。” 顿时，乾清宫百官齐刷刷望向信使，信使受宠若惊，慌张答道：“禀大人，小人乃贺总兵帐下亲军，战报内容千真万确。昨夜，太平堡，太安堡信使冒死出堡求援，送来前线战报，贺总兵让小人连夜出发将消息送回京城。” 闻言，孙承宗依然不敢相信，他接触过建奴，建奴又不是土鸡瓦狗，反之，战力彪悍，骁勇善战，两军作战，明军胜少败多，损兵折将无数。 此战大捷，斩敌八千，他实在不敢轻易相信。 这时，徐光启缓步出列，望向孙承宗说：“孙老，徐某以为战报无差。” 孙承宗追问：“徐大人，此话怎么说？” 徐光启面色严肃，不疾不徐的说：“以前，两军作战，建奴楯车掩护重甲步兵突击，明军的佛郎机铳，鸟铳，三眼铳受限于射程，射速和火力密度，杀伤力远不及建奴硬弓。 火铳击发一次的时间，足够弓箭手射击五六箭，铳炮手没时间填装弹丸即惨遭楯车后的强弓射杀。 故而，纵然明军使用火器，初始具备火力优势，然而，火力不济时，潜藏在外围的建奴铁骑抓住时间发起冲锋，电光火石间杀到明军眼前，明军根本来不及反应。 何况，以前明军腐败，军纪名存实亡，兵勇常常疏于训练，更疏于战阵，连同后勤漏洞众多，火器质量堪忧。 所以，兵勇战力羸弱，逢敌斗志涣散，以明军的装备和战力，依靠火器凭城据守，尚可支撑，但与建奴列阵对攻、糊涂浪战，无异于自杀。 反观前线的武卫军，苦训半年有余，全军斗志昂扬，精通各种战阵，火器质量一流，铠甲头盔不逊于建奴铁骑。 陛下对于有功将领不吝赏赐，贺人龙，刘芳亮，田见秀封侯，封伯，更激发武卫军斗志。 今太平堡，太安堡将士，既有固若金汤的军堡，亦有射程更远，威力更大木制跑，飞雷炮。 城堡之间互为犄角，建奴来犯，只管火炮开兮，轰之。建奴受挫，预料之内。” 此言出，百官斟酌。 龙椅上，朱由校深以为然。 明末，明军装备的落差和尴尬，成为明军升级装备，改良战术的最大动机。 朝廷内，徐光启，孙元化，张焘，王徵为首的西学派，对明军弊病知根知底，徐光启更曾尖锐的指出问题，给出解决良方，即引进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红夷大炮，依附西洋棱堡式的敌台，城堡之间互为犄角，建奴来犯，只管大炮开兮。 不论建奴战力多彪悍，断不能飞上军堡，城池，故而，只管大炮开兮轰他。 这半年来，朝廷通过吏治，治吏，加快改善后勤。朝廷财政，更向工部，军器部倾斜。 既有徐光启，王徵，孙元化，张焘，焦毷、何汝宾，薄珏等负责研究，更有张道濬这造炮狂魔，造炮，造火铳。 明军战力，装备，纪律，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取胜，在预料之内。 这时，信使向孙承宗说：“孙阁老，徐阁老说的没错，建奴来袭，敌众我寡，堡内守军斗志昂扬，与军堡共存亡。 即使守军有火炮之利，尤其是飞雷炮这般杀敌利器，守军依然死伤不少，太安堡遭遇济尔哈朗派兵轮番进攻，战事尘埃落定，军堡内除战死的守军，剩余守军人人受伤。 所幸，马科，刘芳亮两位将军连夜派遣兵勇骑马进堡，协助堡内守军协防，以保证两处军堡不失。” 闻言，孙承宗连连叫好：“好好好，此战打的漂亮。” 是啊。 他思想转变太慢，将武卫军视为以前边军，哪知武卫军不知不觉中，已然成为朝廷劲旅之一。 据堡而守，仗火器之威，足以成为建奴的拦路石。 哈哈哈... 孙承宗仰首朗笑，躬身作揖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他日京营，亲军五卫达到武卫军战力，建奴将被困于辽东，休想再取寸土。” “恭喜陛下。” “贺喜陛下。” 乾清宫，百官听着徐光启，孙承宗分析，确定前线战报准确无误，纷纷作揖恭贺道喜。 朱由校龙颜大悦，示意百官安静，朗声说：“据堡而守，首战告捷，的确值得可喜可贺，大肆封赏前线将士。然而，真正验证武卫军，京营，亲卫五军战力，仍需野战考验。” 此言出，百官深以为然。 一切的一切，都以野战胜利为标准。 这时，杨肇基出声恭敬说：“陛下，依照信使汇报，贺总兵率兵北上，与马科，李芳亮汇合，想来计划同建奴作战，此战敌众我寡，单凭武卫军与建奴野战怕难抗衡。” 第321章 老将坐镇 嗯！ 朱由校捉摸不透贺人龙，马科，刘芳亮的安排。 幸好洪承畴，郑崇俭在旁出谋划策，只要三将不蠢到直接和建奴野战，前线战事则无需担心。 此时，兵部尚书朱童蒙进言：“陛下，唯有希望满桂将军收到消息派遣精兵出击，或许能帮助到贺总兵。” 朱由校微微颔首，斩钉截铁说：“杨肇基，快信使八百里加急给满桂，赵率教传信，让他们密切关注建奴，必要时，偷袭建奴予以还击。” 予以还击？ 闻言，苏茂相疾步出列劝阻：“陛下，大宁行都司内，三支驻军均为新军，万一....” 朱由校没好气的瞪了眼苏茂相，这厮什么都好，关键忒他娘的吝啬。 “苏卿，朝廷的战略从佥兵守塞变成拓地御边，故而，断不能单靠军堡防御。既是括地御边，朝廷则需百战老兵，须知，百战老兵全是战场打出来的。切记，狭路相逢勇者胜，逢敌小规模作战，即使折损点兵勇，只要兵勇有悍不畏死的勇气，无坚不摧的战力，一切都是值得的。” 苏茂相知晓皇帝的雄心壮志，故而没有言语。 孙承宗欣慰的望向朱由校，出言说：“陛下，建奴来袭，多半事出有因，臣猜出因旱灾蔓延，导致夏粮欠收，引起粮食危机。所以，臣认为建奴出兵目的和宁锦之战类似，欲掠夺前线粮食。 今边军首战告捷，堡内守军火炮齐全，坚守不退，纵使建奴兵马甚多，足能坚守军堡，建奴焉能得逞。 臣建议，派重兵袭杀建奴护粮队，乃至毁掉建奴粮草营，建奴则不战而退。” 闻言，朱由校笑意盎然说：“朕同杨卿，李卿商议过，亦类似计划，宁锦之战，建奴袭击各处未修缮完成的军堡，又派兵强行进攻锦州，结果无功而返，今营州五卫军堡修缮完成，只要建奴不深入，将长期被困在营州，届时，收获会更小。 朝廷亦不能大意，除长城沿线警惕外，辽东，辽南亦要有所动作。” 这时，杨肇基出声说：“陛下，前线大捷，皇太极首战受挫，将更容易实施离间建奴的计划。臣建议，此事需长期实施。” 早前，他提议离间建奴，是计划借刀杀人，除掉阿济格，莽古尔泰。边军首战告捷，皇太极威望锐减，加强对阿济格，莽古尔泰的投入，有机会加快分裂八旗。 闻言，朱由校视线转向张梦鲸，钱龙锡，笑意盎然说：“李卿，钱卿，此事两位爱卿全权负责，将阿敏亦视为拉拢对象，无需害怕银钱花销，此事办成，诸卿尽加为侯。” 张梦鲸，钱龙锡互相对视，齐齐抱拳作揖道：“谢陛下信任，臣全力以赴。” 旋即，朱由校目光转向王徵，徐光启，吴牲，王家桢，朱大典，不吝夸赞说：“此战，边军能取胜，与平常刻苦训练，工部，军器部升级铳炮，推陈出新密不可分。 故而，赏赐，吴牲，朱大典，王家桢纹银三千两。王徵，徐光启领导工部，军器部，涉及鸟铳，火炮的所有官吏，匠人，俸禄统统提高一倍。 研制出飞雷炮，木制跑的官吏，匠人，全部统统破格提拔两级。” 目前，明军处在冷兵器转向热武器之间，欲取胜，除刻苦训练，军纪严明，火铳，火炮需对建奴形成压制。 欲发展火器，需让官吏，匠人因此受益，唯有众乐乐，方能推陈出新，保障明军火器始终处在领先地位。 火器领先，明军耗都能耗建奴。 赏赐。 提拔。 王徵，徐光启面色大喜。 以前，他们极力向朝廷建议重视火器，发展火器，朝廷采纳他们的建议，亦投入人力物力财力。 然而，半年投入远不及现在半月投入。 现在他们高兴并非俸禄提升，皆因皇帝重视铳炮，将其提高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王徵出言说：“陛下，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无需提高百官，匠人俸禄，工部依然按时准点完成后勤交代。” 徐光启欲出声时，朱由校粗暴的打断，不容置疑说：“朕用人，功必赏，过必罚。相较建奴掠夺钱粮，边军被杀，朝廷白白损失钱粮，朕更愿意将银钱用在研发官吏，匠人，战场上，兵勇依仗火器杀敌。” 闻言，百官深以为然，与其让建奴掠夺，不如鼓励官吏，匠人研发会火器，有了厉害的火器，来去之间，最终是朝廷赚了。 诸事尘埃落定，朱由校目光转向温体仁，嘱咐说：“温体仁，后勤粮草准备的怎样？” 温体仁疾步出列，恭敬说：“禀陛下，粮草充足，三成粮仓放置于宣府，随时运送到大宁行都司。” 朱由校大喜，夸赞道：“好，前线战斗打响，朕决定移步宣府，亲自指挥前线战斗。” 他身为皇帝，不愿过多插手前线战事，希望前线将领任意发挥。然而，他亲自担任大宁行都司都督。 建奴来袭，焉能惧之。 啊！ 百官大骇。 皇帝越来越狂野，大战爆发，亲赴前线，就差御驾亲征。 徐光启急声说：“陛下，前线危险，您身为一国之君焉能以身犯险，何况李阁老伤势未愈，朝廷需要陛下主持大局，望陛下三思。” 孙承宗不假思索说：“陛下，国事为重，若陛下担心前线战事，臣愿亲赴大宁行都司。” 顷刻，杨肇基，朱童蒙，李邦华，吴牲，朱大典等官吏纷纷劝说。 全以国事为由，不支持朱由校亲赴前线，以身犯险。 一副朱由校前往宣府，必然有去无回的样子。 朱由校无可奈何，视线转向杨肇基吩咐：“杨卿，你与王家桢亲赴大宁行都司，统帅三支新军，亲自部署指挥战斗。” 满桂，赵率教乃悍将，却非良将，有点有勇无谋，郑崇俭，洪承畴，贺人龙，刘芳亮，马科，缺乏经验尚未成长起来，所以，需要名善战老将坐镇。 杨肇基打过山东起义军，打过蒙古，打过建奴，统统全胜，值得委以重任，希望杨肇基能给自己惊喜。 第322章 明军冲营 是日。 前后屯卫。 战斗依然在拉扯。 达尔岱遵照皇太极吩咐，重金劝降堡内明军，结果遭遇明军箭雨射杀，射箭送信，又遭遇边军炮轰。 明军斗志昂扬，作战意志坚强。 堡内有充裕火器，粮食，烈酒，肉食，此战杀敌数千，战事尘埃落定，堡内守军均有恩赏，提拔，乃至获取爵位。 投降？ 他们又没病。 达尔岱发现怀柔手段难以收复军堡的明军，是夜亲自领兵夜袭，欲打明军个措手不及。 怎奈明军守备森严，木制炮，飞雷炮狂轰乱炸，达尔岱遭遇炮击受伤连夜逃回军营。 达尔岱气急败坏，开始吩咐兵勇掘壕沟，筑高墙，欲困死堡内守军。 太安堡。 多尔衮意气风发换防济尔哈朗，欲率兵建功立业，却惨遭皇太极告知掘壕沟，筑高墙，围点打援。 八旗精兵陆续在太平堡，太安堡兵锋受挫。 皇太极困住堡内明军，不安于兵锋止步两处军堡，贝勒德格类领兵正蓝旗，岳讬率领镶红旗，进攻香河县一带，围困香河县。贝勒岳硕率镶红旗，阿巴泰率正蓝旗进攻三河县一带，围困香河县。 两处县城守备临危不惧，在太平堡，太安堡战斗打响时，守备坚壁清野，将城外百姓全部迁进城内，组织城内守军情况共同守城。 临战前，两县守备更搬出银两赏赐给兵勇，青壮，誓与县城共存亡，收到银钱，守备又临危不惧，城内兵民士气大振。 皇太极亲率大军抵达香河县，安营扎寨，排兵布阵，切断香河县与外面的联系。 首日，皇太极派遣金砺前往城下劝降，惨遭城内守备神一元严词拒绝，派兵勇炮轰金砺使团。 金砺一行，伤亡惨重。 皇太极断绝劝降的念头，翌日，派金砺，李永芳率军进攻香河县北门，建奴兵勇推楯车，运云梯，钩梯，重骑兵蜂拥攻城，万箭齐射城头，箭矢如雨，城头盾牌犹似刺猬。 神一元派守军以木制炮，虎蹲炮，飞雷炮与各种火器，火油灌还击。铳炮齐射，油罐乱飞，杀伤大量攻城建奴兵。 相较巨石，砖头垒砌的城墙，混凝土灌筑的城池固若金汤，战至深夜，建奴久攻无果，死伤累累，被迫鸣金收兵。 是夜。 大宁行都司贺人龙，香河县副总兵马科，三河县副总兵刘芳亮，率领五千骑兵杀进建奴大营。 贺人龙，刘芳亮率兵直插皇太极所在的正黄旗大营，马科，神一魁率兵冲向粮草营。 两支铁骑目标明确，夜袭毫无征兆，贺人龙，刘芳亮连斩几名拦路的备御，尝试阻击的正黄旗兵勇好似被收割麦子，纷纷倒在明军骑兵前。 贺人龙，刘芳亮在正黄旗内横冲纵横，左突右进，如入无人之境。 贝勒德格类亲军来阻击，迅速让贺人龙，刘芳亮杀的四散，岳讬，杜度率军来战，亦遭贺人龙，刘芳亮杀穿，所部死伤殆尽。 鳌拜，图尔格，图赖，率领皇太极亲军护卫组成防线，拼死阻挡，贺人龙，刘芳亮，自持勇武，势不可挡，屡次冲阵。 明军步伐锐减，吸引各旗主，都统，副都统领兵前来勤王。 大营，所有目光集中于正黄旗大营时，马科，神一魁连连突破各处防线，一路冲到建奴粮草营。 所有兵勇抛掷所携火油罐，放箭燃火，顷刻，大营东北部燃起熊熊烈焰，烈焰遇风，火势更烈，照亮半个天际。 马科，神一魁不作任何停留，领兵一路杀出军营。 贺人龙，刘芳亮见火势燃起，建奴各部从混乱中反应过来，从四面八方向正黄旗大营聚集。 目的达成。 贺人龙，刘芳亮按照事前约定，果断领兵突围撤离，迅速撤向龙山县。 三将领兵来的快，去的也快。 皇太极惊魂未定，望着满地的八旗健儿尸体，东北粮草营燃起冲天的火光，气的怒不可遏，除鳌拜，图尔格，图赖外，大营诸将皆遭斥责，罚银。 贺人龙。 贺人龙。 此贼狂妄，自持勇武，率领区区两千骑冲阵。 耻辱。 奇耻大辱。 翌日。 皇太极亲率大军卷土重来，亲自指挥攻城，发誓攻陷香河县，以报仇雪恨，洗刷耻辱。 派金砺，李永芳继续进攻北门，佟养性，石廷柱率军攻东门，战斗从清晨战至傍晚。 两军悍不畏死，各自使出浑身解数。 善于骑射的八旗健勇被阻截深沟高垒之前，矢石炮火之下，难以发挥骑战特长，越战伤亡越多。 战至黄昏八旗畏惧飞雷炮威力，不敢近城作战，仅至城下而返，欲抢走尸体。 遭遇炮击铳射，仓惶之间无功而返。 又过一日，皇太极心有不甘，派兵继续围城，然而，建奴兵靠近城墙即遭明军炮击，建奴束手无策，望洋兴叹。 汗帐。 皇太极暴跳如雷。 八旗来势汹汹，各部健勇骁悍，怎奈面对固若金汤，守卫森严的军堡，县城，八旗健儿舍生忘死冲锋，连战三日，死伤累累。 期间，明军冲营，火烧粮草，他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铁证如山，此战八旗毫无战果。 失去粮草，拖得越长，形势对八旗越不利。 今日，瞧见军营死气沉沉，皇太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寸功未立，寸土未取，八旗死伤惨重，他内心压力越来越大。 此时，只觉得仿佛回到宁锦之战，八旗兵对明军军堡，城池束手无策。 各贝勒，旗主，将领哑语时，范文程出声劝说：“大汗，胜败乃兵家常事，此战明军全凭火器之威逞能，欲克敌制胜，八旗需重视火器。” 皇太极声若洪钟，不容置疑：“火器，八旗必须发展火器。” 连续攻城，攻堡无果，实乃天命在明，然而，贺人龙，刘芳亮亲率大军冲营，让他至今心有余悸。 德格类，硕讬，杜度率各自亲军都难挡其锋芒，鳌拜，图尔格，图赖依靠人数优势，才侥幸阻挡其兵锋。 明廷。 新军成气候了。 这种压力，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任由双方军力此消彼长，八旗末日即将降临。 第323章 八旗正统 广宁城。 阿济格率镶白旗驻守。 为彰显八旗武力，试探明军防御，他派出数支骑兵奇袭。 八旗异动，明军警戒，两军狭路相逢，在数地发生小规模战斗，彼此互有损伤。 得知八旗损失两支百人骑，八旗灭掉明廷三支百人骑，阿济格依然怒不可遏。 故而，阿济格自恃武力骁悍，亲自领兵攻伐，与祖大寿，何可纲在宁远城激战。 明军城高炮利，镶白旗无功而返。 郁闷中，阿济格收到亲兵传来的消息，得知皇太极率兵在大宁行都司碰到硬茬。 进攻军堡，损兵折将，亲自指挥进攻县城，三战三败，全军士气低沉。顷刻，他心情恢复不少。 皇太极靠着代善父子支持成为大汗，然而，八旗内，他和多尔衮，多铎三兄弟控制镶白旗，正白旗，实力强大。 皇太极心怀叵测，对他们三兄弟以拉为主、以打为辅。因他年长，久经战阵，勇武彪悍，皇太极经常刻意敲打他，转而拉拢多尔衮，多铎，使得他们三兄弟难以团结。 结果自持甚高的皇太极，继承汗位以来，首战在宁锦铩羽而归，再战兵锋受挫于大宁行都司。 其领兵作战，在前线连连受挫，损兵折将。其声望和影响力在部落内断崖式锐减，只要自己在辽东建功，返回沈阳，重开八王议政，或许将皇太极拉下汗位。 思索中，亲军汇报，明廷派使者前来。 明廷？ 使者？ 阿济格神色狐疑，两军在广宁，宁远两地对峙，彼此多有摩擦，常有伤亡，本该不死不休。 好端端的，明廷为何突然派使者前来，难道他亲自坐镇广宁给袁可立，袁崇焕造成压力，对方派使者前来讨好他。 “宣。” 阿济格情绪愉悦，即刻召见。 少顷，亲军领着钱谦益进帐，观之，阿济格表情微微诧异，怎么是他？ 当即阿济格斩钉截铁道：“来人，将这明狗拖下去，斩了。” 前线打的正酣，若袁可立派使者他还能接见，结果钱谦益前来。不管对方为何而来都容易让人怀疑他勾结明廷。 处置不慎，很容易遭受各贝勒，旗主，将军怀疑，弹劾。 尤其是皇太极对他极不信任，无端接见钱谦益非上上策，容易给对方留下把柄。 钱谦益尚未出声，即惨遭亲兵羁押，他知道阿济格粗犷，不太受约束。故而，不疾不徐说：“贝勒，钱某远道而来，欲送贝勒送一场泼天富贵，贝勒当真要杀在下吗？” 闻言，阿济格扬起手阻止，却没有让护卫放开钱谦益冷语道：“钱谦益，休要蛊惑人心，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钱谦益挣扎几次，孰料没有甩掉旁边护卫，面色不快说：“传闻贝勒为人坦荡，做事光明磊落，孰料贝勒这么待客，传言误我，传言误我啊！” 言毕，他昂首挺胸，闭嘴不语。 见状，阿济格示意亲军松开钱谦益，警告道：“钱谦益，休要在本王面前装腔作势，有事直说，若敢糊弄本王，休怪本王将你大卸八块。” 钱谦益无畏无惧，理了理官袍，望了眼身边左右询问：“贝勒，你确定要说？” 阿济格扫了眼几名亲军，斩钉截铁说：“他们是本王亲信，你有话只管说。” 明人狡诈，钱谦益两度来访，保不齐有阴谋诡计。 钱谦益面孔含笑，直言不讳说：“贝勒，吾皇听闻八旗遭遇旱灾，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中，愿支持镶白旗粮食，协助百姓渡过难关。” 阿济格暴跳如雷，怒语向亲军喝道：“此贼戏耍本王，将其凌迟处死。” 八旗和明廷爆发旷日持久的战事，彼此针锋相对，不死不休，明廷皇帝焉能大发善心给他粮食。 无非给他泼污水。 亲军架起钱谦益向外走去，钱谦益高声说：“贝勒，钱某千里迢迢而来戏耍贝勒，贝勒觉得本官闲得慌，还是吾皇闲得慌？” 阿济格面色古井无波，斟酌钱谦益的言语，觉得对方言之有理。 给他送粮食，无非挑拨离间，只要他坐得端行得正不怕别人说闲话。即使钱谦益有什么阴谋诡计，他只需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 阿济格让亲军将钱谦益拖回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怒语质问：“狗东西，粮食在何处？” 钱谦益针锋相对：“贝勒，本官乃一介文人，焉能携带粮食而来，故而，携来吾皇圣旨。” 他徐徐从怀中掏出份圣旨，正欲宣读圣旨，亲军粗暴的抢过圣旨，恭敬的呈给阿济格。 见状，钱谦益仰起头，扯着脖子高声说：“贝勒，吾皇封贝勒为乌力吉图阿济格汗，今后，我大明只认阿济格汗。” 此言出，瞬间传遍军帐内外，亲军呆若木鸡，帐外守军目瞪口呆。 八旗有自己大汗，便是皇太极，明廷封阿济格为乌力吉图阿济格汗，这...这...这... 明廷恶毒，离间之心，昭然若揭。 阿济格本欲悄悄阅览圣旨，事后将问题推给钱谦益，钱谦益这混蛋大声宣布出来，导致事情难以保密。 亲自读完圣旨，阿济格面色涨红，神情激动，圣旨内，明廷封赏他乌力吉图阿济格汗，认他镶白旗，正白旗为八旗正统，表示同意和他统领镶白旗通商，必要时，赠予镶白旗钱粮渡过难关。 呼呼呼.... 顷刻，阿济格气息粗重，眼里散发出贪婪的目光。 没错。 他才是八旗正统。 早前，他继承镶黄旗，多尔衮继承正黄旗，是皇太极推行八旗改色，迫使两黄旗变成两白旗。 阿济格憧憬时，亲兵低声呼喊：“贝勒。” 闻言，阿济格迅速从美梦中醒来。 明廷认他为正统，分明在挑拨他和皇太极乃至八旗各部的关系，此间，无论他内心作何感想，明面绝对不能同意。 何况，钱谦益大声将事情宣布出来，将来皇太极，代善，阿敏追究，总要有人为此负责。 稍之不慎，几人兴许剥夺他对镶白旗的控制。 顷刻，阿济格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喝道：“钱谦益，你个狗东西，你坑害本王。” 第324章 步骑野战 明廷封汗。 不管他是何态度，众目睽睽前需表现的和明廷不共戴天，势不两立。 钱谦益面不改色心不跳，高声喝：“乌力吉图阿济格汗，吾皇看好大汗，焉能说坑害大汗。六月起，吾皇将允许边境和大汗的镶白旗通商贸易。每年吾皇还会给大汗部分岁赐，足够大汗供养镶白旗兵马。” 皇太极提防阿济格，无论阿济格是否有称汗的念头，只要他高声宣布出来，自然加深皇太极对阿济格的怀疑，限制。 阿济格气急败坏，连声呵斥：“闭嘴，你闭嘴，将这明狗囚禁起来。” 此时，他哪有心情听钱谦益解释，勒令亲军扣押钱谦益，屏退左右亲信，迅速烧掉圣旨，心潮澎湃的在王帐内踱步徘徊。 大汗。 四方巨擘，号令八方。 他何尝不想成为大汗，率八旗吞八荒，并六合。 然而，偏偏是明廷封他为大汗，此举无疑将他推向风口浪尖。 明廷与八旗不死不休，在八旗内没有任何号召力，今日，他就不该接见钱谦益。 即使他明哲保身，钱谦益亦在他和皇太极之间埋下钉子，何况，他性格粗狂，不受约束。 无论他怎么做，他都将成为皇太极的眼中钉，肉中刺。 盖州。 类似的事情在莽古尔泰王帐内上演。 薛凤翔没有称莽古尔泰为八旗正宗，却为莽古尔泰出谋划策，令其经营朝鲜，封其为卓里克图莽古尔泰汗。 相较于阿济格，莽古尔泰非常高兴，他是努尔哈赤嫡子，本该顺位继承汗位，却输给庶出的皇太极。 对于汗位，他渴望已久。 八旗不忍他，明廷任他，薛凤翔声称他有汗王之姿。 即使没有号召力，终究是大汗。 莽古尔泰心情愉悦，非但没有为难薛凤翔，还派赏赐薛凤翔，派亲信将其送走。 然而，亲信获悉明廷封汗，吓的魂不附体，迅速指出明廷离间八旗，建议莽古尔泰追杀薛凤翔洗刷嫌疑。 莽古尔泰满不在乎，大汗称号而已，他又没有做出实际勾结明廷的事迹，，皇太极焉敢惩罚他。 营州前后屯卫。 南部。 多尔衮领兵围困太安堡，济尔哈朗则两千镶蓝旗步骑南下，他不攻军堡，城池，领兵好似劫匪在各村堡之间劫掠。 此战，他和兄长阿敏率领镶蓝旗步骑担任先锋军，却分别在太平堡，太安堡碰钉子。 首战，镶蓝旗折损八千步骑，达尔岱领兵再战，又折损两千精锐。 镶蓝旗共计两万多兵丁，一战折损半数，济尔哈朗怒气冲天，若他率军无功而返，无颜面对镶蓝旗的父老，所以，希望弥补战场损失。 此时，满桂得知建奴来犯，从开平卫领兵来援，抵达龙山县时，从郑崇俭口中得知贺人龙率部北上，欲与建奴决一雌雄。 满桂惊讶于贺人龙的举动，即刻率军前往香河县，三河县，除派斥候小队击杀沿途所遇的八旗斥候，更领四千骑兵先行。 香河县南。 满桂，济尔哈朗几乎先后获悉对方的存在。 什么？ 建奴两千步骑。 明军四千骑兵。 两军狭路相逢，满桂，济尔哈朗几乎是不约而同都决定消灭对方。 济尔哈朗率军疾行，很快瞧见南方气势汹汹北上的骑兵。 满桂杀气腾腾驰骋，亦注意到前方地平线的步骑。几乎是瞬间，八旗，明军，都出现在对方视野中。 济尔哈朗嘴角浮现浓浓的微笑，强攻军堡难以杀敌，野战，八旗步骑手起刀落之间，必能杀的明军片甲不留。 满桂嘴角同样浮现灿烂笑容，新军初成，急需杀伐检验新军战力，这两千建奴步骑，恰好成为新军的磨刀石。 “杀。” “杀。” 两处地方，先后爆发出两道杀声。 济尔哈朗派步兵精锐结阵拦截，骑兵安放于后方，计划战事打响从两翼包抄，争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下明军。 满桂将骑兵分成前后两军，派前军将领李辅明率领千骑，直插中央步兵，他则率兵在后方压阵。 顷刻，两军在空旷的荒野爆发战争。 李辅明率领的两千骑兵好似尖刀，直插建奴步兵方阵，兵勇疾驰中拉弓搭箭射击，奋力杀向八旗。 八旗步兵借助地形掩护，以箭阵予以还击，欲靠精湛的箭术压制明骑兵。 防守，弱者才防守。 顷刻，两军均表现出悍不畏死的勇气。 明骑兵借助箭阵掩护，冲杀中，前锋骑兵依靠火器射杀，更向建奴军阵内抛出震天雷，油罐，不少步兵被炸伤，被烧伤。 济尔哈朗突闻爆炸声，顿时心有余悸，仰首向前方望去，发现步兵遭遇轰杀，非明骑兵手中利器非传统的三眼铳。 他神色诧异，明军何时有这么厉害的火器。 关键，竟能够用于近战。 爆炸声响起，给步兵方阵造成不小伤亡。 “杀。” 济尔哈朗抓住机会，迅速率领骑兵从两翼包抄，既然满桂敢托大，他不介意迅速歼灭这支骑兵。 何况，早前率领步骑进攻军堡损失惨重，今骑兵对骑兵，在草原短兵相接，八旗骑兵能发出优势。 顿时，左右两支铁骑好似巨大铁钳，欲迅速压缩明骑兵生存空间。 然而，越靠近明骑兵，济尔哈朗越发现不对劲。 以前明军缺少战马，多数是步兵，狭路相逢明军依靠火铳，盾阵抵抗，眼前却是清一色骑兵，全身装备精良，悍不畏死。 两军短兵相接，想象中，八旗精骑大杀特杀的景象并没有出现，相反，李辅明率领的明骑兵迅速进入战斗状态，三三合围一名八旗精骑与之缠斗，战争迅速陷进胶着状态。 “杀。” 李辅明指挥骑兵绞杀建奴步兵，迎战建奴骑兵，更身先士卒冲锋。 此时，满桂神色谨慎，他没想到会遇到济尔哈朗，亦清楚济尔哈朗是八旗悍将，瞧见骑兵小范围三人包围八旗骑兵，大范围却陷入建奴步骑包围。 他帐下骑兵经过半年多训练，不论装备，纪律，战力，是他率领过的最好兵勇。 初战，不知临时提拔的李辅明能否执行自己的计划。 第325章 三英战吕布 茫茫荒野。 李辅明指挥明骑兵经过艰苦卓绝的苦战，击溃建奴步兵方阵。 然而，溃散的建奴步兵，在济尔哈朗率骑兵支持中，快速重新集结，组建新的防线。 顿时，李辅明率领两千明骑兵，遭遇建奴三方夹击，他不敢恋战，率领剩余的明骑兵快速向满桂部两翼后撤，溃逃。 “呼。” 满桂观之，命亲军挥舞军旗。 这时，金国凤，姜襄各自率领的五百骑兵已经神不知鬼不觉摸到济尔哈朗率领的骑兵两翼。 突然瞧见满桂部挥动军旗，双方领兵不约而同向前方的建奴骑兵冲杀过去。 八旗精骑，明骑兵，两军皆训练有素，均装备精良，明骑兵的甲胄头盔还微微胜过八旗精骑。 姜襄，金国凤领兵冲杀进军阵内，即刻与建奴精骑混战。 “杀。” “兄弟们，跟我杀过去。” 时机成熟，满桂率领千名重甲骑兵，一马当先杀出，从南面横推战场所有建奴骑兵。 济尔哈朗边作战边密切关注战场动向，他察觉即使明骑兵单兵战力不强，单对单非八旗对手，战力却在迅速追上来，三三包围合击建奴精骑，经常轻而易举斩杀八旗精骑。 关键战场中，满桂和他玩起战术，冲锋与反冲锋。 满桂亲自领兵杀来，溃逃的李辅明迅速调转兵锋，开始和迎战追杀的八旗精骑。 此时， 满桂部抵达他背后，他欲尝试收拢部队后撤，却容易暴露中部的步骑。 今各路明骑兵完成对他包围，满桂，姜襄，金国凤，李辅明开始领兵从四面八方发进攻，导致八旗步兵方阵，两翼骑兵战线大乱。 顷刻，八旗步骑死伤数量开始肉眼可见的增长。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明骑兵战力，意志，装备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啊，为何突然爆发出这么强悍的战斗力。 两军死战，明骑兵竟凭借数量优势，隐隐压制他率领八旗精锐步骑。 新军？ 难道又是明廷新军。 济尔哈朗奋勇杀敌时，脑海突然蹦出两个字。 鉴于太安堡的遭遇，他顿时对眼前的明骑兵达到前所未有的重视。 明廷新军，战力彪悍，意志顽强，装备精良，他又遇到硬骨头了。 “杀。” 济尔哈朗暴喝，策马向满桂杀过去。 敌众我寡，不幸陷阱明骑兵包围，唯有迅速斩杀满桂，明骑兵群龙无首，即使不像没头的苍蝇乱跑，也狠狠打击明军士气，届时，八旗步骑将重新夺回战场优势，开始单方面屠杀明骑兵。 此时，满桂察觉本部杀敌有效，开始从容不迫指挥，济尔哈朗杀来，姜襄，金国凤左右横杀过去，拦截住好似猛虎出山的济尔哈朗。 三将混战，各自难占优势。 济尔哈朗苦苦鏖战半刻，满桂持刀而至，三将酣战济尔哈朗，大有三英战吕布的迹象。 难以袭杀满桂，八旗步骑死伤激增。 济尔哈朗不再恋战，挑飞姜襄战刀，迅速脱离混战，率领步骑开始急速后撤。 此间，满桂斗志昂扬，济尔哈朗领兵撤退，为防止遇到附近的建奴步骑，单纯诛杀两里地，即领兵快速后撤，保存战斗胜利的果实。 黄昏，济尔哈朗率领残兵抵达三河县。 尚未清点伤亡，复盘战斗过程，皇太极派遣信使抵达，让他迅速领兵后撤。 入夜，济尔哈朗负气归营。 汗帐内，阿敏，多尔衮，德格类，岳讬，图尔格 鳌拜等齐聚，气氛沉默，前所未有的压抑。 济尔哈朗即刻询问皇太极缘由，皇太极默然不语，神色异常愤怒。 岳讬挺身而出，低声说：“明廷派使者去广宁，盖州，封赏阿济格，莽古尔泰，声称阿济格为八旗正统。今后明廷只接见镶白旗的官吏，与之互相贸易。” 济尔哈朗怒不可遏，暴跳如雷道：“明狗奸诈，明狗奸诈，此乃明廷分化离间之策，阿济格，莽古尔泰何意？” 岳讬欲出声解释，皇太极怒骂：“他们就是两头蠢猪。 阿济格，莽古尔泰没有表明赞同和明廷联盟，却也没有反对，莽古尔泰更放走明廷使者。 此举分明挑战他的大汗权威。 关键他率军出征没有达到预期的战果，反而损兵折将，徒劳无功。发生这档子事儿导致他在八旗内部声望锐减。 济尔哈朗理解皇太极的处境，询问道：“大汗，今后你有什么安排？” 皇太极未做回答，反问浑身血气，战甲残破的济尔哈朗：“听闻你与满桂相遇，鏖战半日，胜败几何？” 济尔哈朗神色惭愧，垂首说：“此战，代价不小，满桂部率领的明骑兵战力大幅提高，装备，战术与日俱增，关键明廷破格提拔诸多小将，全是勇武彪悍之辈，两军狭路相逢，依然打的很艰难。” 皇太极面露苦涩，信使汇报济尔哈朗部遭遇明骑兵，双方兵对兵，将对将，在荒野摆开阵势作战。 敌众我寡，满桂部全是骑兵，济尔哈朗部不占优势，铩羽而归。 皇太极冷眸扫过诸将，声若洪钟说：“明廷军改，赏罚分明，一改以前克扣军饷的状态，实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策略。 其中，满桂部叫幽州突骑，募集河北之兵，破格提拔将领，经过苦训战力大幅提高。 今明军守城，野战，冲阵均表现不俗，大半年时间明军发生翻天覆地变化，若给明军数载改变，此消彼长，八旗军事上优势荡然无存。” 诸将沉默中，德格类大步流星走进汗帐，神色喜悦汇报：“大汗，好消息，好消息，套寇联合鄂尔多斯部进攻明廷西北。” 顷刻，汗帐所有目光齐聚德格类身上，皇太极急声询问：“仔细道来。” 德格类不假思索说道：“大汗让我拉拢蒙古各部，各部纷纷拒绝。然而，开春以来明廷陕西全境大旱，或许是陕西旱情严重，匆匆秘密在潼关练兵的孙传庭，率四万本部军马，又从陕西各地抽调二十卫离去，明廷西北守军锐减，边防空虚，鄂尔多斯部连同套寇响应八旗号召，开始派兵进攻明廷西北边境。” 第326章 外喀尔喀 嗨。 皇太极悔不当初的叹口气。 良机难得，稍纵即逝，机会来了，八旗却把握不住。 初战，若八旗在大宁旗开得胜，各路进军顺利。明廷西北生变，八旗，蒙古在东西两地齐齐攻伐，必然引起明廷震动。 明廷震动，双拳难敌四手，战事将利于八旗，能给明廷大放血。结果，鄂尔多斯部和西北套寇配合，八旗兵锋却在东线连连失利。 明廷回过神来，将从容不迫收拾套寇，鄂尔多斯部。 届时，明廷以武力轻松镇压鄂尔多斯部和套寇，西北蒙古诸部兴许慑于明廷武力，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冒然犯境。 关键套寇和鄂尔多斯部因八旗怂恿出兵明廷，结果八旗兵败难以协助配合对方，这无形中等同出卖套寇和鄂尔多斯部。 八旗失信于蒙古诸部，在蒙古诸部内威望尽失，今后蒙古诸部谁还敢和八旗结盟。 八旗处境艰难，陕西全境赤旱千里，夏粮欠收乃至颗粒无收，这般灾害足够明廷喝一壶。 明廷内部出现问题，拖延明廷壮大崛起的步伐，恰好是八旗崛起的机会。 思索片刻，皇太极犀利的目光转向岳讬，多尔衮，德格类，济尔哈朗，范文程，开门见山说：“西征受阻，损兵折将，战果寥寥，八旗需改变战略目标。 长久来，八旗健儿擅长步骑，却缺乏厉害的火器，亦缺乏深厚的经济基础，前年以来八旗对明廷三战三阻，继续南征明廷非明智之举，本汗计划将朝鲜视为打击目标。” 朝鲜？ 帐内各贝勒，旗主，将领面面相觑。 德格类疑惑的说：“大汗，将朝鲜逼得太紧容易造成狗急跳墙。” 济尔哈朗百思不得其解询问：“大汗，朝鲜臣服，答应提供粮草，继续攻伐朝鲜于我不利，朝鲜被逼到墙角或许死战到底。” 多尔衮出言说：“不，我认为大汗的决定不错，兼并朝鲜，八旗人口土地数量暴增，既利于农耕，亦利于军务。” 岳讬道出不同的见解说：“大汗，我支持攻伐朝鲜，但明廷成长速度奇怪，半年间，明廷训练武卫军，龙武军，幽州突骑，秦军，辽东亦在迅速练兵，出现辽东新军，东江登莱新军。 这仅是明面暴露出来的，暗地里，明廷不知藏着多少新军。 八旗留给明廷时间越多，明廷军队强化速度越快，故而，攻占朝鲜非彻底解决问题的方法。” 皇太极赞同多尔衮的说法，亦承认岳讬所言不假，斩钉截铁说：“朝鲜臣服，为八旗提供粮草，八旗却无法在朝鲜募兵。 明军战力彪悍，火器犀利，每每攻城率先派八旗汉军，八旗蒙古，然而，消耗完两军则需八旗健儿冲锋陷阵。 君不见，镶蓝旗两路出击，全遭明军镇杀，镶蓝旗两万多精锐，今死伤六七成。 若彻底控制朝鲜，八旗各部在朝鲜募兵，既能强化八旗战力，亦能避免攻城略地时，造成八旗步骑无端伤亡。 何况，八旗需要发展经济，朝鲜比八旗更擅长农耕。 至于明廷，八旗改变速度越超过明廷，则依然对明廷保持优势，努力过后，若依然兵败明廷，只能说天命在明不在我。” 此战目标之一，即为掠夺百姓。 未能达成所愿，唯有退而求次，转变进攻方向。 闻言，多尔衮，济尔哈朗，德格类，岳讬，范文程纷纷点头。没错，若能在朝鲜募兵，的确能增加八旗军事力量。 这时，德格类道出内心焦虑：“大汗，朝鲜臣服八旗，八旗在朝鲜掠夺粮食，导致朝鲜内部对八旗怨声载道。 明廷对八旗经济封锁，亦对朝鲜进行经济封锁，使朝廷内部更多人偏向明廷，除非对朝鲜进行大清洗，不然，难以彻底控制朝鲜。” 岳讬深以为然，郑重说：“迫使朝鲜臣服容易彻底归降八旗难，以明廷的态度怕不会轻易让朝鲜倒向八旗。 不过，进攻明廷，进攻蒙古受挫，深耕朝鲜是不得已中的良策。” 咳咳... 范文程轻咳两声，出言说：“大汗，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太极目光转向范文程，出声说：“先生，有话直说。” 范文程神色恭敬，进言说：“大汗，八旗开始深耕内部，也确实要深耕朝鲜。当务之急不是经营朝鲜，而是掠夺财物。” 此言出，阿敏出言怒斥：“范文程，我镶蓝旗苦战数日寸功未取，焉能夺取财物，你这明狗故意羞辱我八旗儿郎。” 范文程沉默不语，不敢有半点反驳，急声示弱说：“贝勒，奴才绝非此意，望大汗和诸位贝勒明察秋毫。” 皇太极狠狠瞪了眼阿敏，转首向范文程说：“先生，无需理会阿敏，你有何良策直说。” 范文程颔首说：“依照八旗往常惯例，大汗通常将作战获取的财物赏赐给八旗健勇，与战死沙场的勇士，以提升健勇战力，开疆扩土的积极性。 此战大汗率军亲征，当前寸土未取，寸功未立，营中兵勇士气低沉。奴才建议，迅速从明廷战场抽身，即刻领兵北上进攻外喀尔喀部。 只要攻下外喀尔喀部，必然能获得大量牛羊，驮马，粮食，还能够补充南征各部的战损。 届时，朝廷获得领地，大汗稳住声望，八旗健勇获得赏赐，一石三鸟。” 外喀尔喀？ 外喀尔喀地广人稀。 兴许势力超过内喀尔喀，却绝对不及察哈尔部。八旗，确实有能力灭掉外喀尔喀部。 灭掉外喀尔喀部，将获得海量草场，人口，牛羊，驮马，此乃皇太极未曾设想的道路。 此言出，帐内贝勒，旗主，将领议论纷纷，讨论出兵外喀尔喀的成功性。 打哪里都是打，掠夺足够粮食，人口，才是八旗出兵的动力和发动战争的目标。 皇太极踱步徘徊沉思良久，分析利弊之后，认为范文程的建议有极高可行性。旋即，视线转向范文程询问：“范先生，你认为出兵外喀尔喀，八旗有几分胜算？” 第327章 新的战略 顷刻。 汗帐所有旗主，贝勒，将领视线转向范文程。 事关八旗收获，绝对不容有失。 范文程半眯眼眸，自信满满说：“大汗，此战八旗出兵八万，纵有折损，主力尚存，各部精骑悍勇出击，胜算超过九成。 以奴才估计八月前，彻底攻占外喀尔喀部。” 此言出，久久没有出声萨哈廉高看范文程几分，出言说：“大汗，范文程的建议乃上上策，北元覆灭以来，蒙古部落分裂为漠南黄金家族、漠北喀尔喀和漠西瓦剌三部分。漠南黄金家族分为而漠南蒙古又有察哈尔，鄂尔多斯、土默特、喀喇沁、察哈尔、内喀尔喀、科尔沁等部。九大部落，漠北喀尔喀蒙古分为土谢图、札萨克图、车臣三部，漠西卫拉特蒙古，目前以杜尔伯特部最强。 现今，漠南蒙古诸部被八旗和明廷瓜分，双双都在拉拢漠西瓦剌，唯独忽视外喀尔喀三部。” “依照明廷传统，将封狼居胥视为武将荣耀，明廷腾出手来必然攻打外喀尔喀，若明廷占领喀尔喀部，将强化西线实力，彻底将八旗锁死在辽东。 反之，若八旗占领外喀尔喀部，不光扩大实力，关键战略目标奇高，如利剑悬于明廷头顶，还能经营漠西蒙古各部。” 范文程深以为然，认为萨哈廉类分析的没错，重重颔首说：“大汗，萨哈廉贝勒目光如炬，夺取外喀尔喀部，收复漠南蒙古如探囊取物，您只需苦心经营，花费数年时间便能统治蒙古。” 此时，范文程，萨哈廉为皇太极，为八旗勾画出巨大的宏图，东征朝鲜，西征外喀尔喀部，进而向南收复漠南蒙古诸部，向西收复漠西蒙古诸部。 获取蒙古诸部，连同控制的辽东，朝鲜，这无疑是走成吉思汗攻伐的路子。 何止可行。 简直太可行了。 旧战略失策，八旗迷失方向，范文程，萨哈廉帮他重新构建新的战略，皇太极情绪好转，忧郁心情荡然无存，高声宣布说：“范文程，萨哈廉有功于社稷，为八旗指明方向，各赐黄金十斤，范文程晋升为二等甲喇章京，联合八旗文官设文官，参与机务，出谋划策，萨哈廉封多罗郡王。” 闻言，范文程，萨哈廉躬身谢恩。 这时，皇太极视线迅速转向鳌拜：“鳌拜，各部粮草还能坚持几日？” 只要粮草能支撑五日，八旗兵以战养战，挥师北上灭掉外喀尔喀部，届时，不光有充足粮食，还有充足的骑兵。 鳌拜不假思索汇报：“那晚明军冲营，粮食遭遇焚烧，抢救出来的十不存一，若重新规划，全军迅速撤离，勉强能支撑到外喀尔喀部。” 皇太极拳头嘎吱作响，怒语说：“传我军令，派亲军去广宁抓捕阿济格，去盖州抓捕莽古尔泰，将他们押回沈阳，等本汗凯旋由八旗诸王审讯。 济尔哈朗，鳌拜亲自在敖汉，奈曼，科尔沁，内喀尔喀诸部筹集三日粮草，为全军北征做准备。” 他不能无功而返，绝不能。 否则，没法赏赐随军征战的健勇，更没法向战死的儿郎家属交待，失去八旗信任，何止威望尽失，以后甚至没法率军出征。 所以，在大明失去的，唯有在外喀尔喀部补充回来。 济尔哈朗，鳌拜恭敬领命，双双迅速前去安排。 皇太极正欲同众人商议攻打外喀尔喀部的策略，有亲军匆匆进帐急声汇报：“禀大汗，前线捉生汇报，明廷派杨肇基，王家桢北上坐镇大宁卫，杨肇基派遣数十支小股骑兵，袭杀沿途捉生，乃至八旗驻军。” 皇太极怒不可遏，他计划撤军，明军却开始主动出击，怒声说：“贺人龙，刘芳亮，自恃神勇，屡次派兵冲我兵营，士可忍，孰不可忍也。” 眼见皇太极快要暴走，萨哈廉连忙劝说：“大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决定挥师北上伐外喀尔喀部，战略目标则不能更改。 明廷派遣骑兵骚扰我部，分明知晓我部粮草辎重损失沉重，故意拖延我部步伐。 若大汗意气用事派军和明军作战，必然拖延全军撤离步伐，等到我部粮草耗尽，全军士气低沉，后果更严重。” 见状，阿敏气急败坏说：“萨哈廉，此战我镶蓝旗损失惨重，明狗出众出击，我八旗儿郎焉能惧之，当领兵迎战，血债血偿。 此间你建议大汗领兵撤离，八旗和八旗儿郎颜面何存？” 萨哈廉丝毫不惧阿敏呵斥，反问说：“贝勒知晓镶蓝旗损兵折将，各部儿郎马上食不果腹，为何还要倒行逆施，以我观之，贝勒认为八旗颜面比八旗儿郎颜面重要，这是要生生饿死八旗儿郎吗？” 阿敏说不过萨哈廉，欲拔剑和萨哈廉火拼：“你...” 眼瞧着剑拔弩张，皇太极怒斥：“阿敏，你够了。” 穷生奸计，富长良心。 此间，皇太极深深理解这句话。 八旗军事失利，利益分配不足，各种矛盾显露。 今日阿敏敢向萨哈廉拔剑，他日保不齐还做出什么僭越之事。 此时，范文程趁机出言劝说：“大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大汗夺取外喀尔喀，便能恢复八旗元气，届时，八旗处于战略制高点，领兵卷土重来，必能报仇雪恨。” 皇太极半眯眼眸，厉声说：“撤，速撤，交替撤退，图尔格，图赖率领两黄旗亲军殿后，倘若明军尾随杀来，务必狠狠还击，杀杀对方嚣张气焰。” 图尔格，图赖出列齐齐领命，迅速前去调兵遣将。 镶蓝旗。 济尔哈朗情绪不佳。 出帐募粮，亲军迅速来报，白日战损轻点结束。 两千步骑，死伤过半。 尤其装备精良，沙场百战精骑折损四百多。 初闻战损，济尔哈朗痛心疾首。 此战，满桂率领明骑兵对付镶蓝旗步骑，战术上具备骑兵优势，他部抢劫村庄中未携带楯车，镶蓝旗防御力有限，更关键满桂部两倍于己。 镶蓝旗在战术，防御，人数均处在劣势，然而，野战败于明廷新军依然让他耿耿于怀。 第328章 建奴撤军 太安堡之战起。 镶蓝旗连战连败，连败连战，折损步骑超过七成，短期内难以冲锋陷阵。 报仇。 必须报仇。 这份仇恨他牢牢记住，改日让明狗十倍偿还回来。 翌日。 鳌拜通报奈曼，敖汉，喀尔喀，科尔沁部首领，要求四部为数万大军提供粮食。 初闻，四部首领以为听错，四部作为随军部队，不该是八旗为他们提供粮草吗，为何让他们提供粮食？ 八旗遭遇旱情，四部亦遭遇旱情。 出兵伐明，既为夺取粮食，人口，为何背道而驰。 询问鳌拜缘由，得知八旗计划北征外喀尔喀部，四部提供数万大量两三日粮草，八旗分明刻意压榨四部。 若他们在部落强行征收粮食，将导致部落处境雪上加霜，必将引起部落百姓天怒人怨。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向八旗提供足额粮食，八旗征讨外喀尔喀部，将变成洗劫敖汉，奈曼，喀尔喀，科尔沁部，八旗兵勇或许抹去各部。 双方谈判拉扯许久，八旗破格允许四部提四万大军两日的粮草，纵然四部压力减轻许多，却依然让四部苦不堪言。 是日。 建奴各部陆续撤离。 为提防明廷派兵追击，骚扰八旗断后大军，图尔格，图赖，率领两黄旗亲军断后，沿途甚至设下圈套，欲伏击堡内明军。 太平堡。 白旺，郭升，率堡内守军站在矮墙，瞧着远处建奴拔营离去，边军高举武器发出阵阵欢呼声。 “哈哈哈，鞑子败退。” “狗鞑子，终于撤走了。” “把头，鞑子撤离，是否派兵骚扰？” “额们的职责是镇守军堡，贺总兵自会率兵追击，骚扰。” 此战，他们固守军堡，死战到底，已然完成贺人龙的嘱咐。建奴撤离，保不齐去而复返，或有不为人知诡计。 营州中屯卫。 信使快马加鞭带来建奴撤离的消息。 龙山县官署，杨肇基，洪承畴，王家桢临时收到消息，三者面面相觑，神色百思不得其解。 建奴撤离？ 此举着实超出他们预料。 参照宁锦之战，朝廷以为边军和建奴来回攻防，依然需耗费月余。 今建奴未曾坚持十日，建奴全军撤离。 那么，建奴兴师动众前来何意，部落粮食吃不完吗？ 杨肇基狐疑的询问：“贺人龙，满桂部何在？” 信使不做犹豫，恭敬回答：“禀都督，建奴撤军，贺总兵害怕有诈，领兵在后方远远监视，满总兵领兵在左翼监督。” 杨肇基微微颔首，满桂，贺人龙做法稳妥，是该瞧瞧建奴背后何意。 傍晚，贺人龙，满桂，刘芳亮，马科率军归来。 诸将齐聚，满桂，贺人龙向杨肇基保证建奴撤离，杨肇基，洪承畴，王家桢依然有点难以置信。 建奴撤离，战事尘埃落定，大宁行都司恢复平静，对前线边军总归是好事儿。 杨肇基斩钉截铁说：“建奴来的莫名，去的奇妙，为防备有诈，前线守军依然要谨慎，以防建奴卷土重来，杀边军个措手不及。” 贺人龙杀气腾腾说：“大都督所言不假，建奴的确狡诈，皇太极率大军撤离，却派亲军在后方设伏，幸亏卑职有所警惕，与马科，刘芳亮领兵不少，图尔格，图赖没有主动出击。” 马科出言说：“大都督放心，归来时，卑职和刘将军特意嘱咐各处守军警戒。前线各堡将士警惕性奇高，时刻监视建奴动向，防止建奴卷土重来。 只是说起来奇怪，依照各方夜不收和信使汇报，建奴没有撤回辽东，而向敖汉，奈曼北面而去。” 向北而去？ 杨肇基疾步走到帐内的作战图前，仰首来回打量地图查看。少顷，喃喃自语说：“敖汉，奈曼两部北面是陛下提及的外喀尔喀部，建奴挥师北上，难道改变 攻打方向，将外喀尔喀视作新目标。” 洪承畴，王家桢，贺人龙，刘芳亮，满桂，马科齐齐走到地图前，围在杨肇基身边观察地图。 少顷，洪承畴出言说：“大都督，你猜测的没错，建奴在香河县，三河县久战不利，损兵折将，保不齐杀向外喀尔喀部。” 贺人龙亦出声说：“大都督，卑职领兵焚烧建奴粮食，恰好建奴发生旱情，必然不惜代价掠夺粮食，建奴在前线失利或许转而求其次。” 满桂重重点头补充说：“大都督，贺总兵言之有理，香河县，三河县坚壁清野，百姓迁进县城内，卑职遇到济尔哈朗部时，对方在空旷的村落劫掠，卑职估计建奴灾情比预料的更糟糕。” 杨肇基思量片刻，斩钉截铁说：“此战各部打出明军威名，无需关注建奴去向，当迅速把消息传回朝廷。” 此战，白旺，郭升，率领太平堡两千守军，与建奴激战三日而军堡不失。贺人龙，刘芳亮夜袭正黄旗军营，马科领兵焚烧建奴粮草。满桂领军和济尔哈朗部野战硬碰硬。 萨尔浒之战以来，朝廷对建奴鲜有这般战绩，这战绩无疑表明皇帝军改方向没错，新军练兵方法无误。 几处捷报传回朝廷，必能让皇帝声望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时，贺人龙斩钉截铁说：“大都督，肯定要传递捷报，但卑职认为放建奴撤离，是否有点...错失良机，能否趁机进攻广宁左屯卫？” 大宁之战，除夜袭正黄旗军营打的酣畅淋漓，前后屯卫全是防守战，他计划趁着建奴撤离，率领大军东进，争取收复部分失地。 杨肇基当机立断否决：“不行，虽然本都督在枢密院任职，执掌陆军部北部战区，职权上管辖辽东，辽南。然而，陛下将辽东，辽南战场交给袁大都督，大宁行都司将领冒然插手，容易引起袁可立，袁崇焕不悦，让辽东诸将误以为新军挑衅辽军，故而，需汇报陛下再做安排。” 辽东战场有辽军体系。 满桂，贺人龙，赵率教部是皇帝组建的新军，即使满桂，赵率教曾经在辽东战场任职，但双方调离辽东战场。 皇帝对辽东战场不满已久，迟早整顿辽东军事。 第329章 料敌预先 京城。 乾清宫。 这阵子，朱由校忙的焦头烂额。 大宁迎战，辽东之战，南赣平叛，西南平叛，西北遇袭，十余日内，大明遍地狼烟。 枢密院，兵部官吏通宵达旦，来回奔波。 各地战事爆发多在朱由校预料之内，他亦希望通过战争练兵，强化边军，地方驻军战力。 南赣起义，未等扩大，南居益派兵强势镇压。 其余战场，战事可控。 唯独害苦苏茂相，郭允厚，毕自严，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各处战场爆发，户部花钱似流水。 朱由校稳坐龙椅，视线扫过百官询问：“钱龙锡，大宁战场捷报，各处立功将士，大明和建奴的攻防分布，大明日报是否刊印，售卖？” 为凝聚人心。 为强化兵勇社会地位。 为让百姓辽东大明处境。 他特意安排经厂印刷地图，刊印战报，每日在印刷在大明日报宣传。 钱龙锡执笏出列，恭敬答道：“禀陛下，诸事有条不紊进行，百姓对战事前所未有的关注，更对建奴痛恨不已，许多热血儿郎积极请求参战。” 朱由校语气坚定说：“今后，凡遇外战，不论大捷与否，均在大明日报刊印，售卖，兵部传令各省，凡遇到合适的青壮，不妨招募进军中，以免打击热血儿郎保家卫国积极性。” 闻言，钱龙锡，朱童蒙齐齐躬身领命。 钱龙锡退回朝列，朱童蒙执笏汇报说：“陛下，辽东战事未平，西北套寇，鄂尔多斯部趁着西北兵力空虚犯边，所幸边军有所警惕，来犯之敌未能得逞，臣认为朝廷应该重视西北军务。” 朱由校笑意盎然，淡然说：“陕西赤旱，急需外迁百姓，缓解人地矛盾，进而避免灾情扩大化。 套寇，鄂尔多斯部霸占黄河前套，后套，西套数以万计良田。前阵子，套寇，鄂尔多斯部安分守己，更和鄂尔多斯部结盟，朝廷没有合适的出兵理由。 今日，既然他们双双来犯，边军恰好借机出击。 传朕旨意;赵率教从开平卫出兵，从北向南进攻鄂尔多斯部，练国事，调动肃王在甘肃训练的精兵，从西向东出兵征讨套寇，来斯行调动延绥精兵出塞，正面迎战套寇，鄂尔多斯部。 三部配合，争取两月灭掉套寇，鄂尔多斯部。 战事结束，速从陕西，山西迁徙百万乃至更多百姓前往后套，西套屯田，戍边。” 敕勒川、阴山下......风吹草低见牛羊，《敕勒川》写的就是前套，目前为土默特控制。 后套位于黄河几字弯顶部，素有塞外明珠之美誉，因其灌溉水源，还有\"塞外都江堰\"的美称。 西套，东靠黄河，西靠贺兰山，素有天下黄河富宁夏，塞上江南鱼米乡之说。 此战，灭掉套寇，打服鄂尔多斯部，实施百姓迁徙计划，乃至恢复东胜卫。 啊！ 此言出，百官皆惊。 本来东北，西南战事未平，特别是东北建奴来犯，朝廷枢密院，兵部官吏压力骤增，西北突然狼烟四起，兵部，枢密院官吏都猜测套寇与建奴东西相呼应，欲趁机落井下石。 然而，西北传回战报，百官紧张惶恐，皇帝始终没有半点急色。 今日，皇帝在朝廷公然说出自己计划，原来竟早早打起后套西套的主意。此时，百官甚至怀疑皇帝调集孙传庭领秦军，连同西北二十卫前往西南平叛，是故意造成西北明面兵力空虚，故意给草原不安分的部落创造机会。 草原诸部出兵犯境，大明边军名正而言顺出击。 皇帝。 提前布局，这还是人吗？ 朱童蒙突闻皇帝安排，决定重兵出击，雷霆手段平息，躬身斩钉截铁。 这时，孙承宗快步出列，掏出前线送回的捷报呈给朱由校：“禀陛下，杨肇基派信使八百里加急传回消息，建奴从大宁行都司撤兵。” 轰... 刚刚安静的百官，顿时又像烧开的沸水沸腾起来。 建奴来犯，朝堂前所未有警惕，这阵子，朝廷注意力全集于营州，时时刻刻关注建奴动向。 百官都以为前线危矣，此战需耗时月余，朝廷亦筹备月余的粮草，孰料，朝廷尚未发力，建奴撤兵了。 刘若愚将捷报呈给朱由校时，朱童蒙，李邦华，吴牲等都悄悄询问孙承宗前线战事，皇太极撤兵真伪。 前阵子信使传回两处军堡大捷，翌日，辽东，辽南亦传来战报，声称阿济格，莽古尔泰率军镇守，同两地驻军发生军事摩擦，彼此小规模作战，辽东驻军打的挺艰难。 此时，建奴从大宁行都司撤军，两相对比，辽东，辽南战场表现乏善可陈。 朱由校端坐阅览战报，瞧着战报内记录的一桩桩，一件件战绩，顿时龙颜大悦，不吝夸赞说：“好好好，白旺，郭升，满桂，马科，贺人龙，刘芳亮都是好样的。” 他... 他对大宁行都司的期待太保守了。 本以为大宁行都司之战，是场类似宁远，宁锦之战的防守战。 建奴来势汹汹，悍不畏死猛攻，边军凭借固若金汤的军堡，碉堡，城池，处处被动防御，对建奴步步阻击，拖延建奴征战步伐。 耗时月余，建奴粮食耗尽，自然无功而返。 不承想，贺人龙，刘芳亮，马科为焚烧建奴粮草，迫使建奴尽早撤离，敢无所畏惧率军冲击皇太极所在正黄旗军营。 冲营。 不该是曹变蛟，祖大弼的杰作吗？ 贺人龙啊贺人龙，不愧贺疯子之名，让他带兵竟然萌生这般胆大包天的计划。 满桂亦表现不俗，以四千骑兵击溃建奴两千步骑，虽是以多胜少，但满桂领兵的对手是济尔哈朗，此人深受努尔哈赤、皇太极的器重，满桂敢和济尔哈朗在荒野兵对兵，将对将死战，最终依靠战术取胜。 纵然满桂部折损六百多骑士，四百多军马，换来斩杀建奴四百多精骑，八百多步兵。账面上，训练六百精骑比四百精骑，八百步兵花销更大。 满桂领兵敢战，还取得胜利，已经向朝廷证明幽州突骑的战力和价值。 第330章 和平是打出来的 白旺，田虎，郭升据堡而守，抗衡建奴三日，亦让人刮目相看。 新军中下层将官崛起，今后小股兵勇守堡，奇袭，胜算成倍提高，利于战事。 今皇太极率领建奴北撤，杨肇基，贺人龙怀疑建奴北上奇袭外喀尔喀部。 朱由校将战报交给百官阅览，起身走到地图旁观察。少顷，他渐渐发现皇太极的行军路线的确所指外喀尔喀部。 顿时，朱由校龙颜大悦，前所未有的畅快。 新军大成，首战告捷。 皇太极挥师北上，或许是建奴改变战略方向。 倘若皇太极真的改变建奴战略方向，不客气说，满桂，贺人龙为朝廷争取两到三年和平期，此乃不世之功。 果然，和平是打出来的。 两年和平器，对朝廷实在太重要。 两年足以让新军战力，装备更上层楼。 两年足以让朝廷恢复西南安定，彻底实施改土归流。 两年足以让他整饬各省吏治，让吏治渐渐恢复清明。 两年，大明内部建设，经营海外将会有弥足长远的进步。 朱由校托腮思索片刻，转首向朱童蒙询问：“诸卿，有没有辽东辽南的战果？” 朱童蒙斩钉截铁汇报：“禀陛下，辽东，辽南两处战场陆续传回战报，然而，与武卫军，幽州突骑相比战报不尽人意。另外，袁崇焕请求朝廷继续添加军马，毛文龙越过袁可立上书，声称皮岛人口增加，请求朝廷拨款拨粮。” 嗯？ 朱由校表情惊讶，前阵子，他还表扬毛文龙没有向朝廷索要军饷，孰料这厮竟然改变借口索要粮食。 “早前朝廷为减轻皮岛压力，要求毛文龙陆续将百姓迁徙到山东，毛文龙为何还要钱？” 朱童蒙汇报说：“禀陛下，毛文龙以募集兵源为由，向山东迁徙的百姓不多。” 闻言，朱由校勃然大怒：“去年王洽在张家口购买的数千军马，杨肇基歼灭察哈尔部收缴的三万战马，过半战马送去辽东，从山东，河北购买战马，三成亦送去辽东，大半年内，朝廷向辽东输送两万多匹军马，为何还要军马？ 早前毛文龙声称皮岛百姓超过五十万，然而，天启六年，兵部和户部估计皮岛约有十五万人。 朝廷以五十万百姓为准额拨粮拨款，现在皮岛粮食依然不够，那么问题出在哪里？ 京营，新军，边军，朝廷花费同样的军饷养兵，练兵，为何战果差异这么多大。 是朝廷官吏层层克扣辽东，辽南军饷，还是辽东，辽南将领计划养寇自重？害怕灭掉建奴，武将无用武之地，又或者辽东，辽南将领悄悄向建奴走私粮食，马匹？” 闻言，百官皆惊。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以前各镇边军杀良冒功，或谎报战功，朝廷睁只眼闭只眼。 以前朝廷在辽东投入海量人力物力财力，钱扔到水里还能听个响，结果，截止袁可立奔赴辽东，辽东依然是个烂摊子。 兵勇缺额，战马不足，钱呢，朝廷咬紧牙关投进去的钱呢？ 每逢建奴犯边，辽东战场杀敌报多少是多少，今瞧瞧武卫军，幽州突骑和辽东驻军战果，双方相差甚远，难怪皇帝暴跳如雷。 户部尚书苏茂相出列，率先辩解说：“陛下，军国大事，关乎社稷安危，臣担任户部尚书以来未曾克扣边军军饷粮食，前线上奏需要多少，户部按量调拨多少。” 朱由校目光转向后勤部尚书温体仁，温体仁不敢怠慢说：“陛下，户部调运多少，后勤部运送多少，后勤部和转运司从未在军饷，粮食上做文章，这点亲赴军中发放军饷的锦衣卫或兵部官吏都能证明。” 旋即，朱由校目光转向田尔耕，田尔耕急声说：“皇爷，锦衣卫数次向辽东，辽南运送军饷，粮草，上接后勤部，下接袁可立，袁崇焕两位大人，双双均有字据，军饷军粮绝对不会出现错误。” 闻言，朱由校视线再度扫过苏茂相，温体仁，田尔耕，可以说温体仁巨奸，媚上，恋权，党同伐异，但此人不贪财，袁可立更以清官廉吏着称。 田尔耕上接温体仁，下接袁可立，亦缺少贪污的机会，故而，三人大抵没有说谎。 既然朝廷官吏没出问题，那么，问题自然在地方将官。 顷刻间，朱由校目光转向杨维垣，杨维垣疾步出列说：“陛下，按照军法处调查，军饷，粮食抵达辽东，辽南，锦衣卫亲自发放本月军饷，余留部分则由辽东，辽南将领发放。 目前，辽东有部分将领把兵勇视作家将，家兵，然而，情况远远比去年大为好转。 此番辽东，辽南兵勇杀敌数量有限，多半是以前连战连败，兵勇对建奴心存畏惧。 反之，武卫军，幽州突骑募集新人，对建奴兵勇战力没有多少认知，故而心中无惧，所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孙承宗亦出声道：“陛下，杨大人所言不假，以前辽东军堡数百守军遭遇建奴大股步骑，经常不战而降，以宁锦之战为例，建奴来袭，前线军堡一千四百守军遭遇建奴，没有做任何抵抗出堡不战而降。 反观太平堡，太安堡两处军堡守军，遇到建奴前锋军队进攻，非但没有投降，退缩，相反依靠军堡，火器的拼死抵抗建奴。 夫者，勇气也，一鼓作气势如虎。 两堡守军悍不畏死，连同更换新火器，逢敌自然能重创建奴，建立赫赫战功。” 闻言，朱由校斩钉截铁说：“朱童蒙，杨维垣，你亲自带领军法处前往大宁，检验前线将领杀敌数量，核算完毕，依照朝廷规定，守城每杀一名鞑子，赏赐六十两纹银，野战每杀一名鞑子赏银八十两，贺人龙率部冲营，每斩杀一名鞑子赏银百两。 同时，满桂，贺人龙，刘芳亮，马科官职各提拔一级，或兼任兵部侍郎，或兼任都察院御史，满桂，贺人龙赏五千两，其部参战诸将各赏三千两。白旺，田虎从把总提拔成都司，除战场斩杀建奴赏赐分配外，每人额外赏赐千两纹银。” 第331章 军队私人化 朱由校不善军务。 却坚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百官聆听朱由校安排，前所未有的震惊。 昔年，戚家军斩杀一名倭寇，赏银三十两，在军中依然是厚禄。 今边军每斩杀一名鞑子，赏银保底六十，野战，冲营赏赐更丰厚。 以前，皇帝亲自规定，斩杀一名鞑子赏五十到八十两纹银，今日，竟然给贺人龙部冲营每斩杀一名鞑子赏银超过百两。 这...这...杀一名鞑子，抵得上朝廷五品官吏小半年俸禄。 关键，此战武卫军，幽州突骑斩杀鞑子数量过万。 此时，户部几名官吏没有出声驳斥，农部尚书王象晋出言道：“陛下，此等赏赐似大撒钱，是否过于浪...奢侈？” 朱由校斩钉截铁说：“功必赏,过必罚,误必惩,绩必奖，绝非口头说说，必须落到实处，何况，好钢用在刀刃上。” 百官见朱由校态度强势，深知皇帝决定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何况，前线将士舍生忘死杀敌，的确建立不小的功劳。 朱由校停顿半刻，滔滔不绝说：“此战，辽东，辽南杀敌奖励亦如此。另外，田尔耕派锦衣卫随朱童蒙，杨维垣去营州，军法处清点杀敌数字后，锦衣卫将鞑子首级统统送去辽东，辽南，传巡两地将领，包括各堡将领。巡视结束，在大凌河给朕垒城景观。 同时，朱童蒙代朕犒赏营州，辽东，辽南驻军，杨维垣领军法处官吏，户部官吏和锦衣卫，亲自核实辽东，辽南的战马，皮岛的百姓数量。 今后，朝廷无需和皮岛直接对接，皮岛军饷粮草划归在登莱东江新军名下。” 闻言，朱童蒙，杨维垣恭敬领命。 这时，孙承宗出列忧心忡忡说：“陛下，将鞑子运去辽东，辽南，传巡各地，容易激化朝廷和辽东将领的矛盾，在大凌河垒成景观，更容易引起建奴报复，导致辽东气氛越发紧张。” 朱由校清楚孙承宗在担心什么，不容置疑说：“朝廷为何整顿京营，募兵设亲卫五军，无非是卫所私人化，万历年间以来，辽东李家，榆林尤家，榆林王家、延安杜家、大同王家、宣府马家、西宁柴家，辽东祖家，逐渐成为接连名将。 这些名将中到底有几人有真材实料，诸卿比朕更清楚。 卫所私人化，使各地卫所中最有战斗力的军队都是各家族私军。若朝廷强行指派将军前去接管军权，要么难以控制私军，要么私军变成缺乏战斗力的老弱病残。 更糟糕是各家族之间互相关照对方子侄，我照顾你在我地盘上当总兵的儿子，那你也要照顾我在你底盘上当参将的侄子，各大家族之间形成商业互吹。 所以，所谓名将多数并非战场打出来的名气，而是谎报战绩吹出来的。 李成梁离开辽东的十年间，辽东总兵的帅印八易其主，努尔哈赤乘机异军突起，统一女真各部落，锋芒直指大明。 朝廷出钱养兵是用来打仗的，不是在前线养寇自重的，若辽东将领心存侥幸，认为朝廷对军队私人化放任自流，干脆全部回家去种地。” 孙承宗深深感受到朱由校怒意，内心轻叹一声没有言语。 军队私人化。 乃朝廷非常敏感的问题。 以前京营拉胯，朝廷仰仗边军，为提高军队战斗力，甚至鼓励出现私家军。 皇帝军改时，亦不敢直接触碰这么敏感的问题。 今朝廷新军逢敌告捷，逼退建奴重兵，渐渐形成战斗力，早前马世龙，尤世禄出征蒙古，尚能全力以赴，今辽东守军抵抗建奴依然水下摸鱼，这种现象的确该改改。 百官清楚皇帝计划以营州大捷之威，狠狠整顿辽东，然而，直接对辽东军队体系下狠手，怕是引起辽东动荡。 李国普面容焦急，进言说：“陛下，辽东临近建奴，以雷霆手段整饬，若部分将领狗急跳墙，率军投降建奴怎么办？” 投降建奴？ 历史上，祖大寿不就率领关宁军投降建奴吗？ 朱由校态度强势，不容置疑说：“大明，建奴在边境针锋相对，彼此不死不休。 从前朝廷不富裕，亏欠前线将士，去年以来朝廷一次性结清各镇边军将军饷，军服。 现在朝廷财政富裕，建奴能给，朝廷能给，建奴不能给的，朝廷照样能给。 若有人因整饬私军投靠建奴，那么，他迟早成为朝廷毒瘤，与其放任自流，不如刮骨疗伤。” “同样处在前线，同样面对建奴，贺人龙部，满桂部，还面对建奴主力，尚且敢逢敌迎战，乃至贺人龙请战收复广宁。 结果，辽东将士呢？ 兵部，传朕旨意，告诉杨肇基，当前继续经营大宁行都司，无需急于收复广宁，派人去陕甘募兵补充战损。 另外，将前线受伤的兵勇，快速转运回京城，送进朝廷兴建的医院内养伤。 必要时，贺人龙部和左良玉部进行换防，强化亲卫五军战斗力，丰富其战斗经验。” 这半年以来，贺人龙统领武卫军表现尤为亮眼，南征北战建立不少战功，但明末军队体系容不下善战将领。 即使他改变军制，保不齐还出现意外。 君不见，崇祯年间，建奴来犯，金国凤驻守松山，时下守军不足三千人。 皇太极亲自指挥，重兵攻城，环城炮击，地道偷袭，派人劝降，使出浑身解数，金国凤带领军民戮力同心，英勇抵抗，建奴伤亡惨重，从二月打到四月中旬，皇太极深感攻守两难，罢兵退回沈阳。 金国凤横空出世，崇祯即刻破格提拔，立擢其为都督佥事，为宁远团练总兵官，后又因功署都督同知，世袭锦衣卫千户。 然而，金国凤战场表现越出色，越证明辽东将士越无能，集体拉胯的辽东军容不下他。 同年冬季，豪格、多铎率军攻打宁远，守城将士过万，却营伍纷杂，号令难施，金国凤无奈率亲丁数十人出城鏖战，终因寡不敌众、矢尽力竭，和两个儿子壮烈阵亡。 所以，似贺人龙，满桂这种建立赫赫战功的将领必须悉心保护。 亲卫五军亦不能常年留在京城，轮番奔赴奔赴战场，与建奴接触，摩擦才是最好的练兵方式。 第332章 皇恩浩荡 军务尘埃落定。 刑部尚书陈廷谟出列，恭敬说：“禀陛下，刘阁老派锦衣卫护送江南欠税家族抵京，臣斗胆询问这些家族安排在何处？” 朱由校踱步思索片刻，乡绅安置何处的确是个问题，毕竟，他计划每年都迁徙欠税的乡绅，乃至各省富绅。 武帝将贵族富豪安置在长安城附近皇帝陵墓处设陵城，他不打算这么做，良久：“京城附近县城不少，今后每年迁徙各省欠税的富绅，或各省兼并土地严重巨绅，全部就近安排在顺天府各县。” 陈廷谟恭敬领命，百官神色骇然，皇帝计划长期施行陵邑制度，今后各家族必须积极交税。 各家族亦要迅速变卖土地，清退百姓投献，挂靠的良田，否则，被户部，锦衣卫盯上，家族将迁徙来京城。 百官沉默，朱由校凌厉的目光转向王象晋询问：“王卿，农部负责开荒，屯田，各类高产作物，目前进展如何？” 王象晋不敢欺瞒，若非营州突然爆发战事，今年朝廷重点则是开荒，屯田，种植培育高产作物。 即使突发战事，皇帝亦始终关注屯田，开荒，高产作物。 “禀陛下，当前开荒屯田稳中有序进行，单单大宁行都司的哈刺河套，可苛河套，擦汗河套，已经开垦出三万顷多顷良田，各地沿河区域约开垦两万顷，合计超过五万顷。 北直隶，河北，山东等省份亦陆续进行中，单单天津开垦万顷良田，各种高产作物都在悉心照料中，目前，尚未遇到大问题，今年应该是个丰收年。” 朱由校对王象晋的回报非常满意，依然严格追问说：“没有大问题，说明依然存在问题，说说具体情况。” 王象晋正色说：“水利设施进展缓慢。” 额... 朱由校视线转向王徵。 王徵跨步出列，汇报说：“陛下，各省修桥铺路，修缮水利，郑三俊更亲自负责北直隶的水利，怎奈人手不够。” 朱由校狐疑的询问：“人手不够，出钱招募，钱不够吗？” 王徵不假思索说：“禀陛下，今年，东西南北各省都在兴修水利，查漏补缺，预防大旱大涝，确保各省粮食收成。 精通水利，建设的匠人，全成为香饽饽。 故而，非缺少做工的劳力，实乃缺少从中调度的官吏和中下层有技术的匠人。” 嘶嘶嘶... 朱由校深深吸口气。 管理型官吏。 技术性官吏。 这的确难办。 以前还能从各省调集，今各省都在修行水利。 朱由校思考许久，平静的说：“修桥铺路，兴修水利，非一蹴而就，更非一年两载能完成，人才不够，进展缓慢就进展慢，各地兴修水利时，多需培养各类人才。 至于水利，效仿霍维华在陕西的做法，打深井，建水车，修水渠。” 王象晋，王徵松口气，边学习边培养人才，确实是不错的主意。 朱由校回到龙椅，嘱咐说：“坊间注意力被北方战场吸引，然而，今年朝廷重点依然是吏治，水利和开垦屯田，各地讲武堂，医学堂，学堂，修桥铺路等都不能耽搁，年末吏部会以此考核。” 百官闻言，齐刷刷领命。 这大半年，百官渐渐摸清楚皇帝性格，能办事，办好事的官吏，都会嗖嗖嗖的升官，皇帝亦不吝赏赐。 甚至，某些贪污的官吏任其内有政绩，皇帝都会高抬贵手，网开一面。反之，遭皇帝训斥事小，被贬嫡，被辞官事大。 是日。 百官出宫。 各种消息飞速送往西北，西南。 朱童蒙，杨维垣启程前往大宁行都司。 龙山县。 营州中屯卫。 朱童蒙，杨维垣风尘仆仆而来。 满桂，贺人龙，刘芳亮等瞧见朱童蒙，杨维垣担任钦差，和与杨维垣同行军法处，户部，锦衣卫，神色骤然紧绷。 此前两日，诸将都在期待朝廷封赏，猜测朝廷赏赐额度，结果等来军法处官吏。 军法处多严酷，京营，亲卫五军的将官，兵勇最清楚。 这群混球都敢杀违抗军法的将官。 朱童蒙瞧见满桂，贺人龙，马科等神情紧绷，余光来回扫视杨维垣，抱拳朗笑说：“恭喜满总兵，贺总兵，陛下收到前线传回京城的捷报，得知两位总兵率军在前线大捷，特意派遣在下和杨大人携带酒肉来犒赏三军。” 满桂紧绷的心情放松许多，抱拳答谢后向身旁将领道：“来人，领带杨大人检验幽州突骑的战果。” 闻言，贺人龙亦迅速反应过来，派刘芳亮陪同杨维垣检验战果。 每场战斗结束都有官吏统计，核实战场战损和杀敌数量，杨维垣前来只需核实将领汇报的数字。 此战杀敌过万，远远超出朝廷预料，故而，朝廷内非常重视和严格。 是日，杨维垣在刘芳亮，金国凤陪同中，领军法处官吏，户部，锦衣卫奔赴香河县，三河县，太平堡，太安堡，核实各处战场战果，亲眼瞧见首级垒砌的景观，确定数字无误。 翌日，杨维垣返回龙山县。 朱童蒙让杨肇基聚兵，邀请龙山县诸将前往演武场。 演武场，诸将齐聚，朱童蒙站在演武台，掏出圣旨声若洪钟的宣读。 杨肇基，王家桢，洪承畴，郑崇俭，满桂，贺人龙，马科，刘芳亮，金国凤，姜襄听到守军每斩首名鞑子赏赐六十两，满桂率军和济尔哈朗部野战，每斩杀名鞑子赏赐八十两。贺人龙，马科，刘芳亮领兵冲营，每杀名鞑子赏银百两。 圣旨尚未宣读完，上至杨肇基，王家桢，洪承畴，郑崇俭，下至演武场的武卫军，幽州突骑都震撼万分。 三军将士更是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 早前，他们估计依照目前战果，每斩杀名鞑子，朝廷赏赐五到六十两纹银。 毕竟，依照朝廷规定，每斩杀名鞑子赏赐五十到八十两，此番各部多是防御战。 孰料，守军赏六十两纹银，野战赏赐高达八十两，冲营更破例赏赐百两。 皇恩浩荡。 皇恩浩荡啊。 第333章 养寇自重 “万岁。” “万岁。” 演武场，三将将士高举兵戈，士气高涨呼喊。 尤其是锦衣卫搬运上来白银，在演武台堆成银山，陆续发放给武卫军，幽州突骑建功的兵勇。 欢呼声，呐喊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奖励有功兵勇，朱童蒙开始赏赐立功将领。满桂，贺人龙，马科等亦是翘首企盼。 赏赐不可谓不丰厚，诸将爵位基本未变，官职都有提升，担任兵部侍郎或御史。 满桂，贺人龙皆获取纹银五千两，洪承畴，郑崇俭，马科，刘芳亮，金国凤，姜襄获赏三千两，此外诸将获取额外的荣誉。 关键大量兵勇封爵，虽然爵位不高却都有爵位。 姜襄，金国凤，白旺，田虎，郭升，凭借战功成为伯爵。 身为东道主，贺人龙压制狂热激动的心情，代表三军将士答谢说：“末将谢过陛下，陛下龙恩浩荡，末将万死不辞。” 满桂不甘落后，亦单膝跪地行礼。 皇帝赏赐太丰厚，此间三军将士雄赳赳，气昂昂，恨不得迅速找到建奴建功立业，获取朝廷赏赐。 满桂作为参加过宁远之战，宁锦之战的老将，瞧见演武场内三军将士压制不住的战意，杀意，他前所未有的震撼。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皇帝连续重赏三军，善待参战将士，彻底激发出将士的战斗热情。 此时，武卫军，幽州突骑在亢奋的气氛中迅速突变。今后，倘若与建奴狭路相逢，怕是会涌现出更多悍不畏死的将士。 此刻起，明军八旗攻守之势异也。 朱童蒙扫了眼两人，朗声说：“满总兵，贺总兵，陛下口语，满桂，贺疯子，此战，你们表现的惊才绝艳，希望你们以后再接再厉，卿不负朕，朕亦不会负卿。 当前，皇太极率领北伐外喀尔喀，武卫军，幽州突骑静观其变，只需临时募兵填充战损，将受伤兵勇送回京城救治。 切记，若无必要，无需出征，继续练兵，屯田，强化军力。” 满桂，贺人龙，马科，刘芳亮等将领全部跪地，齐齐谢恩领命。 起身后，贺人龙依然有点不甘心的说：“尚书大人，阿济格坐镇广宁，其部多为镶白旗，末将有信心收复部分失地。” 皇帝封赏不可谓不丰厚，运送来生鲜酒肉犒赏三军，更赏赐兵将。特别是那句卿不负朕，朕亦不会负卿。他贺人龙被皇帝高看，愿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朱童蒙朗笑说：“贺总兵建功心切，然而，战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辽东军务仍需整顿。” 闻言，贺人龙无奈抱拳领命。 当晚，朱童蒙，杨维垣，连同杨肇基，王家桢代表皇帝犒赏武卫军，幽州突骑，气氛前所未有的热闹。 翌日。 杨肇基，王家桢回京复命。 朱童蒙，杨维垣率领军法处，户部官吏，锦衣卫启程前往辽东。 为亲眼目睹太平堡，太安堡的防御，他们专门折道北上，前去观察军堡防御体系。 辽东。 锦州。 不同于龙山县热闹氛围，锦州气氛格外沉闷。 钦差未至锦州，锦衣卫运送的鞑子首级率先抵达，临时赶来的袁崇焕，守将祖大寿，何可纲，朱梅等瞧着成箱成箱的鞑子首级，起初不清楚皇帝何意。 得知朝廷重赏武卫军，幽州突骑，即猜出皇帝圣意。 敲打。 赤裸裸的敲打。 尤其是听说满桂的幽州突骑，贺人龙的武卫军，临战杀敌过万，既有野战之功，又有守城之功，战绩不可谓不辉煌。 结果呢。 辽东战场战果寥寥。 诸将目光齐刷刷望向袁崇焕，祖大寿询问：“巡抚，士可杀不可辱。” 袁崇焕厉声说：“陛下知兵，诸事等大都督前来再议。” 闻言，诸将面面相觑。 皇帝知兵。 这是何意。 袁可立担任蓟辽，登莱，天津兼皮岛总督以来，大力整顿军队体系，严格清查空缺，拉帮结派，畏战怯战的将领，兵勇，辽东兵将肉眼可见成长。 难道皇帝还不满意吗？ 生意难测，辽东将领惶惶不安，袁可立风尘仆仆抵达锦州时，朱童蒙，杨维垣亦长途跋涉抵达锦州。 是日，袁可立亲率辽东诸将迎接，众人抵达官署，袁可立扫了眼辽东诸将，目光转向朱童蒙询问：“朱尚书，陛下派锦衣卫将大宁卫斩杀的鞑子首级送来辽东，莫非陛下对辽东诸将战场表现不满？” 朱童蒙乃天子宠臣，其人未至，鞑子首级先行，故而，朱童蒙来辽东绝非单纯敲山震虎。 闻言，朱童蒙重重颔首，语气犀利说：“大都督，陛下原话，持久战非消耗战，更非避而不战，辽东诸将是否计划养寇自重？” 嘶嘶嘶.... 此言出，官署内气氛骤凝，全是将领粗重的吸气声。 养寇自重。 皇帝这句话说的太重。 甚至都能说皇帝在怀疑辽东诸将只拿钱不干活。 袁可立望向朱童蒙，略显委屈的说：“朱尚书，辽东军不比京营强多少，这半年，辽东诸将都在大刀阔斧整顿军队，训练新军需要时间，战果自然差一些。” 朱童蒙嘴角噙笑没有深究，朗声说：“大都督，下官遵照陛下旨意前来，首要任务是封赏辽东建功的将士，都督不妨先安排将领带军法处官吏检验核查首级。” 袁可立向袁崇焕点点头，袁崇焕即刻吩咐道：“祖宽，带军法处，户部，锦衣卫官吏去核实。” 祖宽恭敬领命，率领十余名官吏离去。 顷刻，官署气氛轻松许多。 核实首级乃例行公事，若朝廷按照新规奖励三军，此战杀敌千余人，将有笔不菲的赏赐。 然而，刚刚缓和的气息也就勉强保持半日，临近傍晚，杨维垣气势汹汹归来。 见状，袁可立，袁崇焕，朱童蒙神色诧异，祖大寿则神色紧张，难道杨维垣油盐不进，被他查出点什么。 袁可立作为辽东，辽南最军事，政治，经济长官，瞧见杨维垣和祖宽闹的不可开交，即意识到出了大问题，狐疑的询问：“杨大人，发生何事？” 第334章 杀良冒功 杨维垣。 阉党出身。 同朝为官，彼此却接触不多。 袁可立身在辽东，辽南，依然时常听到军法处威名，俨然是变相版的军中三司。 杨维垣执法如山，法不阿贵，法不容情，法不徇情。 京营，九边军镇摄于军法处威名，流传着宁惹阎王，不惹军法处。 此间，杨维垣率领军法处来到辽东，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生怕杨维垣再起党争。 杨维垣作揖向袁可立行礼，愤愤不平说：“都督，陛下军改，三令五申不允许杀良冒功，夸大军功。 祖游击陪下官去核查鞑子首级，不承想仍然出现杀良冒功，夸大军功，数量超过几百人。 前日锦衣卫从营州送来的鞑子首级，许多摇身一变成为辽东兵勇斩获。” 闻言，祖大寿，祖大乐，何可纲，张弘谟、朱梅、张存仁，赵光忭神色骤变，表情尴尬，窘迫。 袁可立瞧见众将表情，顿时面生寒意，冷眸转向祖宽质问：“祖宽，说清楚。” 祖宽神色无地自容，顾左右而言他说：“大都督，或许，或许是下面的人搞错，此事末将会严查。” 此言出，即表明杨维垣所言乃事实。 顷刻，袁可立，袁崇焕面色铁青，青筋暴起。 奔赴辽东，辽南以来，他们始终尊崇皇帝旨意，建新军，查空饷，杜绝杀良冒功，贪污腐败，不惜诛杀一批知法犯法的将官。 重典之下，依然有将官杀良冒功，乃至以营州战果冒充军功。 这般丑事，本该家丑不可外扬，却让杨维垣抓了个现行。 耻辱。 奇耻大辱。 袁可立，袁崇焕羞愧的无地自处。 袁可立怒语道：“胡闹，查，严查，冒充军功者，格杀勿论。” 闻言，祖宽挺身而出说：“都督，部分千总，守备，都司，游击刚刚建功，突然因罪诛杀恐难服众。” 祖大寿出言劝说：“都督，杀不得，杀有功之臣，必引起军中人心不安。” 何可纲出声说：“都督，下官建议只诛首恶，宽恕有功之臣。” 袁崇焕扫了眼诸将，劝谏说：“大都督，有些千总，守备，都司，游击建功，因出现杀良冒功杀掉，今后诸将恐难服众，更难领兵打仗。法不外乎人情，望都督给他们将功赎罪的机会。” 袁可立不为所动，语气坚定的说：“本官离京前，向陛下保证奔赴辽东，辽南，必明赏罚，以振法纪，陛下亦说过，功必赏，过必罚，误必惩，绩必奖，结果，辽东依然出现龌龊事，此事若不严惩，置军法军纪于何地。” 诸将劝说袁可立，无人执行袁可立的建议，兵部尚书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陛下果然有先见之明，辽东诸军私人化太严重。 目前，尚未军阀化，却渐渐利益抱团。 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当然为难袁可立这都督，难怪他训练辽东新军，登莱东江新军。 朱童蒙出言厉声呵斥：“诸位将军，此战朝廷赏赐丰厚，守堡，守城兵勇，每斩杀名鞑子赏六十两纹银，野战每斩杀名鞑子赏八十两，贺人龙，马科，刘芳亮率军冲杀正黄旗大营，焚烧建奴粮草，迫使皇太极领兵撤离，每斩杀名鞑子赏百两。 大宁驻军如此，辽东，辽南兵勇亦如此。 然而，朝廷钱财来之不易，冒充数百鞑子，朝廷无端多花销上万两银子，银子是小，杀害无辜百姓事大，这种杀害百姓冒充军功的货色，不该出现在军营，该全部统统送去锦衣卫诏狱，凌迟处死。” 嘶嘶嘶... 杀名鞑子，赐六十两，八十两，百两。 顷刻，厅堂内传出阵阵粗重的呼吸声。 这赏赐。 太丰厚。 比以往任何都丰厚，关键成为朝廷惯例。 诸将惊愕时，朱童蒙斩钉截铁说：“锦衣卫，抓捕杀良冒功的千总，守备，都司，游击，全部拉去演武场，在众将士面前斩杀。” 锦衣卫佥事唐亮出列作揖领命，率数十名锦衣卫迅速离去。 见状，杨维垣出言向袁可立，袁崇焕说：“都督，巡抚，依照朝廷惯例，斩杀囚徒，百官需自前去观战。 何况，陛下说过功必赏，过必罚，故而，先赏赐后诛杀，赏赐，是因建功，诛杀，因御下不严，杀害无辜百姓。” 此言出，袁可立先行，袁崇焕，祖大寿，祖大乐，祖宽，何可纲等神色难堪，杨维垣杀人还要诛心。 任由锦衣卫在演武场，在众将士面前诛杀杀良冒功的将士，即使震慑三军，却不给袁可立，袁崇焕，祖大寿等情面。 怎奈朱童蒙，杨维垣乃朝廷钦差，即使他们有诸多不满，亦不敢招惹两人。 所以，诸将只能吃下哑巴亏，要怪只怪御下不严。 诸将齐聚演武场，朱童蒙掏出圣旨亲赏有功兵将，锦衣卫将钱财送给兵勇。三军将士突闻斩杀名鞑子保底都赏赐六十两纹银，甚至少数随军冲杀的兵勇斩杀名鞑子赏赐超过八十两。 这种厚重的赏赐，武卫军，幽州突骑为之狂热，辽东诸军亦狂热，亢奋。 皇帝未涨百官俸禄前，七品知县一年正常俸禄才四十五两纹银。 六十两纹银，足够寻常百姓舒服的生活两三年。 眼瞧着袍泽领到白花花的银子，许多兵勇后悔没有随军出征，随军出征的兵勇后悔没有在战场多杀几名鞑子。 等到赏赐结束，三军将士依然处于兴奋，激动，亢奋的氛围中。 袁可立，袁崇焕亦是震惊万分，皇帝不吝赏赐，兑现功必赏，过必罚的承诺，然而，他们却未能给陛下满意的答卷。 祖大寿，祖大乐，祖宽，何可纲，张存仁辽东文臣武将，亦震惊的物价复制。 宁锦之战结束，朝廷对诸将赏赐少的可怜，今兵勇建功都超过朝廷对宁锦之战部分将领的赏赐。 朱童蒙唱完红脸，各方处于震惊中，杨维垣登场开始唱白脸。 锦衣卫把杀良冒功，以营州战果冒充军功的哨官，把总，千户，守备，都司，游击押上演武台。 控诉其罪行，严惩杀良冒功的兵将。 顷刻，亢奋的兵勇，吃惊的将士，在昔日袍泽被押上演武台时，三军将士静可罗雀。 第335章 兵不由将 三军将士前。 杨维垣宣布关宁铁骑，辽东各卫兵将罪行，锦衣卫临时充当刽子手登台，各方众目睽睽前，手起刀落之间斩杀。 当血淋淋的头颅落地，在场三军将士的心情好像坐过山车忽上忽下。 重赏之后。 开始严惩。 顷刻，演武场气氛凝肃，三军将士目光齐聚杨维垣，对其产生深深的忌惮。 杨维垣跨步迈过血泊，走到演武台最前方，回首指了指演武台横七竖八的尸体，厉声说：“今年以来，陛下严格治军，以前你们有什么臭毛病，本官概不追究。但是随着军改推行，本官遵从陛下旨意，军法处绝对不允许军中出现违背军规军纪的龌龊事。 杀良冒功者杀，吃空饷者杀，怯战畏战者杀，不遵法令者杀，诸位好自为之。” 闻言，三军将士沉默。 以前军中贪污腐败严重，故而兵勇上行下效，渐渐的，各军形成利益团体。偶尔朝廷派官吏来查，推出几名替罪羊戴罪。 故而，吃空饷，杀良冒功，贪污腐败，军纪松懈，军备松弛，军队全无战力。 此间，杨维垣身为朝廷钦差，不光查出来，更在三军将士面前宣布其罪行诛杀。 手段之强硬，魄力之强大，让三军将士为之一振。 演武台后方，袁可立，袁崇焕，祖大寿，祖大乐，何可纲等面如酱色。 杨维垣所言代表皇帝旨意，大庭广众下训斥三军，丝毫不给三军将士留面子，足以表明皇帝对辽东诸将的态度。 这时，朱童蒙走到杨维垣身边，清了清嗓子，犀利的眸子扫过演武场三军将士，声若洪钟说：“诸位，陛下做事素来讲究个规矩，以前朝廷财政困难，被迫拖欠九边将士军饷，今朝廷财政富余，将不再发生拖欠军饷之事。 然而，本官身为兵部尚书，从西北行伍起复，熟知军中弊端，世袭军衔，重文抑武，吃空饷，太监监军，拖欠军饷，杀良冒功，军户制度，缺少将才等等。 未改变军中各类弊端，陛下花费大力气在军中进行军改，颁布勋爵制度。 今后，枢密院，兵部，军法处，将严查军中各类龌龊事，一经发现，绝不姑息。 三军将士只需做一件事儿，上阵杀敌。 只要有军功，朝廷不问出身迅速提拔，凡有不平事，凡打压有功将士，随时随地都可以向枢密院，兵部，军法处汇报，三处官署是大明所有将士的靠山。” 此言出，大大缓和三军将士不安的心情。 当三军将士听到朱童蒙，杨维垣代表皇帝，运来酒肉来辽东，更是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袁可立，袁崇焕，祖大寿瞧着朱童蒙成功收买人心，即刻意识到辽东马上迎来真正的风暴。 赏赐三军，斩杀罪臣，朱童蒙，杨维垣没有演武场维持多久。 重回官署，作为辽东执政官，皇帝宠臣，袁可立向杨维垣道：“杨大人，辽东，辽南问题复杂，老夫会继续抽丝剥茧，整饬三军。” 杨维垣始终对袁可立表示敬意，恭敬说：“大都督，辽东问题复杂，下官遵照陛下旨意行事，需亲自检查辽东各军兵勇，战马，粮食数量，望都督见谅。” 袁可立颔首，斩钉截铁说：“此乃军法处权力，杨大人直接去查，辽东诸将绝不阻挠。” 话刚落音，祖大寿挺身而出，驳斥说：“杨大人，陛下派户部，军法处，锦衣卫严查辽东诸将，莫非不信任辽东诸将？” 相较总督辽东，辽南，登莱，天津的袁可立，辽东诸将更尊敬辽东巡抚袁崇焕。 袁崇焕认为辽东百姓民风剽悍，有切身利害关系，而且多善骑射，习知女真举动，故在辽民内精选身体强壮者，充实各军，大力栽培祖大寿，何可纲，朱梅，张弘谟、赵光忭等大批辽将。 故而，在祖大寿，何可纲等将领眼里，袁可立为都督，袁崇焕为巡抚，然而，袁可立在辽东话语权，特别是在关宁铁骑中的话语权远不及袁崇焕。 所以，袁崇焕不表态，袁可立的话只能代表辽南，不能代表辽东。 杨维垣却丝毫不给祖大寿面子，厉声说：“祖总兵，若陛下不信任辽东诸将，便不会让尚书大人带来赏赐，更不会犒赏三军。 朝廷钱财来之不易，一份军饷一个兵，若出现大量空缺，既是贪污朝廷钱财，更是对辽东战场的不负责，祖总兵屡次违背都督命令，难道关宁铁骑内依然出现空缺？” 祖大寿面色难堪，不论关宁铁骑，还是各地驻兵，军马，账面数字和实际数字相差甚远，关键是笔糊涂账。 议调西兵二万五千,北兵一万八千,南兵二万一千,又关宁铁骑二千。 所谓关宁铁骑，仅有祖家的两千精锐骑兵，若让杨维垣详查，辽东的龌龊事将彻底暴露。 杨维垣见祖大寿不语，撤热打铁说：“本官前来辽东只为三件事儿，查兵丁，验战马，查私兵。” 顷刻，帐内气氛骤然紧张，祖大寿知道朱童蒙，杨维垣奔着私兵而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任由两人彻查，辽东将士受罚者不会少。 未等祖大寿出声，祖宽不服的说：“杨大人，陛下让袁都督负责辽东，辽南战事，派遣袁巡抚整顿辽东军务，现在又派遣大人前来查兵丁，验战马，查私兵，难道陛下对袁都督和袁巡抚的信任仅是嘴上说说。” 张存仁从旁附和质问：“没错，陛下何意？” 杨维垣面不改色，瞥了眼祖宽，张存仁反问：“你们询问陛下何意，本官还要代表陛下询问你们何意。 以前朝廷拖欠辽东将士军饷，辽东战事一团糟尚能情有可原，现在辽东将士军饷充足，结果诸位心里依然打着小算盘，难道认为非关宁铁骑不能守辽吗？” 嘶嘶嘶... 顷刻，客厅内气氛前所未有的凝肃。 祖大寿，祖宽，张存仁等，齐刷刷望向杨维垣，这厮说话丝毫不留情面，分明要揭开辽东诸将的丑事。 第336章 待价而沽 建奴出兵。 祖大寿为首的辽东部分将领的确藏有小心思。 去年，朝廷任命袁可立督师蓟辽、登莱、天津等处军务，辽东将领颇有怨言。 在获悉朝廷整饬京营，训练新军，新军装备军饷远高于辽东军，进而越发心存芥蒂。 大同，山西，宣府，宣府四镇歼灭察哈尔部，收复大宁行都司，复设大宁卫，开平卫，营州五卫，辽东铁骑，幽州突骑，武卫军三支新军驻扎大宁行都司。 辽东诸将清楚大宁行都司战略地位的重要性，这无疑削弱辽东军的地位。 权力的限制，待遇的差异，战略的削弱，以上种种让辽东诸将怨声载道。 恰逢建奴出兵，皇太极亲率主力讨伐大宁行都司，辽东诸将抱着看好戏的态度，认为新军乃是乌合之众，皇太极率军轻松破之。 只要新军兵败，辽东挡住建奴兵锋，辽东诸将便是奇货可居，辽军亦能待价而沽。 将来抵抗建奴，仍需关宁铁骑，辽东诸将。 故而，面对阿济格的挑衅，辽东诸将出工不出力。 人算不如天算，皇太极首战败北，出师不利。武卫军，幽州突骑打出几场漂亮仗，祖大寿为首将领彻底玩砸。 此时，杨维垣不给他们丁点面子，欲揭开遮羞布，将这个丑事公布于众。 顷刻，诸将噤若寒蝉。 久不表态的袁崇焕亦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此事乃辽东诸将心照不宣为之，纵然没有任何证据，但辽东诸将消极怠工，敷衍了事乃铁证的事实。 气氛剑拔弩张，朱童蒙望了眼袁可立，袁崇焕，呵斥张存仁说：“陛下信任袁都督，巡抚，否则，焉能把辽东，辽南军政财全权交给袁都督，时下更要将皮岛财权从朝廷剥离出来，全权交给袁都督负责，张存仁，尔休要挑拨离间。” 这时，祖大寿出言说：“尚书大人，末将不服。” 朱童蒙不语，杨维垣厉声怒斥：“祖大寿，尔有何不服，朝廷出钱出力让辽东诸将练兵，结果呢，朝廷期待的辽东精锐没有出现，反而是你祖大寿的豪宅拔地而起。 亏得陛下补充辽东诸将昔日军功，封侯封伯，不吝赏赐。夸你说，朕有祖大寿，何可纲，辽东稳矣，你便是这么报答陛下的？ 待价而沽，祖总兵打错如意算盘了。” 待价而沽？ 此四字出，帐内气氛凝肃，好似时间空间都被冻结。 杨维垣还是把辽东诸将的心思公布于众，这下子事情彻底难办了，不给钦差，不给皇帝合理的解释，诸将的好日子到头了。 这时，袁崇焕向辽东诸将厉声说：“祖大寿，既然陛下委派钦差前来查兵丁，验战马，查私兵，辽东诸将全权配合，谁敢不从，军法处置。” 祖大寿心有怨言，争辩说：“巡抚！” 朱童蒙好言相劝说：“祖总兵，陛下安排钦差前来，并非是针对谁，更没有诛杀诸位的意思，辽东乃朝廷和建奴的主战场，故而，辽东兵勇军马是多少就是多少，严禁出现任何老弱病残，坐吃空饷，保证辽东诸将战力乃朝廷的目标。” 此言出，气氛缓和几分。 早先祖大寿，祖大乐，祖宽等做好最好的打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走投无路，最多破罐子破摔，率关宁铁骑投靠建奴，天下之大，总有栖身之处。 然而，杨维垣却不忘继续敲打辽东诸将，冷眸扫过诸将，厉声说：“从前朝廷拖欠九边将士军饷，这半年来，朝廷性结亲九边将士军饷，更提前预支不少。单单辽东，这半年间朝廷陆陆续续花费六百万，这些钱是花费在兵勇身上，还是花费在某些将领身上，朝廷必须查清楚。 有句话说的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结果，晚于关宁铁骑的武卫军，幽州突骑战场表现卓越，关宁铁骑依然自甘堕落。 朝廷在辽东投入这么多钱粮，足够砸出几支新军，若辽东将士依然烂泥扶不上墙，莫怪朝廷有人上书陛下，将辽东军转入关内，派遣其他新军驻守。 临行前，陛下有句话说得好，建奴能给，朕能给，建奴不能给的，朕照样能给，故而，诸位想要投靠建奴前来，好好想想未来的事情。 另外，本官还有句话，希福，谭泰等鞑子依然困在京城，皇太极舍不得用范文程换回希福，谭泰等，不代表皇太极不舍得拿诸位换回希福，谭泰等，记住一句话，背叛者永远没有好下场。” 啊！ 杨维垣语不惊人死不休。 袁可立，袁崇焕面色难堪，如坐针毡。 皇帝为整饬辽东诸将，驻军，不惜做好最坏的谋划，打破旧的坛坛罐罐，对辽东官场进行大清洗，大换血。 祖大寿，祖大乐，祖宽等神色大骇，慌张万分。 这些平常战场杀人如麻的将领，突然觉得浑身发软无力，巨大的压力压的他们喘不过气。 杨维垣的话虽然放肆，但皇帝以希福谭泰换取范文程，金砺等投降建奴的将领，足以证明皇帝对叛徒的态度。 若他们率领关宁铁骑投靠建奴，皇太极兴许把他们交给朝廷。此举既能换回谭泰，希福等，还能诛杀辽东两名守将。 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顷刻间，祖大寿，祖大乐，祖宽，张存仁等辽东将领气势瞬间弱了好几分。 皇帝行事，素来铁血杀伐。 能派官吏杀穿北方诸省官场，血洗贪官污吏，违法将领，照样能杀穿辽东官场。 他祖家兄弟固然对辽东战场至关重要，却不代表他们和关宁铁骑不可取代。 朝廷强势，有关内诸军作为依仗，顿时，辽东诸将纷纷垂首不语。 少顷，祖大寿恭敬的向杨维垣行礼，表态说：“杨大人，下官绝对没有让关宁铁骑变成祖家私军的念头，更没有率军投降建奴的想法，望杨大人，朱大人明察，末将愿亲自回京面圣向陛下解释。” 闻言，杨维垣铁青面孔浮现出几分笑容，抱拳作揖还礼说：“恭喜祖总兵，做出正确的选择。” 第337章 穷途末路 是日。 朱童蒙，杨维垣去休息。 官署内，诸将思绪各异。 袁可立垮着脸，冷眸来回扫过诸将，语气冷酷说：“以前京营拉胯，陛下仰仗九边将士，对前线将领所作所为睁只眼闭只眼。 今陛下整饬京营，训练亲卫五军，练国事，来斯行在陕西练兵，马世龙，尤世禄在山西练兵，孙传庭在潼关练兵，卢象升在保定练兵，连同驻扎在开平卫的赵率教辽东铁骑，驻扎在大宁卫的满桂幽州突骑。 这些仅是明面出现的新军，背地里，陛下不知藏着多少新军。 孰料，尔等将陛下，将朝廷百官当傻子骗。 杀良冒功，借他人之功冒充，走私粮食，军马，此等种种全是死罪，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今进行军改，训练新军，西北军镇出身的武卫军平叛起义，击溃建奴，山西诸军镇出塞抵抗察哈尔部，最终歼灭察哈尔部，辽东呢，依然自持辽东兵锋对过往之事屡教不改。 此番，阿济格偏师来犯，尔等竟然计划待价而沽，结果，武卫军，幽州突骑抵抗住建奴主力，全军将士杀敌建功，辽东驻扎十余万兵马，杀敌数量还不如太平堡。 惭愧啊。 本官愧对陛下信任。 朱童蒙，杨维垣彻查完辽东诸事，袁崇焕，祖大寿，张存仁，随本官回京向陛下请罪。” 袁可立一语点破诸将想法，丝毫不给诸将面子，更是计划亲自揽下罪行回京请命。 祖大寿，祖大乐，祖宽等面色汗颜。 事情暴露总要出手解决，回京向皇帝恕罪，的确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若皇帝念及诸将有守土卫疆之功，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事情尚未缓和余地。 若皇帝严惩到底，诸将不死也得脱层皮，但结局总强过投靠建奴赎回被杀，最终落得个叛徒的名声。 分析利弊之后，祖大寿恭恭敬敬领命。 袁可立见祖大寿服软，嘱咐说：“何可纲，朱梅，你们检验各军兵勇，军马数量，若有不足迅速补齐，把头，千总，守备，都司，游击，参将、副总兵、总兵贪污的钱粮统统给本官退回来。 另外，今后谁敢继续和建奴眉来眼去，本官不杀你们，陛下亦会让辽东官场血流成河。” 何可纲，朱梅面色犯难，诸将吃进嘴里的，焉能那么容易吐出来，朱梅难为情的说：“都督，募兵容易，退还贪污的钱粮，这容易激起军中矛盾。” 何可纲亦出声劝说：“大都督，诸将参军，既有守土报国的念头，亦有升官发财的心思，让诸将退还钱粮挺难。” 袁可立斩钉截铁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此番满桂，贺人龙杀敌建功，不光升官，陛下更亲自赏赐每人五千两纹银。单说辽东，诸位凡杀敌建功者，陛下依照论功行赏，多则数千两，少则数百两。 明明能靠军功升官发财，却要做龌龊事，难道诸位非要让刘鸿训率领三司亲自抵达辽东吗？” 嘶嘶嘶... 刘鸿训？ 祖大寿，何可纲，朱梅等全倒吸口气冷气，刘鸿训堪称刽子手。 陕西，山西，山东，河北，江南都有他和他统领的政法体系官吏的身影。 让刘鸿训率三司奔赴辽东，辽东何止血流成河，绝对尸横遍野，所有小到贪污受贿小吏，小旗，大到倒卖战马粮食，勾结建奴的游击，参将、副总兵、总兵，怕是全要被他送上断头台。 顷刻，何可纲不敢有半点怨言，斩钉截铁领命。 这时，袁可立叹口气继续说：“本官来辽东将近一年，一年来殚精竭虑，不敢有丝毫懈怠，唯恐辜负陛下信任，奈何以前朝廷过于腐败，乃至军中腐败气息蔓延。 虽然竭尽所能，但功劳依然乏善可陈，今辽东诸事暴露在朝廷眼中，诸位好自为之。” 诸将悻悻离去，唯独袁崇焕单独留下，袁崇焕神色惭愧向袁可立说：“都督，此事下官有罪，未能及时了解诸将心思，把辽东将士推到风口浪尖。” 袁可立怒哼，不悦说：“哼，他祖大寿有功，但他祖大寿亦有罪，这些年朝廷向辽东输送多少钱粮，军中募集多少兵勇，军队依然没有支棱起来，他祖大寿的府邸却兴建起来。 辽东偏安一隅，不代表山高皇帝远便能无法无天，陛下最痛恨贪污，尤其是军中贪污，致使武备松弛，此番回京，保不齐遭遇什么？” 袁崇焕神色苦楚，各路新军进步速度太快，让辽东驻军相形见绌。同时亦证明皇帝做法是正确的。 用钱砸，配合严酷的军法，确实能训练出骁勇善战的劲旅。 结果，海量钱财流入辽东连个响都没有，反而是袁可立在辽南组建辽东新军，登莱东江新军。 袁崇焕心有余悸询问：“都督，既然陛下关注，你我....？” 袁可立深呼口气，出言道：“你我在辽东辽南所作所为，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行无愧于人,止无愧于心，回京顺其自然。” 祖府。 诸将齐聚，有胆寒，有恼怒，有不甘。 祖大乐翘起眼皮瞥了眼祖大寿，纷纷不平询问：“兄长，你为何向杨维垣示弱，真逼急了，无非是率军投降建奴。” 祖大寿狠狠瞪了眼堂弟，怒斥说：“投降建奴？如何投降建奴，上有都督，巡抚压着，下有何可纲，朱梅等将领掣肘，关宁铁骑是祖家又非祖家的。 没有关宁铁骑做投名状，我们对建奴的价值大打折扣，若向杨维垣说的朝廷以建奴换回我等，祖家必死无疑。” 祖大乐不服气的询问：“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难道任由杨维垣在欺压？” 祖大寿深知当下穷途末路，除非皇帝宽恕，否则别无他法：“此番本将随杨维垣，朱童蒙回京赎罪，尽量向陛下表忠心，争取让陛下宽恕。 何况，大弼在京执掌亲卫五军之一，陛下或许严惩你我，但不至于因罪诛杀。 今皇帝重赏大宁，辽东，辽南诸军超过上百万纹银，若本将能安全归来，今后诸位收起小心思，全力抵抗建奴，杀敌建功立业吧。” 第338章 辽东震动 没办法。 皇太极不争气。 若皇太极领军在大宁取胜，辽东将士的价值瞬间突现出来，结果，皇太极亲自指挥，阿敏，济尔哈朗率军败于新军，贺人龙部更敢直接冲杀正黄旗军营，这狠狠坑惨辽东诸将。 朝廷派来钦差，杨维垣公然亮出朝廷后招，基本堵死诸将退路。 要么成为朝廷进攻建奴的利刀，在辽东拼死抵抗建奴，重新获取皇帝的信任。要么被调回关内，从此不受朝廷待见，碌碌无为过往半生。 关键迁徙回关内，朝廷会让他们安然渡过余生吗？ 祖大乐心存侥幸，舍不得斩断现有利益：“兄长，关宁诸将和建奴存在千丝万缕联系，今后全力抵抗建奴，这些关系怎么办？” 祖家乃辽东大族，通过军事跻身为军门，举手投足之间牵扯不少利益，焉能说放弃就放弃。 断了这些利益，损害祖家军利益，今后如何服众？ 祖大寿瞪了眼不成器的堂弟，果决的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那些蝇头小利。 祖家乃军人世家，今日起，祖宽，你全权配合杨维垣核查兵丁，军马，粮食。涉罪者，该杀的，全杀了，该断的，全断了。 若有人从中阻挠，本侯亲自领兵抓人。” 以前，辽东诸将处在水深火热中，前线将士最清楚朝廷实力，多数将官认为朝廷无药可救。 既然无药可救，自然要留下后路。结果，皇帝以逆天手段生生破局，是他的思想转变速度未能跟上朝廷的变化。 形势逼人，毫无退路，迫使祖大寿做出让步，否则，天子一怒，不说伏尸百万，亦会杀穿辽东，把祖家从辽东抹去。 祖大乐为首的祖家子弟，难以置信的望向祖大寿，亲自领兵抓人，这是准备彻底斩断过去。 室内静可罗雀，良久响起惋惜的叹气声，唯有希冀皇帝念在祖家往日功劳，对祖家高抬贵手。 祖大寿服软，袁可立，袁崇焕鼎力支持，杨维垣开始彻查辽东兵丁，军马私兵，走私，又有祖宽配合诸事推行顺利许多。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辽东兵源不足，坐吃空饷，将领贪污，边军走私，变卖军马粮食，甚至朝廷押送来的纹银尚未购买战马，银子便落到将官手里。 杨维垣层层剥茧，锦衣卫快刀斩乱麻，更抓住几名建奴收买的将军，饶是见多识广的杨维垣亦震撼万分。 这种现状，还是袁可立，袁崇焕花费大力气整饬半年的结果。 皇帝说的果然没错，大明贪污腐败，非单独个人的贪污，而是系统性的贪污。 纵然有官吏洁身自好，但长期处在污秽的官场中，不是堕落，便被驱逐。 最终，官场形成官官相护的利益集团，侵蚀官场，更侵蚀军队，朝廷彻查，一杀一大片。 当真为难熊廷弼，袁应泰，孙承宗，袁崇焕等统帅，带着这种军队抵抗骁勇善战的建奴，输了才是正常。 杨维垣亦清楚辽东将领将问题暴露出来，任由军法处查案，锦衣卫抓人，表明诸将开始改变。 连续彻查十日，各种问题全部暴露出来，抓捕数十名将官。 朱童蒙，杨维垣深知问题严重性，海量将官下狱，势必引起军中慌乱，更引起军中空虚，倘若阿济格率边来犯，辽东军军心涣散，未必能阻挡其兵锋。 两人商议后，即刻派遣锦衣卫指挥佥事唐亮快马加鞭回京，汇报辽东情况，请求朝廷派军驻扎，避免出现大问题。 故而，两人尚未离去，朱大典，左良玉率领燕山军，堵胤锡，李过，高杰率领龙武军抵达辽东，前者驻扎宁远，后者驻扎锦州。 两支新军赴辽，即刻引起辽东震动。 诸将在辽东经营数载，乃至深耕数十载，能战之兵，敢战之兵，无非是数千关宁铁骑。 今朝廷雷霆一怒，派遣两支新军抵达，八万精兵，军纪森严，装备精良，士气如虹，俨然是两支劲旅。 祖大乐，祖宽沉默了。 何可纲，朱梅亦沉默了。 唯独祖大寿劫后余生，暗暗庆幸自己做出正确选择。 今日之朝廷，亦非昔日之朝廷，精兵强将不少，顷刻间，能取代辽东诸将。 同时，和两支新军赴辽的，还有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率领的三司，审计处官吏。 田尔耕为首的官吏，全面接管杨维垣查案，开始掘地三尺彻查辽东腐败。 朱童蒙，杨维垣完成交接，启程前往皮岛。 袁可立，袁崇焕，祖大寿，张存仁同行，祖大寿为求生，为表忠心，更安排祖宽将祖家族人送往京城。 皮岛。 左良玉，李过率军抵达辽东。 辽东震惊。 建奴震惊。 身在辽南皮岛的毛文龙亦震惊。 起初，毛文龙单纯以为朝廷派遣钦差赴辽，审核作战斩首数量。然而，事情很快超出他的预料。 杨维垣率军法处，锦衣卫开始在辽东查账，抓人，更调来两支新军，毛文龙即刻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他没等到朝廷运送来粮食，却等来朝廷钦差，新军和锦衣卫，朝廷怕是要将辽东，辽南，官场全部犁一遍。 想到大量辽东大量将官被抓，包括关宁铁骑的部分将领都被抓，毛文龙想到自己背后牵扯的利益集团，顿时越想越胆寒。 当获悉钦差抵达，毛文龙不敢有半点犹豫，率领皮岛诸将亲自前去迎接。 目睹袁可立，袁崇焕，祖大寿，张存仁等辽东将官同行，他整个人好似惊弓之鸟。 朱童蒙依照惯例，代皇帝检阅三军，封赏有功之臣。 旋即，杨维垣率领军法处，锦衣卫开始查账，毛文龙转首向袁可立求援，毕竟，袁可立训练登莱东江新军，他是新军内重要一环。 即使他在皮岛犯些错误，朝廷不至于杀之而后快。 杨维垣开门见山说：“毛总兵，军法处，查经济，军务，此乃惯例，陛下让本官前来皮岛，彻查皮岛人口，兵丁，望总兵配合，总兵有何疑惑，与陈参将回京亲自向陛下解释。” 第339章 虎贲悍将 京城。 近来兵部，枢密院，后勤部轮轴转，三处衙门忙的分身乏术。 辽东军务。 西南，西北战事。 全成为朝廷军务的焦点。 相较辽东，辽南的贪污腐败，西北，西南两处战场生死搏命，成为他重点关注的对象。 然而，辽东，辽南军队的腐败，依然让他愤怒，窝火。 这时代，没有多少民族大义，即使有，也不多。 以前，朝廷重于党争，疏于吏治，造成官场系统性腐败，本该保家卫国的将领亦难以免俗，亦将家族利益置于国家利益至上。 这种将领，这种兵勇，朝廷焉敢将辽东，辽南战事托付给他们。 既然杨维垣扯开辽东遮羞布，李过，左良玉率领两支新军赴辽，必能稳住辽东现状，田尔耕率领三司，锦衣卫，派遣左良玉率军前往辽东，朝廷自然要撤热打铁逐步解决辽东各项顽疾。 尤其是辽东的军队。 辽东表面驻军不少，还有各地支援的军队，实际上，多数分兵各卫，各堡，全是静止的军队，真正的机动军队不多。 关键为首不多的机动军队还要分兵作战，而建奴出征，经常集中优势兵力进攻某处，明军被迫救援，便形成糟糕的添油战术，让建奴围点打援。 所以，治军比治贪更紧迫，更关键。 若辽东连战连败，不光损人失地，朝廷向辽东送去的装备，火器亦会变成建奴的斩获。 建奴装备明军的甲胄，火器，实力越来越强大，此消彼长，进而使得明军越来越弱。 经过朱由校，孙承宗，李邦华，李春烨等商议，朝廷至少在辽东要保持十三万兵勇。 半数至少半数为机动军队，兵勇具有和建奴一战的勇气和战力。 唯有如此，方能抵抗建奴兵锋，乃至反杀建奴，收复失地。 虎贲军。 朱由校，孙承宗视察新军，顺便思考辽东军队改编的问题。 祖大弼瞧见朱由校闷闷不乐，即刻清楚问题因何而起。 近来，辽东事务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兄长更将祖家家眷送来京城，名义上说，京城环境良好，托付他照顾，实则是祖家在辽东的所作所为引起皇帝不快。 祖大弼恭恭敬敬跟随在朱由校身边，恭恭敬敬说：“陛下，祖家对朝廷忠心耿耿，兄长或许贪财，但断不敢做悖逆之事。” 朱由校当然清楚祖大寿的行为，祖大寿一生征战，几乎参加辽东所有战事。 无论熊廷弼，孙承宗，亦或满桂，袁崇焕，无不将他视为心腹大将。 不管何人主持辽东军务，祖大寿都处在权力的核心，袁崇焕更是视祖大寿为左膀右臂。 他对主持辽东战事的袁崇焕亦忠心耿耿，己巳之变，袁崇焕率军驰援，正是依仗祖大寿部。 大凌河血战，祖大寿弹尽粮绝，于是诈降，后逃往锦州城对抗建奴。建奴屡次招降不从，因援军洪承畴兵败，锦州解困彻底无望，于是率部投降建奴。 按理说，他应该给祖大寿这种虎贲悍将足够信任，长期来，他亦是这么做的。奈何官场腐败，祖大寿忠心报国，但身边全是猪队友，处处掣肘，难以完全发挥祖大寿的能力。 此番整顿辽东，既是整顿辽东官场，亦是为祖大寿扫清障碍。 今日来虎贲军，他既在思考怎么提高辽东军士的战斗力，又在考虑怎么防止形成私军。 单独练兵，依关宁铁骑的战绩来看，确实富有成效，只要钱财充裕，辽东能练出一支骁勇善战的精锐。 听到祖大弼询问，朱由校出声说：“大弼，朕欲强化辽东战力，提高辽东驻兵数量，你说说，如何解决问题？” 祖大弼神色凝重，皇帝经常前来亲卫五军，然而，此番前来兴许来者不善。 他的回答或许关于练兵，更关乎祖家生死存亡。 毕竟，皇帝整饬京营，训练出京营和亲卫五军，焉能不清楚如何提高辽东军战斗力。 祖大弼思索片刻，谨慎的回答：“禀陛下，以前边军战力弱，斗志不强，与军饷不足，赏罚不明密不可分。 今武卫军，幽州突骑在战场表现不俗，故而，末将认为提高辽东军战斗力，参考新军训练方式。 辽东诸军来源复杂，既有辽军，亦有秦军，川军，浙军，晋军，北直隶军队，各军自成体系，互不隶属。 又因出身不同，习俗不同，平常各军之战即存在不少矛盾。 逢战，驻军各自为营，经常坐山观虎斗。 偶尔团结迎战，若久战不利，一军撤离，全军崩溃。故而，末将认为，唯有混编。” 混编？ 朱由校望了眼祖大弼。 祖大弼出身辽东，常率军和建奴作战，比他更清楚辽东情况。他所提到的问题，确实是辽东诸军存在的问题。 没错。 是该混编。 各军混编，兵权归于一处，极其方便指挥。 朱由校微微颔首道：“继续说。” 祖大弼恭敬说：“禀陛下，末将懂得不多，然而，末将知道九边精兵不少，辽东，蓟镇，宣府兵勇出身相近，习俗相近。若朝廷继续落实重赏严罚的军纪，对各军一视同仁，三地军队混编，既能打破驻军之间的隔阂，亦能提高兵勇战斗力。 饶是将辽东现有的几支军队混编，亦不会出现大问题。” 朱由校思索片刻，混编的确具有可行性。 当前建奴开始经营外喀尔喀部，朝廷有充足时间去混编军队。 只要混编成功，相信辽东将士战力会有所提升。 朱由校望了眼祖大弼，追问道：“若诸军进行混编，你认为混编出几支军队，何人担任统帅？” 闻言，祖大弼内心咯噔一跳。 这是个送命题，回答不好将置自家兄长于死敌。 思索片刻，祖大弼恭恭敬敬说：“陛下，末将私以为若按照新军建制混编，则需三到四支新军，未消灭建奴前，辽东，辽南始终保持十二万到十六万军队。 至于选将则参考新军大比武，辽东诸军统帅不妨按照军功选拔，一句话能者居之。” 朱由校暗叹祖大弼鸡贼时，徐光启匆匆赶来的虎贲军，上气不接下气说：“陛下，大事不好，孙元化，张焘等受伤了。” 我屮艹芔茻.... 第340章 贼子欺我 张焘。 孙元化。 乃军器部重臣，是朝廷的战略级人才，事关火器成败。 为保护军器部几名重臣安危，他派遣禁军和锦衣卫保护，以免对方遭遇不测。 好端端，为何突然受伤？ 朱由校揉着鬓角询问：“难道建奴派遣刺客刺杀？” 徐光启迅速否决说：“禀陛下，孙元化，张焘等官吏改良火箭溜，发射时炮弹落地爆炸，导致军器部官吏，匠人死伤严重。” 嘶... 朱由校深吸口气。 火箭溜爆炸，这特么真是无妄之灾。 是他建议孙元化，张焘等军器部官吏，尝试仿制后世的火箭弹，争取提高火箭溜射程，强化炮兵打击能力。 火箭溜改造未成功，孙元化，张焘等受伤，朱由校向祖大弼叮咛几句，迅速前往军器部。 祖大弼望向朱由校远去的背影微微叹口气，兄长福祸难料，希望皇帝高抬贵手。 朱由校策马抵达军器部试验场，医学院，宫廷御医忙前忙后救治，徐光启汇报还是轻的，试验场全是残肢断臂和十几具尸体，数十人受伤。 此时，试验场气氛降落谷底，官吏，匠人，兵勇面容哀伤。事发突然，死伤不少人，军器部怕有官吏因此获罪。 百官目睹朱由校抵达，齐齐恭敬行礼，朱由校微微摆手，视线转向浑身沾染鲜血，战战兢兢的李之藻询问：“人数伤亡多少，孙元化，张焘等情况怎么样？” 李之藻惶惶不安汇报：“禀陛下，操作火箭溜的两名士兵灰飞烟灭，爆炸余波引起十三名匠人被炸死，孙大人，张大人受伤严重，汤若望，毕懋康，薄钰都有受伤。医学院和太医院在紧急救治。” 嘶... 朱由校深呼口气。 伤亡奇大，等同发生场小规模爆炸。 孙元化，张焘，汤若望，毕懋康均擅长火器，他对孙元化，张焘寄予厚望，祈祷他们没有性命危机，否则，朝廷将折损两位大才。 朱由校没有插手大夫救治，在旁焦急等待，所幸经过大夫紧急救治，孙元化，张焘等伤势不重，但伤筋动骨一百天，全需要休养数月，火箭溜改良计划延迟。 他知晓研发枪炮急不得，越急越出问题，瞧见军器部官吏情绪失落，朱由校特意嘱咐医学院官吏，精心照顾孙元化，张焘等受伤的官吏，匠人。 为缓解军器部官吏的焦虑，赏赐孙元化，张焘，汤若望，毕懋康等研发人员千两纹银，派军器部厚葬身亡的兵勇，匠人，对于为科研付出生命的匠人，兵勇，每人补偿五两纹银，对给受伤的匠人，兵勇，每人两百两纹银补偿。 同时，将茅元仪调来军器部担任侍郎，分担徐光启压力，强化军器部官吏，匠人，兵勇安全意识。 虽然只要继续研发枪炮，类似的事情依然会发生，但该加强还是要强化，争取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至于军器部官吏，朱由校并没有严惩，更没有贬嫡。 爆炸确实死伤不少人，科研哪有不死人。若他严惩军器部官吏，百官前怕狼，后怕虎，谁还敢研发枪炮，又怎能推进去大明火器乃至科研的发展。 朱由校更鼓励军器部官吏，科研之路,道阻且长，朝廷允许失败，不允许不去尝试。 军器部官吏瞧见皇帝言行举止，内心担忧渐渐消除，尤其皇帝重赏研发火炮的官吏，匠人，兵勇，极大鼓舞军器部所有人。 当日，朱由校亲自去医学院探望孙元化，张焘，嘱咐他们安心养伤，火炮研发交给汤若望，毕懋康等人。 嗨。 道路曲折啊。 走出医学院，朱由校深深叹口气。 翌日。 朱由校开始草拟研发安全规章制度，强化军器部安全意识。 忙碌中，刘若愚来报：“皇爷，朱尚书，杨大人领辽东诸将回京，在皇宫外等候。” 嗯？ 回来了？ 朱由校思索片刻，嘱咐说：“让朱童蒙，杨维垣进来，请袁都督去偏殿休息，赐茶，赐糕点，其他人，跪着。” 刘若愚领命离去，少顷，杨维垣，朱童蒙进宫，杨维垣献上卷宗，恭敬汇报：“禀陛下，臣不辱使命，巡查归来，此乃罪证。” 朱由校端坐龙椅，详细阅读卷宗内容，越看他面色越难堪。 早前通过杨维垣传回的部分消息，初窥辽东龌龊事。今日阅读杨维垣送回的卷宗，记载的罪行内容更详细，更复杂。 啪！ 朱由校拍案而起，怒喝道：“贼子欺我，贼子欺我。” 兵勇军饷不够，朝廷硬凑，怎料部分军饷依然被把总，千总，守备，都司等克扣。 辽东缺粮缺马，朝廷运粮送马，这些粮食战马转手变卖给朝廷，最终落到建奴手里。 他良苦用心，全成为辽东将官暴富的机缘。朝廷海量砸钱，花出钱的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朱童蒙，杨维垣亲自去辽东核查，却依然出现杀良冒功，借他人营州军功冒充，这还是朝廷派遣钦差的后果，以前朝廷没有派遣钦差，不知对方怎么欺骗朝廷。 是可忍，孰不可忍。 天子震怒，沉默片刻，杨维垣作揖汇报：“禀陛下，卷宗内克扣军饷，倒卖军粮军马的将官，要么伏诛，要么下狱，望陛下息怒。” 息怒？ 如何息怒？ 朱由校怒声说：“说清楚辽东现状。” 杨维垣神色古井无波，徐徐道出辽东诸事.... 乾清宫外。 刘若愚传旨，邀请袁可立前往偏殿休憩，袁崇焕，祖大寿，毛文龙，张存仁，陈继盛跪在地面。 下马威。 来自皇帝的下马威，证明皇帝对他们非常不满。 尤其是朱童蒙，杨维垣进宫，乾清宫内传出皇帝的咆哮声，越发让他们胆战心惊。 半日间，除宦官宣审计局的薛国观进宫，朱童蒙，杨维垣始终待在乾清宫。 气氛越安静，袁崇焕，祖大寿，毛文龙等越慌张。 朝廷诸事步入正轨，辽东依然我行我素，无视法度，欲形成私军小集团，莫说皇帝不允，百官亦不允。 何况，任由私军无限制壮大，将成为脱离朝廷控制的军阀。 第341章 做事原则 越等待，越煎熬。 任何正常朝廷，绝不允许消灭外敌，导致地方出现军阀，进而威胁皇权。 此时，袁崇焕，祖大寿，毛文龙，难以猜测皇帝态度。 临近傍晚。 刘若愚传皇帝口谕，宣崇焕，祖大寿，毛文龙，张存仁，陈继盛进宫。 几人艰难起身，踉跄走进乾清宫。 殿内，皇帝设宴款待朱童蒙，杨维垣，袁可立。 观之，袁崇焕，祖大寿，毛文龙，陈继盛，张存仁齐齐跪地行礼：“罪臣拜见陛下，吾皇圣安。” 朱由校默然不语，端着酒壶继续给袁可立斟酒。 顷刻，袁崇焕，祖大寿，毛文龙，陈继盛，张存仁面面相觑，越发骇然。 皇帝尊敬袁可立，辽东诸将却对袁可立的军令阳奉阴违，这等于忤逆皇帝的旨意。 天威难测，保不齐皇帝起杀心了。 朱由校给袁可立斟酒结束，目光瞥向袁崇焕，毛文龙，祖大寿，陈继盛，张存仁，阴阳怪气说：“罪臣，你们哪有罪啊，你们都是功臣啊，建奴的功臣。” 此言出，五人胆战心惊。 这分明斥责辽东部分将领克扣军饷，盗卖军粮战马。 他们身为辽东要员，即使没有参与亦难辞其咎。 袁崇焕急声说：“陛下，臣有罪，辜负陛下信任，未能完全整饬辽东腐败。” 祖大寿战战兢兢的说：“陛下，末将冤枉，末将绝不敢背叛陛下，望陛下明察。” 毛文龙亦出声辩解：“陛下，末将绝对没有做对不起陛下的事，更不敢勾结建奴。” 陈继盛，张存仁思绪不安，急忙辩解，为自己洗脱罪行。 朱由校不语，刘若愚从龙案拿来卷宗，分别递给袁崇焕，祖大寿，毛文龙，陈继盛，张存仁等。 众人快速翻阅，卷宗内详细记录辽东诸将所作所为，所犯罪行，条分缕析，具体到哨官。 不光有杨维垣率军法处，锦衣卫查出来的，高文采率领锦衣卫半年来以来秘查出来的。 五人越看越惊慌，越看越后悔，皇帝并非不知辽东，辽南的情况，相反，皇帝全知道，卷宗内记录的罪行比他们想象的更严重。 这半年，大概是皇帝给辽东将官改过自新的机会，结果，辽东将官辜负皇帝的心意。 难怪皇帝派遣军法处，锦衣卫，将辽东参与走私，盗卖粮食军买的将官下狱乃至诛杀。 袁崇焕面孔火辣辣的，急声说：“陛下，臣有罪，臣御下不严，没想到辽东情况恶化到这种地步。” 朱由校非常震怒，狠狠瞪了眼袁崇焕。 他赋予袁崇焕先斩后奏，严惩辽东官场，军队的权力，将其视作为辽东长城，认为值得重用。 袁崇焕赴辽前向他保证铁腕整饬治辽，练新军，强化辽东战力。 目前，辽东官场依然贪官污吏横行，军中蛀虫大行其道，浪费朝廷大半时间。 朱由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厉声呵斥：“袁崇焕，天下人都以为辽东驻扎朝廷精兵劲旅，在朕眼里辽东驻扎的是土匪，是走私商。 从前朝廷财政窘迫，拖欠辽东军饷，导致募兵，练兵难如登天，尚且情有可原。 这半年来，朕补齐往年拖欠辽东将士的军饷，额外补偿辽东将官，更参考以往军功封侯，唯恐朝廷力有不逮，怠慢辽东将士，寒了三军将士的心，影响辽东战力。结果呢，你怎么报答朕的，告诉朕，你训练的新军呢？” 袁可立，袁崇焕都向他保证赴辽全力以赴训练新军，今袁可立训练辽东新军，登莱东江新军。袁崇焕在辽东非但没有训练出新军，麾下关宁铁骑将领还和朝廷玩起待价而沽。 失望。 失望透顶。 袁崇焕惨遭怒斥，亦清楚自身辜负皇帝信任，生怕失去皇帝信任：“陛下，臣请求戴罪立功，半年内，臣绝对给陛下满意的交代。” 朱由校指节重重的敲了敲桌面，冷酷说：“半年，朝廷还有多少半年，每年朝廷在辽东投入四五百万纹银，真以为朝廷的钱粮都是凭空而来吗？” 袁崇焕欲辩驳，不知从何说起，惭愧的说：“陛下，臣愿立军令状，若半年内不能给陛下满意的答复，臣愿自裁献上首级。” 朱由校怒气未消，呵斥说：“朕要守辽，复辽的精兵，要你首级何用，辽东之事，你能胜任便胜任，不能胜任朕另请高明。” 袁崇焕左右为难，宁锦之战朝廷赏赐不公，他辞官泄愤，今皇帝赏罚分明，是他御下不严，把事情搞砸了。 辞官。 他说不出口。 “陛下，臣能胜任，求陛下再给臣次机会。” 朱由校斩钉截铁说：“好好研读卷宗，想清楚解决方案，改日给朕答复。” 袁崇焕如释重负，恭敬领命。 这时，祖大寿出声说：“陛下，末将将家眷送来京城，请求亲自前线辽东戴罪立功。” 毛文龙紧随其后说：“末将亦愿意将家眷送来京城。” 朱由校冷冷盯着祖大寿，毛文龙，说起具体情况，祖大寿，毛文龙的情况有相似，有差异。 两者均有形成私军的趋势，全御下不严，不过，祖大寿始终处在抵抗建奴最前线，毛文龙待在后方牵制建奴。 然而，毛文龙的战报远比祖大寿的战报内容水分更大，欺骗朝廷嫌疑更大。 对于祖大寿。 他是寄予厚望的，对于祖大寿历史的遭遇亦非常的同情。 一代名将，据关外，收关内，堪称往复有忠义， 两朝贰臣，悖前主，负后主，真个里外不是人。 然而，不代表他对祖大寿御下不严，克扣军饷，盗卖军粮战马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朱由校言语冷酷说：“把将领家眷困于京城，以此勒索将领效忠，朕不屑做下作的事儿。 百官做事，朕有自己的原则。 文武百官，按照朕的要求将事情办成，朕会论功行赏。按照朕的建议将事情办砸，朕亲自给百官背锅。 百官不听朕的建议，以自己的办法把事情办成，朕亲自用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为百官开拓，文官不会上书弹劾。 百官不采纳朕的建议，结果把事情搞砸了，那就等死。你们身为地方要员，半年来办成几件事儿，都说说，朝廷留你们何用？” 第342章 剥夺兵权 此言出。 众人骇然。 回想皇帝康复以来，选官做事的确有套原则。 提倡依法治国，选贤任能，大半年来，皇帝对待办事的官吏，将领，只要事情办成，从来不吝赏赐。 前有刘鸿训，徐大化因吏治封侯，后有杨肇基，贺人龙因军功封侯。周延儒，刘道周，黄立极等将事情搞砸的官吏，要么被皇帝驱逐出官场，要么被贬谪到偏远地方。 皇帝行事言行一致，朝廷秩序肉眼可见向走向正轨。 反观他们非但没有做成皇帝交代的诸事，逢战还计划待价而沽，参考皇帝的用人原则，辽东将领，官吏属于后者。 不听皇帝建议，还将事情办砸了。 此时，皇帝浑身弥漫杀气，不给皇帝满意答复，让皇帝宽恕他们，他们保不齐难以活着走出乾清宫。 祖大寿身心俱惊，伏地叩首如捣蒜：“陛下，罪臣有罪，罪臣该死，罪臣愿退还钱粮，补齐关宁铁骑数量，望陛下恕罪。” 毛文龙亦肝胆俱裂，本以为身处皮岛，山高皇帝远，纵然欺骗皇帝，小皇帝拿他没办法。 今日面圣，赫然发现自己将皇帝想的太简单。 皇帝一怒，足以决定他的生死。 亦伏地磕头，连连求饶说：“陛下，罪臣亦愿意退还钱粮，将皮岛百姓迁回山东，勤加训练东江水师，望陛下恕罪。” 朱由校怒哼了声，斥责说：“朕给尔等机会，尔等知错犯错，迷而不返，焉能让朕信任。 即日起，剥夺袁崇焕，祖大寿，毛文龙，陈继盛兵权，革除爵位，送去京营反思，书写辽东，辽南官场和军队弊病和各自的战略。”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削爵，囚禁在他们预料之内，然而，削去爵位，剥夺兵权，囚禁京营内，诸将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皇帝何意，是原谅大家，还是没有原谅大家？ 所幸皇帝没有杀人，事情比预想中更好，至少，他们短期内保住性命。 诸将恭敬退去，殿内，仅剩朱由校，袁可立，薛国观，杨维垣，朱童蒙，张存仁。 顷刻，殿内紧绷的气氛缓和几分。 袁可立长长叹口气，向朱由校进言说：“陛下，袁崇焕，祖大寿，毛文龙，陈继盛建功不少。至少，依靠城池成功拖延住建奴南征的步伐。 只是官场贪污严重，诸将难以独善其身，臣斗胆为诸将求情，望陛下网开一面？” 杨维垣驳斥说：“袁老，辽东吏治腐败严重程度难以想象，单单刮骨疗伤不足以治理，唯有痛下狠心断其臂，方能否极泰来。” 袁可立望了眼杨维垣，从前和对方素无交集，近来接触十余日，赫然发现杨维垣做事杀人如麻。 辽东将官凡犯事者，难逃他的铁腕铁律。 杨维垣驳斥他，亦说明辽东问题的严重性，迫切性。 这时，朱由校视线转向留下的张存仁，询问道：“张卿，辽东官场腐败，你有何良策？” 朱由校没有采纳几人的建议，目光转向张存仁询问道：“张存仁，你有何见解？” 张存仁疑惑不解，不知何皇帝何意，掷地有声说：“禀陛下，罪臣认为以前朝廷腐败，乃大势所趋，辽东自然不能免俗。今朝廷重典治吏，依法治国，亦是大势所趋，辽东亦不能免俗。 故而，辽东官场军队吏治好坏，表象在辽东，归根结底根源在朝廷，上有所好,下必从焉,上有所恶,下亦从之，臣相信，只要陛下坚持依法治国，继续重典治吏，辽东吏治必能好转。” 朱由校嘴角噙笑，神态玩味的盯着张存仁，追问道：“若朕将辽东吏治交给你，你计划如何做？” 张存仁神色狐疑，他仅是小团山守备，官衔不高，皇帝临时召集他回京城，都让他疑惑不解。 皇帝计划让他负责辽东吏治，表面是将他推进火坑里，若他给出解决办法，或许获得皇帝青睐。 张存仁掷地有声说：“陛下，臣在辽东，职居疏远，以前奸佞盈朝，臣若正直，后世必有比臣更正直的；臣若邪佞，后世必有比臣更邪佞的，若臣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他人不敢做的事，必遭朝臣上书弹劾。 今朝廷吏治清明，若臣我做事畏首畏尾、苟且塞责，就以负君之罪杀我；若臣假公济私、赡顾情面，就以欺君之罪杀我；若臣贪财受贿、私家利己，就以贪婪之罪杀我。若臣没有这三条罪名，而奸臣诬陷臣，望皇帝乾纲独断，惩治奸邪。 若陛下全权相信臣，臣半年内横扫辽东官场，军队贪污腐败，还陛下个朗朗乾坤。” 好家伙。 好家伙。 朱由校笑而不语。 张存仁随祖大寿被迫投降建奴，这段话，正是皇太极设立都察院，位在六部之上，任命张存仁为都察院承政、一等梅勒章京，张存仁对皇太极建议。 不过，张存仁在大明，在建奴为官，对得起两方朝廷。 己巳之变，张存仁随袁崇焕入援。与建奴战于京师广渠门，身中八箭，又在遵永大捷中立功。 后升为宁远卫副总兵，与总兵祖大寿同守大凌河。 投降建奴，顺治年间，顺治曾命各地封疆大吏考察所属各守令，以文才论高低。张存仁巡察辖下各府县，对廉能的官吏，只要通晓一点文学的便注明上报，而对于那些不廉能的，文学再好也排在后面。 监司不解，张存仁解释我出身武官，皇帝命我考察文才，我主要考察实绩。文学可以造假，实绩则不能作伪。 何况各府县的官吏很多都跟着从皇帝打仗而升迁的，没有多少学问。只凭文才论高低，这不使廉能的官吏寒心吗？ 张存仁有能力，会办事，能办好事。 一句话，朝廷不缺少干吏，缺少发现干吏，用好能臣干吏的制度，这也是他召集张存仁回京的原因。 朱由校思索片刻，斩钉截铁说：“张存仁，即日起，你暂住军法处官署，好好翻阅军法处治军的卷宗，认真书写辽东军内弊端，若有独到见解，朕不介意破格提拔，委以重任。” 第343章 四方战略 张存仁领命，恭顺站在旁边。 皇帝对诸将态度模棱两可，对他态度简单直白，三言两语打消他的担忧。 思量片刻，张存仁投桃报李，弯身作揖行礼说：“陛下，皇太极征讨大宁行都司失利，转而挥师北上攻伐外喀尔喀部，臣怀疑皇太极两次南征受挫，迫不得已改变战略目标。 以微臣浅薄见识，建奴外扩区域不多，故而，外喀尔喀，海西女真，北山女真，朝鲜，都将成为建奴重典耕耘目标，臣建议朝廷提高重视。” 朱由校深以为然，张存仁身为小团山守备，能有这般远见挺难能可贵。 大明，建奴双雄争锋，不单单局限于战场，更有政治，经济，附属国之争。 当前，朝廷对外喀尔喀部鞭长莫及，亦尚未加重对朝鲜的惩罚，不代表朝廷对朝鲜没有动作。 大明封锁朝鲜经济，李梦鲸为首的礼部，四夷馆，锦衣卫官吏，既重金贿赂拉拢朝鲜亲明官吏，刺杀朝鲜亲近建奴的官吏，胡萝卜加大棒教训朝鲜，朝鲜内部能感受到来自明廷的压力。 朱由校朗笑说：“张卿所言不假，朝鲜确实是建奴深耕的目标，对方讨伐朝鲜，朝廷亦会经营朝鲜，朝鲜归属，大事未定。 今张卿关注到朝鲜，不妨在奏折内详细阐述自身对经营朝鲜建议，朕希望看到张卿的独到见解。” 张存仁见皇帝关注到朝鲜，进而希望自己详细阐述态度，他亦受到皇帝重视，顿时神色颇为欣喜。 旁边，袁可立见皇帝谈论辽东事务，继续劝说：“陛下，早年宦官高淮受命开矿，征税辽东，其爪牙廖国泰虐民激变，诬捕诸生数十人。诬劾辽东总兵马林，扣除军士月粮，导致前屯卫、金州、松山等地戍军哗噪，激起辽东境内变乱，引起高淮乱辽，让辽东将士百姓与朝廷离心离德。 当前，朝廷重典治辽，诛杀部分辽东贪污将士。这些将官多出身辽东，在辽东颇有影响力，臣害怕加深辽东，辽南和朝廷矛盾，越发降低朝廷影响。” 嗯！ 朱由校赞同袁可立的说法，高淮以一己之力搞垮辽东，辽东沦陷于女真源于高淮乱辽。 所幸朝廷尚未傻到重蹈覆辙，将辽东民意推给建奴。 朱由校不假思索说：“袁老，建奴战事不足为虑，若朝廷财政充裕，战争拖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但朝廷财源出现问题，陕西大旱，今年朝廷非但没有粮税，还要出钱救济陕西百姓。 每年朝廷向辽东投入四五百万两纹银，这都是各省百姓省吃俭用的血汗钱。 朝廷不怕向辽东砸钱，砸钱要有效果，不然，每年投进去四五百两纹银形同竹篮打水。 辽东战场多拖累三年五载，朝廷多付出一两千万纹银，不知浪费多少百姓的节余。 百姓赋税加重，铤而走险起义，起义严重影响朝廷收成，朝廷钱粮减少，向辽东投入越少。辽东投入锐减，战事会越来越艰难，辽东战事拖得越久，百姓负担越重，百姓负担越重，各地起义越多。 朝廷陷于恶循环，明亡矣。” 袁可立，张存仁面面相觑。 朱童蒙，杨维垣赴辽来势汹汹，辽东将官以为皇帝为整饬吏治而整饬吏治，孰料，竟引起陕西旱灾。 关键，他们根本不清楚陕西大旱，没想到皇帝铁腕整顿辽东，辽南，这背后牵扯朝廷财政。 仔细想想皇帝的担忧，不得不佩服皇帝远见，朝廷对辽东战场的投入占据朝廷财政花销大头，对辽东投入越多，时间越长，百姓始终承受沉重负担。 当达到某个临界，百姓迫于生计不得不起义。 届时，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袁可立起身作揖行礼，神色惭愧说：“臣惭愧，不清楚陛下难处，臣斗胆询问辽东是否加快练兵，作战？” 朱由校当场否决说：“朝廷既定战略不变，辽东战事急不来，继续坚持持久战，稳扎稳打。练兵，开荒，屯田，经济封锁，依然是朝廷对建奴的重要策略。 为防止重演高淮乱辽的教训，朝廷惩治辽东贪官污吏都会以告示的形式张贴在各处，进而减轻百姓心里压力。 同时，为促进辽东农业发展，让百姓休养生息，朝廷免除辽东百姓数年粮税，向百姓提供耕牛，种子，渐渐让百姓彻底稳定下来。” 赈灾是无底洞，朝廷非但没有半点收获，还要花费钱粮赈济，一来一去朝廷花钱如流水。 所以，朝廷要不断开源节流，开荒屯田是开源的最好选择。 恰好辽东土地肥沃，正常开荒屯田，单凭辽东耕地，足以供养辽东驻军，甚至反向输入关内。 袁可立体谅皇帝难处，询问说：“陛下，您对建奴还有何具体安排？” 陕西遇到灾害，朝廷花钱如流水，越早结束辽东战事越好。结果，皇帝依然选择持久战，稳扎稳打，这也太稳了。 朱由校起身走向辽东地图，袁可立，张存仁，朱童蒙，薛国观，杨维垣紧随其后。 来到地图前，朱由校指向地图说：“目前，朝廷恢复大宁行都司，在西线给建奴压力，此番整顿完辽东诸将，恢复强大战力，那么则能正面碰撞建奴。 所以，爱卿瞧瞧，还缺少什么？” 袁可立详细观察地图，恍然大悟说：“还缺辽南。” 旋即，快速补充说：“陛下，臣在辽南练兵，只要辽东新军，登莱东江新军成型，便能从辽南出击。届时，三线出击，不光限制建奴，更能处处掣肘建奴，甚至开始对建奴反攻。” 朱由校唇角含笑，连连摇头说：“爱卿所言没错，然而，爱卿战术过于保守，朕没指望辽东两支新军。 目前，朕安排黄龙，徐敷奏在胶州湾打造战船，训练水师，只要水师大成，数百上千水师运兵，十万京营在旅顺登陆，联合爱卿训练的两支新军向辽南出击。 朝廷两支新军联合辽东驻军，十万机动部队从宁远，锦州出击。 大宁行都司三支新军从营州出发，直扑广宁各地。 派遣支水军偏师，渡海越过朝鲜半岛，从海西女真处登陆，直插建奴背部，朕称其为四方战略。” 第244章 雄心勃勃 四方战略？ 四字惊呆殿内所有人。 长久来，朝廷欲恢复熊廷弼的三方节制战略，从海陆两方面限制建奴。 为此，朝廷，辽东官吏，将领为之而奋斗。 孰料，皇帝将三方节制提升为四方战略，目标更为宏大，战略更神乎其技。 与皇帝的四方战略相比，三方节制战略的确保守。 袁可立，朱童蒙知晓皇帝对辽东的部分战略，却首次全面知晓四方战略。 两人沉默不语，静静站在旁边，脑海勾勒起皇帝的战略计划。 有主力，有偏师，有步兵，有骑兵，有水师，从海西女真北部登陆更是神来一笔。 两人越想越惊讶，越想越兴奋，皇帝悄声无声谋划，不知不觉中都谋划到如何反攻建奴。 以前，明军缺饷，战力羸弱，即使有三方节制的战略亦难限制反攻建奴。但经过皇帝将近一年的改制，明军在最新和建奴的战争中表现出自身价值。 只要辽东驻军恢复战斗力，皇帝计划将从纸面变成现实。 关键经过皇帝秘而不宣筹备，四方战略渐渐成型，辽东驻军反而成为四方战略的薄弱环节。 若皇帝的战略目标达成，届时，短期内辽南收复海盖复金四卫，进而长久占领的四卫。辽东要打过大凌河，将兵线推进到沈阳城，营州各军亦要收复广宁各卫，将草原和辽东连成片，北部水师偏师刺腹，一路杀进建奴腹地，必能在神不知鬼不觉重创建奴。 薛国观，杨维垣，张存仁呆若木鸡。谁说皇帝年轻经验浅，谁说皇帝不知兵。 皇帝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天下。 百官出神的望向军事地图，良久，袁可立询问：“陛下计划何时出击？” 朱由校敲了敲地图，信心满满说：“快则两年，慢则三年。覆灭建奴没法一蹴而就，却能通过数次重要战役逐步消弱建奴。直至消灭。” 袁可立思索片刻，两到三年确实比较稳妥，朝廷有足够强化辽东军力，水师亦训练成功。 构想着皇帝宏大战略，袁可立惋惜的：“两到三年，希望老臣能有幸见证。” 朱由校唇角含笑，袁可立崇祯六年冬去世，当年恰逢登莱兵变结束，他呕心沥血开创的登莱防线海线彻底崩溃：“袁老，不光会见到，届时朕亲赴辽东与袁老亲自指挥。” 袁可立情绪高涨，微微躬身作揖：“臣争取多活几年，为陛下培养更多能臣干吏。” 朱由校抓着袁可立臂腕，重回到餐桌旁：“袁老勿忧，此番朕给你送去两名大才，后续会派遣有真才实学的大才，在军事上为袁老分忧解难。” 袁可立大喜：“陛下推荐左良玉，李过吗？” 朱由校微微摇头，朗笑说：“李过，左良玉未来必能成长为军中巨擘，成为徐达，常遇春哪类风云人物。 此番朕给袁老安排的是朱大典，堵胤锡，即大宁行都司的洪承畴，此三人文武兼备，可堪大用，让他们跟着袁老学习，必能成为朝廷肱骨 年末，若大明各省风平浪静，朝廷会派遣更多青年官吏追随袁老学习。” 李过，左良玉，贺人龙终究太年轻，缺乏大战，硬仗，野战的经验。 朱大典，堵胤锡，洪承畴亦非等闲之辈，全缺乏独立应对，指挥军情的经验。 故而，无论文臣或武将都需要学习磨砺。 朝廷破格提高武将地位，给予武将前所未有的待遇，然而，朝廷真正独当一面的武将唯独杨肇基。 孙承宗，袁可立，袁崇焕，连同西南平叛的朱燮元都是文官出身，所以，朝廷必须加快培养独立自主领兵的将领。 当前，辽东是练兵，强军的最好磨刀石，该采取轮战的方式，争取快速强军。 辽东的祖大寿，朱梅，何可纲，蓟镇总兵孙祖寿渐渐入他眼。 经过朝廷的整训，袁可立，袁崇焕的调教，都将成为辽东军中柱石。 袁可立抑制不住的欣喜，期待这日早点来临。 沈阳。 宫廷。 皇太极北伐外喀尔喀部凯旋。 做着与朱由校类似的事儿。 此战，在营州失利，折损上万锐士，所幸出奇兵挥师讨伐外喀尔喀部，打的外喀尔喀部措手不及。 纵使未能吞并外喀尔喀各部，作战斩获依然丰厚，两到三年时间，八旗能彻底吞并并融合外喀尔喀部。 然而，让他匆匆领兵凯旋，既非战场收获满满，亦非阿济格，莽古尔泰和明廷眉来眼去，而是辽东巨变。 明廷出乎预料抓捕关宁铁骑将领，斩杀辽东各军将领，袁可立，袁崇焕，祖大寿，毛文龙被迫前往京城。 龙武军，虎贲军两支新军劲旅奔赴辽东战场。 明廷在辽东的举动处处诡异，让他有点摸不清明廷举动背后的深意，担心明廷趁着营州取胜，派新军赴辽主动对八旗发起进攻。 军国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明廷抓住八旗在辽东群龙无首的空虚状态发起进攻，失去旗主的镶白旗，正蓝旗或许挡不住明军步伐。 所以，他马不停蹄领兵归来。 宫廷内。 皇太极与代善，阿敏，莽古尔泰，连同各旗主，贝勒，将领齐聚。 殿内，气氛略显压抑。 无它，进攻明廷失利，阿济格，莽古尔泰接受明廷封汗。 两件事儿，全影响皇太极的声望，即使讨伐外喀尔喀部收获颇丰，亦难以彻底挽回皇太极在八旗的声望。 皇太极目光瞥向阿济格，莽古尔泰，厉声询问：“阿济格，莽古尔泰，明廷派使者出使辽东，辽南。旋即，迅速向辽东增兵，今各旗主，各贝勒齐聚，说说你们和明廷之间达成什么协议？” 军事失利，尚有机会挽回，贝勒受封，八旗分裂，遗患无穷。 此番归来，通过德格类的汇报，他粗浅的摸清楚阿济格，莽古尔泰和明廷的协议。 故而，决定狠狠敲打两人，乃至剥夺两人旗主地位，将阿济格的镶白旗，莽古尔泰的正蓝旗交给忠于自己的人。 此间，代善，阿敏，德格类，阿巴泰，多尔衮，济尔哈朗等贝勒，齐刷刷望向阿济格，莽古尔泰，全想知道两人同明廷达成什么协议，是否损害八旗利益？ 第345章 破罐子破摔 阿济格，莽古尔泰沦为众矢之的。 然而，阿济格深知坚决不能承认，否则，皇太极打蛇打七寸，或许剥夺他的兵权。 “大汗，两军对峙，明廷突然派钱谦益来访，我误以为对方前来和谈，孰料对方害我。 若对峙接见明廷官吏有罪，宁锦之战时，大汗接见明廷宦官，是否亦有罪。 至于封汗，达成协议，全是无稽之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欲加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明廷离间，欲害我性命，我何须多做解释。” 早前，钱谦益出使辽东，皇太极从营州派亲军剥夺他兵权，还限制他自由。 若非理亏，他何须忍受这等屈辱。 莽古尔泰言语则简单粗暴许多，言语间更死猪不怕开水烫：“明廷派遣使者来访，为我加封汗王，我公然拒绝，在场亲军都能作证，至于协议，何来协议，无非是大汗收拢军政权力，积极削弱三名贝勒的借口。” 皇太极目光冷冷凝视阿济格，莽古尔泰，希望从他们身上瞧出些许端倪。 孰料，阿济格顾左右而言他，莽古尔泰直面硬刚，这种态度让皇太极愈发阿济格，莽古尔泰背后有阴谋诡计。 怎奈明确查出阿济格，莽古尔泰的接受明廷封汗，有明廷使者使诈的嫌疑，却查出他们同明廷达成什么协议。 然而，明廷的举动却愈发让他疑神疑鬼。 皇太极面色冷酷，言语犀利询问：“是吗，那么明廷册封你阿济格为大汗，认为你为八旗正统，又是怎么回事。还有莽古尔泰，明廷册封你汗，建议你划江而治，独霸朝鲜，又是何意？” 闻言，阿济格恨死钱龙锡，若非这货大声喊出来，事情哪有现在这么棘手。 不然，即使他和明廷使者私下会面亦相安无事。 莽古尔泰则无所谓，反而认为明廷提出支持他的划江而治，独霸朝鲜的建议符合他的雄心。 阿济格处变不惊，不卑不亢说：“明廷封汗，承诺给送，与镶白旗通商。 种种提议尚未落到实处，分明故意挑拨离间，大汗执意相信明廷的话，吾愿让出镶白旗旗主，反正你皇太极是非不分，听信谗言，专做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莽古尔泰正欲辩解，皇太极气急败坏喝道：“带上来。” 少顷，亲军领着两名明廷商贾走进宫廷，皇太极指着两名商贾说：“阿济格，你口口声声说明廷的承诺没有落到实处，本汗是非不分，今明廷向镶白旗运来几百石粮食，上万石粮食堆积于宁远，若非你临时被扣押，这些粮食早运到齐镶白旗。 本汗在前线领兵打仗，你在后方勾结明廷，阿济格，你敢当何罪？” 阿济格彻底懵了。 本以为明廷仅嘴上说说，根本不会给予实际好处，不承想，商贾抵达沈阳，粮食囤积于宁远，越过大凌河便能运送到广宁城。 今之所以运来几百石，全因自己被皇太极软禁。 顿时，阿济格有点乱神。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皇太极咄咄逼人，欲狠狠打击他。 然而，明廷册封他为大汗，认他为正统，绝非嘴上说说，更拿出实际行动。 此事对他极为有利，但他绝对不能承认。只要他能脱身，今后，事情将有缓和余地，甚至能取而代之。 阿济格横眉冷对说：“大汗，明廷害我，今日能付出几百石粮食的代价陷害臣，他日便能如法炮制陷害代善，阿敏，莽古尔泰，济尔哈朗，多尔衮...” 凡出现在殿内，阿济格统统点名。 这时，莽古尔泰出言附和：“我保证阿济格所言不假，明廷陷害本贝勒，陷害阿济格，亦陷害阿敏，代善。” 皇太极狠狠瞪了眼莽古尔泰，旋即，冷眸转向阿敏，代善，德格类汇报明廷拉拢阿济格，莽古尔泰，尚未汇报拉拢阿敏，代善。 阿敏，代善都对于的汗位虎视眈眈，以前没有机会，被迫支持他称汗。 今连续两场伐明失利，他在八旗声望大不如前，保不齐阿敏，代善萌生异心。 此番伐明之战，阿敏与他交恶，屡屡对他不敬。 阿敏，代善嗖嗖站起来，怒气冲冲瞪向莽古尔泰。 人家里坐，祸从天上来。 阿敏追随皇太极远赴营州，外喀尔喀作战，你说他屡败屡战，但不能说他在皇太极眼皮下勾结明廷。 代善坐镇沈阳中枢调度，何曾见过明使。 然而，未等两人呵斥莽古尔泰，皇太极厉声斥责：“莽古尔泰，阿敏，代善对八旗忠心耿耿，休要血口喷人。” 今日，他必须杀鸡儆猴，任由阿济格，莽古尔泰把阿敏，代善拉下水。 四大贝勒三人和明廷眉来眼去，连同执掌镶白旗的阿济格，届时，他难以惩罚任何人。 唯有率先敲打阿济格，改日腾出手来对付阿敏，代善。怒声道：“阿济格，莽古尔泰勾结明廷，损害八旗利益，今日起，革去莽古尔泰，阿济格大贝勒名号，降为普通贝勒，夺其五牛录的属员，罚银万两，马匹百匹。” 闻言，皇宫静可罗雀。 革去莽古尔泰，阿济格大贝勒名号，降为普通贝勒，夺其五牛录的属员，罚银万两，马匹百匹，事情影响太大。 此言出，阿济格破罐子破摔：“皇太极，既然你不讲兄弟情义，休怪我不给你颜面，除非你杀了我，不然晌午前我不介意公布钱谦益为首的明使，贿赂八旗贝勒，将领的名单，有本事，你杀光八旗五成诸将。” 呃... 所有旗主，贝勒，将领，没想到阿济格还有这后手，兴许掌握明廷贿赂八旗的名单。 这时，代善出声为阿济格说情：“大汗，此事慎重，阿济格，莽古尔泰是否勾结明廷，需要详细检查。不然，明廷成功实施离间之计。 今镶白旗，正蓝旗仍驻扎在辽东，辽南，若得知大汗严惩阿济格，莽古尔泰，驻扎广宁，盖州的两旗或许哗变。 阿济格，莽古尔泰都是旗主，在本旗内经营数载，削权容易，控制两旗困难。 若明廷以金钱高官厚禄拉拢，保不齐有牛录投降明廷。 何况，他们都是骁勇善战的将领，剥夺两人大贝勒地位，保不齐两人怀恨在心。” 第346章 共理国政 明廷。 贿赂八旗旗主，贝勒，将领。 名单未知，数量不明，这都是八旗潜在的威胁。 阿济格为洗脱嫌疑，不惜鱼死网破。若他掌握什么不为人知的名单，大庭广众之下公布出来，必然造成八旗内部分裂，对八旗造成的影响难以估量。 救阿济格，救莽古尔泰，等同在救八旗。 代善率先意识到问题严重，济尔哈朗，多尔衮，岳讬，德格类等陆续意识到问题严重。 明廷卑鄙，离间八旗。 不管是否重金贿赂八旗旗主，贝勒，将领，单单钱谦益向阿济格提供的神秘名单，成功离间皇太极和各贝勒，连诸将都成为皇太极怀疑的对象。 何况，钱谦益或许提供假名单。 众贝勒陆续劝说皇太极撤回成命，切勿严惩阿济格，莽古尔泰，以免阿济格狗急跳墙。 阿济格瞧见众贝勒为自己说情，目的达成，让皇太极难堪。 皇太极聆听众人建议，越听越恼火。 他本欲惩罚阿济格，莽古尔泰，进而敲打各旗主，在八旗树立自己威信，孰料阿济格有神秘名单，事情一发不可收拾，超出他控制范围。 他征战沙场，八旗儿郎抛头颅洒热血为八旗牟利，明廷趁机渗透八旗，悄无声息中不知拉拢多少八旗旗主，贝勒，将领，八旗都快让明廷渗透成筛子。 这时，范文程出列，低声说：“大汗，事情因钱谦益而起，何不招来钱谦益对峙，孰是孰非，自见分晓。” 皇太极有意招来钱谦益对峙，奈何阿济格好像和钱谦益达成某种协议，囚禁钱谦益，又放走钱谦益：“阿济格，你确定要无视八旗利益，坚持公布名单分离八旗？” 阿济格昂首挺胸，寸步不让说：“大汗，你我皆为八旗儿郎，多年来我不曾做过伤害八旗利益的事儿，你却怀疑我勾结明廷，收拢我五个牛录，罚我万两纹银。你以明廷封汗为借口打压我，我难道不能做点反抗？” 皇太极暴跳如雷，屏退诸贝勒，将领在外等候。留下代善，阿敏，莽古尔泰，阿济格，语气冷酷的询问：“阿济格，莽古尔泰，你们到底想怎么办，有何怨言，我等推心置腹讨论。” 化解离间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开诚布公畅谈，事到如今，他依然不相信八旗儿郎这么容易被金钱腐蚀。 阿济格快言快语说：“大汗，你率军征战失利，八旗各部粮荒越发严重，我委曲求全自谋生路，若我有异心，何须回盛京。” 莽古尔泰粗暴的说：“我未勾结明廷，更未分裂八旗，分明是你咄咄逼人，借机生事，打击我等，强化自身权力。” 闻言，皇太极暗暗嘀咕，难道打击代善，阿敏，阿济格，莽古尔泰的手段太激进？ 然而，明廷改革如火如荼，各领域进步奇快，八旗要奋起直追，他唯有强化汗王权力，迅速推行各项政令，结果，造成目前的现象。 八旗，不能分裂。 否则，容易让明廷逐个击破。 呼... 皇太极深呼口气，冷眼横扫代善，阿敏，阿济格，莽古尔泰，不容置疑说：“八旗要精诚团结，分裂即步入死亡，都说说，你们想要什么？” 阿济格面不改色：“我未勾结明廷，更未分裂八旗。” 莽古尔泰道出意图：“八旗内，坚定不移执行四大贝勒按月分直，与大汗共理国政，大汗不能打压三大贝勒，此决定需在八旗公布。” 阿敏紧随其后，发泄怒火说：“没错，大汗独断乾纲，军事屡屡失误，确实要坚定不移执行四大贝勒按月分直，与大汗共理国政，大汗不能打压三大贝勒，此决定需在八旗公布。” 代善轻咳两声，掷地有声说：“大汗，为八旗团结，两红旗坚定不移支持大汗。” 得知各贝勒态度，皇太极目光来回审视阿敏，阿济格，莽古尔泰。相较阿济格反复辩解，莽古尔泰是有备而来。 此间，他思绪动摇，怀疑是否冤枉阿济格，八旗异色，拉拢多尔衮，多铎敲打阿济格，阿济格必然对他心生芥蒂。 更确定莽古尔泰是个反骨仔，为维持四大贝勒按月分直，与大汗共理国政，不惜勾结明廷。 两相对比，阿济格纯属自保，莽古尔泰这莽夫则为一己私利，无视八旗利益。 阿敏更是反骨仔，处处和自己作对，若非挥师北上征讨外喀尔喀有所斩获，回到盛京不等阿济格，莽古尔泰发难，阿敏必然率先以军事失利向他发难。 代善支持他，阿敏，莽古尔泰针对他，四大贝勒权力旗鼓相当，那么，阿济格，多尔衮，多铎兄弟的态度至关重要，成为各方拉拢的对象。 皇太极快速分析利弊，相较阿敏，莽古尔泰，阿济格骁勇善战，乃一时名将，关键阿济格兄弟控制两白旗，决定向阿济格释放善意：“阿济格，惩罚之事不能更改，你交出名单，允许镶白旗多募集两万精兵。莽古尔泰，本汗承诺维持四大贝勒按月分直，与本汗共理国政，但对你的惩罚不变。” 代善，阿敏，阿济格，莽古尔泰面面相觑，阿济格，莽古尔泰同罪，皇太极却对他们惩罚截然不同，罚归罚，给予阿济格扩军权限，则答应莽古尔泰保证四大贝勒按月分直。 阿济格颔首，斩钉截铁说：“若大汗不对两白旗厚此薄彼，无端针对我，打压我，进而拉拢多尔衮，多铎，我愿鼎力支持大汗，为八旗开疆扩土。” 莽古尔泰面色生气，喝道：“皇太极，你厚此薄彼，焉能服众？” 见状，代善坚定的站在皇太极一边，厉声呵斥：“莽古尔泰，你够了，你损害八旗利益在先，大汗答应坚定不移推行四大贝勒按月分直，你莫要得寸进尺。” 哼。 莽古尔泰怒哼，没有答应，亦没有驳斥。 皇太极见代善偏向自己，阿济格向自己表忠心，越发决定尽快拿掉阿敏，莽古尔泰。 事情尘埃落定，又宣布贝勒，将领进宫，继续商谈未结束的事务。 第347章 强军强军 殿内。 诸将归来。 不知皇太极五人达成什么协议，发现剑拔弩张的气氛消散，唯独莽古尔泰生闷气。 德格类掌管情报，率先出声说：“大汗，明廷出使八旗，此事兴许是明廷阴谋。 据我收到的最新消息，明廷铁腕整饬辽东，袁可立，袁崇焕，祖大寿，毛文龙等随明廷军法处回京，明廷派遣三司清理辽东官场。 为此，明廷需要稳定的外部环境，若大汗严惩阿济格，莽古尔泰自然引起八旗震荡，明廷恰好趁机整饬辽东，相较恢复辽东政治清明，促进经济繁荣，军事强大，付出几百石粮食的代价将换取百倍，千倍利益。” 此间，达成协议，皇太极没有深究阿济格，莽古尔泰的问题，追问道：“德格类，你还有明廷什么消息？” 德格类恭恭敬敬说：“大汗，明廷整饬辽东吏治，军务，多半是在新军身上看到希望。故而，不能给明廷任何机会，若明廷大获成功，事情将对八旗非常不利，臣建议，令阿济格回广宁戴罪立功，开始对辽东新军进行骚扰。” 这时，范文程出列，恭恭敬敬说：“大汗，奴才收到以前在明廷旧识传来的消息，此战明廷新军表现不俗，明廷天子龙颜大悦，赏赐非常优渥，守城斩杀一名八旗赏赐六十两纹银，野战斩杀一名八旗赏赐八十两，贺人龙率军冲杀正黄旗军营斩杀八旗，明廷破格赏赐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大宁行都司驻扎的三支新军，特别是满桂部，贺人龙部，两支新军士气高涨，求战心切，被明廷天子强行压制后，现在两支新军全在苦训，把八旗子弟视为升官发财的香饽饽。 今明廷整饬辽东，全因袁崇焕，祖大寿部表现差劲，明廷天子极度不满意。今派遣左良玉，李过率虎贲军，龙武军前来辽东。 虎贲军与武卫军隶属明廷亲卫五军之一，龙武卫则为天子中护军，是明廷挑选京营，亲卫五军内的最强战兵组建，两支新军奔赴辽东，保不齐等待八旗主动出击。” 新军。 又是新军。 皇太极异常震惊。 练兵。 必须快速练兵。 以前不知明廷新军规模，认为明廷天子小打小闹，孰料对方大刀阔斧改革。 京营十万锐士，亲卫五军二十万锐士，连同龙武军，幽州突骑，辽东铁骑，即袁可立训练的辽东新军，登莱东江新军，又是二十万锐士。 若这些新军保持武卫军的战斗力，以八旗目前的兵力单单啃下辽东都要崩坏牙，何况明廷还有边军，及未暴露出的军力。 代善，阿敏，阿济格，莽古尔泰，济尔哈朗等亦前所未有的震惊。 从前明廷赏赐吝啬，明军死守宁锦，赏赐诸将不足百两，今斩杀一名八旗子弟，保底赏赐六十两纹银。 莫说明军战力狂飙，求战心切，若八旗内有这么丰厚的奖励，八旗子弟踏平宁锦两城，兵锋杀穿山海关。 果然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皇太极思索片刻，扫了眼帐内旗主贝勒将领询问：“明廷派新军赴辽，何人愿意去辽东试探对方虚实？” 这时，济尔哈朗出声说：“大汗，臣愿率领镶蓝旗出击。” 皇太极摇头否决，斩钉截铁说：“营州之战，镶蓝旗折损严重，急需休养，短期内无需参与战事，各部斩获会向镶蓝旗偏移。” 见状，阿济格出列毛遂自荐：“大汗，镶白旗驻扎广宁，熟悉明军布防，我愿意率领镶白旗出击，试探明廷虚实。” 皇太极对阿济格芥蒂未消除，怎奈镶蓝旗半废，两黄旗又是征讨外喀尔喀部主力，故而，只能从两白旗，两红旗选兵。 思索片刻，他决定任用阿济格，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阿济格运筹决胜，骁勇彪悍，何况镶白旗驻守广宁。 “阿济格骁勇善战，岳讬能攻善战，故率领镶白旗，正红旗出击，试探明廷新军战力。” 岳讬，阿济格出列，恭敬领命。 此间，宫内贝勒，将领不知先前发生什么，竟让大汗打消对阿济格的怀疑。 皇太极继续说：“西征大宁行都司战事失利，经过本汗和旗主，百官商议。即日起，八旗重点发展火器，范文程全权负责。另外，今后八旗外战重点为外喀尔喀，朝鲜和海西女真以北地区，明廷次之。 八旗内急需扩大实力，以免明廷实力越来越强大，八旗和明廷差距越来越大。 故而，即日起，八旗各部开始对外喀尔喀部论战，强化八旗各部战力，逐步蚕食外喀尔喀部，争取两到三年内彻底吞并外喀尔喀部，从而在明廷透顶高悬把利剑，今后，能走这条路奔袭明廷腹地。 诸位，共勉。” 各旗主，贝勒，将领闻言，齐声道：“共勉。” 然而，有心的旗主，贝勒，将领都明白，前有宁锦之战，后有营州之战，皇帝两次亲自领兵伐明，结果，两次都受到沉重打击。 明军依靠坚固的城墙，厉害的火炮，让八旗吃尽苦头。 退而求其次，开始向两翼扩张。 故而，派阿济格，岳讬率领两旗南下，亦仅是试探明廷新军，谨慎对待战争。 这时，阿敏出声询问：“大汗，此战镶蓝旗损失惨重，本旗内短时间难以补充兵丁，能否大肆补充蒙古，汉人，朝鲜人，以及北方各部落。” 皇太极扫了眼各旗主，不假思索说：“只要不影响农耕，允许镶蓝旗补充。另外，八旗各部军力都要扩张，只要各部能养活兵丁战马，不妨增设两万八旗本部，两万八旗蒙古，两万八旗汉军，两万八旗朝鲜，前提扩军绝对不能超过本部经济承担能力以外，更不能为扩军而扩军，各旗依然要保持旺盛战力。” 八旗人丁稀少，逢战必有伤亡，若没有外力补充，八旗各部难以为继。 何况，明廷在训练新军，强化军队战斗力，八旗不能掉以轻心，所以，八旗扩军，刻不容缓。 只要占领外喀尔喀部，北方诸部和朝廷，八旗各部陆续增扩八万精兵。届时，明廷有新军，八旗亦有新军，鹿死谁手，尚不可知。 第348章 改革进程 京城。 数日来。 诸事有条不紊。 西北驻军击溃套寇，鄂尔多斯部，黑云龙，尤世威，率领兰州五卫追击出塞，对套寇死战不休。 来斯行，左光先亲率延绥精兵出塞，气势汹汹杀向鄂尔多斯部。 草原，赵率教领兵从开平卫出发，号令土默特部从北面直插鄂尔多斯部后方，打的对方措手不及。 此间，套寇，鄂尔多斯部沦为笼中困兽，遭受明军南北夹击。 捷报传回，满朝文武大喜。 然而，朱由校除颁布圣旨嘱咐黑云龙，尤世威稳扎稳打，争取多歼灭套寇，提醒来斯行，左光先，赵率教速战速决外，他对草原捷报并无意外。 年前去山西会盟，土默特部，喀喇沁部，朵颜三部均干脆利落表态归附明廷，唯独鄂尔多斯部摇摆不定。 何况套寇和鄂尔多斯部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当时，他便计划设计试探鄂尔多斯部。 故而，孙传庭率领秦军联合陕西二十卫奔赴西南战场，既是真的调兵遣将，又是真的在给鄂尔多斯部挖坑。 临时调走十万大军，在外人眼里陕西兵力空虚，是乘虚而入的好机会。 然而，单单甘肃聚集兰州五卫，甘州五卫，青海三卫，既有徐永寿，黑云龙，尤世威，杨嘉谟等总兵，还有取代马科担任十三卫总教头的吕大器。 鄂尔多斯部安分守己彼此相安无事，胆敢侵犯大明边境自让他有来无回。 恰逢建奴犯边，德格类拉拢草原各部，鄂尔多斯部与建奴东西互相响应，结果正中他下怀。 朱由校依照惯例，将前线捷报刊印在大明日报，宣传边军战绩。 相较西北请君入瓮，套寇，鄂尔多斯部中计，西南平叛进展缓慢。 朱燮元总督云南、贵州、四川、湖广、广西军务兼贵州巡抚。开始招流移，广开垦，恢复经济；据险要，立营垒，充实军伍，一改此前里井萧条，……山谷悉苗仲。而将士多杀降报功，苗不附的状况。 孙传庭率军奔赴西南，亲率秦军驻扎四川永宁，派人将二十卫边军送往贵州，交付朱燮元。 半月间，孙传庭，联合杜文焕，秦良玉收复赤水卫，不断砍掉叛军在四川的爪牙，驱赶叛军前往贵州。 贵州，朱燮元收到朝廷送来的二十卫秦军，联合贵州，广西，云南的兵力，砍掉叛军外围驻兵，迫使叛军集中优势兵力进行大决战，争取一战定乾坤。 为此，朱由校丝毫不着急，西南战事持续数载，波及范围太广，加之西南民情复杂，朱燮元，孙传庭采取断其枝干，最终连根拔起的策略，最为稳健，亦能早些结束战斗。 他身为皇帝无需插手前线事务，只需保证前线拼死搏杀的将士军饷粮食装备充足。 除军事稳步进行外，朝廷在吏治方面亦取得长足进步。 刘鸿训，魏忠贤联合，抓住江南奴变的契机，魏忠贤安排东厂番子，大肆怂恿各大家族奴仆举报，刘鸿训，阮大钺，谢学龙，陈廷谟，房可壮，抓住机会顺藤摸瓜严查。 家仆举报，知根知底，刘鸿训为首的三司官吏，经常查出江南大族隐瞒土地，各种偷税。 刘鸿训从土地入手，严惩贪行，清查舞弊，清理通欠，依照朝廷规定，废除奴仆制度，将清理出来的土地分发给奴仆，将两成大地主补税的收益奖励给奴仆。 这种联动越发激起奴仆举报家主的风气，半年间，单单浙江省，因奴仆举报便清查出超过十万顷良田，补税收益高达千万。 江西，南直隶等地，清查的良田，补税的收益更高。 大地主兼并良田，故意欠税，背后不可避免牵扯到地方官吏，三司，审计局，税务局，锦衣卫严查到底。 常常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浙江，江西，南直隶地方官遭受前所未有的打击。 好似被收割的麦子，成批成批下狱，乃至被百官观斩问斩。很快大量随行的进士，直接被安排上任。 随之而来是江南源源不断运回的赃款，单单南直隶彻查出来的赃款数额直逼山东，河北，北直隶。 各种卷宗，罪犯被送回京城，惊呆朝廷各部官吏，尤其是户部的苏茂相，郭允厚，毕自严。 以前朝廷财政艰难，朝廷始终征不到税，本以为民生疾苦，孰料藏富于民，只是藏富于地主豪绅。 难怪皇帝铁腕治贪，将吏治视为朝廷头等大事。 然而，伴随金银贪官进京的还有部分地方官吏上书抱怨，声称刘鸿训是非不分，残害百姓，江南数省民怨沸腾，百姓惶惶不安。 朱由校简单阅览奏折，挑选几份抱怨的奏折，让锦衣卫快马带回南方各省，迅速在大明日报刊印出来，又在各地张贴大字报，公布地方官的态度，进而调查名义。 经过大半年的历练，他对官吏口中的民意戴着有色眼镜，这民意代表乡绅富户，还是代表佃农，奴仆，必须详细甄别出来。 无论陕西，山西，山东，河北，或者浙江，江西，南直隶的腐败表明，官绅一体，利益相关。 官吏的奏折只能相信三成，密折制度亦不能全信。 对于刘鸿训，谢学龙，魏忠贤等在江南各省的做法，朱由校颁布圣旨进行表彰，要求他们扩大查案范围，积极推行铜匦制度，打击乡绅恶霸，不法商贾。 同时，要求刘鸿训查案之余，以赃款在南方各省高价收购粮食，或囤积在南方的粮仓，或运回北方储藏在各地。 为防止浙江七月的海潮倒灌，无端淹死上万百姓，他亦在奏折内重点提醒浙江总督朱一冯关注海潮，尽早迁徙沿海百姓，顺便囤积粮食，届时积极赈灾。 批阅完奏折，朱由校瞥向刘若愚询问：“近期，袁崇焕，祖大寿，毛文龙，陈继盛在京营怎样？” 刘若愚神色恭敬汇报：“禀皇爷，几位大人改变挺大，陆续写完辽东弊端和战略。” 嗯！ 朱由校微微颔首，晾了几人好几日，该找个时间召见几人。 第349章 格局小了 京营。 近日来，袁崇焕，祖大寿，毛文龙，陈继盛情绪像坐过山车。 起初，锦衣卫押送他们来京营，他们如坐针毡，惶恐不安，以为会被长期囚禁。 然而，事情与他们所想背道而驰，锦衣卫仅是押送他们来京营，非但没有限制他们自由，还以将军待遇款待。 初始，袁崇焕，祖大寿，毛文龙，陈继盛撰写辽东弊端和战略之余，偶尔关注京营兵勇操练。 不时和李邦华，李春烨，梅之焕详谈，讨论练兵事宜。 随着渐渐熟悉京营环境，活动范围越来越大，对京营开始有深入了解，袁崇焕，祖大寿，毛文龙，陈继盛渐渐发现神机营，五军营新军和他们以往接触的军队截然不同。 京营内，打破以往训练方式，步骑，枪炮兵，通常连续训练五日，即开始进行个人考核和各小队的考核，每半月，全军进行大比武，选拔优秀将官。 关键袁崇焕，祖大寿，毛文龙，陈继盛惊讶发现，京营内的新军闲暇之余会读书识字。 为提高兵勇识字率，京营设置高额赏赐，将兵勇识字率当做考核对象，故而所有新军解读地图拈手即来。 大比武时，各小队常出现匪夷所思，却行之有效的战术。 相处时间越多，袁崇焕，祖大寿，毛文龙，陈继盛对京营新军评价越高。 若经过战场洗礼，大浪淘沙留下战斗经验丰富的百战老兵，京营新军必将成为战必胜，攻必克的劲旅。 顿时，袁崇焕，祖大寿等微微汗颜。然而，当听到西北传回捷报，大明日报刊登捷报内容，他们神色越发凝重。 为此，专门收集半年来的报纸，详细阅读报纸内容，分析朝廷的政策，皇帝态度，渐渐的察觉半年来朝廷无声无息中做了不少事儿。 涉及政治，经济，军事，科技，商业，林林总总，包罗万象。 尤其读到近期的捷报，他们越发汗颜，越发清楚皇帝为何雷霆震怒。 各处战场陆续都有捷报，西南平叛亦加快步伐，唯独辽东战绩乏善可陈。 当读到江南官吏诉苦，得知刘鸿训率领三司官吏，在江南官场杀的人头滚滚时，他们莫名感受到脖颈冷风嗖嗖。 通过报纸内容得知皇帝志向宏大，不单单平息辽东，西南叛乱，其志向乃星辰大海。 为此，皇帝甚至许诺将来允许藩王将领在外建国，朝廷水师为其护航。 皇帝这么说，亦这么做，开始组建开荒团，积极向海外扩张，深耕台湾，海南。 当他们在京营内收集到世界地图，认识到世界之大，各国位置的存在，成功开眼看世界。 故而，明白个道理，辽东战事越无好转迹象，皇帝越厌恶辽东诸将，越会拖延皇帝海外扩疆的步伐。 顷刻，众人都觉得自己格局小了，小了。 本来，他们对写辽东弊端和战略产生几分抗拒心，获悉皇帝的构想和战略，陆续变得动力十足。 相较海外世界，他们目光局限于小小辽东，简直太短浅，太无知。 若朝廷平息奢安之乱，辽东灭掉建奴，西南，辽东恢复安静。 朝廷训练的精兵非但不会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诸将更不会没有用武之地。 各路大军齐齐开始向外征讨，这才是他们真正建功立业的机会。 皇帝又不吝赏赐，总兵，侯爷，绝非他们仕途的顶端，而是仕途的开端。 一鼓作气写完辽东弊端和战略，袁崇焕，祖大寿，毛文龙，陈继盛匆匆进宫。 此时，朱由校情绪高涨，非常的兴奋。 无它，宋应星，方以智，徐正明，经过数月努力，成功制作出望远镜。 不单单是望远镜，他们经过反复摸索，试验，探索出一条烧制玻璃，手搓望远镜的道路。 朱由校把玩着依然略显粗糙的望远镜，情绪久久不能平静。 历史上，华夏出现望远镜，约是推迟到数十年后，孙元球经过水晶制作出来。 现今，宋应星，方以智，徐正明让望远镜提前问世，此物军事用途非常广泛。 朱由校亲自接见宋应星，方以智，徐正明，不光设宴款待，更分别奖励三人五千两纹银，将他们提拔为正五品工部虞衡清吏司郎中。 为此，朱由校更决定把宋应星，方以智，徐正明树立为榜样，安排大明日报广泛宣传，改变学子眼里科举取士是步入仕途的唯一途径，争取鼓励更多人投身发明创造，在大明形成良好的科研氛围。 兴致勃勃时，刘若愚来报：“陛下，袁都督，袁巡抚，祖总兵，毛总兵，张大人，陈大人进宫求见。” 朱由校对望远镜爱不释手，唇角含笑说：“宣孙阁老，枢密院各总督，兵部尚书，总参官吏进宫。” 刘若愚领命，少顷领着袁可立，袁崇焕走进乾清宫，袁可立欲向朱由校行礼，朱由校亲自牵着对方坐在旁边，袁崇焕，祖大寿，毛文龙，张存仁，陈继盛见状，恭恭敬敬行礼：“罪臣参见陛下，罪臣等写完辽东弊端和战略，望陛下过目。” 见状，刘若愚迅速收起众人的奏折，快速转交给朱由校，朱由校详细阅读，每阅读完一份，便将奏折放在龙案。 不多时，杨肇基，孙承宗，朱童蒙，李邦华，梅之焕，杨嗣昌，陈奇瑜等进宫，朱由校将奏折交给百官让他们分析诸将奏折内容的优劣及可行性。 在他看来袁崇焕等奏折，彻底揭开了辽东现状，提出问题，解决问题，认错态度良好。 不过，提出问题容易，解决问题困难，真正实施时，将遇到各种利益纠缠，人情世故，除非像刘鸿训，徐大化杀伐果断，不然，还是存在弊端。 所以，依然需要集思广益，给出最优解。 少顷，杨嗣昌合上奏折，出声说：“陛下，臣认为几位大人提出的问题，给出解决的尚可，若能成功实施，西有大宁卫，中有辽东军，东有辽东新军，登莱东江新军，将构成三方态势，至少将建奴困在辽东。 三年五载内，新军适应建奴的作战方式，便能开始对建奴发起反攻，收复失地。” 第350章 用心良苦 袁崇焕，祖大寿，毛文龙，陈继盛在奏折内阐明辽东吏治现状，提出辽东各军磨蹭拖拉，敷衍塞责，建议朝廷明赏罚，严军纪，请求回辽东，辽南着力整顿官场，军中吏治腐败。 杨肇基军旅出身，清楚赏罚分明，严明军纪的重要性，非常满意四人建议：“陛下，臣认为以力破旧弊，辽东吏治清明，军纪森严，辽东政治军事会走上正轨。 故而，诸位大人建议尚可，祖大寿提出的辽军混编更是非常不错的计划。 依照祖大寿的预料，整合辽东各地驻军，辽东估摸能混编出四支新军，臣认为，当务之急选拔出合适将领，即能着手开始混编军队。” 朱由校微微颔首，视线转向孙承宗，李邦华，李春烨，朱童蒙，梅之焕。 见状，孙承宗瞥了眼袁崇焕，祖大寿，毛文龙，陈继盛朗声说：“禀陛下，袁崇焕，祖大寿等提出的问题切实存在，但该在怎么解决，是诸将亲自回去解决，还是为避嫌便以后领兵，朝廷派三司清理辽东官场，军队？” 闻言，袁崇焕，祖大寿，毛文龙，陈继盛面面相觑。 孙承宗这么问，难道建议皇帝放他们回辽东。而孙承宗提出的两个解决方法，诸将更偏向辽东问题由辽东诸将亲自解决。 少顷，袁崇焕急忙回复：“陛下，辽东事儿，让辽东诸将解决，诸将恰好和过去做切割。” 祖大寿不甘落后出声：“陛下，巡抚所言言之有理，罪臣请求亲手治理辽东官场，恢复辽东吏治，望陛下给罪臣恕罪的机会。” 毛文龙不敢怠慢，迅速出声附和：“罪臣亦如此。” 朱由校聆听诸将建议，言语柔和的说：“辽东事，辽东毕，朕有合适人选。 今日，朕来说说朕对辽东战场和建奴的看法。 建奴出身渔猎民族，日常打猎叉鱼，战力超过游牧民族，亦超过寓兵于农的兵丁。 恰逢建奴初代创业国力，军力处于上升期，兵勇士气蓬勃，战斗意志强悍，逢战悍不畏死。 建奴八旗特色，曰骑兵，曰坚忍，曰重甲，曰弓矢，骑兵善于战马，战斗意志坚韧，重甲，硬弓装备率高。 何况，无论秦汉唐，又或辽金元，新势力崛起初期，常常伴随名将辈出。 大明经过两百余年延续，处在王朝末年，积弊成疾,沉疴难愈，开始走下坡路，两相对比辽东军事失利挺正常。 土木堡以来，将领地位日渐低下，兵丁玩忽职守，疏于训练，遇敌战术越来越呆板，小仗小胜，大战大败。 万历朝以来，朝廷官场党同伐异，官吏夸夸其谈，纸上谈兵。内阁晋升渠道堵塞，缺乏领兵作战经验的将领，整个朝堂从皇帝到官吏依靠幻想打仗成为主流。 前线将领，军门世家出现，彼此互相照顾各家子弟，导致军中难以出现新鲜血液。 九边军镇，尤其是辽东战场表现的尤为突出，以前百官认为单纯是辽东军野战打不过建奴八旗，两军野战明军要么不战而溃，要么一触即溃，要么久战不利溃退，建奴八旗却百折不挠，反复冲锋。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适合明军，不适合八旗。 然而，建奴八旗真的不可战胜吗？ 朕认为未必，宁锦之战，满桂，赵率教与建奴骑兵野战，便能成功击退对方。 营州之战，满桂，金国凤，姜襄，遭遇济尔哈朗的镶蓝旗骑兵，亦能凭借出色的战术取胜。 什么恐奴症，一触即溃，统统都是扯淡，根本原因朝廷在战略性决战表现拉垮。 皇帝不善军务，文官不善军务，精通军务的将领报国无门，前线领兵将领缺乏严明纪律，不具备十万，数十万兵勇行动一致，坚决执行战略进攻计划的能力，进而，没法完成大规模作战。 万历末年至天启朝以来，朝廷数次集中各路大军与建奴大战，然而，现实反复打脸，辽东乃至朝廷没有一支主动进攻消灭建奴主力的劲旅。 近几十年，朝廷财政逐渐拮据，导致前线边军缺饷缺粮缺甲胄。 朝廷党同伐异，对军事没有明确统一指挥，前线将领往往成为党争牺牲品。 以至于从熊廷弼到袁应泰，从袁应泰到高第，袁崇焕，辽东各路将领对兵部甚至朕的圣旨都是想听就听，不想听便推诿扯皮，乃至置之不理。 逢战，各路将领勾心斗角，互不相能、自行其是，磨蹭拖拉，敷衍塞责。 各军镇将领利益不相关，各军镇将领团结一致，密切配合，跨防区战略进攻犹似纸上谈判。 最终，不得不依依托山河分区防御，形成筑城死守的战略。 本来以守为攻战略并没有错，在朕眼里并非防御就该被骂，进攻就该被罚，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应集中兵马，建设大凌河防线，关宁锦防线，以防建奴渡河作战的战略是上上策。 然而，明军要想实现从战略防御向战略进攻转变，到底要该怎么办。 朕苦思冥想半年认为九边军镇边军，京营锐士必须强化纪律性，各军镇团结协作，军队施行请示报告制度。 朝廷提拔熟悉军务，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保证朝廷能够协调，领导，并指挥各军镇作战。 这半年来，朕不惜花费重金训练新兵，破格提拔前线经验丰富的将领，官吏。即希望将来战略反攻时，各军步调一致，互相配合，逢战，不论各军遇到任何困难，前线将领有任何想法，都要严格按照朝廷战略来部署具体作战战术。 从而彻底改变见贼而逃者为上勇，望风而逃者为中勇，误听而逃者为下勇的现状。” 闻言，无论孙承宗，李邦华，又或袁可立，袁崇焕，祖大寿，全都深刻感受到皇帝用心良苦，对政务，对军事的练达。 一语中的点破朝廷，军队弊端，毫不留情自我批评，又痛批朝廷官吏，边军将领，进而对官场，军队作战矫正。 关键皇帝不满于辽东战场维持现状，所有努力全为日后战略反攻做准备。 第351章 辽军混编 结束党争。 重视武将。 练兵强军。 装备兵丁。 皇帝有想法，遵从想法做事。 袁崇焕，祖大寿，毛文龙，陈继盛，张存仁对皇帝有新的认识。 这时，朱由校向刘若愚微微颔首，刘若愚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圣旨。 观之，百官齐齐跪地。 “今朕有感辽东官场军队腐败，百姓民不聊生，特破格提拔张存仁，张春为按察使，组建辽东，辽南提刑按察使司，以保辽东政治清明，一年内，朝廷不插手辽东辽南吏治。 袁崇焕，祖大寿，毛文龙，陈继盛办事不利，各罚银五千两，钦此。” 张存仁受宠若惊，恭敬接旨。 早前皇帝与他促膝长谈，让他写辽东弊端和战略，他清楚走进皇帝视线。 却未料到从小团山守备成为辽东提刑按察使，皇帝把辽东吏治全权交付给他。 张存仁谨小慎微收起圣旨说：“臣感恩陛下信任，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奈何臣人微言轻，能力不足，恐辜负陛下信任。” 朱由校摇头微笑朗声说：“爱卿无虑，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朕选择爱卿，给爱卿一年时间，自然相信爱卿有这能力。 倘若清理军队，官场遭遇阻碍，朕亦是爱卿最大的靠山。” 张存仁紧紧攥着圣旨，作揖行礼道：“谢陛下信任，臣愿立军令状，一年间，若不能肃清辽东官场，军队贪污腐败，愿自裁谢罪。” 朱由校苦笑，事情尚未遭到这地步，选择提拔张存仁，便希望对方没有后顾之忧放手一搏：“用心做事即可，无需军令状，朕希望爱卿以后成为朕的肱股之臣。” 言尽于此，张存仁默默领命。 袁崇焕，祖大寿，毛文龙，陈继盛呆若木鸡，早前认为皇帝严惩重罚辽东官吏，不曾想破格提拔张存仁，委以重任，却罚他们五千两纹银。 顷刻，袁崇焕，祖大寿，毛文龙，陈继盛心生怨言。 以前，朝廷疏于赏赐，宁锦之战毛文龙才收到十五两赏赐，纵使去年皇帝补偿重赏陆续超过万两纹银。 结果，侯爵被剥夺，还要缴纳罚金，到手的纹银尚未捂热又溜走了。 朱由校目光转向祖大寿诸将，厉声说：“你们身为辽东将领，今后依然领兵打仗。 故而，该赏赐朕会论功行赏，该惩罚朕亦不会姑息。 此番，辽东这坏人朕来做，张存仁兼任辽东巡察御史，张春兼任辽南巡察御史，地位在辽东，辽南诸将，百官之上，彻查辽东，辽南吏治，此事办成，两位爱卿进京述职，诸将组建班底，重新领兵，练兵。” 新官加身，张存仁尚在犹豫，孙承宗催促说：“张存仁，还不领命谢恩。” 他不理解皇帝为何破格提拔张存仁，这半年，若说那些官吏权柄最大，既非内阁，亦非枢密院，而是刘鸿训为首的政法系统。 凡百官入政法系统，几乎是独立于各部之外，非皇权不得轻易处置，权力之大，需要各部联合抗衡。 张存仁，张春整饬完辽东，辽南官场，军队，进而进京述职，这等于变相保护两人。 张存仁头脑发懵，迅速领旨谢恩，感觉仿佛在做梦。 若说按察使是委以重任，那么，巡察御史凌驾于辽东将领，百官之上，便是皇帝对他和张春的无条件信任。 这等荣宠，让他感激涕零。 这时，朱由校目光锁定祖大寿，朗声说：“祖大寿，你所提的辽军混编非常具有可行性，朕计划整训辽东军队，辽东驻守十八万军队，联合辽南八万新军，皮岛驻守四万，合计三十万精兵。 故而，辽东各军混编成三支四人的机动部队，一支静止部队。 祖大寿统领关宁铁骑，朱梅统领旅贲军，孙祖寿领骁骑军，以上军队机动军队，逢敌争取发挥主动性。 何可纲统领六万辽军，统称镇国军，分批驻守各堡，临战坚守不出，死守到底。 毛文龙，陈继盛，整饬皮岛驻军，这支水陆两栖作战的皮岛精兵，保底四万，多多益善，朕不需要账面数字，朕要实打实能作战的精兵。 届时，你们需要什么，朝廷支援什么，既不会轻易插手你们练兵事宜，亦不会拖欠军饷粮食装备。 事成，你好我好大家好，朕绝不吝赏赐，若依然出现偷奸耍滑，欺上瞒下，莫怪朕不念及君臣情义。” 祖大寿，毛文龙，陈继盛如释重负，皇帝保留他们军队，还重用他们，此举超出他们预料。 若朝廷鼎力支持，辽东驻军战力必然飙升。 以关宁铁骑为例，以前钱粮不足，导致关宁铁骑虽然战力彪悍，但人数不够，难成大器。 现在，皇帝为首的朝廷五条支持，钱粮装备火器齐全，辽东诸军必然焕然一新。 祖大寿不敢居功，作揖道：“陛下，罪臣不敢居功，全是陛下英明神武。” 朱由校斩钉截铁说：“关宁铁骑战力不错，朝廷需要类似的劲旅，近期你在京营指点五军营骑兵战术，按照关宁铁骑的方式操练，张存仁，张春清洗完辽东，辽南前，你暂时留在京城。现在说说你们练兵有什么需求，趁着你们在京城，朝廷全部办起。” 祖大寿呼口气，事情说开了，皇帝亲自整饬辽东军纪，关注辽东诸军需求，祖大寿不假思索说：“甲胄，火器都不足，至于战马，朝廷查完吏治追回不少良驹，末将依然求情支援辽东五千军马。” 毛文龙亦不假思索说：“陛下，训练水陆两栖作战的军队，皮岛需要战船。” 朱由校视线转向朱童蒙道：“朱爱卿，辽东，辽南所需，兵部必须办妥当。” 朱童蒙迅速领命，朱由校向袁崇焕，祖大寿，毛文龙，陈继盛，嘱咐说：“辽军混编乃辽东头等要务，关乎战力，辽东军事成败。 练兵，要在实战中不断归纳总结经验教训，规避错误。 选将，在地图上高谈阔论，始终是纸上谈兵。 真正的军人，最终还是要在战场上见真招，希望在提拔将领时，是因为将领的军功，而非将领的出身。 一句话，军队是用来打仗的，不是用来过家家的，战场是将领实践最好的课堂，希望诸卿谨记教训。” 第352章 皇帝不疑 诸将聆听朱由校要求。 无论是袁可立，袁崇焕，还是祖大寿，毛文龙都欣喜若狂。 关宁铁骑，虎贲旅，骁骑军，镇国军，连同皮岛水陆两栖作战队。 祖大寿，朱梅，孙祖寿各领四万精兵，何可纲，毛文龙，各领六万精兵。 关键皇帝在钱粮赏赐方面鼎力支持辽东诸将，在朝廷眼里辽东军回到正确位置。 今后辽东诸将，兵勇能放心大胆作战，凡战场建功，上至将领，下至兵丁，全能飞黄腾达。 孙承宗，杨肇基，朱童蒙则见怪不怪，皇帝为练兵强军大肆投资军队。 朝廷有钱，做事简单粗暴。 是日。 袁可立，袁崇焕，张存仁启程。 同时，锦衣卫携带几道圣旨出京，除提拔朱梅，孙祖寿，何可纲，把张春从军队内剥离出来。洪承畴从大宁行都司奔赴辽东，朱大典，堵胤锡，洪承畴，袁崇焕，同为袁可立出谋划策，协助其处理辽东军政。 祖大寿，毛文龙，陈继盛为没能返回辽东耿耿于怀，害怕各自部将惨遭朝廷血洗。怎奈君命难违，他们无奈前往京营，帮助李邦华，李春烨提高骑兵战术。 几日间，温体仁陆续派人送来装备清单，起初，祖大寿，毛文龙，陈继盛习以为常，渐渐的，他们察觉事情不对劲。 早前，他们向皇帝陈情辽东缺少甲胄，战马，本以为朝廷依照往常待遇配备。 然而，随着同温体仁接触的越多越是震撼，以前，即使辽东最精锐的辽东铁骑也仅是装备铁甲，腰刀，三眼铳，弓箭等。 军中精兵配备双甲，步兵为棉甲，骑兵为铁甲。现今，皇帝给步兵双层甲，内穿铁甲，外套棉甲。骑兵配备三层甲，内附软质皮甲，皮甲外侧套防护力较强的锁子甲，锁子甲外层披有镶嵌铁皮的棉甲。 头盔，枪械，火炮更具针对性。 若装备落实到位，将兵勇防御力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寻常刀箭难以击穿，更难伤及兵勇。 纵使遭遇火器，若非遇到虎蹲炮，飞雷炮，红夷大炮，普通枪械都难伤兵勇。 若关宁铁骑，旅贲军，骁骑军，镇国军和皮岛驻军有这等装备，落实军纪军规，辽东诸军当真鸟枪换炮。 前阵子，他们困在京营内，还羡慕京营兵勇装备精良，谁承想，关宁铁骑为首的辽东诸军亦能达到全军披甲。 关宁铁骑，全军披甲，一人双马，遇到建奴八旗，祖大寿有把握重创对方。 难怪皇帝放心派遣龙武军，燕山军北上辽东。 陈继盛神色犹豫说：“现在朝廷这般豪横吗，会不会像照样以次充好？” 以前，朝廷向九镇运送的军械装备亦不少，然而，刀箭枪炮甲胄良莠不齐，时常非但不能杀敌，枪炮还会炸膛伤人，甲胄更以次充好，作战难以保护兵勇性命。 毛文龙呵斥说：“从前朝堂党同伐异，乌烟瘴气，君臣思想难以统一，导致缺乏监督，腐败横行。 此番回京，君臣团结，思想一致，朝野欣欣向荣。何况陛下严惩贪污腐败，谁敢公然知法犯法。” 祖大寿深以为然，颔首附和说：“以前朝廷施行匠籍，匠人待遇低下，故而偷工减料，今朝廷废除匠籍，提高匠人待遇，多半不会出现以前的状况。” 祖大寿，毛文龙，陈继盛知道朝廷制度发生变化，军械火器质量改善，数量提高。却不知朱由校为打造兵器，甲胄，枪炮，国家机器疯狂运转。 朝廷依靠纺纱机，纺织机产生海量棉布，又派工部官吏前往各地勘探，开矿，冶炼，持续强化朝廷冶铁能力。 将甲胄，火器，军械分配给军户，商贾和朝廷军械坊工匠制造，既推出丰厚的奖励机制，又施行严格检验制度，对甲胄刀箭火器质量严格把关。 目前，朝廷依然缺少军马，但从皮甲到棉甲，布面甲，再到铁甲，锁子甲，这背后形成数十万人规模，更形成纺织，冶铁，制造等产业一条龙。 朝廷获取质量高超，数量众多的武器军械，商贾，匠人，寻常百姓赚取丰厚钱财。 一石二鸟，各取所需。 唯独军马，朝廷依然斥巨资购买，花费巨资养马，两年内朝廷战马绝对足够。 何况，只要吕大器，黑云龙，尤世威，来斯行，左光先，赵率教打下套寇，鄂尔多斯，朝廷将广袤的草场养马。 当前，九边明军从甘肃镇起，西南从贵州起来，各军装备迅速更新换代。 皇帝整饬辽东诸军，将近期囤积的装备一次性发放给辽东军。 很快通过和李邦华，李春烨交谈，祖大寿，毛文龙，陈继盛确定各自所想。 朝廷自上而下，形成庞大军工产业。 以次充好，良莠不齐，不存在的。 练兵之余，祖大寿前往虎贲军拜访兄弟祖大弼。 进京直接前往皇宫，又被囚禁在京营，难道忙里偷闲，他需要向祖大弼打探消息。 虎贲军营。 兵勇操练，喊杀声，火铳声，火炮声此起彼伏。 祖大寿前往校场，目睹祖大弼练兵，虎贲军士气高涨，装备精良，全军行动一致。 “赞宇，为兄观虎贲军战力不输于关宁铁骑。” 祖大弼望着训练的兵勇，自信说：“兄长，陛下仿照戚家军练兵，又增添部分自己的构思。 虎贲军除缺乏实战能力，军纪，战力，身体素质，对战术的掌握统统超过关宁铁骑。” 祖大寿瞥了眼龙精虎猛，个个虎背熊腰的虎贲军将士，略显狐疑询问：“赞宇在京城，为兄在辽东，陛下这么放心将精兵交给你，不怕你我兄弟里应外合吗？” 祖大弼摇头苦笑，自家兄长还是不相信皇帝啊，说起来，他初来乍到，亦怀疑皇帝调遣他回京做人质，结果...仅仅三日他便让皇帝的魅力所折服。 虎贲军，燕山军，武卫军，赤甲军，清一色年轻将领，没有多少练兵，治军经验，然而，皇帝毅然决然相信他们，将整顿京畿驻军这等关乎京师安危的要务交给他们。 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 皇帝不疑，为他们提供施展抱负的平台，诸将焉能不效忠皇帝。 第353章 互相试探 “兄长，陛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贺人龙，曹变蛟，左良玉，孟乔芳，李过对陛下忠心耿耿。” “陛下经常携带酒肉来各军犒赏，与三军将士把酒言欢，兵勇俸禄，社会地位提高，功勋制度完善，合理安排退伍老兵。 故而，陛下在京营，亲卫五军，龙武军内的地位任何人难以撼动。 去年冬，山西三镇将士歼灭察哈尔部，陛下亲赴山西奖励有功之臣，事后犒赏三军。后奔赴陕西视察，前往平凉。 沿途所至，各地青壮弃笔从戎，投身行伍的呼声奇高。不客气说，即使辽东诸军全部卖主求荣，陛下振臂一呼，三日内定能募集十万青壮赴辽。” 闻言，祖大寿神色吃惊，本以为皇帝常年住在深宫，要求诸将招兵募兵，在背后做甩手掌柜，孰料，皇帝同三军将士打成一片，更冒着严寒视察山西，陕西。 他更没想到皇帝在坊间威望这么好，若祖大弼所言不假，那么，皇帝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任何心存异志的将领，怕全都成为皇帝治军的磨刀石。 祖大弼劝说道：“兄长，陛下欲平各地战乱，故而治军森严，对将领要求严格。 同时，陛下善待将领，对有功将士不吝啬，兄长身在辽东，处于前线，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故而，兄长切勿心存侥幸，若你我将来能在战场建功，我等迟早飞黄腾达。” 祖大寿深感震撼，心存侥幸？他敢吗，忙向祖大弼道：“赞宇，你继续练兵，为兄马上给关宁铁骑将领写信。” 辽东。 大凌河一线。 建奴，龙武军对峙。 阿济格，岳讬亲赴广宁。 皇太极，代善，阿敏，莽古尔泰，多尔衮，济尔哈朗等贝勒，鳌拜，图尔格，劳萨，图赖等将领齐齐来广宁观战。 营州之战，武卫军，幽州突骑给皇太极等太多震撼，重创镶蓝旗，皇太极决定趁着辽东混乱，摸清楚龙武军，燕山军战力。 阿济格，岳讬遵照皇太极要求，故意越过大凌河，骚扰大凌河南岸诸军，尝试和龙武军发生摩擦。 李过，高杰，高一功临时收到消息，得知阿济格去而复返，与岳讬领兵越过大凌河骚扰南岸驻兵。 李过，高杰，高一功商议后，决定派遣斥候，夜不收外出侦查，密切监视镶白旗，正红旗动向。 同时，他们亦想瞧瞧辽东各地驻军战力，对战事反应能力。 故而，开始仅是龙武军斥候，夜不收和八旗捉生在荒野碰撞，两军互相不熟悉对方战况，彼此都谨小慎微，一致选择诱敌深入，藏兵伏击。 结果，两支军队警惕性奇高，彼此伏击时常扑空。 然而，这种打伏击的状况仅仅持续两日，两军通过抓捕俘虏旁敲侧击侦查消息，渐渐熟悉彼此情况。 斥候，夜不收，捉生间的短兵相接的杀戮渐渐增多。 龙武军斥候，夜不收短期内死伤十几人，龙武军迅速改变战略，开始反杀八旗捉生。 半日内，八旗捉生伤亡徒增。 随着摩擦增多，掌握的消息越来越多，摩擦从斥候，夜不收，捉生间的打斗，进化成小股骑兵碰撞，流血事件快速飙射。 李过，高杰，高一功察觉辽东驻军打不过建奴铁骑，乃至逢战落荒而逃，唯有让龙武军出击。 皇太极，阿济格，岳讬亦诧异，抓不住，根本抓捕龙武军斥候，夜不收，辽军经常投降，龙武军斥候，夜不收悍不畏死，敌众我寡时，宁愿战死亦不投降。 随着两军出兵数量增多，八旗敢越过大凌河奇袭辽东军堡，村庄，龙武军亦越过大凌河，袭杀八旗村庄，兵营。 大凌河南北，两军开始对峙，彼此开始正面防守。 这时，辽东各军堡死伤超过五六百，降兵超过千人，被毁坏的房屋良田数不胜数。 李过率领龙武军没有坐以待毙，各路骑兵开始发挥其优势，小股渗透，游击作战，重点破坏敌人腹地。 高杰，高一功更亲率骑兵，深入八旗三百里，跃过八旗数处防御，利用便于携带的虎蹲炮，飞雷炮，打掉八旗一个牛录，携带三百八旗兵首级南归。 阿济格，岳讬收到消息时，高杰，高一功越过大凌河凯旋。 为此岳讬亲率两千铁骑越过大凌河报复，李过寸步不让，更没有托大，率领两倍数量的龙武军步兵铁骑出击迎战。 狭路相逢，两军兵对兵，将对将，开始时，岳讬领正红旗铁骑悍不畏死冲锋。 李过安排后方火炮远程支援，打乱八旗阵型，李过抓住机会领龙武军铁骑迎战。 两支重甲铁骑冲锋，或短兵相接，或近战相搏，战况异常惨烈。两军在体质，战术，耐力，爆发力进行搏杀。 激战中，李过手起刀落将岳讬之弟瓦克达击飞马下。 观之，阿济格迅速鸣金收兵，岳讬抓起瓦克达迅速领兵后撤，李过追至大凌河岸边，即刻领兵凯旋。 此事结束，两军互相试探尘埃落定。 岳讬清点骑兵伤亡，激战半时辰，正红旗铁骑折损两百，伤亡四百多。 此事后，阿济格，岳讬怒不可遏。 皇太极，代善，阿敏亲自来广宁观战的旗主，贝勒，亦神色震撼，凝重。 五百龙武军，斩杀八旗一个牛录，携带首级成功返回，连临时派遣援军都没有赶上，说明明军速战速决，关键战力绝对超过普通八旗牛录。 野战对战，龙武军依靠炮阵，两倍兵力亦能坚持作战，乃至斩杀八旗铁骑。 皇太极神色震撼，冷眸扫过旗主，贝勒，将领，厉声道：“都说说各自感想。” 这时，多尔衮道：“大汗，明军装备精良，配备良驹，战术娴熟，战力强悍，对火器的运用炉火纯青。” 闻言，济尔哈朗说：“大汗，传闻龙武军乃天子亲军，类似于正黄旗，明面上乃明廷最高战力存在，从此战表现来看，龙武军将士学习速度奇快，更掌握各种战术。 关键，全军警惕性奇高，加之明廷重赏，对方越发胆大心细，有计划，有图谋的斩杀八旗儿郎。” 第354章 乾坤未定 官署内。 众人越说气氛越凝重。 尤其是明廷新军战力战术的提升，让官署所有人都吃惊。 德格类挺身而出，语气凝重说：“大汗，据我收集的各种情报，龙武军乃明廷天子甄选京营，亲卫五军内的精锐，组建的天子禁军。 战力，装备，战术，待遇均为明军翘楚。 明廷完善军队赏罚制度，抚恤制度，后勤制度。特别是抚恤制度，征战受伤补偿百两纹银，为其安排官职或前往明廷各皇商任职，为家眷安排工作。 若战场战死，补偿两三百两纹银，为女眷安排工作，朝廷敷衍其子嗣至成人。 故而，龙武军兵勇悍不畏死，无论是数次和捉生相遇，宁愿战死亦不投降，还是和岳讬正红旗铁骑死战，八成以上兵勇受伤，却依然死战不退。 关键，捉生在每名战死的龙武军身上都搜出广宁详细军事地图，故而，臣猜测不管龙武军，还是燕山军，每名将士都携带份宁远地图。 所以，龙武军，燕山军，上至统帅，下至兵勇都对广宁地形了如指掌。 广宁城乃辽东咽喉，战略地位非常重要。故而，臣怀疑明廷派遣龙武军，燕山军赴辽，有计划取代关宁铁骑为首的辽军，有意收复广宁成。 朝廷必须强化广宁城和广宁各卫的军事防御，以免明军突然袭击得逞。” 这时，代善语气凝重说：“明军改变出乎预料，萨尔浒之战以来，除辽南毛文龙时常趁着辽南空虚登陆，率军深入数百里。然而，此战我等齐聚广宁城，广宁各地驻扎重兵，龙武军将领却能躲避广宁各地重兵，悄无声息抵达广宁北部，烧毁数处村庄，全歼一牛录。 其行兵行险着，却大获成功。 此战表明，八旗精锐尚能轻伤或无伤防御和斩杀辽东驻军，面对龙武军类似的新军，八旗铁骑优势锐减。” 皇太极深以为然，明军战力提升速度太快，远远超出他预料。 不过，正常情况而言，军饷钱粮充裕，军规军纪森严，日常操练有方，基本能训练出骁勇善战的将士。 明廷为鼓励三军战力，陆续完善赏罚，抚恤，后勤制度，奖励连八旗儿郎都羡慕，各军将士专门学习战术，熟悉广宁地形，不得不说，越清楚明廷举措，越证明明军战力提升在预料之内。 以前，岳讬率领正红旗铁骑足以歼灭龙武军，可惜单纯让龙武军铁骑受伤，这还是龙武军不熟悉八旗战术。等到两军摩擦冲突次数渐渐增多，明军将领刻意规避龙武军缺点，龙武军死伤越来越小，八旗铁骑死伤会增加。 故而，八旗增兵势在必行。 思考片刻，皇太极斩钉截铁吩咐：“阿济格，岳讬率军驻守广宁，密切关注明军动向，若无必要，无需出兵。” 这时，范文程出言轻语说：“大汗，奴才有种猜测，明廷临时召集袁可立，袁崇焕，祖大寿，毛文龙等回京师，除敲打诸将外，加快整顿辽东军队，政治，经济的步伐。” 嘶嘶嘶... 顷刻，官署内响起一阵粗重的吸气声。 皇太极双眸紧促，神色凝重，来回踱步百思不得其解，战争为何会变成目前这种样子，八旗取胜越来越困难。 碍于代善，阿敏，阿济格，莽古尔泰对他权力的限制，两黄旗扩军必须提上日程，唯独强大己身，方能强力镇压其他旗主，稳固自身地位。 皇太极量化用心叮咛道：“范文程，加快火器研发，八旗两年内需组建一支火器军队。” 锦州城。 官署内，李过，高杰，高一功率军归来，久久惊魂未定。 此战龙武军正面迎战正红旗铁骑，龙武军先发制人依靠炮阵打乱建正红旗铁骑军阵，更抓住巨大优势冲锋，本以为十拿九稳重创乃至歼灭岳讬的铁骑。 然而，事与愿违，半时辰斩杀不多，连同炮击才收集两百多铁骑尸体。 龙武军付出代价不少，亦伤亡两百左右，两千铁骑半数挂彩，若非李过临时击飞瓦克达，阿济格急于救援，岳讬保护弟弟撤离。 野战持续下去，龙武军依靠炮阵，人数优势，或许不会输，但铁骑绝对伤亡惨重。 龙武军挑选亲卫五军的精兵组成，按说乃明军战力天花板，战场遭遇建奴精骑依然心有余力不足。 李过心有余地的说：“不得不承认，建奴铁骑战力强悍，装备同样精良，野战遭遇炮击，军阵被打乱依然冒死冲锋，临时依然重新结阵，作战爆发出强悍战力，” 高杰微微颔首说：“我等在城头观战，察觉建奴铁骑对战术运用的炉火纯青，陛下有句话说的好，在地图上高谈阔论，始终是纸上谈兵，军人，最终依然要在战场见真招，我等还是小觑建奴铁骑。” 李过苦笑，疑惑的说：“本将疑惑为何满桂将军率领四千步骑能正面击溃济尔哈朗的镶蓝旗，为何本将率领四千步骑却难以撼动岳讬部，正常来说龙武军战力高于幽州突骑。” 高杰理解李过的心情，首次领兵，首次率军作战，过于重视战果，李过如此，他亦如此。 “李过，营州一战，太平堡，太安堡守军依靠火炮出奇制胜，重创进攻的镶蓝旗步骑，济尔哈朗部沦为惊弓之鸟，野战遭遇炮火袭击，士气自然肯定锐减。 满桂将军乃辽东悍将，与建奴作战经验丰富。 反观岳讬率领的正红旗，气势汹汹来报仇，两千铁骑同仇敌忾，士气远远高于济尔哈朗的镶蓝旗残兵。 何况，你我皆为陛下破格提拔，以前面朝黄土背朝天刨食吃，今有几分勇武，却严重缺乏实战经验，逢战应变能力自然远不及岳讬。 我等要承认建奴的优势，尊重对手，进而消灭对手。” 高一功连连颔首说：“建奴铁骑经过血与火的洗礼，多是百战老兵。当前战力依然高于龙武军，还是那句话，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进而缩小两军战力差距。乾坤未定，你我皆有潜力。” 第355章 夏粮丰收 宁远。 城内，氛围紧张。 建奴聚兵，镶白旗，正红旗铁骑跃过大凌河，兵临锦州城下。 锦州，宁远犄角相依。 锦州遇袭，宁远危矣。 不幸是袁崇焕，祖大寿被军法处带回京，宁远群龙无首，诸将惶惶不安。 害怕驻扎在锦州的龙武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临战遭遇建奴铁骑击溃，宁远成为新战场。 当锦州各堡守军战败，或战死，或临阵投降，山雨欲来风满楼，宁远城守军百姓如临大敌，朱梅承担起守城事宜，开始迅速迅速备战。 所幸锦州战事来得快，去得也快。 锦州传回捷报，朱梅，祖宽，祖大乐，何可纲等将领倍感吃惊。 龙武军乃新军，初来乍到，既不熟悉辽东地形，亦不熟悉辽东军情，李过，高杰，高一功率兵竟然和阿济格，岳讬两部打了个旗鼓相当。 诸将沉浸诧异，疑惑，不解的气氛中，袁可立，袁崇焕，张存仁抵达宁远城。 归来，即收到龙武军和正红旗对抗的战果。 反观辽东驻军或避而不战，或仓促作战死伤惨重，或守军率军投降建奴。 袁可立，袁崇焕，张存仁神色震惊。 此战，阿济格，岳讬率领镶蓝旗，正红旗越过大凌河出击，龙武军深入三百里，破击建奴一牛录，斩杀头颅带回来。李过敢领兵和岳讬野战，打了个旗鼓相当。 两相对比，难怪皇帝敢依仗龙武军，将龙武军安置在最前线的锦州城。 “少年英雄。” “少年英雄。” 袁可立赞不绝口。 先不讨论龙武军战绩，单单李过，高杰，高一功遭遇强敌敢出击作战，这份勇气，魄力，便是辽东诸军所欠缺的。 皇帝重金练兵，能训练出劲旅，向辽东投入类似的钱财，他相信辽东亦能练出劲旅。 旋即，袁可立向袁崇焕，朱梅，祖宽，何可纲等将领道：“辽东战场，各路新军表现越出色，越证明辽东诸军问题频繁。 今陛下破格提拔张存仁，张春担任辽东，辽南按察使，兼任两地督察御史，全权负责整饬辽东，辽南官场，军队。 安排祖大寿组建四万关宁铁骑，朱梅组建四万旅贲军，孙祖寿四万骁骑军，三军逢战皆为机动部队。 何可纲独领组建六万镇国军，临战负责死守。 当前，辽东诸将需趁着龙武军，燕山军驻扎在辽东，抓紧时间整训。 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时不我待，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朱梅，祖宽，祖大乐，何可纲面露惊色，神情难以置信。 军法处严查辽东，三司抵达更将辽东官场，军队查了个底朝天。 他们都认为大祸临头，祖大寿，张存仁赴京十死无生，孰料，等来辽东混编军队的消息。 这时，袁崇焕厉声说：“陛下对辽东诸将，官吏非常不满，对盗卖军马，走私军粮，克扣军饷，怯战畏战的将领深恶痛疾。 辽东官场，军队，将掀起一波大清洗，斩杀一批官场军中蛀虫。 同时，陛下对辽东诸将寄予厚望，今后将鼎力支持辽东诸将募兵，练兵，祖大寿归来时，将携带海量战马，装备，军械，火器。 故而，诸位统统收起以前养寇自重，待价而沽的想法，亦收起盗卖军马，粮食的做法。 倘若被张存仁抓住，陛下不会在手下留情。” 朱梅，祖宽，祖大乐，何可纲听到祖大寿不日归来，齐声道：“请都督巡抚放心，末将定悬崖勒马，戴罪立功。” 是日起。 因朝廷传来消息，辽东诸将渐渐宽心。 为避免让张存仁抓住把柄，亦为表明响应朝廷要求，朱梅，祖宽，何可纲组建新军之余，开始对帐下兵将进行自查。 各军内，率先抓捕，公审，斩杀畏战怯战的将官，开始敲山震虎，重塑辽东诸将士气，战斗意志。 各军哨官、把总、千总，守备、都司、游击、参将等面对上峰铁血手段，目睹同僚死在屠刀下。 开始迅速退还贪污的钱粮，盗卖的军马，甚至于自己出资补充战马，粮食。 进而补充克扣兵勇军饷，清除军中老弱病残，吃空饷的名额，招募精壮，为军中补充新鲜血液。 辽东。 风声鹤唳，气氛凝肃。 京城。 皇庄喜气洋溢，其乐融融。 临近七月。 夏粮收割，眼见是丰收年。 王象晋轻松许多，开始将视线转向皇庄内种植的土豆。 身为农部官吏，王象晋前所未有的重视，近期隔三差五前来巡视。 民以食为天。 农业乃国家之本。 皇帝将农业从户部剥离出来，单独设立农部，将农业提到前所未有的地位。 初春，皇帝推广高产的土地，今临近夏收，上至皇帝，下至百姓，非常关注夏粮的收成。 北直隶各州府百姓收麦子，皇庄内，王象晋安排百姓挖掘土豆，初步检查土豆亩产收成。 为提高土豆收成，种植之初，皇帝悬赏良种，挑选个头大的种植。 这半年，朝廷兴修水利，改善土地肥力，安排佃农悉心养护，故而，王象晋内心预期非常的高。 以前百姓种植土豆亩产三四百斤，皇庄内土豆品种优良，精耕细作。或许亩产超过五百斤。 然而，当佃农开始挖掘土豆，亩产全部超过五百斤，多数逼近六百斤，偶尔超过六百斤。 为此，王象晋安排佃农收获五十亩，亩产有跌有涨，平均在亩产六百斤出头。 皇庄种植约万顷土豆，亩产超过六百斤，远高于百姓种植的粟米，高粱，小麦，这无形中大大提高百姓口粮。 王象晋欣喜若狂，奔波忙碌半年，总算能给皇帝满意的交代。 他匆匆进宫，将事情告诉朱由校。，旁边刘若愚，田尔耕齐齐惊呼，齐齐抱拳恭贺：“恭喜皇爷，贺喜皇爷。” 亩产六百斤？ 远远低于后世产量，然而，对这时代而言却是飞跃式进步。 朱由校由衷的欢喜，情不自禁想亲自参与丰收的喜悦，斩钉截铁说：“田尔耕，迅速准备，朕要亲自见证。” 第356章 实地视察 出宫？ 田尔耕心有余悸。 前阵子出宫，皇帝遭遇袭杀，迂回到天津才回京。 今日皇帝又出宫，村内百姓众多，情况更复杂，田尔耕纠结的说：“皇爷，贸然出宫...” 这阵子，皇帝吩咐他以勾结建奴为由，斩杀许多摇摆不定，与建奴眉来眼去的官吏，乡绅。 为此，他生怕皇帝出宫又不幸遇刺。 朱由校不容置疑说：“无妨，迅速通知百官，大明日报官吏前往昌平新村。” 今年朝廷重点推广高产作物，现在土豆大丰收，朝廷当然要大肆宣传，抓着良机向各地推广土豆种植。 小麦，水稻挑地，粟米产量低，高粱吃着辣嗓子。土豆不挑地，产量高，吃法众多，在任何犄角旮旯的能种植。 朝廷带头在地方推广，既提高粮食产量，又增加百姓日常食物。 当日。 朱由校轻装简行出宫，快马加鞭昌平州皇庄。 尚未抵达皇庄，成排成排砖瓦房映入眼帘，星罗密布，井井有条。 去年起，朱由校为发展壮大高产农作物，提高佃农积极性，选择在皇庄内推行后世的国营农场模式，施行摊丁入亩，包产到户，重点发展农业，牧业，副业和渔业。 故而，他从内帑拨款安排王象晋与王徵整合皇庄内的村庄，形成新的自然村，造砖瓦房，修水泥路，更修通昌平前往京城的水泥路。 村庄外围，联排联排养殖场，养殖猪鸡鸭兔。远处青草茂盛，牛羊驴马成群。 朱由校亲率百官抵达昌平新村，百官瞧见沿途宽敞平坦的水泥，村里炊烟袅袅，稚子嬉戏庭间闹,老翁沉醉椅中摇。爷孙牵手相视笑,天伦之乐尽逍遥。 一副其乐融融景象。 “陛下驾到。” 踏进村庄，刘若愚高声宣布。 什么？ 皇帝降临新村？ 顷刻，街道忙碌百姓惊愕中，齐齐跪地行礼。 朱由校示意沿街百姓平身，领着百官沿着水泥路向村庄深处走去。少顷，王象晋，郑三俊领着几名老者匆匆迎上来，恭敬作揖行礼：“臣王象晋，郑三俊拜见陛下，这几位昌平新村村长何山和耆老。” 何山连同两名耆老恭恭敬敬行礼，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皇帝，九五至尊，执掌乾坤，日理万机。 平素在深宫高墙内处理国家政务，好端端，为何前来昌平新村？ 土豆。 难道是土豆，养殖场。 去年农部尚书王象晋派遣官吏聚集临近分散的村庄，在皇庄附近新建数处新村，朝廷免费为百姓建造青砖瓦房。 后来王象晋拿着皇帝圣旨宣布，宣布建立什么国营农场，皇庄佃农不清楚什么是国营农场。但圣旨内承诺，朝廷向百姓提供房屋，修建道路，皇庄农场内施行摊丁入亩，包产到户。 朝廷十五税一。 同时，皇庄内兴建养殖场，村内百姓农闲之余，在各处养殖场内做工，每月准时发放工钱。 等到收获的季节，皇庄和新村内依照八二分的原则，其中两成收益归村庄百姓。 为鼓励百姓积极性，提高百姓归属，王象晋依照圣旨内容，更提前给百姓发放两月工钱。 故而，响应的佃农奇多。 纵然百姓依然不知什么叫国营农庄，但其内实行摊丁入亩，废除历代以来的人头税，更将皇庄包产到户，即除田里收获除去纳税的，剩余全是百姓的。 这大半年来，百姓积极性奇高，夏粮更是前所未有的大丰收。 与此，经过朝夕相处，新村百姓渐渐清楚朝廷将养殖的八成马匹，鸡鸭羊驴猪兔运去京城，或分发给军中将士，或赏赐给官吏，或连同多出来的耕牛运送到各地分发给百姓。 至于剩余两成，要么按照约定方法给百姓，要么花费钱粮购买。 何山作为村庄，不知外省情况，却清楚，北直隶内东北丰润县起，向西南经宝坻、武清、静海，直至河间等府县，连同顺天、保定、河间、真定四府。 许多皇庄更改为国营农场，同样施行摊丁入亩，包产到户，还田于民，重点发展农业，养殖业，各地皇庄百姓日常生活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朱由校跨步上前搀扶起何山，语气温和说：“村长快请起，听闻村里照料的土豆大丰收，朕特意率领百官前来瞧瞧，土豆地在何处，快领朕去瞧瞧。” 闻言，王象晋越发高兴。 他知晓皇帝重视高产作物，却没想到皇帝这般重视，亲自率领百官前来视察。 土豆大丰收，若皇帝欢喜兴许给予重赏。 旁边，何山恭敬带路：“陛下，这边请！” 朱由校边走边询问何山夏粮的情况：“除土豆外，今年夏粮收获如何？” 何山受宠若惊，结结巴巴说：“还...还好，尽管气候不是风调雨顺，幸好朝廷兴修水利，疏通渠道，庄家灌溉及时，陛下实行摊丁入亩，包产到户，百姓积极性极高，交完税，余粮远比往年更多，这一整年能过个富裕日子。” 百姓丰收，朱由校身为皇帝为之喜悦，追问道：“村庄合并，人员复杂，是否出现地痞村霸，流氓无赖？” 何山恭敬回答：“大多百姓淳朴，有些许地痞恶霸，全然官府抓捕，但养殖场内存在部分小偷小摸。” 闻言，朱由校语气加重几分说：“小偷小摸不可取，是违法更是犯罪，该遏制遏制，该惩罚惩罚，小惩大诫，以儆效尤。” 皇帝和村长闲谈，百官牵着马匹紧随其后。街道两旁百姓瞧见村长引路，和皇帝相谈甚欢，亦渐渐放松心情，好奇的围观打量。 朱由校走进村子中央，即刻受到百姓热烈欢迎，排山倒海的万岁声，欢呼声好似海浪此起彼伏。 此时，他详细观察起百姓状况，相较首次视察北直隶，在各地皇庄所遇到百姓，许多人衣衫褴褛，身形消瘦，面容憔悴，毫无精气神，今日百姓衣衫整齐，身形匀称，精神饱满。 亲眼瞧见百姓在自己治理带领下生活走上正轨，朱由校满满的成就感，比前线打了胜仗还高兴。 第357章 百姓之幸 朱由校君臣，在何山带领下穿过村庄。 入眼是广袤良田，和良田里忙碌的百姓，成群结队幼童在田间戏耍。 观之，朱由校迅速加快步伐。 此时，内阁各部多数官吏都挺疑惑，传统认知中南稻北麦，什么土豆，多数官吏了解不多。 皇庄内的百姓挥汗如雨，到底在土里刨什么？ 难道土里还能长出粮食？ 所幸百官内也有徐光启，王徵这类西学派官吏，徐光启更亲自种植过土豆，更知晓皇帝推广土豆。 然而，眼前一望无际的良田全部种植土豆，百官既惊讶于皇帝做事魄力，亦惊讶于土豆的种植面积。 此时，更多官吏则是祈祷和惋惜，因为没见过土豆，更不知土豆产量，瞧见大片大片良田种植土豆，百姓土里刨食。 万一... 万一...亩产低于小麦，粟米... 既怨皇帝浪费土地，又抱怨皇帝胡搞乱搞。 顷刻，有官吏道出疑惑：“这确定是陛下吩咐王象晋推广的高产作物吗？为何百姓全在土里刨食？” 此言出，顿时引起好些官吏点头附和，土豆过于奇葩，许多庙堂之上，死读书，读死书的官吏，根本没有见过这种奇葩的粮食。若非皇帝亲自在场，许多官吏会亲自质问王象晋，批斗王象晋。 王象晋循声望去，瞧见是户部尚书苏茂相，情不自禁撇撇嘴。 以前不知苏茂相吝啬，自苏茂相担任户部尚书，简直惜财如命。 凡影响朝廷财政，总表现出小家子气。 今苏茂相怀疑自己的努力成果，王象晋言语不悦的说：“苏大人，你身为户部尚书，执掌朝廷财政，目光长短，见识深浅，都影响朝廷收入。难道尚书不知土豆存在吗？ 有没有收获，诸位同僚亲自前往地里查看自见分晓。” 苏茂相有点汗颜，他知晓土豆，更见过百姓种植土豆，若没这点见识，他简直尸位素餐，辜负皇帝对自己的信任。 然而，他正是见过种植土豆，知晓土豆亩产，所以才觉得这么大规模种植土豆，浪费良田肥力，有点得不偿失。 郭允厚，毕自严等户部官吏，基本产生苏茂相的想法。 朝廷钱财来之不易，全是政法系统官吏惩恶扬善，斩杀贪官污吏，不法商贾，地痞恶绅所得。 每多得一份钱财，朝廷多少几名官吏。 朱由校听见苏茂相怀疑，在前方连连摇头，百官见识浅薄，对许多新事物保持敬畏，所幸事实胜于雄辩，打败怀疑最好的办法是铁证。 等抵达皇田，一见便知。 少顷，朱由校和百官抵达田间地头，即刻瞧见田间成堆成堆的土豆，密密麻麻数量不少。 此时，亲眼目睹成堆成堆的土豆，朱由校彻底放松，进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成了。 从眼前收获来看绝对成了。 今年朝廷种植土豆大获成功，只要经过朝廷和日报官吏大肆宣传，必能迅速在百姓中推广开。 这绝对具备跨时代的意义。 这时，孙承宗双目死死望向田间成堆成堆的土豆，控制不住的惊呼：“这是什么粮食，外形又大又圆，老夫自诩走南闯北，竟是首次见到产量这么大的作物。” 一路上，他详细观察，举目望去，田间满是成堆的土豆，依照他估计亩产绝对超过小麦，粟米和高粱。 若此物能够食用，皇帝或许当真让百姓远离饥饿，造就真正的盛世。 这时，徐光启仰首朗笑，解释说：“哈哈哈，孙阁老，此物叫土豆，是海外的食物，皮薄肉黄，蒸煮烧烤皆能食用，又香又甜又糯，实乃果腹充饥的佳品。您老忙于军务，当然没见过。” 闻言，李国普，张梦鲸，刘一燝等官吏纷纷围上来，得知是海外来的粮食，全部好奇吃惊的打量，甚至还有点激动。 外人说，百官或许不相信，徐光启何人，朝廷百科全书，他见识过土豆，或许更亲自种植品尝过。 说能吃，自然能吃。 李国普捡起拳头大土豆，发现像徐光启所言，刚刚出头的土豆外皮都破烂，激动神情中带着几分疑惑： “子先，这土豆长这么大，应该很高产，为何朝廷以前没有重视，更没有推广呢？” 张梦鲸颔首附和说：“是啊，老夫听说王象晋此物很好种，不挑地，易种植，产量这么高，又没有什么异味，能让能成为百姓口粮，为何以前没能广泛推广呢？” 徐光启苦笑，摇摇头说：“诸位不瞒你们说，此物与甘薯相似，万历年间，老夫曾经向朝廷上书，建议大肆推广甘薯，怎奈朝廷没有重视。” 所幸，现在皇帝圣明，重视起土豆，甘薯，玉米，南瓜等高产作物，此乃百姓之福，社稷之福。 这时，王象晋出声说：“诸位同僚，此物早在西北部分地区种植，然而，亩产并不高。 今年之所以收成这么高，皆因陛下选拔良种，皇庄百姓悉心培养，村庄内养殖业发达，故而皇庄田地不缺肥力。 故而，今年土豆产量奇高。 不过，这土豆适应性极强，耐旱，不挑地，哪里都可以种，以疏松肥沃的沙质土为宜，尤其适合北方种的粮食作物。 依照陛下所言，坚持挑选个头大的良种种植，长此以往，今后土豆收成如芝麻开花节节高。” 闻言，李国普心潮澎湃，情难自控的说：“依照王象晋所言，今陛下在北方重点推广土豆，耐旱水稻，在江南大力发展双季稻,在岭南重点发展三季稻。倘若这两种粮食作物大范围推广开来，我大明兴许再无饿殍。” 张梦鲸泪流满面说：“幸哉，乐哉，壮哉，美哉，社稷之幸，百姓之幸。” 观之，苏茂相亦难掩激动，此物高产，粮食大增，朝廷收益水涨船高，他情不自禁说：“祥瑞，此乃祥瑞，臣愿助陛下开创盛世。” 目前，陕西旱情严重，夏粮减产，急需朝廷赈灾，若以王象晋所言，此物以疏松肥沃的沙质土为宜，尤其适合北方种植。 若迅速在陕西推广，陕北成为首选之地，亦能缓解陕北缺粮的困境。 顷刻，百官骚动，齐齐争先恐后出言恭贺，什么盛世祥瑞，什么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什么天子英明神武。 第358章 与民同乐 祥瑞？ 朱由校不相信什么祥瑞。 他只相信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望向狂热的王象晋，王徵和围观的百姓，朱由校微微抬手示意百官安静，郑重说：“哪有什么祥瑞，无非是一份耕耘，一份收获。 今年北直隶夏粮大丰收，全是农部教导耕种，工部兴修水利，百姓辛勤劳作。若有功，百官有功，百姓有功。 赏，通通有赏。 农部，工部每名官吏赏赐五百两纹银，王象晋，王徵，郑三俊等在地方奔波的官吏，每人五千两纹银。 参与修建水利的官吏，在当地竖碑刻名，流传千古。 新村劳作的百姓，每人赏赐十两，棉布十匹，五斤酒，十斤肉。” 治大国,若烹小鲜。 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唯有赏罚分明，鼓励官吏，百姓不懈努力。 闻言，百官惊愕，工农两部官吏，在场百姓喜不胜收。 皇帝嫉恶如仇，杀伐果断，百官战战兢兢。然而，皇帝对待有功之臣赏罚分明。 凡是尽心竭力为皇帝办事，若事情办成，皇帝从来不吝赏赐。 今两百纹银相当于底层小吏四五年的俸禄，而三千两纹银相当于尚书近六七年俸禄。 这种高额赏赐，百官焉能不高兴。 围观百姓亦欢喜不已，相较往年省吃俭用依然缺衣少食，今时今日，皇帝将皇庄良田分配给百姓，依照田地税收。 今年余粮足够大伙安然过一年，平常在养殖场做工，每月均有一两纹银，增加百姓日常收益。 今皇帝赏赐十两纹银，棉布十匹，五斤酒，十斤肉，够寻常百姓过一年富裕生活。 顿时，王徵，王象晋，郑三俊连同百姓齐齐跪地谢恩。 为皇帝办事，为朝廷办事，获取丰厚赏赐，更能名留青史，大家伙越发干劲十足。 朱由校搀扶王徵，王象晋，郑三俊，朗声嘱咐说：“种植高产粮食，在各省因地制宜推广高产粮食，兴修水利，铺路修桥不容有失，种植的南瓜，补种玉米，红薯，仍需要精心安排，照料。 这几种新粮在各省推广，具有跨时代意义，届时，百姓受益，朝廷亦受益，诸卿安心办事，事成功名利禄少不了诸卿的。” 王徵，王象晋，郑三俊齐齐作揖：“臣等领命，绝不辜负陛下信任。” 单单土豆。 皇帝即不吝赏赐。 若陆续种植出高产的南瓜，玉米，红薯，陛下赏赐肯定越发丰厚，届时，百姓获取丰厚的粮食，百姓得到功名利禄。 旁边，百姓亦齐齐作揖谢恩，朱由校拍着何山肩膀，语重心长说：“何老，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食以安为先,无论土豆或是玉米，红薯，南瓜，均是高产作物，朝廷会派遣官吏协助百姓种植。 各种高产作物产量提高，丰厚百姓餐桌食物，亦让百姓无需饥肠辘辘。 故而，高产作物对百姓，对朝廷都十分重要，何老要带领村里百姓悉心照顾，事成，何老能青史留名，朕亦会重重有赏。” 闻言，何山受宠若惊，他区区乡野小农，何德何能受皇帝这般高看，感恩戴德是说：“谢陛下信任，您说的草民都晓得，土豆是好粮食，村里百姓都盼望明年继续种植呢。” 何山说村子百姓盼望来年继续种植，说明百姓瞧出种植土豆的优点，不枉自己一番良苦用心。 朱由校爽快答应，当即安排随行兵勇挖掘，高声宣布说：“今日禁军帮助百姓挖土豆，日落前收工。何山安排村内百姓杀猪宰羊，烹制食物，今晚朕与民同乐，把酒言欢。” 旋即，他迅速掏出十几份提前准备的菜单，交给刘若愚让其同御厨烹饪。 其实即后世土豆的各种烹饪方法，从土豆鸡块到土豆稀饭，烧土豆，炸土豆，土豆丝等等。 种出来土豆容易，大肆推广困难，唯有让百姓亲自品尝，通过百姓口口相传，便于迅速推广。 百姓听闻禁军帮忙，皇帝要求提前收工，百姓携带御厨杀猪宰羊，烹制美食，顿时气势旺盛。 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不若与人。 故而，朱由校率百官参与下田，顶着烈日挖土豆。 百姓观之，动力十足，收获又超乎预料，顷刻，皇帝带头下田成为田间百姓谈资。 半日间，数千人卖力干活，收获千亩良田，临时匆匆称重，数量竟然超过七万斤。 日落西山红霞飞，朱由校领着百官，百姓回村。 尚未靠近村庄，空气内传出浓浓香味，顷刻，所有人赶路速度更快。 走进村里，宽敞广场内摆好桌椅，长桌上摆满锦衣卫临时购买的美酒，御厨和百姓烹制美食。 桌椅旁，孩童嬉笑打闹，翘首企盼。 朱由校走上去，刘若愚恭敬汇报：“禀皇爷，按照您的吩咐，今晚是土豆宴。” “好，很好。” 朱由校瞧着广场热闹非凡的景象，面孔喜气洋溢。 身为皇帝，他努力的目标，无论什么征战天下，什么留恋皇权，整饬吏治，最终目标之一，依然是带领百姓走上富裕生活。 百姓富，天下定。 官吏，兵勇，百姓见到朱由校前来，计划作揖行礼，朱由校声若洪钟说：“今日庆贺丰收，诸位无需拘泥，清洗结束，全部落座用餐，尝尝土豆宴。” 此言出，百官，百姓陆续落座，偶尔有孩童抢座，即刻遭来父呵斥。 观之，朱由校上前抱着名孩子坐在自己旁边，端起酒杯道：“世界是孩子的，也是我们的，归根结底是孩子的，孩子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 正所谓，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这杯酒，敬未来。” 闻言，旁边小孩起身，端着水杯有样学样，奶声奶气说：“敬陛下。” 朱由校见状开怀大笑，俯身抱起孩子，情不自禁摸了摸小孩额头，端起酒杯和小孩碰杯。 在场所有人瞧见眼前温馨的场景，这一刻，不论达官贵人，还是寻常百姓，纷纷端起酒杯起身，齐声高喝：“敬陛下。” 第359章 忘战必危 是夜。 君臣百姓围着篝火吃肉喝酒，平常没啥，进行时，载歌载舞，庆贺丰收的喜悦。 翌日。 朱由校吩咐多数官吏回宫，派遣刘若愚回宫，接来皇后贵妃与民同乐。 同时，召集来王象晋，建议挑选个头大作为种粮，剩余土豆挖窖保存。 剩余土豆给百姓分发完毕，将大多数运回京城作为粮食出售。 篝火晚会，土豆宴。 百官对土豆的各种吃法赞不绝口，许多人流连忘返。 他相信等王象晋差人将土豆运回京城，百官多半派家丁争相购买，官吏带头，京城百姓必然跟风。 届时，联合大明日报大肆宣传，京城或许掀起土豆潮，今后已经成为核心快速向周边蔓延。 土豆横冲出生，巨商富贾，达官贵族，地主乡绅为尝尝鲜，朝廷或许还能小赚一笔。 同时，夏收结束，需尽快安排秋播，朱由校嘱咐王象晋抓住时间，尽快种植玉米，切勿耽搁秋粮。 土豆，玉米，红薯。 是他增加百姓食物，缓解旱情的法宝。 或许没法完全缓解未来大范围的饥荒，却绝对能减轻饥荒造成危害，尽量避免百姓死于饥荒。 安排完诸事，朱由校派遣锦衣卫远赴陕西，召集几名陕西商帮代表进京。 去年，与陕西商帮合作时，他承诺土豆，红薯丰收，送给对方一份机缘。 依照当前土豆亩产六百斤的产量，北直隶万顷良田收获，将是非常恐怖的数字。 除去种粮，平常使用，必然还有海量剩余，他计划联合陕西商帮在京城，陕西，山西各地兴建作坊，将土豆，红薯制作土豆粉，红薯粉，两物吃法亦不少，保存时间更长。 诸事安排妥当，朱由校在新村内逗留两日，关注土豆收获，又亲自去视察村里的养殖场。 通过何山汇报，他获悉国营农场内单单饲养的军马超过三千匹，耕牛，骡马，驴子都超过万头，鸡鸭猪羊兔数不胜数。 因朝廷高价收购，带动村里百姓自家饲养，亦带动邻近村落饲养，昌平州内养殖业形成产业，极大增加百姓收入。 几日后，朱由校派锦衣卫护送皇后等回宫，他离开昌平州并没有回京，而是领着孙承宗，杨肇基，田尔耕视察宣府，蓟镇沿线防御。 他对朝廷战略有大体的规划，无论建奴威胁多严重，朝廷竭尽所能将战事抵抗在长城以外，争取确保关内安静，为经济发展打好基础。 今北直隶北面建立起大宁行都司，扩宽蓟镇，宣府乃至山西三镇外界的防御。 然而，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各处关隘，城墙该修缮的必须修缮，修缮过后的，该加强的加强。 这半年，蓟镇，宣府将领，将官经过朝廷反复整饬，曹文诏担任宣府总兵，蓟镇总兵孙祖寿被提拔辽东，提拔赵光拚为蓟镇总兵，这人治军严谨，作战骁勇，临危不惧，指挥若定。 曹文诏，赵光拚担任两镇总兵，这两人治军纪律严明，带兵遵循从严，对于朝廷要求治军，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临近京城官吏都清楚皇帝喜欢微服私访，时常没有半点征兆前往军事重镇视察，让军中将领防不胜防。 凡军中出现贪污腐败，怯战畏战，吃空饷的将领，从来都不手下留情，加之，朝廷军改后，枢密院，兵部，三司每季度派出官吏视察各地军容军纪，其结果，能者上，庸者下，贪者杀。 朱由校为两镇兵丁带来土豆，让两镇兵将尝尝鲜，又亲自组织军中大比武，视察两镇边军战力。 察觉两者两镇边军战力肉眼可见提高，朱由校嘱咐曹文诏，赵光拚率领两镇兵丁出塞练兵，提高边军骑术，箭术，亦向草原各部展现朝廷武力。 必要时挥师北上，敲打拉拢外喀尔喀部。 离开蓟镇，朱由校本欲视察顺天府，前往保定府，瞧瞧卢象升的天雄军，即各地治理盐碱地的进展。 孰料，杨嗣昌匆匆来报，高杰亲自进京，带回来辽东捷报。 捷报？ 朱由校微微诧异，阿济格收兵，辽东战事尘埃落定，龙武军换防取代关宁铁骑等辽东军，为何突然会有捷报传回。 是日。 朱由校马不停蹄回京。 当即率领孙承宗，杨肇基回宫，召集朱童蒙，温体仁，祖大寿进宫，即刻召见高杰。 百官进宫，高杰恭敬行礼。 朱由校好奇的打量着爱将，狐疑的询问：“高杰，快说说，辽东发生何事，为何突然传回捷报？” 高杰作揖行礼，滔滔不绝道出事情前因后果：“禀陛下，前阵子，阿济格，岳讬，率领镶白旗，正红旗陈兵辽东河北岸....” 少顷，乾清宫百官亦神色狐疑，钱谦益出使辽东，离间阿济格和皇太极，传闻阿济格惨遭囚禁，辽东战事尘埃落定，为何... 这时，田尔耕挺身而出，恭敬说：“禀皇爷，辽东战事并非高副总兵所言，据锦衣卫侦查汇报。 此战并非突然而起，实乃蓄意为之，是皇太极为试探新军战力而发起。 依照锦衣卫汇报，阿济格，岳讬南征，皇太极，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等建奴贝勒，将领，统统悄悄前往广宁城观战，此战甚至是皇太极亲自指挥。” 哦？ 朱由校轻笑，没想到建奴主动出击的背后还有这层深意。 旋即，他起身朗声说：“建奴派镶白旗，正红旗铁骑试探龙武军实力，结果遭到龙武军有力报复，看来皇太极应该挺失望。田尔耕，目前，辽东军事动向呢。” 田尔耕恭敬说：“禀皇爷，如高副总兵所言，阿济格，岳讬败北，两军偃旗息鼓，目前，依然两军依然沿着大凌河对峙。” 闻言，高杰重重点头，补充说：“禀陛下，或许皇太极等撤离，阿济格，岳讬率领帐下两旗依照驻扎广宁各地，另外，末将收到消息，建奴似乎在大肆募兵。” 这时，孙承宗迈步出列：“陛下，从辽东目前情况来看，建奴或许知晓各路新军存在，却对新军战力保持谨慎。 故而，迫不得已发起这场战争试探。 臣以为经过营州之战，大凌河互相攻防，建奴短期内应该不会出兵，这恰好给辽东整军创造机会。” 第360章 贸易真香 整军？ 杨肇基，朱童蒙，李邦华等将领纷纷颔首。 建奴连连受挫，龙武军，燕山军驻扎辽东，确是辽东整军的良机。 闻言，祖大寿挺身而出，毛遂自荐说：“禀陛下，辽东生变，末将请求返回辽东整训兵马。” 龙武军驻扎辽东，遭遇建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李过，高杰，高一功率领步骑和阿济格的镶白旗，岳讬的正红旗铁骑野战，建奴派精兵主动出击却寸土未取。 两相对比，关宁铁卫为首的辽东诸军确实需要严格整顿。若不能让辽东诸军崛起，很容易被龙武军，燕山军取而代之。 同时，这是他离开京城的良机。 朱由校微微摇头，严肃的说：“爱卿勿急，依照高杰所言龙武军依然缺乏实战经验。 爱卿率领关宁铁骑和建奴铁骑作战，实战经验丰富，故而继续待在京营练兵。 温体仁，辽东军械装备还需筹备多久？” 闻言，温体仁恭敬回答：“禀陛下，后勤部凑够军械甲胄和火器，唯独西北送来的战马仍需半月。” 朱由校视线转向祖大寿嘱咐说：“半月后，军马军械装备凑齐，爱卿同锦衣卫押送军械装备赴辽，届时，逐一分配给辽东诸军。” 祖大寿恭敬领命，眉宇间产生深深危机感。 关宁铁骑固然善战，却并非不可取代。 随着龙武军，燕山军，武卫军，幽州突骑，辽东铁骑战力持续强化，作战经验越来越丰富，若关宁铁骑依然没有出色战果，很容易被新军取而代之。 皇帝嘱咐他等待月余押送马匹赴辽，分明是故意敲打他，疑惑时，朱由校出声嘱咐说：“此番爱卿赴辽，朕希望爱卿莫要辜负朕的信任，未来两年，辽东诸军练兵为主，兼并防守，在实战中磨砺新军。 届时，只要爱卿建功立业，朕保证爱卿官运亨通，飞黄腾达。反之，决不轻饶。” 祖大寿不敢心存侥幸，抱拳作揖承诺：“陛下放心，末将绝不辜负陛下期望，若关宁铁骑不能在辽东战场建功立业，末将甘愿自裁谢罪。” 朱由校没有理会祖大寿的承诺，什么自裁谢罪，什么家眷送京，他身为皇帝不屑这么做。 君臣间，若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他焉能安排将领训练各类新军。 朱由校目光转向高杰，向朱童蒙说：“此战既然是皇太极观战，那么龙武军军功则不可估量。故而，兵部参照营州之战重赏龙武军兵勇，李过，高杰，高一功，该封侯封侯，该封伯封伯，不得怠慢。” 是日。 百官散去，朱由校单独宴请高杰。 关于辽东战场，关于龙武军，他有诸多问题询问，亦有许多事情嘱咐高杰，令其转达李过。 目前，辽东两军对峙，七月会陆续爆发蓟镇兵变，宁远兵变，这些不得不提前安排。 相较自然灾害，军中兵变完全能提前化解。 翌日。 高杰随掌印太监刘应坤，锦衣卫指挥佥事唐亮，押送赏银，酒肉，土豆，奔赴辽东战场。 起初，朱由校以为能闲暇一阵子，孰料郭允厚，钱龙锡匆匆进宫来报，英格兰，西班牙，葡萄牙，荷兰的海商陆续抵京，依照协议运来粮食，枪械，火炮和矿产。 闻讯，朱由校喜出望外。 英格兰，西班牙，葡萄牙，荷兰诸国，在亚洲各地建立殖民地，在荒地上移民垦殖，可做贸易前哨或军事基地，为宗主国获取新资源。 既然诸国海商如约前来，说明双方有合作基础。 朱由校耐心聆听郭允厚汇报，得知英格兰海商乔治威尔逊运来三千支长枪，十余船粮食和香料。 荷兰海商范佛洛拉运来数十船铁矿，粮食，寻求购买明廷的精盐，茶叶，丝绸和鸦片。 西班牙海商何塞路易斯运送来十几船香料，铁矿，葡萄牙海商费尔南德则从澳门运来二十尊火炮，从爪哇岛运来三十船粮食，香料。 这些海商的船只每艘装运量都在二万余石左右，近百艘商船，过半的粮食，超过百万石粮食，剩余多是香料，矿产。 依照郭允厚汇报，朝廷和四大海商贸易各取所需，均赚的盆满钵满。 不过，随着朝廷海外贸易兴起，大量海商走出去，许多外商走进来，这四国海商更起到带头作用。 数月来，各国前来大明贸易的海商，货物数量远远超过四国海商。 单单前半年，各省十几处市舶司，进出口商税收入高达五百余万银两。 购买的粮食超五百万石，铁矿，香料，亦数不胜数。出口的瓷器，丝绸，精盐，茶叶，白糖，棉纺织品，数量更是千万两纹银。 单单市舶司和产品出口的价值，快超过朝廷以往一年的收益。 朱由校越听越高兴，火炮可以运去辽东，枪械可以装备京营，最让他高兴的依然是粮食。 郭允厚汇报完毕，朱由校严肃的询问：“枪械，火炮是否合格？” 闻言，郭允厚郑重说：“禀陛下，军器部徐尚书，工部王尚书和毕懋康亲自验证过，火炮，枪械工艺没有问题，兵勇亲自操练，射程，准度亦没有问题，枪炮送给后勤部。” 朱由校安排道：“告知温体仁，两成枪械火炮送回去军器部研究，剩余枪炮装京营。 另外，告诉英格兰海商乔治威尔逊，朝廷还需要五千支长枪，粮食，铁矿不设上线。告诉葡萄牙海商费尔南德继续从澳门运来二十尊火炮，粮食铁矿不设上线。 至于，荷兰海商饭佛洛拉，西班牙海商何塞路易斯，继续大力购买粮食，矿产，香料。 同时，若南方的鸦片成熟，派纪用奔赴西南，高价出售给荷兰人。” 扩大贸易？ 郭允厚欢喜不已。 以前朝廷禁海，贸易收益少的可怜，今朝廷开海，不得不说真香。 只要朝廷继续开海，继续扩大海外贸易，土豆，玉米，红薯等高产作物逐渐推广，朝廷赋税必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趁着朱由校高兴，郭允厚出言说：“陛下，四国海商请求扩大精盐，瓷器，丝绸贸易量，请求购买水泥，肥皂，香水。” 第361章 有备无患 哦？ 扩大精盐，瓷器，丝绸贸易量。 购买水泥，香皂，香水？ 卖。 当然卖。 只要不影响朝廷利益，还能增加朝廷收益，他绝不限制产品出口。 朱由校龙颜大悦，只要海商有需求，朝廷通过以物易物换取更多粮食。 郭允厚亦高兴不已。 这半年通过和海商打交道，越熟悉，越了解海外情况，虽然他鄙夷海商在海外的蛮夷行为，却惊讶于各国海商，横渡远洋四处贸易。 庆幸于皇帝开海，重点发展商业，海外贸易。 今皇帝设工部，军器部，两部偏向各有不同，重金招募各种人才，又刻意引导两部的官吏引领创造发明，当前在两部内形成浓厚的气氛。 因为专利制度和股份制度存在，凡有重大发明，若被用人借用都能获取丰厚的利润。故而，坊间发明创造气氛同样浓重。 若非望远镜目前用于军事，亦全是海外贸易的佳品。 朝廷越重视发明创造，今后向海商出售的货物会越多，收益会越来越多。 这时，郭允厚出言道：“陛下，臣有感于和海外商贾贸易交流日渐增多，部分海外商贾心思不纯，以为双方言语不通，故意欺骗朝廷官吏。臣请求在市舶司或礼部建立商业局，所有官吏需精通各国言语。” 朱由校深以为然，朝廷不断开海，扩大海外贸易，与各国之间交流日渐丰富，的确需要精通各国语言：“刘若愚，传朕旨意，即日起，在国子监专设外国语学院，凡前往市舶司的官吏，需精通一门外国语。” 朱由校嘱咐完郭允厚扩大贸易，嘱咐户部，设计局，税务局审核市舶司贸易收益。 同时，派遣一部两局官吏开始巡视各省盐业，矿业，专业店，官商合营的作坊，以打击贪官污吏，避免税收流失。 加之近期各地夏收结束，百姓陆续纳税，急需监督底层官吏趁机渔利百姓，做主独自增派私税。 忙完诸事，南居益，魏忠贤从江西传回捷报，江西驻军各路出击成功平息南赣起义。 依照朝廷安排，带头起义者统统斩杀，凡参与者，分散迁徙，异地安置。 数日后，后勤部的军械准备差不多，除答应运送的粮草辎重，甲胄军械和火器，朱由校让温体仁赠送祖大寿五百支长枪，向朱燮元运去五百支长枪，以检验长枪在南北两地的适应性。 七月初，陕西商帮代表抵达京城，朱由校迅速召集对方进宫，设土豆宴与其商议在陕西，山西，河南三省推广土豆，修建作坊。 数名商贾满怀期待而来，亲自品尝土豆宴，聆听朱由校讲解，得知土豆易种植，不挑地，亩产值，朝廷大力发展。 皇帝计划重启官商合作，在各省推广土豆，红薯之余，开始逐步兴建作坊。 经过大半年的合作，陕西商帮代表明白个非常简单的道理，站在风口上 猪都能飞起来。 和朝廷合作建立官商合营盐业，矿业，煤业，大半年赚的盆满钵满，半年收入，超过以往数载。 今皇帝要和他们建立作坊，重点发展农业加工，或许不及盐业赚钱，却能协助皇帝赈灾救济，巩固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同时，根据陕西商帮代表汇报他们渐渐取代晋商的产业，依照朝廷安排对内深耕川陕西南诸省，对外耕耘瓦剌各部，商队延伸到罗刹。 从以前单纯食盐换马，渐渐扩大为茶马互市，棉布，丝绸，瓷器，煤球换马，牛羊，羊毛等。 依照陕西商帮代表汇报，通过贸易每月约有千匹军马入关，这还不算瓦剌各部商贾依靠互市卖马，依据陕西行都司官府统计，每月约将近两千匹军马入关，上万牛羊流入甘肃。 陕西商帮通过出售食盐，茶叶，棉布，白糖，煤球贸易，每月保底收益六七十万两纹银。 除去杂七杂八钱财，每月净收益超过五十万两纹银，依照三七分成，朝廷每月收益三十多万两纹银。 前有市舶司收益稳定，后有西北贸易步入正轨，朱由校龙颜大悦，，破例将肥皂，香料，香水等商品交给陕西商帮，让其全权代理以增加朝廷收益。 诸事尘埃落定，已经是七月中旬，朱由校依照约定继续在京城举行科考，为朝廷选拔人才。 此次科考，朝廷越发关注策论，数数，格物学，减轻诗词，经义，四书五经内容。 尽管依然有学子心生抱怨，但经过朝廷打击孔氏家族，驱逐刘宗周等官吏，所有学子内心清楚，科考改革乃大势所趋，时代洪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打不过，未有加入。 百官有条不紊举办科举时，朱由校精力转向蓟镇，宁远和浙江三地，数次亲自颁布圣旨提醒三地官吏关注军队和自然灾害。 无它。 崇祯元年七月下旬。 十日内，南北三地发生三场动乱。 蓟镇驻军因饥饿索饷鼓噪，焚抢火药。 三日后，嘉兴飓风淫雨，滨海及城郊居民被溺死者不可胜计。绍兴大风，海水直入郡城，街市可行舟。山阴、会稽、箫山、上虞、余姚被溺死者，各以万计。 又过三日，辽宁宁远军中四川、湖广兵因缺饷四个月，发生兵变，其余十三个营起而应之，缚巡抚毕自肃、总兵官朱梅、通判张世荣、推官苏涵淳于谯楼上。 八月初，袁崇焕与兵备副使郭广密谋，诱捕其首恶张正朝、张思顺，斩首十五人，平定兵变。 边军冗兵，空兵虚饷，崇祯为节省财政裁撤边镇冗兵，出发点并没错。 怎奈朝廷缺钱，缺少补偿，前线卖命的将士怨声载道，自然联合起来发起兵变。 蓟镇兵变，宁远兵变，严重重挫蓟镇，宁远驻军士气，严重打击朝廷在军中影响力。 故而，他整军裁撤老弱病残，严惩吃空饷的将官，将抄家所得钱财补偿给老兵。 半年来，隔三差五视察蓟镇，宣府，大同镇、偏头关、延绥镇、宁夏镇、朝廷边军足够的钱粮军械。 争取将危机扼杀在萌芽状态。 第362章 相安无事 目前。 京营，亲卫诸军驻扎在蓟镇，龙武军，燕山军驻扎锦州，宁远两地。 早前他亲自视察蓟镇，宣府，派张春，张存仁和三司官吏整饬辽东军务。 力所能及之内，该做的，他都做了，该补救的，他都补救了。 蓟镇兵变，宁远兵变依然重演，只能说历史大势不可逆。 这段时间内，他陆续派出好几拨锦衣卫，悄无声息监视蓟镇，宁远两地军营，所幸直到七月末，蓟镇，宁远两处兵营相安无事。 焦急等待中，却收到浙江巡抚冯一朱派信使八百里加急传回噩耗，浙江海潮倒灌，沿海两地房屋毁坏严重。 幸好朝廷提前告知冯一朱，令其提前迁徙两地百姓，在临近州府存放赈灾粮食。 故而，海潮爆发，除房屋毁坏严重，百姓伤亡在控制范围内 冯一朱奏折内汇报，海潮结束，两地州府官吏开始赈灾，竭尽所能减少百姓。 嗨。 终究难以人定胜天。 朱由校收到噩耗，迅速派张梦鲸担任钦差，领工部官吏，押送钱财粮食南下，争取竭尽所能救济百姓，清理淤泥，修复房屋，构建水坝，尽量减轻海潮对百姓的危机。 因进入七月，南北各省雨季陆续来临，朱由校为防止滋生灾害，又亲自颁布数道圣旨，派锦衣卫马不停蹄送去各省，吩咐各省总督，布政使警惕自然灾害。 要求各省官吏依照本省山川河流走向，提前规划水库，渠道，农闲时，抢班加点修建，争取减轻来年的旱灾水患，灌溉更多良田，提高百姓粮食。 这阵子，统计朝廷和各国海商贸易，陕西商帮深耕西北购买粮食，虽然总量超过百万石，一年能购买四五百石。然而，单单陕西一省人口超过七八百万，这么多粮食尚不足以赈济陕西一省。 未来数载，大明境内灾情持续不断，旱情水患逐渐扩大，陕西，山西，河南沦为重灾区。 三省为朝廷赋税大省，产粮要地，又是人口集中的区域。 这么大缺口，单凭海外购买粮食不够，远远不够。 所以，通过贸易购买粮食之余，朝廷亦要加快自力更生。 幸好，朝廷灾情初期主要集中在北方，南方各省尚能支援。等到灾情蔓延到南方，陕西等地旱灾或结束或减轻，届时，恰好反哺南方各省。 南北互相调控，需要大手笔统筹，收回各省税赋存留权势在必胜。 八月初，蓟镇，宁远两地依然未发生兵变。 蓟镇总兵赵光拚，宁远总兵祖大寿都在开始整兵，朱由校彻底长长松口气。 遏制住七月两处兵变，要冬季能遏制陕北起义，固原兵变，那么，陕北高迎祥，张献忠起义，朝廷兴许可控。 然而，锦衣卫传回消息，建奴八旗增兵，设八旗汉军，八旗蒙古，八旗朝鲜，派范文程尝试打造火器。 听闻此言，朱由校见怪不怪，大明练兵，建奴增兵乃预料之内。 历史上，崇祯元年，建奴训练五万精兵，打造盔甲战车，欲于三岔河三路出兵，过宁远围屯，攻越山海、石门等。 后建奴出兵犯黄泥洼，袁崇焕令总兵官祖大寿击之。 当前，经过营州之战，大凌河对峙，建奴两次出兵未讨到半点好处，想来建奴有心报复，怕亦不敢冒然出兵。 所以，短期内辽东外部压力较小，真正压力则始终来自内部。 辽东。 锦州，宁远，山海关及辽南部分地区。 袁可立，袁崇焕鼎力支持，张存仁，张春快速组建辽东，辽南按察使司，联合督察御史的身份铁腕整饬辽东，辽南军队，官场。 张存仁，张春新官上任三把火，组建完按察使司，开始进行大刀阔斧改革。 因按察使司刚刚组建，官署官吏数量不全，张存仁，张春破格招募各府师爷，吏员，联合留守辽东的三司，军法处，锦衣卫官吏。 凡抓捕名贪官，恶绅，临时录取的师爷，吏员提拔一级。 同时，张存仁，张春效仿朱由校的方法，凡查出官场，军中贪污，抄家所得两成奖励给办案官吏。 无它。 一年。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 纵然没有立军令状，鉴于皇帝的信任，张存仁，张春希望恢复辽东吏治清明，恢复军中森严军纪，乃至于，促进辽东各地经济发展。 故而，当张存仁，张春铁拳出击，雷霆之势抓捕一批官场军中的贪官污吏，雷厉风行驱逐一批军中老弱病残，让吃空饷者荡然无存，重新在辽东辽南奔赴招募青壮补充军中。 祖大寿归来时，辽东驻军混编成关宁铁骑，旅贲军，骁骑军，镇国军。 诸军满员，悉数青壮。四支军队，十八万人。 祖大寿抵达宁远城，祖宽，祖大乐，率领关宁铁骑坐营中军吴襄，参将刘天禄，游击韩大勋，祖可法，千总吴三桂等将领在宁远城外迎接。 近期，关宁铁骑群龙无首，张存仁大杀特杀，军中，官场险象环生。 祖大寿回归，关宁铁骑主心骨归来，诸将彻底放下心来。 此时，刘应坤，唐亮，祖大寿，高杰押送军械装备归来，远远瞧见城门处甲胄明亮的将领，祖大寿面色彻底黑下来。 以前，他挺享受这种前呼后拥的场景，现在，皇帝刚刚敲打他，掌印太监刘应坤，锦衣卫指挥佥事唐亮同行。 这两人乃皇帝眼线，祖宽，祖大乐，吴襄为首的关宁铁骑将领大张旗鼓出城迎接，这简直是把他扔在火炉上炙烤。 祖大寿尴尬的说：“都督，唐佥事，高总兵，这事儿...” 刘应坤俊逸的面孔浮笑，淡然说：“人情世故，人之常情，祖总兵先回府安排老夫人，本都督和唐佥事先去锦州犒赏龙武军，两日后，前来燕山军兵营分配辎重。” 皇帝派他来辽东，主要任务是赏赐龙武军将士，向辽东驻军分配粮饷军械。 故而，彻底在宁远城南门分道扬鞭，一路北上，一路进城。 祖大寿护送家人抵达南门，祖宽，祖大乐等快速迎上来，急声询问：“兄长，家主，京城发生何事，耽搁这么久？” 第363章 整顿家将 近期，张存仁在锦州，宁远，山海关大杀特杀。 若非祖大寿提前传回消息，勒令祖家子弟安分守己，加之张存仁出身辽东，不然，祖宽，祖大乐都怀疑张存仁在辽东的举动，故意针对祖家，针对辽东将官。 半月间，辽东不少将官下狱，许多兵勇被清退，分发良田安置。 若非袁可立，袁崇焕坐镇，去年朝廷结清军饷，辽东钱粮装备充足，张存仁腕治理辽东，辽东兵营怕生变故。 祖大寿派亲兵送家人回城，旋即，面色低沉呵斥：“这般大张旗鼓，生怕人外不知祖家在宁远的地位，都活的不耐烦吗？” 此言出，祖宽，祖大乐，吴襄，吴三桂，刘天禄，祖可法面色诧异，百思不得其解祖大寿为何突然震怒。 祖大乐微微仰起头询问：“兄长，发生何事？” 祖大寿没有下马，呵斥说：“全部进城，回府议事。” 旋即，祖大寿骑马迅速进城，关宁铁骑诸将紧随其后。 祖府。 祖大寿书房。 诸将齐聚，目光齐刷刷望向祖大寿。这时，祖大寿出言呵斥：“天狂有雨，人狂有祸，掌印太监刘应坤，锦衣卫指挥佥事唐亮，代陛下犒赏龙武军，巡视辽东，西北军务，诸位找死，莫要给陛下递刀子。” 嘶... 此言出，书房内所有将领深吸口气。 御马监掌印太监，锦衣卫指挥佥事，全是皇帝身边的香饽饽。 关键前有刘应坤协助守宁锦抵抗建奴，后有唐亮协助整饬宁锦军队官场。 这两人，做事素来执行力非常高，关键不会同辽东将官同流合污。 祖大乐怨声载道说：“兄长，非我等大张旗鼓，实乃都督，巡抚支持张存仁，辽东军队官场发生血腥的清洗，我等不能不急啊。” 祖大寿滔滔不绝道出在京城所见所闻和遭遇，声若洪钟说：“张存仁整饬辽东军队，官场，乃遵照陛下旨意。 故而，不论他在辽东做何事儿，祖家子弟非但不能阻挠，还要表态支持。 朝廷整军备战，非祖家能插手。 今后，祖家儿郎严禁贪污受贿，坐吃空饷，盗卖军粮，谁知法犯法，本将定斩不饶。 祖家儿郎要训练四万关宁铁骑，有任何需求在战场建功求取。” 在京月余，亲眼目睹政治，经济，军事的改变，不客气说，皇帝成功扭转朝廷颓废趋势，改变大明继续衰败的迹象。 今皇帝成功牢牢抓住内阁，枢密院，各部，朝野百官，军中将士，对皇帝佩服的五体投地。 皇帝一怒，剥他爵位，罚他数千两纹银。 他重归宁远，依旧不能做出任何成绩，李过，高杰，左良玉随时轻而易举取代他，龙武军，燕山军随时取代关宁铁骑。 京城时，听祖宽禀报张存仁抓捕的把总，千总等，这些人掌握着辽东各种兵源，却无法做到人尽其用，人尽其才，贪污腐败严重，这些人被抓，或被杀，或被驱逐弃置不用，不算冤枉好人。 这时，刘天禄出声恭敬的说：“总兵，以前朝廷有功不赏，有劳不录，喜怒无常，刻薄寡恩，导致辽东所有优势尽失，人心所向化为乌有。 长久来，朝廷喜欢纸上谈判，募集四万兵勇容易。然而，训练四万关宁铁骑谈何容易。 各军混编，所缺甲胄，装备，马匹和钱粮无数，袁巡抚声称朝廷尽数提供，目前，依旧迟迟没有运来。” 祖宽，祖大乐，吴襄，吴三桂，祖可法齐刷刷点头，朝廷喜欢画饼，然而，经常难以落到实处。 辽东诸将也想靠战场建功，奈何朝廷缺乏长远计划。 祖大寿噗嗤一笑，斩钉截铁说：“刘都督，唐佥事，高杰押送百万钱粮。 半数用于赏赐龙武军战功，半数用于混编辽军。 这点钱的确不多，但刘都督，唐佥事运来数十万甲胄，数万战马，三眼铳，虎蹲炮，飞雷炮数不胜数，五百英式火枪和后续二十尊红夷大炮抵达辽东。 依照陛下要求，铁骑，重甲步兵装备三层甲，轻骑兵，轻步兵，装备两层甲。 三层甲胄内附软质皮甲，皮甲外侧套锁子甲，锁子甲外层有披有镶嵌铁皮的棉甲，让铁骑，重甲步兵防护力达到极致。 这些军械辎重，已经统统运送到燕山军兵营，两日后，刘都督锦州归来彻底发放三军。” 嘶嘶嘶... 顷刻，书房内响起粗重喘息声。 钱粮，甲胄，军马，三眼铳，虎蹲炮，飞雷炮，英式火枪应有尽有，后续还有红夷大炮运来辽东。 此番，朝廷对辽东的支持远远超出预期。有了这些装备，有了朝廷源源不断的支持，辽东焉能训练不出来四万关宁铁骑。 这时，祖宽出言询问：“家主，这些甲胄，军械会不会...以次充好，质量参差不齐？” “哈哈哈...” 祖大寿仰首朗笑。 以次充好？ 以前的确存在，现在朝廷检验体系，惩罚体系严重，糊弄兵勇的现象不存在的。 何况，温体仁将辎重交给他前，特意让他亲自检验，以免出现纰漏说不清楚。 祖大寿掷地有声说：“此番运来的辎重军械，与龙武军，燕山军相差无几，关于质量，无需担心。” 此言出，祖宽，祖大乐，吴襄，吴三桂，刘天禄，祖可法眼里满是狂热之色。 龙武军在锦州揽住镶白旗，镶红旗铁骑，很大部分依仗甲胄，若辽东诸将装备甲胄，实力肯定会更上层楼。 祖大寿厉声警告道：“此番回京，陛下震怒，剥夺我的爵位，罚我五千两纹银，陛下说的很清楚，武将需要赏赐，亲自去战场去拿。” 这时，祖大乐愤愤不平说：“兄长，陛下何意，焉能剥夺你的爵位。” 祖大寿道：“休要胡说，陛下对我祖家不薄，为兄在宁远率领关宁铁骑，祖大弼在京城率领亲卫军，乃陛下的近臣，纵观大明朝，家族率领两支军队，唯独曹文诏，曹变蛟父子。” 此番，他将族人送回京城做人质，欲减轻皇帝祖家的防范和怀疑，然而，归来时，皇帝让他将族人带回辽东，真要喜欢待在京城便留在京城，何时想离开直接离开。 这种魄力，这种信任，他不能比。 第364章 学习敌人 是日，刘应坤抵达锦州。 他安排唐亮押送物资进城，亲自策马前往大凌河沿线视察。 一眼望去，大凌河南北两岸，龙武军，镶白旗，正红旗守备森严，巡视严密。 南岸，高一功领着部分辽军，依照山川地形修建犄角堡垒，品字形堡垒，上下双层堡垒，争取构成军事堡垒群。 观之，刘应坤亲自走访诸军，视察各处军堡，询问军中情况。皇帝远在京城，派亲信远赴辽东，前来一线视察，前线将士欢喜万分。 北岸，镶白旗将领瞧见刘应坤突然出现，身边追随数百四卫军铁骑，迅速擂鼓聚兵，数百镶白旗铁骑出现，迅速强化巡抚，死死监视刘应坤的举动。 见状，刘应坤微微蹙眉，掏出望远镜好奇的打量起对岸的铁骑，察觉对方迅速聚兵，嘴角情不自禁浮现淡淡笑意。 高一功瞧着刘应坤掏出奇怪的棍子翘望建奴骑兵，进言说：“都督，龙武军和镶白旗，正红旗初战，阿济格，岳讬驻扎广宁，阿济格更亲自驻扎前线，故而，龙武军稍有风吹草动，对岸的驻军反应奇快，好似随时计划出兵作战。” 刘应坤笑意盎然，叮嘱说：“无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死战不休，将军身处前线，切勿掉以轻心，想要战胜敌人，就必须了解敌人，学习敌人。” 高一功抱拳斩钉截铁说：“谢都督教诲，烦请都督转达陛下，末将等在前线，绝不辜负陛下信任。” 旋即，刘应坤吩咐高一功临时聚兵，在大凌河南岸，在镶白旗，正红旗眼皮底下赏赐龙武军，封赏有功之臣。 高一功为首的龙武军领赏，因甲胄头盔在身，纷纷抱拳作揖答谢。 这时，刘应坤目光转向羡慕嫉妒的辽东驻军，声音冷厉说：“皇爷非常关注辽东战事，对有功将士赏罚分明，诸位皆为我大明儿郎，连年饱受建奴骚扰之苦。 然而，诸位身为辽东人，最为熟悉辽东地形，逢敌避战，逃跑，投降，非长久之计，以血还血，以命换命，方能以战止战。 斩首建奴首级者，朝廷皆有重赏。” 闻言，数百辽东军微微颔首，神色惭愧。 观之，刘应坤没有多言，掏出份书信交给高一功，朗笑说：“高将军，派床弩兵射到对岸去，给阿济格个惊喜。” 言罢，刘应坤留下书信迅速离去。 是日。 镶白旗军营。 阿济格临时收到书信，书信内仅有一句话：阿济格汗，粮食抵达，需以皮革，山参交换。 观之，阿济格气的暴跳如雷，前阵子，钱谦益陷害他，皇太极差点罢免他的兵权。今刘应坤故技重施，明廷害他之心不死。 镶白旗，正白旗缺粮，积攒的皮革，山参无数，若换取粮食的确能化解镶白旗粮食危机。 然而，他真要付出行动以皮革，山参去换粮，皇太极非宰了他。 阿济格没有焚烧书信，折好书信派人快马加鞭送给皇太极令其抉择。 联想到皇太极读到阿济格汗暴跳如雷的景象，阿济格嘴角浮现得意的笑容。 不能换取粮食，恶心恶心皇太极也挺不错。 这边，刘应坤抵达锦州，封赏龙武军将士，是夜，依照皇帝所言大摆宴席，代天子犒赏锦州内的龙武军，辽东诸军。 翌日，启程南下前往宁远城。 此番，皇帝安排他代天子巡视辽东，西北，整军才是重中之重。 刘应坤，唐亮抵达宁远城，燕山军兵营时，袁可立，袁崇焕，左良玉，祖大寿，何可纲，孙祖寿，朱梅，连同辽东各军将领齐聚。 此时，燕山军兵营内，除龙武军将领外，几乎聚集辽东驻军战力天花板。 除袁可立外，包括袁崇焕，祖大寿，何可纲，孙祖寿，朱梅，左良玉，面对刘应坤时，全给于足够的重视和尊敬。 其一，刘应坤代天子巡视辽东，其二，刘应坤执掌御马监，这半年重点发展马政，又领四卫军，位高而权重。 燕山军。 帅帐内 刘应坤坐在帅位，安排唐亮为袁可立赐座，旋即，冷眼扫过列队的诸将，开门见山说：“诸位，我等多是旧相识，寒暄的说话本都督就不多说。 营州之战，辽东牵制，皇爷对辽东诸将，诸军的表现非常不满意。 故而，花费大力气整饬辽东军队，重新混编军队。 因辽东各军来源复杂，目前，形成以辽东军为主，客兵为辅的体系。皇爷为避免赏罚待遇厚此薄彼，决定对辽东驻军进行混编，关宁铁骑，旅贲军，骁骑军各四万精兵。 其中重甲骑兵为主，轻骑兵，重甲步兵为辅。 何可纲亲率镇国军，半数为重甲步兵，半数为轻步兵，重甲步兵需能拦截轻骑兵，轻步兵需熟悉各种火器，镇国军作为各处军堡的守军主力。 依皇爷所言，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平常朝廷会向诸军提供充足的粮食，肉食。 若沙场建功，每斩首名建奴头颅奖励三十两到八十两，战场缴获的物品，兵勇自行分配。” “目前，大决战时机不成熟，朝廷在辽东依然坚持持久战，皇爷制定的战略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游击战里操胜算。大步进退，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运动战里歼敌人。” 祖大寿率先出列表态：“谢都督教诲，末将谨遵陛下吩咐，决不辜负陛下期许。” 何可纲紧随其后，激动的说：“烦请都督转达，末将愿为陛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朱梅，孙祖寿亦齐齐谢恩。 观之，刘应坤微微颔首，视线转向何可纲，语气加重几分说：“何总兵，镇国军不同于旅贲军，骁骑军，关宁铁骑，镇国军以步兵位置，其战略更是逐步设法，节节阻敌。 镇国军又是辽东本地人，熟悉辽东地形，人文，不妨多发挥游击战优势，具体为敌进我退：保存实力，待机转移攻势。敌退我进：打击其士气，积小胜为大胜。敌驻我扰：以疲惫敌人，造成对我有利之形势。敌疲我打：应集中兵力，主动进攻，以歼灭敌人。 断不能再发生逢敌溃退，逃亡，不战而降。” 第365章 西北军务 具体战术？ 何可纲聆听刘应坤提出的战术，结合辽东天时地利人和，确实是行之有效的御敌策略。 何可纲微微犹豫，双眉紧蹙说：“都督所提战术行之有效，然而，辽东军除关宁铁骑外，其余诸军遭遇建奴胜少败多，欲扭转辽东诸军颓废的现状难度奇大。” 这时，祖大寿目光转向何可纲，朗声说：“承渠，若按照以前朝廷的支持力度，确实难以扭转辽东诸军现状，现在么，承渠放宽心。” 刘应坤面孔含笑，重重颔首说：“没错，祖总兵说的没错，以前朝廷财政拮据，苦了辽东诸军。 今陛下重振辽东诸军，混编形成四支新军，朝廷会不遗余力支持。” 言罢，刘应坤起身向帅帐外走去，观之，诸将紧随其后。 少顷，一众将领抵达燕山军演武场，刘应坤向把守的唐亮说：“唐佥事，祖总兵，孙总兵，朱总兵，何总兵齐聚，开始分发粮草辎重，甲胄军械。” 顷刻，唐亮，祖大寿，朱梅，孙祖寿，何可纲快速行动。 随着唐亮逐步分发，诸将获悉的粮草辎重，甲胄军械，枪炮火器彻底惊呆诸将。 以前，朝廷亦经常运来不少钱粮物资，从来没有这次多，这次的钱粮，军械，甲胄涵盖诸军，人人有份。 此时，上至将领，下至兵勇激动万分。 何可纲，孙祖寿，朱梅，祖宽，祖大乐等彻底明白，什么叫不遗余力支持。 何可纲抱拳向刘应坤作揖道：“都督放心，又这么多粮草辎重，甲胄军械，火器支持，末将有信心挽救镇国军士气，不辜负陛下信任。” 孙祖寿，朱梅紧随其后，难以抑制激动说：“烦请都督转达，末将愿为陛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以前辽东诸军甲胄不全，质量参差不齐，与建奴铁骑装备相差甚远。现在朝廷送来这么强悍的装备，辽东驻军何愁不崛起。 刘应坤含笑，淡淡说：“君子论行不论心，朝廷更关注诸位的表现，希望诸位莫要辜负皇爷信任。” 袁可立，袁崇焕，祖大寿，何可纲，朱梅，孙祖寿齐齐抱拳表态，宣誓重振辽东军。 这时，刘应坤开始传到朱由校口谕：命何可纲率领镇国军驻扎松山练兵，与锦州遥相呼应，互为犄角。命旅贲军驻扎大兴堡，和锦州，松山构成三角防御。关宁铁骑依然驻扎宁远，骁骑军驻扎南面的前屯。 宣读完皇帝口谕，刘应坤出言嘱咐说：“诸位，多余的话本都督不多说，未来一年，朝廷军事重点是彻底平息西南奢安之乱。 若无大战，朝廷轻易不插手辽东军务，故而，希望诸位以袁都督，袁巡抚为主，莫要做出下克上，军令不通，待价而沽的事儿。 否则，本都督重返辽东时，或许是领刘鸿训刘阁老前来，所以，诸位好自为之。” 经过皇帝亲自敲打，在辽东设提刑按察使司，朝廷给予辽东诸军前所未有的支持，无论袁崇焕也好，祖大寿，何可纲，孙祖寿，朱梅也罢，均不敢心存侥幸。 是日。 诸事安排妥当。 刘应坤，唐亮没有在辽东逗留，率领四卫军，锦衣卫起身前往西北。 诸将亲自送走刘应坤，彻底长长松口气，浑身轻松许多。 此时数日，袁可立，袁崇焕联合祖大寿，孙祖寿，何可纲，朱梅，左良玉，李过，包括营州的贺人龙，进行短暂会面，重新规划诸军训练，驻防事宜，构建锦州，大凌河，营州防线。 做到战事起，各军互相配合，强化对建奴的牵制和打击。 辽东诸将表态加紧练兵，计划一年内，将辽东打造成固若金汤的铁桶。 官道。 西北之战持续月余，战报中，来斯行为首榆林郡，练国事为首的西北军，肃王为首的兰州新军，三军将士扩地不少，杀敌不少。 然而，战事尚未结束。 依照练国事，来斯行，肃王上书回报，三军将士深入草原，彻底打服草原套寇，鄂尔多斯部。 欲继续向西北杀去，尝试恢复关西七卫。 然而，朱由校规划之初，目标是打击套寇，鄂尔多斯部。 当前，诸军早已达成战略目标，若诸军继续开疆扩土，计划恢复关西七卫，兵锋将抵达瓦剌。 西南叛乱未结束，辽东战事还在僵持，朱由校不想在西北扩大战事，以免朝廷牵连过多。 当前，整饬完辽东军务，是时候彻底结束西南叛乱，还西南安宁。 所以，派遣刘应坤，唐亮前往西北，除犒赏西北将士，更重要是设法结束西北战斗。 西北。 草原深处，某处浅水滩旁，两千多蒙古各部残兵齐聚。 此时，两千多骑兵无精打采，浑身带伤，神色憔悴，仿佛惊弓之鸟。 临时休整用餐时，全军保持十二分警惕，生怕稍之不慎明骑兵毫无征兆从四面杀出来。 这支军队，即套寇，鄂尔多斯，连同西北各部混杂的残兵，经过西北明军连番打击，沦为无家可归的残兵，漫无目的在草原流窜。 五月初。 建奴伐明，德格类走访漠南，漠北蒙古各部，尝试拉拢各部伐明，牵制明廷西北边军。 为造成明廷两线作战，德格类承诺事成给予各部不菲钱财。然而，明军去年覆灭察哈尔部，深深震慑草原各部。 明廷又同草原各部联姻，通商，修建寺庙，故而，蒙古各部多数按耐住诱惑，少数部落选择铤而走险。 鄂尔多斯素来和套寇颇有渊源，在德格类给于万两纹银，又承诺伐明结束给予部分领土，萨冈彻辰汗爽快答应。 鄂尔多斯拉拢套寇，乃至西北瓦剌部落内部分骑兵，得知孙传庭调走陕西重兵奔赴西南平叛，即从北方向明廷边防进攻。 起初，蒙古各部坚信皇太极伐明似探囊取物，兵锋所指不费吹灰之力破关，杀进明廷城池，抢夺粮食，财物。 他们在西北起兵相应，抓捕明廷西北边境空虚，将势如破竹，轻而易举突破长城隘口，杀进关内大肆抢夺一番。 第366章 士别三日 营州战事打响。 蒙古各部派遣精兵出击，分别进攻延绥镇的黄甫川堡，饶阳水堡，宁夏镇的花马池，甘肃镇，临洮镇。 诸将以为各自战前准备充分，近乎相同时间段向长城各处关隘出击，全军有备而来，趁着明廷西北驻军南调，认为优势在我，首战即决战。 怎奈人算不如天算，兵临城下决战要塞，非但能实现出其不意掩其不备的目标，相反，好似打草惊蛇，落进明廷边军包围中。 步骑强攻隘口，即刻遭遇各军堡，关隘明廷边军火炮，火铳猛烈还击，偷袭变成攻坚战。 顷刻间，各领兵将领呆若木鸡。 以前明廷长城沿线隘口防御没有这么强悍，边军遭遇袭击反应不会这么快。何况，他们去年配合明军解归化城之围，联合全歼察哈尔部，自诩熟知明廷边军战力，孰料... 起初，诸将以为明廷有所防御，做着困兽之斗，不承想明军越战越勇，越战士气越旺盛。 付出惨重代价后，许多将领渐渐回过神来，明廷军改并非口头说说，乃实打实的推行。 经过明廷改革的边军，军饷充沛，甲胄精良，兵戈犀利，兵勇逢战悍不畏死，人人争抢建功。 他们臣服明廷或作壁上观，明廷尚能收缩拳头，藏其兵锋，今他们主动出击偷袭，明军收缩的铁拳轰击而出，受伤的是蒙古儿郎。 偷袭变成强攻，蒙古各部被迫硬着头皮死战，拼死搏杀中，蒙古将领赫然发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半年不见，明廷边军战力比去年出塞歼灭察哈尔部更骁勇，战术更灵活。 苦战半日，蒙古兵强攻非但没能破关，反而在各处军堡，关隘下留下数千具尸体，无奈灰溜溜撤退数里安营扎寨。 此时，套寇，鄂尔多斯部等开启噩梦般的逃亡。 是夜，延绥镇副总兵左光先，趁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出关，亲领万名铁骑突袭鄂尔多斯部驻地，铁骑扫穴犁庭，火器爆炸洗地，杀的鄂尔多斯部措手不及。 激战中，来斯行率领万名步兵火枪手杀来。 左光先亲自训练的火枪队杀出，以熟练的战术配合，犀利的火铳射程，形成密集而连续的飞射，迅速改变战场格局。 最初，鄂尔多斯部遭遇夜袭，仓皇中凭借不屈的斗志尚能临危不惧，勉强组建防御抵抗。 随着左光先率领铁骑南北横冲直撞，好似切瓜似的把鄂尔多斯部分割成数块。 来斯行率领火枪队杀来，仿佛如入无人之境一路横推，临近半夜，彻底打崩鄂尔多斯部防线。 鄂尔多斯部装备远不及建奴，建奴依靠甲胄尚能抵抗部分三眼铳，鄂尔多斯部却难以抵抗三眼铳。 鄂尔多斯部墨守成规，大明边军却在半年发生翻天覆地变化，以鲁密铳，掣电铳取代三眼铳，大肆装备虎蹲炮。 明军有规模，有组织的夜袭，近身作战更彻底发挥出火器的威力。 鄂尔多斯连夜仓皇撤离，逃回部落途中又遭遇王承恩领兵设伏，全军死伤惨重，四散溃逃。 逃离途中，得知降将虎大威，猛如虎率领支骑兵长途奔袭鄂尔多斯部，趁着主力齐出，轻松攻破汗帐俘获留守的族人。 自此鄂尔多斯部骑兵沦为丧家之犬，开启在草原游窜的生活。 甘肃。 兰州五卫亦打的非常出彩。 总兵徐永寿领兵死守鏖战，黑云龙，尤世威连夜领兵悄悄出塞，黑云龙率领铁骑长途奔袭套寇部落，尤世威领兵在半路奇袭。 等到消息传回兰州时，套寇闻讯望风而逃，徐永寿，杨嘉谟率领城内守军倾巢而出追杀。 套寇遭遇追杀，又遇伏击，损兵折将严重。 返回部落时，族人惨遭被擒获，迫不得已亦开始草原流窜的生活。 两处战场接连胜利，来斯行，左光先摒弃以前敛兵守塞，停止追杀的战略。相反，携带足够粮草，又有猛如虎，虎大威引路，领铁骑，火枪队挺进草原追杀，积极施行括地御边战略。 粮草欠缺时，其部以战养战，追到哪里吃到哪里，大力追杀鄂尔多斯部。 与此，赵率教领兵从开平卫杀出，土默特，喀喇沁，兀良哈三部积极响应，亲率三万骑兵从北向南横推，给鄂尔多斯部北方各部造成毁灭性打击，各小部落不敌，要么投降，要么仓皇逃离。 七余日后，来斯行，赵率教两部在后套西北的兀剌海汇合，派遣斥候，夜不收搜寻鄂尔多斯部残兵，凡找到对方踪迹，全军狂飙突进，穷追猛打。 顿时，草原各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各部慑于明军挺进草原，大杀特杀，纷纷争先恐后和套寇，鄂尔多斯部撇清关系，以免遭遇明军惩处。 茫茫草原，一望无垠，却没有套寇，鄂尔多斯部容身之处。 此时，来斯行，赵率教都明白个道理，皇帝所言不假，对待各部单纯怀柔，食麋根本行不通，短期内或许震慑草原各部，长久仍需施行屯兵屯田的卫所制。 若战，需重创其主力，对残兵穷追猛打，至死方休，令其难以翻身。 套寇，鄂尔多斯部连连溃逃，遗失王庭汗帐，被迫派信使向建奴求救。结果建奴营州之战失利，自身损兵折将。 况且，建奴在东北，战场在西北，建奴驰援需跨越大宁行都司，根本没法出兵协助，只能任其自生自灭。 顿时，袭击大明边境的蒙古各部仿佛被遗弃的弃儿，无奈之下开始尝试接触明军，试图向明廷求和。 然而，此战本就是朱由校在草原立威之战，明廷首战告捷，出塞追击，军事上占据优势，那肯轻而易举和谈。 释放使者，沿其踪迹，对套寇，鄂尔多斯部继续穷追猛打。 和谈失败，萨冈彻辰向土默特部的卜失兔，喀喇沁部的布颜阿海，汗阿海，朵颜部的束不的求援，以重金贿赂对方，希望对方向明廷求情，明廷高抬贵手，谅解套寇，鄂尔多斯部，愿向明廷臣服，实施盟旗制度。 第367章 收复旧地 土默特，喀喇沁，兀良哈三部，作为偏师追随赵率教出征表忠心。 卜失兔，汗阿海，卜失兔昧着良心收下重金贿赂，将消息送给三边总督练国事。 练国事坐镇固原，收到消息态度异常坚定，声称：套寇，鄂尔多斯部决定什么时候开启战争，那么什么时候结束就由大明决定。 求和无望。 草原各地残兵渐渐合流，决定铤而走险，殊死一搏。结果联盟尚未成型遭遇叛徒出卖，引来来斯行，赵率教两部铁骑毁灭性打击。 此一战，套寇，鄂尔多斯部主力尽丧，各部难成气候，遭遇明军投降的投降，逃亡的逃亡。 甚至许多散兵游勇为求生，迫不得已逃去外喀尔喀部，或一路向西逃向瓦剌部，剩余残兵好似过街老鼠只能东躲西藏。 亦集乃。 此地保存的残兵，即是所有逃兵种规模最大的一支，失去所有粮草辎重，残兵只能杀马充饥。 “明军疯了，彻底疯了，就没有这么打仗的，非要我等性命吗？” “连战连败，死战不休，我等难以力挽狂澜，与其死于明军刀锋，不如西行投靠瓦剌部。” “此为何地？” “亦集乃啊。” “亦集乃之战，是明军对鞑靼本部的长途奔袭战，此战鞑靼阿台汗兵马几被全歼。后遭瓦剌部乘机发难，攻其兵营，几经攻掠，势力大减。鞑靼阿台汗率其残部躲到荒无人烟的沙漠，焉能西行投靠瓦剌。” 以前，他们经常袭扰明廷边军，和明军打仗，明军收复城池或驱逐各军，即偃旗息鼓。 今日的明军仿佛疯狗，不光杀出长城出塞，在草原只要遇到敌人穷追猛打，狂追不舍，不死不休，不给他们丁点活路。 这群残兵败将讨论去向时，南面突然响起隆隆马蹄声和震耳发聩喊杀声。 闻声，有人匆匆起身循声望去，南面密集的明军仿佛乌泱泱的黑云铺天盖地杀来。 “杀。” “杀啊。” 铁骑洪流滚滚如潮，震的地面发颤，草原喊杀声四起。 眨眼间，数千骑兵好似海水杀来。 观之，数千蒙古残兵哪敢迎战，仓皇跨上战马欲逃离。 前行没几步西面地平线涌现出道道黑线，以极快速度逼近，远远望去清一色的骑兵，欲掉头北上，北面铁骑浩浩荡荡杀来。 举目四望，四面皆兵。 来斯行，赵率教，黑云龙三部有备而来，计划合围彻底消灭这支骑兵。 敌众我寡，敌强我弱，蒙古残兵难以抵抗，战争没有持续多久，两千骑兵淹没在明骑兵的海洋中。 战争来得快，去得也快。 半时辰，来斯行三部明骑兵歼灭这支骑兵，开始指挥兵勇打扫战场，收拢各处无主的战马。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 来斯行举目眺望，感叹说：“亦集乃，西夏之黑水城，元朝之亦集乃，大明之威远守御千户所，自永乐年间威远卫官吏因失误秋表，该部查究，风闻诛徙。军民逃往西域，遂裁撤威远卫，并入镇夷千户所，今日，我们重新收复故地。” 赵率教，左光先，黑云龙，尤世威齐齐颔首，尤世威出声说：“亦集乃土地肥沃，素有粮仓之称，为西夏西北部军事重镇。 元于此开凿合即渠，屯田九十余顷，为河西走廊通往漠北地区驿路上的重要枢纽。 洪武年间多次扫荡居延海周围，冯胜、沐英、宋展曾先后率兵攻下亦集乃，但都随即撤出，没有长驻军队守备。 居延海一带水草丰美，又有弱水等河流同河西走廊相接，是套寇南下主要途径。” 黑云龙出声附和表态说：“洪武朝，朝廷在亦集乃附近设置威远守御千户所，在肃州与居延海中间设立威虏卫，白城子守御千户所。此一卫二所成为明军征战蒙古的据点。 土木堡以来，边军日渐衰落，西北卫所或废或遗失。我等一路杀来领兵抵达，当留守军队驻扎，上书朝廷恢复此一卫二所，迁徙百姓，屯兵屯田，长期占领。” 诸将齐齐点头，赞同恢复卫所，长期占领。 建文朝削藩，肃王内迁，从甘州迁徙到兰州，导致洪武朝在西北长城以北打下领土尽数易主。 长城成为大明西北抵御蒙古人犯边的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防线，进而导致关西七卫尽数丢失，连亦集乃城等大片领土都陷于蒙古各部之手。 大明势力只能被迫蜷缩在河西走廊中东部的狭窄地带，任由套寇穿越走廊，来往青海与漠南之间，催生海寇等新隐患。 此战，领兵从东打到西，陆续收复丢失的故地，兵锋继续向西，将出玉门关抵达关西七卫。 旋即，诸将视线转向来斯行，赵率教询问说：“来总兵，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挥师西进将杀向嘉峪关以西的赤斤蒙古卫，此乃关西七卫，嘉靖以来没落，朝廷影响力有限，是否继续西进？” 来斯行犹豫片刻，望了眼诸将朗声说：“此战，我等达到陛下制定的战略目标，本官支持西征，收复关西七卫，然粮草不足，若能在临近搜刮到粮食，即刻领兵出关杀向关西七卫，诸位何意？” 顷刻，诸将齐齐颔首，纷纷表示支持收复关西七卫。 这一路，他们重创套寇，鄂尔多斯部，收复部分失地，扩宽河西走廊，今兵锋正胜，士气高涨，全军出嘉峪关，或许能一鼓作气收复关西七卫。 诸将尚未离去，有信使策马匆匆抵达，急声向来斯行汇报：“总兵大人，刘应坤都督携带陛下圣旨抵达榆林，要求诸位总兵领兵回撤。” 回撤？ 来斯行，赵率教，左光先，黑云龙面面相觑。 兵临玉门关，继续西征兵锋指向关西七卫，继续北征，兵锋指向外喀尔喀，抵达霍去病封狼居胥的地方。 突然后撤，战事戛然而止，诸将恋恋不舍。 来斯行察觉诸将表情，斩钉截铁说：“诸位，我等战略目标达成，军粮尚不足以一举收复关西七卫，何不返回榆林，从长计议？” 诸将讨论片刻，依然有点犹豫，怎奈粮草的确不足以支持出嘉峪关收复关西七卫。 不得不迅速打扫完战场，全军火速南下。 第368章 虽强必戮 是日。 诸将打扫战场，整顿兵马，浩浩荡荡凯旋。 来斯行，赵率教，黑云龙并没有沿着河西走廊回归。相反，驻军刻意沿着草原赶路，故意经历临近各大部落驻地，沿途所过，驻军对蒙古各部秋毫无犯。 然而，在蒙古百姓眼里明军兵强马壮，装备精良，队伍整齐，士气高涨，纪律严明。 各路明军出塞挺进草原，对胆敢侵犯明境的部落，拨乱反正，犁庭扫穴，绝其种类。内外诸夷，凡敢称兵者，皆斩。 种种举动，大显神威。 此间，押送俘虏，驮马，牛羊，班师得胜。 沿途所过，蒙古各部首领往往率领部落百姓箪食壶浆来欢迎。 没办法，明军金戈铁马，气吞山河，坚甲利刃，锐气逼人，旌旗招展，铁骑如龙。 浩浩荡荡的步骑赶路，气势威武凛然，令人望而生畏。 关键明军铁骑蹂躏，宛若狂风骤雨，火枪队连同掩护的长枪兵势不可挡，所向披靡。 此一战，套寇，鄂尔多斯部，连同收留两部残兵的部落，全让明军击溃，一句话，跳梁者，虽强必戮。 故而，此战规模不大，影响力远超明军联合蒙古各部解救归化城，全歼察哈尔部。 没错。 来斯行，赵率教，黑云龙故意在宣扬明军雄浑壮阔，彰显大明强和威严，震慑各方宵小。 榆林城。 刘应坤，唐亮长途跋涉而来，沿途所见所闻让两人揪心。 旱情严重，溪流枯竭，河床裸露，井水下沉，良田龟裂，庄稼枯萎，百姓苦不堪言。 难怪皇爷重视陕西灾情，连续不断买粮，运粮，赈济百姓。 延绥军帐。 刘应坤举目打量悬挂的作战地图，神色微微惆怅，难怪皇爷说永乐朝以来朝廷是谁强打谁，执行的分割政策旨，防止效忠朝廷的地区出现强大势力，却没有全盘整体规划的战略。 明初朝廷具备开拓进取心，怎奈时机不成熟，北方没多少百姓，不得不迁徙移民，勉强守住北方。 结果大明自断左臂，大宁行都司被撤，漠南卫所收缩彻底，把京师腹心暴露在外。 数次北伐，打残鞑靼，打破蒙古势力平衡，让居于北疆的瓦剌崛起。 等待北方经济人口恢复，朝廷从拓地御边变成敛兵守塞，朝廷不具有开拓进取雄心，又痛失良机。 经营西南，永乐朝越南得而复失，在东南半岛设三宣六慰，结果从嘉靖到万历年间的明缅战争，前后持续数十年。 六宣慰中除车里宣慰司遭受缅甸侵扰，依然坚定效忠大明。 木邦宣慰司、孟养宣慰司等投靠缅甸，八百大甸宣慰司、老挝宣慰司逐渐疏离大明独立。 发展海洋贸易，永乐时代出现高光，其后百余年继续禁海，让沿海走私商人赚的盆满钵满。 隆庆开关，亦是扭扭捏捏的改革，仅在福建开出小小的缝隙，海澄的月港被作为唯一的开放区。 从西北到西南，从陆地到海防，朝廷偶有高光时刻，总体经营的一塌糊涂。 今来斯行，赵率教，黑云龙大捷，对河套蒙古势力造成毁灭性打击，使蒙古各部十年内不敢南下河套。 本来从关中调粮，沿着河西走廊出兵，能够继续乘胜追击，扩大战果。怎奈陕西旱灾严重，从河北，江浙调集钱粮打仗后勤压力奇大。 当前，皇爷效仿太祖施行拓地御边，移民扩边，开始重视起西北军务，计划坚持执行拓地御边，移民扩边，逐步蚕食，陆续削弱套寇乃至蒙古各部的威胁。 明军尚未凯旋，明军军威通过商贾陆续传回城内。 刘应坤，唐亮闲暇，巡视榆林各地军堡，民情，关注陕西粮价。 数日后，来斯行，赵率教，黑云龙率军齐凯旋。 刘应坤，练国事，唐亮亲自率领榆林城官吏，将领出城在北门迎接。 诸将目睹三边总督练国事，朝廷掌印太监刘应坤出城相迎，神色颇为高兴。 全军进城，各军归营，诸将齐聚帅帐。 刘应坤亲自设宴款待，慰劳诸将，盛赞军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左光先趁着气氛热闹，开门见山询问：“都督，此役末将等即将彻底清除套寇，鄂尔多斯部残兵余孽，朝廷为何突然偃旗息鼓？” 此役诸军势如破竹，颇有汉唐精锐出塞的气势，若朝廷给予粮草支持，不管挥师北上或挥师西进，都将取得更多胜利成果。 诸将齐齐颔首，深以为然。 此战，荡平套寇，重创鄂尔多斯部，收复东胜卫，黄河几字形以内尽归大明。 沿途征讨，来斯行，赵率教联军渡过黄河，击溃成化朝以来开始活动于河套的喀喇沁，兀良哈三卫，收复黄河后套。 黑云龙，尤世威联合宁夏镇守军杀至贺兰山收复黄河西套。 此战大捷，纵然有开春以来蒙古各部向放牧，河套地区空虚的缘故，总归是打下来的。 即使乘其北牧时能一时占领河套，要守住也很困 同时，他们收复威远守御千户所，威虏卫、白城子守御千户所，兵锋抵达亦集乃，重现王骥在亦集乃之战中大破鞑靼军的威势。 何况，他们凯旋途中收到消息，建奴袭击外喀尔喀部，外喀尔喀东部饱受打击，诸将计划重整旗鼓从西部进攻外喀尔喀，把大明兵线推进到归化城以北。 此计诸将支持，随从的土默特，喀喇沁，朵颜三部亦支持。 刘应坤仰首朗笑，满饮杯中酒，淡淡说：“左总兵所言没错，良机稍纵即逝。 依照皇爷所言，哈密卫为首的关西七卫是西北第一道防线，嘉峪关在内的肃州卫是第二道防线，甘州卫是第三道防线，凉州卫至庄浪卫为第四道防线，固原镇所在的兰州卫是第五道防线。 关西七卫防线压力最大，故而多次废立直至残破，嘉峪关防线乃国朝在西北的生命线，需要严防死守，断不能像哈密卫任由西域部族和瓦剌侵扰，践踏。 此战，诸位将军收复后套，西套，收复威远守御千户所，威虏卫、白城子守御千户所，兵锋抵达亦集乃，达成朝廷既定目标。然而，括地御边容易，死守经营困难，打下来，容易，守住难，朝廷自有规划。” 第369章 日拱一卒 括地御边容易。 守土卫疆难。 诸将颔首，心悦诚服。 明初，朝廷采取搜套战略，王骥两次领兵对河套蒙古沉重打击，迫使鞑靼各部逃离河套，使蒙古各部数十载不敢南下河套。 然而，战场两战两捷，顶层战略出错，朝廷未能在河套设置机构，固定控制，而采取空置河套的方式，为鞑靼各部重返河套提供机会，河套逐渐沦为鞑靼部固定驻牧之地。 达延汗崛起，征服瓦剌，迫其西迁，陆续统一东蒙古各部，把分散割据的大小领地归入六万户，分左右翼。 大汗自领左翼察哈尔、喀尔喀和兀良哈三万户，驻帐于察哈尔万户；封其一子为济农，统率右翼鄂尔多斯、土默特和永谢布三万户，驻帐于鄂尔多斯万户。 鞑靼衰落，瓦剌崛起。 鞑靼左翼三万户，去年察哈尔部覆灭，喀尔喀部分裂，兀良哈三部多数归降朝廷。 鞑靼右翼三万户土默特成为朝廷盟友，永谢部衰落内讧，今又重创鄂尔多斯部。 以前，朝廷对西北军务漫不经心，嘉靖朝，更放弃关西七卫，将势力收缩到玉门关。 朝廷掌权者更认为西北顿兵日久，恐生他变。黄河一冻，北虏入套，我军岂能久驻? 今日，皇帝强势，重视军务，想来会花费力气经营西北。 刘应坤斩钉截铁说：“此番咱家依照皇爷圣旨巡视九边军镇，临行前，皇爷刻意提出西北诸军不能漫无目标攻伐，应该集中优势兵力夺取一地，迅速修筑城寨堡垒，留兵据守。 然后，得寸进尺，步步为营，进筑堡寨，逐步扩张西北兵线，皇爷称其为前进防御战略。 昔年，国朝初期，扫除夷虏，恢复中原，以靖边宇，虏酋远遁穷荒，太祖设东胜城于三降城之东，与三降城并东联开平、独石、大宁、开元，西联贺兰山、甘肃北山，通为一边。 靖难之役，边略骤变，于是乎，永乐朝开始重构边防，弘治至正德年间形成九边体系。 其后战事多失利，退而守河，又退而守边墙。 此战诸位战功赫赫，收复不少东胜卫等故地，将兵线推广到唐代的三受降城区域。 皇爷的战略构想大抵是重建三受降城体系，做到东联开平、独石、大宁、开原，西联贺兰山、甘肃北山，通为一边，恢复太祖朝所形成的基本边防线。” 啊！ 练国事，来行斯，赵率教，黑云龙，左光先，尤世威，虎大威，猛如虎连同草原各部将领，聆听刘应坤转述皇帝战略，端着酒杯呆坐原地。 皇帝制定前进防御战略体系已经够惊世骇俗，还要重建三受降城体系，重建开平、独石、大宁、开原，东胜，贺兰山、甘肃北山防线。 何止慷慨激昂，简直雄心勃勃。 关键经过两次出塞作战，去年收复开平卫，大宁卫，独石口，此番收复东胜卫，贺兰山东麓的西套平原，狼山南麓的后套平原，仅剩大青山南麓的前套平原。 当年太祖构建的边防体系，在皇帝苦心经营下，除辽东开原卫遭建奴控制，其余明初设置的三降城、开平、独石、大宁、东胜，者者口守御千户所，陕西宁夏镇贺兰山、陕西甘肃北山防线基本恢复。 重构洪武朝北方防卫线，取代现行的九边重镇时机已然成熟。 来斯行情绪亢奋的说：“陛下雄心壮志，臣等愿为陛下开疆辟土，然则，外喀尔喀遭遇建奴袭击，东方部落损失惨重，若以开平卫为起点挥师北上，或许有机会吞并外喀尔喀部。” 黑云龙频频点头附和说：“都督，经过此战检验兰州五卫战力尚可，能战且敢战，末将建议出兵玉门关，收复关西七卫。” 赵率教，左光先，尤世禄闻讯，纷纷抱拳请战。 良机难得，当一鼓作气。 刘应坤摇头否决，斩钉截铁说：“诸位总兵精忠报国，战略出发点很好。 然而，时机不成熟。 其一，今年朝廷军事重心在西南，等到西南恢复安静，朝廷军事重点会转到西北和东北。 其二，开春以来，陕西旱情日渐严重，依照地方官吏，锦衣卫在各地视察，连同咱家沿途亲眼所见所闻，即使张晓都督，徐大化布政使，霍维华指挥佥事重点发展水利，陆续覆盖陕西全省，夏粮依然减产四成。 西北用兵，粮食多从陕西转运，当前朝廷重点是赈灾，进筑堡寨，留兵据守，迁民扩边，减少灾情危害，稳固诸位战绩。 须知，日拱一卒,功不唐捐。” 依照皇爷对枢密院官吏所言，按照朝廷内部环境咬咬牙西北还能继续扩边。 然而，从外部大环境而言，朝廷需要留个契子。 小范围内，朝廷尚未重新构建洪武朝边防体系，明军在草原和建奴需要缓冲区，这缓冲区恰好是外喀尔喀部。 大范围内，即罗刹国向西伯利亚扩张。因为蒙古各部落内乱，东北建奴重点侵犯明廷，除西北瓦剌部关注到罗刹向西扩张的步伐，剩余势力鲜有关注。 恰恰大明出现皇帝这个异类，通过海外商贾，西北商贾收集的零散消息，基本确定罗刹国扩张步伐。 依照皇爷所言，西北之地，你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去占领。 虽然他不清楚皇爷为何重视远在极北之地的罗刹，但皇爷目光长远，见解独到，必然有自身顾虑和计划。 何况，夏粮减产四成，旱灾对秋粮影响更大，此乃朝廷基本确定的事实。 故而，战事必须暂时停止。 若战，朝廷需要筹集更多粮食，所耗时间亦会将战事推到明年。 旱灾。 夏粮减产四成。 诸将神色大骇，出兵前，诸将察觉到旱情严重，料到陕西夏粮减产，没想到减产这么多。 所幸朝廷在陕西大量募兵，将部分青壮迁徙在外，给予丰厚的奖励。 朝廷又在修建作坊，开辟产业，开矿采矿，百姓耕种之外赚有余钱。 否则，参考去年的状况，陕西多半饿殍遍地，流民四起，陕北百姓或许铤而走险起义。 念及于此，来斯行作揖恭敬的询问：“都督，下官接下来该怎么做？陛下有何具体安排？” 第370章 朝政补贴 兵部。 总参。 枢密院。 为皇爷出谋划策。 皇爷听人劝，运筹帷帐中,决胜千里外。 户部，后勤部，转运司，镇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 西北诸将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 刘应坤向亲军点点头，亲军迅速搬来长桌，将携带的地图铺在桌面。 诸将紧随刘应坤上前，紧紧围在地图前详细观察，观之，诸将深深吸口气，此乃绘制的大明西北详细地图，大川大河，山脉走向，尽显其中。 刘应坤抓起备好的木杆指向地图，斩钉截铁说：“此战，诸位总兵灭套寇，重创鄂尔多斯部，收复东胜卫，迫使鄂尔多斯部退出河套。 又收复后套，西套，收复亦集乃，威远守御千户所，威虏卫、白城子守御千户所。 这些地方多为良田，河流密布，支持大力发展农业。 故而，针对西北地区地广人稀、山谷交错、地势险要的特点，诸将需积极贯彻皇爷提出的前进防御战略，即在要害之地修筑城寨，加强防御工事，训练边塞军队，移民屯田扩边，形成以三受降城为中心，开平、独石、大宁、开元，西联贺兰山、甘肃北山各卫军堡呼应的战略体系。 西北苦寒，远离京师，故而设官署机构，在黄河河套东北转折处，东受降城旧地大黑河东岸设云中郡，与东胜卫隔河相倚，在黄河顶端北面中受降城旧地设五原镇，在黄河河套西北转折处，西受降城旧地设乌加河北岸设九原郡。 三镇之下，依照朝廷营兵制体系，即按镇，路，营，部、司、局、旗、队序列编制。 每镇驻兵六营，将领为副总兵，镇之下为路，将领为参将，参将所在为路城，每路统辖三营，负责本区域军事防御。路之下为营，每三千人为一营，将领为都司，每营领三部，每部设千总，千户领两部，每部设领两司，每司设把总，把总领四局，每局设百总，所在为堡城。 三大军镇驻军，从宁夏镇，固原镇，延绥镇，山西镇四镇调遣。 亦集乃，威远守御千户所，威虏卫、白城子守御千户所从甘肃镇调遣。 各地驻军四年一换防，皇爷考虑到新设三大军镇，百废待兴，修城筑堡需尽快完成，首波驻军每年军饷多给二两纹银。” 闻言，诸将惊呼，皇帝对移民扩边，开垦屯田诚意满满，更感受到皇帝对西北军务的重视。 若西北各地形成以三受降城为中心，东胜，开平各卫军堡遥相呼应的战略体系。 蒙古各部将难以逾越河套，西北边境将恢复安静，诸将贯彻落实皇帝的前进防御战略，西北军务大有作为。 故而，诸将赞同在西北构建新的防御体系，但始终不理解。陕西人口不算多，遇到灾年，皇帝接连大肆向外迁徙百姓，陕西灾情究竟有多严重，才导致皇帝连续大范围迁徙百姓。 相较于朝廷空置河套的方式，在收复的故地实施食麋制度，当前朝廷在河套设置机构，固定控制，施行移民扩边，给于补贴，若朝廷长期且持续的进行，此乃深耕边疆的良策。 这时，练国事道出自身担忧，朗声说：“刘都督，边军收复的部分地区远离中原腹地，纵然施行移民扩边的战略，百姓变容亦容易逃离。” 来斯行频频点头，支持练国事的担忧，关键此乃实际存在的现象，若不妥善处理，边军努力依然前功尽弃。 “没错，朝廷在边地施行迁移扩边，屯田养兵，单纯依靠军马耕种恐难留住军民。” 刘应坤仰首朗笑：“诸位，无需担忧。你们所提皇爷已有考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移民扩边，屯田养兵亦如此。 皇爷体恤军民，故陕西，山西，河南三省凡愿迁徙扩边的百姓，朝廷发放耕牛，农具，每人分配五十亩地，两套地区开荒屯田未来十年免税，其余区域始终免税。 另外，未来五年，朝廷向所有边疆开垦屯田的军民发放补贴，每十亩补贴一两纹银。 依照皇爷所言，迁徙的百姓无需拘泥于农业，亦可以因地制宜，发展牧业，所产牛羊马匹朝廷高价收购。 同时，西北驻军除待遇和京营新军持平，每年步兵十二两，火枪兵十八两，骑兵二十四两外，朝廷依然按需运送军饷粮食。 驻兵屯田收获，除每亩上交朝廷三斤，剩余粮食为全体驻军所有。 届时，每年朝廷以高于西北市场两成的价格购买，所得银钱发放给当年的兵勇。 当前，陕西灾害严重，朝廷亦有所准备，今年朝廷在北直隶试种土豆成功，此物亩产还挺好，来年将在陕西大范围推广，将能保证西北平稳过渡，同时，等到红薯，南瓜，玉米试种成功，将更能保障百姓粮食。 这些作物收获后，朝廷依然按照相应价格收购，诸位将军以为此计是否可行？” 闻言，诸将紧绷的情绪渐渐放松，甚至非常的激动。 只要有粮食，百姓尚有活路，事情则有转机。关键朝廷善待军民，对百姓除去免税外，部分地区甚至彻底免税，更给予补贴。对驻军发放军饷粮食之余，屯田收获发放给边军。 单以边军而论，驻边三年，除去按时发放的军饷收益，将有额外的粮食收益，若屯田经营妥当收益兴许远远高过军饷。 若有丰厚的收益，莫说河套或边塞，饶是戈壁滩亦有兵勇前往驻扎。 只是，这意味着未来数载，朝廷在西北驻军非但没有任何税收，除去支出正常军饷外，每年要额外多付出两百万纹银。 一年前，朝廷尚拖欠九边将士军饷，甲胄，兵戈，现今重金支持西北军务，戍边... 不免让人担心朝廷画大饼。 他们作为边军统帅，身兼戍边安民的责任，决不能拿边民，边军，边防安危做赌注。 练国事作为三边总督，西北军政大佬，望了眼来斯行，黑云龙，赵率教，纠结的向刘应坤询问：“刘都督，朝廷这般支出，财政上...?” 第371章 战略纵深非钱财能衡量 钱粮？ 刘应坤作为掌印太监，领御马监，四卫军，隐约清楚朝廷财政。 闻言，仰首朗笑不止，自信的说：“练总督，您多虑了。该花的钱，百万两朝廷绝不眨眼，不该花的钱，朝廷分毫不出，更会严查贪污。 关于西北财政投入，户部，税务局，审计局上百名官吏，做出十个方案，全部讨论后得出最优方案，又反反复复十余次。 其一，朝廷力争结束西南叛乱，节省三四百万两军饷。 其二，诸位将军收复的区域，或为农耕区，或为农牧混合区域，既适合农耕亦适宜牧马养牛，朝廷将在部分地区建设马政，会为朝廷节约百万乃至更多购买战马的钱财。 其三，移民扩边，既稳定边疆，亦缓和陕西，山西，河南人地矛盾，利于国朝稳定。 林林总总利大于弊，收益大于付出。 何况，皇爷说过国土空间，战略纵深非钱财能衡量。” 闻言，练国事，来斯行，赵率教，黑云龙，左光先等倍感诧异。 他们身为朝廷封疆大吏，无不手握重兵，通过圣旨，京城同僚，大明日报，陆续知晓在皇帝铁腕治理中，朝廷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今日，听到刘应坤提及朝廷制定西北战略背后，除总参，兵部，枢密院，竟然包括户部，审计局，税务局。 制定战略时，开门问策，集思广益，选择最优方案。 难怪去年以来，朝廷发起的几场战争战必胜，攻必克，三军将士所向披靡。 原来朝廷每个不经意的战略背后，都是群策群力制定的。 朝廷结束党争，遏制百官党同伐异，若皇帝继续因时，因地，因时局变化而制定战略，何愁大明不兴。 练国事作揖惭愧的说：“是在下唐突了。” 刘应坤笑意盎然，目光扫过诸将说：“此战，诸位将军大破敌军，军士表现不俗，皇爷非常满意。 咱家依照皇爷嘱咐运来钱粮，练总督，来总兵，赵总兵，黑总兵，诸位便在延绥军营奖励有功将士，犒赏三军。 诸事尘埃落定，咱家随连练总督前往陕西行都司视察，三位总兵派遣代表进京献俘。” 闻言，诸将喜不自胜。 早前尚未领兵凯旋，朝廷提前押送来纹银奖励。 这等待遇，开天辟地头一遭。 去年皇帝视察榆林，宁夏，亲自犒赏三军，今刘应坤运来钱粮论功行赏，犒赏三军，完成后续抚恤。 今陕西灾情严重，兵勇收到军饷，亦能缓解家庭燃眉之急。 是日。 诸将亲自赏赐三军，至于诸将封赏，刘应坤和练国事联名上奏，等待皇帝按功裁决。 翌日，刘应坤，练国事，和黑云龙启程奔赴兰州，计划顺道视察固原镇，甘肃镇等边军。 西北事务，不容朱由校不上心。 冬季，陕北起义，固原兵变。 关键府谷王嘉胤、汉南王大梁、阶州周大旺起义，三边饥军应之，流氛之始也。 这三边饥军，即指固原兵变的边军。 当时，固原官吏认为此饥民也，徐自定耳，硬是没看出是起义。 不久，安塞高迎祥，王大梁聚众响应。 来年春，朝廷以杨鹤为三边总督，揭开明末围剿起义的序幕。 朱由校自诩扼杀不少百姓起义和固原兵变的诱因，然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计六奇在《明季北略》中表述：流贼所由起约有六：叛卒、逃卒、驿卒、饥民、响马、难民是也。 天下形势，莫强于秦，秦地山高土厚，其民多膂力，好勇敢斗，故六者之乱，亦始于此，而卒以亡天下。 朱由校重生以来，派刘鸿训，徐大化，练国事，来斯行深耕秦地，严惩贪腐，收拢逃卒，善待驿卒，剿灭叛卒，响马，赈济饥民，难民。 以至于在许多官吏眼中，他对西北的关注和投入过于呕心沥血。 然而，百官不知陕北起义，更不知起义对大明造成的伤害，处理不当，起义掀翻大明朝。 固原镇，宁夏镇，甘肃镇距离京师，天高皇帝远，即使朝廷推行好政策，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以西北诸藩为例，朝廷收拾秦藩后，庆王，韩王依然知法犯法，故而，保不齐各镇军中怎么藏污纳垢呢。 刘应坤率四卫军，锦衣卫视察西北军镇，即为扫清西北军中污秽，抹杀各种不稳定因子，保证西北时局安稳。 京城。 往日杂乱的外城街道，贩夫走卒林立，大街小巷人声鼎沸，各种买卖吆喝声此起彼伏，一派繁荣的景象。 内城前门大街气氛热闹而和谐，车水马龙，商贾云集，满街飘香，尽是人间美味，色香俱全，令人陶醉。 夏收结束，土豆横空出世，皇帝数次设宴宴请百官，刻意推广土豆各种吃法。 渐渐的，吃土豆在京城形成风气。 朱由校，李国普，孙承宗，徐光启轻装简行，穿梭在热闹非凡的街道中。 瞧着人潮涌动，熙熙攘攘的行人，朝廷三名重臣感慨颇深。 去年时，京师奸商欺行霸市，流氓横行无忌，朝廷吏治腐败，公道正义不存。 今时今日，京师商贸发达，商客聚集，各地商贾云集，不时在街道遇到来自草原的胡商，来自南方藩商，来自海外海商。 奸商流氓，地痞恶霸消失无踪，吏治清明，海晏河清。 视察中，徐光启出言说：“陛下，商业大兴，各地商贾云集，京师开始略显拥挤，当未雨绸缪，提前设法扩建城池。” 闻言，朱由校微微颔首，多次出宫视察，每次所见所闻都让他刮目相看。 朝廷施行重商，开海贸易，商业发展似雨后春笋，超出他的预料。扩建内城，疏通外城，势在必行。 李国普微微颔首，含笑说：“商业大兴，出乎预料，却利国利民，夏税尚未统计完成，然而，单单京城的商税拎出来将震惊朝野。” 孙承宗不语，只要朝廷财政充裕，各处战场军饷没有后顾之忧，他身为军中领袖之一，对全军将士亦有所交代。 朱由校目睹三名肱股之臣欢喜的神色，朗笑说：“重商，开海以来，仅执行不到四季，尚未激发出所有活力，朕必须说商业未来潜力无穷。” 第372章 建免税区 前门大街。 街边茶肆内，君臣饮茶详谈。 朱由校端着茶杯，来回轻轻摇晃茶杯，望着旋转的茶叶。 这时，李国普朗声说：“陛下，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太祖建国，明初社会经混乱，战乱导致人口锐减，迁徙，田地荒芜，财政亏空，存在诸多困难。 此时，不利于商业发展，故而，太祖鼓励农业发展的政策，鼓励农民垦荒，迁徙豪富，订立赋役制度，耕地面积扩大，粮食和经济作物产量提高。 洪武朝到成化朝，经过七十多年发展，社会逐渐趋于稳定，农业、手工业恢复，商业相继复苏。 先辈打好基础，粮食成为流通商品，朝廷以粮食发放俸禄，逐渐突破封闭自然经济束缚。 随着交通发展，城市扩张，形成南来北往的商业网，白银逐渐成为货币。 弘治朝以来，农业技术提高，耕作工具改进，农民耕种经验愈发丰富，嘉靖朝到万历朝，商品生产与交易达到空前发展。 目前朝廷开海，将重商制定为国策，继续释放商业潜力，京城商业达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若依陛下所言，商业未来潜力无穷，臣建议，在京城内特意规划几片区域专门用来发展商业。” 朱由校耐心聆听李国普的表述，没错，时来天地皆同力，当前朝廷积极恢复农业，为商业发展打好基础。 去年朝廷规划过商业区，奈何依然拥挤紧促，朱由校思索片刻，提议道：“李卿，朕提议在京城附近建立保税区。” 免税区？ 此物何物？ 是字面意思吗？ 闻言，李国普，徐光启，孙承宗面面相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李国普尴尬的说：“陛下，臣愚钝...” 朱由校轻吮口温茶，思索片刻，决定将后世的离岛免税区和保税仓库区相融合，朗声说：“所谓免税区，即对商贾实行不限次、不限值、不限量和不限品种的免税，包括货物储存，手工业加工，装配等。” 后世，这两区针对外商，海贸，大明朝，交通远不及后世那么便利，或许杂糅后能在京城实施。 呃... 李国普，徐光启，孙承宗隐约明白皇帝何意，徐光启先声夺人说：“陛下，朝廷商税刚刚有点起色，设免税区意味商税收益减少。” 孙承宗，李国普齐齐点头。 是啊。 开春以来，京城商税收益异常惊人，免税... 朱由校朗笑，滔滔不绝说：“徐卿，表面看免税区导致税收减少，然而，免费意味崔进手工业，产品薄利多销，关键吸引各地商贾运送货物来京城。丰富京城货物，亦提高京城税收。” 徐光启态度坚定，不容置疑道：“陛下，臣保持否定态度，建议改建京城，若陛下执意推广，臣建议同户部官吏商议。” 户部？ 朱由校联想到苏茂相，郭允厚，毕自严，顿时有点头大，这些人惜钱如命，各省赋税入户部容易，出户部难。 只要利于朝廷财政收入，苏茂相，郭允厚，毕自严想通后，自然而然会答应，总归需要浪费一番口舌。 这时，李国普察觉到朱由校的难色，情不自禁朗笑，出言说：“陛下，臣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该说不该说？” 朱由校边品茶，边微微点头。 见状，李国普滔滔不绝说：“陛下，臣认为免税区的建议不错，然而，朝廷官吏未必赞同。 今陕西旱情严重，朝廷着力平息粮价，导致粮商利润减半，除朝廷转运司向陕西运粮外，商贾对向陕西运粮积极性不高。 既然陛下有建立免税的想法，何不在西安府划区试点建免税区。只要粮食运到西安府免税，相信商贾听到消息肯定趋之如骛，届时，陕西有足够的粮食更便于赈灾。 同时，若建立商铺免税区，所有货物免税，亦能提高西安府商业，手工业发展，进而带动百姓就业。即使旱情加重，百姓亦能稳住渡过。 何况，西安府免税区为试点区域，若发展成功恰好顺便在京城和各省推广，若试点失败，亦能缓解陕西粮食需求。” 哦？ 朱由校眼前一亮。 不论李国普建议是否可行，单单对方能从经济方面考虑，则是非常大的进步。 若成功，则成为大明模版，若失败，各省粮食亦能运送到西安，帮助陕西赈灾。 关键，李国普的建议，是赈灾未曾设想的方式，具有极高的可行性。 今后何止陕西，将来旱情蔓延到各地时，均能如法炮制运粮。 朱由校重重颔首，斩钉截铁说:“此计可行，不论失败，朝廷需着手安排。因是免税区，关乎钱粮，需派遣清廉干吏前往任职，爱卿是否有合适人选？” 李国普不假思索说：“谢陛下信任，当前臣有三人推荐，一为方岳贡，于天启二年进士，任户部主事，历典仓库，督水平粮储，绝对的肥差，然而，方岳贡没有因手中有权丢失读书人本色，以廉谨闻名。 二为蒋德璟，其人留心国计，善于理财治兵，体恤民艰，重视农业生产，以拯百姓为已行，提出不少匡正时弊的建议，如制止占取民田，鼓励垦荒，巩固统治，防止天变，莫如拯百姓。 三为范复粹，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在河南开封任推官。” 嗯！ 方岳贡？ 蒋德璟？ 范复粹？ 朱由校托腮思索，三人皆为良臣。 崇祯元年，方岳贡出任松江知府，筑防海堤有功。后累迁户、兵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总督漕运、屯田、练兵诸务。 蒋德璟无需考虑，他在土地总局任职，乃范景文的助手，各省摊丁入亩进行的如火如荼，断不能临时调走。 范复粹，当前为开封推官，其后巡按江西，陕西，对两地财政，防务进行有效改革，受到崇祯帝褒奖，回京担任大理寺少卿，破格提拔进内阁，范复粹没有经天纬地之才，却称得上是崇祯朝一位任劳任怨的首辅。 方岳贡，蒋德璟，范复粹均有才干，前者善于工事，后两者善于财政，思量片刻，朱由校定下合适人选。 第373章 西北战略 是日。 乾清宫。 朱由校回宫，即刻吩咐李国普通报吏部尚书王永光，调范复粹进京，计划君臣细化免税区规划。 刚刚休息，梅之焕匆匆进宫，带来西北捷报。 朱由校通读战报，龙颜大悦，即刻吩咐刘若愚宣布孙承宗，杨肇基，朱童蒙，吴牲，李国普，苏茂相进宫议事。 依照练国事，来斯行，赵率教，黑云龙联合上奏的捷报内容。此战，甘肃镇，宁夏镇，延绥镇，开平卫，联合土默特部，喀喇沁部，兀良哈三部，零零总总统领八万精兵，耗费两月时间，取得的战果远远超出他预料。 何止歼灭套寇，鄂尔多斯部，收复东胜卫，后套，西套，西北旧卫所，说是扩边千里亦不为过。 “好好好。” “明军威武。” “大明威武。” 朱由校详细阅读战报，研究诸将用兵战术策略。 此战，铁骑如龙，坚甲利刃，气吞山河。左光先训练的火枪兵配合长枪兵更兵戈如林挥斥方遒，将帅风范映苍穹，在战场大放异彩。 诸将战果超出预期，朱由校得陇望蜀，萌生许多不该有的想法。 自秦以来，无论两汉，又或隋唐，凡经营草原全尊崇汉武帝提出的断匈奴之左臂，裂匈奴之右臂。 因其左臂延伸到辽东，辽河河套，右肩从甘肃延伸到西域，然后战漠南，远征漠北。 这些区域除多为传统农耕区，又或农牧混合区域，能滋养海量人口。 中原王朝，占据匈奴左右臂，经济上，通过实行关禁，控制西域，匈奴，突厥，掐断东北，乌桓，鲜卑对外的物资交流通道。 军事上，亦成为中原王朝西征漠北，东战东胡的跳板。 反之，游牧部落东占辽河套，西控西域，既实力迅速膨胀，也能成为进攻中原的跳板。 断匈奴之左臂，裂匈奴之右臂，这政策最次能封锁住历代游牧部落生命线，让游牧部落无法从农耕地区获取补给。军事上打击，经济上削弱。 明初，太祖时，经过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基本完成断匈奴之左臂，裂匈奴之右臂的策略。 结果，建文朝，永乐朝，辽王和肃王相继内迁，辽王内迁，大宁被撤，肃王内迁，退守关内，东西两翼，自断左臂。 使大明从开疆拓土进取帝国，转型变成不思进重取的保守王朝。 此番，来斯行，赵率教，左光先，黑云龙等抓住套寇，鄂尔多斯部袭边，各部北上放牧的机会，夺回西北大片故地。 目前，实现裂匈奴之右臂。 朝廷啊，似乎在西北大有作为。 啪。 朱由校阔掌猛地拍在额头，遏制内心经略西北的疯狂想法。 西南。 今年军事重心在西南。 无论他有什么雄心壮志，目前，依然需要保持战略定力。 孙承宗，杨肇基，朱童蒙，李国普，吴牲，苏茂相陆续进宫，朱由校将捷报传给几人阅读。 顷刻，乾清宫响起阵阵粗重呼吸声。 枢密院陆续收到过西北传回来的捷报，百官清楚西北军事进展顺利，然而，百闻不如一见，亲眼瞧见捷报汇总内容，诸将依然惊讶于来斯行，赵率教，左光先，黑云龙等取得的战果。 这时，西部战区大都督梅之焕挺身而出，掷地有声说：“陛下，洪武朝，永乐朝武力征伐使塞外诸部，使其不敢南下河套侵扰边境。然而，土木堡以后，大明北面边境防御力逐年削弱，蒙古诸部开始闯进河套。河套地迥迥占千里，其土肥沃，可耕粟，三面组合敌难入，面战可防守，此番，来总兵，赵总兵等率军收复西套，后套，以及陕甘塞外部分卫所，臣建议，朝廷当重赏诸将。 同时，户部，工部快速行动起来，积极建设三受降城体系和卫所军堡体系。 届时，即使冬季蒙古各部去而复返，朝廷将能阻挡其南下，甚至趁机截杀对方。” 杨肇基重重点头，掷地有声说：“陛下，陕西据天下之上游，制天下之命者也，陕西之在天下也，犹人之者头项然，患在头项其势，必至于死。河套南望关中，控天下之头项，得河套者行天下，失河套者失天下，河套安，天下安，河套乱，天下乱。 来总兵，赵总兵，黑总兵率领西北驻军夺取河套，复建东胜卫，将恢复洪武二十六年的山西行都司增设的东胜左卫、东胜右卫、高山卫、镇朔卫、定边卫。届时，与大宁行都司左右犄角相依，既能抵抗左翼蒙古入侵，又能抵抗建奴走蒙古南下。 兴建三受降城体系和西北卫所军堡体系，只要冬季阻挡住蒙古，未来数载乃至数十载，西北军务大定。 所以，当务之急非急需扩大战果，筑城，建堡，移民扩边乃重中之重。” 闻言，朱由校情不自禁瞥了眼苏茂相，京城扩建，西安府建立免税区，西北筑城建堡移民。 一桩桩，一件件，花销都不小。 不知苏茂相知晓，会不会捶胸顿足。 朱由校当机立断说：“杨卿所言不假，是该趁着兵勇把守，气候适中，抓紧修城筑堡建民房。 苏茂相，户部尽快迁徙陕西，山西，河南，河北四省百姓，需做到自愿迁徙，百姓迁徙过去时，务必有落脚点。” “另外，依照刘应坤汇报，陕西持久干旱，粮价持续增加，派遣官吏官吏前往陕西，宁夏，兰州三地传达圣旨，要求张晓，徐大化，连同肃王控制好粮价。 断不能因为灾情导致粮价飙升，逼得百姓铤而走险起义。” 此次，苏茂相爽快的作揖领命。 皇帝花钱如流水，但朝廷开源，税收不菲，进宫前，恰好收到陕西商税收益，进项数字非常惊人。 朱由校微微颔首，刘应坤视察陕西发现陕北旱情严重，朝廷大力赈灾，平息粮价，事情仍在可控范围。 然而，陕北地形复杂，粮食运输不便，故而，入冬前，朝廷要在陕北各地囤积一批粮食，提前将粮食发放给百姓，否则，冬季降雪出行不便或许饿死人。 所以，该和百官讨论在西安府兴建免税区。 第374章 百姓稳则天下定 龙椅上。 朱由校饮茶润喉，提出建立免税区的计划。 旋即，他视线转向苏茂相，若苏茂相出言阻挠，不介意花点时间劝说。 免税区？ 顷刻，乾清宫官吏七嘴八舌讨论。 然而，除李国普，苏茂相外，无论孙承宗，杨肇基，还是梅之焕，吴牲官职偏向军务，日常更重视军事而非经济，尚不知免税区的利害。 几人窃窃私语时，苏茂相挺身而出，欢喜取悦说：“陛下，臣认为免税区计划可行。” 哦！ 可行？ 朱由校微微诧异，他以为朝廷出现兴建免税区，苏茂相会推三阻四，不承想苏茂相这吝啬鬼爽快答应，狐疑的询问：“苏卿，说说原因？” 顿时，杨肇基，朱童蒙，梅之焕，吴牲停止讨论，目光齐刷刷望向苏茂相，等他说出个子丑寅卯。 这阵子，京城流传两则炸裂消息，关键全和陕西有关。 其一，即枢密院负责的西北军事，其二，户部，财政处，税务总局，审计总局负责税收，传闻陕西商税数额惊人。 苏茂相不疾不徐说：“禀陛下，陕西灾情严重，朝廷需要长期赈灾。在西安府设免税区，即朝廷为商贾免税，意味着商贾盈利增加，故而促进商贾向西安府运粮。 臣私以为，免税区不单单对粮食免税，必然包括煤业，盐业，矿业，纺织、染色，皮革，机械、砖瓦、陶瓷、硫磺、烛、纸、榨油等等。 各类商品免税，将继续向商贾释放朝廷大力扶持商业的信号，会让陕西商帮的钱财留在陕西，而非在江南骄奢淫逸。 凡陕西商帮在陕大兴土木，无论兴建作坊，开矿修水利，或修建房屋，统统利于百姓就业。 百姓稳，则天下定。 当前陕西旱情蔓延，比任何时候，任何地区都需要安定。 另外，随着朝廷部署的四通八达道路，陆续开始修建，内外各类货物流进西安府，西安府则起到中转站的作用，届时西北蒙古，西南吐蕃的粮食，牛羊，皮革各类货物运到西安府，既便于运向大明各地，沿途州府又能收到关税。” 百姓稳，则天下定。 朱由校满意的颔首，苏茂相这句话说的他心坎。 朝廷向陕西投资不少，陕西商帮给朝廷的回报亦超出预料，朝廷继续释放重商的信号，何止陕西商帮，各省商帮亦会继续投资扩产。 这时，李国普当场表态说：“陛下，苏尚书言之有理。” 苏茂相见内阁首辅支持自己，顿了顿笑意盎然说：“陛下，臣之所以支持在西安府建立免税区，亦和陕西商税密不可分。” 此言出，孙承宗，杨肇基，朱童蒙，梅之焕，吴牲纷纷竖起耳朵聆听。 他们负责军务，朝廷在军事上花钱如流水，各地边军投桃报李，亦取得几场不俗的战绩。 诸将皆清楚，目前边军战绩多靠朝廷财政充裕，欲保持军事上连战连捷的气势，则需继续保持高额赏赐，进而要朝廷有源源不断的税收。 苏茂相瞧着几名军中同僚的举动，亦不卖关子说：“禀陛下，去年后冬季三月内，陕西商税为三十多万两，今年前六个月陕西商税达到一百七十万。 盐业收益超过四百多万，煤铁两项收益都快超过百万，茶叶，酒水专卖，前者收益一百二十万两，后者收益一百五十多万两。 另外，西北，西南两路茶马商道收益超过四百万两纹银。 按照陕西商税局统计，今年前半年陕西商税收入快到达一千五百万两纹银。 臣平常对朝廷财支出抠抠搜搜，实乃臣担任户部尚书，执掌大明财政，任何支出都需精打细算，但陛下为朝廷财政开源，臣素来鼎力支持。” 嘶嘶嘶... 顷刻，乾清宫内响起粗重的呼吸声。 孙承宗，杨肇基，梅之焕几人，无视苏茂相不动声色拍马屁的举动，全惊讶于陕西商税和专卖收益。 半年。 陕西商税和各类专卖收益快到一千五百万两纹银。 半年啊。 陕西一省收益超过去大明半年的收益。 李国普，杨肇基，孙承宗等脑海飞速旋转，回忆去年冬季的商税和专卖收益。 前年陕西商税才七万，去年冬三月达到三十万，今年六个月达到一百七十万。 何止芝麻开花节节高，这是跨越式暴涨啊。 孙承宗狐疑的询问：“苏尚书，商税为何暴增五倍之多？” 苏茂相自信满满说：“孙老，缘由简单，去年仅为三个月的商税，今年为六个月的商税。 同时，去年陕西多数作坊尚未修建成功，更为生产商品，今年朝廷在陕西规划的作坊建成，开始生产商品。 另外，去年陕西重商的消息仅局限于大明，今年大明重商传播到西北，西南，故而，陕西商业大兴。” 孙承宗微微蹙眉，按照苏茂相的说法，陕西商税其实增加两倍，即使如此，数额依然惊人。 去年冬，陕西商税和专卖收益高达四百万，朝廷预估今年陕西全年收益翻倍，孰料才半年直接超出三倍。 瞧见百官依然疑惑，苏茂相补充说：“与去年相比，今年多出茶马商道三百万收益，精盐问世，亦在西北蒙古贵族间流行。 传闻，许多瓦剌商贾入关，大肆购买茶叶，精盐，棉布，作为中间商转卖给西域瓦剌，叶尔羌，北面喀尔喀，罗刹国，从中牟取暴利。 同时，陕西商帮为代表西北商贾开始流行出关做生意，贩卖出去大量货物，因蒙元的缘故，茶叶，精盐，棉布，丝绸，瓷器非常流行。 以某估计，秋收依然会更上层楼。” 嚯。 孙承宗，杨肇基，梅之焕等仿佛吃了定心丸。 收益继续增加，意味朝廷财政充裕，届时，则能继续实施高额赏赐的政策，各路边军战力还会加强。 难怪皇帝将发展商业提高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此番，练国事，来斯行，赵率教，黑云龙等在西北大捷，既彰显明军神威，亦为西北商贾扫除通商路的障碍，甚至为其保驾护航。 一举两得，外实内宽。 第375章 楚王叛乱 关键啊。 千五百万纹银，单纯是陕西商税和专卖收益。 嘉靖，万历朝以来，京城，江南才是大明商业最繁华地方。 朝廷重商以来，京城商业蓬勃发展，相信江南不会落下风。 何况，朝廷施行开海政策，积极鼓励沿海商贾进行海外贸易，江南，东南进入发展快车道。 当前，郭允厚尚未统计出市舶司收益，参考来国朝经商的海商数量，若市舶司收益统计出来，相信亦或是惊人数字，必然震惊朝野。 杨肇基，孙承宗，梅之焕，朱童蒙，吴牲紧攥拳头，潮平岸阔风正劲,扬帆起航正逢时啊。 龙椅上，朱由校斟酌苏茂相的话。 与去年相比，今年盐业爆炸式发展，又多出茶马商道三百万收益，种种迹象表明朝廷重商政策大获成功。 前阵子，临时召集陕西商帮代表进宫议事，谈话中知晓陕西情况，当前煤业，盐业，矿业，纺织、染色，皮革，机械、砖瓦、陶瓷、硫磺、烛、纸、榨油等行业蓬勃发展。 通过以盐换马，茶马古道，布匹交易，大大扩大陕西商帮商业版图面积，触角延伸到西域诸国和罗刹国。 他直接授予陕西商帮代表外交权，鼓励对方前往罗刹经商，向罗刹国皇室推广食盐，茶叶，瓷器，丝绸。 关键部分商贾的商路触及到罗刹，若成功打通罗刹这条商路，在罗刹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中，形成喝大明茶，吃大明盐，穿大明丝绸，用大明瓷器，势必扩大西北贸易。 以罗刹国在西方的影响力，或许还能向周边推广。 何况，伴随着朝廷在陕西建立的各种作坊兴起，大批量生产精盐，丝绸，皮革，棉布，茶叶，这统统需要销路。 扩大西北贸易额，会促进西北手工业继续蓬勃发展。 这时，朱由校重新捡起捷报，掷地有声说：“此战，来斯行，赵率教，黑云龙，左光先表现不俗。 苏卿，近期户部统计夏税，本部百官忙碌，然而，仍需和兵部做好诸将奖励。 虎大威，猛如虎建立赫赫军功，赏赐需高于军功，破格提拔为参军。” 朱童蒙，苏茂相爽快答应，然而，北部军区大都督梅之焕出列进言：“陛下，虎大威，猛如虎乃降将，身份特殊，授予参将是否？” 朱由校清楚梅之焕的顾虑，依然斩钉截铁说：“爱卿勿忧，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凡是战场建功立业，该破格提拔时，不管什么身份统统破格提拔。 若有将领能打穿蒙古各部，朕不介意把西北军务全权托付给他。 何况，这两年朝廷对外作战抓捕不少蒙古骑兵，蒙古骑兵战力不俗，虎大威，猛如虎乃朕向蒙古骑兵树立的榜样，争取让更多蒙古骑兵投奔边军，为大明建设添砖加瓦。” 昔年，猛如虎剿灭农民起义军有功，从游击升到总兵官，入川追击张献忠，其部士卒疲于奔命惨遭大败。 后驻军驻南阳，遭李自成包围，城破猛如虎力战殉国。 虎大威，勇敢有战略，从军数载随卢象升同后金作战中多有战功，累官山西参将。 多次随军同农民起义军作战，擢为陕西总兵官，所率军兵仅有数千，却被总督杨嗣昌、杨文岳视为主力， 李自成第三次围攻开封战役中，与总督杨文岳在援救开封之战时，同农民军作战中，被李自成农民军火炮击中身亡。 虎大威或猛如虎，均为大明殉国， 当前，他们降明，在战场建功立业，他自然不会怠慢对方。 关键他计划以两人做榜样，争取吸引更多蒙古兵。 此时，孙承宗，杨肇基，朱童蒙，梅之焕，吴牲眼里露出羡慕的目光。 皇帝英明，赏罚分明，边军赶上好时代，只要有能力，即授予高官厚禄。 不单单是将领，擅长经济，政治的官吏，皇帝真的破格提拔。 贺人龙如此。 朱聿键，黄宗羲等如此。 虎大威，猛如虎亦如此。 闻言，梅之焕欲争辩，李国普出声说：“梅都督，归化城之战后，朝廷在草原占据主导地位，和土默特，喀喇沁，兀良哈各部相处融洽。 前有联合解归化城之危，后有随边军征讨套寇，鄂尔多斯部，二将建功，忠于朝廷，焉能悬之高阁，弃之不用。” 梅之焕没有赞同，亦没有驳斥。 这时，朱由校敲了敲龙案，声若洪钟说：“昔年，汉武帝对草原各部制定断匈奴之左臂，裂匈奴之右臂策略。 时至今日，这条策略依然行之有效，故而，修建三受降城，边境军堡，迁徙百姓，亦要提早提上日程，是否有合适人选？ 梅之焕挺身而出，斩钉截铁说：“禀陛下，城池军堡修建，枢密院已有规划，只要朝廷物资运送到位，诸事有条不紊进行，工部向臣推荐周勘赓，此人为天启五年乙丑科进士，授福建永春县令，今担任陕西道监察御史。” 周堪赓？ 朱由校沉默片刻，搜索周堪赓的信息，这人担任工部侍郎任时曾受命督修汴河。 既然能总督河道、漕运，那么应该能胜任修城筑堡构建军事防御，朱由校拿定主意，迅速任命道：“即日起，周堪赓升任为从三品陕西布政使左参政，分管粮储、屯田、军务、驿传、水利、抚名等事，负责修城筑堡。另外，杨景辰目前担任何职？” 李国普快步出列道：“禀陛下，杨景辰担任礼部侍郎，兼掌詹事府院务。” 朱由校略显惋惜的说：“屈才了，提拔杨景辰担任钦差，全权负责山陕两河四省百姓迁徙，补偿，朝廷各部全力配合。同时，单纯夺取一地，移民扩边把守还不行，朝廷出资在河西走廊几座城池，及后套修筑的城池修建学宫，修建黄教寺庙，笼络蒙古人心。” 李国普恭敬领命，惊讶于皇帝的深谋远虑，刚刚作揖领命，尚未退守朝廷，中部战区副都督申用懋匆匆进宫，急声说：“陛下，湖广总督八百里急报，楚王在武昌府起兵叛乱。” 第376章 难成大器 楚王？ 叛乱？ 朱由校端着茶杯，神情划过一抹愕然。 旋即，他嘴角勾起淡淡笑容，详细阅读湖广巡抚传回的奏折。 李国普，孙承宗，杨肇基，梅之焕，朱童蒙，吴牲，苏茂相神色震惊，难以置信。 楚王，没脑子吗？ 武卫军辽东大捷，秦军，辽东铁骑西北大捷。 朝廷军改，兵锋正盛。 诸将急得嗷嗷叫，求着盼着上战场建功。 楚王早不叛乱，晚不叛乱，偏偏在东北，西北两地稳定后叛乱，分明是打着灯笼找死。 朱由校通读完奏折，将奏折转交给李国普等，等待他们表态。 楚王密谋已久，亲率五千叛军突袭武昌总督府，湖广巡抚曹珖，在都指挥使领兵掩护中逃出城，城内其他官吏则没有这么幸运，要么惨遭叛军俘虏，要么躲藏在城内。 哼。 朝廷在各省军改时间不短，改着改着变成藩王的军队，关键城内守军竟然挡不住五千乌合之众。 不够。 力度远远不够。 军改尚未成功，朝廷君臣仍需努力。 不过，他在叛乱中瞧出希望，收回地方存留银的希望。 百官读完奏折，兵部尚书朱童蒙出言说：“陛下破格提拔曹珖担任湖广巡抚，曹珖赴任，举荐军事主官，整肃卫所，专剿贼寇，歼灭奢安残兵，楚王背刺。” 楚王愚不可及，打断朝廷的西南战略。 内阁首辅李国普率先出列急声说：“陛下，楚藩地处武昌，武昌乃八省通衢，军事商业重镇，楚藩叛乱，朝廷需以雷霆手段调兵平叛。” 疑惑。 狐疑。 楚王竟然愚蠢到这种地步。 吴牲身为中部战区大都督，分毫不敢犹豫，朗声说：“陛下，臣请求亲自率领四卫军南下平叛。” 北部战区，来斯行，左光先，黑云龙率军大捷，结果中部战区爆发藩王叛乱，让他处境颇为尴尬。 孙承宗声若洪钟说：“陛下，朝廷下半年的重点是平息西南叛乱，楚藩叛乱，分明认为朝廷重点在西南，趁机火中取栗，然则，此乃取死之道。 臣不担心楚藩叛乱，唯独担心楚藩叛乱和奢安之乱的贼军合流，导致贼兵尾大难除。” 杨肇基颔首赞同，提醒说：“陛下，刘阁老率领三司在江南整饬吏治，势必损害不少地方富绅的利益。 楚王在武昌叛乱，若朝廷没法迅速平叛，南方诸藩，富绅或许纷纷响应，届时事情挺麻烦。” 龙椅上，朱由校耐心聆听百官建议。 楚王。 不足为虑。 楚王在位六十三年，府内钱财堆积如山。 昔年，张献忠进攻武昌，湖广地方官吏齐聚楚王府，跪求楚王捐资助饷，楚王指着洪武朝所赐之裹金交椅说：“此可佐军，他无有！” 此举让楚中大员失望至极，武昌被攻陷，叛军在宫中取金银各百万，辇载数百车不尽。 楚王惜财如命，不识大体，终究难成大器。 若非曹珖将湖广的精兵安置南方，扑杀闯进两湖的奢安叛军，只要湖广巡抚曹珖给力，等他回过神来从南方调兵回击，或许无需朝廷派军南下平叛。 清楚楚王因何起义。 目前，他并不急于平叛。 刘鸿训率领三司官吏在江南整饬吏治，魏忠贤坐镇南直隶监督南方藩王，勋贵，朱燮元，孙传庭在西南整兵欲收拾西南。同时，江西平息南赣起义，当前南方暗流涌动，形势扑朔迷离。 单单楚王叛乱，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新军大成，雄兵在手。 整饬完北方吏治，刘鸿训大刀阔斧整饬南方吏治。 处理完北方藩王，南方藩王亦提上日程。 他不怕藩王，富绅起义，就怕对方不起义。 相较锦衣卫，东厂番子明察暗访，收集证据，三司三局花费时间精力审讯办案。 他更喜欢直来直往，今楚王叛乱，朝廷恰好以叛乱罪名，恰好重拳出击将其一锅端， 朱由校视线转向申用懋询问：“申卿，单单楚王叛乱吗？南方诸藩没有响应吗？” 申用懋回答说：“禀陛下，目前仅有楚王叛乱。” 朱由校惋惜的说：“可惜了。” 旋即，他冷酷的叫道：“田尔耕。” 田尔耕跨步走进乾清宫，抱拳作揖行礼。 朱由校斩钉截铁吩咐：“楚王叛乱，南方不稳，刘鸿训率三司官吏在江南整饬吏治，从京城派遣精干的锦衣卫南下，保护刘鸿训等人安危。 另外，让李若琏亲自坐镇黄州府，关注楚王和湖广诸藩动向。” 田尔耕躬身作揖：“卑职领命。” 朱由校微微颔首，视线转向吴牲，朗声说：“吴卿，给卢象升传达圣旨，令其率先天雄军奔赴武昌，杨嗣昌，陈奇瑜随军协助，事后将南方诸藩迁回京城。” 楚藩叛乱，无论南方诸藩是作壁上观，还是追随朝廷讨伐楚藩，既然楚王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不介意抓住机会彻底将南方诸藩彻底连根拔掉。 一来收拢地方兵权，二来节省朝廷对诸藩的支出。 吴牲神色犹豫，坚持毛遂自荐说：“陛下，臣身为中部战区大都督，臣请求亲自领兵奔赴武昌平叛。” 申用懋紧随其后说：“陛下，臣亦请缨率军平叛。” 朱由校当机立断否决，楚藩叛乱，恰好趁机练兵，强化新军军事经验。 这时，李国普出声狐疑的询问：“陛下，您是否计划彻底解决南方诸藩？” 朱由校不加隐瞒，斩钉截铁说：“良机千载难逢，稍纵即逝，去年陆续彻底解决北方诸藩，为朝廷节省不少钱财，朝廷还收到不少税，南方诸藩没有并没有什么特殊，当趁着楚王叛乱彻底搞定南方诸藩。” 削藩。 仅是目的之一。 收回各省存留银权力才是终极目标。 李国普，孙承宗，苏茂相齐齐点头，削藩，撤藩是朝廷节流的重要手段。 皇帝素有魄力，削秦藩，囚福王，代藩下狱，周藩，晋藩，赵藩等进京，天下诸藩，唯剩楚藩独大。 这时，朱由校向吴牲，申用懋嘱咐说：“吴卿，申卿，楚王叛乱，保不齐南方诸藩响应，这阵子，两位爱卿辛苦点，多关注南方诸藩。” 第377章 野心膨胀 哼哼。 叛乱？ 自掘坟墓。 百官离去，朱由校在乾清宫踱步徘徊。 良机难得，他计划如何趁机利益扩大化，最好彻底整饬南方吏治。 思索中，刘若愚汇报，周王，晋王，赵王，鲁王，唐王等齐齐进宫，跪在乾清宫外请罪。 楚王叛乱。 吓坏京城诸藩。 朝廷削藩，撤藩，他们迫不得已进京。 这半年，朝廷对他们委以重任，周王，晋王，韩王在宗正寺任职，赵王在农部任职，鲁王担任内务府总管。 来京城后，诸藩有机会，有平台施展抱负，皇帝并没有刻意为难他们。 现今，楚藩突然在武昌叛乱，无论出于何种目的，所作所为大逆不道。 万一天子震怒，怀疑京城诸藩，保不齐皇帝开始针对他们。 刘若愚进宫简单汇报，朱由校当即示意诸藩进宫。 乾清宫。 周王，晋王，韩王，鲁王，赵王战齐齐行礼，战战兢兢长跪不起。 没办法。 在京城待的时间越长，越了解朝廷军政财事务，诸藩越惊讶佩服皇帝的手段。 皇帝做事，有目的，有规划，有手段，幸亏没有顽固抵抗，否则，代王入狱的境遇便是所有藩王的下场。 楚王倒行逆施，冒天下之大不韪，已有取死之道。 观之，朱由校诧异的询问：“诸位王叔，这是何意？” 闻言，周王愧不敢当说：“陛下，臣有罪，辜负陛下信任，未能劝说楚王。” 相较诸王，他在宗正寺任职，担任大宗正，负责藩王事务，结果，楚王叛乱，此举将他推向风口浪尖，陷于不义之地。 晋王，韩王，庆王，唐王，潞王齐齐请罪，异口同声说：“陛下，臣等有罪，请陛下严惩。” 朱由校搀扶周王，赵王，鲁王，笑意盎然说：“诸位王叔勿忧，楚藩叛乱，非王叔叛乱，朕做事素来恩怨分明，绝不无端大搞牵连。” 呃。 诸王叫苦连天。 不大搞牵连？皇帝你自己相信吗？ 无论徐大化，刘鸿训，又或阮大钺，谢学龙，整饬吏治时，凡违法者，无不大搞牵连。 此时，诸王战战兢兢落座，即使有皇帝承诺，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朱由校让太监给诸王赐茶，开始诸王闲谈。 诸藩进京后，他打消诛杀诸王念头。 诸藩参与朝政，开始鼓励家族子弟参军或参加科举，朝廷依照能力选拔不少人，至于旁系远亲亦如此，甚至开始经商。 同时，赵王在农部做事细致严谨，速度快，效率高，土豆高产，王象晋有功，赵王亦有功。 鲁王担任内务府大总管，彻底完成宫廷改制，内廷运行效率提高不少。 既然诸藩安分守己，兢兢业业做事，他当然不无端针对诸藩，偶尔过节还额外赏赐诸王。 少顷，朱由校好似想起什么，向周王嘱咐说：“既然王叔进宫，以大宗正名义给南方诸藩去信，劝他们进京。当然，诸藩不愿进京无需勉强。” 周王犹豫不决，无奈说：“陛下，臣愿意尝试，只是...只是南方诸藩未必进京。” 朱由校朗笑，不以为意说：“无妨，仅是去信劝说，最终结果和王叔无关。” 其实，他不想采取怀柔手段，更希望武力打击铲除。 不过么，他身为皇帝，又是针对宗亲，该做的表面文章还是要做。 周王爽快的答应，朱由校为打消诸王担忧，当晚在乾清宫设宴款待诸王，承诺来年派诸王前往地方任职。 只要诸藩能力出众，将来进内阁不是梦。 武昌。 楚王府。 楚王神采飞扬。 朝廷削藩，撤藩，刘鸿训整饬南方吏治。 楚藩人丁兴旺，富可敌国，他生怕步秦藩，晋藩，周藩的后尘。 最是无情帝王家。 何况紫禁城内的皇帝冷酷，嗜杀，残暴。 为自保，他不得不铤而走险。 所幸经过半年的缜密计划，他亲自领兵一举攻陷巡抚府衙，成功控制武昌城，囚禁城内朝廷官吏。 事成。 楚王沾沾自喜，野心膨胀。 曹珖老了。 不足为虑。 今日，轻松夺取武昌城，夺取湖广还远吗？ 然而，高兴没有多久，外面传来消息，边军在西北大捷。 顿时，楚王思绪紧绷，前所未有的惶恐。 他本以为营州之战，单纯是辽东军战力恢复。孰料，西北的边军战力亦迅速恢复，楚王情不自禁暗生几分担忧。 虽然他抓住西南奢安之乱的机会起兵，但东北，西北两支边军先后取得大捷，朝廷兵锋正盛，气势如虹，让他悔之晚矣。 无它。 辽东边军需长期抵抗建奴，然而，西北边军大捷凯旋，西北稳定，孙传庭能率领十五万秦军取西南，朝廷一纸诏书，来斯行，左光先同样能率领秦军杀向武昌城。 届时，以边军强悍的战力，武昌城守军恐难抵抗。 屋漏偏逢连夜雨，事情比他预料的更糟糕。 临时攻陷武昌城，城内百姓和他离心离德，依然坚持支持朝廷。 最关键，曹珖逃之夭夭，迅速从武昌城周边州府调兵，将武昌城围得水泄不通。 曹珖率领地方卫所军去而复返，临时指挥兵勇攻城，以前战力羸弱的卫所兵表现出强悍战斗力。 几日间，楚王提心吊胆，追悔莫及。 曹珖率军杀来，纵然久攻不下，战报传到京城，皇帝必派精兵来平叛。 届时，事情将超出他的控制。 然而，联想到秦藩，晋藩，周藩等进京，统统失去封地，代王下狱，福王囚禁，皇帝冷酷无情，对诸藩不念血脉亲情。 今刘鸿训在江南收拾贪官污吏，迟早查到他头上，届时，无论他是否支持撤藩，削藩，朝廷都会让他进京。 几日内，楚王度日如年。 不过，很快外边传来消息，受他起兵影响，湖广各州府乡绅打出拥护楚王，清君侧的旗号，派家丁袭击各地卫所兵。 楚王收到消息，顿时欣喜若狂。 皇帝做事简单粗暴，从上到下不得人心，地方乡绅怨声载道，对皇帝深恶痛绝。 从前没有人带头对抗，现今他率先起兵清君侧，等于点燃火药桶，彻底释放南方乡绅的滔天怒意。 第378章 划江而治 哼哼。 朱由校倒行逆施，违背人伦，人神共讨之。 几日间，周边情况似楚王预料，湖广的荆州府，襄阳府发生乡绅起义，北面的南阳府，东面的庐州府，安庆府乡绅均打出清君侧，拥护楚王旗号起义。 湖广南部又遭受奢安之乱，短期内，叛乱颇有席卷南方半壁江山的趋势。 得知临近各府富绅纷纷响应他率家丁起义，袭杀州府卫所兵，城内衙役，星星之火开始燎原。 楚王喜上眉梢，乐乐陶陶，暴君所作所为难以服众，众叛亲离，南方乡绅武力支持自己，他的实力如虎添翼。 届时，只要南方诸王起兵响应他，纵然不能杀进京师清君侧，进而取而代之，以有机会划江而治，自成一国。 楚王滋生野心，开始派亲信出城联络周边山贼，乡绅叛军，许以好处，拉拢各方进攻城外曹珖部。 只要击溃城外临时赶来的乌合之众，他在南方打出声威，今后响应的势力更多。 未来，大事可期。 京城。 京营，大仗。 朝廷兵部，户部，总参，后勤部，枢密院官吏，京营五军营，神机营，亲卫五军将领齐聚。 近期，湖广，南直隶各府乡绅叛乱的消息，源源不断送进枢密院，落到吴牲，申用懋手里。 南阳起义。 荆州起义。 襄阳起义。 庐州安庆府起义... 江西，湖广，江西，南直隶各省乡绅起义，起义少则数十人，多则数百人，聚众袭击地方官署，卫所军营。 顿时，南方数省各州好似被战火点燃，吴牲顿感头大，事情棘手。 他不害怕朝廷没法平叛，他惭愧皇帝对自己委以重任，辜负皇帝的信任，关键中部战区管辖范围乡绅起义，严重耽搁朝廷对西南的叛乱。 帅帐。 百官，诸将齐聚，宽敞帐篷内弥漫浓郁的肃杀之气。 吴牲如坐针毡，急不可耐说：“陛下，楚王和南方乡绅叛乱超出朝廷预料，任其蔓延，扩大，将彻底打乱朝廷部署。” 旋即，四卫军统帅孟乔芳挺身而出，毛遂自荐说：“陛下，楚王不尊上，不怜下，其心可诛，其行可鄙，其人可灭，臣请求率领四卫军南下灭之。” 闻之，朱由校情不自禁摇摇头，直言不讳说：“自太祖立国以来，国朝至今延续二百余年。 参考汉唐，国朝进入王朝末期。 王朝末期，官民对立，官吏横征暴敛，官绅断绝中下层进取之路，沉迷在醉生梦死中，而土地兼并，百姓苦不堪言，失去上升空间，走投无路之际起义。” “这一年，朝廷为遏制乱派私税，缓和土地兼并，打通百姓上升渠道和空间，朕所作所为无不是猛药去沉疴，重典治乱世。” “任何改革都触及既得利者利益，成为改革的莫大阻力，故而，朕派三司严查到底，大杀特杀。” “然而，在法律框架内逐省逐府查案速度终究太慢，当前楚王叛乱，各府乡绅响应，恰好给朝廷提供快刀斩乱麻的机会，朝廷重兵出击，乱拳打死老师傅。” 抑制土地兼并，打破阶级固化手段挺多，譬如屯田制，均田制，田制、课田制，清查地主乡绅良田数目，保障国家赋税收入。 然而，没有什么比一场轰轰烈烈的战争效果更快，更有效。 呃... 百官诧异，听皇帝的意思，触犯起兵，乡绅响应，非但不担心，不害怕，好像还有点兴奋。 不过，军帐内全是聪明人，很快清楚皇帝话中深意，吏治如刮骨疗伤，与其耗费人力物力维护旧制度，不如打破旧制度重建新制度。 战争，即使打碎体制僵化，不思进取的旧制度，更能为下层打开晋升的通道。 此举异常激进，又缺乏契机，结果，楚王，各省乡绅发挥大公无私的精神为皇帝提供机会。 今日，皇帝邀请百官在京营大帐议事，想来皇帝计划抓住楚王叛乱，乡绅响应的机会，通过战争迅速打破南方诸省土地兼并。 这时，兵部尚书朱童蒙出声：“陛下，南方各府乡绅起义，山贼起义似野火蔓延，朝廷需以雷霆之势平叛，不然，拖延太久，将影响南方秋粮。” 中部战区大都督吴牲紧随其后说：“陛下，各府乡绅起义，虽然遥相呼应，但尚未合流，臣建议，当在他们合流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杀。” 朱由校来回阅读各府传来的消息，非但没有发怒或担忧，反问连连称赞说：“好好好，叛乱的好，以前三司挤脓包速度太慢，朝廷没有借口收拾，当前既然响应楚王，朝廷恰好快刀斩乱麻，借机连根拔除。” “目前，朕的平叛策略分为两步，其一，迅速平息楚藩叛乱，收复武昌城，其二，分兵扑杀各府起义。” “具体做法为卢象升率天雄军讨伐楚藩，朝廷另外支精兵南下，联合地方卫所兵扑杀各省小规模叛乱。” “各军各府平叛，当具体的各级官吏，负责平息各府州县乡起义，做到叛军有多少平叛多少，直至平叛干净。” “形成新军平叛，卫所军协助，官府联防，各地官吏互相配合的模式，让起义的乡绅无处藏身。 诸卿以为朕的建议如何？” 据锦衣卫汇报，响应楚王起兵的乡绅多为地方大族，豪族，许多家族被刘鸿训收拾，不甘心家族财富流失，进而选择铤而走险。 当前，恰好逐一挤破脓包毒瘤。 闻言，百官丝毫不觉得意外，皇帝果然提前做好平叛策略。 少顷，杨肇基直言说：“陛下，末将略有补充。” 朱由校微微颔首，相较于孙承宗善于战略规划，杨肇基更擅长战术安排，顿时向对方投去鼓励的眼神。 杨肇基直言说：“陛下，南方部分地区河流交织，朝廷当因地制宜，重视各州府卫所兵平叛。 争取做到因地制宜，在战争中选拔将才。 另外，派起兵前往平原地带平叛，以骑兵的速度优势切割叛军间的联系，使合流的叛军变成散兵，进而逐个歼灭。” 第379章 战前赏赐 因地制宜。 选拔战将。 骑兵切割。 闻言，朱由校非常满意。 没错。 每次战争都是朝廷选拔将领的好机会。 当即，视线转向温体仁嘱咐说：“温卿，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朝廷平叛，乃至西南作战，后勤部均要做好粮草辎重安排，切勿影响前线将士作战。” 温体仁出声说：“禀陛下，臣已经向内阁请旨，要求湖广，江西，南直隶巡抚在地方筹集粮草，另外，后勤部又从京城粮仓抽调十万石粮食，随时同平叛大军抵达前线，五日后，还有二十万石粮草抵达前线。” “好。” “温卿辛苦了。” 朱由校不吝夸赞，旋即，目光转向京营，亲卫五军诸将，朗声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新军训练快一年，卢象升率天雄军作为前锋奔赴武昌平叛，诸卿除孟乔芳外，何人愿领兵奔赴南直隶，平息各地叛乱？” 闻讯，祖大弼高声说：“陛下，末将愿往。” 梅之焕不甘落后说：“陛下，神机营训练成军，是骡子是马都该投入战场检验，臣愿领兵前往。” 曹变蛟亦出声说：“陛下，末将代赤甲军全体将士请缨，请陛下给赤甲军建功立业的机会。” 李邦华言语温和的说：“陛下，五军营请求出战。” 各支新军组建训练将近一年，武卫军，龙武军，燕山军，幽州突骑，辽东铁骑都奔赴战场建功。 新军受赏，各军将士羡慕万分。 楚王起义，乡绅响应，新军终于有用武之地，诸将都不想错失良机。 朱由校瞧见诸将气势高涨，斗志昂扬，纷纷自发请缨。他龙颜大悦，非常满意。 思量片刻，迅速点将：“孟乔芳，率四卫军奔赴南直隶，坐镇南京，全权负责南直隶各州府起义。 祖大弼，奔赴江西，坐镇南昌府，全权负责江西各州府起义。” 这两名将领，祖大弼作战异常骁勇，崇祯朝转战各地，登州平叛、宣府御敌、陕西剿寇，后守锦州。 孟乔芳初明军副将，后因事获罪，罢官闲居家中，己巳之变降清，建奴入关，孟乔芳出任陕西三边总督。 他总督陕西近十年，扫平关中叛军，镇压甘肃米喇印、丁国栋起义。 乃明末清初名将，史书评价太宗拔用诸降将，从入关，出领方面，乔芳绩最显，张存仁亚焉。 去年，吴牲自陕入京，接管四卫军，为四卫军选拔将领，亲自向朝廷举荐的孟乔芳。 闻言，祖大弼，孟乔芳嗖的起身，走到帅帐中央躬身作揖领命。 观之，曹变蛟，梅之焕，李邦华神色失望。 是日。 确定率军出征的将领，朱由校没有在京营逗留，率领百官迅速移驾四卫军。 军营，校场内。 四卫军，虎贲军列队齐聚，得知皇帝钦点两军奔赴南方诸省平叛，两军将士士气高涨，欢呼不已。 终于，轮到他们为国征战。 此间，百官追随朱由校登上演武台。 朱由校冷眸扫过整齐列队的新军，吩咐田尔耕率领锦衣卫将提前准备的银子抬上演武台。 他龙行虎步走到演武台边缘，声若洪钟向翘首企盼的新军说：“军人，国之利刃。楚藩起义，人人得而诛之。” “杀。” “杀。” “杀。” 朱由校话刚落音，孟乔芳率领四卫军，祖大弼率领虎贲军，高举兵戈，振臂高呼，杀声震天。 朱由校微微弯手示意驻军安静，继续高声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此战后勤部提前将粮草准备妥当。 今日，朕亲自奖励每名出征将士五两纹银，希望将士们战场奋勇杀敌，旗开得胜。” “万岁。” “万岁。” “万岁。” 顿时，校场将士又高举兵戈，发出排山倒海欢呼声。 孟乔芳，祖大弼身披甲胄挺身而出，在演武场微微躬身行礼，恭敬的答谢：“谢陛下赏赐，末将代表四卫军（虎贲军）将士谢过陛下隆恩。” 战前赏赐，已成惯例。 故而，诸军将士求战心切，建功立业之心亢奋。 今三军未动，皇帝亲赏，兵勇杀声如雷，气势如虹，孟乔芳，祖大弼难以想象两支军队抵达战场，将爆发出什么骇人战力。 朱由校嘴角噙笑，高声嘱咐：“孟乔芳，祖大弼，迅速给三军将士发放赏银，今晚两军杀猪宰羊，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犒赏三军，明日，启程出发。” “万岁。” “万岁。” 顷刻，四卫军，虎贲军将士愈发高兴，又是天雷滚滚的谢恩声。 孟乔芳，祖大弼迅速登上演武台，号令三军，亲自为三军将士颁发赏银。 自武卫军征战建奴锐士起，朝廷形成惯例，凡诸军出征，皇帝常常亲赴军营赏赐，犒赏三军。 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四卫军，虎贲军出征。 当前，四卫军，虎贲军装备精良，火器先进，战力强悍，未战先赏兵勇五两纹银，逢战建功重赏，莫说什么楚王叛乱，楚霸王叛乱，四卫军，虎贲军将士也要给灭之。 当日，四卫军，虎贲军领完赏银，朱由校在军营和将士把酒言欢。 卤肉，猪头肉，红烧肉，土豆鸡块，烤羊肉，宫廷御酒，各种美味佳肴。 将士们吃饱喝足,马上变得斗志昂扬。 翌日。 孟乔芳率领四卫军，祖大弼率领虎贲军启程，朱由校前往南门送行，临行前，高声嘱咐说：“三军凯旋，论功行赏，论功提拔，届时，我等君臣继续把酒言欢。” 闻言，三军将士欢呼万分，带着期许和憧憬奔赴南直隶和江西。 目送两军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地平线，孙承宗不无感慨，以前明军若有这般装备，士气和战力，辽东焉能节节败退，早将努尔哈赤赶进黑山白水之间。 难掩激动心情说：“陛下，四卫军，虎贲军斗志昂扬，铁骑如龙，叛军不足为虑，陛下当继续关注西南奢安之乱。” 吴牲亦情绪激动，朗声说：“逢战，陛下亲自犒赏三军，未战发放赏赐，陛下善待三军，三军骏马飞驰，兵锋犀利，锐气逼人，臣建议是该高度关注奢安之乱。” 第380章 雄狮之众 朝廷军改。 除远在秦地的秦军，保定的天雄军，开平卫辽东铁骑，大宁卫的幽州突骑，因山高皇帝远，大军临时出征，皇帝没法亲自赴宴。 然而，皇帝依然派户部，兵部官吏前往代天子犒赏，赏赐兵勇。 京城的武卫军，燕山军，龙武军，诸将领兵征战前，皇帝始终坚持亲自犒赏，送行。 皇帝厚待三军，各军雄狮之众，兵勇气势高涨，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朱由校谈笑自如，朗声说：“常言道：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三军乃国之利刃，将士血性乃利刃之锋。 朕善待三军，鼓励将士，有意激发兵勇悍不畏死，不怕牺牲，哪怕前进步死，决不后退半步生的信念。 当前，秦军，武卫军，龙武军，辽东铁骑，幽州突骑基本做到了，朕相信，四卫军，虎贲军亦能做到。” 孙承宗，杨肇基，吴牲等齐齐颔首，以前皇帝常说纵然面对强大的对手，纵然是敌众我寡，纵然是身陷重围，明知不敌，也要毅然亮剑，敢于战斗到最后一个人，即使倒下，也要成为一座山，一道岭。 一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皇帝心有凌云志，希望亲自打造几支锋芒毕露，削铁如泥的劲旅。 目前，皇帝目标似乎快要达成。 吴牲躬身作揖说：“陛下英明神武，乃社稷之幸，百姓之幸。” “鹿友，你啊。”朱由校摇头苦笑，掷地有声嘱咐：“李阁老，即将七月末，二次科举尘埃落定，该安排的官吏迅速安排，切记，朝廷不需要整日坐堂，按部就班等待升迁的官吏。 身为地方官吏，要急百姓所急，想百姓所想，干百姓所盼，多在乡村走访，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惟贤惟德，能服于人。” “今后半年，朝廷军事重心放在西南，经济重心为扩大海贸和边贸，吏治重点是继续铁腕整饬南方诸省，巩固北方诸省局面。 朕拟份圣旨，内阁发送给各省总督，巡抚，布政使，提醒按察使，时刻谨记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既要抓捕收监地方要员，也要整饬地方师爷吏员。始终牢牢谨记权力越大，责任越大。 不能只顾自身利益，更不能刻意刁难百姓，老虎贪狼要打，老鼠臭虫更要打。 朝野必须重视法家，始终坚持依法治国，依法执政，依法行政，做到以富国强兵为己任。” 闻言，百官神色欢喜。 朝廷肉眼可见向好，皇帝并没有因眼前的胜利而冲昏头脑，相反，皇帝依然头脑清醒，时刻清楚国朝不足，继续巩固现有成果。 李国普恭敬领命，补充说：“陛下，吏治松弛太久，官吏，百姓法律意识淡薄，陛下重视法家，坚持依法治国，臣提议在大明日报上刊印部分朝廷案件，潜移默化中提高百姓法律意识，让百姓逐渐懂得依法维护自身权益。” 舆论攻势？ 朱由校闻之，当机立断说：“好，很好，当如此做，今后，大明日报专门留出一块地方刊印律法案件。” 旋即，朱由校视线转向苏茂相，语重心长说：“苏卿，即将中秋，户部筹备好礼物。 朝廷许多官吏奔波忙碌半年，户部需准备厚礼，对军中，朝廷，地方有功之臣准备双倍礼物。” 节礼！ 闻言，在场官吏大喜，齐刷刷望向苏茂相。 苏茂相捕捉到同僚的激动眼神，断不敢丝毫怠慢，恭敬作揖说：“臣谨遵陛下吩咐，绝不怠慢朝廷有功之臣。” 武昌城。 楚王叛乱约莫六七日。 近来，湖广总督曹珖调集湖广各府卫所兵，亲自领兵轮番进攻，欲在朝廷派精锐赶来前收复城池。 怎奈楚王蓄谋已久，城内亲信众多，双方连番作战，城池残破，却始终未能攻克。 与此，楚王重视城防，白日作战损坏，入夜迅速派军民修缮，加固，始终保持武昌城固若金汤。 无它。 湖广各府起兵的乡绅增多，开始蔓延到南直隶的应天府，苏州府、安徽的凤阳府，庐州府，安庆府，徽州府，江西临江府，抚州府等地。 战火蔓延湖广，江西，安徽，南直隶。 楚王闻讯，喜忧参半。 喜得是南方各府乡绅打出清君侧的旗号起兵拥护他，忧得是曹珖调集湖广各府卫兵赶来，攻城烈度次数持续增加。 早前，他为寻求自保，在武昌秘密训练私兵，强化王府护卫，拉拢武昌不安现状，不满朝廷的乡绅，贼寇，水匪，林林总总组建约莫两万兵勇，夺取武昌城，各路军迅速进城接管城防。 然而，近期守军亲自和各府卫兵作战，楚王渐渐发现自己重金训练的士兵，似乎仅够勉强抵抗城外卫兵。 若非仗着城高墙厚，火器之利，楚藩护卫难挡湖广各府卫兵。 关键他临时收到消息，总兵卢象升亲率四万天雄军浩浩荡荡奔赴武昌城。 当前，他收到的消息是卢象升乃大名知府，不知卢象升为何人，天雄军又是什么军队。 然而，四万精兵不少。 最糟糕是南方诸省藩王依旧没人起兵响应他。 武昌府临近的南阳府，荆州府，襄阳府，临江府，安庆府等地乡绅，山贼起义，本该成为他聚兵清君侧的助力，结果，始终未能打通前来武昌府的道路。 时间。 他需要时间。 楚王心知肚明，只要自己坚持到临近各府乡绅援兵抵达，届时，便能蛟龙出海，直冲云霄。 可惜，他没有等来临近州府的援军，却等来杨嗣昌，陈奇瑜，卢象升率天雄军杀来。 四万天雄军，自保定府杀来，沿途骑兵疾驰，戈剑如霜，犹似神兵天降，如入无人之境，轻松击破南阳府，襄阳府叛军。 天雄军兵临城下，卢象升策马亲至，吩咐帐下亲军将叛军首级在城外垒砌景观。 数百头颅，血迹未干。 城头守军观之，心惊胆寒，纷纷倒吸凉气。 南阳，荆州距离武昌不远，却同样不近，头颅血迹未干，只能说明一件事儿.... 第381章 三线作战 城外。 军营。 曹珖亲自迎接杨嗣昌，陈奇瑜，卢象升领兵进营，驻扎。 帅帐，曹珖言语客气，安排诸将落座。 右侧，卢象升开门见山询问：“曹巡抚，楚王叛乱数日，当前战况如何？” 曹珖神色犹豫，视线转向左侧的杨嗣昌，陈奇瑜。 他身为湖广巡抚，加兵部侍郎衔，乃朝廷正二品官吏。杨嗣昌，陈奇瑜为总参官吏，兼任北部战区参政，均为从三品官吏。 然而，无论总参，战区参政，均为天子近臣，宠臣。 反之，卢象升何人，他闻所未闻。 观之，杨嗣昌，陈奇瑜对视，杨嗣昌斩钉截铁说：“曹巡抚，陛下旨意，此战亦卢总兵为主，下官和陈参政为辅。” 曹珖神色诧异，惊讶于皇帝对卢象升的信任，答道：“连战十日，杀敌千余，然而，楚贼以城中军民要挟，逼迫城内军民守城，修缮城防。 当前，武昌城不足为虑，关键是抽调湖广各州府卫兵平叛，各府乡绅趁着州府兵力空虚，纷纷举兵起义。 叛军，大有野火燎原之势，需早作安排，还百姓朗朗乾坤。” 闻声，杨嗣昌低声怒语：“乡绅起义，死不足惜。” 他乃湖广人氏，楚藩举兵挺出乎预料，不料湖广乡绅起义，纷纷举兵响应楚王。 今年，皇帝重视粮食，楚藩叛乱，遗祸无穷。 这时，陈奇瑜厉声说：“既然各府乡绅举着清君侧的旗号起兵，响应楚王作乱，那便敲山震虎，率先攻陷武昌城。” 卢象升微微颔首，高声说：“曹巡抚，末将领兵亲自去武昌城下视察，武昌城城高墙厚，叛军数量不少，收复武昌之余，确实需要派军平息各府叛乱，当前，诸位有何良策？” 杨嗣昌掷地有声说：“目前，武昌城外，天雄军，湖广各府卫兵足足超过十万人。 进攻武昌城杀鸡焉用宰牛刀，平叛须制定详细战略。 下官建议，率先划分战场，明确各府官吏，将领职责，朝廷内，陛下面对全盘大局，亦率先明确诸将职责。” 顷刻，曹珖，卢象升，陈奇瑜齐刷刷望向杨嗣昌，卢象升虚询问：“杨参军，你有何具体策略？” 杨嗣昌斩钉截铁说：“湖广地域辽阔，下官建议以长江，以凤凰厅，长沙府为界，将湖广划分为长江的北线，长江到凤凰厅，长沙府一线的中线，凤凰厅，长沙府以南南线三处战场，各处派将领出击。 北线，以天雄军为主，对武昌城进行囚笼封锁，铁臂合围，中心突击。 中线，南线，地方卫所兵为主，天雄军为辅，对湖广各府乡绅，山寨起义进行奔袭合击，两线不分界线，坚决歼灭流窜之匪，以集中对集中，以分散对分散，控制点线面，各处清剿，堵截阻击。 同时，地方官吏发动城内衙役，在城池，县城，镇村加强警备，设岗哨，登记户口，盘查身份存疑的人。” 此言出，曹珖，卢象升，陈奇瑜纷纷颔首，杨嗣昌有大才，精通战略，无怪乎皇帝时常让其出谋划策，制定大政方针。 当前，杨嗣昌的提议目标明确，责任分明，具有极高可行性。 这时，陈奇瑜补充说：“杨大人建议不错，卢总兵率天雄军负责武昌城为首的北线，杨大人领兵负责湖广中段战场，在下率军负责湖广南段战场，曹巡抚身为封疆大吏，负责稳住湖广局面，安定百姓。” 卢象升，杨嗣昌没有异义，湖广，江西，南直隶战火四起，当前，确实需以雷霆之势扑杀。 曹珖神色微微犹豫，提议说：“陈大人，杨大人，你们是否亲自统帅全军，本官率湖广卫兵征战？” 据他所知，卢象升是信任，杨嗣昌，陈奇瑜却是总参的官吏，经常在背地里为皇帝出谋划策，规划军务，实打实的皇帝亲信。 当然，他和卢象升都是皇帝钦点的人，也算皇帝亲信，但是，亲信亦分远近。 杨嗣昌斩钉截铁说：“不，此战曹巡抚为首，在下和陈大人协助卢大人，故而，卢总兵负责北段，陈大人负责中段，在下负责南段，又或者，陈大人负责南段，在下负责中段。” 他们是皇帝亲信没错，皇帝已破格给他们高位，但是，皇帝亦不断想方设法让他们历练，强化做事经验。 去山西如此。 助杨肇基管理北部战区亦如此。 今日前来武昌平叛亦如此。 故而，该怎么做，他们心里有数。 卢象升两度被曹珖轻视，略显不满的说：“曹巡抚，杨大人，陈大人的确以参军身份随军出征。” 闻言，曹珖没有在多言。 是日。 诸将规划好战略，卢象升率三万天雄军驻扎武昌城，杨嗣昌，陈奇瑜各率五千天雄军奔赴长江南部和长沙府南部平叛。 有卢象升率天雄军接管战场，取代湖广各府卫所兵，曹珖即刻安排湖广各府卫所兵回归本府，协助杨嗣昌，陈奇瑜连同地方官吏平叛。 武昌城。 楚王临时得知卢象升率领天雄军兵临城下，亲眼目睹天雄军替换湖广各府卫所兵。 在城外以南阳府，荆州府起兵乡绅头颅做景观，顷刻间，内心慌慌不安。 天雄军装备精良，士气如虹，以血淋淋的头颅垒景观，表明天雄军作战勇猛，行军风驰电掣。 起兵前，他以为朝廷各地驻军像湖广卫兵，战力不复当年。 天雄军兵临城下，他即刻清楚这支铁军非湖广卫兵能相提并论，更非自己临时训练的护卫能相比。 是日。 楚王临时召集城内官吏议事，怎奈他囚禁楚藩内不支持他的宗族，又抓捕城中朝廷官吏，身边议事的人多为乡绅，严重缺乏领兵作战经验。 仓皇中，楚王临时招来几人，开门见山说：“诸位，朝廷派遣精兵强将杀来，这支精兵叫什么天雄军。 兵临城下，即刻以乡绅首级建景观，将武昌城围得水泄不通，各地响应起兵的乡绅又未能及时赶来。 曹珖率湖广各府卫所兵离去，必然联合地方官吏乡勇狙击各府乡绅兵勇，事情恶化速度之快，远远超出我等预料，诸位有何良策？” 第382章 非英雄也 良策？ 诸多骑兵叛乱的乡绅贪官哪有什么良策！ 以往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还行，为抵抗朝廷平叛大军出谋划策，着实为难他们。 若他们有脑子，焉能在朝廷整饬吏治时，选择兵行险着，铤而走险，随楚王起兵对抗朝廷。 今日，天雄军自保定府浩浩荡荡杀来，沿途砍翻南阳府，荆州府起兵的乡绅，以他们头颅在武昌城外垒砌景观。 这群尸位素餐，沐猴而冠，蝇营狗苟，恬不知耻，在地方作威作福的官绅，何尝遇见这种血腥残暴场面。 平叛，朝廷是认真的。 以卢象升，杨嗣昌，陈奇瑜斩首贼酋，在武昌城垒砌景观的狠劲，怕是轻易不会饶恕武昌府举兵对抗朝廷的叛徒。 良久，有名文官出声说：“王爷，武昌城城高墙厚，粮食充足，城内聚集各方两三万精兵，只要固守待援，等待汉阳府义军北上驰援，便能否极泰来。” 举兵前，他们联合汉阳府，武昌府官吏乡绅商议，欲同时夺取武昌城，汉阳城，汉口城，从而成为犄角之势，共同对抗朝廷平叛大军。 进而以三地为核心，快速向四方扩张，争取迅速和西南土司搭上关系，形成对抗朝廷的庞大势力。 怎奈人算不如天算，武昌城有楚王带头成功驱逐朝廷官吏，汉阳，汉口两地乡绅起兵，结果多数遭城内守军镇压，少量逃进附近山林落草为寇。 此言出，当即官吏出声否决：“不脱，万万不妥，汉阳，汉口两地义军化整为零，短期内难成大器，武昌城沦为孤城，遭天雄军包围，若久久没法突围，恐影响城内军心。 目前，最好的策略是趁着天雄军立足未稳，今夜派遣城内精兵悍勇出城袭击，只要打崩天雄军，事情则有缓和余地。” 顷刻，有乡绅附和：“没错，什么劳什子天雄军，老夫根本没听说过。 今年朝廷军事重点在辽东，在西北，湖广部分精锐奔赴辽东御敌，若天雄军强悍早出现在辽东战场，而非武昌城外，所以，天雄军未必强悍。” 出城？ 夜袭？ 楚王踱步徘徊，犹豫不决。 城内最强战力乃他花费重金悄悄训练的五千护卫，城内归降的守军次之，各乡绅率领驰援的乡勇更次之。 犹豫不决时，亲兵匆匆进客厅，上气不接下气说：“王爷，大事不妙，天雄军向城内射进不少纸张，全是，全是...” 楚王箭步冲上去，抓捕亲军胸前甲胄急问：“快说，全是什么？” 亲军胆战心惊，结结巴巴说：“卢象升，卢象升说...说王爷上愧对帝君信任，下裹挟军民安危，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朝廷深知城内军民被王爷裹挟，凡主动斩杀楚王者，朝廷既往不咎，赏赐爵位。凡主动打开城门者，朝廷既往不咎，赏赐钱粮，良田。凡出城弃暗降明，共讨楚王者，朝廷既往不咎，论功行赏，凡...。” 嘶嘶嘶.... 各种劝降，既往不咎... 楚王倒吸口凉气。 卢象升卑鄙。 杀人，还诛心。 兵法曰：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他迫不得已起义，本来不得人心，卢象升率军兵临城下，非但没有率军先发制人攻城，反而玩起心理战。 此间，凡弃暗投明者，朝廷对官吏乡绅不尊君上，对抗朝廷的举动既往不咎。 楚王望向旁边的官吏，乡绅，无不神色骇然，紧张万分。瞧着众人表情，顿时对众人产生几分不信任感。 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马革裹尸，战死战场，反之，死在卑鄙小人之手。 此事，他不能不重视。 沉思片刻，分析利弊之后，楚王热血澎湃的说：“卢象升害我，甘做朱由校鹰犬爪牙，今晚派遣精兵悍将出击，以卢象升头颅祭旗。” 顷刻，有官吏询问：“王...王爷，天雄军数量不少，敢问派何人统兵，统兵多少？” 呃？ 顿时，热血澎湃楚王呆若木鸡。 武昌城都指挥使率领武昌卫部分精兵保护巡抚曹珖逃出城，而他身边鲜有悍将，让王府护卫领兵能成吗？ 然而，王府护卫不行，乡勇教头更难堪大任。 良久，楚王语气坚定说：“王府亲卫统领领兵，率两千护卫，三千乡勇，五千兵马装备足够的箭矢火器出击，事成重重有赏。” 五千？ 奇袭四万？ 无疑以卵击石。 百官乡绅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楚王的决策过于轻率，完全不将天雄军当回事，莫说四万天雄军，四万卫兵足够义军喝一壶。 何况，大伙亲眼目睹天雄军状态，这支雄兵斗志昂扬，士气如虹，装备精良，非寻常军队能比肩。 五千步骑。 其中包括三千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乡勇，这是袭营吗，这分明是让数千兵勇去送死。 少顷，有官吏建议：“王爷，五千步骑人数不够，远远不够，当增兵一万步骑，再不济至少八千步卒。” 八千？ 楚王望向众人，彼此面面相觑。 武昌城守军，零零总总没超过三万，其中包括部分被裹挟的武昌卫兵勇。 调走八千步骑袭营，夜袭成功否极泰来，若夜袭失败，拿什么守武昌城。 这时，这名官吏掷地有声说：“王爷，我等起兵，本身是刀尖上漫步，每步都险象环生，若不能突破天雄军包围，破城被灭是迟早之事。与其心惊胆战待在城内等候各地援兵，不如铤而走险殊死一搏。” 闻言，楚王当机立断否决：“不行，本王不能拿自身性命开玩笑，五千，今晚只能派遣五千步骑，不过，可以挑选精兵悍将出击。” 闻言，官吏默然不语，情不自禁想起曹操对袁绍的评价，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 楚王何尝不是干大事而惜身，当初，怎么就轻信楚王的花言巧语，将家族前途绑在楚王这驾战车。 楚王惜身，各家族危在旦夕。希望...希望天雄军不堪一击。 第383章 用我必胜 傍晚。 卢象升依照惯例巡视兵营，入夜前往军帐规划作战任务。 皇帝破格提拔他练兵，领兵，他时刻不敢怠慢，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辜负皇帝隆恩和信任。 今日亲自兵临武昌城视察，察觉武昌城城高墙厚，叛军防守森严，城头叛军配备的火器数量不少。 若欲收复武昌城，非要强攻，飞雷炮进攻乃上上之选。 轰开城墙，重创城墙守军。 然而，他作过大名府知府，深知百姓疾苦，更在曹珖口中得知城内军民多被楚王裹挟，多是无辜百姓。 叛军既非鞑子又非山贼，既非国仇家恨，亦非十恶不赦之徒，若能劝降，他不想强攻。 以免白白折损天雄军，又杀害城内无辜军民。 唯有希望城内军民体谅他良苦用心，尽早弃暗投明，出城投降，事情则有缓和余地。 与诸将推演作战方案时，军营突然响起洪亮的杀喊声和紧促的鸣鼓声。 旋即，亲军快步进帐汇报：“禀总兵，武昌城叛军趁着夜色掩护出城袭营，前锋掉落兵营挖掘沟壑内，刘参将依计率前军出击迎战。” 卢象升抓起战刀快步走出帅帐，举目眺望辕门处，漆黑夜空下前方烈火蔓延，远方杀声四起。 摇曳的烈火中，隐约能瞧见兵马杀伐的身影。 哼。 他计划采取心理战，怀柔策略，分化城内守军，孰料对方不识好歹，连夜杀出，欲奇袭军营。 楚王狗急跳墙派军铤而走险，那么夜袭的叛军休想安全归去。 卢象升瞥了眼身旁诸将，当即调兵遣将：“杜弘域领左军，杨文岳领右军，左右杀出协助刘泽清全歼这支叛军。 刘良佐率后军迂回到前方截杀溃逃的兵勇，拦截出城的援军，今晚务必让出城的叛军插翅难逃。 唐九洲率中军稳定局势，切勿让叛军冲进中军帅帐，歼灭所有来犯之敌。” 诸将抱拳领命，快速前去安排。 卢象升提刀跨马，亲率少量亲军杀向辕门处。 此时，楚王亲军参将率领五千步骑出击，夜深人静，远远瞧着天雄军军营安静，仅有少量兵勇巡逻，多数兵勇归帐休息。 观之，参将喜不自胜，天雄军防范较低，今夜出城奇袭或许得逞。 参将斗志昂扬，高举兵戈冲杀，怎料刚刚率军杀进军营，地面塌陷，前锋失控，冲锋兵勇纷纷落进布满尖刺的深坑中。 顷刻，杀气腾腾的叛军前锋阵型大乱，好些来不及勒马的兵勇，让后方袍泽推进深坑中。 参将大骇，怒不可遏。 这卢象升，这天雄军兵勇有大病吗？ 平素各军常设马鹿，拒马，好端端的，天雄军为何在军营内挖掘深坑设伏。 今前锋坠马，打草惊蛇，夜袭失去先机。等天雄军回过神来，夜袭将变成自投罗网。 参将正欲撤离，率军跳出火坑。 突然，四面八方杀声震天，数以千计的天雄军杀出。 顷刻，箭鸣声，火铳声此起彼伏，刚刚杀来的兵勇遭遇伏击，惊慌失措中遭遇箭矢，弹丸射杀，吓的六神无主，自乱阵脚。 好快。 天雄军反应好快。 参将面如酱色，特么的，今晚到底谁伏击谁，未杀半名天雄军，亲率的义军却沦为天雄军活靶子。 瞧着四面凶神恶煞杀来的天雄军，好些义军惨遭射杀身亡，各路骑兵横冲直撞从两翼直插义军。 若战。 今晚五千义军覆灭。 参将调转马头，急不可耐道：“撤，快撤。” 夜袭失败。 必须快速抽身。 他率领的义军多为楚王府亲卫精锐，乡勇精锐，若临时折损在天雄军大营，楚王失去亲信，更难控制武昌城。 关键首战落败，亦严重打击楚王威信，义军士气。 届时，卢象升的心理战怕真的成功。 “杀。” “杀。” 不等参将率领叛军撤离战场，杜弘域，杨文岳各率两千铁骑从左右杀来，好似离弦的利箭杀进叛军中。 与杀声同时响起的还有箭鸣声，火铳声，远方传来的炮击声。 楚王亲卫，乡勇，何尝见过装备这么精良，战力这么彪悍，士气这么高涨的铁骑。 铁骑杀进叛军中，仿佛狼入羊群，手起刀落之间，抵抗的叛军尸首分离，带血首级滚落地面。 顷刻，叛军阵型被铁骑冲的七荤八素，叛军好似惊弓之鸟东躲西藏，丝毫不敢恋战。 杜弘域率本部铁骑从左翼杀来，乱战中，他目标明确，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举目搜索叛军参将。 欲亲自率军，快刀取对方首级，以雷霆之势结束战斗。 他出身延安卫籍，隶属西军，以前在宁夏镇戍边，若非皇帝临时军改，他怕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皇帝军改，将他从宁夏镇调来天雄军，新军中，无论京营，武卫军，龙武军，四卫军，天雄军等，上至将领，下至兵勇，地域性非常强烈。 以天雄军为例，这支军队兵勇多来自江淮，少数河北人，欲让本部兵马心悦诚服，他需敢为人先，为本部兵马做表率。 杜弘域本部士气高涨，求战心切，紧追杜弘域杀伐。 右翼，杨文岳不甘示弱，率本部铁骑横冲直撞，大杀四方。 他亦非江淮人氏，为官多年多担任给事中，卢象升募兵，练兵，皇帝将他划给卢象升，破格提拔为参将。 今统领江淮儿郎，平素治军森严，与士卒同甘共苦，本部兵马上下非常团结。 早前铁骑踏平南阳府叛军，本部军马初露锋芒，今晚叛军好死不死夜袭。此时，产生和杜弘域类似的想法，必须做到首战用我，用我必胜，必须将叛军尽数留下来。 叛军参将瞧见杜弘域，杨文岳领兵左右杀来，眼见身边袍泽好似镰刀割下的麦子倒地，即刻号令亲军掩护他撤离。 战场凶险，天雄军势如破竹，若不快速撤离，他必成为杜弘域，杨文岳刀下亡魂。 然而，战场混乱，四面昏暗，亲兵又何尝见过这么大阵仗，慌乱中惊慌失措逃窜。 少顷，杜弘域跃马杀来，冲破叛军防线，长刀斩飞参将头颅，迅速叛将高喝：“贼酋伏诛，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第384章 不足与谋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楚王府，书房内依然灯火通明。 楚王和城内官吏乡绅齐聚，等待前线传回捷报。 然而，结局终究让他们大失所望，有亲卫推门而入，上气不接下气说：“王...王爷，败了，败了，夜袭天雄军的五千步骑全军覆灭，天雄军重兵炮击北门。” 什么？ 败了。 简简单单两字。 书房气氛冷若冰霜，士气跌落谷底。 所有人面色煞白，三魂失去七魄，浑身力气好似被抽干，身体瘫软在座位。 这支出城夜袭的步骑，是在城内各部内精挑细选的精锐，楚王为首的众人对夜袭寄予厚望。 怎料偷鸡不成蚀把米，偷袭失败，五千步骑被天雄军歼灭，俘虏。 此战失败，损兵折将，明日消息在城内传开，楚王在军民间失去威望，兵勇士气锐减，怕是不敢再战。 明日天雄军出击攻城，武昌城守军士气涣散，在天雄军悍不畏死的进攻中未必能守住城池。 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楚王率先冷静，望向亲卫询问：“怎么回事儿，为何全军覆灭，夜袭，即使提前打草惊蛇，参将率军迅速撤出战场，亦能保存部分战力，焉能彻底覆灭。” 心疼。 说话时，楚王心在滴血。 三千乡勇战死便战死，两千亲卫是他花费重金打造，本以为精兵出击必能和天雄军掰手腕。 孰料，两千精锐有去无回。 亲卫神色苦楚说：“禀王爷，据出城侦查的斥候汇报，我部袭营即遭埋伏，天雄军以雷霆之势还击，诸将率领铁骑切割，强弓火铳杀敌，不等徐参将领兵回撤，即遭遇对方将领切断后路，又遭两支悍将左右冲杀，故而...故而...” 剩余的话亲卫没有说完，楚王为首的所有人亦清楚战况结局。 嘶嘶嘶... 越清楚战况，楚王对天雄军越忌惮，此战过后，籍籍无名的天雄军怕是要名扬天下。 呼... 楚王深呼口气，目光转向旁边的官吏士绅询问：“诸位，首战落败，折损五千锐士，我部该怎么办？” 此言出，书房内静可罗雀。 太快了。 实在太快了。 不到半时辰，葬送五千精锐。 纵然没有亲自观战，瞧见天雄军作战能力，但半时辰内天雄军从遭遇夜袭到结束战斗，足以证明天雄军的战力。 怎么办？ 几名官绅好似无头苍蝇，短时间内没有任何破敌良策。 良久，有乡绅结结巴巴说：“王爷，天雄军首战告捷，或许趁热打铁，连夜攻城，当加强城防，提防天雄军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闻言，楚王小鸡啄米似得点头，当即向亲军吩咐说：“传本王军令，城头守军加强巡逻，防止天雄军夜袭，防止城头守军逃亡。” 亲军领命，迅速去传达。 观之，楚王视线再度转向在场官绅，声若洪钟说：“诸位首战落败，死守非长久之计，诸位还有何良策？” 此言出，在场官绅好似霜打的茄子纷纷垂首不语，没人给楚王出谋划策，亦没有什么良策，反而像热锅里的蚂蚁，迫不及待要与楚王做切割。 年前，楚王悄悄拉拢湖广官吏，乡绅，声称湖广卫兵羸弱，朝廷军事重点在辽东，西南。山西镇，宣府镇歼灭察哈尔部，九边军镇军事压力奇大。 在湖广举兵讨伐昏君，朝廷鲜有精锐南下平叛。 故而，许多贪官乡绅为避免遭遇刘鸿训严查，分析利弊之后选择投靠楚王。 何况，楚藩在湖广经营两百余年，楚藩在坊间素有声望，楚王振臂一呼，四方乡绅起兵响应，各处义军连成片，甚至划江而治。 结果，朝廷仅派不知名的卢象升，率领不知名的天雄军杀来，城内守军触动偷袭，事情还被搞砸。 关键平常作威作福，耀武扬威的楚王，在夜袭失败变得六神无主，这人不懂兵略，难成大器。 切割。 迅速和楚王切割。 若有机会建功立业，必须不惜代价建功。 不然，天雄军破城，他们协助楚王叛乱，以朝廷的严酷法令要么下狱，要么问斩，更将家族带上不归路。 此时，无人献言献策，纷纷作揖请辞。 观之，楚王勃然大怒。 这群混账，烂泥扶不上墙。 起兵前，斗志昂扬，畅想未来，起兵后，首战失败，毫无斗志，准备撤离。 竖子。 不足与谋。 不足与谋。 楚王语气冷冽，包含几分威胁说：“诸位，拉弓没有回头箭，登上本王这艘破船，想要下船可没有那么容易。” 天雄军。 诸军抓捕俘虏，迅速打扫战场，各部继续巡逻。 帅帐。 诸将齐聚，杀气未消。 卢象升屹立帅帐中央，刘泽清，杜弘域，刘良佐，杨文岳，唐九洲李重振战列两旁。 此时，诸将士气高涨，帐内气氛颇为轻松。 刘泽清朗声汇报：“禀总兵，今晚武昌叛军夜袭，我部斩杀四百余人，俘获四千多，擒获贼酋，来袭叛军悉数落网。” 杜弘域杀气腾腾，兴致勃勃进言：“总兵，今晚首战告捷，天雄军士气如虹，末将建议明日攻城，速战速决，越早收复武昌城越好。” 卢象升微微颔首，越早收复武昌城越好。 杨嗣昌，陈奇瑜率兵奔赴湖广中部的长沙府，南部的衡州府。孟乔芳，祖大弼率四卫军，虎贲军奔赴南直隶和江西。 天雄军，四卫军，虎贲军三支雄兵奔赴南方诸省，南方诸省气氛骤然紧张。 当前，朝野各方势力注意力全集中在武昌城。 武昌城左控肥庐，右连襄汉，扞御上流，西藩建康，战略地位非常重要。 湖广以天下言之，则重在襄阳；以东南言之，则重在武昌；以湖广言之，则重在荆州。 江西，南直隶起义频繁，控制武昌城，等于遏制江南，东南。 破武昌，灭楚王，便沉重打击各府起义，至于各府乡绅则不足为虑。 此外，湖广乃鱼米之乡，湖广熟，天下足，堪称大明粮仓。湖广秋收，关乎天下粮食。 今晚首战告捷，的确该乘胜追击，迅速扩大战果。 第385章 末将请战 卢象升起身走到作战地图前。 叛军夜袭前，他在推演作战方案，有具体的作战方案。 少顷，卢象升拳头重重砸在案台，掷地有声说：“数日来，通过急行军，南阳府平叛，荆州府平叛，及今晚抵抗反杀夜袭的武昌叛军，天雄军兵将表现不俗，说明我部以前没有白训练。” “目前，天雄军主力负责长江北岸地区，收复武昌城乃重中之重。 为出其不意掩其不备，本将计划将攻城任务交给刘泽清，杜弘域，两部，半夜埋锅造饭，黎明开始攻城，争取发挥出飞雷炮的优势。 收复武昌之余，亦要稳定和平息江北各府乡绅叛乱，杨文岳率三千天雄军驻扎黄州卫，联合黄州卫五大王氏家族平叛。刘良佐率三千天雄军驻扎襄阳卫，唐九洲率三千天雄军驻扎荆州卫，李重振率三千天雄军驻扎沔阳卫。 本将计划明日收复武昌城，十日内恢复湖广江北地区的稳定。故而，希望诸位多出力。” 此言出，刘泽清，杜弘域尚未领命，杨文岳愤愤不平说：“总兵，伏击武昌叛军是刘泽清部，攻城依然是刘泽清部，末将请求担任攻城主力。” “总兵，末将请战。” “总兵，末将请战。“” 观之，唐九洲，刘良佐，李重振亦不服输的出声请战。 朝廷军改，赏罚分明。 灭杀楚藩叛军，或许赏赐不及斩杀鞑子，但斩杀保底依然三十两纹银，俘获亦有十两纹银。 经过适才作战，无论刘泽清，杜弘域，杨文岳，唐九洲，刘良佐，李重振都心似明镜，此番平叛，皇帝强化天雄军战力，提高兵勇作战经验之余，亦是赠送天雄军一场富贵。 当前，湖广叛军多集中在武昌城，谁夺取武昌城谁建大功，本部所得赏赐越丰厚。 卢象升不容置疑说：“诸位，武昌城乃攻坚战，而刘参将在辽东打过建奴，杜参将在西北打过套寇，均有丰富作战经验，为保险起见首选二将。” 闻言，杨文岳欲争辩，卢象升补充说：“此战不容有失，杨参将无需多说，若黎明轻松破城，届时，刘杜两军部分赏银调拨给各部。” 刘泽清颔首：“末将无异议。” 杜弘域亦重重说：“末将亦无异议。” 观之，杨文岳，刘良佐，唐九洲，李重振纷纷赞成。 这时，卢象升言语冷酷的嘱咐：“天雄军军纪森严，各部行军勿踩踏破坏良田，违规者，军法处置。” 诸将齐齐作揖领命，快速散去各司其职。 是夜。 刘泽清，杜弘域两部休整。 半夜，两军埋锅造饭，检查军械，吃饱喝足，两部启程摸向武昌城。 武昌城头，火把燃烧，火光在夜风中摇曳，少数兵勇无精打采巡逻，多数兵勇或抱着长枪半眯，或靠在城头熟睡。 前半夜，夜袭天雄军，后半夜，全军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戒，半夜过去，城池安然无恙。 刘泽清部作为主力，趁着夜色悄无声息摸向武昌城北门，为防止打草惊蛇，亦为行之有效破城。 刘泽清派亲军摸到城门处，安放炸药包，又亲率炮兵在临近城池数十长的地方安置五门飞雷炮。 后方两千铁骑，两千火铳手，千名长矛兵，三千重甲步兵待命。 诸事妥当，时机成熟，刘泽清命令亲军点燃炸药包，炮兵点燃飞雷炮，齐齐轰击武昌城北门。 此战，只要炸飞城门，城内守军完全任由天雄军手拿把掐。 低沉的命令声响起，少顷，武昌城南门火光炸裂，响起震耳发聩的爆炸声。 旋即，几道刺眼的火焰冲天而起，又是连续五声爆炸，声音好似苍穹炸裂，天河泄露。 结实厚重的木门，旁边的马鹿拒马让炸药包轰得七零八碎，残片碎片乱飞，通往城内的道路豁然开朗。 观之，刘泽清欢喜万分，抓住千载难逢的良机，刀锋直指城门，策马高喝：“兄弟们，跟我冲。” “冲啊。” “冲啊。” 准备充分的骑兵扬刀策马狂冲，紧追刘泽清向门洞而去。 火铳手，长矛手，重甲步兵争先恐后，仿佛洪流浩浩荡荡向门洞杀去。 此时，连续的爆炸惊醒城头守军，城头守军双耳发鸣，嗡嗡作响，浑身冷汗津津，呆愣在城墙走道内。 爆炸声响巨大，仿佛城墙都在摇晃，震得守军五脏六腑难受。 城头兵勇尚未回过神来，即瞧见天雄军有序冲进城内，顷刻，脑袋嗡嗡作响的兵勇下意识抵抗，还击。 顷刻，北门喊杀声，火铳声，箭鸣声，战马嘶鸣声，彻底打破黎明的宁静。 刘泽清率领两千铁骑乃本部精锐，杀进城内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仿佛锐不可当的利刃，轻而易举突破武昌城固若金汤的攻势。 少顷，两千火铳手进城，快速占领街道各处制高点，手持掣电铳，鲁密铳，以训练有素的战术进攻。 火铳响起，便有叛军受伤。 长矛兵，重甲步兵杀进城，八千天雄军即刻对城内守军形成碾压式优势。 楚王府。 楚王纠结半夜，思索良久艰难入睡。 直觉的刚刚进入梦乡，便让震耳发聩的爆炸惊醒。 惊慌中猛然坐起，又传来数声剧烈爆炸声。 楚王迅速更衣，踉踉跄跄冲出卧房，向守夜的亲兵询问：“怎么回事儿，天雄军攻进城吗？” 亲兵惊惶不安说：“王爷，声音从北门传来，似乎是天雄军攻城。” 攻城？ 楚王不做犹豫，提着刀厉声说：“去北门。” 今夜夜袭失败，折损五千精锐，守城士气低沉，天雄军突然攻城，打的守军措手不及，他生怕兵勇遭受不住天雄军的进攻，兵勇仓皇撤退。 需快速出现在城头，力争稳住战场局势。 疾步冲出王府，亲军统帅率数百亲兵赶来，护送楚王前往北门督战，只是越靠近北门，火铳手，杀喊声越洪亮。 昏暗的街道中，许多惊慌失措兵勇丢盔弃甲向城内逃离。 观之，楚王内心咯噔狂跳，即刻意识到情况不对劲，情不自禁加快步伐。 第386章 死不足惜 楚王策马靠近北门。 杀声，炮声，火铳声交织。 他勒马驻足，举目眺望，前方火光中人影交织，兵戈闪烁，天雄军分明攻破城门，争先恐后杀进城。 观之，楚王内心狂跳，不敢冒然前行。 北门已破，天雄军进城，守军似决堤的洪水一泻千里。 若战。 必死无疑。 楚王急忙调转马头，向身旁亲兵喝道：“速速回王府，收拾金银细软撤出城。” 昨日，他以为天雄军长途跋涉兵临城下，昨晚遭遇参将率军夜袭，全军疲惫急需休整数日。 怎料天雄军夜袭大捷，休整半宿出击攻城，几乎是轻而易举破城。 以天雄军彪悍战力，若不快速撤出城，任由天雄军逼近，他插翅难逃。 楚王率军马不停蹄折返回府，草草收集金银细软，率亲军保护家人急速向南门撤离。 只要撤出武昌城，一路前往西南，寻求奢崇明，安彦邦庇护，尚有死里逃生的机会。若落到天雄军手里，昏君绝对不饶恕他。 楚王踏着晨光，在千余名亲军保护中向南门转移，途中恰好撞见举兵起义的官吏乡绅，亦领着家人在家丁乡勇护送下匆匆向南门撤离。 观之，楚王怒不可遏，这群混蛋遇事果然靠不住。 不过，他急于奔命，没有闲情逸致搭理对方。 然而，楚王不搭理官吏乡绅，不代表对方不理会他。 天雄军攻陷北门，大军势如破竹挺进城，他们举兵起义失败，依照朝廷律令夷三族。 昨日，卢象升向城内射进宣传单，声称抓捕贼酋弃暗投明，朝廷既往不咎。所以，趁乱抓住楚王献给朝廷... 几名官吏乡绅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心照不宣率领乡勇快速向楚王靠拢，依托城内大街小巷掩护，不知不觉合围楚王。 少顷，楚王察觉旁边巷子内刀柄闪烁，通往南门的街道人影耸动，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妙。 这群混账平素不帮忙，各方鸟兽散时竟敢打起他的主意。 楚王当机立断向亲军吩咐：“火铳手警惕四周，若遇阻碍射击杀出去。” 话刚落音，前方突然响起密集的火铳声，似有乡勇向亲军射击，欲拦截他们出城道路。 未等楚王搞清楚状况，街道火铳声越发密集，亲卫和乡勇激战在一起。 观之，楚王好似热锅上蚂蚁，天雄军杀进城内，若得知他带领家眷逃离，必然急不可耐追击。 他语声冷酷喝道： “楯车掩护，火铳手杀过去，凡冲出城者，赏银十五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顷刻，亲军乡勇在狭长街道内展开混战，仿佛俨然忘记杀进城内的天雄军。 北门。 刘泽清，杜弘域率本部兵马气势如虹进城，起初，还会遇到城头守军阻击，随着天雄军持续挺进，叛军战线崩溃。 沿途散兵游勇目睹杀气腾腾的天雄军，好似惊弓之鸟纷纷逃离，此时，天雄军几乎兵不血刃夺城。 此时，两部目标明确，刘泽清部承担主力任务，大肆击杀沿途拦路的叛军，目标直指楚王府，欲生擒楚王等贼酋。 抓住贼酋，武昌之战尘埃落定。 杜弘域率部四处清剿各处残部，迅速控制官署，兵营，军械库，粮仓等。 天色微亮时，刘泽清，杜弘域两部陆续控制武昌城各部要地，当刘泽清得知楚王带着家人逃离，领兵马不停蹄追击。 临近南门时，地面残肢断臂，满地尸体，观之，刘泽清神色错愕，天雄军尚未追杀至南门，为何好像刚刚爆发场激烈战斗。 派遣兵勇寻找地面伤员了解情况，得知叛军内讧，楚王亲军和乡绅乡勇激战。 娘的。 叛军大难临头各自飞，更在城内发生内讧。 刘泽清错愕之余，渐渐神采飞扬。 叛军内讧，天雄军所遇阻必然大大降低，临近南门时，有兵勇沿街道快速迎上来。 起初，刘泽清认为叛军组织反击，孰料天雄军气势汹汹，前方叛军丢盔弃甲，抱头蹲地投降。 刘泽清不做犹豫，迅速派人收拢叛军，带兵继续追击。 结果，在南门处遇到被乡勇包围的楚王，官绅和各方家眷，彼此对峙，互相警惕。 有官吏瞧见刘泽清杀来，匆匆跪地表忠心：“将军，贼酋欲逃，小人率乡勇弃暗投明，包围贼酋，愿将贼酋献给将军。” 闻言，刘泽清神色鄙夷的瞥了眼对方，弃暗投明，愿献贼酋，将他当三岁小孩吗？ 若武昌城官吏效忠朝廷，何须追随楚王举兵对抗朝廷。 刘泽清语气冷厉喝道：“来啊，将他们武器全卸了，拒不缴械者，格杀勿论。” 他懒得管叛军内讧，叛军弃暗投明，他收到的军令是率军平叛，抓捕贼酋，收复城池。 故而，凡敢参与叛乱者，统统抓捕下狱。 数百名火铳手出击，火铳齐齐瞄向叛军，齐声喝道：“丢下兵器，缴械不杀，顽固抵抗，格杀勿论。” “丢下兵器，缴械不杀，顽固抵抗，格杀勿论。” 数百天雄军气势雄浑，声音震天动地，楚王，官绅神色大骇，何尝见过气势这么强烈的雄兵。 顿时，悔之晚矣。 朝廷雄兵在手，起兵对抗纯属找死。 此时，率先表忠心的官吏亦面色惊惧，他计划抓捕楚王投诚，不承想未能达成所愿，口头弃暗投明，刘泽清丝毫不承认。 瞧着刘泽清怒不可遏的表情，分明没把他当回事儿，若任由天雄军抓捕下狱，后果不堪设想。 他焦急不安的叫道：“将军，饶命，下官拦截贼酋，率军提前投降。” 此言出，曾经朝廷旧官纷纷附和：“将军，饶命，下官亦拦截贼酋，率军提前投降。” “将军，下官亦率部拦截楚王，望将军明鉴。” 刘泽清懒得搭理对方，喝道：“都闭嘴，敢反抗朝廷，通通抓了。” 他是皇帝从都司佥书破格提拔的参将，皇帝对天雄军信任有加，起兵对抗朝廷等于对抗天雄军，对抗他。 此时，旁边楚王瞧见天雄军抓捕出卖他的官绅，情不自禁仰首朗笑：“哈哈哈，恶人自有天收，尔等背叛本王，死有余辜，死有余辜。” 第387章 剑指西南 清晨。 朝霞洒落。 刘泽清，杜弘域成功控制武昌城。 卢象升率领亲军，踏着朝霞进城，入驻武昌府衙。 当即吩咐刘泽清部接管城防，派杜弘域部维护城内秩序，清剿城内城外叛军残部。 然而，刚刚经历两场大战，城内百姓依然诚惶诚恐，害怕天雄军接管城池，追杀抓捕城内被楚王裹挟的军民。 此时，卢象升迅速释放被楚王扣押的楚藩子弟和被抓捕的武昌官吏。 派遣兵勇监视楚藩子弟，吩咐武昌官吏各司其职，快速沟通商贾营业，鼓励小贩营业。 同时，宣布对城内遭遇楚王裹挟的军民既往不咎，竭尽所能恢复武昌城安静。 消息传出，商铺恢复营业，小商小贩逐渐出摊，街道人流渐渐增多。 若非街道两旁建筑残留战火痕迹，武昌城开始恢复昔日的繁荣。 朝廷收复武昌城，楚王被抓下狱。 几日内，这则消息迅速在湖广各府传开。 消息传出，各方震惊。 天雄军兵临城下，一昼夜内，击溃叛军夜袭，又轻轻松松破城，起兵对抗朝廷的官绅尽数下狱。 顷刻，各府响应楚王起兵的乡绅，山贼，好似惊弓之鸟，几日间惶惶不安，悔之晚矣。 楚藩经营湖广两百余年，振臂一呼，各方响应。 声势浩大，席卷南方诸省的起义，一昼夜让天雄军平叛。 精神信仰被抓，各府鲜有训练的散兵游勇如何抵抗天雄军，继续对抗天雄军，无疑是取死之道。 何况，卢象升派帐下诸将率领天雄军，分散奔赴湖广各府，又有杨嗣昌，陈奇瑜联合各府卫兵平叛，开始剿灭不少乡绅起义。 几日间，湖广各府起义的乡绅全处在煎熬中。这时，卢象升颁布一道法令，凡自愿放下武器回乡的乡绅，下山的山贼，天雄军既往不咎，若谁敢负隅顽抗，天雄军格杀勿论。 消息传开，真有走投无路的乡绅率乡勇投降。 闻讯，卢象升派杜弘域接待对方，除重罚对方钱财外，众目睽睽前当场释放。 然而，各府叛军观望时，驻扎各府的刘良佐，杨文岳，唐九洲，李重振等天雄军将领，则将观望的叛军视为香饽饽。 依照朝廷赏罚，抓捕或斩首名叛军，朝廷保底奖励三十两，这都是小钱钱。 所以，卢象升颁布消息鼓励各府叛军缴械投降时，杨文岳等驻扎在各府的将领开始加速平叛。 武昌城百废待兴时，巡抚曹珖从南部珊珊归来，开始派官吏严查湖广吏治，重拳打击地方恶绅。 京城。 各方关注武昌时。 枢密院收到来自武昌的捷报。 大捷。 收复武昌城。 吴牲瞧见卢象升传回的捷报内容，顷刻，面色惊喜交集。 他不做犹豫，即刻携捷报进宫汇报。 朱由校阅览捷报，情不自禁连连叫好。 卢象升，刘泽清，杜弘域一日收复武昌城，着实让他都感到惊讶。 朱由校不做半点犹豫，派刘若愚召集兵部，总参，枢密院官吏进宫，谈谈武昌事宜，和湖广后续安排。 小半时辰后，各部官吏陆续抵达乾清宫，诸将陆续传阅战报。 少顷，申用懋挺身而出，神色激动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全军军改，赏罚分明，新军士气高涨，战力彪悍，以此战来说天雄军战力同样不俗。” 吴牲亦欢喜不已，高兴的说：“陛下，无论杨嗣昌三段线作战的策略，还是卢象升黎明攻城的建议，表明湖广各府叛乱可控。” 哈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 自楚王起兵，他始终没把楚王当回事儿，反而感谢楚王起兵，让他以雷霆之势收拾南方乡绅，藩王，借机收归地方财政存留权。 朱由校自信满满说：“楚藩起义，不足为虑。” 这时，朱童蒙进言说：“陛下，天雄军收复武昌城，必然震慑南方诸省乡绅起义，臣建议，该派三司奔赴湖广，开始整饬各府贪官污吏，以免重蹈覆辙。” 朱由校摇摇头，斩钉截铁说：“天雄军收复武昌，的确在湖广起到震慑作用，以天雄军，四卫军，虎贲军实力，足够迅速平息叛乱。 然而，当务之急依然是平叛，先严惩各府响应楚王的乡绅，尸位素餐的官吏。 杨嗣昌，陈奇瑜，卢象升，彻底恢复湖广秩序，即重点整饬湖广吏治。” 长久来，他始终没有把楚王和乡绅起义放在眼里，这些人因贪生怕死才起义，叛军平素缺乏训练，临战一盘散沙。 李自成起义，初为走投无路的饥民，很快秦地活不下去的边军加入。 两相对比，前者远不及后者具备战力，具备战斗意志。 朝廷重金打造天胸部，若没法以雷霆手段收拾地方乡勇，直接解散回家种红薯。 朱由校语气坚定询问：“都说说，目前，西南是什么情况？朱燮元，孙传庭能否开始向奢崇明，安彦邦两支叛军发起进攻？” 闻言，朱童蒙快步出列，急声汇报说：“禀陛下，经过朝廷和地方数月准备，朱燮元，孙传庭两部积攒不少粮食，集结的兵勇亦陆续到位，目前，只缺个合适契机，诸将率领出击，便能展开对奢崇明，安彦邦两部的攻势。” 朱由校起身走到军事地图前，仰首观察片刻，依照朝廷和朱燮元的沟通，欲西南分割为贵州和四川两处战场。 若战，两地战兵同时出击，让奢崇明，安彦邦首尾难顾。 “传朕旨意，告诉朱燮元，孙传庭，秦良玉，杜文焕，诸军准备妥当，积极寻求战机，逢战尽量斩杀叛军有生力量。” 闻言，孙承宗挺身而出，急声说：“陛下，大量诛杀西南叛军，必然引起叛军忌惮，死战到底，无端折损朝廷兵勇，臣建议军事打击为主，拉拢安抚为辅。” 朱由校摇了摇头，以前他亦欲采取剿抚结合的策略，那是因朝廷缺少精兵悍将，今朝廷兵强马壮，他当然要一劳永逸。 “朝廷平叛结束，将在西南土司旧地改土归流，为防止叛军死灰复燃，遗祸无穷，此战需彻底消灭西南叛军的顽固之徒，确保施行改土归流没有任何阻碍。” 第388章 劳动改造 一劳永逸？ 诸将短暂沉默。 奢安之乱，起于土司。 皇帝欲借平叛之机，消灭西南土司的潜在威胁。 为一劳永逸是该大肆诛杀顽固之徒，敲山震虎之余，进而保障西南安定。 西南稳定，朝廷节省平叛的军饷，进而能收获不少税收，乃至在山区种植罂粟，贩卖给荷兰海商。 届时，朝廷没有后顾之忧，将集中朝廷所有力量对抗建奴。 少顷，朱由校出声说：“朝廷欲平息西南奢安之乱，贵州巡抚王在晋，四川巡抚尹同皋，务必统筹两省政务，保障贵州，四川方面的两军后勤，断然不能出现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影响朝廷平叛。” 闻言，李国普恭敬领命，作揖说：“臣谨遵陛下旨意，必督促两省巡抚，决不让西南平叛军队出现任何意外。” 这时，中部战区大都督兼任亲军统帅的吴牲出列，神色犹豫询问：“陛下，天雄军雷霆之势平息楚王叛乱，收复武昌城，抓捕楚王等叛乱者，湖广临近西南，甚至于奢安之乱危及湖广南部，是否等天雄军彻底平息湖广叛乱，派天雄军奔赴西南协助平叛？” 天雄军？ 奔赴西南？ 朱由校微微犹豫，思绪陷入沉思。 当前，朝廷在西南投入的军队不少，除川、黔、云、桂四省卫所外，还有孙传庭率领的十五万秦军，这其中秦良玉，马祥麟率领的白杆军乃精锐中的精锐。 去年，朝廷提拔秦良玉，马祥麟担任石砫都督，朝廷赏赐钱粮允许其扩军，将近一年时间过去，想来秦良玉，马祥麟的白杆军规模应该超过三万，白杆军保持彪悍战力。 片刻后，朱由校视线转向朱童蒙询问：“诸卿，秦良玉，马祥麟帐下白杆军数量几何，是否达到朝廷要求的规模？” 朱童蒙出列，恭敬回答：“禀陛下，依照秦良玉，马祥麟上奏，朝廷钱粮抵达，白杆军扩兵达到三万，装备齐全，战力彪悍，成为四川境内的劲旅，朝廷平息奢安之乱，白杆兵必能成为四川的主力。” 闻言，朱由校满意颔首，声若洪钟说：“既然石柱的白杆军形成战力，卢象升率领的天雄军则无需奔赴西南，平息湖广各府起义，天雄军向南转移，多驻扎在长沙府，衡阳府，若安奢叛军敢北上犯境，务必给予沉重打击，争取将其歼灭在湖广境内。” “另外，朱卿，申卿率领锦衣卫，各押送一百五十万钱粮奔赴贵州，四川，赏赐犒赏两地驻军，宣传朝廷赏罚分明的政策，西南平叛争取做到旗开得胜。” 闻言，朱童蒙，申用懋恭敬领命。 未战赏赐，犒赏三军，皇帝平等对待南北军士，他们相信朝廷押送的钱财抵达贵州，四川，必能鼓励两地三军士气。 这时，吴牲出列，神色恭敬说：“陛下，卢象升在奏折内汇报，请求在武昌建立水师，询问武昌俘虏处置结果，是否流放或关押？” 呃？ 朱由校神色微愣，若非吴牲提及差点忽视卢象升的建议和询问。 朝廷在沿海建立北海，东海，南海三支水师，依照他的要求敢战能战的水师兵勇，每支水师数量必须超过五万人。 依照武昌在长江沿线的重要地位，及军事地位的确该建造一支巡游长江的水师。然而，长江沿线有漕运，若继续训练水师朝廷投资太大。 良久，朱由校掷地有声说：“水师之事，无需再议，不妨将长江，黄河沿线的河运变成一支军队。” 啊。 吴牲神色微愣。 朱童蒙，孙承宗，杨肇基同样错愕。 明初，朝廷设漕运总督，全名为总督漕运兼提督军务巡抚凤阳等处兼管河道，管理跨数省长三千多里的运河沿线，还兼任庐凤巡抚，管理凤阳府、淮安府、扬州府、庐州府和徐州、和州和滁州三州。 万历中期，河槽分职，朝廷设河运总督，却尚未明晰对方责任。 关键，明初漕运乃军队负责，演变至今，漕运沦为百万漕工之所系。 皇帝欲将河运变成军队，这是计划间接形成两支水师，却兼官吏河务，包括黄河，长江洪灾。 这无形中等于向漕运，河运开刀，莫非皇帝开始重视海运。 闻言，徐光启出言说：“陛下，漕运牵一发而动全身，影响实在太大，欲整饬漕运，河运，需先平息南方叛乱。” 李国普出声附和，语气坚定的说：“陛下，漕运，河运乃肥肉，两漕官吏贪污受贿远超朝野官吏，然而，南方诸省叛乱尚未平息，若整饬漕运无疑是雪上加霜。” 顷刻，杨肇基，梅之焕，李邦华纷纷谏言表态。 整饬吏治是好事儿，然而，皇帝的做法过于激进，若逼得江淮百万漕工哗变，后果不堪设想。 目前，天雄军收复武昌城，为朝廷平叛起了好的表率，当抓住机会扩大影响力，率先平息南方诸省叛乱。 朱由校分析利弊之后，接纳百官建议，朗笑说：“事有轻重缓急，择其重者先为之，其不重者后为之，是朕着急了。” “陛下英明。” 听到皇帝接纳百官建议，百官纷纷作揖称赞。 没错。 事有轻重缓急。 纵然朝廷有诸多要务处理，依然要择其重者先为之，其不重者后为之，以免手忙脚乱，破坏朝廷既定计划。 皇帝能听取皇帝建议，明君也。 朱由校微微抬手，示意百官安静，滔滔不绝说：“朝廷暂时不在武昌兴建水师，却必须处理追随楚王官吏乡绅叛乱的卫兵，乡勇，这群叛军年富力强，既不能关押浪费粮食，亦不能释放祸害四方。 传朕旨意，告诉卢象升斩杀贼酋，该抄家的抄家，剩余的叛军打乱分散送往各地修桥铺路，劳动改造，表现优良率先释放。 同时，对待各地关押的囚犯亦如此，十恶不赦的死囚除外。” 劳动改造。 闻言，百官齐齐颔首称赞。 朝廷在各地兴修水利，修桥铺路，花钱临近招募长工，将叛乱分散打乱送去各地劳动改造，既严惩叛军，又加快各地工程进度。 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第389章 你我害死我吗 是日。 乾清宫，百官议事尚未尘埃落定。 素来不温不火的大宗正寺，亦突然热闹起来。 杨嗣昌，陈奇瑜，卢象升率兵抵达湖广，天雄军轻而易举平息武昌叛乱，收复武昌城抓捕楚王。 杨文岳，刘良佐，唐九洲，李重振领军驻扎湖广各卫。 前阵子，作壁上观，计划顺水摸鱼的湖广诸藩，得知天雄军即将押送楚王进京请罪，即刻意识到事情不妙。 不顾藩王不能离开封地，不得私下谋面的规矩，以朝廷召见为由马不停蹄进京。 天雄军押送楚王尚未进京，湖广的岷王，襄王，荆王，吉王，荣王，华阳郡王率领少数亲军，轻装简行提前抵京。 诸王没有冒然进宫，心照不宣前往大宗正寺拜访周王，欲悄悄打探消息，揣摩皇帝态度。 宗正寺。 周王，晋王，赵王瞧见湖广诸王，全惊呆了。 楚王被抓。 诸藩正值多事之秋。 早前他们向皇帝请罪，皇帝设宴安抚他们，好不容易洗脱嫌疑。 今日，湖广诸王进京不曾进宫负荆请罪，却齐齐跑来大宗正寺拜访，这是要害死他们吗？ 若皇帝收到消息，依照锦衣卫无孔不入的分布，皇帝怕都知道诸王拜访大宗正寺。 身为朝廷官吏，限制在京的藩王，冒然接见地方藩王，不死也得脱层皮。 周王双眼狠狠瞪向几名携带重礼，神色谄媚的藩王，怒声呵斥：“岷王，襄王，荆王，你们回京不率先进宫向陛下请罪，无端跑来大宗正寺要害死我等吗？” 晋王神色恼怒，暴跳如雷斥责：“陛下让周王写信邀请尔等进京，尔等坐山观虎斗，非要等到天雄军，虎贲军，四卫军杀向南方。 你们眼见形势不妙，仿佛过街老鼠匆匆逃回京城，逃回京城也罢，为何不向陛下请罪？” 赵王半眯双眸，懒得搭理诸王。 诸藩延续两百余年，形成南楚藩，北周藩的格局。 皇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松收拾天下首藩秦王，又兵不血刃震慑周藩，晋藩。 尚未惩治南方诸藩，孰料楚王举兵叛乱，湖广诸藩计划浑水摸鱼，此乃取死之道。 襄王神色狐疑，疑惑不解说：“周王兄，晋王兄，事情有这么严重，我等身为太祖血脉，在封地兢兢业业，未做出任何出格之事，此番陛下让周王兄写信并非强制我等进京，难道因我等没有进京，陛下便要杀死我等？” 此言出，岷王，吉王，荆王等齐齐点头。 若皇帝因此诛杀他们，是否有点小题大做，不符合祖制。 周王，晋王，赵王听着连连摇头，上百年养尊处优，在地方我行我素，襄王，岷王，吉王，荆王等，连这点政治敏感都没有吗？ 皇帝授意周王写信邀请诸王进京，基本代表皇帝的态度，诸王久久没有动身，等同于抗旨不遵。 现在竟然还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这也就是大明江山社稷承平，若遭遇地方起义，诸王恐怕都要沦为义军刀下的亡魂。 周王没有半点犹豫，厉声说：“你们啊，当真该死，马上随本王进宫请罪。” 进宫？ 请罪？ 诸王面面相觑，神情犹豫不决。 目前，尚未摸清楚皇帝态度，冒然进宫，若皇帝雷霆大怒，他们不光要承受皇帝的怒火，恐怕还要遭受皇帝严惩，最终能否活着走出皇宫都难说。 岷王神色犹豫，战战兢兢说：“周王兄，这一年来，陛下对藩王态度非常恶劣，若我等冒然进宫，陛下会不会安排锦衣卫？” 后面的话，岷王没有说完，但是，诸王都清楚他的意思，这恰好也是诸王的担忧。 吉王重重点头，惭愧的说：“这次我等似乎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若皇帝以楚王起义为由，大肆牵连我等，届时，还望周王兄，晋王兄，赵王兄帮我等美言几句。” 见状，晋王厉声怒斥：“陛下整饬吏治，的确诛杀不少贪官污吏，同时，陛下为缓和朝廷财政，扩大朝廷税收，的确有意削藩，撤藩，以前皇帝是什么态度，本王不太清楚，但是经过这半年的观察，陛下对待诸藩并没有选择赶尽杀绝的手段，相反选择任人唯贤，给诸藩条活路。 结果，楚王将陛下的好心当做驴肝肺，非但不体谅皇帝善意，还敢在武昌起兵叛乱，这无疑是公然对抗朝廷，楚王该死，你们坐山观虎斗，同样罪责难逃。” 闻言，赵王重重点头，朗声说：“自陛下开始削藩，撤藩，除代王勾结晋商，无视大明利益，私下向建奴出售粮食，陛下龙颜大怒，将代王下狱，将代藩宗室贬为庶民外，无视庆王公然违背皇帝旨意，还是福王公然挑衅陛下，陛下对待诸藩亦仅仅是收回封地，剥夺权力，弃之不用。 你们说说，你们在南方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为何要公然拒绝陛下书信，这分明是抗旨不尊。 你们自寻死路，还想牵连我等，简直可恶。” 周王同样面色，怒斥说：“这一年来，皇帝励精图治，计划整饬大明积攒数百的各种弊病，你们不支持陛下也罢，竟然产生火中取栗，待价而沽的念头。 前阵子，辽东诸将待价而沽，皇帝不惜杀穿辽东官场。 本来陛下或许会采取怀柔手段削藩南方诸藩，现在你们竟然选择待价而沽，那么休怪陛下铁血无情，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了，马上随我们进宫向陛下请罪，不然，等到锦衣卫亲自来请，届时，你我必死无疑。” 岷王，襄王，荆王，吉王等依然犹豫不决，但是，周王，晋王，赵王，丝毫不给他们思考的机会，招来大宗正寺的兵勇，直接押着他们前往乾清宫。 朱由校询问南方诸王进京事宜。 早前楚王叛乱，南方诸省藩王没有响应，同样没有遵照朝廷吩咐进京。 颇有几分坐山观虎斗的样子。 哼。 危机时刻不站队，不支持朝廷，他最厌恶两头讨好的墙头草。 获悉楚王被天雄军押解进京，南方诸省藩王争先恐后进京，朱由校决定彻底拔掉南方诸藩。 这时，刘若愚进宫，恭恭敬敬说：“禀皇爷，周王等押着荆王，岷王等进宫请罪，又跪在乾清宫外。” 第390章 请罪请罪 哦！ 诸藩进宫请罪。 朱由校沉着脸，面如酱色。 诸藩抵京，尚未进宫，直奔宗正寺，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皇帝。 朝廷对诸藩太仁慈了，代王敢无视朝廷法令，无视江山社稷安危，为一己私利协助晋商向建奴卖粮。楚王更嚣张跋扈，殴杀朝廷重臣，为保全荣华富贵利聚兵反叛朝廷，怂恿南方乡绅起义。 岷王，襄王，荆王，吉王，荣王，华阳郡王背靠朝廷享受荣华富贵，却在大是大非面前无视朝廷利益，选择坐山观虎斗，欲做墙头草左右取利。 挺好。 挺好。 既然诸藩做初一，休怪他做十五。 恰好趁机荡平藩王，彻底解决这个拖垮朝廷的包袱。 朱由校端起茶杯轻吮，润了润嗓子向刘若愚吩咐：“宣周王，赵王，晋王进宫，其他诸藩继续跪着。” 刘若愚领命，快步出列前去传达。 皇爷让诸藩跪着，表明事情仍有商谈余地，若皇爷不理会诸藩，那么，田尔耕会邀请诸藩前往锦衣卫诏狱喝茶。 少顷，刘若愚宣布皇帝口谕，周王，赵王，晋王起身，观之，岷王拽了拽官袍，带着几分哀求的眼神说：“周王兄，你能不能向皇帝美言几句？” 唉。 周王起身轻轻叹口气。 事已至此，他如何向皇帝美言。 龙游逆鳞，触之必死。 这半年，皇帝收拢皇权，整饬吏治，训练新军，扫清大明各省贪官污吏，亦在抵抗辽东建奴，结果，湖广诸藩背道而驰，和皇帝对着干。 周王甩掉岷王手臂，低声向刘若愚询问：“刘公公，陛下心情怎么样？” 顷刻，在场藩王齐刷刷望向刘若愚。 若皇帝龙颜欢喜，事情尚有缓和余地，若皇帝情绪不佳，诸藩不死也要脱层皮。 刘若愚低声说：“王爷，您莫让奴婢为难。” 未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周王识趣的闭嘴，与晋王，赵王恭恭敬敬进宫。 乾清宫。 皇帝端坐龙椅，伏案批阅奏折。 三王观之，齐齐躬身作揖行礼：“罪臣参见陛下，吾皇圣安。” 朱由校微微抬头，提着毛笔指向旁边的锦凳示意三王落座，旋即，继续低头批阅奏章。 三王蹙眉，静坐等候。 皇帝扫清内臣，改变内阁之拟票，不得决于内监之批红，而相权转归之寺人的状态。 国朝建立以来，史无前例拔高内阁官吏官衔，明确内阁每名官吏职责，形成自上而下，内阁官吏统领数个衙门的制度。 以朝廷钱粮为例，以前户部，工部，内帑，御马监等衙门都具备财权。 皇帝改变各部权力，形成大户部，全权负责国朝财政。 当前，内阁大臣刘一燝负责经济，分管户部，农部，钱庄总局，海关总局，粮食总局等。 两部尚书，三局局长直接向刘一燝负责。 平常两部三局内的小事由刘一燝负责，大事则由内阁讨论，最终皇帝亲自拍板，形成内阁官吏决策权没有行政权。 为防止内阁官吏独大，形成强大的利益集团。 内阁做出决策，需交给审计总局审核，审计总局权限奇大，事前审核，事后审计。 朝廷渐渐形成，内阁决策，审计局审核，各部负责执行，税务总局，刘鸿训，房可壮为首公检法体系监督。 目前，新的体系尚未彻底完善，仍然存在互相矛盾的现象，却依照皇帝总参协助皇帝制定大政方针，国朝战略，内阁，各部各局负责日常政务。逐渐向决策，审核，执行，监督为一体的体系演化。 约莫大半时辰，朱由校批阅完奏折，让刘若愚转交给内阁，端起茶杯轻吮小口，仰头瞥向三王开门见山说：“岷王，襄王，荆王等去找你们了？” 闻言，周王，晋王，赵王如坐针毡，嗖的起身走到乾清宫中央，齐刷刷跪地。 周王汗流浃背说：：“陛下，臣冤枉，臣冤枉，臣不知何故诸王抵京奔赴宗正寺，臣等怒斥过对方。” 晋王不寒而栗说：“陛下，湖广诸藩不尊皇命，作壁上观，罪不可赦，臣不齿与之为伍，望皇帝明鉴。” 赵王诚惶诚恐补充说：“陛下，臣抵京以来谨小慎微，兢兢业业做事，唯恐辜负陛下信任。” 朱由校扫了眼三王，朗声说：“多事之秋，你们做的没错，朕有意中兴大明，带领大明走上坦途大道，既需要百官支持，亦需要皇室宗亲支持，你们协助朕，朕会让你们施展抱负，你们反抗朕，朕不介意将你们送去中都养老。” 呼... 听到皇帝的言语，三王如释重负，长长松口气。 周王挺身而出，迅速表态：“陛下，臣身为大明臣子，身为皇明血脉，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晋王，赵王不甘落后，纷纷抱拳作揖表忠心。 朱由校对周王，晋王，赵王，鲁王半年来的表现挺满意，推心置腹说：“国朝初年，四方不宁，太祖为戍边围国设藩王，洪武朝，诸藩为扫清北元，维护边防，扫清地方匪类功不可没。 奉天靖难以后，藩王体系彻底被破坏，宣宗后，藩王直接变成朝廷负担。 朕欲发愤图强，该国朝积贫积弱的状态，所以，削藩，撤藩势在必行。 去年以来，朝廷撤销北方诸藩，收缴不少良田，盐引，税收，节省不少钱财。 时下楚王起义，湖广诸藩作壁上观，时候彻底改变藩王制度。” 周王，赵王，晋王面色古井无波，皇帝改变藩王制度，非一天两天了。 既然皇帝公然提出来，依照皇帝以往的做事风格，必然是法律制度以内做出改变，而非依照喜好肆意妄为。 此前，皇帝设八大亲王，世袭递减制度，想必皇帝会做出新的安排。 这么一来，兴许利于诸藩。 周王神色恭敬说：“陛下有何良策，臣洗耳恭听。” 晋王，赵王神色恭顺，齐齐颔首。 朱由校开门见山说：“此番朕计划彻底撤销藩王封地，今后，朝廷除支付皇帝子嗣，八大亲王禄米，不向其他王爷，郡王发放禄米。” 第391章 杀人还要诛心 不向宗亲发放禄米。 周王，晋王，赵王面色骇然 藩王养尊处优两百多年，养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生活，突然断掉他们禄米，让他们自力更生，藩王子弟怕是没法生计。 晋王出声说：“陛下，藩王子弟能力参差不齐，能力出众者尚能自力更生，能力平平者亦能糊口，唯独被养废突然失去禄米，兴许出现宗亲上街乞讨的现象。” 赵王重重点头，神色沉重说：“陛下，藩王子弟数量不少，全部由朝廷供养的确成为朝廷负担，但突然断掉他们禄米的确会饿死人。 何况，由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此举必然引起藩王子弟怨声载道。” 周王没有言语，他相信皇帝不会无的放矢。 朱由校面色冷酷，重重敲了敲龙案：“什么由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身为王室子弟，皇命血脉需时刻谨记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去年，有部分能力不错的王室宗亲在地方做官，军中任职，经过吏部，审计总局的绩效考核尚能胜任。” “故而，朕计划在八大亲王，世袭递减之外，对亲王安置新增两项规定。 朝廷选拔宗室内能力出众人，前往各府担任流官。 各宗室子弟，经过吏部，宗正寺，审计总局，理寺、刑部、都察院绩效考核，只要能力出众，朝廷会任命他们成为地方行政长官，行使巡抚，总督的官吏，管理各府政务、军事、经济等事务。 废物么，三代以内，养在凤阳，三代以外，自力更生。 其二，朝廷封八大亲王，除大宗正外，今后，两名亲王在朝廷做官，五名亲王在地方任职。 朝廷无端不会削减八大亲王，然而，在朝廷，地方任职时，凡出现玩忽职守，贪污腐败，朝廷迅速剔除，另选贤能。同时，在地方任职的八大亲王不得居京遥领，违令者，消除爵位。” 汉晋宗藩裂土临民，权力过大；唐宋宗室不胙茅土，权力又过小。 这阵子，他总结历代藩王制度，明初以史为鉴，采取折中的方式，对历代政策取长补短。 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且不可参和士农工商四业。 结果，奉天靖难后，洪武朝的藩王制度走样，必须改变固有的藩王制度。 周王，晋王，赵王得知皇帝不向皇子，八大亲王以外的诸藩发放禄米，竟计划安排王室子弟做官，从军，领朝廷俸禄。 虽然部分藩王子弟通过吏部考核，经过吏部任命奔赴地方任职，所作所为皇帝挺满意，但王室子弟数量不少，若全部启用做官数量朝野官吏，哪有这么多官职安排。 少顷，周王进言说：“陛下，朝廷官职有限，宗室子弟无限，不能将所有王室子弟送去军中，更不能将所有废物养在中都，不然亦增加朝廷财政负担。” 晋王，赵王分析利弊后，认为朱由校的建议具有极高可行性，短期内，的确影响部分藩王利益，长远来看利大于弊，既给宗室杰出人才提供发挥才能的机会，亦能给朝廷培养人才。 关键皇帝施行八大亲王，绩效考核，利于宗室子弟之间良性竞争。 朱由校不假思索说：“新的藩王制度内，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依然不变，取消食禄而不治事，放开士农工商四业。 朝廷允许宗室子弟参加士农工商，依照惯例给他们一笔良田，金银，谋生的产业，依然烂泥扶不上墙，则任其自生自灭。” 为整饬南北各省藩王，他决定采纳李国普建议，将不成器的王室子弟南北互调，或异地安置，赏赐部分良田，保证三代内无忧。 藩王能否家族中兴，全靠自身能力。 得知皇帝将妥善安置王族子弟，三王彻底放下心来，齐齐抱拳道：“谢陛下体谅，吾皇英明。” 早前皇帝将北方诸王子弟内，实在难成大器的子弟安置在皇庄内，在部分地区设置新村，安排他们务农，养马，或送去各地作坊做底层官吏，给他们口饭吃。 这么看来，皇帝对待藩王还是采取怀柔之策，谨遵太祖祖训，没有滥杀宗亲子弟。 朱由校起身，朗声道：“走，率领诸王前往京营。” 周王，晋王，赵王互相对视一眼，皇帝有了决定，终于要开始收拾湖广诸藩。 少顷，朱由校一行走出乾清宫，跪在地面的荆王，襄王，岷王等快速伏首行礼：“罪臣参见陛下，吾皇圣安。” 朱由校懒得搭理几名藩王，掷地有声说：“李若琏，护送诸位王爷前往京营。” 京营？ 岷王，襄王等神色大惊。 京营乃京师卫戍，保护京师安危，好端端的，皇帝为何带领他们前往京营，还是让锦衣卫羁押。 望了眼走向战马的皇帝，诸王齐刷刷望向周王，赵王，晋王，试图寻求答案。 见状，周王默然不语，单纯向荆王，岷王，襄王等点点头。 此番皇帝计划彻底朝廷藩王之祸，羁押诸王前往京营敲山震虎的想法太明显了，不过，既然皇帝网开一面，诸王尚有生还的余地，但是，若诸王依然冥顽不灵，那么，依照朝廷律法处置吧。 荆王，岷王，吉王等注意到周王的举动，不知周王，晋王，赵王在乾清宫和皇帝说了什么，但是，皇帝应该高抬贵手，对他们网开一面。 然而，依照皇帝的做事手段，肯定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此次，他们从湖广进京请罪，恐怕很难在返回湖广，只希望皇帝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两百锦衣卫护送皇帝，羁押诸藩抵达京营。 朱童蒙，李邦华，李春烨瞧见皇帝前来，又瞧见身边诸王，齐齐行礼后，大概清楚皇帝的来意。 这时，朱由校扬起马鞭，指向岷王，襄王等，朗声说：“楚王起义，湖广诸王计划作壁上观，从中渔利，李邦华，派人带领诸王去京营各处瞧瞧，让他们亲眼瞧瞧京营新军。” 此时，周王，赵王，晋王也好，朱童蒙，李邦华，李春烨彻底明白，皇帝带领诸藩前来，何止是敲山震虎，分明是计划羞辱对方。 只要诸藩瞧见京营兵勇战斗力，即清楚自己多渺小，协助楚王起兵，分明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杀人还要诛心。 第392章 湖广提督 晌午。 夏日炎炎，热浪滚滚。 京营校场，成千上万兵勇冒着热浪训练。 在热浪侵蚀中，每个动作，每个步伐，汗水滴答滴答落地，不断考验兵勇的体力，耐力和毅力。 岷王，荆王，襄王，吉王，荣王，华阳郡王，在锦衣卫监视中穿梭在京营内。 沿途所遇士卒甲胄齐全，身体壮健如山，姿态威武雄壮，手持锋利兵器，训练中整齐划一，气势磅礴，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威严气息。 诸王观之，心惊胆寒。 眼前兵勇，骁勇彪悍。 联想到他们府邸的亲卫，简直给京营兵勇提鞋都不配。 战场上，这支雄兵冲锋陷阵，必是勇猛无畏，所向披靡。 难怪楚王起义，天雄军长途奔袭，兵临城下一昼夜收复城池，擒获楚王。 这种犹如猛虎，方阵好似巍峨山岳的雄兵，莫说区区楚王，纵使他们追随楚王起义，单单天雄军都能打穿全场。 岷王擦了擦额头汗珠，低声向田尔耕询问：“缇帅，京营兵多将广，锐不可当，朝廷有多少类似的锐士？” 田尔耕姗姗轻笑：“皇爷威武霸气，铁腕军改，赏罚分明，当然是联众百万。” 开玩笑。 京营，亲卫五军，各地亲军数量依然处在保密状态，主打个出其不意的，焉能轻易把新军数量透露给诸王。 岷王神色尴尬，惭愧的无地自容。 田尔耕选择保密，则说明朝廷训练的新军绝对超过已知的。 心惊胆战中，远处传来洪亮的火铳声，诸王循声望向远方，前方演武场，火铳手依然在烈日中训练。 动作整齐划一，进则犹似巨龙，勇往直前，退则犹似铜墙铁壁，坚不可摧。 俨然训练许久，若亲临战场必能以一当十，以雷霆万钧之势让敌军闻风丧胆。 观之，诸王面色煞白，汗如雨下。 早前听闻天雄军以火器破城，叫什么飞雷炮，他们没有见到什么飞雷炮，但目睹校场兵勇的训练，只能说楚王输得不冤。 少顷，田尔耕率诸王视察完，匆匆前来向朱由校汇报：“皇爷，诸王惊惧，今后该怎么办？” 朱由校语气不善，怒声说：“让他们滚回宗正寺，等候朝廷安排。” 五军营，神机营，两营兵勇今非昔比，战鼓震天兵马动，将军一令众雄起，俨然成为朝廷的钢铁长城。 今日，京营士卒必能敲山震虎，让岷王，荆王，襄王，吉王，荣王，华阳郡王学会安分守己。 田尔耕察觉朱由校语气冷酷，顿感皇爷不待见湖广藩王，作揖恭恭敬敬领命离去。 这时，朱由校冷厉的目光转向周王，晋王，赵王，朗声说：“周王叔，你执掌宗正寺也有半年，半年来兢兢业业，,不计个人得失。 前阵子，朕计划明年安排王叔前往地方任职，按理说，朝廷不能频繁调动官吏，当给于足够的任期，任期发挥才能。 不过，朕始终相信贤者在位,能者在职，以周王叔的能力完全能治理地方。 目前，朕给王叔提供两个去向，湖广提督军务总兵官，通过逐步在地方历练，依照朝廷考核逐步晋升。全权负责皇室的生意，当然，内帑生意独立于朝廷之外，除非有大功否则难以晋升。” 闻言，周王不假思索答道：“禀陛下，臣愿前往湖广担任提督。” 八大亲王名额尚未确定，但必然有信王，或许还有北直隶总督秦王，那么，八大亲王则剩余六人未定。 今皇帝给他发挥才干的机会，目前来看自己或许有机会。 何况，他相信以自己的才能，只要前往任职，必然能在地方做的风生水起。 关键负责皇室生意，顶天是名文臣，然而提督掌兵，这等于说皇帝将湖广的兵权全权交给他。 奉天靖难以来，历任皇帝想方设法限制藩王，从没有这么信任过诸王。 良机稍纵即逝，他必须抓住机会。 当前，湖广各府叛乱未平，西南奢安之乱还在延续，正是大展拳脚的机会。 只要在湖广做出成绩，依照朝廷晋升考核制度，三年内，必能重返京城。 若借机精心培养家族子弟，或许周藩以后能从耕读世家成为皇族将门，又或文武双全。 朱由校微微颔首，和他预料的类似，周王果然选择担任湖广提督，当即嘱咐说：“既然王叔选择湖广担任提督，那么，朕将湖广军务全权交给王叔，希望王叔前往武昌府，开始整饬湖广军务，肃清湖广叛军，山贼，必然时，从湖广出击重创西南叛军。 对了，周藩宗族弟子众多，凡愿投身行伍，保家卫国者，不妨前往湖广任职，朕不介意王叔在军中安插亲信，但必须任人唯贤，可堪大任。” 周王难掩面孔欣喜之色，抱拳作揖说：“谢陛下信任，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不辜负陛下信任。” 皇帝破例允许他在湖广安插周藩子弟，这绝对是他恩宠和信任，毕竟，历朝历代军权最为皇帝忌讳，何况他身为藩王呢。 藩王掌兵，更是大忌讳。 皇帝给他破例，这是多大的自信和魄力。 不过，瞧着京营训练的兵卒，联想到各处战场的新军，这或许正是皇帝霸气自信的来源。 晋王，赵王，目光热忱期盼望向朱由校，皇帝将湖广军务全权交给周王，允许周王安排周藩子弟，这是多么大的信任。 此时，他们亦想前往地方任职，怎奈进京时间太晚，纵然心有所想，皇帝亦不会轻易调动。 两王纠结时，朱由校朗声说：“周王卸任大宗正，晋王晋升大宗正，全权负宗室事务。” 晋王欢喜，独掌宗正寺，虽然在宗正寺难以发挥出才干，但皇帝调整藩王宗室子弟的，宗正寺大有作为。 至少，他需要配合吏部，审计总局等衙门负责宗室子弟的绩效考核，只要认真负责，必能发挥自己的才干。 晋王微微躬身作揖，难掩激动之色，感恩说：“谢陛下信任，臣绝不辜负陛下信任。” 第393章 宗室戍边 呼。 周王，晋王，赵王走出京营，统统深呼口气。 京营。 兵勇肃杀，金戈铁马，气氛冷酷压抑。 走出京营，如释重负。 晋王，赵王齐齐作揖，向周王道贺。 “恭喜王兄，贺喜王兄，陛下信任王兄，奔赴湖广担任提督，若臣弟没记错，这提督等同以前的都卫指挥使，掌握一方军权。 王兄前往湖广任职，可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周藩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周王，晋王齐齐晋升，唯独他职位不变，他有点痛心疾首，急不可耐。 晋王微微颔首，附和说：“陛下允许周王掌兵，足以说明对周王的信任，以我观之，八大亲王中必有秦王兄，周王一席之地。” 周王面孔古井无波，言语谦逊说：“陛下英明神武，智慧卓越，目光远大，既能洞悉国朝繁荣和衰败，又能以无与伦比的智慧和魄力，驾驭国朝这艘巨船乘风破浪。 我等身为臣子，无论担任大宗正，还是担任湖广提督都是给朝廷做事，维护大明江山社稷，谈不上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今日，震惊的何止岷王，荆王，襄王，吉王，荣王，华阳郡王。周王，晋王，赵王亦惊讶万分。 当今天子果敢英明，洞察力敏锐，关键有手段，有魄力，做事准确把握时机，行动果敢不拖泥带水。 提及皇帝，朝野对其既敬又畏。 以前，周王知晓皇帝对京营边军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裁撤老弱，训练新军，即使他待在京城，却始终不知京营具体情况。 然而，从宣府镇、大同镇、偏头关出击，雷霆之势歼灭察哈尔部，到武卫军死战建奴，寸土不让，再到西北秦军横扫套寇，鄂尔多斯部。 加之，近期天雄军一战惊天下。 诸军，改变边军战事失利的状态，表明皇帝铁腕军改成功。 百闻不如一见。 今日，亲眼目睹京营彪悍健硕的兵勇，目睹兵勇冒着滚滚热浪训练。 周王即刻清楚意识到，只要皇帝执掌国朝，任何藩王休想挑衅朝廷，挑衅皇帝。 起义。 无疑是自寻死路。 无论官吏，藩王，任何人要想在天启朝大展宏图，施展抱负，必须效忠皇帝，效忠朝廷，尽心竭力维护国朝利益。 否则，终究成为弃子。 翌日。 朱由校难得举行大朝会。 京城，五品以上官吏均参加，同时，要求湖广诸王上朝。 时至今日，朝廷是时候彻底解决诸藩。 临近晌午。 襄王，荆王等进宫，瞧见浩浩荡荡的朝廷官吏，顷刻，诸王便察觉到皇极殿内气氛严肃，百官自信豁达，侃侃而谈。 良久，皇帝上朝，百官行礼。 朱由校登上龙椅，开门见山说：“今日上朝，朕只谈两件事儿，不足之处，诸卿补充。” 百官静默，耐心聆听。 朱由校语气冷酷，开门见山说：“奉天靖难以来，藩王成为朝廷累赘，既不能为出将入相，又不能治理地方，每年白白浪费朝廷钱粮，单单禄米快拖垮朝廷。 楚藩在武昌起义，公然对抗朝廷，藩王制度该改改了。” “朕计划在八大亲王，世袭递减制度外，重新补充两项计划，朝廷允许藩王入朝为官，宗室子弟参加科考，投身行伍，施行流官制度。 朝廷对宗室子弟进行绩效考核，有才能的，朝廷录用，自力更生者，朝廷支持，实在废物，养在中都，诸卿以为如何？” 此言出，诸王面孔古井无波，内心惊涛骇浪，皇帝把藩王问题搬到朝廷讨论，便是计划彻底解决。 岷王，襄王，荆王，吉王，荣王，华阳郡王，不知朝廷气氛变化，害怕触及藩王问题引起朝廷官吏党同伐异，藩王成为牺牲品。 等待中，张梦鲸执笏出列，声若洪钟说：“陛下，臣对八大亲王，世袭递减，藩王做官并无异议，然则臣不支持朝廷将难堪大任的宗藩子弟送去中都。 中都百姓疾苦，将宗室子弟送去中都无疑会让中都百姓处境雪上加霜。 臣建议，五代以内养在京城，五代以外给于千两纹银任其自生自灭。” 顷刻，百官窃窃私语。 张梦鲸执掌礼部，四夷馆，全权负责礼部事宜，按理说安排宗室子弟涉及礼仪之争。 张梦鲸根本没有从礼节出发，更多是从朝廷利益考虑。 这时，刘一燝出声说：“陛下，臣认为您和张大人建议过于保守，臣建议将大部分宗室分子弟安排在贵州，云南，四川，广西，必要时，形成卫所兵，寓兵于农，守屯结合，为国戍边。 既解决宗室子弟的生活，亦为各路雄兵起表率作用，须知，陕西十万秦军南下，今后永镇贵州呢。” 啊。 宗室戍边，百官懵了。 张梦鲸不顾礼节，刘一燝更胆大妄为。 明初，诸藩强悍，藩王戍边，大有可为。 今时今日，宗室子弟难成大器，安排戍边，或许是解决办法，但无疑轻视宗室，惹恼皇帝。 “好，很好。” 百官计划弹劾刘一燝时，朱由校拍手称赞，夸赞说：“刘卿所言，颇有道理，宗室子弟是该给大明儿郎做表率，宗室戍边，堪称良策。” 嗨。 皇帝这不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宗室戍边。 建议胆大妄为，非皇帝提及，那个官吏敢提及。 皇帝不光计划将宗室子弟送去西南戍边，更计划将大量宗室子弟送去辽东戍边。 按照皇帝说话，宗室子弟前往硝烟四起的地方戍边，既鼓舞大明儿郎参军，也激起前线将士血性。 此时，岷王，襄王，荆王，吉王，荣王，华阳郡王惶恐，宗室戍边，此计毒辣。 岷王怒不可遏说：“陛下，张梦鲸，刘一燝一派胡言，宗室子弟乃皇明血脉，焉能将他们身处险境，这等同让他们去送死。” 啪。 朱由校拍案而起，怒声斥责：“混账东西，说什么胡话，什么叫送宗室子弟去死，照这么说难道秦军远赴西南平叛，也是朝廷送他们去死吗？ 亏你还是藩王，享受各种特权，焉能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第394章 削爵罚银 天子震怒。 岷王呆若木鸡。 他祸从口出，好像说错话。 是啊！ 宗室子弟是人，奔赴西南平叛的秦军亦是人。 即使他不想让宗室子弟戍边，私下说说就行，却不能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说出来。 无它，皇帝打击特权，削弱官绅势力，他想给宗室子弟搞特殊，这是公然向皇帝叫板，挑战皇帝威严。 皇极殿。 氛围静可罗雀，冷若冰霜。 百官齐刷刷望向岷王，齐刷刷问候岷王。 皇帝龙体康复以来，开始收拾贪官污吏时，连续两次大朝会拍案而起，大发雷霆，后续朝会皇帝和颜悦色议政论政。 有时皇帝策略有误，百官谏言指正，皇帝知错便改，虚心纳谏，许久，没有在大朝会暴跳如雷。 岷王噗通跪地，伏首谢罪：“陛下，臣口无遮拦，不懂人情世故，并没有轻视秦军，轻视边军的意思。” “哼！” 朱由校怒气未消，厉声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兵勇，国家卫士，是国家繁荣强盛的重要保障，以血肉之躯卫国戍边。土木堡以来，朝廷文重武轻，朝廷怠慢兵勇，百姓轻视兵勇，以至于兵勇被称为臭丘八。 朕力推军改，制定爵位，实施重赏，给于兵勇财富和地位，提高兵勇荣誉感，成就感。所以，无论战事或和平期，朝野都该给兵卒足够的保障和优待。 一句话，欲取先予,欲同先异,欲捭先阖，所以，谁敢破坏制度，轻视兵卒都该死。” “即日起，岷王降为郡王，罚银五千两，以儆效尤。” 此言出，殿内静可罗雀，龙游逆鳞，触之必死。岷王自作孽，不可活。 岷王单纯说错一句话，即让皇帝降爵，罚银，足以表明皇帝对兵勇的重视，及维护现有制度的决心。 岷王不敢造次，急忙战战兢兢领命。 这时，周王健步如飞，执笏出列站在殿中央，掷地有声说：“陛下，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臣前往湖广担任提督，请求挑选五千名宗室废物训练，只要朝廷给臣派遣两名将领，只要朝廷给他们历练的机会，臣保证绝对将他们扶起来。” 朝廷百官神色疑惑，搞不懂朝廷的情况。 宗室戍边。 藩王领兵。 全在挑衅皇帝底线。 张梦鲸，刘一燝，周王这么勇吗？ 龙椅上，朱由校收敛怒气，隐约猜出周王讨要将领的深意，无非害怕他，害怕朝廷有所怀疑，故而，让他派遣亲信监视。 顿时，他的视线转向李邦华，言语平静的询问：“李卿，京营内有没有能力出众的千总，守备？” 闻言，李邦华微微蹙眉，亦隐约猜出皇帝何意，这是计划从京营调任，虽然有所不舍，依然斩钉截铁说：“禀陛下，京营能力出众的千总，守备，守备，都司不少，李成栋、胡茂祯，杨展，张能等都能胜任。” 听到几个名字，朱由校有所耳闻，转首向周王说：“周王，李成栋，胡茂祯两名守备能力出众，表现出色，朕把他们临时提拔为参将，追随你南下湖广练兵。 既然练兵，五千兵勇是个尴尬的数字，朕给你特权训练四个营，人数不够，湖广招募，只要你做出成绩，朕不会吝啬赏赐。” 啊！ 藩王领兵？ 李国普，徐光启，张梦鲸，刘一燝，孙承宗五名在京阁臣齐刷刷望向朱由校。 肃王练兵，打破藩王领兵的祖训。 然而，肃王地处西北，时常遭遇蒙古各部骚扰，戍边任务重，西北增兵恰好查漏补缺。 湖广地处长江以南，军事压力不重，若非西南奢安之乱，湖广没有多少军事压力，突然增兵，有点冗兵，白白浪费朝廷钱粮。 “陛下。” 孙承宗计划劝谏。 朱由校语气坚定，不容置疑说：“先生，此事朕有考量。” 见状，孙承宗还想劝谏，杨肇基轻轻拽了拽孙承宗官袍，向着对方微微摇头。 皇帝临时增兵，其意为安置宗室不成器的子弟，养在中都是养，养在兵营是养，关键养在中都花销比养在兵营花销更大。 何况，宗室不成器的子弟是思想上好吃懒做，并非身体有毛病，只要周王在湖广训练成功，强化其战力，单纯宗室子弟识字的优势，则远远甩掉普通兵勇。 此时，周王神色欢喜。 昨晚皇帝给他特权，让他破例前往湖广，今日朝堂他请求训练五千宗室兵，皇帝又给他特权，允许他训练四个营。 按照朝廷规定每营将近三千人，四个营则是一万两千人。 这单纯是皇帝让他训练的军队，尚不包括湖广提督下设的卫兵。 不客气说，他奔赴湖广，又成为一方大佬，只要训练出四营精兵，八大亲王中兴许有他一席之地。 “谢陛下厚爱，臣定然训练好宗室子弟，不让陛下有后顾之忧。” 朱由校微微颔首，即刻开启新话题，朗声说：“近日，朱燮元派信使快马加鞭送回奏折，他在贵州开始对安彦邦的叛军发起进攻，贵州总兵许成名，副总兵杨正芳从永宁出兵收复赤水卫，此战首战告捷，为西南平叛开了好兆头，所以，朝廷要做好后勤。 今后，军器部，后勤部务必做到统一兵器，统一甲胄，统一后勤，断不能出现前线粮草辎重不足的状况。” 西南开战。 首战告捷。 朝廷百官惊喜之余，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 为平息奢安之乱，皇帝联合百官筹备已久，只许胜不许败，既然总兵许成名，副总兵杨正芳收复赤水卫，那么，自然要趁热打铁，快速推进，扩大战果。 温体仁，徐光启执笏出列，齐齐颔首领命。 这时，朱由校目光转向朱童蒙，语气冷酷说：“既然西南开战，朝廷必须加强向兵勇宣传赏罚制度，激励制度，务必让前线兵勇清楚战场赏赐，爵位的好处，鼓励兵勇战场提高战力。” 兵部尚书朱童蒙执笏作揖说：“臣谨遵陛下吩咐，保证迅速向前线将领传达陛下旨意。” 第395章 西南平叛 朝堂。 兵部，枢密院，总参官吏，非常赞同皇帝的做法。 朝廷军改，大获成功，军功考核则非常简单。 一句话，英雄不问出处，只要战功达到标准即能升迁，获取更好的官职，爵位，俸禄，良田。 兵勇晋升路径明确，标准清晰，公正公开，简单易行。 经过近期几场战场实施，小兵战场斩获升官升爵，没有斩获，则需继续努力。 把总、千总，守备以上军功考核难度更大，需要按照集体功劳计算，除获得敌方首级，还要考虑本部战损。 充分保证将领起于微末，发于卒伍，身经百战，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善战且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统率指挥三军。 何况，战场建功，获取爵位，遇事能顶罪。 即使战死，朝廷亦颁布降爵继承制，身死夺田制，保证三代子孙享受特权待遇，充分善待战场建功立业的兵勇。 新的军制提升兵勇士气，维护军队纪律，强化军事文化。然而，朝廷军改重点在北方军镇，略微忽视南方卫兵。 皇帝三令五申强调宣传军改，战场绝对能鼓励兵勇士气和战力。 这时，朱由校轻轻敲了敲龙案，视线转向百官询问：“朕所说的两件事处理完毕，诸卿有何要补充？” 闻言，兵部尚书朱童蒙汇报朝廷对秦军将领的封赏，工部尚书汇报秦军构筑三受降城体系，恢复东胜卫，开始迁徙百姓。 户部苏茂相，侍郎郭允厚，毕自严陆续出列，亲自汇报各地夏税收益。 诸事有条不紊进行，夏税中农税平稳增长，商税芝麻开花节节高。 百官欢喜。 朱由校亦龙颜大悦。 只要朝廷税收稳步增长，官吏没有压榨百姓，搜刮民脂民膏，则表明吏治，税改旗开得胜。 朱由校视线扫过百官，朗声说：“今年以来，朝廷在军事，经济，吏治方面都取得不俗成果。 这全赖诸卿努力，故而，中秋节节礼绝对丰厚，希望诸卿继续各司其职，各安其位，各尽其责，后半年诸事稳妥，朝廷年礼会超出诸卿预料。” 哈哈哈.... 百官难掩面孔喜色。 今年，朝廷节礼非常丰厚，赏赐通常为官吏一月俸禄。 百官富裕，贪污锐减。 关键，朝廷诸事按部就班，目前来看，若无意外朝廷后半年最大的事务则是秋税和西南战事。 税收影响不大，只要各衙门稳扎稳打，税收稳定增加。 唯独西南奢安之乱，自天启元年以来，战事持续八年之久，皇帝计划入冬前彻底平息叛乱。 战事，难度奇大，胜算难料，所幸贵州总兵许成名、副总兵杨正芳由永宁出兵收复赤水卫。 若朝廷进军顺利，以皇帝的豪爽，年礼的确更丰厚。 千里之外。 贵州，陆广。 去年，朝廷重启朱燮元为兵部尚书，总督云南、贵州、四川、湖广、广西军务兼贵州巡抚。 朱燮元移驻贵竹司，即贵阳，招流移，广开垦，恢复经济；据险要，立营垒，充实军伍... 这大半年来，贵州，云南，四川，湖广，广西军务肉眼可见好转。 湖广方面，曹珖担任湖广巡抚以来，肃清湖广各地山贼，水匪，即刻调集湖广各府卫兵，打击靖州，宝庆府，桂阳府的叛军。 秦良玉，马祥麟在石柱练兵，重点打击石柱，酋阳州附近的叛军，两地明军发力，狠狠打击奢崇明，安彦邦两部士气。 月前，朝廷派孙传庭率十五万秦军奔赴西南，五万秦军交由重庆指挥佥事杜文焕，驻扎在资阳。 孙传庭率领自己训练的五万秦军和剩余五万秦军，半数驻扎贵阳，半数追随朱燮元前往陆广。 当前，朱燮元下令云南方面出兵乌撒府，四川方面出兵永宁，他和孙传庭率领重兵自毕节而下亲驻陆广，威胁大方县。 临战前，朝廷派申用懋送来酒肉，银两，犒赏赏赐各军，全军士气大涨，斗志昂扬。 贵州总兵许成名，杨正芳率领本部从永宁出兵，一战收复赤水卫。 赤水卫。 许成名，杨正芳收复失地，领兵驻扎于此，依照朱燮元的计划，他们并没有快速推进。 此战，朱燮元，孙传庭等依照皇帝旨意，结合西南地形，选择比较稳妥的战术，结硬寨，打硬仗，清扫临近残兵，保证每战必有收获。 朱燮元抓住川贵边界地势巍峨险峻，山脊蜿蜒起伏，山顶连成一片。攻可防、败可退的优势，故而，朱燮元决定将决战战场放在此地。 西南战场不同于辽东，蒙古战场，两方两地地形还算平坦，然而，西南战场地形复杂，山高林密，叛军又熟悉地形，能打则打，不能打则退，常常导致兵勇无端惨死。 此时，朱燮元，孙传庭收到许成名，杨正芳首战告捷的消息，率领抵达赤水卫。 望着眼前残破的城池，朱燮元神色冷酷，奢安之乱以来，叛军仗着天时地利与人和，将西南打的满目疮痍，百姓流离失所。 今朝廷开始重视西南奢安之乱，派遣重兵协助，赏赐金银鼓励三军士气，是时候快速荡平奢安之乱，恢复西南安静。 朱燮元斩钉截铁说：“此战，许总兵，杨副总兵表现不错，本官会亲自向陛下给你们请功。 当前，大家都说说，接下来有何安排？” 闻言，许成名斩钉截铁说：“禀都督，依照末将收到的消息，安邦彦派人防守陆广，遵义，鸭池、三岔等地，正在迅速积蓄实力，以末将观察，安彦邦有意收复赤水卫。” 闻言，朱燮元观察着军事地图，只要四川，云南两地进军顺利，将快速斩杀叛军，驱逐他们向贵州方面聚集，信心满满说：“好，很好，安彦邦不来本都督也要去找他。 当前，各军稳扎稳打，逐步扫清贵阳，毕节，赤水附近叛军，保证收复的城池不会发生叛军起义。 只要稳住后方，石柱，乌蒙府两地兵力不断压缩叛军生存空间，届时，各方军队合围，争取在泸州和遵义之间，重创乃至全歼安彦邦的叛军。” 第396章 四面迭攻 许成名，杨正茂神色凝重，耐心聆听。 少顷，许成名出言说：“都督，我部收复赤水卫，兵锋逼近大方，力压水西宣抚司，奢崇明，安彦邦必然不坐以待毙。当前，斥候侦查水西叛军调兵遣将，似乎准备大战。” 朱燮元微微吃惊询问：“哦，说说。” 许成名朗声说：“水西叛军向西面的七星关调兵，又向东面陆广，鸭池，三岔调兵，颇有渡过陆广河，鸭池河，三岔河，兵锋进攻遵义的迹象，难以摸清对方意图。” 呵呵... 疑兵之计。 朱燮元不以为意，捋着胡须轻笑，此战，他制定四面迭攻，渐次荡涤的作战方略，下令各部屯兵险要，四面包围，逐步压缩，绝其资储，逼迫水西叛军作战。 当前，四面迭攻，渐次荡涤的战略大获成功。成功把水西叛军压缩在毕节卫以东，播州卫以西，永宁卫以南，贵阳府以北。 今收复赤水卫，进一步缩小水西叛军活动区域。 “叛军向西试探进攻毕节卫，向东陈兵陆广河，做出进攻遵义的态势，均是雷声大雨点小。 重庆指挥佥事杜文焕即将率领数万川秦劲旅抵达毕节卫，遵义则黔秦劲旅驻守。 无论叛军如何左右横跳都将兵锋受挫，损兵折将，难有收获。 何况，许总兵控赤水卫，无论叛军向东还是向西出兵，只要许总兵率部挥师南下，将直插黄龙。 所以，无论叛军如何横跳，最终目标依然是收复赤水卫。” 副总兵杨正茂重重点头表态：“没错，赤水卫左控播州宣慰司，右控镇雄府，乌蒙府，向北剑指永宁宣慰司，向南直插水西宣慰司。 收复赤水卫，对水西宣抚司无疑是斩首态势。 这阵子，水西叛军调兵遣将，其主力依然没有变动，都督所言不假，对方目标依然是夺取赤水卫。 唯有夺取赤水卫，方能打通进川通道，叛军才能跳出各方明军包围。” 朱燮元托腮沉思片刻，重重敲了敲地图，朗声说：“既然叛军迫切想收复赤水卫，则以赤水卫为诱饵，逐步消灭叛军有生力量。” 许成名，杨正茂，孙传庭齐声道：“都督，请下令。” 朱燮元掷地有声点将：“许成名本部继续驻扎赤水卫，敌军小规模袭扰，务必派兵出击全歼。敌军大规模出战，迅速退守永宁卫，后续本都督自有安排。” 许成名，杨正茂作揖领命。朱燮元继续点将：“来人，传本都督军令，命秦良玉部从酋阳州悄悄移师蔺州城，藏兵不动，等待军令。 命杜文焕领兵入驻毕节卫，若水西叛军重兵挥师北上进攻赤水卫，即刻领兵杀向大方。 告诉杜文焕，若停顿不前，继续避而不战，休怪本都督以军法处置。 孙传庭，率军随本都督移兵陆广，渡过陆广河，尝试进攻谷里驿，逼迫水西叛军出击。” 酋阳州。 白杆兵临时驻地。 近半年，白杆兵大成，战力彪悍，渐露锋芒。 马祥麟，秦翼明、秦拱明等，率兵陆续荡平川内奢崇明部残兵，使川地避免战火袭扰。 此时，马祥麟得知许成名，杨正芳收复赤水卫的消息，又收到朱燮元派信使传来的军令，即刻匆匆前往大帐。 急声汇报说：“母亲，赤水大捷，朱总兵抵达赤水，吩咐我部迅速前往蔺州城布防。” 目前，在朝廷财力支持下，三万白杆兵军饷充足，甲胄精良，士气高涨，俨然成为川中劲旅。 以前，朱燮元计划将叛军包围在乌蒙府，重庆府，铜仁府，贵阳司这个大圈之间。 今收复赤水卫，赤水恰巧处在这个大圈临近中心的位置。 秦良玉得知前线战事，略显激动询问：“重庆指挥佥事杜文焕率兵抵达何处？” 马祥麟不假思索说：“按都督吩咐，杜佥事率兵协助乌撒府兵勇东进，前往毕节卫，在七星关等地布防，继续缩小叛军生存空间。” 秦良玉语气凝重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天启六年，安邦彦为摆脱日益困难的处境，率军数万渡江入犯威清、威胁贵阳，惨遭大败，退回水西，领过两年多休养生息，蓄积力量，兵力发展到十万之众，目前，叛军失去赤水卫，必然想方设法报复，蔺州城位置特殊，这既是危机，亦是机遇。传令三军，白杆兵迅速拔寨启程，疾行军悄悄前往蔺州城。” 昔年，弟弟秦民屏随贵州巡抚王三善率军在陆广作战失败，王三善率先逃走，秦民屏在大方大破贼兵，屡战屡胜。退兵时，遭到贼兵袭击，奋战而死。 此战，是时候给弟弟报仇雪恨。 马祥麟恭敬领命，迅速与秦翼明、秦拱明调兵遣将，火速挥师南下。 川南。永宁卫。 临近永宁宣抚司，奢崇明起兵叛乱之地。 四川总兵侯良柱阅读军报，沧桑面孔露出喜色。向副将询问：“刘监军，许总兵收复赤水卫，似利刃悬挂在大方头顶，等到朱都督率主力亲驻陆广，更威胁大方。 届时，安彦邦，奢崇明狗急跳墙，必有场大战，叛军有何动作？” 副将恭顺回道：“禀总兵，许总兵收复赤水卫，严重威胁叛军，目前，安邦彦自号四裔大长老，奢崇明称大梁王，分兵守东面的陆广、三岔，鸭池三地，有兵勇向遵义逼近。 目前，尚不清楚对方意图何在，不过，朱总督派人传讯告知，叛军必计划夺取赤水卫，要求我部密切关注敌军动向。必要时，协助许成名，杨正茂两位总兵。 另外，秦良玉，马祥麟赶往蔺州城，杜文焕率兵赶往毕节卫，总督肯定在在谋划场大战。” 这时，旁边监军刘可训出言说：“依照锦衣卫八百里加急送来的陛下密旨，永宁卫将是消灭叛军的主战场，今总兵在明，秦都督在暗，两军明暗结合，叛军敢挥师北上日，必是兵败殒命时。” 侯良柱不敢大意，吩咐说：“多派斥候侦查，密切关注赤水卫战事，绝对不能错失平叛良机。” 第397章 优势兵力 大方。 水西宣抚司重镇。 奢崇明，安彦邦抓住明廷军事重心放在辽东的空档，经过两年养精蓄锐，重新东山再起。 不过，这半年来，情况渐渐又变得糟糕。 明廷重新起复朱燮元，命其总督川黔云贵军务，朱燮元移驻贵州司，招流移，广开垦，恢复经济；据险要，立营垒，充实军伍，贵州经济，军事迅速恢复。 然而，朱燮元却持续封锁水西经济，削弱水西兵力。 月前，朝廷派孙传庭率十五万秦军闯进西南，强行拔高明廷在西南的军力。 秦军南下，即带来海量虎蹲炮，掣电铳，鲁密铳，强化西南各军装备。 今许成名，杨正茂率本部劲旅收复赤水卫，大方形势紧张，气氛前所未有凝重。 此时，安彦邦，奢崇明等土地情绪低沉，失落。 赤水卫得而复失，各路明军大兵压境，以虎蹲炮之利炮击，拔掉水西驻军设置的据点。 战况，突然糟糕。 他们为号召云贵川土司团结起来对抗明军，强化水西各部兵力，分明称大梁王，四裔大长老，欲提高号召力。 或许因通往水西的道路让明军阻绝，或许各路土司慑于明廷大兵压境，几日间，情况并没有什么好转。 近期，他们频繁调兵遣将，欲故布疑阵，迷惑明军。 然而，赤水卫内，许成名，杨正茂率兵按兵不动，杜文焕率重兵抵达七星关，开始在毕节卫各处要塞布防。朱燮元亲率主力抵达陆广，派孙传庭率秦军渡过陆广河，炮击并收复谷里驿。 战场事态突然变得极其糟糕。 若水西各部静观其变，杜文焕，孙传庭率军东西夹击，让水西各部无藏身之地。 关键孙传庭率兵渡过陆广河，朱燮元迅速增兵渡河，部分秦黔精兵由孙传庭率领，稳扎稳打向西进发，兵锋直指水西城，火灼堡，部秦黔精兵由朱燮元率领，开始沿着陆广河，鸭池河行军作战，欲拔掉陆广，鸭池，三岔各地驻兵。 明军主力，大有兵锋清除水西外围各部，兵锋直插水西宣抚司的迹象。 目前，毕节卫，赤水卫，陆广，贵阳各路明军约二十几万之众，人多势众，兵强马壮，装备精良。 今许成名夺取赤水卫，若非水西宣抚司地形复杂，山高林密，各路明军早向大方发起进攻。 当前，明军依照大量配置的虎尊炮定点进攻，拔出各处驿站，军堡的土司军，虽行军速度缓慢，但富有成效，让水西各部难以招架。 任由明军向前推进，月余内，水西宣抚司怕将沦为瓮中之鳖。 府邸。 奢崇明，安彦邦两部内，有头有脸的将领，头领齐聚，欲商讨破敌之策，计划尽快改变目前糟糕局面。 静默中，安效良出声询问：“大王，大长老，明廷各部来势汹汹，凭借火器之利弥补不适合丛林战的短板，但凡我部出击，明军仿佛狗皮膏药即刻黏上，靠着各类火铳，火炮死缠烂打，直至消灭我军。 数日来，十几个百人队，千人队出击，无不损兵折将，铩羽而归。当前，水西宣抚司内各部兵勇士气低沉，接下来该怎么办，难道任由明军乱杀，稳扎稳打推进？” 此言出，堂内大小将领，头领，齐刷刷望向安彦邦，奢崇明。 相较数年前的明军，此番明军发生翻天覆地变化，即使水西各部有天时地利与人和，依然难以阻截明军步伐。 静默中，有头领低声说：“今明廷在北方连战连捷，极大稳定北方边境，突然向西南增兵，分明是腾出手来了，今我部失利，何不保全实力，向明军投降？” 此言出，奢崇明语气冷酷说：“不行，昔年明廷为平息永宁安宣抚司，水西宣慰司之乱，单单川地聚兵十六万，然而，作为主要战斗力的各部土司兵骄横无礼，不肯尽力，川军官军养寇自利，贻误战机，使两司之乱迟迟未定。 朱燮元临危受命，侥幸取得军事胜利，然而，明廷傲慢，只招抚安位，丝毫未提及赦免安邦彦。 今明军浩浩荡荡杀来，这半年，无论总督四省军务的朱燮元，还贵州巡抚王在晋，或四川巡抚尹同皋，总兵侯良柱，石柱都督秦良玉，均不提及招降事宜，凡遇各部土司叛军均雷霆出击，强势镇压，今焉能重提降明。” 安彦邦重重点头，掷地有声说：“时至今日，明军战力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朱燮元重新总督军务以来，斩杀一批飞扬跋扈，避而不战，保存实力的兵将，对待价而沽，养寇自利的土司首领发出警告。 十五万秦军分别驻守川黔，更强化明廷在川黔的军事力量，川黔土司慑于军威，敢怒不敢言。 故而，明廷不接受投降，对于欲左右逢源的土司多格杀。所以，只能战，不能降。” 奢崇明频频点头，询问说：“当前，大王有何良策？” 安彦邦斩钉截铁说：“战，死战到底，目前首要任务是收复赤水卫，趁着明廷重兵驻扎贵阳，重新领兵杀回四川。” 奢崇明提醒说：“秦良玉在石柱练兵，白杆兵战力不弱。” 安彦邦蔑声说：“几千白杆兵，翻不起什么浪花。” 各部将领，头领瞧着安彦邦自信满满，齐声道：“大王，下令吧。” 安彦邦朗声说：“此战，声东击西，奢崇明率兵猛攻遵义，摆出和朱燮元死战到底的态势。本王亲率重兵奇袭赤水卫，只要收复赤水卫，便能收复永宁宣抚司，打通前往四川道路，还能借助大长老在永宁宣抚司的威望募兵，扩充实力。” 此言出，奢崇明当场否决安彦邦的建议，斩钉截铁说：“此战，明军各部数量众多，装备精良，若你我分兵作战，很容易让明军逐个击破。 届时，非但不能打通前往川地的道路，还会陆续乱为明军俘虏，或许连水西旧地都成为明军战功，所以，必须集中优势兵力进攻。” 此言出，堂内静可罗雀，气氛凝重。 明军来势汹汹，不给他们活路，唯有拼死一战。 良久，安彦邦掷地有声说：“如此，各部聚集，率领十万之众，逼近赤水，率先歼灭许成名，杨正茂两部。” 第398章 战前部署 奢崇明言毕，眸光扫过堂内将领，头领，胸有成竹说：“这天朱氏坐的，奢氏亦坐的。此战，各部聚集十万之众，先夺赤水，后平永宁，进而入川，破重庆，取成都，届时，大业可成，割据川蜀，在成都自立为王，赏赐三军。” 此言出，奢辰，安邦彦，安效良，殷大雄，莫德等将领士气大振，纷纷振臂高呼。 奢辰挺身而出，毛遂自荐说：“大王，我愿做先锋，为大王破赤水，夺永平。” 奢崇明情绪大好，当场应允：“好，我儿骁勇，此战你来担任前锋，各部筹备粮食，整顿军械，三日后，全军出击。” 是日。 奢崇明部侦查消息，打探军情，筹集粮草，秣兵厉马，全军备战。 安邦彦派歹费防守陆广，乌迷防守遵义，阿蚱怯守鸭池，派奇兵进攻遵义。 尝试祸水东引，让朱燮元，许成名，侯良柱误以为义军进攻重点放在遵义，进而各部雷霆出击，挥师北上夺取赤水，剑指永宁。 遵义守备白邦政，千总官抚民亲率两营六千秦军，各方蠢蠢欲动时，遵义境内战事率先爆发。 因清楚奢崇明善用间谍，攻城时，里应外合，出其不意掩其不备，白邦政，官抚民领兵接管城池后严查到底，斩杀数十名探子，搜出藏匿的利刃弓箭鸟铳，严惩在城内散布流言蜚语，动摇军心的奸民。 与此，在城外挖掘壕沟，埋藏土雷，尖竹，城墙上下设有枪炮射孔，为保证万无一失，白邦政吩咐兵勇在城内街巷建偏厦，内藏民兵，便于巷战。 故而，安邦彦计划奇袭夺取遵义，为夺取赤水卫转移视线，三日间，数次攻城寸土未取，更是损兵折将。 安邦彦收到消息，下令不惜代价强攻遵义，与奢崇明亲率十万精兵，从大方开拔兵锋直指赤水卫。 赤水卫。 总兵许成名，副总兵杨正茂，参政郑朝栋收复失地。 几日间，三者各司其职。 许成名亲自领兵，演示守城，纠正不足。 杨正茂安排帐下参将，游击巡查，严查出入，剔除内奸，修筑工事。 郑朝栋领兵在东南西三门处埋藏土雷，安防油罐，分兵把守，不敢轻敌怠慢。 警戒中，斥候匆匆进城。 许成名亲自接见斥候，斥候急声汇报：“总兵大人，奢崇明，安邦彦发兵十万，杀向赤水卫而来。” 闻言，许成名，杨正茂，郑朝栋神色愕然，情不自禁对视。 奢崇明，安邦彦疯了吗？ 赤水卫战略位置固然重要，但不至于发兵十万，不顾大方安危，近乎倾巢而出。 目前，赤水卫守军万余兵勇，即使赤水卫城高墙厚，火器犀利，兵勇斗志盎然，也难以阻挡十万之众。 许成名斩钉截铁说：“长期来，总督计划在赤水卫到永宁卫之间消灭叛军，收复赤水卫即为迫使奢安两贼出击。 今奢安两贼终于按耐不住，传本将令，全军备战，强化巡逻，固守赤水卫。 另外，派信使快马加鞭把消息传给走朱总督，秦都督，侯总兵，杜指挥佥事，是时候请君入瓮，关门打狗。” 杨正茂出声说：“终于有机会彻底消灭奢安两贼，既然他们跳的欢，那就直接灭了。” 陆广。 谷里驿。 孙传庭驻兵于此。 近期刘宗敏，谷可成，贺珍，李友，张能，唐通，王朴，牛成虎等参将，游击，都司，守备，陆续率兵收复火灼堡，水西驿，刘敏宗，牛成虎率领两营精兵，更是脱离主力收复奢香驿，好似颗钉子牢牢钉在大方和谷里驿之间。 刘宗敏所部斥候侦查到奢安叛军率主力挥师北上，抢先于许成名部信使将消息传回谷里驿。 孙传庭临时收到消息，得知大方空虚，吩咐刘宗敏，牛成虎密切关注外，即刻亲自找朱燮元商议。 陆广。 朱燮元在密切关注遵义，陆广，鸭池，三岔各地奢安叛军。 遵义之战打响，他依然静观其变，耐心等待战机。 孙传庭亲至，带来奢安叛军剑指赤水卫的消息，朱燮元神色平静，以赤水卫的战略地位，奢崇明，安邦彦不派遣重兵才怪，只是他没想到奢安亲率十万之众。 今大方兵力空虚，仅剩作为安邦彦傀儡的安位，战机，战机终于来了。 朱燮元当即派亲卫召集诸将，俯身观察片刻地图，计划细化策略，争取逐步吃掉奢安叛军。 少顷，逐渐陆续抵达，朱燮元眸光扫过诸将，神色冷酷说：“云南兵下乌撒，四川兵出永宁，下毕节，今奢崇明，安邦彦亲率重兵出击，大方空虚，正是大破敌军的好机会。” 闻言，孙传庭为首的将领作揖齐声道：“都督，下令吧。” 朱燮元不做犹豫开始点将：“传庭，你部前锋突进到奢香驿，你亲自率兵负责收复金鸡驿，阁鸦驿，归化驿，即叛军老巢大方城。” 孙传庭挺身而出，抱拳作揖道：“末将遵命。” 旋即，朱燮元视线转向自己部将，安排道：“贵州总兵林兆鼎从三岔进军，副将王国祯从陆广进军，刘养鲲从遵义进军，务必歼灭三地的叛军。” 林兆鼎，王国桢，刘养鲲出列，齐齐抱拳领命。 贵州总兵林兆鼎微微犹豫询问：“总督，安邦彦派奇兵猛攻遵义，各部出击，遵义危险，是否派兵回援？” 朱燮元摇摇头，望了眼孙传庭不假思索说：“贵阳，遵义守军不少遵义守备白邦政，千总官抚民，数日来让叛军寸步未进，更大量斩杀叛军，遵义无碍。” 见状，孙传庭出列自信满满说：“林总兵，白邦政，官抚民及率领的秦军适应西南气候后，战力绝对不差，保证让叛军有来无回。” 闻言，林兆鼎没有多言语。 这时，朱燮元做出最后的部署：“此战，奢安叛军进犯赤水卫，故而，消灭叛军的主力为秦良玉，侯良柱，许成名，杜文焕四部。 传庭，压制你部将领战意，奢安叛军未出现战败前，断不能收复金鸡驿，阁鸦驿，归化驿，进攻奢安叛军老巢大方城，以免奢安叛军回援。 反之，奢安叛军首战落败，即刻全军出击，收复各地失地。” 第399章 急了，他急了 数日间。 水西宣慰司，水东宣慰司，到遵义之间遍地狼烟，战火四起。 孙传庭移驻水西驿，派谷可成，王朴率两营奔赴奢香驿，协助刘宗敏，牛成虎。 凡北面秦良玉，侯良柱，杜文焕，许成名在北面取胜，秦军前锋四营雷霆出击，兵锋直扑大方城，各部收复金鸡驿，阁鸦驿，归化驿，斩断奢安叛军退路。 赤水卫。 奢安叛军兵临城下，军威大胜。 奢辰担任前锋将领，率本部五千精兵，不做任何休整即对赤水卫东门，南门，西门发起进攻。 许成名，杨正茂，郑朝栋提前有所准备，在城外挖掘深坑，沟壑，埋藏土雷，油罐。 又在城头走道内安排滚木礌石，奢辰意气风发领兵攻城时，尚未靠近城墙，即遭遇陷阱，土雷伤害。 不过，奢安叛军来势汹汹，奢辰请缨作战，所以，遭遇些许阻碍，出现些许伤亡，奢安悍不畏死，领兵扑向赤水卫，欲一战攻克赤水卫，为大军北伐树立榜样。 然而，等到奢辰领兵快抵达城下，城外高地的土城内响起阵阵轰隆声，虎尊炮发射炮弹射出，好似长了眼睛似的齐刷刷向奢辰部而去。 嘭嘭嘭。 随着阵阵弹丸落地爆炸开花声，弹丸内储藏的铁屑，铁块射出，大量杀伤叛军。 同时，城头兵勇以鲁密铳，掣电铳还击，特意射杀炮火中抱头鼠窜的叛军。 奢辰及他帐下兵勇见过虎尊炮，见过虎尊炮发射弹丸，何尝见过虎尊炮发射弹丸会爆炸。 尤其是弹丸爆炸，十步之内叛军非死即伤。 顷刻，追随奢辰进攻的叛军，仿佛镰刀收割水稻纷纷倒在血泊中。 奢崇明，安邦彦等叛军在后方观战，瞧见虎蹲炮，火铳给奢辰部造成不小伤亡。 奢辰领兵冒着枪炮射击，无惧无畏好不容易抵达城下，又遭滚木礌石袭杀。 这哪是作战，这分明是送死。 奢崇明，安邦彦不作任何犹豫，即刻鸣金收兵，吩咐大军对赤水卫进行包围，决定派兵率先消灭城外高地的炮兵。 此时，安效良接替奢辰，亲率五千步兵进攻，欲清除城外虎尊炮，减轻对攻城叛军的伤亡。 为打出水西宣慰司的气势，安效良亲领数百骑兵作为先锋，计划给本部兵勇杀出条血路。 杨正茂密切关注战场，察觉奢安叛军鸣金收兵，停止进攻赤水卫，转而进攻临时修建的土城。 嘴角微微勾起笑意，飞速下令：“炮兵饱和式射击，火铳手消灭零散叛军，决不能让对方靠近，等到对方靠近，步兵投掷石灰瓶，火油瓶。” 参政郑朝栋考察赤水卫地形，提议临时在赤水卫附近修建土城，以发挥虎尊炮威力，协助城内守军守城。 所以，战前即考虑到叛军集中兵力进攻土城。 土城内，火铳，虎尊炮四面迸射，安效良率骑兵穿梭在炮火中，欲迅速逼近土城，以弩箭迅速还击，压制城内守军进攻。 然而，守军炮击中，不光轰杀安效良的骑兵，更轰击提前埋藏在地下的油罐。 鲜血四溅时，瓦罐内火油亦飞溅而出，弹丸爆炸的瞬间，好似天雷勾地火，飞溅的火油猛烈燃烧起来。 疾行的步兵，驰骋的骑兵，突然间，遭遇火海包裹，叛军步伐锐减，旋即，在烈焰中抱头鼠窜，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哀嚎声，安效良领兵根本难以接近土城。 苦战良久，损兵两千，毫无战果，奢崇明，安邦彦又鸣金收兵。 “混账。” “混账。” “明军狡诈，狡诈。” 两次进攻，两次失败，奢崇明，安邦彦气的暴跳如雷，三军之前，连声怒骂。 奢崇明不做犹豫，即刻战将宋嗣殷，殷大雄，各领五千精兵出击，进攻赤水卫东门，南门。 赤水卫守军有效。 车轮战，耗也要耗死明军。 奢辰领兵久攻不下，宋嗣殷，殷大雄领兵亦久攻不下。 时至黄昏，两军疲倦，奢崇明，安邦彦突然派奢辰，安效良率领重兵，以盾牌形成盾阵，冒着炮火猛攻赤水卫南门。 急了。 急了。 他急了。 许成名，郑朝栋瞧见数万叛军好似海浪前俯后仰而来，许成名沉着冷静，高声说：“兄弟们，叛军持续进攻无果，此时，集中优势兵力进攻，全军无需节省炮弹，弹丸，石灰瓶，火油瓶，给本将狠狠的招呼。” 此战，朱燮元给他的军令是让他佯装兵败诱敌，将敌军诱使进侯良柱，秦良玉，杜文焕的包围中，争取在永宁卫附近重创叛军。 许成名，杨正茂，郑朝栋商议后，一致认为断不能直接撤离，诱敌要有诱敌的样子，争取尝试重创叛军，将奢崇明，安邦彦逼到暴走的地步。 全军突然撤离，奢崇明，安邦彦必然领兵追击。 此时，城头鼓手猛击鸣鼓，城头守军铳炮齐射，城外土城炮火驰援，顷刻，杀声巨响，铳矢夹攻，炮火相连。 叛军兵临城下，城头守军迅速投掷石灰瓶，火油瓶，倾泻沸腾的金汁，大量杀敌。 奢辰，安效良深知明军炮铳厉害，亦领略明军旺盛的战斗意志，所以，纵使炮铳齐射，烈火燃烧，他们依旧率兵依靠盾阵甲胄掩护，拉弓搭箭射击。 无它。 今日从清晨到黄昏，各将领轮番领兵对赤水卫各处发起进攻，结果大军损兵折将，死伤惨重，未能达到预期效果。 若连续作战没有取得任何战果，必然沉重打击兵勇士气，届时，若率兵继续对赤水卫发起进攻，兵勇怯战，畏战的情绪会更严重。 奢辰拉弓搭箭射击，高呼道：“儿郎们，跟我冲，率先登上城头者，赏金五百两，封总兵。” 见状，安效良不做犹豫，亦高声疾呼：“儿郎们，明军欺压我等已久，杀明狗，报仇雪恨。” 奢安叛军听到两名将领号召，纷纷加快冲锋的步伐，少顷，前锋兵勇冒着炮火，金汁，烈火，将云梯支撑到赤水卫城头，许多悍不畏死的兵勇，鸭池咬着刀背，沿着云梯迅速攀爬。 只要登上城头，明狗必死无疑。 第400章 苦战鏖战 叛军疯狗式攻击。 摆出不破城誓不罢休的样子。 许成名观之快速做出判断，语气冷酷吩咐：“火铳手，瞄准射击，百步内给本将统统爆头。 各路步兵，金汁，滚木，礌石伺候，投掷火油瓶，射出火箭，把城外百步内给本将烧成白地。” 叛军强。 明军更强。 此时，在城头亦杀疯了。 步兵，火铳手，弓箭手互相配合，前赴后继进攻。 收到许成名的军令，城头略显混乱的守军快速各司其职，步兵投掷火油瓶，油罐，待瓦罐摔破，火油洒落，弓箭手搭上火箭迅速补上。 顷刻，火油熊熊燃烧，在城外六七十步处形成道道烈焰火墙。 烈焰蔓延，仿佛条条火龙斩断前锋攻城的叛军和后方冲锋的叛军，火铳手定点射击，嘭嘭嘭火铳声中，开始刻意射杀后方冲锋的叛军。 城头步兵金汁倾泻，从叛军头顶的淋下，沸腾金汁烫的叛军哇哇嚎叫，下饺子似的滚落云梯，或遭滚木礌石重击，哀嚎着坠落，凶猛的攻城势头肉眼可见减弱，叛军仓皇起身，即遭遇城头弓箭手拉弓搭箭射杀。 “特么的。” “特么的。” 奢辰，安效良气急败坏，粗口怒骂。 前锋健儿英勇无畏架起云梯，身形灵活的向城头攀爬，后续冲锋的兵勇迅速补充，便能在城头走道和明军近身搏杀。 届时，赤水卫唾手可得。 孰料，明军快速组织反击，依靠烈焰斩断前锋和后军联系，箭矢射杀坠落的兵勇，大军凌厉凶猛的攻势戛然而止，白白折损上千精兵。 奢辰怒不可遏，拔刀指挥：“进攻，进攻。” 近乎鏖战一日，大军死伤良多，却始终未能重创明军，士可忍孰不可忍。 奢辰受不了这屈辱，他快速退到后方，怒喝道：“土炮，特娘的土坡呢。” 本来数十门土坡是给永宁卫守军准备惊喜，计划进攻永宁卫时，借助土炮之威出其不意掩其不备夺取永宁卫。 今各军轮番进攻，始终难以突破赤水卫防线，没法突破赤水卫，如何兵临永宁卫，被拦在永宁卫外，又焉能入川割据。 不过了。 不过了。 少顷，兵勇推来数十辆土炮，或许威力远不及明军的虎尊炮，奈何架不住量大管饱。 奢辰安排少量土炮进攻城外的土城，吩咐兵勇架起剩余土炮猛击赤水卫。 在土炮猛烈轰击中，城头东楼西楼轰然倒塌，烟尘滚滚，瓦片横飞，城头拼死杀敌的守军慌乱躲藏。 顷刻间，明军坚固的防线遭遇严重破坏。 “哈哈哈...” 土炮之下，众生平等。 奢辰，安效良仰首朗笑，快速抓住战机，命令兵勇推动特制的木驴向城墙靠近，等兵临城下，兵勇迅速向城头搭上钩梯，争先恐后从木驴上跃起，抓起钩梯飞速攀爬。 “冲。” “冲啊。” 重新出现破城良机，奢辰，安效良见兵勇士气大振，纷纷一马当先杀出，紧咬刀背带头登城。 城头，许成名，郑朝栋神色焦急，叛军土炮威力不大，架不住数量众多，数十门土炮齐射，两处城楼倒塌，城头各处墙垛被炸毁，兵勇死伤超过数百。 城头坚固的防线破绽百出，此间叛军沿着钩梯攀爬，若任由叛军爬上城头近身搏杀，城外叛军利用土炮攻破瓮城，叛军兴许依靠人海战术，攻破瓮城，杀进城内，破赤水卫。 许成名拉弓搭箭连射两名妄图登城叛军，语气愤怒喝道：“不许乱，不许乱，迅速重建防线，杀，给老子杀。” 此时，城头守军在东西城楼倒塌短暂慌神外，全军依然保持强悍战力，突闻许成名军令，守城兵勇誓死不退，长枪挑翻钩梯，继续投掷炸药包，减缓叛军攻势。 然而，奢辰带头冲锋，叛军同样士气高涨，牢牢抓着钩梯，沿着城墙攀爬，甚至抓着城墙墙垛，翻越进城头走道。 一山不容二虎。 两军好似猛虎恶斗，均抱着杀敌的念头。 许成名死战不退，为全军做表率，奢辰身先士卒，两军兵勇开始持刀和少量登上城头的叛军近身搏杀。 “杀！” “杀！” “杀！” 许成名带头，帐下兵勇紧随其后，顷刻，城头守军开始大战。 哼哼。 见状，奢辰，安效良大喜，奢辰亲自登城头，安效良领兵用十数门土炮齐轰南门，少顷，在火炮狂轰乱炸中，南门瓮城城墙塌陷，叛军狂飙突进。 南门瓮城即将沦陷，参政郑朝栋迅速组织兵力抵抗，以巨石土砖垒砌堵门，誓死坚守瓮城。 天色渐晚，夜幕笼罩。 叛军进攻突进，持续炮轰南门，城头守军处境岌岌可危。 这时，土城外，杨正茂亲率兵勇出城，点燃埋在土城外的飞雷炮冷笑说：“哼哼，任你悍不畏死，尝尝巨炮的威力。” 少顷，高坡上炮声隆隆，数十枚炸药包飚出，在前方两三百步内连续爆炸。 顿时，数十声震耳发聩的雷响，亮如白昼的火光冲天，更是滚滚烟尘浓烟大起。 明军，叛军顿感地动山摇，叛军死伤惨重。 此时，攻势正猛的叛军，突然瞧见左翼袍泽残肢断臂乱飞，漫长防线崩溃，进攻的袍泽不自觉后撤。 杨正茂观之，乘势以剩余飞雷炮猛烈炮击叛军，火铳手端铳射击攻城叛军，弹丸，炸药包犹似万道星火，炸的叛军人仰马翻，抱头鼠窜后退，城墙钩梯上叛军或遭射杀，或惊慌中失手跌落。 “混蛋。” “混蛋。” 奢辰，安效良瞧见凶猛功亏一篑，所有努力前功尽弃。 然而，适才数十枚炮弹爆炸，声音震天动地，爆炸炸出数丈白地，其中兵勇非死即伤。 攻城兵勇慑于巨炮威力，好似惊弓之鸟不敢进攻。 奢崇明，安邦彦观战，亦面色煞白，头生冷汗，耳朵嗡嗡作响，适才巨炮爆炸兵勇炸飞，残肢断臂好似天女散花。 饶是他们领兵作战数载，亲眼炮弹爆炸产生的威力，亦未尝见过这种杀伤力恐怖的巨炮，不敢派兵勇鏖战。 当即吩咐亲军鸣金收兵，决定从长计议。 第401章 是去是留 城头。 许成名，郑朝栋瞧见叛军潮水般退去，纷纷长长松口气。 他们不敢掉以轻心，派遣兵勇快速休息，安排百姓修修缮破碎城防，以防叛军去而复返。 入夜。 军帐。 诸将齐聚，挑灯复盘。 这时，参政郑朝栋出言说：“许总兵，此战，鏖战一日，我部给叛军造成沉重打击，叛军折损五六千精兵。然而，我部亦伤亡千余精兵，某私以为打击叛军的目标达成，是否全军启程撤离，诱敌深入？” 杨正茂微微颔首，今日，两军死战不休，叛军数次进攻未果，奢崇明，安邦彦肯定对他们恨之入骨。 “叛军轮番进攻，付出惨重代价，依然寸土未取，是该领兵撤离。” 主位上，许成名摇摇头，朗声说：“不够，远远不够，此战我部揽住叛军攻城，若突然毫无征兆撤离，事出反常必有妖，必然引起奢崇明，安邦彦怀疑，本将计划今晚派兵夜袭叛军，沿途埋伏杀伤叛军。” 继续拱火？ 杨正茂，郑朝栋面面相觑。 不过，仔细想想总兵所言不假，此战，他们打退叛军，突然莫名其妙撤离，的确容易引起奢安两人怀疑。 杨正茂面色焦虑说：“总兵，我部连战一日，兵勇死伤不多，然持久作战，派何人夜袭，何人设伏杀敌？” 许成名仰首朗笑，视线转向下方三名沉默不语的三名游击将军，自信满满说：“今日，叛军进攻重点为南门，然则，孙总兵帐下的吴汝义，马守应，罗汝才六营，死守西门，北门和东门，故而...” 秦军？ 杨正茂，郑朝栋互相对视。 许是新军，许是担心分功，许成名把秦军六营安置在叛军数量不多东西北三门。 今日，吴汝义，罗汝才镇守的西门，东门，领兵阻击叛军，马守应镇守的叛军未遭敌袭。 派秦军夜袭，伏击，计划挺不错。 杨正茂仰首望了眼进食的吴汝义，罗汝才，马守应，直言不讳说：“总兵，孙总兵部军纪森严，装备精良，然则，除肃清些许叛军残部，目前没有任何强悍战力，派秦军夜袭，伏击，是否...末将担心...?” 此言出，吴汝义，马守应，罗汝才齐刷刷抬头，罗汝才厉声说：“杨副总兵，末将起于微末，然则，不代表末将没有作战经验，西北边军遇到蒙古骑兵，战力远超奢安叛军。” 马守应，吴汝义欲出声，许成名插话打断，和颜悦色说：“杨副总兵孙总兵所部乃陛下秘密训练的精兵，除吴游击缺乏战斗经验外，马游击，罗游击均为西北边军出身，去年追随杨肇基都督征战套寇。 今日，叛军进攻东南西三门，吴罗两位游击率领的秦军悍不畏死，英勇杀敌，表现可圈可点。” 皇帝为迅速平息西南叛乱，派孙传庭领亲军南下助战，依许成名的计划，今晚夜袭伏击成功当然好，夜袭伏击失败，各部恰好撤离，诱敌深入。 杨正茂，郑朝栋察觉吴汝义，罗汝才，马守应目光不善盯着自己，即不再争辩。 军帐，静默片刻，马守应朗声说：“许总兵，今日我部未遇敌袭，末将愿率帐下两营出兵夜袭。” 与西南诸军不同，秦军骑兵众多，守城不能完全发挥出秦军战力。 何况，彻夜袭击叛军，需速战速决。 观之，吴汝义，罗汝才齐声说：“总兵，我部愿去设伏。” 三将自愿请缨，许成名微微颔首，朗声说：“今晚夜袭贼军，若成功，明日贼军必然报复，故而，三位将军无需进城，即刻向永宁卫撤离，届时，还有战斗。 若失败，亦无需进城，即刻向永宁卫撤离，以诱敌深入。” 吴汝义，马守应，罗汝才作揖领命，起身迅速离去调兵。 是夜。 叛军帅帐。 灯火通明，诸将齐聚。 今日，奢辰，安效良，殷大雄，宋嗣殷，陆续率兵出击，全军悍不畏死攻城，付出惨重代价依然未能破城。 此时，帅帐内气氛沉默，除奢震汇报战损外，奢辰，安效良，殷大雄，宋嗣殷等将领全在喝闷酒。 少顷，奢震仰起头，沉声说：“父亲，安伯父，此战，我军战死四千多人，受伤三千多人，这些伤兵均为永宁奢氏，水东宋氏、水西安氏内的精锐。 久战无果，孩儿统计战损时，全军士气低沉，军心涣散。我部急需扭转目前颓废状态。” 嘶嘶嘶... 奢崇明，安邦彦，宋嗣殷料到战损严重，亲耳听到战死四千，伤亡三千多，依然被深深震撼了。 这些精兵悍将是他们休整两年，好不容易积蓄的实力，夺取赤水，收复永宁，进军川地的资本。 今日，在赤水卫折损数钱，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料。 按照奢崇明，安邦彦，宋嗣殷的计划，十万精兵兵临赤水卫，经过半日苦战必能夺取赤水卫，为进军川地开个好兆头。 孰料... 这时，奢辰愤愤不平说：“父亲，安伯父，今日我率军登上赤水卫城墙，碍于明军巨炮功亏一篑，孩儿，请求明日领兵继续攻城，不给明军任何喘息机会。” 这时，宋嗣殷出声说：“大王，大长老，今日明军侥幸取胜，全靠巨炮威力，后续我部撤离，明军停止炮击，说明明军弹药数量不足，明日出击，必能夺取赤水卫。” 诸将商议时，有信使匆匆走进帅帐：“禀大王，大长老，进攻遵义的奇兵失利，白邦政，官抚民率领秦军杀出城，全歼进攻遵义的奇兵。 另外，奢崇明派贵州总兵官林兆鼎进攻三岔，副将王国祯进攻陆广，刘养鲲进攻鸭池，歹费，乌迷，阿蚱怯等将领派人求援。 另外，秦军将领刘宗敏，牛成虎率兵抵达奢香驿，兵锋危及大方城，安位头领派兵求援。” 什么。 奇兵覆灭。 秦军抵达奢香驿。 三岔，陆广，鸭池三地将领求援。 奢崇明，安邦彦，宋嗣殷面色大骇，明军作战速度超出他们预料。 今日在赤水卫作战失利，后方危机，是去是留，奢崇明，安邦彦需快速部署。 第402章 佯装败退 嘶嘶嘶... 帐内静可罗雀，落针可闻。 少顷，安邦彦冷酷的眸光看向信使厉声询问：“歹费，乌迷，阿蚱怯求援，莫非挡不住明军？” 遵义兵败。 起兵失效。 白邦政，官抚民，必然率领遵义守军杀出，驰援陆广三地，歹费，乌迷，阿蚱怯三部压力飙升。 陆广，鸭池，三岔乃水西宣慰府的东部屏障，三地稳固，宣慰司稳固，三地沦陷，宣慰司危矣。 即使他打下赤水卫，永宁卫，杀进川地，亦会让明军直捣黄龙。 若歹费，乌迷，阿蚱怯三将阻击明军数日，待他们夺取赤水卫，既能派兵回援，亦有机会杀进川地。 信使战战兢兢回答：“禀大长老，三地军事压力不小，但勉强能守住。” 呼.... 安邦彦长长松口气. “既然守得住，不妨率先夺取赤水卫，携大胜之威回师救援。” 这时，奢崇明轻轻敲了敲案台，提醒说：“邦彦，明军前锋刘宗敏，牛成虎率部攻克奢香驿，兵锋指向大方城，大方水西宣慰府核心，位置至关重要，确定不派兵回援？” 安邦彦自然清楚奢香驿危及大方城，依然自信满满说：“兄长，无妨，大方乃宣慰司核心，城防坚固，留有精兵，即使明狗兵临城下，，数日内休想啃下这块硬骨头。 只要你我快速夺取赤水，飞速领兵回援，便能迎头痛击明狗。” 奢崇明依旧认为安邦彦过于轻敌大意，劝说道：“为防万一，不妨派万名精兵回援。” 安邦彦摇摇头，斩钉截铁说：“无妨，明日我亲自领兵攻城，必能成功重创明军，夺取赤水。” 劝说无果，奢崇明不在多言，冷眸扫了眼帐内诸将，语气冷厉说：“今日，我部轮番进攻，除消耗明军弹药箭矢外，一日内战果寥寥。 今晚，各部好生休整，明日全军出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必须夺取赤水卫，殷大雄率本部巡逻，提放明军夜袭。” 殷大雄抱拳领命，诸将亦没有在大帐久留，各自迅速离去。 是夜。 奢安军营。 全军饱餐，抓紧休息。 殷大雄亲率本部数千兵勇，沿着兵营边缘警戒，巡逻。 仲夏夜，月明星稀，林间响起虫叫鸟鸣。 马守应亲率两营，共计两千骑兵，四千步兵，踏着浅浅夜色悄无声息赶路。 临近叛军兵营，兵营篝火燃烧，亮如白昼，马守应举目翘望见借着火光瞧见辕门，兵营两地兵勇巡逻严密。 呵呵... 马守应冷笑两声，没有率军发起进攻，安排兵勇就地潜伏，计划等到黎明时分，叛军休息，即刻全军出击，打叛军个措手不及。 虫鸣鸟叫中，时间缓缓流逝，临近黎明，叛军军营内篝火暗淡，兵勇昏昏欲睡，警惕和防御减轻。 呸。 马守应吐出嘴里的草叶，沉声向身边几名都司，千总吩咐：“敌军休息，防御聊胜于无，骑兵冲锋，射杀辕门巡逻叛军，杀进兵营，投掷火油瓶。 步兵，火铳手紧随其后，箭矢，火铳齐射，等骑兵冲锋结束，全军佯装败北撤离，任何人不得逞能恋战。” 夜袭。 他有把握斩杀数千叛军，领兵全身而退。 夜袭，诱敌则要技巧。 故而，断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所幸本部两营全是值得信赖的将领，今晚必能成功达成目标。 两名都司，六名千总，恭恭敬敬领命，快速传令出击。 明军步骑神不知鬼不觉靠近叛军大营附近，突然，全军爆发出排山倒海杀声。 “杀。” “杀。” 寂静昏暗的军营外，两千甲胄精良的骑兵仿佛离弦之箭，以雷霆之势杀向兵勇。 骑兵驰骋，拉弓射击。 昏昏沉沉的巡逻兵尚未回神，即刻遭遇骑兵犀利箭矢射杀，或倒在血泊，或被钉在辕门，两千骑兵踩着叛军尸体冲进兵营。 沿途遇到叛军前锋射杀，后军提刀狂杀，沿途所过，不留活口。 四千步兵大步流星冲营，有兵勇拉弓搭建射击，有兵勇投掷火油瓶，火把，更多火铳手，弓箭手，形成战阵齐射。 坚甲铁骑，骁勇悍卒。 追随马守应狂飙突进，长驱直入，沿途残尸断臂铺地，兵营内亦渐渐燃起熊熊烈火，火焰以奇快速度吞噬军帐，帐篷内休息的叛军惊醒，匆匆逃出军帐，尚未搞清楚营中状况，即遭遇秦兵砍杀，射杀。 殷大雄领兵巡逻，黎明，犯困休憩，突闻营中震天杀喊声，睁开眼睛时，眼前一片火海。 夜袭。 敌军夜袭。 滚滚浓烟中，殷大雄面色大怒大骇，气急败坏。 明狗卑鄙，黎明夜袭。 此时，兵营临近辕门数百步的地方，几乎全化为火海，不知所措的叛军抱头鼠窜，连连遭遇明军斩杀。 殷大雄不敢轻敌大意，边派兵勇擂鼓警戒，通报全军警戒，边亲自率兵冲向明军，希望拦住明骑兵杀伐。 希望...希望还来得及。 少顷，殷大雄领兵赶到明骑兵旁，马守应率骑兵把兵勇杀了个对穿，少了个对穿。 突见马守应计划撤离，殷大雄怒不可遏，暴跳如雷提刀怒喝：“明狗，尔好胆，竟敢夜袭，拿命来。” 马守应提刀拍马毫不恋战，向身边兵勇高喝：“兄弟们，目的达成，撤，速撤。” 今晚，他的任务是夜袭，诱敌，袭营目标达成，自然是佯装败北撤离。 殷大雄怒气冲冲杀来，持刀重击欲快刀斩杀马守应。 嘭。 兵戈相撞，殷大雄赫然发现马守应身形魁梧，但气劲不足，非自一合之敌。 快刀横劈，差点将其斩落马下。 殷大雄回神，顿时战意沸腾，明军愚蠢，竟派草包袭营。 是袭营。 还是故意前来送人头。 马守应仓皇还击，边战边退。 旁边，刘国能，张存孟亦不恋战，率领步骑追随马守应惊慌失措向兵营外溃逃。 观之，殷大雄信心暴增，扬刀意气风发高喝：“儿郎们，明狗羸弱，非我等一合之敌，随本将冲杀，今晚，务必全歼这支明狗。” “杀。” “诛杀明狗。” 第403章 一合之敌 马守应部，宛如旋风。 来得快，去得也快，率领叛军有序逃离，身影消失在昏暗夜色中。 殷大雄气势如虹，领兵穷追不舍。 半刻后，奢崇明，安邦彦聚兵杀来。 此时，兵营内，除被火海吞噬的军帐和地面散落的叛军尸体，马守应部逃之夭夭。 奢崇明搜寻片刻，兵营未见殷大雄部，顿时心生不妙向旁边兵勇询问：“殷大雄呢，为何不见他身影？” 兵勇恭敬汇报：“禀大王，明军溃败，仓皇逃离，殷将军领兵追击。” 奢崇明面色煞白，猛地拍大腿说：“不好，军营内外，不见明军尸体，这支明军夜袭是假，诱敌是真，殷大雄中计了。” 安邦彦，安效良，奢辰，奢震等将领举目观察兵营状况，营内确实没有明军尸体。 一具都没有。 未见尸体，焉能是溃退。 这时，奢辰飞身跃上旁边无主战马，急声说：“父亲，明狗奸诈狡猾，孩儿领兵去追击，争取搭救殷大雄。” 殷大雄乃奢氏旧臣，昔年起义之初便追随奢氏南征北战，建立赫赫战功。 若遭遇明军伏击，殷大雄遭殃，所部数千兵勇亦怕要覆灭。 奢崇明微微仰首望了眼天色，谨慎起见说：“黎明时分，天色微亮，全军埋锅造饭，吃饱喝足，进攻赤水卫。” 安邦彦颔首说：“贤侄，派快马追击通告殷大雄，无需领兵阻击，今日，我部依然是夺取赤水卫。” 奢辰犹豫，纠结殷大雄安危。 见状，安邦彦劝说：“贤侄，赤水卫明狗数量有限，黎明突然发起夜袭，无非是袭扰我部，为自身争取时间，所以无需担心。” 奢辰总觉得明军夜袭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怎奈没人支持自己。 众将离去，领兵扑火，埋锅造饭。 奢辰不做犹豫，悄悄调集兵马，亲自领兵追击。 即使殷大雄中计，不幸遭遇伏击，他领兵杀去亦救对方于水火。 殷大雄领兵追出兵营，发现明军战力稀疏，却像兔子似的撒丫子狂奔，两军距离渐行渐远。 格老子的。 这群明狗太能跑了。 若追不上对方，明狗将逃回赤水卫。 殷大雄扬起战刀，厉声高喝：“全军加快步伐，斩杀明狗，斩获不归公。” 此言出，所有叛军士气大振，迅速加快步伐。 这时，两旁茂密的灌木丛内突然响起阵阵喊杀声，旋即，响起虎尊炮发射炮弹的声音。 顿时，殷大雄大惊。 中计了。 中计了。 殷大雄察觉情况不妙，反应速度奇快，调转马头急于撤离。 他速度快，炮弹落地速度更快。 炮弹爆炸，叛军慌神，东躲西藏，阵型混乱，全沦为移动的活靶子。 顿时，适才斗志旺盛，奋勇追击的叛军，慌不择路，抱头鼠窜。 “射。” “射击。” 叛军慌乱中，草丛内明军嗖嗖站起，端着鲁密铳，掣电铳，以三段击方式射击。 每阵火铳声响起，叛军即成片成片倒在血泊，有生力量以肉眼可见速度消弱。 可恶。 可恶。 殷大雄边骂边拍马夺路而逃，向神色慌张的袍泽喝道：“撤，速速快撤。” 此地距离兵营不远，但距离赤水卫亦不远。 两旁明狗有序射击，若速速不撤离，炮击铳射结束，各处伏兵杀出纠缠，赤水卫明军杀他，便是他灭亡之日。 事情似他所料， 吴汝义，罗汝才两部几轮炮击结束，火铳手，弓箭手开始出击，合围。 “杀。” “杀。” 吴汝义，罗汝才率领步骑杀出，亦是火铳，长弓射击。 早前，慌不择路溃逃的马守应部亦突然止步，率军士气如虹折返回来。“兄弟们，杀过去，不留活口。” 秦军，经过孙传庭一年苦训，军纪森严，行动一致，全军调转方向端起火铳，长弓快速射击。 弹丸乱飞，箭矢起舞，抱头鼠窜的逃兵，全成为秦军杀伐对象。 六营。 一万八千名明军步骑浩浩荡荡杀出，好似滔天巨浪拍打而来，迅速吞没数千叛军。 “狗贼，受死。” 马守应无需假装溃败，提刀冲向殷大雄。 适才为诱敌，被迫佯装不敌，领兵落荒而逃，现在目标达成，是时候取对方首级。 此时，殷大雄自知难以逃离，见马守应回马枪杀来，面无惧色领兵迎上去，临死也拉个垫背的。 两人兵刃相接，殷大雄即刻感受双臂剧痛，虎口崩裂，神色愕然望向马守应。 不对劲。 真的不对劲。 这混账刚才故意示敌以弱。 什么非一合之敌。 所谓一合之敌，是他非对方一合之敌。 马守应咧嘴一笑，朗声说：“狗贼，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手起刀落之间，马守应斩杀殷大雄。弯身提起对方首级，高声道：“贼酋已死，速战速决。” 闻言，罗汝才，吴汝义士气大振，领兵快速冲杀。 主将战死，叛军群龙无首，好似没头的苍蝇乱窜，何况，六营战力不俗的明军快速合围。 各处抱头鼠窜的叛军，有人丢盔弃甲逃离，有人丢弃兵戈投降，马守应，罗汝才，吴汝义六营，形成压倒性优势。 远处，奢辰率领两千步骑匆匆赶来，本欲搭救殷大雄，然而，刚刚领兵追来时，恰好目睹马守应挥刀斩杀殷大雄。 这这这... 两刀。 他清楚殷大雄的战力，结果明军将领两刀斩杀殷大雄。 此人，战力不俗。 此时，瞧着殷大雄部或投降，或逃窜，他有心领兵上前搭救，奈何明军阵型未乱，更具备数量优势。 今敌强我弱，若他率领两千步兵冒然杀进去，莫说搭救殷大雄部残兵，或许连自己和带来的两千步骑都要搭进去。 混账。 混账。 奢辰拳头嘎吱作响，紧紧攥着刀柄，深深呼口气，不做半点犹豫，转身向身边兵勇道：“撤，迅速撤离。” 闻言，身边将领望了眼不远处的明军，狐疑的询问：“二公子，明狗没有任何警惕，为何不杀过去搭救殷将军所部残兵？” 奢辰瞪了眼副将，冷语说：“明狗数量众多，此间杀过去无疑是以卵击石，与其冒险救人，不如保存实力。” 第404章 誓不退兵 清晨。 朝阳洒落，荒野寂静。 马守应，罗汝才，吴汝义三部，轻松歼灭殷大雄部，六营兵勇迅速打扫战场，全军有序撤退。 赤水卫，城头。 许成名，杨正茂，郑朝栋在城头远远观战。 秦军出击，势如猛虎，攻防有序，以风卷残之势歼敌。 殷大雄部来势汹汹，遭遇秦军步骑进攻，五千兵马毫无招架之力。 关键秦军撤离前，将抓捕和投降的叛军统统斩首，在通往赤水卫的官道上垒砌景观。 饶是许成名，杨正茂，郑朝栋连年征战，杀敌无数，亦鲜有见到这血腥残暴景象。 这时，郑朝栋心有余悸说：“总兵，副总兵，秦军袭营伏击大获成功，歼灭数千叛军，又将其斩首垒成景观，奢安两部叛军卷土重来，瞧见所部兵勇悲惨结局，势必对赤水卫疯狂报复。” 许成名重重颔首，秦军所作所为必然激怒奢安叛军，奢崇明，安邦彦等找不到撤离的秦军，必然将满腔怒火发泄在赤水卫守军身上。 然而，秦军的举动亦给他创造机会。先前计划佯装兵败撤离，进而诱敌深入。 今日，秦军歼灭五千叛军，将叛军统统斩首垒成景观，奢崇明，安邦彦观之，必是雷霆大怒。 赤水守军无需佯装败北，奢安叛军瞧见赤水卫空空如也，必然怒火冲天寻找各路明军。 故而，现在撤离比战场刻意佯装败北撤离更具诱惑性。 许成名嘴角含笑，朗声说：“多派斥候外出侦查，密切关注奢安叛军动向，另外，全军整顿兵马，只要斥候传回奢安叛军卷土重来的消息，全军火速向永宁卫撤离。 切记，务必造成全军仓皇撤离的假象，诱使叛军追击。” 杨正茂，郑朝栋对视，郑朝栋狐疑的询问：“总兵，不按照计划诱敌吗？” 许成名微微摇头，斩钉截铁说：“昨日，昨晚，连续打疼奢安叛军，秦军更斩首垒砌景观，我部无需刻意诱敌，无处发泄满腔怒火的奢安叛军亦会迅速追击。” 杨正茂，郑朝栋深以为然，是啊，叛军折损五千兵勇事小，被秦军斩首垒成景观事大。 士可杀，不可辱。 不为战死儿郎报仇，奢崇明，安邦彦如何服众。 许成名三将走下城墙，安排兵勇埋锅造饭，只要收到消息，全军即刻撤出赤水卫。 奢安兵勇。 清晨，全军饱餐结束，全军迅速启程。 此战为追击夜袭的明军，奢崇明，安邦彦派骑兵为前锋，步兵紧随其后。 沿途疾行军，即使不能救援殷大雄，亦要雷霆速度兵临赤水卫，打明军个措手不及。 奢安叛军前行数里，突然远远瞧见前方出现高墙，奢崇明，安邦彦迅速勒马止步，下令全军警戒，同时，派遣斥候前去侦查。 明军嚣张，难道计划在荒野正面抵抗十万大军。 只是斥候尚未靠近高墙，即从战马上坠地，慌慌张张想翻上战马，数次起身未能成功，完全瘫软在地。 观之，奢崇明重新派遣数名斥候前去侦查，不多时，几名斥候归来，无不面色煞白，浑身轻颤，额头冒着冷汗。 安邦彦瞧见斥候离奇的举动，疑惑的询问：“前方何物，为何这般恐慌？” 几名斥候牙齿打颤，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观之，奢辰怒吼：“到底怎么回事儿？” 此言出，似乎镇住几名斥候，有斥候回过神来，惶恐不安说：“头...头颅，前方全是头颅。” 什么？ 前面的高墙是头颅？ 奢崇明，安邦彦等难以置信。 他们扬鞭策马率骑兵疾行，尚未靠近头颅垒砌的景观，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奢安叛军强忍着恶心，骑兵快速驰骋，少顷，映入眼帘是数千奢安大军头颅，鲜血流淌半里地，荒野中，全是奢安大军无首的尸体。 景观最顶端，正是殷大雄的首级。 观之，奢崇明，安邦彦为首的叛军，恶心干呕之余，全军怒气冲天。 明军。 明军全歼殷大雄也罢，竟然花费时间斩首，在官道垒砌成景观，这是震慑奢安大军？还是挑衅奢安大军。 啊！ 啊！ 啊！ 顷刻，奢崇明紧攥长刀，仰天长啸，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声，好似被被激怒的雄狮，浑身弥漫滔天怒意。 “该死。” “明军都该死。” “不报此仇，我奢崇明誓不为人。” 此时，安邦彦浑身亦怒意勃发，气的面如酱色。 没错。 明军该死。 统统都该死。 今日攻破赤水卫，需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旁边，奢辰面色复杂，他亲眼瞧见马守应斩杀殷大雄，目睹明军合围殷大雄部，唯独没想到明军将殷大雄部垒成景观。 此时，联想到马守应，罗汝才，吴汝义三部杀戮的场面，奢辰身躯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父亲，安伯父，昨晚袭营的明军，非云贵川各地明军，而是来自西北的明军，这支明军战力远超云贵川各卫所兵，步骑协同，炮铳协同炉火纯青，今日，我部攻打赤水卫需提防这支兵勇。” 闻言，奢崇明，安邦彦面面相觑。 西北秦军？ 早前他们收到消息，明廷派遣孙传庭率领十五万秦军进入西南，部分驻扎川地，部分驻扎贵州。 月余来，无论孙传庭，还是他麾下的秦军，全协助朱燮元清剿贵州各地奢安残部，震慑云贵蠢蠢欲动的土司。 这阵子，并没有什么出色战绩。 昨日，猛攻赤水卫，东西两门的秦军亦没有什么惊艳表现。 不承想，昨晚竟然是秦军袭营，伏击，手段干脆利落，杀伐间毫不拖泥带水。 此间，奢崇明，安邦彦怒不可遏，管他什么秦军不秦军，敢以奢安大军头颅垒砌景观，他只想迅速为战死的殷大雄部报仇。 奢崇明怒气冷冰冰的吩咐：“留下两千兵勇为殷大雄部儿郎收尸，剩余兵勇疾行军杀向赤水卫，今日，不破赤水卫，不拿明军祭奠战死的儿郎，我奢崇明誓不退兵。” 安邦彦扬起长刀厉声喝道：“儿郎们，今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破赤水卫，誓不退兵。” 第405章 三路伏击 奢安大军，报仇心切，怒意超过理智。 数千骑兵追随奢崇明，安邦彦疾行军，日上三竿时，兵临赤水卫。 奢崇明，安邦彦欲派骑兵攻城，却猛然发现昨日守卫森严，防御严密的赤水卫城头空空如也，不见任何明军踪迹。 奢崇明当即派遣骑兵前往城门查看，骑兵推动城门，城门竟缓缓打开，百余骑小心翼翼进城，城内除少数世居于此的百姓，明军莫名其妙销声匿迹。 骑兵头领迅速出城通报，奢崇明，安邦彦气的咬牙切齿，长途奔袭而来，明军不知所踪，好似重拳打在棉花上，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率军浩浩荡荡进城，安邦彦怒不可遏说：“明狗逃离，何不屠城？” 闻言，奢崇明急声阻挠：“不可，屠城影响民心。” 赤水卫夹在永宁抚慰司和水西宣慰司之间，当地百姓和两司百姓关系密切，奢安大军内的兵勇不少和他们沾亲带故。 屠城。 发泄一时之怒火。 事后如何安定军心，如何在川黔两地募兵。 奢崇明领兵抵达赤水卫兵营，兵营混乱，帐篷横七竖八，兵器架残留不少兵戈，锅里留有未吃完的余粮。 观之，宋嗣殷扬刀指向杂乱不堪的兵营出声说：“大王，大长老，我观明军兵营杂乱情况，明军好像是临时仓皇逃走。” 奢崇明，安邦彦仰首观察，兵营部分埋锅造饭的地方依然冒着淡淡浓烟。 安邦彦翻身下马，上前轻轻摸了摸支撑石头，仰首说：“快追，石头挺烫，明军撤离时间不长。” 闻言，奢崇明不作任何犹豫，斩钉截铁下令：“通告全军，宋嗣殷领兵驻守赤水卫，剩余大军出城追击明狗。今日，即使他们逃回永宁卫，也要取他们首级祭旗，告慰各部落战死沙场的儿郎。” 安邦彦，奢辰，安效良等将领，不做任何犹豫领兵追随奢崇明出城。荒野中。 许成名，杨正茂，郑朝栋率军向永宁卫疾行军，派遣斥候八百里加急传信，告知侯良柱，秦良玉，杜文焕三部，他们撤离赤水卫，提醒三部密切关注奢安大军。 半日间，永宁卫的侯良柱部，蔺州城的秦良玉部，毕节卫的杜文焕陆续收到消息。 三将有条不紊调兵遣将，领兵永宁卫和赤水卫之间进发。 早前朱燮元定下计划，在永宁卫附近重创乃至歼灭奢安十万叛军，今许成名，杨正茂依计成功将奢安叛军引来。 此间，当依托两地间地形，布置天罗地网，在各处要冲险地逐步歼灭奢安叛军。 一日内，三路大军分别潜伏在五峰山、桃红坝、鹅项岭等地，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此时，荒野中，许成名部和马守应三部汇合，全军密切关注奢安叛军，时而疾行，时而休整，始终同奢安叛军保持数里距离。 两部行军一日，先后闯进杜文焕设伏的鹅项岭，秦良玉部设伏的桃红坝。 然而，无论是秦良玉，还是杜文焕都没有向叛军发起进攻。他们成功斩断奢安叛军退路，只要许成名，侯良柱两部重创奢安叛军，剩余叛军插翅难逃。 临近五峰山，侯良柱派信使向许成名传来消息，本部兵马准备妥当，只等叛军上钩。 许成名，杨正茂，郑朝栋等大喜，鱼儿终于上钩了。 这时，许成名边领军赶路，边迅速调兵遣将，视线扫过杨正茂，马守应，罗汝才，吴汝义，高声道：“候总兵率领川军在五峰山设伏，此战对于歼灭奢安叛军至关重要，故而，各部断不能马虎大意。” “传本将军令，全军加快速度前往五峰山，只要奢安叛军闯进包围圈，候总兵领兵发起进攻，秦军六营集中所有骑兵，马上调转方向杀进前叛军内，以雷霆之势冲击叛军中军帐，争取率先斩杀奢崇明，安彦邦，即使不能快速斩杀，亦要打乱叛军指挥。 剩余秦军，火枪队，长枪兵，紧随其后，必须斩杀所有拦路的叛军，本将和杨正茂领兵从两翼杀出，争取打穿叛军防线。” 杨正茂，罗汝才，吴汝义，马守应齐刷刷领兵。 许成名继续说：“我军来自贵州，秦地，成功实施诱敌深入，然而，尚未全歼奢安叛军，奢安之乱，何人率先歼灭叛军，何人率先拔得头筹。 朝廷赏赐丰厚，故而，本将希望黔地，秦地精兵，争取打出气势，打出风采，拔得头筹。” “遵命。” 杨正茂，罗汝才，吴汝义，马守应齐齐领命。 虽然许成名所言有抢夺功劳的嫌疑，但是，两军收复赤水卫，又在赤水卫重创叛军，目前的确完成部分任务，若能在战场重创奢安叛军，那么，平定奢安之乱，黔，秦两地兵勇必然拔得头筹。 届时，两军都能获得丰厚的奖励。 诸将迅速传达军令，领军加快赶路步伐。 五峰山。 侯良柱率兵潜伏，安静等待许成名引来奢安叛军。 少顷，有信使策马匆匆抵达，跃下战马急声说：“禀将军，许总兵领兵出现在我部五里外的地方，奢安叛军与之相差两三里。” 闻言，侯良柱神色大喜，筹备这么久，叛军终于要来了。 旋即，侯良柱转首向旁边两名副总兵道：“此战，我部担任首攻任务，任务重，面对奢安十万叛军。 本将不希望任何兵勇临阵脱逃，或者怯战畏战不前。等到号令响起，各部马上出击，务必迅速打残叛军两翼。” 闻言，两名副将不敢犹豫，匆匆领命。 侯良柱继续说：“许成名所部，诱敌成功，建立不小的战功，故而，我部断不能落后于人。 此战大捷，届时，本将亲自向总督为各位请功，但是，谁要临阵脱逃，休怪本将不留情面。” 副总兵道：“将军放心，兄弟们休整数月，早准备妥当，只要奢安叛军赶来，必然让对方有去无回。” 短暂商议，侯良柱部恢复安静，少顷，远方传来隆隆马蹄声，许成名率领本部兵马，迅速向伏击圈而来。 侯良柱起身翘望，许成名部后方，奢安大军浩浩荡荡阻击，亦快要闯进伏击圈。 第406章 困兽犹斗 近了。 近了。 侯良柱，刘可训密切关注。 他们亲守要塞，并立法三章，任何兵勇需听到鼓声方能出击，私自出击者斩。 此时，全军两万多将士藏身草丛，屏住呼吸，瞧见许成名部穿过伏击圈，侯良柱紧攥刀柄，做好攻击态势。 等奢崇明，安邦彦率军闯进伏击圈，侯良柱爆喝：“鼓手，擂鼓。” 五峰山北高南低，多为低山丘陵，乃伏击的绝佳要地，他率兵排兵布阵，提前布下天罗地网。 首轮炮击，便要重创叛军。 若炮击没法打崩叛军，火铳手，弓箭手齐射，也要狠狠打击叛军士气。 鼓手得令，擂鼓号令。 顷刻，寂静荒野内，突然响起沉重鼓声。 五峰山各处高地潜伏的明军迅速行动起来，上百虎尊炮齐射，弹丸犹似陨石从四面八方砸向奢安叛军。 奢崇明，安邦彦疾行军中，突然听到荒野咚咚的鼓声，顿时，浑身毛骨悚然，情不自禁仰首向声音传来的望去，映入眼帘是密集的黑点。 “不好。” “敌袭。” 奢崇明，安邦彦即刻意识到轻敌大意，率军冒进闯进明军伏击圈内。 未等奢安做出调整，号令全军分散躲避炮弹，眨眼间，百枚炮弹轰轰轰落在奢安叛军内爆炸。 嘭嘭嘭...炮弹每次爆炸铁屑飞溅，奢安叛军死伤大片。 霎时，奢安叛军内响起惊慌声，哀嚎声。 未遭炮击受伤的兵勇惊慌四逃，慌张躲避半空袭来的炮弹中。 五峰山各处高地兵勇进行炮击时，旁边步兵推动提前备好的滚木礌石，阵阵轰隆声中滚木礌石沿着低山倾泻而下。 炮击尚未尘埃落定，滚木礌石紧随落下，短期内砸伤不少兵勇。 “撤！” “后撤！” “且战且退，寻找合适地形布防。” 安邦彦，奢崇明临危不惧，有序指挥三军撤离。 什么死守赤水卫。 什么夜袭奢安兵营。 什么斩首垒成景观。 什么赤水卫兵勇仓皇撤离。 做戏，统统都是明军在做戏。 明军故意激怒他们，进而示敌以弱，诱使他们轻敌冒进，然而，依仗五峰山有低地形，集中优势兵力将他们歼灭在荒野。 当前，他们领兵追击许成名，全军疾行军，人困马乏，恰好钻进明军伏击圈，炮弹，滚木礌石齐齐落下，不少兵勇惨当场惨死，剩余兵勇骚动，争相逃窜。 明军首波炮击结束，滚木礌石进行攻击，漫山遍野更出现成排成排的火铳手，弓箭手，居高临下向大军射击。 大军外围，没有防御的兵勇，全成为明军活靶子。 不能慌。 绝对不能慌。 安邦彦不做犹豫，高声说：“安效良，率水西部儿郎断后，剩余各军不许逃，乱跑者杀无赦，各部依托地形阻敌，有序后撤。” 明军占据有利地形，当前迅速领兵跳出明军包围，寻找合适地方迎战，否则，强行和明军作战大军容易受到重创。 不等兵勇有所动作，奢崇明不容置疑说：“安邦彦，不能撤，绝对不能撤。我部遇伏击，兵勇慌乱，不战而撤，更容易让军心崩溃，届时，兵勇慌不择路逃离，明军出击紧追不舍，我部如何组织有效进攻。” 这是场你死我活的战役，只有胜者才能活着走出战场，不战而逃，等于给明军创造歼敌机会。 安邦彦没有争辩，分析利弊后，扬起长刀高声说：“安效良，你领兵担任前锋，为全军杀出条血路。” 见状，奢崇明稍稍轻松，下令道：“奢辰，率我部精锐主动出击，寻找明军将领藏身地，不惜代价杀死。” 他们处境不妙，若不爆发出战力，反而怯战畏战，落荒而逃，无疑是自寻死路，唯有死战到底，方能争取一线生机。 安效良，奢辰不做犹豫，冒着炮弹轰击，滚木礌石袭扰，领兵迅速开始自救。 奢辰领兵组成盾阵，兵勇舍生忘死向明军火炮位置杀去，寻找侯良柱，刘可训藏身之地。 在明军凶猛进攻中，炮弹爆炸，滚木礌石，常常炸飞碾压叛军，破开盾阵防御。 奢辰无惧无畏迅速派遣盾兵补充，完善盾阵防御，掩护兵勇前行，盾阵下，兵勇抓住火炮填充短暂的间隙，拉弓搭箭向明军射击。 奢辰领兵爬上低矮山坡，山坡明军枪炮并发，杀声大震，奢辰亲率精锐疾行。 突然，疾行的兵勇身形一斜，身体失控栽落进树叶覆盖的壕沟内，不少兵勇当场被尖锐的木刺刺伤，刺死，顷刻，尸体填满沟壑。 奢辰无视身边死亡的袍泽，指着数百步的侯良柱，刘可训，朗声说：“儿郎们，无需恐惧，明狗不擅长山地战，压过去，斩杀敌酋，赏万两纹银。” “杀。” “杀。” “杀。” 山地中，奢辰领兵悍不畏死带头冲锋，丘陵上，安效良从前军转移到后军，连斩三名落荒而逃的兵勇，以强硬手段稳住后军阵型。 提着三颗头颅，冷眸扫过惊慌失措的兵勇，厉声警告：“盾兵交替掩护，步兵，弓箭手向五峰山冲杀，谁敢临阵脱逃，这便是下场。” 言罢，安效良把三颗逃兵头颅扔进兵勇中，亲自打头阵为全军开路，向眼前的明军杀去。 “杀。” “杀。” “杀。” 安效良不惧生死，扬刀策马冲锋，数千本部亲军紧随其后。 即使前锋是成排成排的火铳手，炮手，炮弹，弹丸穿梭，乱射，常有袍泽重伤，死亡，倒在冲锋路上。 安效良悍然不顾，依然带头冒死冲锋，所部兵勇手持鸟铳迅速还击。 奢崇明，安邦彦率领主力，密切关注各处明军，利用携带的战车，木驴就地构筑防御，时刻关注前方的许成名部。 以防许成名领兵去而复返，突然领兵杀进军阵中，无它，许成名部有数千精锐骑兵，骑兵乃掠阵冲锋的利器。 此时，侯良柱也好，许成名也罢，瞧见奢安叛军遇袭短暂混乱后，全军快速恢复平静，开始依托地形，借助各种军械就地布防。奢辰，安效良两路出击，逆境中，开始凶狠的向明军发起进攻。 困兽犹斗，况国相乎，不能小觑叛军。 第407章 在此一举 远处。 许成名部诱敌成功，全军就地休整，进食。 兵勇警戒，将领警惕，听到五峰山方向传来震天杀声，杨正茂急声询问：“将军，五峰山战斗打响，候总兵持续炮击，我部是否出击直插叛军中枢？” 奢崇明，安邦彦落进圈套，他们大兵压境协助侯良柱部，或许重创叛军乃至打崩叛军防线。 许成名站在巨石观战，扬手否决杨正茂的提议，吩咐说：“等，继续等，候总兵率军设伏，当前以炮铳之威消耗奢安生力军，尚未与叛军短兵相接。 奢崇明，安邦彦就地构筑防御，表明叛军战力尚存，何况，信使汇报奢安刻意防备我军。此时杀出并不能给叛军致命一击。” 奢安叛军数量众多，全军士气高涨，战力不弱，叛军遇袭没有落荒而逃，选择就地布防。 短期内，叛军战力尚存。 然而，叛军存在致命弱点。 奢崇明，安邦彦疾行军赶来，并没有携带足够粮食。秦良玉，杜文焕领兵潜伏在桃红坝，鹅项岭，斩断叛军退路。 现在奢安叛军临时就地构筑防御，却始终没有充足粮食，数万叛军必然不敢久留。 所以，奢崇明，安邦彦构筑防御是假，积极寻找退路是真，奢辰，安效良率兵猛攻，即是最好的证明。 入夜，奢安叛军十有八九借助夜色掩护择机撤离。所以，乍看叛军攻势不弱，实则全是强弩之末。 只要侯良柱部依靠炮铳多杀叛军生力军，等叛军疲惫时，他率军倾巢而出杀去，必让叛军处境火上浇油。 许成名吩咐道：“全军补充食物，快速恢复体力，半时辰后，各部依照计划出击。” 此时，侯良柱指挥所部数次炮击奢辰，安效良两部叛军，漫山遍野满是叛军尸体。 然而，奢辰，安效良依然攻势不减，坚持冒死冲锋，尝试逼近明军。 哼。 以血肉之躯抵抗火器，死不足惜。 侯良柱时刻观战，无视奢辰，安效良两路进攻，为主力就地构筑防御争取机会。 “刘可训，传令三军节省炮弹，等叛军靠近再打。” “另外，挥舞军旗，号令对面兵勇向前推进，以飞雷炮，虎尊炮击毁叛军构筑的防御。” 此战两军来回攻防，侯良柱并非要斩杀叛军，而要打崩叛军。 刘可训传达完军令，草丛内猛然数十声雷响，火光冲天，浓烟大起，地动山摇，火铳手齐齐起身，开始端起火铳射杀。 顷刻，刚刚靠近明军防线的奢辰部叛军，眨眼间被虎尊炮炸的灰飞烟灭，残肢断臂乱飞，侥幸不死的叛军亦火铳手迅速射杀。 奢辰久战不利，所部死伤十之七八，难以形成有效攻势，他深知勉强死战，徒增伤亡。 回头望向主力军，察觉奢崇明，安邦彦成功构筑防御，依靠战车木驴形成防御圈，为主力生存争取到机会。 “撤。” “撤离。” 目标达成，奢辰不做任何犹豫，果断下令撤离。所率兵勇令行禁止，亦不恋战追随奢辰退去。 撤？ 哪有那么容易撤。 侯良柱瞧见奢辰领兵撤离，翘望远处的炮兵，目之所及，对面本部兵马迅速推进到奢安叛军附近。 嘭。 一声闷响，重新打响明军进攻的号角。 顷刻，百尊虎尊炮，数十门飞雷炮齐射，弹丸，炸药包齐飞，好似倾盆大雨向叛军构筑的防线轰击。 炮弹，炸药包落地，引起一连串爆炸，奢崇明，安邦彦仓皇构筑的防御，眨眼间灰飞烟灭，连带旁边兵勇都被炸飞不少。 奢安叛军构筑的叛军，出现巨大缺口。 可恶。 可恶。 奢崇明，安邦彦察觉攻势被毁，兵勇死伤惨重，气的浑身发抖。然而，奢安亦不敢大意。 他们全力进攻侯良柱部，丝毫没料到背后藏有伏兵，今明军仅仅炸毁防御攻势，若继续向前推进，虎尊炮，飞雷炮将重点轰击奢安大军，届时，侯良柱东西两线夹击，大军危矣。 侯良柱眼见后方奇兵得逞，迅速下令道：“本部兵马，快速向前推进，炸毁叛军东面，南面防御攻势。” “号角声响起，全军出击，争取重创叛军。” 三军遵照军令快速疾行，抛出壕沟内的敌尸，尖刺，就地隐藏，安置虎尊炮，飞雷炮射击。 第一轮。 第二轮。 第三轮。 七八轮炮击结束，叛军攻势在炮击中全化为飞灰。 见状，侯良柱大喜，叛军东南西三面失去防御，是时候，全军出击了。 “刘可训，派人吹响号角，全军出击。” 叛军中，数百亲军将奢崇明，安邦彦保护在中央，瞧着浪费近万部落精兵牵制明军构筑的攻势，眨眼间樯橹灰飞烟灭。 东西两路明军快速向前推进，持续不断向炮击，持续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奢辰，安效良退回中军主力，奢辰开门见山说：“父亲，安伯父，明军即将全军出击，必须撤，撤向桃红坝。” 闻言，奢崇明态度坚定，不容置疑说：“没错，明军的确马上发起进攻，但是，我部不能撤，即使要撤也须等到夜晚，趁着夜色掩护突围。” 安邦彦坚定的站在奢崇明身边，声若洪钟说：“目前，明军依照炮铳之利杀伤我部，等明军出击，两部短兵相接，孰胜孰败，尚难预料。通告三军，明军来袭，死战到底，或许能击溃明军。” “战。” “战。” “战。” 奢安亲军高举兵戈齐呼。 此言出，深深感染旁边各部的兵勇，有头领指向两翼：“大王，明军杀来，战吧。” 奢崇明，安邦彦仰首望去，两翼的明军放弃火炮，盾兵形成盾阵，长枪兵在外围掩护火铳手射击，三军齐步前行，从东西两翼向他们杀来。 每次射击，总有部落儿郎死伤，成片成片倒地。 观之，奢崇明，安邦彦紧攥刀柄，纷纷跨上战马，齐声道：“儿郎们，跟我杀。” “杀。” “杀。” “杀。” 奢辰，安效良紧随其后，率兵向侯良柱，刘可训杀去。 是成是败，在此一举。 第408章 万骑冲锋 “杀。” “杀。” “杀。” “盾兵列阵。” “火铳手连环射击。” “长枪兵保护火铳手两翼。” 侯良柱策马指挥，率领上万盾兵，火铳手，长枪兵列阵，阵型整齐，步伐一致，边射击边前行。 刘可训率领剩余步骑压阵，稳步前行。 火铳手藏在盾阵内齐射平推，竭尽所能射杀叛军，破坏叛军漫长防线。 每次射击结束，前方总有叛军成片成片到底，六发弹丸射击完毕，火铳手稳步后撤，后方袍泽快速补充。 保证盾阵掩护的火铳手连环射击，广泛射杀叛军，加快收割叛军性命。 五峰山。 川军，奢安大军依托地形互相攻防，两军都抱着杀身成仁的信念杀敌。 短时间内，两军火铳你来我往，誓死不退。 两军临近时，川军后方响起响亮号角声，盾兵，火铳手，长枪兵有条不紊快速分散，为后方步骑让出条条宽敞通道。 “杀。” “全军出击。” 侯良柱跃马杀出，好似离弦箭矢冲向叛军，刘可训率领步骑紧随其后，犹如决堤洪流以惊涛骇浪之势出击。 嘭。 嘭嘭嘭。 东线战场，川军，奢安大军相撞。 顷刻，人仰马翻，战马嘶鸣，死伤者不计其数。 无需各自将领指挥，两军兵勇即刻仿佛角力的野兽厮杀在一起，刀对刀，枪对枪，招招见血，剑剑封喉。 无论前进或后退，每时每刻都有兵勇倒在血泊中。 荒野中，尸体满布，血流成泽，残肢断臂，无主战马铺满大地，刺鼻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两军鏖战，厮杀，短时间竟然旗鼓相当，时至中午，两军依然难分难解。 这时，南面的许成名部终于出击。 许成名将秦军骑兵部署在大军中央，两翼为杨正茂，郑朝栋率领的步兵，步兵外围有本部数千骑兵。 他亲率五千精锐作为预备队，以防战场突发状况。 此时，许成名抓住奢安叛军西线防御薄弱的机会，临时改变作战策略，命杨正茂，郑朝栋率领上万步兵挥师南下向叛军北面发起进攻，以吸引叛军注意力。 将秦军六营六千名骑兵，本部两千多骑兵全部交给罗汝才，马守应，吩咐两人发挥骑兵机动优势，以骑兵为开路先锋。 将秦军六营万余步兵交给吴汝义，命其配合骑兵作战，务必一战打崩叛军西线侧翼。 烈焰照射，茫茫荒野，侯良柱率领川军和奢安大军酣战，死战，纵使兵力处于劣势地位，依然难分胜负。 杨正茂，郑朝栋抓住千载难逢的良机，领兵从北面浩浩荡荡杀来，好似楔子插向叛军中军。 奢崇明，安邦彦领兵和侯良柱部鏖战，始终小心提防许成名部，奢崇明更派水东土司将领宋擅嗣亲自把守，此人乃宋嗣殷之弟，率领水东土司部战兵布防。 必要时，奢辰率领西线大军驰援。 此时，北线失去战车木驴构成的防御攻势，但全军休整片刻渐渐恢复体力。 宋擅嗣以逸待劳，目睹许成名部出击，即刻打起十二精神，挥舞旗帜，号令所部备战。 “盾兵列阵。” “铳手，弓箭手准备战斗。” 军令出，水东部战兵快速列装，火铳手，弓箭手等待杨正茂部靠近。 此时，杨正茂，郑朝栋前锋为盾兵，掩护火铳手，弓箭手出击，火铳手仗着掣电铳，鲁密铳强大射程，未步入叛军射程即先发制人。 弹丸倾泻而出，似雨点般落下。 霎那间，奢安大军内死伤激增，盾阵掩护之外，兵勇惊慌四逃。 杨正茂趁着叛军防线混乱，吩咐盾兵掩护火铳手，弓箭手急速前行。 宋擅嗣反击速度奇快，依靠地形为掩护，在川军闯进射程范围内，以鸟铳，弓箭疯狂还击。 纵使鸟铳远不及鲁密铳，掣电铳射程，威力，亦不懂三段击射击术，但架不住占据优势地形，兵勇舍生忘死苦战。 顷刻，两军互有伤亡。 不多时，两军混战在一起，杨正茂，郑朝栋率领黔军大杀四方，迅速将兵线向南推进，持续压缩叛军生存空间。 远处，许成名瞧见警戒的叛军兵勇参战，虽然仓促挡住杨正茂部，但防线始终在缓慢后撤。 哈哈哈... 叛军苦苦支撑。 只要重拳出击，给对方狠狠一击，必能打崩叛军。 许成名不做任何犹豫，即刻派遣罗汝才，马守应，吴汝义率领步骑出击。 罗汝才，马守应领命，并没有领兵发起无脑冲锋，罗汝才集中秦军内一千两百名重甲骑兵，亲自担任先锋军冲锋，领兵迂回向叛军西线侧翼杀去。 罗汝才心似明镜，重骑兵作用单一，纯粹，即在野战中一举击溃敌军防线。 马守应则率领秦军四千骑兵，黔军两千骑兵掠阵，利用轻骑兵机动灵活，速度快的优势，在后面缓慢跟随罗汝才的重甲骑兵，计划等罗汝才攻破叛军，轻骑兵快速补充上去，在战场侧击，迂回，包抄，穿插，迅速切割叛军阵型。 这支秦军骑兵乃孙传庭精挑细选训练，孙传庭练兵率先挑选身材健硕，骑马技术高超，射箭及杀伐能力最强的为重甲骑兵，体力较弱的士兵为轻骑兵，骑术较弱的为步军，身体健硕的编为重步军，较弱编为轻步军。 再弱的编为炮兵，最弱成为辎重兵。 罗汝才率领一千两百名重甲骑兵，是秦军内万名重骑兵之一，全军装备长马槊，掣电铳，佩雁翎刀，齐装满备，以奇快迅速向叛军侧翼移动。 临近叛军，罗汝才下令骑兵抓起掣电铳齐射，决定先发制人。 无它，他在训练中发现，无论火炮，火铳，凡作为开路利器，必须绝对快，相对准，先敌开火为王，火力压制才是第一。 无论打不打的中，率先射击造成对手慌张躲避，为骑兵冲锋争取片刻机会。 此时，镇守叛军西线的奢辰，目睹上千重骑兵，数以万计轻骑兵杀来，骤然间面色煞白。 万骑冲锋，扬尘四起，这种气势，这种压迫感，给他造成前所未有的精神压力，比他侯良柱部炮铳齐射都让他压抑，紧张。 第409章 全线崩溃 叛军西线混战，罗汝才抓住一处空档，一马当先率重甲骑兵射击。 秦军重甲骑兵火铳连射结束，顷刻雨点般密集的弹丸打杀不少叛军。 奢辰惊惧中，罗汝才为首的重甲骑兵持长槊杀进叛军中。 千余名重甲骑兵快步向前推进，好像难以阻挡的洪流，长槊挑飞，刺穿前方拦路的叛军。 人挡杀人，马挡杀马。 以千余兵勇之力，在数万叛军里杀出条豁口，奢辰回过神来，指挥叛军恢复防线，马守应率八千轻骑兵扑杀过来。 这支轻骑兵清一色棉甲，雁翎刀，追随重甲步兵杀进来，马守应领兵侧击，穿插，肆意扩大战果。 顷刻，叛军西线侧翼岌岌可危，不断被万余轻重骑兵突破，打杀。 西线川军瞧见铁骑所向披靡，沿途强势横推，顿时，全军士气大振，前赴后继扑杀西线叛军。 “杀。” “全歼叛军。” 吴汝义率兵秦军轻重步兵气势汹汹杀来，重甲步兵开路，斩杀所有拦路叛军，轻步兵补刀，斩杀所遇的叛军生力军。 万名轻重骑兵，万名轻重步兵，联合西线万名川军杀出，让叛军西线岌岌可危的防线彻底崩裂。 叛军血肉之躯挡不住罗汝才亲率的重甲骑兵，速度又慢于马守应率领的轻骑兵，开始放弃战线落荒而逃。 此时，奢辰懵了，呆了。 他随父亲南征北战数载，见过各路明军，亦见过明军骑兵，本来计划死战到底，拼死拦截西线明军。 孰料，重骑开路，万骑冲杀，其后轻重步兵联合西线的川军杀敌，奢安大军一触即溃，兵勇战斗意志荡然无存，争先恐后丢盔弃甲逃离。 战场。 一处崩，造成处处崩。 西线兵勇溃逃，瞬间把大军侧翼暴露出来，随着北线杨正茂，郑朝栋率军推进，北面压力暴涨，处在随时崩溃的地步。 奢辰挥刀连斩数名夺路而逃的兵勇，试图震慑逃兵，态度强硬命其组建防线，结果，兵勇摄于重甲步骑威势失去死战的勇气，任由奢辰喝令依然挡不住落荒而逃的兵勇。 此时，何止奢辰惊慌。 东线，奢崇明，安邦彦同样惶惶不安。 侯良柱领兵杀出，似蛟龙出海，猛虎出山，连续不断向他们发起十几次进攻，奢安大军每次侥幸挡住都要付出惨重代价。 侥幸形成的所有防线，已经远离早前就地布防的地方，硬生生被侯良柱率领的川军推进数里，生存空间越来越小。 突然得知西线遇袭，万名轻重骑兵冲杀，防线彻底崩溃，兵勇仓皇溃逃，秦军，川军迅速从西线猛攻过来，若对方大兵压境，将包围奢安大军，届时，全军插翅难逃。 关键，他们并没有携带多少粮食，若身陷包围中，全军连两日都坚守不到，没有粮食充饥，兵勇军心崩溃，面临全军覆灭的风险。 奢崇明迅速靠近安邦彦，急不可耐说：“大长老，各路明军杀伐犀利，凶狠，西线，北线，拦不住对方兵锋。 时不我待，你我不宜久战，我率部断后，你领兵前往桃红坝布防，另外，派兵向宋嗣殷求援，令其尽快携带粮食驰援。” 安邦彦面色犹豫，忧心忡忡说：“我若撤离，东线压力暴涨，奢兄你能拦得住吗？” 奢崇明不做犹豫说：“拦不住也要拦，不然，你我必死无疑。” 安邦彦抽调本部兵马离去，他会即刻集中各处大军，重新构成新的防线，只要安邦彦在桃红坝构建出防御工事，率军且战且退到桃红坝，奢安大军则仍有一战之力。 安邦彦欲言又止，最终默默起来。 天启初年，奢崇明设计杀四川巡抚、参政、总兵官等府、道、总兵官员，据重庆，攻合江，破泸州，陷遵义，围攻成都百余日，打的明军毫无招架之力。 后来他率军起义占毕节，陷安顺、平坝、沾益、龙里、瓮安，偏桥、沅州、普安、安南等地，围困贵阳十月有余。 奢安大军征战川黔云贵各地，他基本清楚明军战力。 以前，明军战力不强，依赖各地土兵，土兵听宣不听调，每次明廷派兵讨伐奢安大军，常以多胜少。 此番，侯良柱部，许成名部数量远远不及奢安大军，然而，两军战力暴涨，守城固若金汤，好似难以撼动巨人。出击似出鞘利剑，兵勇悍不畏死，攻必克，战必胜。 他们花费两年重新训练战兵，数日来与之鏖战，胜少败多，损兵折将，压根挡不住明军兵锋。 若他坚持留下来死战，或许让明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然而，所有精兵消耗完，任何一支明军杀来，他们必死无疑。 安邦彦不做有任何犹豫，快速号令本部兵马退出战场，向南面桃红坝而去。 桃红坝利于防守，占领桃红坝，依托有利地形防守，进可攻，退可守，等到宋嗣殷押送粮食驰援而来，这场战役依旧有回旋余地。 奢崇明瞧见安邦彦各部有序退出战场，迅速聚集本部战兵聚合，欲重新形成战斗力。 只是侯良柱率川兵在东线攻势凶猛，十数次冲锋打的奢安大军节节败退。 许成名，杨正茂在北面大兵压境，轻松攻破叛军北面防线，叛军惊慌四逃。 罗汝才，马守应，吴汝义等攻破叛军在西线的防线，轻重骑兵侧击，迂回，包抄，穿插，叛军在西线乱成麻。 安邦彦临时在战场抽走两万多战兵，奢崇明号令各地战兵汇聚，东线战场迅速空虚，各处战场防线更是千疮百孔。 东线川军，北线黔军，西线秦军，三路大军抓住良机，各部狂飙突进推进兵线，顷刻间，奢崇明部压力倍增。 奢崇明叫苦连天，却深知不能退，绝对不能退。 然而，奢崇明，安邦彦，全都忽视了个重要问题，三路明军猛攻猛打，奢安大军苦苦坚持，安邦彦突然从战场抽调两万兵勇，导致战场许多兵勇误以为安邦彦领兵逃离。 故而，安邦彦抽调的兵力一动，各处苦苦死战的兵勇紧随其后撤离，瞬间，导致奢安大军各路防线好似退潮的潮水全线崩溃。 第410章 化整为零 奢崇明察觉防线崩溃，惊得神色骇然。 为挽救决策失误，匆匆调集各路兵勇重组防线，奈何军心涣散，无心恋战，为时晚矣。 奢安各部落荒而逃，各路明军趁势欺身而上，从各处防线缺口杀进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扩大战果。 一步错。 步步错。 奢崇明数次重组防线失败，眼见难以挽回大军颓废之势，侯良柱部，许成名部，西线轻重步骑极速杀来，他当即跨上战马逃离。 主将溃逃，兵勇六神无主，越发丧失斗志，似丧家之犬，狼狈不堪逃离，生怕惨遭明军砍杀，进而导致防线彻底崩溃。 侯良柱，许成名，罗汝才三部攻势凶猛，兵锋势如破竹，瞧见叛军犹似盘散沙，抱头鼠窜，节节败退。 他们领兵高歌猛进，排排破空箭矢如蝗，铁骑驰骋，奋勇杀敌，激战中，三将领兵汇合，马蹄践踏，挥舞兵戈，疾风暴雨般对沿途奢安大军穷追猛打，如狼群驱赶猎物似的追杀叛军。 桃红坝。 秦良玉，马祥麟率领三万白杆兵潜伏。 奢安叛军追杀许成名部时，白杆兵做好战斗准备，为防止破坏全盘计划，秦良玉严令白杆兵按兵不动。 听到五峰山方向传来此起彼伏杀声，炮声，火铳手，白杆兵战意蠢蠢欲动，越发求战心切。 秦良玉，马祥麟从大局出发，始终坚持按兵不动。 此时，终于收到信使传来的消息，奢安叛军全线崩溃，安邦彦率领两万残兵慌不择路向桃红坝逃窜而来。 秦良玉，马祥麟即刻打起十二分精神。 秦良玉语气冷酷，下令说：“各部备战，叛军靠近，箭阵连环射击，叛军前锋溃败，各部齐齐杀出，争取全歼安邦彦部叛军。” 传令兵迅速在各部之间传令，秦翼明率领弓箭手潜伏在前端，隐约瞧见前方荒野溃逃的安邦彦部。 秦翼明扬起手臂，提醒弓箭手打起精神。 以前朝廷平叛，始终未能生擒奢崇明，安邦彦，俗话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今日各路大军布下天罗地网，许成名部，侯良柱部打崩奢安叛军，剩余残兵败将遭遇白杆兵插翅难逃。 瞧见安邦彦领兵抵达桃红坝，前锋开始迅速占据各处有利地形，越来越逼近白杆兵。 秦翼明屏住呼吸，任由安部叛军靠近，只等他挥舞旗帜，弓箭手万箭齐射，快速重创叛军。 安邦彦领兵匆匆赶来，有奢崇明部断后，安部兵勇占领桃红坝，重建新的防御，便有喘息余地，协助奢崇明部后撤。 他领兵极速占领桃红坝，突然空中响起嗡嗡声，安邦彦内心暗惊，仰首向声音传来方向望去，映入眼帘是密集箭矢，好似蝗虫过境齐刷刷向他们射杀过来。 不好。 有伏兵。 安邦彦大骇，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然而，安部兵勇在攀登桃红坝，正面闯进明军伏击圈。 两军距离太近，白杆兵突然暴起，拉弓搭箭射击，未等安邦彦下令全军撤离，半空密集箭矢嗖嗖射下，顷刻，逃往桃红坝的叛军沦为活靶子。 仓皇逃来的叛军未做休整，突然又遭遇伏兵袭击，眼前袍泽死伤惨重，全军士气骤降。 前锋探路的叛军调转身形，匆匆忙向桃红坝下逃离。 连续两波箭矢，射杀数千叛军，安邦彦借助盾牌侥幸躲避箭矢，即刻声若洪钟向身边裨将道：“撤离，快撤离，远离桃红坝。” 旋即，他抓起盾牌边阻挡箭矢，边调转身形向桃红坝下方逃去。 裨将领命，挥舞旗帜号令三军撤离，减轻安部儿郎遭遇箭矢袭击。 瞬间，近两万安部儿郎仿佛山坡滚落的石块，极速向桃红坝下方退去。 桃红坝上方，潜伏在草丛的弓箭手猛然起身，边阵型有序追击，边连续拉弓搭箭射击，持续射杀溃逃的叛军。 几波箭雨射击，叛军快箭矢射程之外，马祥麟扬起白杆枪高声道：“儿郎们，跟我冲。” 顷刻，两万白杆兵倾巢而出，对溃逃的安部叛军发起追击。 观之，安邦彦神色惊惧。 白杆兵。 为何白杆兵潜伏在桃红坝。 既然白杆兵潜伏在桃红坝，为何他们清晨追击许成名部时，白杆兵不出击拦截呢？ 当前，他率军撤离到套红白，白杆兵倾巢而出杀来。 那么，白杆兵是刚刚抵达潜伏，还是提前潜伏，等待他们溃败，全军出击，趁机痛打落水狗。 若白杆兵匆匆赶来，他尚能理解。若白杆兵提前潜伏，情况将糟糕到极点。 明军预料到他们溃败，更计划彻底消灭他们。 大军在逃，明军在追，何时是个头。 安部不能在桃红坝布防，断后的奢氏怎么办。若奢氏溃败，逃跑至此，届时，前有白杆兵，后有川黔秦兵，两部遭遇明军围追堵截，情况大大不妙。 安邦彦夺路而逃时，奢崇明率领惊慌失措的残兵慌不择路逃过来，两人相遇，面面相觑。 安邦彦不理解为何奢崇明连半刻都没坚持下来，奢崇明不理解为何安邦彦没有在桃红坝布防。 少顷，奢崇明两军汇合，望着安邦彦领兵惊慌失措的从桃红坝退下来，急声询问：“大长老，发生何事，为何不占领桃红坝？” 安邦彦急声说：“大王，白杆兵提前在桃红坝潜伏，安部赶来恰好遭遇袭击，今秦良玉，马祥麟，秦翼明，秦拱明率领三万白杆兵杀来，安部儿郎溃不成军，挡不住，根本挡不住。” 什么？ 白杆兵潜伏在桃红坝？ 奢崇明汗如雨下，不寒而栗，仰天长叹，悔之晚矣。 今前后皆有明军，关键白杆兵，川军，黔军，秦军，统统战力不俗。 奢安大军防线崩溃，兵勇军心涣散，丧失战斗意志，又没有布防之地，任由事态持续恶化，奢安大军迟早覆灭。 思索片刻，奢崇明试探询问：“大长老，敌强我弱，敌众我寡，当前，大军连战连败，唯有化整为零，向两旁林间撤离，能突围多少突围多少，你觉得呢？” 第411章 插翅难逃 化整为零。 前往林间分散突围。 安邦彦仰首望向周边茫茫大山，又选了处高地翘望北方，察觉各路明军从北方大杀特杀而来，面当机立断做出决定。 化整为零，分散突围，撤到林间，必然折损部分战兵，却保证部分兵勇安全逃出桃红坝，安全返回大方城。 重归大方城，奢部，安部或许仍能东山再起。 反之，任由各路明军切菜砍瓜似的斩杀奢安大军，两部能战的儿郎越来越少，最终全成为侯良柱，许成名，秦良玉建功立业的军功。 安邦彦爽快答应：“好，你我领兵分别突围，最终在大方城汇合。” 拿定主意，奢安挑选各自军中能战的精锐开路，奢崇明领兵向西方突围，安邦彦领兵向东突围。 此时，侯良柱，许成名，罗汝才领兵从各处杀来，彻底肃清沿途的丢盔弃甲的叛军。 为震慑叛军，为造成恐慌，为防止叛军死灰复燃，三路大军沿路杀来不留活口。 今安部叛军退出桃红坝，表明白杆兵设伏袭击计划得逞。 叛军数量越来越少，士气越来越差，明军胜利在望。 瞧见奢崇明，安邦彦短暂汇合，又率领叛军快速分散逃向两翼的密林。 许成名嘴角浮起淡淡微笑，斩钉截铁说：“罗汝才，吴汝义，你们率领秦军和黔军骑兵，斩杀抓捕荒野的奢安叛军。候总兵，你我领兵追杀闯进西线大山的叛军，让信使通告秦良玉，马祥麟，率领白杆兵追杀逃进东部大山的叛军。” 侯良柱微微颔首：“是该如此。” 桃红坝，鹅项岭均藏有伏兵，奢崇明，安邦彦率军逃向大山，最终还是遭遇鹅项岭潜伏的杜文焕部。 只要杜文焕率领川秦重兵不拉胯，又能给两支叛军迎头痛击，迫使叛军退回桃红坝。 秦军擅长野战，不擅长山地战。 然而，川军，黔军，白杆兵，尤其是白杆兵以擅长山地战而闻名。 奢崇明，安邦彦选择化整为零，奔赴大山逃命，或许是不错的选择，却全变成川黔大军，白杆兵的猎物。 罗汝才没有言语，与马守应，吴汝义率步骑对荒野残存的叛军穷追猛打。 许成名，侯良柱，秦良玉，马祥麟，陆续领兵进山追击各路叛军，死战，不给叛军任何喘息机会，杀的叛军落花流水。 是日。 荒野，林间，山间统统临时变成修罗场，激战中，各路明军接连重创奢安叛军。 一昼夜过去，十万奢安叛军战死者十之有六。 偶尔有叛军通过密林掩护幸运的逃出桃红坝，然而，很快在鹅项岭遭遇杜文焕部，统统惨遭击杀。 潜伏在鹅项岭的杜文焕部，获悉奢安叛军大败，残兵在林间夺路而逃，迅速吩咐秦军驻守鹅项岭，防止大股叛军从鹅项岭逃离，亲自率领川军杀进林间，开始追杀奢安叛军。 新的一日，以逸待劳的杜文焕部投入战场，迅速将鹅项岭到五峰山处处变成战场。 叛军似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以为熬到夜晚兵勇能趁机袭击，孰料，各路明军紧追不舍，奢崇明，安邦彦分别闯进林间突破，结果在各路明军追杀中，非但没有到任何任何喘息机会，还在逃亡中重新汇合。 分别时，他们分别率领两万多残兵逃进林间，经过昼夜死战，逃亡，当前，他们身边兵勇合计不足五千。 兵勇饥肠辘辘，疲倦困乏，没有半点战斗力。 安邦彦瞧着丢盔弃甲，蓬头垢面的奢崇明，惶惶不安说：“大王，明军在五峰山，桃红坝，鹅项岭，布下天罗地网，大山中到处全是明军，即使逃出桃红坝，也逃不出鹅项岭，杜文焕在鹅项岭驻扎超过五万明军。” 不知该说他倒霉透顶，还是该说明军布防严密，他侥幸领兵冲出桃红坝，却在鹅项岭遭遇秦军。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数万秦军以逸待劳，轻松重创安部兵勇。 逼得他不得不重新逃进林间，尝试寻求逃生之路，却又遭遇杜文焕率领川军追击，沿途且战且退，重新将他逼进包围中。 五万明军。 奢崇明面色惊愕，难以置信， 然而，看着安邦彦狼狈的样子，他便知道安邦彦没有撒谎。 五峰山，候许两部超过六万明军，桃红坝三万白杆兵，鹅项岭五万明军。明军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将他们全歼在赤水卫到永宁卫之间啊。 今大战溃败，主力死伤过半，各处兵勇生死难料，林间满是追杀他们的明军，单凭两部五千兵勇逃不出明军包围。 一昼夜，兵勇水米未进，更让兵勇士气，战力，意志跌落谷底。 怎么战。 拿什么战。 奢崇明，安邦彦讨论决策中，林间突然响起阵阵号角声，很快四面八方传来窸窸窣窣声，大量明军疾行而来。 “不好。” “明狗追来。” 奢崇明突闻林间各处的动静，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刚准备领兵撤离，哪知边缘位置战斗爆发。 见状，安邦彦紧咬牙关，破罐子破摔说：“大王，四面皆敌，横竖是死，与其东躲西藏，最终沦为俘虏，不如死战到底，血染疆场。” 昨日起，从五峰山逃向桃红坝，从桃红坝逃向鹅项岭，兵勇既没有休息，更没有进食，体力，战力糟糕透顶。 此时，明军合围，分别逃跑会让明军追个击破，更多兵勇战死或投降。 事已至此，插翅难逃，临死他也要拉个垫背的。 “战。” 奢崇明紧攥刀柄，牙缝中挤出一字。 决定死战，奢崇明，安邦彦迅速收拢各处残兵，五千兵勇聚集一处，临时就地布防。 林间，侯良柱，许成名，秦良玉，马祥麟率领各部从各处攻进大山，肃清沿途零散的残兵。 昨日至今，他们重创叛军主力，马祥麟斩杀奢辰，却始终没有抓捕奢崇明，安邦彦，安效良。 不斩杀或俘虏几名贼酋，贼酋始终有逃离的机会，以他们在永宁，水西土司的威望，迟早东山再起。 目前，将奢安叛军的残兵困死在大山中，是时候彻底结束西南叛乱。 第412章 拓荒团 朝廷。 上至皇帝，下至内阁，枢密院官吏，对西南土司反反复复起义，西南巡抚，总兵迟迟没法彻底平叛异常不满。 此次，朝廷重启朱燮元，花钱支持秦良玉，马祥麟练兵，孙传庭更率领十五万秦军进西南。 提供足够的人力物力财力兵力，要求西南各省巡抚，总兵彻底诛杀奢崇明，安邦彦，荡平在西南各地为非作歹的土司叛乱。 昨日来，各部重创奢安叛军，奢崇明，安邦彦成为笼中之鸟，困于狭小山间，今日，便是奢安伏诛之日。 “杀。” “杀。” 清晨，山间响起嘹亮杀声，平叛大军四面激战。 杀伐中，叛军数量持续锐减，阵型持续收缩，渐渐的，许成名，侯良柱，秦良玉，马祥麟瞧见奢崇明，安邦彦身影。 诸将兵勇清楚奢崇明，安邦彦的价值，擒获奢安者升官封侯，故而，奢安成为所有将士眼中的香饽饽，争先恐后向奢安冲去。 兵败如山倒，奢崇明瞧着身边护卫前赴后继倒在血泊中，顿时心生悲凉，持刀长啸：“老天不公，老天不公。” 几声哀怨的叹息结束，扬起滴血战刀欲引刀自戮。 说时迟，那时快，马祥麟眼疾手快抓起白杆枪刺去，枪尖扎进奢崇明肩部，长枪收缩以枪铁钩钩走他自戮的战刀，旁边白杆兵一拥而上，身形敏捷擒获奢崇明。 旁边，许成名部将官亦趁乱暴起，率领数名亲军左劈右砍重创安邦彦，健步如飞将其生擒，侯良柱更大杀四方，亲手斩杀安效良。 奢辰战死。 奢崇明，安邦彦，安效良或俘或死，叛军群龙无首，犹似无头苍蝇乱撞，惶惶不安纷纷丢盔弃甲投降。 观之，各部兵勇争先恐后抓捕俘虏，日上三竿时，山间渐渐恢复往日安静。 奢安叛军覆灭，许成名依计派遣信使向朱燮元，孙传庭传达消息，奢香驿，金鸡驿，鸦阁驿，归化驿各处的秦军，是时候进攻大方城。 是日。 金鸡驿中，刘宗明，牛成虎，谷可成，王朴收到军令，即刻八营秦兵挥师北上，剑锋直指大方城。 贺珍，李友，张能，唐通陆续领兵，从奢香驿，鸦阁驿，归化驿出击，四面进军大方城。 傍晚，谷里驿。 朱燮元收到信使送来的消息，得知许成名，侯良柱，秦良玉，杜文焕四部擒获奢安，全歼奢安叛军。 顷刻，朱燮元紧攥书信，欢喜雀跃。 近日，总兵林兆鼎、副将王国祯、刘养鲲向三岔、陆广、鸭池施加压力，迫使三地叛军被迫收缩。 白邦政，官抚民歼灭侵犯遵义的叛军，率领重兵驰援，林兆鼎，王国桢，刘养鲲逐个击破三岔，陆广，鸭池方面的叛军。 今日，许成名送来捷报，奢安叛军主力败于五峰山，桃红坝，鹅项岭，西南仅剩各地零散的叛军。 纵使部分残兵顽固抵抗，亦难成大器，迟早成为各路叛军刀下亡魂。 朱燮元沉思片刻，即刻颁布军令，要求各部汇报杀敌数量，尽快剿灭各地残余，恢复各地秩序。 翌日。 前线捷报频传，刘宗明，牛成虎，谷可成，王朴领兵攻陷大方城，生擒水西宣抚司傀儡安位，秦军八营接管大方城。 孙传庭收到捷报，即刻号令本部各路秦军奔赴大方，写信邀请朱燮元前来视察。 奢安叛军覆灭，安位沦为阶下囚，解决朝廷在西南的心头大患。然而，云南乌撒府方面安效良战死，其妻安氏勾结沾益土官安远之弟安边，依然顽固抵抗。 欲彻底恢复云贵川黔安宁，各省兵将仍需征战，同时，该向朝廷汇报战况，等候朝廷做出部署。 是日。 朱燮元，林兆鼎，白邦政等在贵州平叛的将领，侯良柱，秦良玉，马祥麟，杜文焕川军将领，许成名，杨正茂黔军将领，罗汝才，马守应，吴汝义秦军齐聚大方城。 诸将分别向朱燮元汇报本部战果，朱燮元安排官吏草拟成奏折，派信使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城，汇报西南战况，为前线将士请功。 为扩大平叛战果，震慑西南各省土司，朱燮元吩咐侯良柱，刘可训领军回川，扫清川地叛军残兵，保护川地安危。吩咐孙传庭率领秦军驻守大方城，缉捕斩杀水西宣抚司各部残兵，凡与奢安叛军有联系者，尽数抓捕下狱，审讯后论罪处置。 吩咐林兆鼎，王国祯、刘养鲲领兵返回贵州，肃清贵州各部残敌，许成名，杜文焕两部从大方城出发杀向乌撒府，覆灭安边等叛军。 诸事安排妥当，朱燮元返回贵州。 京城。 八月中旬，官场气氛有点严肃。 刘鸿训年初出发坐镇江南，终于率领三司官吏回京。 三司回京，运回查抄的银钱，更押送回江南各省贪官污吏。 大小数千名贪官，恶绅，奸商押送进京，饶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京城官吏依然前所未有的震撼。 这种场景让京城百官情不自禁想起明初郭桓案，只是与郭桓案相比，刘鸿训，谢学龙，阮大钺等抓捕的官吏统统涉罪，关键罪证确凿。 顿时，京城官吏对刘鸿训称呼彻底变了，铁面判官都算好听，私下许多官吏称呼刘鸿训为铁面杀神。 刘鸿训花费半日向朱由校汇报江南官场种种乱象，包括官吏贪污，官绅勾结欠税，官商勾结偷税，土地兼并等。 朱由校当即要求吏部，审计总局协助审讯，除斩杀几名巨贪外，即对外宣布，凡江南涉罪的官吏，恶绅，商贾，尽数贬到台湾拓荒，青壮愿参加拓荒团者，立下功劳，借以赎罪。 消息传出，百官惊愕。 楚王举兵，惨遭平叛，皇帝安排周王担任湖广提督，吸纳楚王部分亲卫，又吸纳剩余叛军内青壮编进拓荒团，送去台湾戴罪立功。 朝廷要求简单，拓荒团成员在台湾隆基，新北，台中，台南，构建四座城池，即可无罪释放，朝廷发放良田，房屋，耕牛，永居台湾。 今皇帝故技重施，将贪官，恶绅，商贾的青壮编入拓荒团，使其成为劳力和兵力，从事戍屯边疆，建造城墙、开矿垦荒、处理文案等。 皇帝对台湾前所未有的重视啊。 第413章 永镇西南 拓荒。 严惩贪官，恶绅，奸商。 皇帝坚持吏治，治吏，重视法令。 依照刘鸿训汇报，三司下狠手打贪，整饬欠税，偷税恶绅，奸商，开始减轻百姓挂靠，逐步缓和江南良田兼并。 浙江巡抚朱一冯，江西巡抚郭增光，南直隶巡抚杨鹤的奏折，亦侧面验证刘鸿训的说法。 数月来，各省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蚀骨吸髓的恶绅，恃强凌弱的地痞恶霸锐减，三省官场渐渐清明。 最关键，夏税结束，突破新高，偷税欠税锐减，统统表明刘鸿训在江南半年，在吏治方面取得弥足长远的进步。 百官都在等待朱由校对江南各省官吏做出调整时，西南信使八百里加急送回捷报。 信使策马进京，沿途高声宣传，匆匆前往枢密院。 大捷？ 枢密院官署，杨肇基，吴牲，梅之焕，南居益收到捷报，神色微微惊讶。 他们都清楚朱燮元能轻松平叛，朝廷向西南投入良多，若依旧放任奢安叛军做大做强，西南各省巡抚，总兵，都该去锦衣卫诏狱反省反省。 然而，八月未结束，信使传回奢崇明，安邦彦被抓，奢安十万叛军覆灭的消息，依然让杨肇基，梅之焕，吴牲，南居益略感惊讶。 他们带领信使匆匆进宫，欲将捷报尽快呈给皇帝。 乾清宫。 朱由校忙碌，与内阁几名商议在台湾设置官署。 台湾乃大明疆域，六月份起，福建开始向台湾大批迁徙百官，朝廷亦在各省颁布政令，鼓励百姓积极向台湾迁徙。 湖广叛军青壮不少，江南贪官奸商恶绅中青壮亦不少，大量青壮成为开荒团成员，在台湾筑城，开荒，均需要朝廷官吏。 关键荷兰侵占台湾南部部分区域，产生染指台湾的野心，目前，双方互通有无，深化海上贸易，然而，朝廷迟早驱逐荷兰人。 目前，仅有粗略的纲要，尚未商议具体安排，殿外宦官匆匆进殿汇报，西南大捷，杨肇基等进宫。 闻言，朱由校停止讨论，迅速召集杨肇基，梅之焕，吴牲，南居益和信使进宫。 杨肇基等恭敬作揖行礼，神色喜悦说：“陛下，大喜，天大喜事，西南各路平叛大军歼灭奢安叛军，生擒奢崇明，安邦彦，斩杀奢辰，安效良，攻陷大方城。” 旋即，信使恭敬呈上朱燮元的奏折，刘若愚接过奏折，迅速转交给朱由校。 朱由校详细阅览，了解战争过程，通读各军斩获，确定收复各处失地，面孔亦渐渐浮现出喜色。 无论是万历朝播州杨氏起义，还是天启朝奢安起义，起义者皆为地方土司，本身影响力不大。 奈何朝廷在各省卫所兵战力稀薄，难以形成有效战力，没法以雷霆之势平叛，导致朝廷被迫依仗地方土兵。 这群土兵骄傲自满，听调不听宣，使叛军迅速流窜数省，严重影响朝廷声望，地方百姓生活。 今朝廷强化在各省卫所兵，无需掣肘于地方土兵，终于成功覆灭西南叛乱的罪魁祸首。 朱由校通读完奏折，让刘若愚将奏折传达李国普，孙承宗，杨肇基，令其通读，出谋划策。 良久，百官通读完奏折，李国普率先出列，进言说：“陛下，依照朱总督所言，各路大军覆灭奢安叛军，然而，云贵川黔各地依然存在零散叛军，朱总督派兵前去镇压，末将以为奢安被俘，叛军基本平息，无需大动干戈。” 闻言，杨肇基驳斥说：“阁老，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西南地形复杂，各族混杂，平叛当赶尽杀绝，不然，容易死灰复燃。奢安叛军起起伏伏，数年未能彻底平叛，即是最好的证明。” 这时，孙承宗亦出声说：“陛下，臣支持李阁老的建议，奢安被俘，无需大动干戈，朝廷在西南囤积重兵，每时每刻都要花钱，浪费朝廷财力。” 朱由校微微颔首，视线转向吴牲，梅之焕询问：“诸卿以为呢？” 吴牲掷地有声说：“陛下，臣支持杨都督的建议，既然朝廷在西南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兵力，当彻底肃清西南残兵，甚至主动斩杀首鼠两端的土司，好便于朝廷施行改土归流。” 梅之焕出声说：“陛下，臣出身湖广，略微清楚各地土司的情况，各地土司明面归属朝廷，实际在地方作威作福，俨然是当地的土皇帝。 臣私以为，既然朝廷决定实施改土归流，自当狠狠敲打各地土司，甚至可以趁着大捷，以勾结奢安叛军的罪名，抓捕一批土司。” 闻言，朱由校满意的点头。 早前朱燮元上书，商讨平叛事宜时，朱燮元建议斩杀或俘虏奢崇明，安邦彦，即等于叛乱平息，无需大动干戈。 为此，他特意颁布圣旨，告知朱燮元除恶需斩草除根。 朱燮元不能未雨绸缪，他却心似明镜，川黔两地奢安起义结束，不久，云南将出现沙普之乱。 沙普之乱，从崇祯初年延续到吴三桂入西南。 这一世，吴三桂铁定没入西南，故而，为提防云南沙普之乱，朝廷需深耕云南。 朱由校敲了敲龙案，斩钉截铁说：“杨卿所言不假，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既然朝廷决定在西南各地土司内实行改土归流，自然要狠狠消弱地方土司势力。” “当前，朕准备依照计划派遣部分秦军永镇大方城，部分秦军入云南，永镇云南。 另外，趁着许成名，杜文焕率领黔军，秦军杀进云南，当狠狠惩治一批与朝廷离心离德的土司。 无需害怕土司临时起兵作乱，朝廷宁愿多花费些钱粮，时间和兵力，也彻底推行改土归流，以免部分土司做大，又起兵对抗朝廷，导致西南始终处于混乱中。” 此言出，乾清宫内的几名朝廷重臣，全惊讶于朱由校对整饬西南的决心和毅力。 孙承宗忧心忡忡说：“陛下，朝廷将海量兵力，钱粮投放于西南，容易给辽东建奴喘息的机会，臣以为，此事当从长计议。” 第414章 以武制文 从长计议？ 杨肇基微微摇头，态度强硬。 “阁老，营州之战，建奴铩羽而归，锦州之战，建奴溃逃。今两方陈兵边境对峙，建奴惧于边军火器之威，数月来，边境偶有摩擦，但建奴极力控制大战。 故而，朝廷当抓住北境短暂和平期，以雷霆手段解决西南诸事。 若前怕狼后怕虎，白白错失良机，他日辽东建奴犯境，西南土司死灰复燃，朝廷依然是两线作战。” 孙承宗目光长远，胸有大略，却也仅是胸有大略，缺乏细节部署，更缺乏实战能力。 孙承宗支持在西南施行改土归流，却不支持继续深耕西南，除担心辽东建奴外，怕是轻视西南土司。 今朝廷派王象晋担任贵州巡抚，闵学洪担任云南巡抚，朱燮元总督云贵川黔四省军务。 朝廷又在西南投放重兵，数十年来，鲜有这般机遇，故而，当强化朝廷对西南控制。 这时，吴牲出言声若洪钟说：“孙阁老，前隋以来，水东宋氏，水西安氏、播州杨氏、思州田氏，并称贵州四大土司。 永乐朝以田氏飞扬跋扈，屡不接受朝廷的禁令，命镇远侯顾成率官兵五万讨伐，先后擒田琛、黄禧至京师。以达到地置郡县、改土归流之目的。 万历朝，播州杨应龙公开反叛，挑起战端，杨应龙在播州打败水西土司，占领赤水和怀仁地区。 朝廷集结四川、贵州、湖广八省之力，出兵二十四万，耗银约二百余万两，最终平定杨氏叛乱，确保朝廷西南疆域。 天启初年，奢安起义，叛军波及数省。 西南动荡，归根结底因隆庆年间，朝廷国力衰弱，无力遏制缅甸兴起。 缅甸犯边，三宣六慰陆续向明朝求援，请求朝廷依照永乐制度，颁赐金字红牌，派使者调停土地争纷，制止缅甸的侵凌和扩张。 然而，朝廷财政枯竭，兵力衰弱，未遣使向云南各土司颁赐金字红牌和信符，云南土司没有朝廷任何支持与保护，边疆危机越演越烈。 缅甸发现朝廷没有出手拯救云南土司，于是借鉴朝廷的金字红牌制度，采取拉拢各地土司头领。 隆庆二年，木邦没有朝廷支持，在交通道路阻断，百姓缺盐，生活艰难的时刻，向缅甸莽瑞体求助，缅甸施与恩惠，木邦感念，与缅甸化敌为友，投靠缅甸。 随后三宣六慰土司纷纷效仿，六宣慰中除车里宣慰司虽遭受缅甸侵扰，依然坚定效忠朝廷，木邦宣慰司、孟养宣慰司等投靠缅甸，八百大甸宣慰司、老挝宣慰司逐渐疏离朝廷走向独立。 当前，西南局势依然恶化，当趁着成功平息奢安之乱，各路兵锋正盛，肃清云贵川黔叛军。 何况，臣私以为朝廷在西南平叛，不单单是平叛，更是向云贵川黔乃至三宣六慰和缅甸，宣扬朝廷的武力。 若朝廷依然在西南没有任何作为，形同于任由各部土司疏离和脱离朝廷。 故而，朝廷该抓住目前机会，花费心思整饬西南，乃至恢复三宣六慰。” 闻言，朱由校非常欣慰。 吴牲有句话说的没错，朝廷在西南平叛，不单单是平叛，更重要是向西南土司，缅甸等地宣扬武力。 旋即，朱由校斩钉截铁说：“湖广巡抚曹珖不善军务，贬为后勤部侍郎，擢升兵部右侍郎闵梦得为湖广巡抚，总督湖广军政，强化湖广军事，对湖广各地土司施行改土归流。” “另外，东川、乌蒙、镇雄地近云贵，却隶属四川，然又远离成都，造成滇、黔有可制之势而无其权，四川有可制之权而无其势的管辖不利之势，故而，将三府划归云南，利于改土归流。” “云贵川黔初平，西南各地依然不安宁，除万秦军永镇永宁府，万名秦军永镇大方城，两万秦军永镇丽江府，万名秦军永镇大理府，剩余五万秦军入滇平叛。 为保证云贵川黔长期稳定，朝廷从山西，山东，河南，河北，江西，浙江，南北直隶，每省分别挑选四卫所兵勇赴云桂黔，划分土地，开垦农田，据险要，立营垒，充实军伍。 凡愿前往云桂黔戍边者，每年军饷二十两，各省青壮愿前往云桂黔者，当场发放二十两纹银。” “同时，擢升秦良玉为护国夫人，马祥麟为四川总兵，擢升侯良柱为广西巡抚，率两万川军入广西，许成名担任云南巡抚，率领两万黔军入云南。 朱燮元进京述职，担任南部战区大都督，闵梦得总督云贵川黔四省军政，着重负责云贵川黔改土归流。 孙传庭接替许成名，率领各路秦军和杜文焕部平叛，鉴于尚未擢升官职，故而，诸将多赏金银。” 闻言，乾清宫百官面面相觑。 无论杨肇基，孙承宗，还是李国普，徐光启，全知晓皇帝开始重视武将，然而，擢升四川总兵侯良柱为广西巡抚，擢升贵州总兵许成名担任云南巡抚。 两人出身于军户，突然，以武将身份担任文官职务，永乐朝以来，朝廷鲜有类似举动。 顷刻，李国普挺身而出，急声说：“陛下，侯良柱，许成名突然以总兵身份晋升巡抚身份，是否过于拔苗助长，何况，侯良柱，许成名军旅生涯漫长，未必擅长治理地方。” 见状，徐光启亦出声说：“陛下，长久来，朝廷以文制武，在边疆安排武将担任巡抚，容易造成武将边疆割据。” 呵呵... 以文制武。 朱由校轻声冷笑，他偏偏要以武制文。 朝廷欲在云贵川黔湖广实施改土归流，让给各地土司放弃古诸侯不啻也的特权，焉能是嘴上说说。 改土归流，损害土司利益，必然爆发战争。 文官担任巡抚固然擅长政务，然则，武将担任巡抚更容易处理改土归流过程中爆发战争。 关键未来数载云南的确爆发沙普之乱。 同时，大明建立以来，各方面对地方巡抚，总督权力制衡，常有农民藩王起义，尚未有过地方巡抚，总督起义。 何况乎，闵梦得总督云贵川黔四省军务。 第415章 屯兵戍边 咚咚。 朱由校轻轻敲了敲龙案，语气凝重说：“改土归流不是请客吃饭，改土归流危及土司利益。朝廷提倡和平过渡，法外施恩，然而，利益之争，必是你死我活，焉能如你我所想那般轻松。” 李国普，徐光启欲言又止。 没错。 利益之争，必死你死我活。 朝廷党争，党同伐异，尚且搞的百官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何况，改土归流，收回地方土司治理权。 这时，刘鸿训出列，言语冷酷说：“西南地大物博，又山高林密，土司众多。 在西南改土归流将耗费数载乃乃至数十载，臣建议，能金钱拉拢则金钱拉拢，不能金钱拉拢则武力镇压。 若部分土司逃亡缅甸，朝廷不妨在两国边境屯兵。” 这时，梅之焕亦出声说：“陛下，臣阅读西南各军战报，战果斐然，然则，除孙传庭训练的秦军，秦良玉，马祥麟训练的白杆兵，侯良柱的川军，许成名，林兆鼎的黔军，依然战力稀薄，作战伤亡不小。 故而，臣提议加快装备西南各军，颁布秩序强化西南诸军战力，以防朝廷在西南各省改土归流引起叛乱，缅甸趁机挥师北上，借机从中渔利。” 嗯。 朱由校微微颔首，赞同梅之焕的提议，思索片刻，掷地有声说：“内阁，传朕旨意，分别告知湖广，云贵川黔四省总督，巡抚，提督，当前各省强化兵勇战力和改土归流并重，治理州府，恢复民生之余，切勿忘记强化军力。” 李国普抱拳作揖，恭恭敬敬领命。 朱由校不做犹豫，滔滔不绝不说：“徐卿，军器部加快督造军器，尽快武装西南战兵。朱卿，你以兵部尚书身份，携带圣旨，押送金银赶赴贵州，赏赐三军，苏茂相，你以户部尚书身份，携带圣旨，押送金银前往四川，赏赐三军。 王永光，你以为吏部尚书尚书身份，携带圣旨，押送金银前往云南，犒赏三军。 诸卿皆为朝廷重臣，赏赐三军结束，不妨代朕视察各地民生，时弊，回京写份奏折陈述。” 闻言，朱童蒙，苏茂相，王永光躬身颔首，迅速领命。 百官清楚皇帝重视吏治，没想到皇帝犒赏各地战兵之余，亦关注三省吏治。 不过，朱童蒙，苏茂相，王永光并不觉得意外。 这一年来，朝廷整饬北方，江南各省吏治，却缺少云贵川黔数省，，当前，朝廷没有派遣三司整饬，却派遣锦衣卫，东厂番子监督，若非各省叛乱掩盖，云贵川黔数省吏治一塌糊涂。 皇帝致力于中兴大明，乃至将大明朝带领到更高的高度，故而，吏治始终是朝廷的重中之重。 朱由校端起茶杯轻吮，润了润嗓子继续说：“朝廷决定从各省调兵戍边，此事，兵部侍郎，枢密院各大都督，联合各省总督，巡抚，务必迅速执行，切记，不可引起兵变，民乱。” 今朝廷从陕西调集十万秦军，若山西，山东，河南，河北，浙江，江西，南北直隶八省，各调集两万兵丁前往，亦有十六万卫兵。 或许战力远远不及花费重金训练新军，但十六万卫兵占据要塞，开垦戍边，亦能极大稳定云桂黔三省。 何况，这仅是目前的权宜之计，来年，他依然会派遣卫兵戍边。 似刘鸿训所言，改土归流非三年五载结束，而需花费十余载乃至数十载，朝廷必然做好长远打算。 甚至于，朝廷成功处理辽东建奴之乱，西南改土归流仍在进行中。 兵部，枢密院几名朝廷重臣恭敬领命，朱由校没有多言，示意百官退去，各司其职。 百官走出乾清宫，孙承宗有点郁闷望向杨肇基，神色狐疑的询问：“太初，辽东事务乃朝廷重中之重，一日不解决辽东叛军，建奴一日威胁京师，你为何建议陛下重视西南，朝廷在西南用兵，是个漫长过程，严重影响辽东军务。” 嗯？ 闻言，杨肇基有点愕然的望向孙承宗，深呼口气说：“阁老，辽东乃国朝疆域，云贵川黔亦是国朝疆域。 朝廷不能因辽东军务糟糕透顶，而放弃对西南治理，任由西南三宣六慰，乃至各地土司疏远脱离大明。 何况，一年内武卫军，龙武军两次重创建奴步骑，辽东军事压力大大缓解。 当前，陛下整饬完辽东，祖大寿，孙祖寿，何可纲，朱梅，开始训练新兵，张存仁，张春开始整饬辽东吏治。 相较数年前，辽东态势肉眼可见好转，故而，何不趁机在西南做点事儿。” 这时，吴牲依旧坚持支持杨肇基，神色恭敬向孙承宗说：“阁老，朝廷暂时在辽东遏制建奴兵锋，辽东开始训练新军，更换装备，强化防御。 只要陛下坚持执行功勋制，坚持赏罚分明，只要前线将领刻苦练兵，辽东边军战力将越来越强。 今后建奴出兵犯边，若辽东将士成功击溃乃至歼灭建奴步骑，此消彼长，建奴则不足为虑。 何况，陛下为解决辽东事务，在各地大肆训练水师，当前，之所以没有出兵进攻建奴，除辽东新军尚未形成战斗力，还有水师尚未成型。 等待两年，辽东各支新军形成战斗力，各地水师大成，到时，朝廷各路大军出击，必能一战重创建奴，改变辽东格局，故而，阁老更改着眼于国朝，而非执拗于辽东。” 孙承宗摇头苦笑，许是他钻牛角。 他始终认为朝廷该率先解决建奴，待辽东恢复安静，再花费力气治理西南各省。 怎奈皇帝着眼于大局，对西北，西南军务投入不比辽东少，幸亏是朝廷财政好转，否则... 这时，李国普亦出声说：“孙阁老，老夫认为太初所言不假，建奴固然难缠，导致辽东军事压力奇大，然而，西南亦不可不重视，西南连年征战，每年耗费三四百万两纹银，任由其持久下去，反而拖累朝廷财政。 今成功平息奢安之乱，陛下在西南施行改土归流，或许有叛乱，有起义，但强化西南各地土司归属感，开垦屯田，亦能增加朝廷税赋，不是吗？” 第416章 运输防御体系 是日。 乾清宫。 朱由校独自阅读朱燮元上奏的云贵川黔善后事宜，依照朱燮元的建议，在赤水沿河要害筑城，建立卫所，近控苗蛮，远辖滇蜀，大渡要隘，俱筑新城，列兵据守。 诸城。 建立卫城。 朱由校深以为然。 湖广连同西南部分地区，部族林立，不服王化，他派遣各省派兵驻守，武力上震慑苗彝各部。 然而，单纯武力震慑不够，远远不够，仍需发展壮大经济，唯有经济繁荣，方能长治久安。 少顷，朱由校转首向刘若愚询问：“孟乔芳，卢象升领兵在江南，湖广平叛，何时归来？” 刘若愚恭敬汇报：“禀皇爷，依照皇爷安排，孟大人，卢大人，平叛结束，暂时依旧驻扎在南京和武昌。” 哦！ 朱由校微微点头，轻轻敲着龙案，朗声说：“传朕旨意，卢象升将湖广北部军务统统交给周王，率领天雄军移驻沅州，兼任沅州巡抚。” 刘若愚不知皇爷为何不与内阁商议，调集天雄军，四卫军，八万精兵移驻沅州，衡阳府。 然而，他身为执笔太监，不敢有半点犹豫。 何况，他心似明镜，沅州因沅水而得名，地处湖广西南，战略地位，自元初以来，芷江成为中原通往云贵重要节点。 皇爷计划在西南改土归流，卢象升担任沅州巡抚，领兵坐镇沅州分明是为改土归流铺路。 刘若愚写完奏折，朱由校拿出玉玺盖章，刘若愚计划派人八百里加急传达旨意时，朱由校阻挠说：“不急于传达圣旨，高宏图，高宏图，梁廷栋，丁启睿，熊明遇，何如宠，徐从治，褚德培，张绪伦，曹文衡，叶廷桂，是否进京？” “皇爷，诸位大人陆续进京。” “宣。” 朱由校斩钉截铁道。 北方诸省事务暂时可控，当趁机稳定西南，加紧西南和湖广，两广，四川的联系。 故而，他私下选拔一批干练官吏，派往西南主持大局。 刘若愚快步走出乾清宫，派宦官前往驿站传旨宣召。 约半刻，高宏图，梁廷栋，丁启睿，熊明遇，何如宠，徐从治，褚德培，张绪伦，曹文衡，叶廷桂等陆续进宫。 朱由校差人给高宏图赐座，赐茶，朗声说：“高卿，这一年辛苦了。” 去年，高宏图协助刘鸿训整顿京城吏治，今年年初，高宏图更先于三司前往江南整饬江南欠税的官绅。 现在，他计划派遣高宏图前往西南，着实有点逮住一人薅羊毛。 高宏图起身作揖：“臣不辛苦，为陛下分忧，为民请命，乃臣分内之事。” 朱由校满意的点头，满意说：“高卿，朱燮元等在西南成功平息奢安之乱，为保证西南长治久安，朕与内阁官吏商议决定在西南实行改土归流。 当前，朝廷提拔闵梦得担任云贵川黔总督，总督各省军政，许成名担任云南巡抚，侯良柱担任广西巡抚。 然则，改土归流非字面那般简单，必然发生流血冲突事件，甚至于再度爆发起义。 为便于改土归流，减少官吏趁机搜刮民脂民膏，激起地方部落起义，即日起，高卿担任云贵川黔四地按察总史，专门纠官邪，戢奸暴，平讼狱，雪冤抑，无需向各省巡抚，四地总督负责，单纯向朕负责，授予爱卿先斩后奏的特权。” 高宏图，履历丰厚，先后担任中书舍人，陕西监察御史，左佥都御史、左都御史、工部右侍郎、户部尚书、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吏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 关键他持正守直，刚正不阿。 目前，刘鸿训执掌检察体系，是他的左膀右臂，怎奈刘鸿训年迈，他需挑选合适的接班人。 高宏图，房可壮，谢学龙，都是他目前观察的人选。 总督四省刑名按劾之事？ 无需向各省巡抚，四地总督负责，单纯向朕负责，授予爱卿先斩后奏的特权。 高宏图受宠若惊，久久不语。 高宏图，梁廷栋，丁启睿，熊明遇，何如宠，徐从治，褚德培，张绪伦，曹文衡，叶廷桂亦震惊万分。 常听说皇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凡有真才实学，能力出众，为民请命的官吏，皇帝都会破格提拔。 今日，亲眼瞧见皇帝提拔高宏图总督云贵川黔四地刑名按劾之事，担任按察总史，皇帝是有多信任对方啊。 皇帝临时宣召他们进宫，难道... 朱由校不清楚百官心思，瞧见高宏图久久不语，抱拳轻咳两声询问：“高卿，难道你对朕的安排不满意？” 高宏图回过神来，他不是不满意，而是太满意，昔年，他担任陕西监察御史，惩治秦王府家丁，结果事情不了了之。 自皇帝整饬官场以来，屡屡对他委以重任，这份信任，让他有点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匆匆作揖说：“谢陛下信任，臣定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不辜负陛下信任。” 朱由校龙颜大悦，起身走到玉阶前，视线扫过梁廷栋，张鹤腾，丁启睿等。 端起茶杯轻吮，旋即掷地有声说：“要想富，先修路，为加强贵州，云南同中原各省联系，修建湘黔滇驿道交通运输防御体系。 朕决定在西南修建湘黔驿道和滇黔驿道，便于湖广和贵州，贵州和云南的经济联系，又方便朝廷调兵平叛。 故而，梁廷栋担任湘黔驿道总督，兼任辰沅兵备道副使。在云南普安设普安道，丁启睿担任普安道兵备副使，滇黔驿道总督，全权负责修建事务。” 当前，梁廷栋担任永平兵备副使，丁启睿担任东按察使右参政，两人皆有能力，却缺乏实际历练的经历。 闻言，梁廷栋，丁启睿迅速作揖，恭恭敬敬领命。 修桥铺路是个苦差事，何况是在湘滇黔修路，所幸有前元，大明修建的古道参考。 关键皇帝前所未有重视西南，湘滇黔道路修成，必能强化朝廷对西南的控制，亦能促进西南经济繁荣。 届时，必是大功一件。 这时，梁廷栋出列询问：“陛下，臣斗胆询问，是就地招募百姓修路吗？” 第417章 唯有征服 西南初定。 依然陈列重兵。 朝廷推行改土归流。 必引起苗彝各族心生反意。 临时就近招募百姓，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未必顺利施行。 朱由校唇角含笑，微微摇头说：“诸卿，朝廷财政好转，何须压榨百姓，何况朝廷需要部分百姓维护利益。 故而，朝廷会拨款，保证爱卿用度没有后顾之忧。” 以前内地通往西南需绕道四川，广西，大明修建普安驿道，直接从湖广、贵州、云南，成为朝廷镇压西南土司，苗蛮叛乱，维护西南统一最优路线。 有明以来朝廷持续派兵深耕西南，从正统三征麓川，成化朝到嘉靖朝三次平定西南。 中原王朝的国家力量首次深入云贵腹地，普安驿道的建成，更大大提高朝廷以贵州为核心的战略地位。 朱由校轻轻敲了敲龙案，斩钉截铁说：“为保证驿道安全，两位爱卿实际考察后在旧有的驿道旁边，增设卫，所，站，堡。 朝廷从各省调兵前往驻扎，今后各地实施改土归流，驿道需形成湘黔滇主驿道，连接当地府州县乡支驿道的驿传系统，使朝廷影响力深入乡镇。” 梁廷栋，丁启睿聆听朱由校勾勒的蓝图，即刻清楚朱由校的勃勃雄心，这是计划彻底将朝廷权力渗透进各地土司，使流官彻底取代土司。 梁廷栋，丁启睿齐齐抱拳：“朝廷鼎力支持，臣绝不辜负陛下圣意。” 朱由校满意点头，视线转向熊明遇，徐从治，褚培德，何如宠等，微微提高语声：“永宁奢氏，水西安氏，水东宋氏，乌撒安氏起义，朝廷取消抚慰司，宣抚司，统统改为流官。 即日起，擢升原江津保卫战奇士余江担任永宁知府。熊明遇担任水西知府，曹文衡担任水东知府，徐从治担任乌撒知府。 同时，朝廷将原隶属四川的乌蒙、镇雄、东川三土府划归云南。改设乌蒙府，镇雄州，东川府，褚德培，张绪伦，叶廷桂担任知府。” 言罢，不等百官领命，朱由校面色略显惭愧说：“朕知晓诸卿均有大才，是能做事，做实事的干吏。 有人官职超越知府，乃至担任布政使，然而，朝廷在西南实施改土归流，此事影响深远，要么不做，要么做到最好。 当前，唯有委屈诸位爱卿。 所以，在场诸卿赴任均领双份俸禄，水西，乌蒙等地改土归流结束，统统入朝为官。” 以徐从治为例，早年担任济南知府，任上被举为卓异，升山东按察副使，巡按兖东，协助总兵杨肇基评定徐鸿儒乱有功，升山东右布政使。 以一省布政使担任乌撒知府，正常情况下绝对的大材小用。 怎奈万历朝，朝野缺少官吏，他开始整饬吏治，越发觉得朝野缺少具备真才实学的干吏。 所以，只能暂时大官小用。 闻言，储德培迈步出列，作揖恭敬说：“谢陛下信任，西南改土归流事关重大，臣愿为陛下鞍前马后。” “臣附议。” “臣附议。” 熊明遇，何如宠，徐从治等官吏齐刷刷作揖表态。 旋即，徐从治出列，神色疑惑询问：“陛下，臣愚钝，朝廷改土归流，臣等具体该怎么做？” 顷刻，储德培，何如宠等齐刷刷望向朱由校。 朱由校指点微微敲打龙案，少顷，徐徐道来：“朝廷在各地改土归流，首先当然是废除土司，改任流官，设立府、厅、州、县。 军事上，诸将会驻军、屯兵、修边、筑卡。 文化上，在当地施行王化，包括设置官学、书院、义学等，构建儒家教育体系，给各族士子资助及科举名额优惠、重视对先儒先贤的祭祀，推行三纲五常及忠孝节义观念等等途径。 经济上，在改土归流地区清查户口，丈量土地，征收赋税，同时废除原来土司的赋役制度，参照内地按地亩征税，数额略少于内地。” 百官聆听朱由校安排，听到朱由校如数家珍道出朝廷的计划，既惊讶于朱由校对西南重视，又吃惊于朱由校的谋划。 若依照皇帝的安排施行改土归流，朝廷对西南的控制将大大加深。 不过，依然存在个问题，地方土司焉能轻而易举放弃固有利益。 储德培出言，神色担忧说：“陛下，若改土归流过程中遭遇阻碍，或引起对抗乃至起义怎么办？” 是啊。 虽说朝廷平息奢安之乱，他们前去任职的地方残敌被肃清，但终究是叛军旧地，与朝廷离心离德。 顷刻，徐从治，何如宠，叶廷桂等齐齐望向朱由校。 呵呵。 朱由校情不自禁朗笑两声，为稳妥起见，他决定实施改土归流的地方，是朝廷刚刚平息叛乱的地方。 当前，若能顺利施行，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若不能顺利实施，若有人继续起兵对抗，朝廷不介意追杀到底。 朱由校语气不容置疑说：“朝廷料到改土归流不会顺利，所以，当前各路大军分布云贵川黔，或许会遇到阻碍，但宵小之徒，难成大器，诸卿安心赴任，自有军中将领为诸卿扫清障碍。” 宵小之徒。 难成大器。 褚培德，徐从治，何如宠，叶廷桂等官吏瞧着自家皇帝自信满满的表情，顷刻，所有官吏亦斗志昂扬。 齐刷刷向朱由校躬身行礼，恭恭敬敬领命。 徐从治等陆续离去，朱由校安排刘若愚传达刚刚撰写的圣旨。 于此，他亲自给孙传庭，马祥麟，许成名，侯良柱，王在晋传达圣旨。 圣旨内容仅仅一句话，世无他途，唯有征服。 若地方土司不愿放弃固有利益和荣华富贵，各省巡抚，总兵迅速出兵，以雷霆之势荡平四方宵小。 是日。 锦衣卫，东厂番子，携带皇帝圣旨，快马加鞭出城，奔赴西南各省。同时，徐从治，褚培德，何如宠，叶廷桂等人，没有在京城久留，安排好家眷，在锦衣卫护送下，浩浩荡荡启程赴任。 城门。 朱由校站在城头，亲自目送徐从治等离去。 辽东平叛，西南改土归流均是场持久战，他坚信自己是最后的胜利者。 第418章 朝廷重赏 贵州。 贵阳。 许成名，杜文焕，孙传庭扫清乌撒府叛军，即驻扎雄兵，齐齐前往贵阳。 此时，王承恩携带圣旨抵达贵阳。 朱燮元，王在晋，孙传庭，许成名，杜文焕，林兆鼎等齐齐跪地接旨。 王承恩徐徐宣读圣旨，对诸将战功进行嘉奖，百官耐心听取封赏，少顷，他们面容惊愕，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短暂惊愕后，面孔露出惊喜的表情。 圣旨内容简单，朱燮元平叛有功，赐白银万两，封一品镇南侯，进少师、左柱国，进京述职，担任南部战区大都督，西南诸省军政统统交给闵梦得。 许成名平叛有功，赐白银万两，封二品安南侯，升云南巡抚，领两万精兵驻扎云南。 杜文焕平叛有功，赐白银五千两，封二品镇南伯，领两万秦军永镇贵州宣慰府。 孙传庭平叛有功，赐白银万两，封二品安南伯，率部扫清云贵川黔各地残兵，抓捕各地首鼠两端，左右摇摆的土司。 林兆鼎平叛有功，赐白银万两，封二品平南伯，擢升贵州提督，总领贵州军务。 ......... 宦官花费小半刻，宣读完朝廷对平叛官吏的赏赐，连贵州巡抚王在晋都因抚百姓，调度粮草有功，赐白银两千两，兼任兵部侍郎。 诸将接旨，叩首谢恩。 朝廷不吝赏赐，诸将封侯封伯，统统升迁，超出诸将预料。 此间，朝廷安排闵梦得总督云贵川黔四地军政，朱燮元颇为安心。 早年，闵梦得出任漳闽郡守，平息匪盗，治理地方，百废一新，士民感其恩德，为他立碑于学宫侧。 担任陕西按察副使兼布政参议，分守关西道，边围多事，闵梦得恪尽职守，小心防务，因此辖区安宁无事。 天启初年升四川布政右参政兼按察佥事，分巡川北及重庆。时有奢酋作乱，闵梦得以合江兵力由纳溪趋长宁，亲自率兵擒捕贼首，其余皆降，平息叛乱。 此后，升任都御史巡抚偏沅，时值苗兵侵犯，贵阳告急，苗将唐梦熊围攻印江，情势危急。闵梦得部虽仅属兵三千，但采用计谋，大破敌兵。 前年，闵梦得升兵部右侍郎，总督四川、云南、湖广、贵州、广西五省军务，理粮饷，赐尚方剑。 闵梦得善于利用人才，熟谙地形地势，战略战术皆精。协理戎政，明赏罚，核虚冒，叙守城功。 闵梦得与其弟闵学洪均有干才， 天启初年，闵学洪巡按云南兼督川贵兵饷。时奢崇明在蜀水反叛，粤西土司与之呼应，不发粮草，闵洪学率兵沿崎岖山路日夜兼程行军二个月，平息叛乱，革去有关地方官的官职，土司弃城逃遁。 闵洪学严厉整治，迅速恢复军需，云南、贵州地方得以安定。 后升为兵部右侍郎，云南地方绅士感其恩德，具书挽洪学留任，并为其建立了生祠。同年因治理云南有功，皇帝加封为太子少保，赐大红飞鱼朝服。 今闵梦得接替担任四地总督，闵学洪担任湖广总督，皇帝大胆用人，将西南数省军政交给闵氏兄弟，以闵氏兄弟的能力，想来湖广，云贵川黔会渐渐稳定。 这时，朱燮元视线转向王承恩，询问说：“公公，陛下是否还有其他安排？” 王承恩颔首，神色凝肃说：“总督回京复命，皇爷没有多余交代。 然则，皇爷对王巡抚，林提督，许巡抚，杨提督，均有交代。” 闻言，王在晋，许成名跪地听取皇帝口谕，王承恩语气提高几分说：“王在晋，林兆鼎，许成名，杨正茂，万历年间，缅甸东吁王朝崛起以来，朝廷逐步丧失云南外徼，国界线日渐收缩。 以前，朝堂党争频频，严重影响西南军事，朕对诸卿在西南表现睁只眼，闭只眼。 今朝廷整饬吏治，重整军务，政治，军事，经济陆续好转，故而，西南诸将必须支棱起来。 这些年，西南卫所衰败，兵勇战力寥寥，汉兵不善战，土兵骄淫不尽力。 诸卿乃朝廷肱骨，西南柱石，当痛定思痛，裁撤老弱，募集汉土健儿，重建西南各卫，提高兵勇战力。 许成名，杨正茂，率兵驻扎云南，提高兵勇战力之余，积极对外开疆扩土，重建昔年的三宣六慰。 凡立战功，朝廷不吝赏赐。” 朱由校言语直白，一句话，西南国界线不能继续收缩。 王在晋，许成名，林兆鼎，杨正茂领取皇帝口谕，恭恭敬敬领命。 平息奢安之乱，朝廷赏赐格外丰厚，除诸将升官发财外，参战兵勇皆有赏赐。 凡临战杀敌者，每斩首一人，赏银高达二十两。 斩首赏赐远不及西北，辽东战场斩获赏赐，然而，诸将亦清楚奢安叛军战力远不及建奴。 即使临战杀敌者赏赐二十两纹银，等到他们赏赐三军时，亦能激起三军将士前所未有的激情和战力。 关键依照朝廷新设的军功制，抚恤制，临战赏赐丰厚，战场受伤身亡抚恤亦丰厚。 以地方提督为例，血染疆场，马革裹尸，朝廷抚恤金高达两千两，即使把总阵亡抚恤金也超过三百两。 普通骑兵战死，抚恤两百两，步兵战死，抚恤金一百五十两。若兵勇曾经战场建功立业，阵亡抚恤金增加五十两。 家庭嫁娶丧葬，朝廷亦有额外补助。 王在晋担任贵州巡抚，治理南疆，退出朝廷权力核心。起初，他是不支持新功勋制，抚恤制，实在是过于耗费钱粮。 通常简简单单一场战役，朝廷则需耗费百万，乃至两三百两纹银，何况兵勇每年军饷不少。 然而，皇帝铁腕治吏，成功解决藩王问题。 万历三十年，除去地方存留银，朝廷财政收入才两千两百万两纹银，宗室花销高达四百万。 今皇帝将藩王花销转移到军事上，这一年来，扭转辽东，西北，西南军事颓废之势。 今皇帝重赏西南有功将士，必能让西南兵勇战力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王在晋作揖表态：“臣谨遵陛下吩咐，保证恢复贵州各卫，提高卫兵战力。” 第419章 谋定而后动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皇帝不吝赏赐，逢战将士必然舍生忘死。 西南土司。 东吁王朝。 颤抖吧。 诸事安排妥当，贵州巡抚王在晋出列向王承恩说：“公公，长途跋涉前来，沿途风餐露宿，在下在酒楼设宴，为公公接风洗尘，以尽地主之谊。” 王承恩作揖回礼：“谢王巡抚款待，依照皇爷吩咐，咱家将随许巡抚前往云南，视察云南各州府。” 王在晋颔首，安排亲信领王承恩前去休息。 这时，贵州提督林兆鼎望向总督朱燮元，巡抚王在晋，有点疑惑的询问：“总督，巡抚，陛下取消永宁奢氏，水西安氏，水东宋氏，乌撒安氏抚慰司，宣抚司，统统改为流官。 这无疑为朝廷扩地数千里，提高朝廷税赋。 然而，奢安之乱结束，云贵川黔部分土司因平叛实力暴涨，这些土司瞧出朝廷在西南的军事实力，改土归流或许激起新的起义。 即使陛下不吝赏赐平叛功臣，事情依然棘手。” 朱燮元摇头轻笑，自信满满说：“陛下做事谋定而后动，改土归流的区域为奢安叛逆的地方。 如你所言，西南部分土司因协助朝廷平叛而实力暴涨，瞧出朝廷在西南的军力不足。 故而，朝廷派卢象升担任沅州巡抚，率天雄军驻扎沅州，派孟乔芳领四卫军驻扎衡阳府。 两支新军驻扎湘南，尤其是驻扎沅州，无疑震慑云贵川黔。 今陛下提拔马祥麟为四川总兵，林兆鼎担任贵州巡抚，杜文焕担任贵州宣慰司，许成名为云南巡抚，侯良柱为广西巡抚。即是料定云贵川黔施行改土归流，必然造成流血事件，部分土司借机生事。故而，破例安排武将担任地方巡抚。 何况，提督小觑朝廷赏赐。 昔年戚家军临战斩获，兵勇赏赐三十两有余，造就戚家军战必胜，攻必克，所向披靡的战力。 今陛下交代诸位裁撤军中老弱，募集汉土健儿填充，诸位均为熟读兵书之人，只要提高兵勇战力，他日，朝廷对东吁王朝用兵，重建三宣六慰，朝廷对兵勇赏赐会高达五六十两纹银，无疑彻底激发兵勇战力。” 王在晋面色轻松说：“陛下为保证顺利实施改土归流，特意向云贵川黔派遣不少能臣干吏，又从各省迁徙数十万百姓，安排梁廷栋，丁启睿修建湘滇黔驿道。 所作所为表面是为加强对西南控制，暗地里更在为以后征讨东吁王朝铺路。 你我身为地方要员，难以把控朝廷大局，唯有遵照朝廷安排，发展经济，强化军力。” 许成名深以为然，他军职不及林兆鼎，然则，依靠收复赤水卫，赤水保卫战，诱敌于永宁，战功超过收复陆广的林兆鼎。 皇帝破格擢升他为云南巡抚，除对他战功的奖励，更直接向西南诸将乃至大明诸将表明，朝廷以文制武的时代不复存在。 提督战场建功，依然能成封疆大吏。 云南土司。 东吁王朝。 不动则已，动则大兵压境。 林兆鼎不语，或许是他多虑。 皇帝对诸将多赏赐五千两纹银，偏偏赏赐他万两纹银。既是对他平叛战功的赏赐，也有补偿他以往战功的举动。 皇帝任人唯贤，赏罚分明，他自然提携玉龙为君死。 这时，朱燮元清了清嗓子，神色凝肃说：“诸位，你我共事数载，今陛下龙恩浩荡，提拔老夫担任南部战区大都督。 南部战区下辖两广，云贵，老夫全权负责两广云贵军务，望诸君继续开疆扩土，建立功勋。” 王在晋，许成名，林兆鼎，杨正茂，孙传庭齐齐领命。 朝廷有人好办事。 朱燮元崛起于西南，担任南部战区大都督，堪称西南官吏将领话事人。 朱燮元飞黄腾达，诸将鸡犬升天。 反之，诸将办事不利，影响朱燮元在朝廷话语权。 是日。 林兆鼎，杨正茂，孙传庭亲自前往军营，聚兵宣布受赏名单。战场杀敌斩首，赐二十两纹银，黔军，秦军内，有兵勇官职连升数级，获上百两纹银。 引爆黔军，秦军激情。 顷刻，部分兵勇悔之晚矣，后悔没有在战场多斩杀几名叛军。 二十两。 一名叛军首级，足够他们过一年富裕生活。 何况，数千名兵勇赏银超过六十两。 有人欢喜。 自然有人忧。 多数未能战场建功，或战场浑水摸鱼的兵勇，仅依照团体功劳获得数两纹银。 瞧着袍泽拎着沉甸甸的赏银，顿时觉得手里几两碎银不香了。 封赏结束，王承恩出列代天子宣读文书，表扬黔军秦军战功，吩咐东厂番子向黔军分发押送来的火铳，火炮，甲胄，兵戈，积极装备黔军。 临近傍晚，诸事结束，王承恩携带酒肉，代替天子犒赏三军。 成都府。 四川巡抚官署。 曹化淳携带皇帝圣旨前来。 四川巡抚尹同皋，总兵侯良柱，连同石柱都督秦良玉，同知马祥麟，及蜀王齐聚。 曹化淳宣读完圣旨，诸将情绪高涨，与许成名，林兆鼎类似，惊讶，错愕，欢喜万分。 特别是封马祥麟为锦侯，擢升为四川总兵，封侯良柱为信安侯，擢升为广西巡抚。 赏赐丰厚，诸将其乐融融。 曹化淳作揖向诸将道贺，出声说：“恭喜，恭喜，依照皇爷吩咐，候巡抚赏赐完三军，挑选两万精兵随行，即启程前往广西述职。 另外，皇爷重视叛军降将张令，罗象乾，胡汝宁等。皇爷吩咐音巡抚，马提督将诸将编进四川卫军，强化川军战力。” 尹同皋，马祥麟对视，尹同皋神色狐疑询问：“公公，陛下要求强化川军战力，莫非有其他安排？” 曹化淳脱口而出：“尹巡抚，皇爷壮志雄心，平定奢安之乱，施行改土归流，仅是为恢复三宣六慰铺路。 四川隶属西部战区，却因临近西南诸省，将来朝廷派兵征讨东吁王朝，四川是要出兵的。 当前，皇爷对川军在奢安之乱中的表现非常不满，为避免讨伐东吁王朝时军中出现大溃败，无端折损兵勇。 皇爷要求巡抚，提督裁撤军中老弱，选拔健儿填充，强化川军战力，望两位莫辜负皇爷信任。” 第420章 大势所趋 圣旨内，要求尹同皋，马祥麟严格治军。 除平定叛乱结束，实施改土归流，驰援云南讨伐缅甸东吁王朝，更是朱由校始终担心陕北起义，张献忠领兵杀进四川。 提前未雨绸缪，做到有备无患。 尹同皋，马祥麟顿感肩上压力倍增，齐齐抱拳作揖领命。 西南。 朱燮元回京述职，闵梦得，高宏图，卢象升，杜文焕，梁廷栋，丁启睿奔赴各地述职，许成名，侯良柱奔赴云南，广西赴任。 新官上任三把火。 闵梦得担任云贵川黔四地总督，率先派遣干吏将奢崇明及其亲信押送去成都，将安邦彦及其亲信押送去贵阳。 吩咐四川巡抚尹同皋，贵州巡抚王在晋，邀请两地土司前往刑场观斩。 事后尹同皋，王在晋派兵将奢崇明，奢辰，安邦彦，安效良首级，传遍四川贵州各土司。 各部首领观斩，瞧着刑场叛军人头滚滚的样子，全感受到闵梦得，尹同皋，王在晋的强势。 很快奢安叛军重要头领首级传遍四川，贵州，各部落民众瞧着数十颗血淋淋的头颅，全部吓的惶恐不安。 奢安首级还在传达中，闵梦得颁布第二条命令，鉴于奢安叛乱祸害无穷，取消水西安氏，水东宋氏，永宁奢氏，乌撒安氏，及支持奢崇明，安邦彦叛乱的土司。 各省官吏，当鼎力支持地方官吏，施行改土归流，建置州县，增设驿站递运，恢复原有卫所。 改流之法，计擒为上策，兵剿为下策，令其投献为上策，敕令投献为下策。 改土归流。 此消息传出，给湖广，云贵川黔土司造成的轰动，远远超过亲自观斩斩首奢安叛乱的贼酋。 这句话意思，即为改土归流采取恩威并施的方法，土司主动接受改土归流为上策，以武力强行解决为下策。 当前，明廷武力强势平息奢安叛乱，斩杀奢安十几万叛军。孙传庭，杜文焕，率领秦军以雷霆之势摧毁镇雄，乌蒙，东川三地土司，将其划归云南，又不费吹灰之力灭乌撒土司，划归贵州。 明军势头大盛，很快朝廷两支新军驻扎沅州，衡阳府，好似利箭悬挂在贵州头顶。 施南覃氏土司大惊，即刻派家族代表北上前往武昌拜访湖广巡抚闵洪学，南下前去拜访沅州巡抚卢象升。 闵洪学，卢象升都向覃氏保证，朝廷派兵驻扎沅州，衡阳府，并非针对施南覃氏。 施南覃氏稍稍安心，朝廷从各省调集的明军陆续进驻云贵川黔，有兵勇永镇镇雄，乌蒙，东川，有兵勇永镇乌撒，丽江，大理，楚雄，更有三万晋军永镇临安府，建置州县。 顷刻，丽江木府土司，施南覃氏，临安禄氏大为震惊，尤其是施南覃氏得知周王担任湖广提督，开始在湘南各地重置土司，在湖广大肆练兵。 覃氏有意上缴印信，兵器，解散部落兵勇。然而，四川，贵州大小土司先行，纷纷向朝廷上缴印信，兵器，解散兵勇。 无它。 明廷重赏平息奢安之乱的云贵川黔秦军，各路大军斗志昂扬，求战心切，巴不得各处土司起兵，叛乱。 诸将更是如狼似虎，死死盯着各地土司，各土司凡有不轨举动，各路大军必是大兵压境。 关键各军非但没有撤离，云贵川黔更开始裁撤老弱，招募健勇，高额军饷之下，汉土健儿纷纷踊跃参军。 各地土司看在眼里，急在眼里，这几十年来，西南官吏贪污横行，卫兵战力羸弱，朝廷对西南控制越来越薄弱。 以至于三十年内，连续爆发播州之乱，奢安之乱，部分土司作壁上观，明面效忠朝廷，私下积蓄实力，等待时机。 今时今日，朝廷歼灭奢安十万叛军，除去各省固有兵力，秦军，天雄军，四卫军，白杆兵，四支战力彪悍的新军驻扎西南。 驻军尚未撤离，朝廷派遣能臣干吏前往诸省赴任，各省重金募兵，恢复卫所。 关键安排许成名，侯良柱两名武将担任云南和广西巡抚，无不表明朝廷前所未有的重视西南军事。 武将担任封疆大吏，各省积极爆兵，谁说经过奢安之乱，朝廷对西南控制岌岌可危，这不是找死吗？ 闵梦得收到川黔两地部分土司的印信，派官吏亲自核实确定各部土司解散兵勇，请求施行改土归流。 闵梦得向朝廷上书汇报之余，他代表朝廷亲自赏赐部分土司，尤其是赏赐上缴土司印信，解散兵勇的土司。 鉴于土司乃地方重要势力，朝廷派遣流官赴任，依然要仰仗当地势力。 故而，闵梦得采纳贵州巡抚王在晋的建议，推行掺沙子的计划，派遣流官之余，积极吸纳土司内部能力出众的人才。 十余日内，四川，贵州两地在府州层面全权流官制度，并在县级层面大体完成改土归流，成功建立府、州、县制度，并迅速在实行改土归流府州县建立卫所、千户所和百户所。 改土归流顺利实施，闵梦得颁布第三道政策，要求云贵川黔四地巡抚，提督，重点讨伐叛乱，屯田练兵，兴修水利，广开盐田，修整道路，发展教育、平定叛乱。 在改土归流地区，积极清查户口，丈量土地，征收赋税，建城池、设学校。 同时废除原来土司的征税制度，杜绝土司将掠夺属民所得银两尽收于己，采取内地按地亩征税的制度，减轻当地各部百姓负担。 四地总督闵梦得，按察总使高宏图联合颁布政策，四地流官当忠于职守，克己奉公，诸事责任到人，主动上缴贪污钱粮。 与此，朝廷以各地屯田，卫所兵勇增减作为考核官吏政绩的标准。 此消息传出，四地守寡民脂民膏的流官压力倍增，闵梦得做事手腕强硬，高宏图嫉恶如仇。 朝廷派两人总领四地政务，恢复军事，经济之余，开始着手整饬四地吏治。 两人所作所为无疑向各方表态，朝廷整饬西南是认真的，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谁也休想阻挡改土归流。 第421章 与国同休 高宏图全权负责云贵川黔吏治时。 云南木府，广西覃氏，广西岑氏，施南覃氏，临安禄氏，派遣家族代表或家主前往贵阳拜访闵梦得。 四川，贵州成功改土归流，开始建置州县，设置卫所，千户所，百户所，丈量土地。 闵梦得，尹同皋，王在晋刚柔并济，排除万难，将朝廷影响力深入四川，贵州县级。 目前，朝廷在两地重点发展政治，经济，军事，等朝廷顺利解决两地事务，强化两地军力，经济，将两地牢牢抓在手中，势必顺水推舟，在广西，云南改土归流。 木府，禄氏乃云南土司代表，广西覃氏又称古零覃氏，与岑氏乃广西土司代表，施南覃氏则为湘西土司代表。 大势不可改，小势能争取则尽量争取。 闵梦得忙里偷闲，抽空接见各家代表，重申朝廷决策，改土归流乃大势，对抗朝廷者，朝廷不惜派兵灭之。 凡效忠朝廷，积极支持改土归流，朝廷则保证各家族荣华富贵。 一句话，朝廷要将权力渗透到云贵川黔乡镇两级，但土司在各地势力根深蒂固，朝廷依然录用各家贤才。 朝廷在，各家荣华富贵在。 当前改土归流，剥夺土司对地方统治，是防止重演播州之乱，奢安之乱。 几家代表听到闵梦得表态，得知改土归流不可逆，当时萌生起兵对抗朝廷的念头，然而，他们很快打消这愚蠢且可怕的念头。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播州杨氏，永宁奢氏，水西安氏，水东宋氏，掀起的播州之乱，奢安之乱，战争声势浩大，战火席卷西南数省，持续数载，朝廷付出惨重代价。 然而，无论平叛过程多艰难，朝廷付出多大代价，朝廷依旧是最终胜利者。 平叛结束，各族身死，朝廷趁势设置州县，派遣流官，驻扎军队，各地延续数百年的家族顷刻间荡然无存。 以前朝廷党争，吏治混乱，在辽东节节败退，各家起兵配合奢安叛军或许横扫西南数省，甚至于挥师北上。 或在楚王起义时，积极响应楚王讨伐皇帝，都有丝丝成功的机会。 现在，皇帝诛杀内臣，遏制党争，铁腕治吏，苦练新军。一年来，朝廷经济上扭转财政亏空的状态，政治上吏治清明，任人唯贤，军事上在西北，辽东先后取得大捷。 六月以来，又先后成功平息楚王叛乱，奢安叛乱，朝廷武力大盛，兵锋锐利。 何况，与改土归流相比，朝廷削藩难度更大，结果，皇帝依然成功削藩，死死拿捏诸藩。 起兵对抗朝廷，与朝廷硬碰硬，无疑是取死之道。 良久，木府家主木增出声询问：“总督，木府忠于朝廷，忠于陛下，臣理解陛下改土归流的举措，然而，木府内未必理解陛下，若欲让各家鼎力支持朝廷，朝廷需保证各家富贵和权力。” 闵梦得轻轻捋着白须，朗笑说：“陛下人在京城，但对木大人大力发展经济，建设盐井，开发矿业大为称赞。故而，陛下破例给木府五名前往国子监学习的名额。” “当然，改土归流的确损害诸位利益，各府内有人不理解实乃正常，然而，此乃大势所趋，不理解也要理解，否则，各府或许丧失延续数百年的荣华富贵。” 言罢，闵梦得视线转向旁边的施南覃氏，桂西覃氏，云南禄氏代表说：“诸位，陛下对各家族亦如此。” 他不知皇帝为何重视木府，禄氏，按理说，朝廷在广西，云南施行改土归流，当采取离强合弱的计策，孰料皇帝竟然反其道而行之。 即使木增担任云南布政使，任期内做了不少实事，若木府坚持拒绝实施改土归流，朝廷派遣重兵依然能轻松平叛。 闻言，木府，覃氏，禄氏，岑氏代表面面相觑，国子监乃朝廷人才储备库，皇帝允许各家族派遣五名贤才前往国子监学习，这是将各家子弟作为人质，还是真的培养各家子弟？ 稍作思量，木增等打消皇帝扣押各家子弟作为人质的念头，皇帝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不会采取这种卑鄙手段。 不过，前往国子监学习的名额，与各府世代延续的权力和富贵相比，依然是难以相提并论。 木增略显不满的说：“臣代表木府谢过陛下隆恩，争取劝说家族代表配合都督改土归流。” 顷刻，覃氏，岑氏，禄氏代表齐齐点头，表示愿意配合朝廷实施改土归流。 怎奈客厅气氛依然沉闷，少顷，禄氏代表略显不信任说：“总督，禄氏愿意配合朝廷改土归流，甚至愿意率先在云南改土归流。 然而，总督应该知道各地土司延续数百年，保证着各家族荣华富贵。 当前，朝廷录用各族贤才做官，继续保证各家族荣华富贵，并不能让我等安心。 若总督向陛下请命，或陛下亲自颁布圣旨承诺保证禄氏与国同休，给禄氏勋贵待遇，维护禄氏世代富贵，禄氏誓死支持陛下，支持朝廷。” 此言出，木府，覃氏，岑氏代表纷纷点头。 以前，朝廷千疮百孔，处于王朝末期，保不齐何时灭国。他们或许不会请求享受勋贵，选择与国同休的待遇。 经过皇帝一年多的励精图治，朝廷吏治，经济，军事，依然有中兴之势。 只要皇帝坚持目前的政策，肃清朝廷各种弊端，必然将大明带上正轨。 大明中兴，或大明枯木逢春，各府与国共休，即使朝廷在西南施行改土归流，即使不再掌兵，依然保证各府世代富贵和权力。 闵梦得见各家代表愿意让步，禄氏提议颇有可行性，托腮思索片刻出言说：“诸位，大明立国以来，明初多封爵，后续封爵多靠战功。 今陛下在朝廷施行新的勋贵制，文臣武将非对朝廷做出巨大贡献，否则难以封爵。 诸位身份特殊，或许陛下念在诸位世代守边有功给诸位爵位。 本都督破例向陛下传达诸位的诉求，若陛下对诸位封爵，希望诸位全力配合本都督改土归流，各家积极戍边卫国。 反之，本都督难做，诸位休想保不住使荣华富贵和世代延续的权力。” 第422章 经营台湾 京城。 朱由校关注江南经济恢复，西南改土归流之余。 经过十余日和内阁官吏数次商讨，最终制定出具体的台湾行政划分。 鉴于台湾重要的军事战略地位和经济地位。朝廷提高台湾行政等级，设台湾道，行政地位介于省府之间。 台湾道隶属福建省，地位高于泉州府，漳州府建制。 全名为福建省台湾道，受福建巡抚管辖，临时布政使，按察使和提督，负责岛上政治经济军事。 关于人选任命，朱由校力排众议，提拔籍籍无名的邹维琏担任台湾道布政使，奢安战将王国桢担任台湾提督，户部河南司主事林日瑞担任按察使。 无它。 荷兰占领澎湖，台南，朝廷迟早和荷兰一战。 为未雨绸缪，需派遣能力出众，忠于朝廷的能臣干吏。 邹维涟耿直廉洁，刚正不阿，怒刻阉党，担任南京通政参议。他整饬吏治将其召回朝廷担任太仆寺少卿。 这一年来，邹维琏始终兢兢业业，政务未出现任何差错。 然而，他始终记得，崇祯三年，邹维涟升为左佥都御史，巡抚福建，当时，荷兰占据澎湖列岛，登陆台湾，朝廷命他击退敌寇。 邹维琏赴任，即着手整顿福建军队，巩固海防，鼓舞士气。逐渐恢复海防，军队日益强盛， 于崇祯五年领兵亲征，严厉督责被招抚的郑芝龙出兵攻打海盗刘香，成功捣毁海盗巢穴。 崇祯六年，荷兰军队侵占厦门，邹维涟渡江至海澄，集军誓师，诸将士歃血为盟。 亲自领兵出击，万帆竞发，水陆并进，将士争先，奋勇杀敌，战斗持续八昼夜，生擒夷王，缴获船只器械无数，收复厦门，将荷兰军追杀到东洋以外。 福建百姓称颂：公一出兵，擒获夷王，歼灭群丑，收复失地，仅两个月便建大功、士气不衰，财帛少费，此闽省二百年所未有也。 当前，朝廷在台湾的劲敌即海盗刘香和荷兰人。 朝廷决定提前经营台湾岛，缓解福建旱情，自然要派遣能力出众的官吏治理。 王国桢自无需赘述，平息奢安之乱，率所部从陆广出击，全灭安氏叛军。 历史上，王国桢与川军围攻五峰山、桃红坝，又与诸将屯据要害，四面围攻。 翌年平水西宣抚司，叙功以国桢第一，升贵州总兵，永镇贵州。 今派王国桢领兵驻守台湾，除筑城练兵外，也有让他提防海盗和荷兰军的念头。 林日瑞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当前在工部任职。 历史上，祟祯四年升湖广司郎中，五月转任浙江右参政，分守宁绍道。所辖海宁县，地处杭州湾入海处，五代时曾修扞海塘以御海潮，年久失修，御潮能力减返。 林日瑞亲自踏勘探测，带领民众，花费三年时间修好扞海塘。 祟祯七年，调江西任参政，分守湖东道，组织整修残破的城垣。 后陆续担任浙江提刑按察使，广东右布政使，陕西左布政使，甘肃巡抚、都察院右副都彻史。 崇祯十六年，贺锦攻下兰州，进遏甘州，围城半月，生擒林日瑞，其拒绝投降，享年五十八岁。 朱由校精心挑选三人，邹维琏文武双全，王国桢军事能力突出，林日瑞精通法令，工事。 全是值得委以重任的官吏。 当前，朝廷在台湾统治力，影响力薄弱，荷兰侵占台南，若单纯迁徙百姓而无武力支持，迁徙过去百姓很容易遭受荷兰人欺辱，沦为荷兰人的奴隶。 所以，朝廷需要能臣干吏快速推广朝廷统治力，影响力，保护迁徙台湾的百姓。 乾清宫。 内阁重臣齐聚。 邹维琏，王国桢，林日瑞进宫，神色恭敬行礼。 朱由校派宦官为三人赐座，与邹维琏三人寒暄片刻，旋即，言语直白说：“邹卿，王卿，林卿，当前荷兰人犯我海防，侵占澎湖，台南。台湾乃国朝疆域，朝廷义不容辞维护大明疆域。 今夏，福建部分州府旱情严重，百姓民不聊生，为解救民生疾苦，朝廷派遣福建巡抚熊文灿发放粮草赈灾。 与此，派遣水师护送福建灾区百姓前往台湾谋生，兼顾强化朝廷在台湾统治力。 六月以来，朝廷将湖广叛乱的贼兵统统编为拓荒团，护送前去台湾修建城池，驻兵屯田。 近期，朕和内阁官吏商议后，欲在台湾建行政官署，设台湾道，隶属福建。行政等级高于福建各府，设布政使，提督，按察使。 纵观朝廷百官，三位爱卿颇有能力，值得委以重任，故而，朕欲任命邹维琏为台湾布政使，王国桢为台湾提督，林日瑞为按察使，另外，派遣数十名小吏随同爱卿同行。 积极发展台湾经济，训练军队，维护朝廷在台湾统治。事发突然，临时起意，诸卿有何异议，不妨提前说出来。” 闻言，邹维琏，王国桢，林日瑞神色微微错愕。 经营台湾。 设台湾道。 抬高台湾行政地位。 邹维琏三人神色难以置信。 台湾，孤悬海外，长久来与朝廷联系并不密切。 当前，皇帝突然提高对台湾关注度，增设布政使，提督，按察使，难道皇帝有什么长远打算。 若答应赴台任职，他们不免害怕自己无法胜任。 这时，李国普出声补充说：“邹大人，林大人，王副总兵，台湾孤悬海外，却物产丰富，遏制东方航道。 这些年来，西方海商，海盗陆续抵达东方，台湾战略地位日渐重要。 今荷兰人占领澎湖，台南，若朝廷放任不管，任由荷兰人占领台湾岛，则等同于让荷兰人占领对大明，倭国，朝鲜与东南亚据点的枢纽，并垄断爪哇与大明之间的贸易。 当前，台湾地广人稀，百废待兴，三位大人赴台万事开头难。然而，依照陛下的安排，今秋到明夏，朝廷将从各省迁徙二十万百姓，未来三年，迁徙上百万百姓，协助三位大人治理台湾。” 良久，王国桢询问：“陛下，末将愚钝，斗胆询问微臣渡海赴台，是否派兵清剿岛上百姓，是否对抗海盗和荷兰人？” 第423章 不加节制 呵呵... 朱由校面容含笑，掷地有声说：“爱卿赴台，总览军务，主要任务为屯田练兵，打造战船，训练水师，为以后打击海盗，驱逐荷兰人做准备。” 王国桢受宠若惊，皇帝所言等同将台湾全权托付给他。当即作揖说：“谢吾皇信任，末将愿赴台为朝廷镇守海防，保证训练支驰骋海洋的水师。” 朱由校大喜，嘱咐说：“爱卿赴台，除统领岛上三支拓荒团外，朝廷传旨福建巡抚熊文灿，将从福建划拨六卫给爱卿，分别驻守台北，台中，台南，基隆新城。 既协助布政使维护台湾各城治安，也帮助爱卿打击各路海盗，海战斩首，海盗头颅为二十两纹银，荷兰人头颅为五十两纹银。” 杀敌建功。 王国桢迅速领命。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平息奢安建功，朝廷赏赐他四千两纹银，提拔担任广西提督，临时将他调回京城，任命为台湾提督。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观之，邹维琏态度坚定，躬身说：“陛下，台湾百废待兴也好，从头开始也罢，臣愿赴台担任台湾道布政使。” 好好好... 龙椅上，朱由校连连称赞，嘱咐说：“邹卿，台湾地广人稀，气候宜人，然地理条件并不优秀，岛内多山脉丘陵覆盖，平原台地盆地仅占三成。 爱卿赴台既负责岛内军政，也要紧抓经济，筑城，屯田，驻兵，全集中于在平原台地盆地，无需与岛上百姓发生冲突。 反之，岛内森林密布，物产丰富，爱卿尝试同岛内百姓贸易。另外，保证粮食之余，重点种植甘蔗，发展糖业，海水制盐，不出数载，台湾必然成为大明糖业，盐业重要来源。” 若他记忆没错，荷兰占领台湾，鼓励甘蔗种植和蔗糖生产，数十年间，单单台湾出口到倭国的糖量达四千八百吨。 这尚不包括向大明，朝鲜和周边国家出售。 单单糖业，每年盈利近四十万两纹银，何况，台湾出售大量兽皮，粮食。 朝廷迅速向台湾迁徙百姓，无需数十年时间，顶多花费五六年，便能让台湾蔗糖产量暴涨。 成为朝廷财政和粮食的重要来源。 邹维琏作揖说：“谢陛下信任，臣定当不辱使命。” 见状，林日瑞紧随其后说：“陛下信任微臣，微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呼... 朱由校长长呼口气。 三名干吏赴台，连同朝廷持续向台湾迁徙兵勇，百姓，半年内，必能迅速巩固朝廷对台湾统治力。 两三年后，时机成熟，无论台湾是否打造好战船，训练好水师，朝廷以南洋水师出击，以雷霆之势登岛，联合岛上驻兵，里应外合驱逐荷兰人。 是日。 朱由校重赏邹维琏，王国桢，林日瑞，要求对方携带家眷尽快赴台上任。 乾清宫。 内阁几名重臣尚未离去。 朱由校轻轻敲了敲龙案，斩钉截铁说：“朝廷对台湾做出安排，今后半年内，朝廷率先从福建，浙江，广东移民，另外，从江西，南直隶，各挑选五百户，率先迁徙台湾。 第二波，第三波，陆续深入湖广，河南，山西，陕西，山东，河北。 向台湾迁徙之余，切勿忘记向海南岛迁徙百姓，记住多挑选遭遇灾情，人地矛盾冲突严重地区。” 李国普恭敬领命，尚未退回落座，全权负责朝廷经济的刘一燝侧首，语气严肃说：“陛下，朝廷大规模向西南，台湾，海南迁徙百姓。除沿途花销，安家费也是笔不小的花销。 臣做过简单统计，河北，陕西百姓前往西南，沿途需花费二两纹银，安家费十两纹银。 单单朝廷向西南迁徙百姓，每人少说花费十二两纹银，从各省迁徙卫兵永镇西南，每人花销朝廷十五两。 当前，朝廷向西南迁徙二十万兵勇，花费超过三百万纹银。今明两年，向台湾，海南迁徙上百万百姓，花销超过千万。 朝廷财政来之不易，长此以往，户部好不容易积攒的钱粮或许提前捉襟见肘。” 以前，苏茂相负责财政，声称皇帝花钱如流水，他睁只眼闭只眼，不为难皇帝。 今皇帝派遣苏茂相前往西南犒赏兵勇，趁机大肆花钱。他不劝阻，不加节制，皇帝轻而易举花掉前半年税赋。 哈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神情尴尬。 他当然知道迁徙百姓花钱，所以，故意派遣苏茂相去地方视察，结果，刘一燝又提醒自己。 朱由校抓了抓额头缓解尴尬，高声说：“刘卿，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 事情并非爱卿所想那般，兵勇迁徙，永镇西南，朝廷向兵勇分发良田，耕牛，补贴农具，分发军饷，待遇远远超过以往。 所谓沿途花销和安家费并不存在，仅仅是多给于兵勇些补贴，朕提前询问过薛国观，据他统计这笔钱不超过百万，故而，爱卿莫要恐吓哄骗朕。 至于向台湾迁徙百姓，介于朝廷在台湾统治力薄弱，积极鼓励福建百姓迁徙，每人给于五两纹银补贴，和部分农具，耕牛。 两月来，据福建巡抚熊文灿汇报，福建向台湾迁徙的百姓超过六万，花费约三十五万两纹银。 即使从内陆各省迁徙花销大，但爱卿尚不清楚台湾实际状况，单单荷兰人每年向倭国出售的鹿皮超过数万乃至十几万张，这边超过万两，何况，鹿肉，鹿角，砂糖，米粮，矿产，药材。 朝廷快速向台湾迁徙百姓，设置行政机构，训练精兵悍将，将陆续收回岛上各类生意，故而，向台湾迁徙百姓很快会盈利。 何况，台湾气候宜人，适合种植敢甘蔗，朕让邹维琏安排百姓种植甘蔗，海水炼盐，并非随口说说。 相反，全有长远打算，只要朝廷向台湾迁徙足够多百姓，不光粮食有盈余，蔗糖产量亦会增加，向海外各国出口蔗糖，便是笔暴利。 何况加工成白砂糖，价格更昂贵。 五年内，收回目前花销，以后全是盈余。” 第424章 参政议政 盈余？ 刘一燝欲言又止。 皇帝做事素来高瞻远瞩，谋定而后动。 目前，皇帝如数家珍罗列出迁徙花销，经营台湾收益，继续劝说纯属泼皮行为。 朱由校轻轻揉了揉鬓角，语气洪亮提醒：“迁徙百姓戍边卫国，缓解地方土地矛盾，乃朝廷长久之计。 当然，朝廷持续补贴开销的确挺大，影响朝廷财政。 张卿，你亲自通告大明日报官吏，日常多刊印海商海外贸易盈利，朝廷在海外的收益，鼓励百姓自发迁徙，奔赴海外谋生。” 财帛动人心。 朝廷开海，海贸兴起，海商赚的盆满钵满，市舶司收益丰厚，进而带动沿海许多百姓收益暴涨。 然而，参加海贸，远洋出海求生的人，仅局限于沿海部分地区。 即使东部沿海各省，多数商贾，百姓，依然对出海贸易处于观望状态。 开海，对外贸易，百利而无一害，他希望大明更多商贾百姓参与，加快海贸规模，提高朝廷税收，进而缓和人地矛盾。 张梦鲸神色恭敬领命，赞赏皇帝体谅百姓击溃。 从前朝廷迁徙百姓戍边多为牵制，百姓迁徙途中生活疾苦，迁徙到陌生地方常常从头开始，朝廷鲜有给于补贴。 即使补贴，数额通常低于五两。 现在皇帝鼓励百姓迁徙，给予丰厚的补贴，或许加重户部负担，却成功收买人心，提高朝廷在百姓心中的威望。 见状，刘一燝幽怨说：“陛下，臣并非限制您花销，实乃朝廷刚平息奢安叛乱，难得每年节省一笔军饷，结果陛下转手花销在军民迁徙。 常言道：穿不穷，吃不穷，计算不到定受穷。若不下不做计较，即使朝廷财政充裕，税赋稳定，也经不起陛下肆意花销，望陛下收敛。” 呃... 朱由校神色郁闷，他花的钱都是该花。 没有利益驱使，军民凭什么远离故土，迁徙他乡。 若朝廷态度强硬，采取强势手段迁徙，保不齐激起民变，兵勇哗变，怎奈刘一燝所言又是不容更改的事实。 缺钱。 现在朝廷依然缺钱，还要迅速开辟条财路。 收回地方存留权？ 朱由校迅速摇头打消这个念头。 今年各省大兴土木，需授予各省巡抚，布政使自主权。 良久，除制造新物品，似乎没有什么开源方式。 思索中，刘若愚走上前，躬身侧耳汇报朱燮元进宫，带来西南的消息。 嗯？ 朱燮元？ 朱燮元回京，他亲自设宴，邀请百官，为其接风洗尘。 昨日，与朱燮元促膝长谈半日，详细讨论西南问题，采纳对方沿河要害，筑城建卫，列兵据守，控土蛮，镇滇黔的建议。 好端端的，为何又进宫？ 朱由校召见朱燮元，少顷，朱燮元走进乾清宫，瞧见内阁官吏齐聚，顿时明白皇帝和内阁官吏议事。 朱燮元躬身作揖行礼，朱由校为其赐座，赐茶，朱燮元谢恩后朗声说：“陛下，闵总督，派遣信使快马加鞭回京，向内阁呈上奏折，因事情紧急，闵总督让信使特意拜访微臣。” 朱由校目光转向李国普，西南，西北，东北军务，乃朝廷重中之重。 内阁秉承君主意旨，掌管机要，发布皇帝诏书、作为朝廷政务中枢，当收到闵梦得从西南传回的书信。 李国普注意到朱由校的目光，作揖说：“陛下，今日奏折，臣尚未处理，马上派人去取奏折。” 内阁。 阁臣各司其职，职责分明。 遵照皇帝要求，日常政务简单事立即办，复杂事限时办，特殊事紧急办。 通常，今日事今日毕。 朱由校微微颔首，迅速安排刘若愚派人去内阁取奏折，向朱燮元询问道：“爱卿，闵卿为何上书，莫非改土归流遇到阻碍？” 朱燮元放下茶杯，恭敬说：“禀陛下，诸将成功平叛，闵总督勒令各地土司齐聚成都，贵阳前往刑场观斩。 斩杀奢崇明，安邦彦，将其首级送往各家土司。加之，天雄军驻扎沅州，四卫军驻扎衡阳府，四川，贵州土司摄于朝廷军威，大小土司纷纷上缴印信，解散兵勇，支持朝廷改土归流。 当前，四川，贵州改土归流，清丈土地，改革税赋，出奇的顺利，速度远超朝廷预料。 不过，诸省依然存在大土司，譬如施南覃氏，桂西覃氏，岑氏，云南木氏，禄氏，有宋以来几家始终是地方大族，在本地根深蒂固。 闵总督接见各家代表，各家家主支持朝廷在他们管辖区域改土归流，前提是要求朝廷封爵，与国同休。” 嗯？ 朱由校惊诧。 依朱燮元所言，闵梦得亦是名狠人。 连同高宏图，王在晋，尹同皋在四川，贵州改土归流速度超出他的预料。 朝廷积极派遣流官，影响力将深入西南乡绅，将牢牢控制西南各地。 至于施南覃氏，云南木府为代表大土司要求封爵，与国同休，无非是为保存家族荣华富贵的权宜之计。 朱由校示意宦官给诸位朝臣添茶，提醒对方思考对策，耐心等待闵梦得的奏折。 此时，李国普，徐光启，刘一燝，刘鸿训，张梦鲸，刘鸿训，孙承宗神色惊讶，疑惑，欢喜，五味杂陈。 大明立国以来，西南始终是朝廷用兵重点之一。 历代君王经营西南，无不武力震慑，成功控制部分区域，事后混乱再起，又派兵镇压，始终没有合适解决方法。 当前，朝廷平息奢安之乱，顺势改土归流，将朝廷势力渗透到西南乡镇，这无疑是朝廷在西南的巨大进步。 西南安定，以川蜀良田，湖广沃野，云贵之地，必能强大朝廷经济。 小势可逆，大势不可改。 云南禄氏，木府向朝廷提要求，总归在朝廷控制范围内。 百官静静中，宦官匆匆取来闵梦得的奏折，迅速呈给朱由校。 朱由校摊开奏折快速阅览奏折，奏折内容与朱燮元汇报相差无几。 闵梦得详细汇报两件事，分别为汇报川黔改土归流，桂滇土司请求封爵，希望与国同休。 第425章 建奴练兵 好好好。 朱由校龙颜大悦，拍手称快。 万事开头难，闵梦得率先在川黔打开突破口，此乃大功一件。 同时，闵梦得在奏折请求两件事，分别为随着改土归流深入，西南官吏尤其是底层官吏远远不足，请求朝廷派遣官吏。 另外，关于覃氏，木府的要求，闵梦得在奏折内建议，建议给予对方伯爵待遇，趁机罢免收缴兵权。 嗯！ 朱由校通读奏折，对闵梦得的举措和要求非常满意，将奏折传达内阁官吏阅览，朗声说：“闵梦得开始在西南改土归流，诸卿都看看各自说说彼此看法。” 李国普，徐光启，刘一燝等六位朝廷大佬逐一阅览奏折，将奏折交给朱燮元，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商议对策。 朱燮元阅览结束，因初次参与朝廷议政，他静观其变，没有直接表态。 少顷，张梦鲸侧首望向朱由校，率先表态说：“陛下，常言道两利相权从其重，两害相权从其轻。 与改土归流，丈量土地，解散军队，改革税赋相比，授予各地土司爵位，利大于弊。 施南覃氏，云南木府均为地方大族，控制不少土兵，影响力深远，上缴赋税聊胜于无。 改土归流是场利益博弈，若授予对方爵位换取改土归流，既能成功将朝廷势力渗透到西南乡镇，还能在土司控制区域征收赋税，臣以为利大于弊。” 闻言，李国普深以为然，支持说：“陛下，臣认为闵总督的建议不错，桂滇地处南疆，部族林立，远离京师，可谓天高皇帝远。 授予对方爵位，保存对方家族荣华富贵，换取朝廷在当地治理权，利大于弊。 不过，陛下施行新功勋制，明确规定文臣非对朝廷做出巨大贡献不得参与授勋。” 见状，徐光启紧随其后说：“阁老，老夫以为事急从权，特事特办，况且，禄氏，木府等让出控制区域，等于武将开疆扩土。” 旋即，徐光启转首向朱由校说：“陛下，您经常提醒百官做事要灵活,要学会变通，臣认为闵总督建议符合实际。” 这时，孙承宗亦表态支持，声若洪钟说：“陛下，朝廷荡平奢崇明，安邦彦，灭杀十万叛军。 兵勇以强悍战力，打出朝廷的军威和实力，各家土司慑于朝廷威势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若朝廷单纯维护自身利益，而轻视当地土司利益，西南迟早生变。 此事合则两利，分则两败，望陛下三思。” 嗯！ 朱由校赞同和平解决的方案。 军事是政治的延伸，政治又是经济的延续。 既然政治层面能解决，何须大动干戈，浪费朝廷兵勇。 朱由校起身走到玉阶前，吩咐道：“李卿，告知吏部官吏，迅速从各省挑选一批精明能干的胥吏，前往改土归流的地方担任知县，都尉，师爷，迅速熟悉地方情况。 张卿，礼部迅速商讨出爵位名单，木府，禄氏封侯，覃氏，岑氏封伯。” 李国普，张梦鲸领命，惊讶于皇帝安排。 张梦鲸狐疑的询问：“陛下，五大土司地位相差无几，您封赏云南土司为侯爵，封赏湖广，广西土司为伯爵，恐引起施南覃氏，桂西覃氏，岑氏非议，心存不满。” 伯爵。 侯爵。 两者地位，待遇差距挺大。 差异对待，容易埋下祸根。 朱由校笑而不语，并非他区别对待五大土司，也并非覃氏，岑氏家族实力羸弱，实为刻意拉拢木府，禄氏。 未来，沙普之乱起于临安府。 朝廷封赏木府，禄氏为侯爵，纯属为拉拢两家。毕竟，木府位于丽江府，禄氏位于临安府，东西牵制滇南阿迷州土司普名声，他希望将沙普之乱扼杀萌芽状态。 朝廷花费巨大代价，成功恢复西南安定，西南府州县官吏积极恢复治地经济，军事。焉能因为沙普之乱爆发，让西南再度陷入战火中。 朱由校轻轻敲着龙案，言语冷酷说：“云南地处边陲，土司数量不少，有忠于朝廷的，也有慑于朝廷军威者。 黔国公永镇云南，怎奈时过境迁，沐府一代不如一代，朝廷要保证云南稳定，自然要拉拢新势力。” 张梦鲸闻言，没有刨根问底。 朝廷大张旗鼓削藩，撤藩，然而，即使黔国公府越来越难堪大任，皇帝始终没有削除黔国公的计划。 诸事尘埃落定，内阁朝臣离去。 呼。 朱由校长长呼口气，提笔迅速写下两份密信，招来田尔耕令其派遣锦衣卫苦八百里加急快速送给闵梦得，沐天波。 黔国公家族世代镇守云南，为朝廷鞠躬尽瘁。 然而，朝廷吏治混乱时，黔国公府难以独善其身，同样霸占当地良田，搜刮民脂民膏，卫所聊胜于无，兵勇战力难堪大任。俨然忘记朝廷派沐家永镇云南的用意。 故而，该敲打敲打黔国公，告知其警惕阿迷州土司普名声，务必恢复卫所，恢复兵勇战力。 西南事，尘埃落定。 八月下旬，朝廷基本无事。 唯一值得朝廷重视大概是建奴阿济格派遣八旗朝鲜兵尝试渡过大凌河，进攻锦州。 不知阿济格是故意派八旗朝鲜兵试探朝廷在辽东防御，还是以龙武军检验八旗朝鲜兵战力。 李过，高杰，高一功率领龙武军出击，阿济格迅速领兵撤离。 李过等陆续领兵回撤，阿济格又派兵蠢蠢欲动，两军在大凌河沿线对峙数日，，爆发数场千人规模的冲突，均以阿济格撤兵而告状。 等何可纲决定派新军支援时，阿济格如潮水退去，继续在广宁卫练兵。 朱由校不清楚阿济格的意图，他却清楚皇太极，建奴意图。 数月来，潜伏在建奴的锦衣卫源源不断传回消息。 皇太极对外持续征战外喀尔喀部，八旗连战连捷，皇太极趁势增兵扩大战果，欲迅速吞并对方。 对内积极扩大八旗健勇，组建八旗汉军，八旗朝鲜兵，持续募兵，练兵，尝试追平和辽东明军之间的差距。 依锦衣卫汇报，皇太极所作所为大大强化建奴军事力量。然而，建奴内部经济危机持续恶化，皇太极扩兵，练兵，坚持外出征战，在建奴内部引起不小的怨言。对皇太极声望打击不小。 第426章 大获成功 呵呵... 建奴扩兵，练兵，朱由校稍作关注，未做深究。 皇太极整理内政时，力排众议对外用兵，持续扩兵，无视各卫贝勒反对，短时间内，军力好似成为朝廷在辽东前所未有劲敌。 然而，锦衣卫汇报中，各旗主领兵征战外喀尔喀部，遭遇外喀尔喀部拼死反抗，双方死战。 莽古尔泰持续向朝鲜征兵，引起朝鲜方面不满，纵然曾经靠武力征战朝鲜，但朝廷终究没有灭国。 扩兵。 建奴内外压力奇大。 朱由校喜闻乐见，却不允许建奴攻陷外喀尔喀部。 外喀尔喀部地处北疆，任由建奴夺取外喀尔喀部，将犹似利箭悬挂在朝廷头顶。 所幸朝廷逐渐复建大宁卫，开平卫，在两地囤积重兵，积极复建重新收复的东胜卫，使朝廷在北疆恢复到明初的状态。 进而，减轻长城沿线各军镇的军事压力，无论蒙古，建奴，敌袭时，需率先突破大宁行都司，山西行都司防线，使长城沿线各军镇有充足的备战御敌时间，也能迅速调兵北上驰援。 经过一年半时间，东西两场战役，成功达成以上目标。 近期内，大宁行都司内，贺人龙，满桂，依照朝廷嘱咐建奴猛攻外喀尔喀部时，两军派兵出击骚扰建奴边境，或造成大兵压境的迹象，刻意造成围魏救赵的假象。 减轻建奴西征战果，拖延建奴作战时间，给外喀尔喀部些许喘息机会。 当前，他计划花费两年时间，政治上，持续大力整饬官场，争取恢复朝廷吏治清明。争取做到知人善任，用人唯贤，不问出身，命宗室出任官吏，以革除其坐享富贵的恶习。 经济上，重建鱼鳞册，丈量土地，摊丁入亩，固定纳税具体税额，逐步缓解土地兼并，加大推广各类高产作物。 积极迁徙百姓，将人口稠密地区百姓迁徙到西南，台湾，海南。 对于迁徙者，垦荒者，朝廷提供耕牛，农具，种子，三年免税，所垦之地归垦荒者所有。 各地修行水利，赈济灾荒，积极兴建塘堰，河渠，疏通河流，修建水库，挖掘深井，减缓灾害威胁，促进农业发展。 同时，提高商贾地位，完善赋税制度，遏制官商一体，禁止官吏压榨商贾，修建作坊扩大商品种类。 军事上，陆续改变以前的世兵制，更改为以征兵制为主，募兵制为辅的兵役制度，进而完善功勋制，赏罚制。持续裁撤老幼，募集青壮，提高将士战斗力，持续扩大兵勇披甲率，火器装备，加快火器更新换代。形成北方营兵制，南方卫所制，力争让南北兵勇战力达到前所未有高度。 文化上，加强兴建学校，选拔学官，并将教育作为衡量地方官吏政绩的重要指标。 彻底改变八股取士，科考内容不再局限于四书五经，考试文体更禁止通用八股文，遏制虚内容而重形式，大力强化科学，数数等基础学科，进而减轻儒家影响力。 逐步引进西方人才，加快翻译西方基础科学类书籍。 经过将近一年的持续改革，朝廷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领域都取得不错成效。 乾清宫。 几日来，朱由校或对朝廷制度查漏补缺，或时刻关注西北筑城，迁徙百姓。 忙碌中，农部尚书王象晋进宫汇报，秋粮丰收，皇庄内百姓开始收粮，玉米，南瓜，红薯等陆续成熟，邀请朱由校前去巡查。 朱由校龙颜大悦，推广高产作物是他振兴经济，减轻百姓压力的重要一环。 早前土豆大丰收，朝廷在京城，天津，保定，济南，太原，西安售卖，生意火爆，好评如潮，北方各省百姓通通知晓土豆能粮食。 经过大明日报持续不断铺天盖地宣传，有关土豆耐旱，不挑地，高产量的特点，渐渐深入人心。 他相信在北方官吏刻意引导，宣传中，明年东起山东，西至甘肃，将大范围种植土豆。 今玉米南瓜红薯成熟，若产量超过粟米，又将成为百姓重要口粮。 翌日。 朱由校率领内阁几名重臣，领着后宫女眷，乘车浩浩荡荡前往天津，静海县的皇庄。 他们轻装简行，未影响沿途州府官吏，百姓。 不过，鉴于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的准则，每经过一地，朱由校都派锦衣卫身穿便装前往地方悄悄视察，亲自询问地方吏治，收成，治安等问题。 内阁几名官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皇帝喜欢留地方官吏谈话，尤其是从地方进京述职的官吏，皇帝通常或设宴了解地方详情，或在乾清宫开茶话会询问地方情况。 锦衣卫，地方官，微服私访都是皇帝了解，互相验证地方实际情况的重要来源。 此间，朱由校等抵达静海皇庄，即远远瞧见在皇庄内忙碌的百姓，官吏和部分天津卫兵勇。 农田里，成堆成堆玉米，南瓜，红薯被搬上车，不时传来阵阵欢笑声。 朱由校跳下马车，徒步走进良田中，亲自检验玉米，南瓜，红薯的收成，与百姓攀谈了解秋收状况。 围观百姓中，有老者神色欢喜说： “禀皇上，经过大伙悉心照料，玉米亩产约五六百斤，红薯亩产高些，约莫七百斤，南瓜亩产四百来斤，幸好南瓜不挑地。 今年，有土豆，有南瓜，玉米，红薯，冬季不愁吃，不愁穿，能过个好年。” 见状，旁边快速有老妪补充：“多亏皇上推广土豆各种吃法，我等不少家丁派人搞个小营生，炸土豆，土豆泥，每日都能赚钱零钱。” “是啊，现在制度好了，经商，务农都比较灵活，常常有额外收益。” “.......” 旁边百姓七嘴八舌，神采飞扬，面孔浮现掩盖不住的激动。 朱由校同样龙颜大悦，大明一斤约等于后世一斤二两，即使当前南瓜，玉米，红薯难以和后世的产量相提并论，但有目前的收成依然超出他预料之外。 不客气，今年推广土豆，玉米，红薯，南瓜等大获成功。 第427章 激励制度 粮食。 百姓口粮。 始终是朱由校最关心的问题之一。 农业丰收，百姓家有余粮，社会秩序安定。反之，则称为不安的因子。 朱由校拜别农户，继续向皇庄内深入，他要亲眼瞧瞧秋收状况，瞧瞧百姓的精神面貌。 此时，内阁一众官吏，连同负责农部的王象晋，赵王，纷纷恭敬随行。 旁边，王象晋言语恭敬说：“陛下，今年种植高产作物大获成功，多亏皇庄水利设施完善，来年朝廷大范围在地方推广，水利，肥力，必然远不及皇庄，届时，各省各类高产作物恐达不到目前的产量。” 赵王语气凝肃附和：“皇庄内，农牧结合，百姓劳心劳力，连同风调雨顺，故而，确保金秋丰收，地方情况和皇庄大不相同，官吏轻视，地主压榨，肥力欠缺等等，诸多因素都能影响收成。” 见状，李国普直言不讳说：“王尚书，赵王，影响收成的因素挺多，然而，收成终究超过种植粟米乃至高粱，何况，新奇的粮食问世，百姓争相尝尝鲜，也带动小商小贩崛起。 朝廷不能因各种挫折而改变固有政策，当坚定不移推广高产作物。” 土豆丰收，朱由校设宴款待群臣，百官对土豆好评如潮，李国普知晓土豆亩产和特点，坚定拥护推广各类高产作物，提高百姓收益，减轻百姓生活负担。 这时，刘一燝侃侃而谈：“王尚书，赵王，当前种植各类高产作物，亩产远远超过粟米和高粱，甚至于红薯亩产超过粟米两三倍，即使因各种不可控因素减产，亦能超过粟米一倍多。 一亩超过粟米一倍，十亩，百亩，千亩，乃至万顷良田呢？多一倍收成，多养活多少百姓，你们是否考虑过？” 这是简单的数数问题，以前旱涝四起，百姓食不果腹，常常路有冻死骨。今高产作物亩产提高，即使遇到灾情亦保证百姓有食物果腹。 闻言，王象晋神色郁闷，他提醒皇帝各类高产作物因地而异，亩产起起伏伏，来年亩产减少时，希望皇帝宽大处理，孰料，李国普，刘一燝误以为他不支持推广高产作物。 王象晋微微仰首望了眼朱由校：“陛下，臣非不支持高产作物....” 哈哈哈... 王象晋话未说完，朱由校仰首朗笑，宽慰说：“爱卿无需多言，你的担心朕清楚，水利不够，朝廷加快建设，肥力不够，朝廷加快研究，民以食为天，你我君臣总归要率先保证百姓的饭碗。” 水利。 挺容易。 朝廷颁发圣旨，要求各省巡抚，布政使，在秋收结束，百姓农闲时，积极招募百姓修建各种水利设施，确保良田灌溉，毕竟，朝廷生产水泥，大大加快修建各类水利设置的速度。 唯独肥力，让朱由校有点抓耳挠腮。 钾肥。 氨肥。 挺难搞。 朝廷需安排一批工部官吏不惜代价研究。 望着果实累累的玉米地，南瓜地，红薯地，朱由校目光锁定徐光启，言语和蔼说：“徐卿，传闻绿矾油和某种易燃矿石结合，能够产生提高土地肥力的东西。 爱卿回京，即刻在工部，农部，挑选一批官吏花费时间研究，朝廷重金支持。事成，重赏，封侯。” 不管朝廷官吏能不能搞出来，率先安排官吏去试验，万一成功，大明农业将爆发式增长。 旁边，李国普，徐光启，刘一燝，张梦鲸，刘鸿训，孙承宗，连同王象晋，赵王惊得瞠目结舌。 纵使不清楚皇帝要求的东西是什么，然而，皇帝提出大概方向，让官吏减少许多弯路，关键事成重赏，封侯，足以证明此物的重要性。 皇帝封侯，也彰显皇帝对农业的重视。 徐光启作揖恭敬领命，进言道：“陛下，众人拾柴火焰高，朝廷科举通过创造选拔不少官吏，在坊间积极百姓创造发明的积极性。 臣建议，朝廷安排官吏之余，设重金，爵位悬赏提高土地肥力的东西，积极鼓励百姓参与其中。” 闻言，朱由校重重点头，朗声说：“徐卿，此事你和李卿亲自负责，寻找合适时间，在京城和各省省府表彰一批各省有重大发明创造的百姓，通过榜样作用鼓励百姓参与发明创造。” 改变世界，总在不经意之间，广撒网，多捞鱼，万一百姓中有人做出突出贡献呢。 徐光启掩盖不住面孔喜悦，皇帝重视科学发明，设专利，科举选才，无疑在坊间激起一批不善于科考的学子投身其中。 纵然许多专利毫无作用，甚至以次充好，然而，依然有零星有用的东西，至少官吏弄出钢铁，学子制作出水利锻打水床，以及各种改善水利的东西。 今欲在京城表彰各省创造突出贡献的百姓，消息传出，必能引爆大明各省，使得更多学子，百姓参与其中。 徐光启躬身作揖，朗声说：“陛下英明，臣代天下学子，百姓谢隆恩。” 朱由校微微颔首，目光转向李国普，吩咐说：“阁老，去年时，朝廷设置奖励制度，凡各省百姓种植出高产作物，或提高粮食亩产，朝廷均重重有赏。 俗话说，君无戏言。 阁老身为首辅，执掌吏治，务必紧盯各省激励情况，绝对避免官吏以次充好，浑水摸鱼，或找熟人领取奖励。” 李国普迅速领命，皇帝重视农业，重视粮食，除进口粮食外，想方设法鼓励百姓提高亩产。 设立激励制度的初衷奇好，断不能让地方蛀虫破坏。 这时，旁边久久不语的刘鸿训道：“陛下，各种激励制度关乎粮食安全，臣建议，在静海率先表彰部分贡献突出的百姓。或许赏赐的银两不多，却是对百姓所作所为的肯定，促使百姓重视农业发展。 只要形成惯例，风气，朝廷粮食何愁不够。” 闻言，朱由校稍稍思量，当即决定采纳刘鸿训建议，长久来，他喜欢树立榜样，鼓励兵勇，官吏争相效仿。 今日，刘鸿训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 第428章 多量轻赏 “好。” 朱由校爽快答应。 设置奖励，鼓励百姓务农，提高粮食产量。 刘鸿训见皇帝善于纳谏，面孔掩盖不住的欢喜，自己宦海沉浮数十载，奈何鲜有机会发挥才能，年近七十，终于进入朝廷权力核心，深受皇帝信赖，被皇帝视为心腹。 “陛下，朝廷施行激励机制，利国利民，今年夏秋两季各省粮食总体有所提高。 不少农民领取朝廷奖励，务农积极性越发强烈。 不过，臣有个小提议，国朝百姓数量众多，少量重赏佃农，仅有少数人受益，不利于朝廷广泛激起佃农积极性。” 闻言，朱由校稍作思考，似后世那般全面补贴佃农不现实，朝廷没有那么多钱，勉强坚持也难以持续。 视线转向刘鸿训问道：“刘卿，有何良策?” 刘鸿训胸有策略，脱口而出说：“陛下，臣以为该反其道行之，施行多量轻赏，每省设一万名额，按照省府州县镇分配名额，赏赐设五个等级。 第一级，表现最突出者免税，赏赐三十两纹银，设置一百名额。第二级，依然按照亩产量高低赏赐，继续免税，赏赐二十两纹银，设置九百名额。 第三级，免税，赏赐十两纹银，设置一千五百名额。第四级，免税，补偿五两纹银，设置两千五百名额。第五级，剩余五千名额免税。 臣详细计算过，每省一万名额，激励金仅需花费不足五万多两纹银，各省激励总赏金不超过五十万两，连同各省良田免税税额，总花销不超过百万两。 朝廷长期推广，各方监督，落实激励金，臣相信除去灾年，各省粮食产量将似芝麻开花节节高，百姓，朝廷均受益。” 嗯！ 朱由校斟酌片刻，连连拍手称快。 多量轻赏受益者远远超过少量重赏，广大佃农受益，既能深入乡镇，又能宣传朝廷重农策略，堪称双赢。 关键依照刘鸿训建议，确实让大量百姓受益，提高百姓积极性。 这时，徐光启快步上前，大力称赞说：“陛下，刘阁老建议实乃良策，百姓疾苦，土里刨食，靠地生存，看天吃饭，以前士子免税，佃农砸锅卖铁供养学子，然而，这种机遇多被地方大族霸占，底层佃农难以受益。 刘阁老多量轻赏的建议，让国朝近十万户佃农家庭免税，还额外受到朝廷财力补贴，必能鼓励佃农提高亩产。 为防止大量地主乡绅趁机从中渔利，巧取豪夺获取朝廷奖励，臣建议，当限制田亩数额，奖励范围争取控制在两百亩以内。” 朱由校重重颔首，欣然采纳徐光启将奖励范围控制在两百亩以内的建议。 各省豪族富户不少，在地方势力根深蒂固，大肆兼并地方良田，是他重点整饬对象，陵邑制度即是为整饬豪族，缓解土地兼并，减轻大量佃农生存压力。 反之，大小地主才是大明的中流砥柱，坚定基石，现在还包括中小商贾。 至于说免税十万户，达到朝廷账面的十六分之一。 然而，朝廷实施摊丁入亩，依照田亩数量征税，进而避免挂靠现象，以前大量隐藏人口入户，大明何止一百六十万户。 朱由校视线转向李国普，吩咐说：“李卿，农业激励机制由内阁颁布，各省总督，巡抚，布政使自上而下推广，时下秋收，今秋即在各省推广。” 李国普微微犹豫，询问道：“陛下，是夏秋两季施行，还是单独秋税？” 朱由校爽快的说：“当然是夏秋两季。” 以前朝廷赋税九成以上来自农民，经过一年来的改革，朝廷为减轻农民赋税，逐渐将赋税转嫁到商贾身上，加上朝廷开始收回各地盐铁，兴建作坊，及茶马商道，各类自营店，目前，农税在朝廷总税收占比快速下降到七成。 朝廷有钱，何须压榨佃农。 “刘卿，监督问题，你联合都察院负责，不能出现欺上瞒下的事件。” 闻言，李国普，徐光启，刘一燝，张梦鲸，孙承宗齐刷刷望向刘鸿训，自刘鸿训整饬陕西起，这半年来他亲自整饬朝廷大量省份，将不少贪官污吏抄家下狱，当前，朝廷官吏称刘鸿训为“官屠”。 凡皇帝交由他监督的事儿，基本十拿九稳。 诸事落实，王象晋快步离去，走到皇庄中央，拍拍手召集田间忙碌佃农，等到各处佃农集中过来。 忙碌的百姓不知王象晋何意，却见王象晋声若洪钟说：“诸位父老，好消息，好消息，陛下为促进农业发展，提高亩产，加之体恤诸位父老忙碌，故而，在各省设置农业激励机制，亦破例给静海皇庄内两百个名额......” 朱由校滔滔不绝道出激励机制，围观的百姓越听越高兴，等到王象晋说完，百姓发出阵阵欢声笑语。 今年，皇帝重新分配皇庄良田，派遣官吏兴修水利，指导农桑，夏粮，秋粮大丰收，连同各种高产作物丰收，各地皇庄百姓一年不缺粮食。 现在皇帝还要在皇庄内实行奖励制度，两百名额或有赏赐或免税，堪称双喜临门。 诸多百姓向王象晋谢恩后，乌泱泱的向朱由校走来，齐刷刷向朱由校下跪行礼谢恩。 一年来，皇庄发生翻天覆地变化，这一切，也让大伙生活发生巨变。 朱由校上前搀扶起为首老者，朗笑说：“乡亲们，无需行大礼，这一年辛苦大家了，今晚，在村子内设宴，大家尝尝玉米，南瓜，红薯。” 旁边百姓大喜，纷纷谢恩。 皇帝设宴，除款待大伙外，恐怕更多是向大伙传授南瓜，红薯，玉米的各类吃法，推广高产作物之余，顺便提高大伙收益。 见状，为首老者道：“皇恩浩荡，青壮去田间猛忙碌，妇人回村准备吃食。” 闻言，围观百姓哄然散去。 刘一燝望着欢心笑语离去的百姓，快步走到朱由校身边，轻声说：“陛下，瞧着静海皇庄内百姓生活渐渐好转，臣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由校朗笑说：“刘卿，你我之间无需藏着掖着，有何良策，不妨直说。” 第429章 模式推广 哈哈... 刘一燝执掌天下财权。 这一年，皇帝持续改革，财政日渐宽裕。 然而，各种策略多为皇帝提出，他身为朝廷重臣，皇帝亲信未能发挥臣子的作用。 见皇帝善于纳谏，刘一燝不做犹豫脱口而出说：“陛下，夏秋两季，臣追随陛下视察各地皇庄，发现皇庄内百姓生活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精神面貌渐渐好转。 臣思前想后认为这种改变，除朝廷实施摊丁入亩，减轻百姓赋税外。臣认为最关键是农牧合营，渔农合营的模式，百姓务农之余，饲养牛羊，鸡鸭，猪马，渔业。 为此，提供大量粮食，肉食，朝廷得利，百姓受益。 臣认为，既然这种模式在皇庄内有利，何不在大明各地皇庄内推广，甚至要求各省总督巡抚在朝廷分配给官吏职田内推广。” 见状，张梦鲸连连点头称赞，高声说：“陛下，臣以为刘阁老所言有利，凡是对朝廷有利，利于提高百姓收益的政策，都该在国朝各省推广。 今年在朝廷在皇庄内有了经验，利于将这种模式推广出去。” 以战马为例，以前朝廷缺少战马，今年朝廷在各处皇庄内饲养战马，单单新增长的战马超过上万匹，填补朝廷战马稀缺。 何况，皇庄内饲养牛羊，鸡鸭等，为市面提供大量肉食，这其中大部分收益落入户部中，百姓分着喝口汤，却让生活肉眼可见提高。 朱由校思索片刻，认为刘一燝的建议不错。 不过么，刘一燝的建议还是过于保守，皇庄利于朝廷，利于皇庄内佃农，职田则是北魏以来朝廷给提高官吏俸禄的良田，明朝渐渐废除职田。 前阵子，他为提高百官待遇，重新恢复职田。 既然农牧，渔农模式能在皇庄，职田内推广，何不在各省商贾内推广。 这种类似后世国营农场的模式，既能壮大经济，稳定粮食，也能提高百姓就业，渐渐壮大经济。 思索片刻，朱由校爽快答应：“好，既然是爱卿提出来的，爱卿不妨拟个折子，详细阐述计划，只要策略无误，朝廷不妨在各省皇庄，职田推广。” 刘一燝神色欢喜，躬身谢恩：“谢陛下信任，臣定当给陛下满意答复。” 沉默片刻，朱由校继续说：“受爱卿建议启发，朕突然有个计划，朝廷何不联合各省重要商贾，在各省内因地制宜，推广农牧，渔农模式呢。 既能拉拢各省商贾，巩固朝廷在各省统治，又能提高朝廷经济收益，还能招募大量百姓做工，提高百姓生活质量。” 额... 刘一燝神色错愕，没想到皇帝举一反三，做法这么激进。 不得不说，皇帝做法的确能是条财路。 旁边，李国普，徐光启，张梦鲸，刘鸿训，孙承宗面面相觑，官商合营前所未有，却利大于弊。 这时，刘鸿训出声说：“陛下，为稳妥起见，臣建议挑选两省推广，若成功，各方皆大欢喜，若失败，影响在可控范围内。” 李国普附和说：“陛下，臣认为当选择两省试验，毕竟成功与否，只需等待一年。” 嗯？ 刘鸿训的建议，不就是后世的示范区吗？ 既能推广新政策，又能检验新政策好坏，将弊端控制在某些范围内。 朱由校稍作思考，斩钉截铁说：“好，北方选择山西，南方选择江西，此事让户部侍郎毕自严负责。” “臣遵命。” 刘鸿训，李国普躬身作揖领命。 是日。 朱由校率领内阁官吏视察静海皇庄，对皇庄内的各项制度查漏补缺。 是夜。 他同李国普，刘鸿训几名官吏出席宴会，与民同乐，与民同庆，当晚，王象晋依照皇帝命令，亲自宣读激励名单，赏赐百姓，将纹银交给对方。 天津。 静海皇庄，气氛其乐融融。 贵阳，官署内，事情同样有了眉目。 锦衣卫快马加鞭传达圣旨，闵梦得通读圣旨后，得知皇帝统统采纳他的建议，顿时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当日。 闵梦得招来云南木府，禄氏，广汽覃氏，岑氏，施南覃氏的家族代表，决定彻底解决改土归流。 官署内。 五家家主齐聚，面孔充满期待。 这几日，他们待在贵阳，亲眼目睹闵梦得，王在晋在贵州改土归流，速度之快，改革之深，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料。 倘若朝廷不满足他们的要求，大刀阔斧在云南，广西施行改土归流，各家延续的荣华富贵实难延续，甚至成为朝廷眼中钉肉中刺。 官署内，气氛低沉，禄氏家主不自信的说：“总督大人，您临时召集我等前来，莫非朝廷方面有了眉目，不知朝廷是否满足我等要求？” 闵梦得捋着胡须朗笑说：“诸位放心，陛下采纳诸位的建议，对诸位封侯封伯，赏赐金银，颁布圣旨给诸位，保证各家与国同休。 同时，朝廷向云贵川滇派遣流官，各家土司内的贤才，也能前往内地乃至朝廷任职。 当然，陛下目标非常明确，即坚定不移在云南，广西改土归流。既然朝廷满足诸位要求，希望诸位权力支持本官改土归流，朝廷和本官都不希望在云南，广西改土归流出现任何差错。” 闻言，木府，禄氏，岑氏，覃氏五家代表神色大喜。 皇帝满足他们的策略，无疑是当下最好的策略，保证两方双赢。 不光赏赐他们爵位，更颁布圣旨保证，还允许各家土司内的贤才前往各地任职，这无疑是瓦解他们在地方势力之余，给予他们更大的平台。 若他们依然不识好歹，不支持闵梦得改土归流，辜负皇帝的隆恩，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稍之不慎，云南巡抚许成名，广西巡抚侯良柱或许直接发兵强攻，荡平他们几家的势力。 木府代表木增抱拳道：“谢陛下信任，陛下皇恩浩荡，臣定然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全力支持总督改土归流。” 见状，覃氏，岑氏，禄氏家主齐齐表态，谢恩。 闵梦得非常满意，起身掏出圣旨计划宣读，五家家主观之匆匆起身跪地准备接旨。 第430章 胡萝卜加大棒 闵梦得宣读圣旨。 封木府木增为平南候，禄氏家主为安南候，广西覃氏，岑氏，施南覃氏为南安伯，平南伯，镇南伯。 世世金带，与国同休。 鉴于各家世代忠君，戍边卫疆，劳苦功高，侯爵赏银三千两，伯爵赏银两千两。 另外，各家保留千名土兵，提拔五家家主为布政使，知府，前往异地做官。 圣旨宣读完毕，五家家主恭敬谢恩领旨。 此时，木府，禄氏，覃氏，岑氏各家家主，面孔都挂着浓浓喜色。 他们希望与国同休，时代保持荣华富贵，孰料皇帝给予的远超他们预料，更保留他们少量兵力。 今后，他们的影响力不再局限于云南。 木府家族躬身作揖向闵梦得行礼，感恩戴德说：“谢陛下，吾皇万岁，谢总督大人，下官代表家族表态，木府定然全力支持总督在云南改土归流。” 见状，云南禄氏，广西覃氏，岑氏，施南覃氏家主恭敬作揖谢恩。 闵梦得微微颔首，捋着花白胡须说：“陛下雄才伟略，经天纬地，欲率领大明中兴，乃至远迈汉唐。 只要诸位忠君爱国，鼎力支持改土归流，朝廷保障诸位荣华富贵。” 五家代表齐齐颔首，开玩笑，湖广，云贵川黔陈列重兵，迁徙卫兵，百姓，谁敢造次？ 是日。 闵梦得宴请五家家主。 宴席结束，闵梦得前往书房，静坐在椅子，掏出另一封圣旨阅览，渐渐的，他神色冷峻，招来贵州巡抚王在晋，提督林兆鼎。 少顷，王在晋，林兆鼎匆匆赶来，察觉闵梦得捧着圣旨神色颇为凝重。见状，王在晋简单行礼询问：“闵大人，为何故发愁？” 闵梦得将圣旨交给王在晋，朗声说：“王巡抚，林提督，你们都来瞧瞧。” 王在晋接过圣旨快速阅读，圣旨内容简单，敲打黔国公府，黔国公府联合云南巡抚许成名，整饬云南吏治，军队，消弱临安府的阿迷州土司，王弄土司。 必要时，派兵镇压两家土司。 此间，王在晋神色疑惑，他能理解朝廷为何敲打黔国公府。 奢安之乱中，朝廷派遣沐启元出征，其人惧怕，多有推诿。加之，沐启元轻狂不法，纵容家奴残害百姓，巡按余瑊按律逮捕犯法家奴，居然调集兵马，用火炮对准巡按公署。 今年七月，其母宋氏害怕儿子为家族惹祸，下毒将沐启元毒死，十岁的沐天波继承黔国公爵位。 黔国公府，不复当年，是该好好敲打。 然而，阿迷土司的普名声，王弄土司的沙氏协助朝廷平息奢安之乱，实力有所增长，却尚不足以让朝廷重视。 无它，朝廷派遣三万训练有素的晋军驻扎临安府，这三万北击蒙古的晋军足以踏平阿迷州土司，王弄土司。 突然削弱两家实力，施行改土归流，难免有点卸磨杀驴。 王在晋思索间将圣旨交给林兆鼎，仰首向闵梦得说：“闵大人，是该敲打黔国公，至于削弱阿迷土司，王弄土司，私下悄悄监视对方，只要两家犯错，马上打击，是否有点小题大做？” 闵梦得端起茶杯轻吮，语气凝重说：“王巡抚，陛下所为，非毫无根据。相反，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天启二年，普名声领兵支持奢安之乱，征调有功，授土守备职衔。天启五年，升阿迷州土知州世职，后渐不服调度。 天启年间，奢安之乱爆发，云南土司奉调前往与川、黔接壤的曲靖、寻甸、武定等地阻截。沙源称首功，累加宣抚使。沙氏势力日益强大，队伍号称沙兵，不断侵掠邻地，称雄于滇东南。 前几年，朝廷吏治混乱，兵力在西南迅速收缩，影响力持续骤降，阿迷土司，王弄土司等势大，渐渐产生不该产生的想法，陛下在云南改土归流，强化朝廷对云南诸省的控制，对方保不齐对抗聚兵对抗朝廷。” 这时，林兆鼎合上奏折，恭敬说：“闵总督，王巡抚，你们来西南时间不长，西南事情不像表面这么简单，普名声跋扈，听召不听宣，私下趁着奢安之乱迅速扩兵，不臣之心昭然若揭。王弄土司的沙定海懦弱无能，不善兵事，然而，其弟沙定洲不满兄长统治，好似狐狸在等待时机。 另外，随着黔国公府缺乏大才，表面依然控制云南大部分地区，其帐下将领不遵军纪，搜刮民脂民膏，导致云南部分土司苦不堪言，自然不支持朝廷。” 闻言，王在晋望向闵梦得询问：“总督，你是何意？” 闵梦得斩钉截铁说：“陛下下旨，本官自然督办，该整饬吏治的，让高宏图大力整饬吏治，该武力震慑的，本官会写信下令许成名亲临临安府，让临安府三万晋军在临安府军演，邀请阿迷土司，王弄土司等临安府土司出席。 同时，为保证临安府顺利改土归流，提前调集云南，贵州，广西精兵备战。各土司改土归流，将土兵压缩到五百，抗旨不遵者，云南巡抚许成名，提督杨正茂领兵镇压，贵州，广西两地派兵助战，剿杀，恰好杀鸡儆猴。” 呃... 王在晋，林兆鼎神色错愕，没想到闵梦得手段这般强硬。 林兆鼎迅速起身作揖：“末将领命，让永宁府的秦军密切关注临安府。” 王在晋则神色犹豫，高声说：“闵总督，改土归流，损害土司利益，自然不会一帆风顺，武力镇压在预料之内，只是若陛下的临安府土司起兵，或许又是场奢安之乱，恐引起朝廷百官弹劾。” 哈哈哈... 闵梦得仰首朗笑，搞的王在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疑惑中，却听闵梦得出声说：“本官决定这么做，全遵照陛下旨意行事，即使出现问题也有陛下为本官兜底。相反，若本官前怕狼，后怕虎，做事畏畏缩缩，将辜负陛下信任。 何况，孙传庭训练的秦军，卢象升率领的天雄军，孟乔芳率领的四卫军，皆为朝廷精锐。目前，并未撤回京师，而依旧驻扎在湖广，西南，陛下何意不言而喻。” 第431章 抵达应天府 金秋九月。 闵梦得持续在云贵滇黔改土归流。 为减轻改土归流遇到阻力，造成流血事件，他始终坚持朝廷制定的策略，改流之法，计擒为上策，兵剿为下策，令其投献为上策，敕令投献为下策。 即使闵梦得克制，依旧有土司挑衅他权威。 武定府土司不满朝廷改土归流，土兵对抗官兵，官吏。云南巡抚许成名收到消息，派遣副提督赵国玺率军平叛，镇压。 同时，许成名派遣杨正茂率军奔赴临安府，对临安府内各家土司改土归流。 他遵从闵梦得要求，自动上缴印信者，许成名汇报朝廷，酌加赏赐，或授予世职，或给现任武职。抗拒者，派军武力镇压，加以惩处，没收财产，将其迁徙到北方，朝廷赏赐田房安排生活。 闵梦得，许成名，竭尽所能避免战乱，奈何依然发生意外。 阿迷州土司普名声拒绝改土归流，尝试聚兵对抗朝廷，重演奢安之乱。 只是朝廷私下提防土司狗急跳墙，他和沙定洲更是皇帝重点关注的对象。 刚刚聚集各方土兵，辽东军出身的赵国臣，率领晋军轻松摧毁普名声势力。 杨正茂兵临王弄土司，以强悍武力震慑沙定海，沙定洲，摧毁沙氏在滇东南势力。 赵国臣，杨正茂摧毁临安府的阿普名声，沙氏兄弟，即刻震慑滇东南土司，大小土司争先上缴印信和兵器，解散土兵。 许成名派信使快马加鞭汇报朝廷，临近十月，收到朝廷传来的圣旨，将普名声家族安置在河南，将沙氏安置在山东，其余土司或被革除世袭职位遣送河北安置，或被降为佐贰后留居当地。 十月末，在闵梦得主持下，许成名，杨正茂，赵国玺，赵国臣亲自督办中，云南除最南部的车里宣慰司，孟艮府尚未改土归流外，云南多数土司皆为流官体制所代替。 朝廷迅速在云南设立府州县，各种军事机构，开始丈量土地。 朝廷方面，趁着秋收结束，开始持续不断挑选人口密集，土地兼并严重地区的移民迁入。 至于广西，桂西覃氏，桂东岑氏受朝廷恩惠，两支新军陈兵湖广南部，侯良柱在广西改土归流遇到阻力比许成名在云南小得多。 十一月初。 在闵梦得主持下，四川巡抚尹同皋，贵州巡抚王在晋，云南巡抚许成名，广西巡抚侯良柱，及各省提督，副提督亲自操刀后，云贵川滇四地改土归流颇为顺畅，基本落实朝廷各项政策。 只等朝廷派遣州府县官吏，武将，持续耕耘巩固目前大好局面。 京城。 秋收结束，百官各司其职，朝廷无大事。 朱由校关注西南改土归流之余，前往山东微服私访，亲自了解山东民生，军情，吏治，又去胶州湾视察北海水师，聆听黄龙，宋伟汇报，检查北海水师训练和战船铸造进度。 得知黄龙，宋伟在胶州湾，旅顺之间训练水师，经过大半年苦训，水师战力飙升，收拾沿海海盗十拿九稳。 唯独建造战船进展缓慢，除木材稀缺外，缺乏技艺娴熟的匠人，许多技术需从头开始。 所幸练兵，造船有条不紊进行，符合他的预期。 朱由校没有在胶东长住，过淮安府，抵达南直隶，重返应天府。 应天。 杨鹤，魏忠贤突然得知皇帝亲临应天，吃惊之余，双双欢喜，率领百官前去迎接。 “参见陛下。” “参见皇爷。” 百官恭恭敬敬向朱由校行礼。 朱由校微微抬手，示意在场官吏平身，目光转向杨鹤，魏忠贤，高声说：“杨卿，忠贤，你在南直隶做的不错，沿途走来南直隶境内山匪水贼销声匿迹，海商众多，商贾小贩络绎不绝，各府州县官场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 杨鹤神色惭愧，恭敬说：“陛下，此乃臣分内之事，微臣不敢居功。” 朱由校面色含笑，朗声说：“功是功，过是过，朕赏罚分明，爱卿无需自谦。” 杨鹤大喜，他担任南直隶巡抚，乃一方封疆大吏，儿子担任皇帝总参，为皇帝出谋划策，一门两重臣，清楚皇帝改变以来的所作所为。 皇帝说他有功，必是满意他在南直隶的做法，他兴许有机会更进一步。 朱由校不清楚杨鹤的心思，朝着魏忠贤询问：“忠贤，朝廷重点发展海贸，南直隶乃国朝经济重镇，这半年，在南直隶修建的粮仓，存储的粮食，是否完成进度？” 魏忠贤不敢犹豫，快言快语说：“禀皇爷，奴婢在南直隶的松江府，以应天府、苏州府、凤阳府等府，每处各建造两处粮仓，除依照市场价格购买江南各地百姓的余粮，更多是从越南，暹罗，缅甸，以及各国海商手里收购的粮食。 奴婢联合漕运疏通运河后，南直隶的粮食将源源不断运到京城。” 朱由校满意点头，嘱咐说：“粮食问题，乃朝廷重中之重，断不能掉以轻心。另外，务必配合杨巡抚继续整饬南直隶吏治，不法商贾。” 魏忠贤躬身作揖，恭敬领命。 这时，杨鹤上前，高声说：“陛下风餐露宿前来，臣马上将应天府的账簿交付给薛大人审核。” 朱由校微微摆手，朗声说：“不必，此番朕率领几名官吏南下，并非前来查账，无非是在各处走走，亲眼瞧瞧大明的江山社稷。故而，朕不会在应天府久留。” 去年冬日，他自京城前往山西，陕西，一路视察朝廷西北地区，今年冬季，又闲来无事，他率领部分官吏，一路走走停停，希望视察大明南方情况。 西北是朝廷重要的军事力量来源，南方则是朝廷重要的经济来源，军事，经济，都对朝廷至关重要。 本来，他不想暴露身份，怎奈应天府是朝廷旧都，亲自前来应天府，不能悄悄地来，悄悄的去。 闻言，杨鹤继续道：“陛下，臣熟悉南直隶情况，是否要微臣亲自陪伴陛下同行。” 朱由校直接拒绝，斩钉截铁说：“让南直隶的勋贵陪朕四处走走，爱卿无需耽搁政务。” 第432章 谁敢造次 勋贵同行。 此言出，应天府勋贵噤若寒蝉。 皇帝厌恶尸位素餐的旧勋贵，对躺在父辈功劳簿上享受荣华富贵的勋贵子弟颇为不满。 京城勋贵，上至国公，下至伯爷，文恬武嬉者统统让皇帝削爵，惩罚钱财。 今日，皇帝微服私访应天府，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此时，皇帝要求勋贵随行，保不齐借机削弱勋贵爵位，甚至收回南京守备。 需知，南京守备是应天勋贵权力自留地。 魏国公徐允爵，抚宁候朱国弼等慑于皇帝威严，躬身行礼齐齐领命。 朝廷需要武勋，多多益善。然而，朝廷不要养尊处优的武勋。 不同于京城勋贵遭受土木堡之变打击，其后多被文官打压，应天武勋在土木堡之变中并没有受到多少打击，依然在应天保留特权和地位。 占着南京文武重要职务，却沉迷享乐，不思为君分忧，以至于，北方苦战，抵抗建奴，应天勋贵不思备战，却将应天搞的乌烟瘴气，成为无粮无兵的空城， 即使勋贵家族内有人抵抗建奴，亦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文官靠不住，勋贵同样靠不住。 以至于建奴兵临城下，朱国弼，徐允爵等鲜有抵抗，率领二十万步骑投降。 这种混蛋，早该踢出官场。 徐允爵，朱国弼等武勋后裔靠不住，为整饬应天官场，他在应天安插魏忠贤，因杨嗣昌的关系，杨鹤是他半个亲信，时机成熟，他决定收拾徐允爵，朱国弼为首的勋贵。 是日。 朱由校入住官署，屏退勋贵，留下杨鹤，魏忠贤议事。 杨鹤滔滔不绝汇报南直隶政务，朱由校耐心聆听，良久，不吝夸赞说：“杨卿在南京主持大局，朕高枕无忧。” 杨鹤不善军务，却善于选拔人才，萨尔浒之战结束，他陆续向朝廷推荐熊廷弼、张鹤鸣、李长庚、薛国用、袁应泰等，担任三边总督时，农民军进攻韩城，杨鹤手中无将，情急之下，令参政洪承畴领兵出战。洪承畴斩杀农民军三百人，化解韩城之围。 这一年，杨鹤担任应天巡抚，积极恢复民生，打击土地兼并。鉴于朝廷整饬吏治，杨鹤赴任后用法十分严峻，凡劣绅豪强横行乡里，奸商欺行霸市，祸害百姓者，统统没收财产，流放远方。 他执法严苛，却释放百姓心中怨气，目前来看表现可圈可点。 这时，朱由校出声说：“杨卿，六月初，楚王起兵造反，江南各地乡绅积极响应，朝廷以雷霆之势平息。 然而，这场危害不大起义，暴露出许多问题，南京周边时常保持四十九个卫，结果江南爆发起义依然需要朝廷调集孟乔芳率领新军镇压，可见应天兵勇多拉胯。” 闻言，杨鹤猜出皇帝心思，这是对南京兵部尚书，南京守备不满意。皇帝不满意官吏表现，有人要倒霉了。 “陛下，朝廷吏治混乱，党争爆发，严重影响地方军事，卫兵难堪大任非应天独有的现象。 何况，应天勋贵聚集，势力错中复杂，整饬应天卫兵，触及勋贵利益，非强人不能改。” 哈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脱口而出说：“兵无强弱,将有巧拙。故选将以智略为本,勇力为末。朕计划替换南京兵部，户部尚书和南京守备。” 杨鹤，魏忠贤见朱由校意已决，杨鹤询问：“陛下，您是否有合适人选？” 朱由校快言快语说：“南京户部尚书或为范复粹，或为蔡国用，南京兵部尚书为孙传庭，守卫为喻安性。” 早前，他计划安排范复粹去西安建立免税区，后安排方岳贡前往，那么，也要给方岳贡历练的机会。 杨鹤神色微变，他还计划向皇帝推荐贤才，怎料皇帝内心已有合适人选。 范复粹，薛国用能力尚可，能胜任南京户部尚书，思索片刻，杨鹤道：“陛下，臣建议选范复粹为南京户部尚书，蔡国用为南京刑部尚书，另外，孙总兵练兵有成，所部在西南平叛，临时破格提拔孙总兵，所部何人接管？” 这时，魏忠贤亦出声说：“皇爷，孙传庭部乃新军，所部将领年轻，缺乏军功，贸然破格提拔，怕是引起百官非议。” 哈哈哈... 朱由校朗笑，他若怕百官非议，何须破格提拔贺人龙，马科，李过，高杰等将领。 至于说孙传庭训练的秦军，在他的总体规划军事规划中，袁可立，袁崇焕，洪承畴率领诸将主外，孙传庭，卢象升率领诸将主内。 若将领在对外战斗中逐渐成长起来，不妨取代袁可立，袁崇焕，洪承畴。 当前，让孙传庭担任南京兵部尚书，除应天附近各卫所急需整顿，孙传庭恰好擅长练兵。 另外，孙传庭还擅长清查豪绅霸占的卫所土地，以此作为养兵本钱。 西南各省改土归流逐渐步入正轨，依闵梦得汇报赵国臣率领晋军，杨正茂率领黔军成功镇压普名声，沙定洲，沙定海，解决阿迷州土司，王弄土司，消除他心头大患。 故而，孙传庭所部不会在西南久留，提拔孙传庭为南京兵部尚书最为合适。 朱由校不容置疑说：“孙传庭所部，能征善战不少，刘宗敏，罗汝才，谷可成，吴汝义等都不错。” 他安排孙传庭在陕西募兵，组建四万秦军，孰料孙传庭招募不少起义军将领。 早前，当他瞧见刘宗明，罗汝才，谷可成等人名字时，龙颜惊讶之余，庆幸这些将领为他所用。 听到皇帝拿定主意，杨鹤恭敬说：“陛下目光如炬，善于选才，臣对孙总兵担任南京兵部尚书没有异议。然而，南京守备常年在南京勋贵之间流转，临时派喻安性担任南京守备，魏国公，抚宁侯等勋贵未必轻易放权。” 这时，魏忠贤作揖询问：“皇爷，要不要老奴派人悄悄控制各勋贵，以免他们造次，影响皇爷调度安排？” 朱由校自信满满，不容置疑说：“无需大动干戈，谁敢造次，恰好趁机严查到底。” 第433章 杯酒释兵权 呃... 杨鹤，魏忠贤察觉皇帝态度不容置疑。 有钓鱼执法的意向，情不自禁为南京勋贵捏把汗。 是日，朱由校，杨鹤，魏忠贤在书房密谈许久，对南京官场做出大幅度调整，当场敲定人事安排。 魏国公府。 南京大小武勋齐聚，书房气氛凝肃，冷若冰霜。 良久，临淮侯李祖述望了眼品茶不语的勋贵，率先出言打破书房宁静：“诸位别憋着，陛下微服私访而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你们都说说，我等该怎么应对？” 杨鹤担任应天巡抚，察访南直隶州府县文武官吏徇私舞弊，当场抓捕下狱，上朝朝廷撤其职，永不任用。 魏忠贤手段更狠，派东厂番子故意怂恿江南奴变，举报家主，又派亲信乔装打扮成商贾，向官吏武勋行贿，中招者不少。 刘鸿训率领三司整顿江南官场，通过设铜匦，隐察等方式，州县官吏贪污行贿，立刻处斩，绝不姑息，伤及部分武勋。 皇帝亲临南京，想到皇帝严惩京城勋贵，在场勋贵不寒而栗。 少顷，灵璧侯汤国祚出声说：“我等祖辈封爵，与国同休，这些年所作所为的确过分，何不，何不，在陛下龙颜大怒前，自动退还贪污的钱粮和霸占良田，否则 皇帝雷霆震怒，我等在劫难逃。” 这... 退还钱财，良田。 将吃到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徐允爵，朱国弼，李祖述等阵阵肉疼。 良久，永昌侯徐宏爵紧攥拳头，低声说：“此乃南京，非京城....” 嘶嘶嘶... 闻言，书房内所有勋贵情不自禁吸口凉气。 永昌侯产生不臣之心，怎奈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魏忠贤坐镇南京，东厂番子秘密监督南京官吏，杨鹤又牢牢把控应天各府官场，南京六部官吏均为皇帝派遣的官吏。 即使他们控制南京守备，手里掌控南京不少兵勇。皇帝微服私访，田尔耕随行保护，保不齐精兵悍将秘密护驾。 他们有所举动，恰好正中皇帝下怀。 魏国公厉声说：“永昌侯，慎言，今日，在场都是自己人，否则，传出去，你遭殃，我等受牵连。” 永昌侯不服气说：“国公，陛下行事素来杀伐果断，我等所做之事足以抄家灭族。今日，陛下留下杨鹤，魏忠贤密谈，保不齐怎么针对我等。 你我没有动作，陛下当我等是软柿子捏。” 见状，抚宁侯朱国弼警告：“永昌侯慎言慎言，陛下做事自有准则，该严的严，该宽的宽，对京城勋贵依然保留情义，除诛杀朱纯臣，对多数勋贵仅是罚银，降爵。 大家何不负荆请罪，上缴钱财，退还良田，或许陛下高抬贵手。” 兜兜转转，又回到灵璧侯的建议，武勋商量良久均没有更好策略。 最终，他们认为皇帝重视经济，惩治贪官污吏，奸商恶绅只为保证国库充裕。 自发上缴部分钱财赎罪，或许躲过一劫。 若皇帝不宽恕他们罪行，顶多降爵，依然能保住性命。 相反什么都不做，等皇帝着手收拾武勋，没有人逃过一劫。 众人商谈许久，对不轨之举没有十足把握，更害怕失败株连九族，故而决定先去负荆请罪。 官署。 朱由校议事结束，与兴致勃勃的皇后闲谈。 这时，田尔耕匆匆走进客厅，躬身汇报：“皇爷，魏国公，抚宁侯，临淮侯，永昌侯等南京勋贵负荆请罪，跪在官署外，请求拜见皇爷。” 朱由校面色不悦，怒斥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让他们各自回府，明日朕自有安排。” 田尔耕恭恭敬敬退出官署，疾步出府通告。 少顷，徐允爵神色焦虑的望向田尔耕，低声询问：“提帅，陛下何意，是否龙颜大怒？” 此言出，朱国弼，李祖述等武勋齐刷刷望向田尔耕。 田尔耕朗声说：“诸位，皇爷长途跋涉而来，沿途舟车劳顿，明日自会接见诸位。” 徐允爵，朱国弼，李祖述等拿不定主意，不知皇帝何意，见不到皇帝只能姗姗离去。 翌日。 朱由校亲率女眷，南京勋贵，官吏，拜谒孝陵和懿文太子陵。 重返官署，朱由校在官署设宴，宴请杨鹤，魏忠贤及南京官吏，勋贵。 君臣把酒言欢，喝高高兴处，朱由校直言不讳说：“昔年，太祖以武立国，挥剑扫四方，定都应天城，为大明打下基础。 然而，经过两百年延续，国朝衰败，贪墨成风，政以贿成，江山社稷摇摇欲坠。 朕欲中兴大明，故而，要羁押一批贪官污吏，裁撤一批尸位素餐的勋贵。” 闻言，在场勋贵知道自己受到猜忌，不免想起杯酒释兵权的典故。 徐允爵战战兢兢询问：“陛下，臣等该怎么做？” 朱由校脱口而出说：“诸位放弃爵位，在南直隶多置良田美宅，多买些歌姬，皇室和诸位结为姻亲，君臣之间，两无猜疑。” 呃。 真是杯酒释兵权。 徐允爵，朱国弼等面面相觑，皇帝牢牢控制兵权，紧抓百官，他们回天乏力。 若南京武勋识时务，你好我好大家好。反之，皇帝派遣审计总局官吏详查到底。 他们彻底失去爵位，关键要退还赃款，良田，更失去名声。 诸位勋贵彼此对视，除铤而走险刺杀皇帝，并没有更好的策略，只能俯首听命。 昨日，他们未能拜见皇帝，被迫做好鱼死网破的打算，孰料皇帝给他们退路。 只是相较于京城勋贵，皇帝迫使他们放弃爵位，单纯给他们荣华富贵，他们心有不甘，不愿放弃权力。 少顷，徐允爵不甘雌伏：“陛下，臣深知辜负您的信任，然而，各家爵位延续十余代，臣甘愿献出家产作为军资，请求陛下保留臣的爵位，哪怕降爵都行。” “陛下，臣附议。” “臣附议。” 朱国弼，李祖述，徐宏爵，汤国祚等纷纷叩首请求，希望保留爵位。 朱由校语气不善，冷酷呵斥：“保留爵位？诸卿有何能力让朕保留爵位，尔等担任南京要职，孰料江南乡绅起义依然需要新军平叛，尔等还有何资格要求保留爵位？” 第434章 江防漕运 啊。 武勋尴尬。 找个地缝钻进去。 果然皇帝微服私访南京，并非单纯游山玩水。 这是计划彻底瓦解南京武勋。 宴席静可罗雀，杨鹤出言打破宴席宁静，出言说：“陛下，南京武勋祖辈建功，与国同休，武勋家族子弟在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中，消磨志气沉沦享乐，早没有祖的经天纬地之才。然而，怀远侯有贤行，遇事敢言，伉爽有大志。臣建议，保留怀远侯爵位。” 闻言，朱由校微微颔首，询问道：“怀远侯何在？” 怀远侯常延龄出列，躬身行礼：“臣常延龄拜见陛下。” 朱由校示意常延龄平身，举目打量起对方。 常延龄素有才干，崇祯朝，尝条陈时政疏十二上，皆切中时弊。 明末，南京勋贵唯独怀远侯常延龄表现最硬气，崇祯十六年，张献忠带领义军在湖南纵横扫荡，形势危急。常延龄慷慨上奏朝廷，要求带兵奔赴前线，与义军作战，结果被崇祯拒绝。他要求回老家召集常氏族人，组织乡兵抗敌，崇祯仍旧不感兴趣。 建奴入关，常延龄来到南京，拥立弘光朝廷。面对权臣马士英、阮大钺的胡作非为，常延龄不顾前程身家，上表弹劾二人，然而却无济于事。 常延龄空怀壮志报国无门，愤然辞官不干，颇有祖上硬气果敢的遗风。 由于为官期间两袖清风，他只能种地为生，在金陵城外当起菜农，过着清贫艰苦的生活。 建奴立国召他为官，他不为所动，守节不改，甘愿身自灌园，萧然布衣终老。 《南疆绎史》赞誉他“抱节不渝”。 朱由校轻轻敲着食案，思索片刻，高声说：“开平王摧锋陷阵，所向必克，其智勇不在中山王下，而公忠谦逊，善持其功名，永为元勋之冠。南都诸勋戚多恣睢自肆，独延龄以守职称，即日起，恢复常延龄鄂国公职位。” 呃！ 南京武勋瞧见皇帝非但没有对常延龄降爵，反而恢复对方祖上荣耀，惊愕之余，纷纷投去羡慕眼神。 皇帝在京城打压武勋，唯独英国公张维贤全身而退，保全家族荣耀。 今常延龄逃过一劫，跻身国公之列，成为大明唯二的国公。 常延龄作揖谢恩，恭敬道：“陛下，臣寸功未立，不敢当鄂国公。” 朱由校直言说：“朕用人，素来重视能力和德行，爱卿身为国公后裔，能以身作则，恪守己身，堪称武勋代表。南京系国家根本重地，江淮乃东南财赋所处，今后爱卿担任南京都察院副佥都御史担任，即操江都御史。” 漕运总督？ 常延龄神色微微惊愕，永乐朝为操练守护南京的水军，设操江都御史和操江武勋。 操江都御史，亦操江提督，巡江范围上自九江，下到长江口，赋予了管理江防之责。 操江提督还负责掌管南方各地的税务与粮运，特别是经过大运河上的运输，故而兼任担任疏通大运河南北的要务。 关键除要负责漕粮之事，还负责江上防线、监督江防军队，在江上操练兵卒等事务。 纠察江防军队，监督江防军队纪律和出征时军纪，审查江面走私和军队违法案件。 现在，提督江操还够巡视沿岸各地民生，插手吏治考核事务。肩负起赈济救灾，巡抚地方，安抚军民的职责。 因为沿江沿岸盗匪、倭寇遍地，四处作案，给漕运、漕粮造成严重威胁，朝廷允许提督调动军队。 故而，提督操江集军权，民政权、监察权于一身，形成总督漕运、巡抚凤阳，严于治吏，类似陕西三边总督，区别在提督操江偏向经济，兼顾军事，三边总督偏向军事，兼顾经济。 操江武勋则维护江面上治安，捉拿走私盐铁和水上盗贼。 早前皇帝派李从心担任漕运总督，金炼担任河运总督，两人赴任迅速打击查抄一批贪官污吏，偿还前任借贷的京债，加之，皇帝在京城收拾京债，漕运迅速好转。 皇帝委任他担任提督操江，这是多信任他。 常延龄受宠若惊，急声拒绝说：“陛下，操江都御史位高权重，责任重大，臣...臣担心难堪大任，辜负陛下信任。” 朱由校高声说：“操江都御史，位高而权重，关乎经济，军事，非贤达不可担任，爱卿乃武勋出身，担任操江提督负责长江防务和治理，确保江面安全和畅通，还涉及到长江流域的吏治，爱卿勿要推辞。” 见状，常延龄躬身谢恩：“谢陛下信任，臣绝不辜负信任。” 安置完常延龄，在南京官场打开缺口，朱由校斩钉截铁说：“曹江提督关乎江防，是故急需恢复沿江水师战力。 沿江的颖州兵备道、苏松常镇兵备道、徐州兵备道和九江兵备道，兵备道副使都该换换了。 即日起，杨一鹏担任颍州兵备道副使，张令担任苏松常镇兵备道副使，罗象乾担任徐州兵备道副使，官抚民担任九江兵备道副使。” 另外，李从心担任漕运总督，拖着年迈之躯治理漕运。然而。由于维持漕运运转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进行江道建设和漕运疏通，漕运百弊丛生，百姓在漕运官吏、运军、水手、胥吏的层层盘剥下苦不堪言。 今运河沿岸设巡操御史，一驻淮安，巡察江南江口至山东交界一段；一驻济宁，巡察山东台庄至直隶交界段；一驻天津，巡察天津山东交界段；一驻通州，巡察通州至天津段。 巡漕御史专掌稽察巡视之地方，包括漕运总督在内的各级官员皆在监察范围之内，直接向朕言事。” 此言出，宴席百官皆惊。 明初，江防，漕运全权由武将负责，亦本该由武将负责，洪熙年间，朝廷开始重文轻武，仁宗下令文臣临镇，治理文书，商议机密，参赞军务，清理边储。 随后均改用都御史，设立提督，从此漕运军旅大权，上归提督，下属兵备，文臣中的提督、兵备取代将帅之任。 皇帝恢复武将担任操江提督，兵备副使，沿江漕运要变天了。 第435章 为卿兜底 常延龄武勋出身，自不必言说。 颍州，苏松常镇，徐州，九江四大沿江兵备道副使，除杨一鹏为进士出身，张令，罗象乾，官抚民均为西南平叛将领。 关键张令，罗象乾初为奢安叛军，后投靠朱燮元，孰料平叛有功，皇帝破格任用。 即使杨一鹏，也是卫所户籍出身，早年播州乱起，杨一鹏驰赴播州，剿抚兼施，迅速平息事态。 今日，皇帝安排武将担任操江提督，沿江四大兵备道副使，分明计划强势整饬漕运，提高长江水师战力。 此时，徐允爵，朱国弼，李祖述眼见皇帝安排战功卓着的将领担任兵备道副使，恢复常延龄鄂国公爵位，更是不加掩饰委以重任。 他们若不争取，等皇帝离开应天，黄花菜都凉了。 关键皇帝大刀阔斧启用武将，保不齐对南京六部，南京守备做出更换，届时，他们失去的更多。 现今没法担任武职，有愧于前辈英姿，唯有退而求次争取文职，恰好皇帝增设巡漕御史，担任谋取一官半职，兴许能保住荣华富贵。 徐允爵当仁不让率先表态，躬身祈求说：“陛下，臣愿捐献出家族钱财，良田，即使降爵臣亦甘心，只求陛下保留微臣爵位，臣愿担任巡漕御史，常驻淮安，为陛下整饬漕运，分忧解难。” “陛下，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朱由校没想到南京勋贵贪恋爵位，然而，他清楚徐允爵，朱国弼的心思，国朝爵位难封，非军功不封爵。 他改变功勋制度，定下文臣武将非大功不封爵，徐允爵，朱国弼这群享受荣华富贵的武勋，早没有祖辈披荆斩棘，战场建立功勋的能力和勇气。 保住爵位，则保住荣华富贵，反之，失去爵位，则沦为普通人。 这时，魏忠贤出声说：“陛下，南京武勋战力匮乏，然则，饱读兵书，史书，尚有几分能力，何况武勋懂得生财之道，望皇爷三思。” 哼。 朱由校怒哼，狠狠瞪了眼魏忠贤，冷酷的说：“做好你分内之事。” 魏忠贤迅速退下，不敢冒然言语。 不过，朱由校从魏忠贤话语中听出几分猫腻，即南京武勋家财良田不少。 当即，他言语冷厉的说：“既然诸卿愿意交出家资，退还良田，尔等各自降爵一级保留爵位。 今后尔等不得染指南京兵权，专心做个逍遥翁。若想获取爵位，则需战场建功，或官场有大建树。另外，武勋子弟需参加科考或武举。” 呼... 徐允爵，朱国弼，李祖述，汤国祚等如释重负，失去兵权，失去财富。所幸皇帝没有赶尽杀绝，保留他们部分爵位，纷纷俯身跪地谢恩。 朱由校示意徐允爵等平身，吩咐说：“漕运关乎朝廷经济，北方粮食安全，所以，巡漕御史一职至关重要。 徐允爵担任淮安巡漕御史，常驻淮安，朱国弼担任济宁巡漕御史，常驻济宁，陈士奇担任天津巡漕御史，常驻天津，郭维经担任通州巡漕御史，常驻通州。 另外，颍州，苏松常镇，徐州，九江四地，亦要增设巡漕御史，分别由李祖述，汤国祚，张拱日，孙维城四名武勋担任。” “武勋精通生财之道，深谙官场套路，希望诸卿莫让朕失望。年前在江防漕运查出大案要案，揪出江防漕运内蛀虫，陈士奇，郭维经升官，诸卿恢复爵位。” 此番前来南京，整饬南京官场事小，主要为让武勋放弃兵权。 当前对武勋降爵，安排武勋担任御史，监察各地文官，安插亲信或武将担任南京要职。 孙传庭坐镇南京，担任南京兵部尚书，他相信以孙传庭的能力，既能练好兵，也能收拾江南士绅勋贵，保证朝廷财源。 朱国弼等得知有机会恢复爵位，像打了鸡血似的亢奋。 皇帝给他们机会，把握不住，则是他们无能。 诸事安排妥当，朱由校留下杨鹤，魏忠贤，常延龄，即刻安排百官，武勋散去。 穿梭在官署走廊中，朱由校长叹口气说：“今日之大明千疮百孔，百姓负担沉重，上至朝廷下至地方急需整饬各类顽疾，减轻百姓负担，促进经济军事发展，吏治清明。” 闻言，杨鹤，魏忠贤齐齐颔首，他们清楚皇帝志向，为改变吏治，强化军队，发展经济做了什么。 常延龄鲜有接触皇帝，单纯清楚皇帝手段百出，躬身道：“陛下，欲让天下承平，重点仍是整饬吏治，唯有吏治清明，方能政令通达，百官克己守礼，遵循法令。” 嗯？ 朱由校闻之，视线转向常延龄询问：“爱卿有何良策？” 常延龄躬身道：“皇帝恢复以来，将监察和纪检作为考核官吏的标准之一，臣建议写进国策，长期实施。 另外，万历以来朝廷官吏调动频繁，内阁官吏缺乏地方任职经验，导致内阁官吏遇事难以迅速做出抉择。 陛下明察秋毫，察觉内官官吏能力不足，迅速挑选贤能填充内阁，减轻内阁缺陷。 然而，朝廷积弊成疾，人浮于事，为保证陛下任人唯贤，朝廷有源源不断干吏，确保内阁官吏处事练达。 臣建议任命地方官吏时，不妨采取试官制和久任制，旨在通过实践来检验官员能力和适应性。试官制，即官吏在试用期表现出色，即转正。反之，则调职，降级或解职。 久任制，即官吏通过试官制，三到五年在当地任职，只要官吏连续在两地做出成绩，则调进朝廷任职。 通过实践来评估官吏能力和适应性，确保官员的质量和朝廷的效率。 经过在地方和朝廷的锻炼，能力突出者统领各部，进而成内阁要员。 陛下最好做出规定，不历州县不拟台省。以后，朝廷临时遇到大事，要事，百官能从容不迫处理，亦保证朝廷大方向不出错误。” 朱由校耐心聆听常延龄的建议，发现常延龄所言并非无稽之谈，他的建议可行性奇高。 情不自禁夸赞道：“爱卿言之有理，不妨拟个折子阐述，另外，爱卿担任操江提督，放心大胆去干，朕亲自为爱卿兜底。” 第436章 自古为难 试官制。 久任制。 堪称吏治良策。 天启初年，辽东军事接连失利，多为朝廷任命官吏用违其长。 以袁应泰为例，初任临漳知县，开渠饮水，修筑坝堰，治理水患，灌溉良田，周围县域百姓同时受益，真正做到官吏该有的爱民如子。 担任淮徐兵备参议，山东饥荒，为赈济百姓，未经请旨，擅自动用府库钱粮，乃至自掏腰包，不惜赌上政治前途。 身为东林党官吏，却放下党争偏见，以大家大局为重，积极为辽东战场训练军队，提供辎重补给，支持熊廷弼的工作。 熊廷弼素来脾气火爆，性格偏激，依然对袁应泰高度认可，种种事迹都证明袁应泰的人品和能力，对朝廷忠心，经略辽东之前，堪称朝廷模范官吏，工部良臣。 然而，袁应泰不擅长军事，不是他活，非要他去干，军事不失利才怪。 若朝廷施行试官制，任命官吏在地方述职前，花费时间试验一年，通过纷繁复杂的地方事务锻炼检验官吏能力和专攻。 官吏能力强者，就地转正述职，官吏能力弱者，若有专攻，则进行调职，安排到合适岗位。若没有能力，没有专攻，则不予任命。 做到人尽其用，人尽其才。 常延龄听到皇帝为他兜底，越发受宠若惊，恭敬说：“陛下，臣何德何能受您信赖，选拔官吏，关乎吏治，臣认为不能唯名是取，名声如同地上的画饼，只能看不能吃。” “当前，陛下查漏补缺，颁布完善朝廷监察制度，都察院，六科给事中，监察御史，巡按，提刑按察司，总督，审计总局，税务总局均有监督作用。 治乱之要，其本在吏，致安之本，惟在得人，知人之事，自古为难，故考绩黜陟，察其善恶。 臣认为朝廷治吏，不在颁布多少制度而在于制度落实，通过官吏考课制度及时了解官吏治绩，辨别官吏忠奸贤庸，存优罚劣，使保贤者在位，做到官得其人，名实相归。 故而，朝廷应将户籍财政，治狱惩盗、宗室名籍、边戍状况、地理行政、劝课农桑等做为考核标准。 经过刘阁老为首政法官吏整饬，朝廷整饬多数省份吏治，然而，部分省份官吏依然顶风作案。 朝廷应轮流派遣都察院，给事中，监察御史，巡按御史，审计总局，税务总局奔赴各省巡视。 彻底落实三年一大考，一年一小考，同时，将京察和大计作为考核官吏长久方法。 迅速裁撤一批年迈者，贪污受贿者，办事不利者，品行不端者，人浮于事者，拉帮结派者，能力不足者。” 朱由校欣然接受，夸赞说：“爱卿所言，如暮鼓晨钟，令人震耳发聩。” 常延龄神色谦逊，躬身说：“臣愧不敢当。” 这时，杨鹤出言说：“陛下，武勋降爵，放弃兵权，退还钱财，然而，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突然失去权势和富贵，保不齐武勋萌生歹念。 为维护安静安危，为发挥武勋才学，臣斗胆建议，派遣武勋前往地方任职，或担任知州，知县，或担任参将，游击。安抚之余，瓦解武勋势力。” 武勋。 多少有点烂泥扶不上墙。 掌兵，绝对不能让武勋掌兵，至少不能让现在武勋掌兵，其家族子弟投身行伍则论功行赏。 不过么，武勋能担任知州，知府，按察使，御史等，总之，不能掌兵。 是日。 朱由校，杨鹤，常延龄，魏忠贤继续促膝长谈，讨论政策利弊，官场顽疾。 魏国公府。 确切应该叫魏侯府邸。 武勋齐聚，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身为武勋后裔，惨遭皇帝降爵，罚银，剥夺武勋职权，被迫沦为御史。 侥幸保住性命，爵位，然而，地位权力差距犹似从云端跌落地面。 良久，永昌伯徐宏爵满腹牢骚说：“诸位，陛下大刀阔斧调度南京官吏，常延龄荣升鄂国公，担任操江提督，执掌江防，部分漕运。孙传庭担任南京兵部尚书，喻安性担任南京守备，杨一鹏，张令，罗象乾，官抚民担任四地兵备副使。 武勋势力让陛下连根拔起，统统排除到兵权之外，担任什么劳什子御史，这有什么鸟用。 关键我等好些人连御史都捞不着，早知如此，祖辈何须为朝廷披荆斩棘，攻城略地。” 徐允爵，朱国弼，李祖述，汤国祚等面色阴沉，狠狠瞪了眼徐宏爵。失去财富，地位，最终换来区区御史，显然都非常不甘心。 怎奈皇帝南巡，乍看仅有田尔耕率领百余名锦衣卫护驾，然而，皇帝抵达南京半日，北海水师总兵黄龙率领十艘战船，沿着长江而上，驻扎在南京江防的新江口营，号称北海水师拉练，前来南京补充物资。 实则南京官吏心似明镜，皇帝视察北海水师结束，马不停蹄奔赴南京，黄龙率部名为拉练，实为护驾。 莫说南京武勋难以掀起浪花，只要南京武勋敢轻举妄动，新江口营南京江防驻军，北海水师精兵，马上齐刷刷登陆，浩浩荡荡杀进南京城护驾。 现在徐宏爵心存不满，言语间有怂恿武勋造次的嫌疑，这不是将好不容易保命的武勋往火坑里推吗？ 这时，徐允爵掷地有声说：“事已至此，陛下并未赶尽杀绝，此间，我等唯有静观其变，积极拥护陛下，凡有机会做官任职，当尽快表现出自身能力，尤其是大力整顿吏治。” 朱国弼深以为然，重重点头说：“诸位，既然答应退还家资，良田，当尽快执行，以防引起陛下误会。 今后以往沉迷酒色，享受锦衣玉食的日子不复存在，欲恢复爵位，欲挽救家族衰落，唯有少说多做，在官场做出成绩，不然，我等迟早被朝廷淘汰。” 武勋默然不语，又无可奈何，唯有兑现对皇帝承诺，花钱保命，退还赃款。 皇帝满意，武勋还有用武之地，皇帝不满，武勋彻底被放弃，家族不可避免衰落，除非家族儿郎战场建功，否则难以东山再起。 第437章 坐镇南京 应天。 官署。 朱由校高瞻远瞩的战略，杨鹤务实笃行的策略，常延龄置身事外的观点，及魏忠贤轻驾熟路的建议。 各种战略，策略，观点，建议归总，构成条理明晰的国策。 当日，朱由校颁布圣旨，派锦衣卫携圣旨快马加鞭回京，吩咐内阁逐项颁布，落实。 圣旨内容简洁，包括落实京察和上计，强化铜匦制，举报制，秘折制，加速吏治清明。 另外，朝廷推行试官制，加强久官制，今后州府县官吏赴任试用一年，胜任者就地任职，任职四年，专攻者，依照所长安排，能力不足者概不录用，确保地方官吏能力。 同时，圣旨内要求刘鸿训派六科，税务总局官吏，担任巡察使，奔赴各省巡查吏治。 争取劝退年老体衰的官吏，严惩品行不端，人浮于事的官吏，针对官吏能力和所长迅速调职，缓解各省冗官和缺官的矛盾现象。 处理完朝廷事务，朱由校采纳杨鹤建议陆续颁发圣旨，授予武勋文官职位，将武勋调出南京城。 派往陕西，山西，河南，河北，江西，福建，广东，贵州，四川等地任职。 圣旨内，刻意敲打武勋，欲恢复家族爵位，需肃清当地吏治，户籍财政、治狱惩盗、劝课农桑。凡欺上瞒下，伪造政绩，或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者，本人下狱，依法处置，家族成员贬为庶民。 武勋家族收到圣旨，纷纷前来官署谢恩。然而，朱由校并未接见武勋，严厉敦促武勋迅速上交赃款，退还良田，十日内，启程前往各地任职。 武勋不敢抗旨，纷纷变卖家产，退还良田。 朱由校并未关注南京武勋，难得闲暇，领着女眷下江南，恰逢秋末，也能游山玩水。 吩咐魏忠贤派遣东厂番子保护女眷在江南游山玩水，下榻在段纯妃家族。 他则领着田尔耕，魏忠贤，黄龙，亲自视察南京江防，沿途卫所，漕运，处理一批人浮于事，能力平平的官吏。 随着魏忠贤，田尔耕亲自护驾出行，即使朱由校微服私访，身份亦彻底暴露。 天子下江南？ 霎时，江南官场震动。 江南士绅欠税，皇帝施行陵邑制度，强行迁徙一批欠税的士绅，更将江南部分豪族迁到京城。 其后，刘鸿训率领三司铁腕血洗江南官场，数以千计官吏，士绅下狱。 今皇帝亲临，江南官绅噤若寒蝉。 当得知皇帝兵不血刃处理江南武勋，夺取武勋兵权，财富，消息传出如平湖之水掀起惊涛骇浪。 江南官绅惊愕时，朱由校除重申朝廷废除奴籍，卖身为奴者，限制江南富户家族佣人数量，并没有扩大打击范围。 消息传出，江南各省官吏迅速行动，召见江南豪族士绅，警告蓄奴家族，勒令各家减少奴仆。 朱由校巡视各地时，密切关注江南士绅，对于各省总督，巡抚举动，他一笑而过。 警告能解决问题，他何须被迫施行户邑制度。 江南士绅是懒驴拉磨，不打不走。 一次吏治难以治理顽疾，更难收拾江南士绅，不然，清初焉能发生江南三大案。 恶人还需恶人磨。 恢复江南吏治，卫所，经济，还需杨鹤，孙传庭，魏忠贤等自上而下整饬。 月中时。 南京武勋陆续退还赃款，良田，朱由校吩咐杨鹤重新丈量土地，迅速将良田分配给奴籍贱民，安排魏忠贤以赃款购买耕牛，农具，无偿葬送给奴籍贱民。 为进一步减轻江南土地兼并，朱由校要求杨鹤率领南京官吏开始在南直隶施行摊丁入亩。 此事传出，迅速传遍南直隶。 摊丁入亩，损害士绅利益，然而，皇帝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去年开始在陕西，河北，山东，福建，广东等地实施。 江南官绅心似明镜，皇帝颁布政策，任何人难以更改。 朝廷准备在南直隶施行摊丁入亩，重新制定鱼鳞册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时，孙传庭，喻安性，范复粹，杨一鹏，张令，罗象乾，官抚民陆续抵达南京。 静观其变的江南士绅渐渐骇然，这群官吏多为武将，刚刚在西南大战，突然抵达南京，显然前来实施废除奴籍，施行摊丁入亩的计划。 官署。 文臣武将齐聚，纷纷翘首企盼，急于拜见皇帝。 少顷，朱由校在田尔耕，魏忠贤保护下走进官署书房。 孙传庭为首的官吏见状齐齐作揖行礼：“参见陛下，吾皇圣安。” 朱由校走上台阶，端坐太师椅，示意孙传庭等平身，朗声说：“伯雅，这一年辛苦了。” 孙传庭难掩喜色，作揖行礼道：“陛下臣不辛苦。” 早前皇帝破格提拔，将他从五品稽勋司郎中提拔为手握重兵的总兵，他才担任一年总兵，现在皇帝又提拔他担任南京兵部尚书，这等于将南京军务全权交给他，他直接统领南京四十九个卫所，账面上有二十多万兵马。 这种升迁速度，朝廷之内蝎子粑粑独一份。 朱由校神色喜悦，朗声：“爱卿勿谦，你的能力朕心知肚明。本来计划让你长期率领秦军镇守潼关，四处平叛，然而，南京军事糜烂，卫所废弛，武备不兴，朕思来想去唯独爱卿最合适。 故而，将南京兵部尚书的要职交给爱卿，爱卿整顿南京军务之余，亦要好好整饬江南士绅。” 孙传庭言语谦逊，抱拳作揖道：“陛下，臣能力浅薄，突然升为南京兵部尚书，恐怕难以服众。” 别的不说，单单旁边喻安性，张令，罗象乾，这三人目前战功远远超过他，若担任兵部尚书，喻安性比他更合适。 不过，他也大概清楚，早前皇帝特意召见他和卢象升等人，自己走进皇帝视线内，相较于喻安性，自己或许才是皇帝的亲信。 朱由校毫不犹豫说：“朕说你行你就行，切勿推辞，只需将朕交代的事情处理妥当，朕绝对不会亏待诸位爱卿。” 孙传庭受宠若惊，见皇帝对自己信任有加，便没有在多言，当场表态恭恭敬敬领命。 观之，朱由校大喜。 孙传庭坐镇南京，江南士绅颤抖吧。 第438章 王嘉胤起义 朱由校端起茶杯轻吮。 凌厉的目光扫过文臣武将，冷酷说：“南京乃国之南都，南京稳定，南方稳定，南京繁荣，南方繁荣。” “西南叛乱尘埃落定，以后朝廷战事集中在辽东。江南乡绅叛乱，尚未波及南京。 然而，法久弊生，吏治松弛，积弊相沿，贪腐聚集。盐，河，漕，兵关乎国计民生的政务，多数官吏不议大事，不思全局，致使腐败盛行，吏治败坏，底层胥吏，绅士逐利而动，导致朝廷投入越来越大，百姓负担越来越重，效率日益低下。 朕安排诸卿坐镇南京，当积极革除各类顽疾，整顿军务，发展经济，推行摊丁入亩。” “诸卿身为地方要员，放心大胆行一谋，专一事，行政道、举大政，不妨清除贪腐官吏、革新陈规陋制，不要怕做错事。” “诸卿皆为贤才，朕相信诸卿坐镇南京，必能让南京乃至南方经济军事吏治焕然一新。” 杨鹤，常延龄，孙传庭，张令，罗象乾，官抚民，杨一鹏，范复粹见皇帝推心置腹，袒露心声，对他们寄予厚望，纷纷皆大欢喜。 土木堡以来，朝廷渐渐重文轻武，百余年过去，许多本该武将任职的地方统统交给文官担任，导致武将地位每况愈下。 今皇帝革除旧疾，拔高武将地位，甚至因官吏贪污受贿，强势推行以文制武。 这时，张令迈步而出，神色恭敬说：“陛下，臣乃奢安降将，担任苏松常镇兵备道副使，末将担心辜负陛下良苦用心。” 罗象乾紧随其后说：“陛下，末将附议。” 朱由校面孔古井无波，张令，神弩将，明末名将，是蜀中仅次于四川总兵秦良玉的名将。 罗象乾，朱燮元俘获奢安叛军将领，并以诚相待，罗象乾协助夺取泸州，收复成都。 朱由校语气平静说：“爱卿，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过改之，无过勉之，既然朕提拔爱卿担任兵备副使，将长江江防托付给诸卿，自相信诸卿的忠诚和能力。 今后，诸卿无需言语能力不足，害怕辜负朕的信任，朕只希望诸卿用心做事，为国谋利。” 张令，罗象乾齐齐作揖：“末将遵命。” 这时，朱由校语气提高几分，高声说：“南直隶管辖范围不小，更是朝廷经济重镇，同样，南直隶内士绅豪族林立，各种利益盘根错节，偷税，欠税，抗税多如牛毛。 杨鹤，孙传庭，常延龄，喻安性，范复粹，诸卿不要怕得罪人，朕希望诸卿尽职尽责，争取两年内在南直隶实现摊丁入亩，重新恢复卫所制度，提高兵勇战斗力，完成对江防，漕运彻底整改。” 诸将恭敬，欣然领命。 皇帝从善如流，主打的听劝。 百官谏言，凡是良策，皇帝悉数采纳，实施，不吝奖励。 今日，皇帝把南京军政财大权交给他们，正是他们建功立业，一展才华的良机。 朱由校在南京安排的官吏，都是经过精挑细选。 孙传庭文武双全，即擅长练兵，又擅长收拾恶绅地主，让他担任兵部尚书，除恢复南京卫所兵战力，更要收拾江南士绅豪族。 喻安性自辽东归来，熟悉建奴实力，张令，罗象乾，官抚民刚刚平息西南战事，他们协助孙传庭整顿卫所，江防，他丝毫不担心。 范复粹擅长经济，由他担任户部尚书，执掌江南财权，相信江南经济会迅速恢复，壮大。 交代完诸事，百官走马上任。 朱由校闲暇，计划抽空前往湖广微服私访。孰料，内阁派人快马加鞭传来消息，王嘉胤在陕北起义。 咯噔。 突闻噩耗。 朱由校内心狂跳。 他本以为惩治陕西贪官污吏，积极赈济救灾，广泛修建作坊，施行以工代赈，大旱之年保证百姓收成，防止流民出现。 千防万防，依然没有防住，王嘉胤依然起义。 王嘉胤揭竿而起，与官兵相抗，规模，影响，远远超过王二起义，从此揭开明末农民起义的序幕。 响应者更是蜂拥而至，高迎祥、王自用等带领人马主动遵从王嘉胤号召起义。 一时，烽火燃遍陕西，蔓延到晋、宁、甘三省，起义军扩张到两万多人。 与天启七年的王二所部会合，起义军高达五万多人，活跃在陕西、山西一带。 去年，朝廷迅速灭掉王二部。 王嘉胤起义，难以与之汇合，起义军数量，规模，仍在可控范围内。 朱由校通读奏报，历史上，王嘉胤等年荒乏食而聚众起义，今王嘉胤竟因官府摊丁入亩，良田分配不公，联络百姓闹事，结果形成起义。 所幸，当前王嘉胤起义，既没有王二率众北上会合，更没法发生安塞高迎祥，宜川王左挂、延川混天王、洛川黑煞神、靖边神一元、清涧点灯子、绥德不沾泥、米脂西川王子顺、苗美纷纷举事。 这些人中，除安塞高迎祥，宜川王左挂、延川混天王、洛川黑煞神、靖边神一元、清涧点灯子、绥德不沾泥、米脂西川王子顺、苗美等，多数成为秦军或武卫军。 王嘉胤，吴廷贵起义，榆林官吏反应敏捷，迅速派遣卫兵出击，延绥巡视吴牲更派总兵左光先亲率万名延绥精兵前去镇杀。 朱由校揉着鬓角，思索良久，即派锦衣卫快马加鞭前往西南传旨，吩咐刘宗敏临时担任秦军统帅率四万秦军奔赴华州。 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虽然他相信吴牲，左光先，王承恩的能力，以及延绥精兵的战力，在王嘉胤，吴廷贵没有响应的状态下，左光先率领战力彪悍，求战心切的悍勇，或许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息叛乱。 然而，王嘉胤，吴廷贵起义影响实在太大，掀开明末轰轰烈烈的陕北农民起义。 为防止重蹈覆辙，让战火蔓延陕甘宁晋，他断然不敢轻敌大意，心存侥幸，以免一时不察，事态扩大，最终彻底失控。 高迎祥，张献忠等陆续从起义军中杀出，彻底颠覆大明王朝。 第439章 兵不血刃 榆林。 某地，风雪交加，寒风猎猎。 王嘉胤，吴廷贵率领数百起义兵藏在山坳中，冻得瑟瑟发抖。 吴廷贵悔不当初，哈着冷气出声：“王大哥，朝廷推行摊丁入亩，废除人头税，依照田亩收费，又给你我分配土地，全是利国利民之事。 额们因官署少分几亩良田，聚众闹事，冲撞官署，大伙一时不察打死胥吏。 今官署缓过神来，府谷卫所全军出击追杀额们，延绥镇，巡抚更调集延绥精兵追杀，骑兵冲锋陷阵，如雷霆之脚。打不过，真打不过。 与其不知死活抗争，不如前往官署负荆请罪。” 去年以来，朝廷在陕西做出许多实事。尤其是秋季，朝廷担心旱灾导致百姓缺衣少粮，冬季降雪封路，百姓无法外出购买粮食果腹，府谷官吏提前低价出售粮食，以确保百姓安稳过冬。 这阵子，官署趁着冬闲，在府谷施行摊丁入亩，仅因查抄贪官污吏的良田分配不均，他们聚众闹事，多少有点辜负朝廷良苦用心。 今卫兵，营兵出击，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焉能阻挡驰骋草原，所向披靡的延绥精兵。 王嘉胤亦悔不当初，怎奈木已成舟，现在去官署负荆请罪，单凭冲撞官署，殴打官吏，打死衙役的罪行，朝廷未必宽恕。 关键朝廷恢复卫所，训练营兵，兵勇待遇令人眼馋，延绥精兵正愁没有机会建功立业。 他们起义，无疑是自寻死路。 然而，走上不归路，后悔并不能破局。 思索中，有百姓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说：“王大哥，左总兵率领两千骑兵追来。” 闻言，王嘉胤嗖的起身，刚准备逃走，这时，左光先率先骑兵杀来，高声道：“王嘉胤，放下兵器投降，加入延绥军，否则格杀勿论。” 早前皇帝给吴牲封圣旨，若有人起义，即刻掏出圣旨，能招降则招降，不能招降则镇杀。 王嘉胤瞧见左光先，神色微微惊慌，然而，听到对方言语，顿时神色额犹豫不决，左光先威名他们听说过，夏季时，率兵征讨犯边的套寇，鄂尔多斯部。 但是，他有点不相信左光先的话。 朝廷提高兵勇待遇，青壮参军积极性奇高，故而，延绥军募兵要求奇高，现在做广西要求他率军加入延绥军，着实有点匪夷所思。 王嘉胤神色犹豫，良久，询问道：“将，将军，小人放下兵器，真能参加延绥军。” 左光先道：“当然，惩治完冲击官署的罪责，即刻加入延绥军。” 闻言，王嘉胤犹豫不决，询问：“将军，若小人认罪，你保证不杀小人。” 哼。 左光先挥动马鞭，厉声道：“本官想杀你，何须与你浪费口舌，狗日的，还不放下兵器。” 闻言，王嘉胤神色犹豫片刻，咬着牙扔掉兵器，朗声说：“兄弟们，我认罪，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 见状，身边起义军迅速扔掉兵器。 开玩笑。 现在生活变好，除朝廷给划分土地，平常还能打工赚钱，每家都有点余钱，能安稳过日子，谁会舍弃安稳的生活，起兵对抗朝廷呢。 见状，左光先道：“拿下，押回去，审讯。” 顷刻，骑兵快速上前，抓捕王嘉胤等人。 京城。 朱由校回京。 吴牲的奏折抵达龙案。 朱由校微微翻阅圣旨，瞧着圣旨内容，左光先劝降王嘉胤，当真打板子后，将王嘉胤等收入延绥军。 呵呵。 朱由校轻笑，本来还以为王嘉胤掀起浪花呢，结果，真的投降了，现在看来，张晓，徐大化，吴牲，霍维华在陕西做的不错，恢复不少民意。 不然，王嘉胤等肯定不会轻易投降。 现在王嘉胤参加延绥军，不知高迎祥，张献忠是否还会起义。 若几人起义，他相信吴牲能成功平叛，若不起义，朝廷稳定陕西，陕西没有起义，届时，朝廷只需持续赈灾，将避免平叛的军饷，以及起义造成的破坏。 呼... 朱由校长长松口气。 陕北起义尘埃落定，朱由校决定趁着冬季闲暇，明军，建奴战事减少，他决定趁机对辽东，大宁行都司的驻军进行换防。 无它。 新军经过一年多训练，战力军纪恢复，然而，缺乏实战经验，目前，龙武军，武卫军，辽东突骑，幽州突骑在辽东战场，草原战场表现的都不错。 秦军在西南作战，也表现的可圈可点。 他训练新军的目标是在辽东战场作战，正面击败建奴，彻底结束辽东战争。 那么，所有新军必须前往辽东战场锻炼，强化兵勇作战意识，争取在战争中查漏补缺。 换防？ 当兵部，枢密院得知皇帝计划对辽东，大宁行都司的军队进行换防，顿时表现非常惊讶。 当前，各军在各处战场表现出色，挡住建奴，蒙古兵，当持续驻扎，震慑对方，结果，皇帝计划换防，除劳民伤财，还会引起各方关注。 最关键，万一建奴趁机出击。 李国普不擅长军务，有点担心的询问：“陛下，换防之事事大，牵扯不少，关键，各种在辽东表现的不错，阻挡建奴兵锋，突然换防，是否过于草率？” 这时，孙承宗道：“陛下，好不容易保护现在局势，当稳定目前的状态，换防，万一出现纰漏？” 朱由校毫不客气的说：“诸卿，朝廷花费重金打造新军，常言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上战场的兵勇，如何打造强悍战斗力，唯有经过战场锻炼，能打造出百战百战的精锐。 至于说失去目前的优势，若是换防的军队挡不住建奴，还不如解散回家种红薯。” 这时，杨肇基道：“陛下，臣支持换防，诸将都可以，但是，唯有秦军，孙传庭担任南京兵部尚书，秦军何人领兵？” 闻言，朱由校微微蹙眉。 刘宗敏，罗汝才战力均不错，只要稍加培养，绝对是战力彪悍将领，但是，当前两人参军时间不长，除在西南建功外，目前，并没有什么战力。 直接担任总兵，让他着实有点为难。 第440章 军事学习班 良久。 朱由校做出决定，朗声说：“武卫军在营州之战中表现出色，不让让武卫军回京，刘宗敏，罗汝才率领秦军换防。 鉴于两位将领缺少领兵经验，故而，郑崇俭临时兼任秦军总兵，刘罗分别担任参将，今后谁战功多，谁担任总兵。” 闻言，兵部，枢密院官吏齐齐颔首，郑崇俭在大宁行都司表现策略精妙，运筹帷幄，将秦军托付给他必能激发秦军潜力。 这时，孙承宗询问：“陛下调兵遣将事关重大，您计划调遣何处驻军，派遣哪支新军换防？” 朱由校不假思索说：“秦军替代武卫军，赤甲军替换龙武军，燕山军替换幽州突骑，虎贲军替换辽东突骑。” 秦军内有刘宗敏，罗汝才，赤甲军有曹变蛟，燕山军有左良玉，虎贲军有祖大弼。” 这些都是明末风云人物，只要能成功驾驭，便能为他所用。 文臣武将分析利弊时，李邦华挺身而出说：“陛下，臣身为京营协理，既然换防为练兵，臣建议派京营各军换防，强化京营兵勇战斗意识，提高战斗经验。” 见状，梅之焕请缨说：“陛下，神机营经过严酷训练形成战斗力，然而，唯有实战能提高士兵战斗技能和经验，稳定军心，巩固京营兵勇战力。” 朱由校朗笑，夸赞说：“李卿，梅卿建议京营协防，朕心甚慰，当前朝廷作战重点在辽东，练兵便放在辽东，他地不足以检验新军战力。” 何止秦军，赤甲军，燕山军，虎贲军，以后京营，天雄军，四卫军都要轮番前往辽东练兵。 “各军换防，兵部朱童蒙全权负责。另外，将金国凤，黄得功调入京营，分别担任五军营总兵官。” 朱童蒙闻讯，迅速恭敬领命。 朱由校思索片刻，吩咐说：“去年以来，朝廷大练新兵，强化军务，一批年轻将领破格提拔。 然而，长久来朝廷军中将领战术墨守成规，思想僵化，加之火器装备军队，许多将领不擅长，乃至不喜欢使用火器。 朝廷政策要与时俱进，军中战术依然要与时俱进，一句话，练兵不独练人，尤宜练器，必人与器相合，器与人相合，而后可以言练。 ·趁着冬季闲暇，明春边防，抽调各路新军，九边重镇把总守备、都司、游击、参将、副总兵、前来京师讲武堂学习半年，袁可立，杨肇基，朱燮元，孙承宗，徐光启，宋祖舜担任讲师，学习作战侦察，战术穿插，学习炮铳配合，步兵，起兵，炮兵协同作战以及如何精心布置的防御工事和守城作战。 必要时，朕亲自前往讲武堂授课，讲述战术。” “在不影响新军训练，九边军镇防御的情况，率先挑选战功突出的将官进京学习，此事孙承宗负责。” 额... 兵部，枢密院官吏听到朱由校的要求，神色情不自禁吃惊。 历代猛将必发于卒伍，宰相必取于州郡，即使拜在名师名下，也仅仅是朝夕相伴，跟随名师学习，从来没有调集部分将领进京，安排朝廷统帅，战将教导。 皇帝，这是又开创新的制度。 见状，李春烨出声，神色犹豫说：“陛下，临时调集军中把总，千总等人进京学习半年，时间上是否过于仓促，半年时间兵勇学习不少什么。” 吴牲亦担忧的说：“陛下，军中许多将官大字不识，前来京城学习，怕是辜负陛下信任。” 顷刻，乾清宫百官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有支持，有怀疑，有不解。 这时，杨肇基出言道：“诸位，我等多出身行伍，也有部分大人进士出身，然而，诸位只要有心便该清楚军中弊端。 在下以为陛下一语中的，更及时推出解决方法。新军，边军中，素来不缺勇将，悍将，然而，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朝廷要想培养独当一面的统帅，除战场建功立业外，还要及时学习各种适应战场的新战术。” 皇帝重视武将，渐渐以武制文，军中将领地位提高，战场拼命杀敌，兵勇士气如虹。 今皇帝开始挑选军中战功卓着的把总，千总，守备、都司、游击、参将、副总兵进京学习战术，既能强化军中将官战术，又能笼络军中将领，乃双赢政策。 这时，朱燮元迈步出列，出声说：“陛下，臣支持挑选军中将官进京学习，然而，把总和副总兵之间相差深远，同时在讲武堂学习，把总未必精通副总兵的学习内容，反之，副总兵学习把总的学习内容，或许有点浪费时间。” 嗯！ 是他草率了。 朱由校沉默片刻，向朱燮元微微颔首，朗声说：“诸卿所言，的确是个问题。既然存在问题，那么，在讲武堂内设高级将领学习班和将官学习班，游击，参将，副总兵进高级将领学习班，反之，把总到都司进入将官学习班。” “为保证讲课内容符合实际状况，高级将领讲师不变。贺人龙，李过，满桂，赵率教，杨嗣昌，王家桢担任将官学习班讲师。半年后，朕要见到成效。” 朱燮元见皇帝欣然采纳自己建议，补充说：“陛下，为保证讲武堂学习班富有成效，微臣建议，军中将领在讲武堂学习期间，设置激励制度，赏罚制度，趁着军中将领在讲武堂学习期间迅速推广军纪，各种制度。” 依照皇帝要求，进京学习将官多为新军，边军中流砥柱，只要他们在讲武堂学习，他日，诸将陆续返回各自军中，只要有半数以上的将官把这股风气带回军中，必然整肃各自帐下兵勇。 他坚信未来一年，新军，边军战力，战术，军纪，依然会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朱由校龙颜大悦，拍手称快，夸赞说：“爱卿所言，朕心甚慰，既然是爱卿提出来的，那么，此事爱卿全权负责。 为保证军中军纪，讲武堂内设纠察兵，纠察兵全权职责对军中将领进行检查，确保将领将官遵守军队纪律和规定，吴牲担任纠察总长。” 第442章 情报失误 是日。 朝廷制定大计。 兵部，枢密院迅速行动。 很快，刘宗敏，曹变蛟，左良玉，祖大弼率领各自麾下军队，冒着风雪奔赴辽东，大宁行都司。 秦军，赤甲军，燕山军，虎贲军调动，数日后，陆续抵达锦州，营州，开平卫等地。 明军异动，震惊四方。 广宁。 阿济格，岳讬临时收到探子传回的消息，惊的面面相觑。 明军在辽东，大宁行都司驻扎数支新军，暂时稳住辽东，草原局势。 突然调集四支重兵北上，阿济格，岳讬不约而同认为明军计划在寒冬做出大动作。 派遣斥候密切关注明军之余，阿济格即刻派遣镶白旗，镶红旗陈兵大凌河沿岸，做好战斗的准备。 同时，派遣亲信八百里加急将消息传回盛京。 明军冒着风雪，不顾严寒北上，倘若趁着大凌河结冰，雄兵跨过大凌河袭击八旗，镶白旗，镶红旗未必能阻挡明军锋芒。 援军。 目前，急需援兵。 盛京。 皇太极征战外喀尔喀部取胜，派军趁机扩大战果，顺便借助战争训练新军。 八旗各部通过战争陆续获取不少钱粮，马匹，掠夺不少人口，微微改变八旗内经济危机。 宫廷内，皇太极，代善，济尔哈朗等围在地图旁，决定趁着寒冬继续出兵，出其不意掩其不备，彻底覆灭外喀尔喀。 君臣议事时，鳌拜急匆匆走进殿内，上气不接下气说：“大汗，广宁急报，明军数支新军抵达辽东，大宁行都司。” 啊！ 此言出，代善，阿敏，莽古尔泰，济尔哈朗情不自禁发出惊呼声，皇太极亦面色骤变，煞白如霜。 皇太极深呼口气，急声询问：“怎么回事儿，难道明军计划在寒冬出击，准备派军越过大凌河？” 鳌拜迅速将奏折呈给皇太极，急声说：“大汗，此乃阿济格贝勒的亲笔奏折。” 皇太极接过奏折快速阅览，阿济格在奏折内说明军派秦军，赤甲军，燕山军，虎贲军十六万精兵抵达边疆。 这四支新军兵强马壮，装备精良，士气如虹，曹变蛟率领赤甲军抵达锦州。 嘶嘶嘶... 皇太极读完奏折，情不自禁吸口冷气。 明廷派龙武军驻扎锦州，袁可立，袁崇焕，洪承畴花费大力气整饬辽东军，辽东驻军形成四支满员新军，加之袁可立训练的两支新军，明廷在辽东驻军超过二十四万。 现在，明廷又派四支新军抵达北疆，直接让明廷在北疆的军队数量超过四十万，关键经过明廷花费时间，精力整顿，辽东驻军战力，装备大为好转，快速填补和八旗的战力差距。 明廷，到底要做什么？ 代善，阿敏，莽古尔泰，济尔哈朗通读完奏折内容，面色越发凝重。 以前，他们不担心明廷调集重兵入辽东，然而，辽东驻军战力，装备，骑射，铳炮都在强化，四十万精兵全军出击，事情将非常的棘手。 这时，代善面色忧虑说：“大汗，明军来者不善，意图不明，阿济格，岳讬奏折内请求派遣援军，当前该怎么做？” 济尔哈朗补充说：“广宁，战略地位非常重要，向南连接明廷，向北连接科尔沁等蒙古部落，若明廷计划在冬季收复广宁，打通辽东前往蒙古各部通道，彻底斩断八旗西进道路，那么，的确要向广宁派遣援军协助阿济格，岳讬。” 皇太极面色凝肃，没有当场表态，朗声说：“来人，召德格类进宫。” 德格类执掌情报以来，陆续侦查清楚明廷训练的新军，更秘密刺探明廷内部的状况。八旗正是抓住明廷派兵镇压西南奢安叛乱的计划，快速经略外喀尔喀。 此番明廷派四支新军北上，处处透露着诡异。 以明军在辽东，草原，湖广，西南的战果来看，明廷皇帝是精通军务的，身边还聚集着一群为他出谋划策的良臣。 明廷君臣理应清楚辽东天寒地冻，冬季不适合作战，强行渡过大凌河作战，很容易葬送花费钱财打造的新军。 然而，他又担心明廷明知事不可为，而强行为之。 此间，必须迅速搞清楚几支明军的战略目标，战略意图。 少顷，德格类急匆匆进宫，躬身欲向皇太极行礼，皇太极直言询问：“德格类，明廷派四支精兵北上，你知道明廷的战略计划吗？” 德格类面色错愕，狐疑的说：“禀大汗，张存仁，张春担任辽东，辽南按察使以来，大肆清理八旗渗透到锦州，宁远等地密探，对于八旗前往锦州，宁远等地商贾严格排查。 八旗出来的商贾，密探等想要入山海关前往明廷腹地，都需要有关内盖章的路引，缺失一地，即刻被当做密探抓捕，故而，我部侦查明廷情况，全靠朝鲜蒙古前往明廷的商贾，官吏。 今日，明廷突然调集军队北上，下官并没有收到消息，更不知明廷意图。” 闻言，皇太极抬手揉着鬓角，他知道袁可立在辽东建立天罗地网般的情报网，八旗收集消息难度非常大，但是，明廷突然派遣重兵北上，德格类依然没有侦查到消息，着实让他有点失望。 军事，事关八旗生死，德格类有点轻敌大意。 皇太极来回踱步，思索片刻询问：“近段时间内，明廷是否向辽东大量运送粮草，兵器，驮马？” 常言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倘若明廷计划发起冬季攻势，必然提前向辽东囤积粮草，为冬季的大战做准备。 德格类不假思索说：“禀大汗，明廷秋季时，陆续向辽东运送粮草，棉衣，战马，以我部统计的数量来看，全是明廷辽东驻军过冬之物，并未出现大规模运送粮草辎重的现象。 不过，袁可立，袁崇焕主持辽东辽南军务以来，辽东经济快速好转，今秋征收不少粮草，若明廷故意以假乱真，当前很难查清楚。” 皇太极狠狠瞪了眼德格类，厉声怒斥：“德格类，八旗常依靠情报出奇制胜，从明廷铲除八旗潜伏在关内的探子以来，你的情报频频出错，这让我怀疑你的能力，若你不能胜任干脆回家休养。” 第442章 换防练兵 呃！ 德格类神色惊惧，诚恐诚惶。 刺探的消息过于滞后，难以给八旗提供支持，让大汗怀疑他的能力，他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以前明廷吏治混乱，关卡松弛，官吏贪污，花费钱财容易打点收买，为八旗提供有效消息，甚至临阵倒戈，里应外合。 当前，明廷吏治好转，严查贪官污吏，整肃军中贪污，花钱打点收买收效甚微。 张存仁，张春花费大力气整肃辽东官场，军队吏治，对八旗商贾严加排查，即使发放路引，仍需处处盖章，否则被视作八旗密探处理。 最关键，明廷在辽东潜藏一支神秘的锦衣卫，负责刺探情报，调查八旗密探，及锄奸任务。 他花费心思安插的密探，多数让这支锦衣卫揪出来，大庭广众公开处刑，导致他许多努力功亏一篑。 德格类为证明自身用处，急声说：“大汗，末将在蒙古，朝鲜及部分明军俘虏内，精挑细选两百精明练达的人，夜以继日训练，待时机成熟分批派遣前往明廷，届时，他们会以各种身份潜伏在辽东及明廷京师。 若大汗急于掌握明廷状况，末将即刻派密探出击。” 皇太极不悦，怒斥说：“情报关乎军事胜利，需牢牢紧抓情报，情报战场，你不去占领，锦衣卫就会去占领。 当前，锦衣卫给八旗造成不小伤害，八旗许多秘密消息传去明廷，谍战亦是战争，不可小觑。 当前，你按照自己的节奏行事，但需强化情报的真实性，及时性。” “遵命。” 德格类躬身领命。 这时，代善依然神色焦虑，倍感担忧的询问：“大汗，明廷在辽东，大宁行都司驻扎近乎四十万精兵，阿济格，岳讬派信使求援，盛京是否派援军奔赴广宁，驰援阿济格作战？” 阿济格及他的镶白旗是八旗顶尖战力，以敢打能打而闻名。然而，当前，明廷在东起北海，西至开平卫，南起山海关，北至大凌河沿岸，这片不大区域内驻扎四十万精兵，若挥师北上强渡大凌河，广宁城危矣。 何况，救援不及时，明廷强渡大凌河，奇袭乃重创镶白旗，镶红旗，将对八旗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济尔哈朗赞成迅速派兵南下增援，以防明军自持威势开战：“大汗，以前的明军，论进攻，火力分散，论防守，缺乏纵深，论撤军，拖泥带水。现在的明军，论进攻，集火射击，论防御，重兵防守，论撤退，交替掩护。 目前，营州的武卫军，锦州的龙武军依然成势，面对八旗健儿能做到出入无碍，进退自如。 此战，我部不能轻敌大意，掉以轻心。” “不。” 皇太极扬手否决代善，济尔哈朗的担忧，自信的说：“依我观之，明军大动干戈未必是强渡大凌河，剑指广宁城。 明廷多半是计划趁着冬季两军对峙，休整，对辽东新军进行换防，将腹地的新军派往辽东，以镶白旗，镶红旗为磨刀石练兵。” 换防？ 练兵？ 代善，阿敏，济尔哈朗，鳌拜面面相觑，面色中参杂几分难以置信，明军劳师动众为换防，练兵，这怎么可能？ 萨尔浒之战以来，明廷在辽东军事，经济，吏治一塌糊涂，仅有两次守城之战挡住八旗兵锋，现在竟然将八旗作为新军的磨刀石，明廷不怕花费重金和时间打造新军覆灭吗？ 鳌拜心急如焚，焦急提醒说：“大汗，信使汇报说龙武军的高杰陈兵大凌河南岸，数日内，屡次亲自领兵摸过大凌河北岸似在侦查消息，大有开战迹象。 李过，高杰初生牛犊不怕虎，尤其是高杰，依照各处战报的说法，此贼粗俗喜欢强干，经常集中火力猛打，然后率部冲锋进行白刃战。” 哈哈哈... 皇太极不以为意，仰首朗笑：“本汗承认龙武军在辽东的种种表现，大大改变本汗对明军不堪一击的印象。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朱由校整肃军纪，增加军饷，明确赏罚，破格提拔年轻将领，让数支新军渐渐有何八旗叫板的实力。 此次，明军劳师动众聚集辽东，龙武军做出佯攻态势的确挺迷惑人。 然而，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明廷未向辽东大量投送粮草，焉能养活数十万精兵。 以前明军粮草不足，尚未准备妥当，朝廷君臣不知兵，催促前线将领作战。 不过么，朱由校做出改变，明廷吏治，经济，军事，气象一新，断然不会做出粮草不足，难以持久愚蠢的决定，白白葬送花费时间钱粮的训练精兵。” 嗯？ 代善，阿敏，鳌拜，济尔哈朗交头接耳，讨论片刻，代善视线转向德格类询问：“德格类，你确定半年来明廷没有向辽东投放更多粮草。” 德格类察觉殿内所有人目光齐刷刷望向自己，斩钉截铁说：“大兄，我收集的情报固然有滞后性，却未出现欺上瞒下的消息，我敢立军令状，入秋以来明廷除正常向辽东运送粮草，并未多余向辽东运粮。” 代善谨慎的询问：“你是否考虑过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悄悄将粮食运送到辽东呢？” 德格类不容置疑说：“大兄，明廷粮草动向关乎辽东军事，我焉敢作假，何况我有我获取情报的渠道。” 这时，皇太极出声说：“德格类的情报滞后却基本准备，当前基本能肯定明军在换防。当前，德格类要做的是急需搞到明廷诸将的情报，作战风格，恰好针对性部署。” 德格类快言快语说：“大汗，这次明军赤甲军统帅为曹变蛟，这支军队尤以火器见长，燕山军统帅是左良玉，虎贲军是祖大弼，曹变蛟是曹文诏之子，左良玉曾为辽东军底层将官，祖大弼则是祖大寿胞弟。唯独秦军，原统帅为孙传庭，孙传庭被明廷派往南京担任兵部尚书，刘宗敏，罗汝才暂领秦军，关于他们的消息并不多，仅知晓刘宗敏勇武，罗汝才狡猾奸诈，他们率领秦军驻防锦州。” 第443章 重兵布防 代善，阿敏，鳌拜，济尔哈朗听完皇太极的分析，得知各支新军统帅名字，情不自禁产生轻视之态。 曹变蛟？ 左良玉？ 刘宗敏，罗汝才？ 与贺人龙，马科类似，全是籍籍无名的小将，仅有祖大弼素有威名。 诸贝勒将领担忧散去，若明军在冬季换防，这对八旗似乎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代善沉思片刻进言：“大汗，依照您所言，若明军对辽东驻军进行换防，何不迅速向广宁增兵，趁着明军换防，各支新军立足未稳，诸将不熟悉锦州等地状况，派军强渡大凌河防线，迅速向锦州的明军进攻？” 见状，阿敏出声附和：“没错，明军在辽东存储不少粮食，军械，新军配备大量战马，若突然袭击换防的明军或许有不错的收获。” “不。” 皇太极扬手否决，否定代善，阿敏的提议。 “龙武军高杰部率军驻扎大凌河沿线，时常趁着夜色摸过大凌河向阿济格发起进攻，除造成佯攻之势外，更多依然是防守，保证秦军和龙武军顺利换防。” “何况，李过，高杰，高一功不似别的明军将领，他们没有一味消极防御，而是采取以攻为守的积极方案。” “我部趁着明军换防悄悄发起进攻，保不齐明军在大凌河沿线布下天罗地网，何况，时值寒冬，不宜作战。” 见状，代善，阿敏神色郁闷。皇太极所言有道理，但不多。 阿敏语气不善，怒声说：“高杰小儿，乳臭未干，或许渐成气候，然而，还未彻底成长。大汗说时值寒冬，不宜作战，李过，高杰必然同样清楚时值寒冬，不宜作战。 双方都认为不宜作战，我部派兵克服严寒出击，必能打明军个出其不意掩其不备。 大汗，我请战，率本部兵马南下，寻找合适良机作战。” 代善微微颔首，表态说：“大汗，阿敏所言不无道理，我支持出兵。” 旁边，鳌拜，济尔哈朗纷纷点头，表示支持阿敏的建议。 夜袭。 派遣小股骑兵出击。 主打的出其不意掩其不备。 若夜袭成功，趁着明军换防之际重创明军，恰好给换防的明军下马威。若夜袭失败，也损失不了多少精兵。 皇太极态度坚定，决绝，斩钉截铁说：“这半年来，八旗各部扩军，练兵，各部战力参差不齐，面对明廷训练精兵，还是能和八旗劲旅叫板的精兵，断不能心存侥幸。” 去年以来，八旗劲旅数次对战明军，无论是攻城也好，野战也罢，八旗劲旅都没有讨到好处。 数次作战失败，八旗损兵折将事小，沉重打击八旗儿郎士气。 当前，他不打没有把握的仗，至少八旗各部没有准备妥当之前不会冒然出兵，因为量变会引起质变。 若八旗劲旅接连在和明军作战中失败，时间长了，容易引起恐明症，届时，士气跌落谷底，将在战场造成不战而逃的悲剧。 闻言，阿敏忿忿不平说：“大汗，你是否过于小心谨慎，李过，高杰自持勇武，喜欢冲阵，然而，祖大弼，左良玉，刘宗敏，罗汝才均是些无名之辈。 当前良机稍纵即逝，错过了，不知何时才能等到报仇雪恨的时机。何况，我部不知刘宗敏，罗汝才所部强弱，迟早需要试探。” 这时，济尔哈朗出言劝说：“大汗，寒冬的确不宜作战，不妨发起小规模出兵作战试探。” “不行。” 皇太极态度坚定，寸步不让。 他有自己的计划，任何人不能打乱他的计划。 呃... 代善，阿敏，鳌拜，济尔哈朗语塞。 良久，鳌拜出言道：“大汗，若不派兵试探明军虚实，是否也不派兵驰援阿济格，岳讬？” 皇太极深呼口气，朗声说：“当前，明军多半在换防，本该无需劳师动众，大动干戈。然而，明廷建立激励制度，为防止明军为建功立业，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突然领兵袭击广宁，依然需要派兵南下驰援。” 言罢，皇太极托腮在殿内来回踱步，沉思良久，朗声说：“济尔哈朗，你亲率本部前往广宁城，协助阿济格，岳讬布防，阿敏，你率部本部南移，前往广宁东部，防止辽南之兵，代善，你率领本部南移，前往广宁城西部，防止大宁行都司之兵。 本汗亲率重兵，在后方督战。” 不管是为广宁城安危，还是对明军的重视，八旗内部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防御。 毕竟。 毕竟。 明廷在辽东驻扎近乎四十万精兵，将近明廷九边重镇半数的精兵，明军换防，自然相安无事，若明军打着换防的幌子，趁机向广宁城发起进攻，八旗不受重视会吃苦头的。 须知，军事上并没有什么绝对。 昔年，李靖冒着风雪夜袭突厥，便是在各方认为不适合，不可能行军的情况，打的颉利措手不及，最终生擒颉利。 “遵命。” 代善，阿敏，济尔哈朗躬身领命，快步退出皇宫前去调兵遣将。 呼。 皇太极长长喘口气。 “来人，召萨哈廉，范文程进宫。” 当前，明廷不做任何掩饰将悄悄训练的新军彻底暴露出来，派遣各军北上辽东练兵，他总觉得明军肆无忌惮的背后潜藏着大秘密。 明廷好像急于训练一支骁勇善战的精锐，迅速将八旗打回黑山白水之间，却又不似以前毫无章法的作战。 故而，他必须拿出相应的对策。 明军以八旗劲旅作为磨刀石练兵，八旗照样能拿明军劲旅为磨刀石练兵。 两军对峙，摩擦中，渐渐搞清楚明军战力，及明军作战方案。 约半刻，萨哈廉，范文程匆匆进宫，皇太极向两人道明事情前因后果，朗声说：“去年以来，明廷在各种场合对八旗的态度越来越强势，越来越嚣张，时不时牵着八旗鼻子走。 这种被动的状态，本汗非常不喜欢，当前，明军调集各路精兵抵达辽东换防，又迫使八旗不得不调集重兵防御，萨哈廉，范文程，你们都是我最信赖的人，你们是否有良策改变八旗被动举动。 最好是明年春暖花开，八旗劲旅狠狠教训明军，打击明军嚣张气焰，争取让辽东状态回到广宁之战以前的状态。” 第444章 内圣外霸 萨尔浒之战以来，八旗占据战场主动性。 想打便打，想谈便谈，灵活机动，来去自如。 然而，宁远之战，宁锦之战，八旗两次攻城受阻。营州之战，攻城惨败，野战溃退，锦州之战，旗鼓相当。 明军战力持续恢复，八旗在战场越来越被动，从前八旗以少胜多，少量兵勇驱赶明军，今逢战付出的代价越来越大。 尽管八旗扩军，新建八旗汉军，八旗蒙古，八旗朝鲜，但八旗扩军数量远远不及明军。 八旗经济拼不过明廷，疆域相差云泥之别，科技更是望尘莫及。今八旗强行爆兵，扩兵，将负担渐渐转移到百姓身上。 以前明廷为抵抗八旗侵犯，应对辽东战事向百姓加派田赋，明廷内部改革，取消辽饷，废除大多劳役，八旗却加重百姓负担。 八旗，明廷内部政策巨变，状况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与他稳扎稳打的政策背道而驰。 关键，只要明廷愿意将轻而易举拉出又几支新军。 扩兵。 持续扩兵。 八旗经济支撑不住。 萨哈廉，范文程清楚皇太极的担忧。 当前，八旗北征赫哲，鄂温克，鄂伦春，费雅克部，西征外喀尔喀部，东征朝鲜，欲持续扩大疆域，增加人口。 八旗在各处战场均保持战略优势，然而，无论朝鲜，鄂温克，外喀尔喀部依然拼死抵抗。 何况，八旗强行打下来，仍需漫长时间消化。 反观明廷，只要搞定内部叛乱，整肃吏治，严格治军，减轻百姓税赋，明廷将是铁板一块。 明廷渐渐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俨然成为八旗劲敌。 良久，范文程出声徐徐道来：“大汗，八旗和明廷相比在经济，疆域，人口，科技方面天然处于劣势，唯独军事依然保持优势，这种优势也在快速消弱。 欲改变八旗被动局面，唯有一条路。” 皇太极略显焦急的询问：“范先生，那条路？” 范文程直言不讳说：“大汗，朝鲜，赫哲，外喀尔喀部不足为虑。 怎奈朝鲜临海，夺取朝鲜能扩张八旗疆域，然而，明廷花费大力气经营朝鲜，朝鲜内部心想明廷者不少。 向北扩张，气候越来越寒冷，漫长的冬季不宜人畜生存，更不宜渔猎，农耕。 向南出击，自然而然和明军碰撞，奴才建议，东征，西征，北征结束前，暂时和明廷对峙。 奴才思来想去唯独向西扩张，灭外喀尔喀，攻瓦剌部，西部部族林立，疆域辽阔，人口不少，持续向西扩张容易添补八旗不足。 待八旗积攒足够实力，不妨择机挥师南下。” 皇太极赞同范文程部分建议，却不支持八旗和明军对峙，狐疑的询问：“八旗扩张，明廷平定内乱，双方不约而同进行，按照范先生所言，八旗在经济，疆域，人口方面不及明廷。所以，战事拖得越长，对八旗越不利。” 范文程出言说：“大汗，八旗制度风俗与明廷各异，注定走上异于明廷道路。 陕西旱情持续数载，今年尤为严重，明廷却能凭借地大物博，物产丰富的优势，从各地调集粮食赈灾，甚至协助遭遇旱情肆虐的喀喇沁部。 今年八旗亦遭遇旱灾，单纯赈灾粮食严重不足，唯有扩张，持续扩张，掠夺足够钱粮，将八旗内部矛盾转嫁给他人。 故而，奴才建议大汗施行内圣外霸的策略，对内行仁政，施仁德，笼络稳定百姓。对外施行霸道，依赖于武力手段扩张，镇杀。” 内圣外霸？ 皇太极踱步思索，范文程所言符合他的理念，顷刻，目光转向萨哈廉，等待对方给出建议。 见状，萨哈廉郑重说：“大汗，臣支持范文程部分建议，支持内圣外霸的策略，然而，臣不支持沿大凌河对峙。 臣熟读历朝历史，纵观历朝历代，建国之初，通过开国之战都能淬炼一批能臣悍将。 中原如此，辽金元亦如此。 辽金元开国之初悍将扎堆，辽之耶律休哥，金之完颜娄室，元之木华黎等等。 然而，因辽金元特殊的军事制度，不完善的皇位继承制度，初代开国皇帝逝世，内部宗室成员之间为争权夺势，手足相残，祸无宁日，以及民心的叛离，导致国力，军事衰弱。 所以，臣的建议和范文程有差异，臣建议，八旗扩张之际迅速和瓦剌各部建立联系，争取形成攻守同盟。 今年，明廷快速镇杀套寇和鄂尔多斯部，在草原复建明初的都司，及唐时的三受降城。 欲形成三受降城体系及明廷都司体系，彻底稳住西北。依臣观之，明廷在边境建立前进政策。 有意通过军事战争，持续向外扩张，加深边防腹地。 此强化明廷边境防线，保证内部稳定，然而，无论三受降城体系，还是行都司体系的建立，向东威胁八旗，向北威胁外喀尔喀，向西威胁瓦剌，为八旗和瓦剌加强联系，乃至形成兄弟盟邦提供有利条件。 另外，臣建议停止对朝鲜用兵，缘由如下，先图大国，不与朝鲜相计较、争责让，表面暂且实行和好政策；同朝鲜进行双边贸易；对朝鲜“不遵我约”之处，略加制裁，适当宽容，集中力量，对付明朝；征服明廷胜利再对朝鲜出兵，使朝鲜成为八旗属国。 派阿济格，岳讬两旗长期驻扎广宁，持续不断向明廷进行军事威胁，进行残毁与掳掠，削弱辽东明军。 反之，两军沿着大凌河持续对峙，除给明廷喘息和改革时间外，八旗战力亦会迅速恶化。 广宁之战结束，八旗数年内未掀起大战，这几年八旗各部战力骤降，所以，南下，必须南下。” 皇太极望了眼范文程，萨哈廉，两人建议截然不同，作战方向更背道而驰，范文程偏重于解决八旗内部经济，人口，兵源问题，萨哈廉则在考虑八旗的军事，尤其是兵勇战力。 皇太极思索良久，偏向于萨哈廉的政策，朗声说：“今后，八旗制定内圣外霸的政策，对朝鲜，瓦剌进行拉拢，军事重点依然放在辽东，各旗伐明需有详细战略规划，各旗主严禁私自出征。” 第445章 瞒天过海 破坏与掳掠。 对明廷，是野蛮破坏。对八旗，则是增加财富。 关键相较贫瘠的朝鲜，外喀尔喀，明廷地大物博，物产丰富，人口众多。 八旗内部经济矛盾越来越恶化，单纯掠夺蒙古各部，不足以彻底改善八旗内部矛盾。 建议未被全盘采纳，范文程神色微微失落，依然善意提醒说：“大汗，锦州，山海关城高墙厚，兵强马壮，劳师动众出击，逢战收效甚微。 萨哈廉建议破坏与掳掠，唯有想方设法躲过辽东驻军，兵锋深入明廷腹地，进攻防御稀疏的城池。” 嗯！ 皇太极赞同范文程的提议，早前宁锦之战无功而返，他欲改变策略拉拢喀喇沁，朵颜部，彻底让八旗势力渗透到长城沿线。 奈何棋差一招， 八旗内部认为对明廷战争的胜败能影响察哈尔部，若夺取明廷江山，察哈尔或归顺，或远遁。 结果，林丹汗及他的察哈尔部比八旗预料更草包，让明廷迅速击溃，歼灭，恢复大宁行都司，八旗深耕喀喇沁，朵颜部的计划功亏一篑。 思索片刻，皇太极为八旗大政方针定下基调：“深入明廷腹地掠夺，仍需攻略大宁行都司，此事本汗会慎重考虑，当务之急，化解辽东危机。” 辽东。 刘宗敏，罗汝才领兵入山海关，即引起袁可立，袁崇焕，洪承畴的重视。 无它。 朝廷没有征兆派四万秦军赴辽，他们误以为朝廷计划向建奴开战。 刘宗敏道明皇帝用意，袁可立，袁崇焕，洪承畴浑身惊出冷汗。 朝廷突然大规模换防，必让建奴有所忌惮。 倘若建奴判断失误，凛冬时节，两军将在辽东冰原爆发战争。 朝廷好不容易稳住辽东军务，皇帝举动着实不智。 袁崇焕，洪承畴亲率秦军抵达锦州，为避免突生变故双双临时住在锦州官署。 事情如他们所料，辽东大动干戈换防引起建奴忌惮，岳讬将镶红精锐拉到大凌河沿线，八旗，八旗汉军，八旗蒙古，八旗朝鲜，四支军队数量近乎十万在大凌河沿岸严防死守，一副开战准备。 阿济格的镶白旗分批驻扎在广宁各处要冲，亲率八旗劲旅在大凌河沿线巡视，以防高杰率兵狂飙突进。 数日间。 高杰率兵在大凌河压阵，秦军，武卫军稳中有序换防，短期内，两军并未发生冲突。 当代善，阿敏，济尔哈朗率部奔赴各地，辽东，辽南，大宁行都司三地气氛骤然紧张，大战一触即发。 锦州，官署。 袁崇焕，洪承畴得知八旗南下，不免略有怨言。 朝廷好不容易稳住辽东局势，皇帝突然要求各军换防，今建奴重兵南下，若派兵出击骚扰，或许将打破辽东难的的平静。 此时，袁崇焕，洪承畴神色严肃，李过，高一功，刘宗敏，罗汝才等将领则面容轻松，罗汝才打趣说：“李总兵，高参将，八旗如临大敌，这是不打算让你们走啊。” 李过嗤笑，朗声说：“诸军换防，齐聚辽东，大宁行都司，数十万精兵齐聚，若建奴欲留下本官，本官不介意出战，最终何人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尚未可知。” 见状，袁崇焕出声说：“李总兵，边军正常换防，不宜开战。为防止两军冲突，本官与袁都督商议过，欲派张春出访建奴，告知对方详情。” 李过神色微变，语气不快说：“袁大人，战场当在战场解决，临时会见皇太极，阿济格，俨然是明军示弱。 陛下大力改善军队，提高兵勇战力，绝非为和建奴和谈。 若建奴开战，打的赢要打，打不赢也要打。” 以前，八旗伐明，辽东诸将时常派遣使者前去敌营声讨，最终，除口水战外毫无意义。 何况，那是以前。 只要他担任锦州总兵，绝不派兵去知会皇太极。 闻言，袁崇焕神色尴尬，李过，高杰是皇帝亲自调教的将领，少年郎率领重兵戍边，意气风发。 诸多年轻将领，妥妥的激进派，主战派。 袁崇焕尴尬归尴尬，依然好言相劝说：“李总兵，若不告知建奴边军举动，则需提防建奴偷袭，让换防演变成战争。” 李过言语平静：“袁大人，某和刘参将，罗参将商议过，坚持决定换防，日内，罗参将领兵取代高杰，驻扎大凌河沿线，日落前，龙武军开拔启程。” 嘶嘶嘶... 袁崇焕，洪承畴深吸口气。 洪承畴不安的询问：“李总兵，这么着急吗？” 刘宗敏，罗汝才的秦军常年在潼关练兵，数月前奔赴西南平息奢安之乱，至今，依然鲜有大战经历。更不熟悉辽东状况，建奴作战风格。 李过，高杰日内领兵开拔，入关回京，是否过于儿戏？ “哈哈哈。” 李过仰首朗笑，自信的说：“袁大人，晌午时，郑大人从营州赶来，暂时接管秦军，秦军事务将由他负责。” 洪承畴出声说：“李总兵，你和阿济格交过手，当清楚建奴八旗劲旅犹似豺狼虎豹，过于轻敌大意，容易造成不可控的后果。” 李过态度执拗，坚持道：“袁大人，洪大人，陛下派秦军赴辽换防，其目的为训练新军，若前怕狼后怕虎，陛下何须兴师动众？” 洪承畴，袁崇焕面面相觑，印象中，李过并非骄傲自大，蛮横无理之人，今日为何独断乾纲，不听他们建议，难道李过和刘宗敏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谋划。 顿时，袁崇焕仰起头，直愣愣望向李过，刘宗敏，难以置信的询问：“李总兵，刘参将，你们神秘兮兮的，莫非计划算计建奴。” 哈哈哈... 李过，刘宗敏相视而笑，很有默契的不言语。 观之，洪承畴，袁崇焕彻底了然。 李过，刘宗敏必在算计建奴，至于用什么方法算计，从李过只言片语中隐约猜出些许端倪。 无非瞒天过海，假装换防成功，李过领兵大庭广众之下南下，让建奴误以为龙武军离去，实则会想方设法去而复返。 届时，建奴按兵不动还好，若有将领按兵不动，必然在李过，刘宗敏手里吃亏。 第446章 猛如虎，狡如狐 是日。 龙武军换防。 刘宗敏率部接替高杰，陆续接管大凌河城和各处要冲。 大凌河北岸，岳讬密切监视高杰部，刘宗敏部，吩咐全军备战，以防两军合流，强渡大凌河作战。 他不知刘宗敏战力几何，能力几何。然而，担任大凌河前锋以来深刻领教龙武军的凶悍。 龙武军中，李过，高杰，高一功武功高强，作战勇猛，略通谋略，又有担当，有格局，偶有不足，随军总参堵胤锡迅速查漏补缺。 这群年轻小将初生牛犊不怕虎，逢战敢冲敢杀敢打。这半年来，龙武军作为八旗对手，绝对是合格的对手。 若高杰与刘宗敏部合流，以高杰天王老子都不怕的胆子，以龙武军的战力，保不齐率军冲阵。 高杰，刘宗敏会面，并非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秦军，龙武军有序换防，高杰密语交代刘宗敏辽东战况，详述阿济格，岳讬作战风格。 半日间，两军换防结束，高杰头也不回领兵离去。 岳讬目睹高杰领兵离去，明军确实在换防，不免轻叹此番八旗大惊小怪，大动干戈了。 他欲派捉生沿途监视，奈何明军防御密不透风，锦衣卫专门猎杀八旗捉生，唯独眼睁睁瞧着高杰部离去。 岳讬当机立断向亲卫道：“速速告知阿济格，济尔哈朗贝勒明军动向，尽快向大汗汇报。” 亲卫领命，策马离去。 半日间，阿济格，皇太极先后收到消息。 确定明军在换防，练兵，皇太极安排鳌拜去传信，嘱咐代善，阿敏，济尔哈朗，阿济格部按兵不动，前来广宁议事。 凛冬，冰原凛冽的寒风犹似尖刀，吹在脸上仿佛刀割，根本不适合作战。 何况，八旗仓促而来，粮草并未准备充足，开战，容易白白折损兵勇。 是日，高杰率部回锦州，与李过，高一功部汇合，龙武军各部退出锦州各处要冲重镇，将防御交给秦军。 遵照李过军令，全军开拔。 两日间，龙武军在辽东彻底销声匿迹，八旗各部相继准备退兵，唯独阿敏计划出兵碰一碰秦军。 原因无它。 镶蓝旗始终是独立作战，长期来，镶蓝旗在八旗内人口最多，兵力最多，人口超过正红旗两倍不止。 经过大半年休养，训练新军，当前镶蓝旗兵强马壮，气势如虹，他希望报营州之仇，重塑镶蓝旗荣光。 广宁，官署。 诸贝勒齐聚，阿敏更披甲戴盔满是作战姿态，声音铿锵说：“大汗，龙武军撤离，秦军驻防锦州，我建议设法出击试探秦军战力，镶蓝旗老兵亦要为营州战死的儿郎报仇，雪耻。” 皇太极瞥了眼阿敏，或许是营州之战对阿敏打击太大，八旗允许扩兵后，阿敏招兵买马勤于练兵，近期未做任何出格之事。 今请求率军复仇，请求挺合理。 皇太极并没有迅速做出决定，目光扫过代善，岳讬，阿济格，济尔哈朗：“岳讬，阿济格，你们长期镇守广宁，身临前线，你们认为秦军战力几何，和龙武军有区别？” 岳讬挺身而出，简单行礼说：“禀大汗，秦军初来乍到，以臣连日来观察，驻扎大凌河的秦军不弱，刘宗敏与高杰性格更大为不同，高杰骁勇之材，刚悍凶骜。刘宗敏身形魁梧，面色黝黑，多是名悍将。” 这时，阿济格出声说：“早前李过，高杰，高一功赴辽，驻扎锦州后，好似狩猎的狼群表现强势，咄咄逼人，翌日，便敢正面和镶白旗作战。 反观刘宗敏，罗汝才的秦军，所部驻扎锦州各地要冲，除强化各地工事外，大半时间多在练兵，目前，秦军给臣印象是静如处子，或许逢战动如脱兔。” 嗯！ 皇太极微微颔首。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这对八旗而言绝非好评价，战前准备时保持冷静和沉稳，以迷惑敌人，而一旦行动则迅捷而猛烈。 龙武军够难缠。 若秦军表现的刚猛，这又是支劲敌。 何况，以前明军缺衣少粮，战马不全，相较于八旗打不穿浙兵，川军防御阵型，秦兵却是明廷诸军中有过冲击八旗大营的战绩。 罗汝才，刘宗敏部的秦军更经过严酷修炼，甲胄精良，战力势必更上层楼。 前几日，他不想凛冬作战，此时萌生试探秦军的想法。 这时，阿敏言语粗暴的询问：“阿济格，岳讬，秦军统帅罗汝才呢，其人如何？” 见状，岳讬出言说：“贝勒，罗汝才非秦军统帅，他和刘宗敏均为参将，当前，秦军将官是郑崇俭，此人曾经担任大宁行都司参政。明廷未确定秦军统帅，以我观之明廷在刻意训练刘宗敏，罗汝才。” 阿济格补充说：“以我收到的零碎情报来看，罗汝才好似捕猎的猫，其人做事深思熟虑，不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行动，所部警觉，谨慎，或许是名比李过更难缠的对手。 刘宗敏猛如虎，罗汝才狡如狐，逢战不可小觑。 另外，我远远观察过大凌河对岸的刘宗敏部，所部骑兵数量奇多，更甚于龙武军，骑兵甲胄俱全，野战能力应该极强。” 听着阿济格，岳讬叙述，阿敏焦急的说：“大汗，阿济格，岳讬所言均是纸上谈判，秦军是骡子是马，镶蓝旗出兵一探便知。” 皇太极态度坚定，斩钉截铁说：“凛冬，不宜作战，不过么，的确要试探秦军虚实，可以派遣几支劲旅连夜摸过大凌河试探秦军战力。” 阿敏见皇太极松口，当机立断请缨说：“大汗，我即刻派镶蓝旗的武巴海，李国翰率八旗劲旅和八旗汉军夜袭。若成，大兵压境，若败，悉数退兵。” 闻言，皇太极出言道：“嗯，镶白旗将领熟悉大凌河状况，武巴海，李国翰领兵进攻大凌河要冲，事成迅速南下，屯住于锦州和大凌河之间，切断锦州与大凌河的联系，图尔格率领两千精骑出击，正面压向刘宗敏部主营。” 阿敏，阿济格恭敬领命，转身去调兵遣将。 第447章 冰原激战 大凌城。 刘宗敏率部入驻。 几人内，即领略到辽东疾苦。 秦军多出身关中和陕北，两地冬季气候寒冷，寒风凛冽，然而，和大凌河的气候相比是小巫见大巫。 所幸领兵赴辽，朝廷发放烈酒，棉甲，棉衣御寒，煤炭流通后，兵勇在帐内能够取暖。 不过，身为大凌城主将，领兵位于辽东战场最前沿，刘宗敏悉心接受高杰建议，分毫不敢掉以轻心。 凛冬，寒风如刀，依然派所部的张能，牛成虎率兵轮番巡逻，告知各处军堡守军警惕敌情。 入夜。 镶蓝旗的武巴海，李国翰各率三个牛录，齐齐奔赴锦州西部小凌河和大凌河之间的辽东边墙内侧附近山谷中。 欲奇袭大胜堡，大茂堡，伺机吸引堡内的镇国军，尝试夺取位于锦州和义州之间的山隘关卡。 吸引锦州城的秦军，进而为图尔格夜袭大凌城争取机会。 当晚。 黎明时分，气候最寒冷的时候，武巴海，李国翰率军向大胜堡，大茂堡发起进攻。 按照以往惯例，八旗出击，各军堡内明军要么望风而逃，要么出堡投降，依照武巴海，李国翰的想法，他们夜袭很容易兵不血刃夺堡。 进而，沿途的大定堡、大安堡、大康堡守军必然弃堡而逃。 不止他们这么想，皇太极安排他们进攻大凌河要冲，事成迅速南下，屯住于锦州和大凌河之间，同样认为八旗出击轻松夺取各处军堡，将兵锋推进到锦州和大凌城之间，斩断锦州向大凌城的驰援。 届时，武巴海，李国翰还能围点打援。 这次，他们错了，大错特错。 临时夜袭，即刻引起堡内巡逻的守军警惕，大胜堡，大茂堡守军非但没有像以往弃堡而逃，反而迅速以飞雷炮展开还击。 顷刻，两处军堡爆发激烈的战斗。 夜袭失败，遭遇激烈反抗，武巴海，李国翰即刻意识到问题严重性，边指挥战斗，边派信使向皇太极汇报。 镇国军。 辽东本土青壮组成的军队，以前，八旗根本不当回事儿，此番却破坏他们围点打援的计划。 武巴海，李国翰根本不知明廷开始辽东诸军，派何可纲组建镇国军，何可纲铁腕剔除军中老弱病残，斩杀临阵脱逃的将官，兵勇。 都司降为守备，守备变为千总，千总成为把总...以至于什长成为兵勇。 果断淘汰斩杀军中中看不中用，浪费军饷的兵勇，重新招募青壮训练，使账面兵勇数量与实际战兵数量相同。 清理老弱，募集青壮，镇国军将士迅速察觉军中变化。 以前，每月额定饷银一两，实发六钱，四钱，十二个月实际只发八个月。 建立镇国军后，兵勇每月额定饷银提高到一两五钱，每月按时发放。 同时，边军大规模列装新武器，发放崭新甲胄，日常食宿待遇肉眼可见提高。 按何可纲的说法，朝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镇国军领取朝廷俸禄，战时，守得住，打的赢，临阵脱逃者，皆斩。 经过何可纲重新安排人事，兵勇加强训练，战力，战斗意识大大提高。 野战，或许远不及关宁铁骑，虎贲旅，骁骑军，守堡却是遍布辽东各军堡的镇国军拿手好戏，也是平常训练的主要方向。 此时，建奴来袭，大胜堡，大茂堡兵勇前赴后继，拼死抵抗，当清晨朝阳升起，军堡内外，全是建奴，明军尸体。 未能如期攻克两处军堡，附近各堡的镇国军纷纷有所警惕，南下移驻在锦州和大凌城之间围点打援的计划落空，在锦州城临时派来的骑兵驰援时，武巴海，李国翰迫不得已率部撤离。 他们各率三个牛录，两部满打满算一千八百人，锦州方面派出两千装备精良骑兵。 野战，胜少败多。 大胜堡，大茂堡的镶蓝旗撤离时，图尔格率兵向大凌城发起进攻。 难以为围点打援，试探秦军野战能力，唯独强攻大凌城，试探秦军防守能力。 图尔格尚未兵临城下，刘宗敏将大凌城防御交给牛成虎，与张能亲率五千步骑出城，浩浩荡荡杀向图尔格部。 按照高杰的话，八旗恃强凌弱，逢战，明军退怯，八旗得寸进尺，唯有逢战必出击，打的赢要打，自然要乘胜追击，,打不赢的也要打，以免临阵撤离，全军溃逃，,直到打到建奴惧怕为止。 此时，图尔格瞧见刘宗敏放弃守城优势，领兵出城杀来，即刻对刘宗敏及所部秦军高度重视。 对方敢放弃城池优势野战，要么对方将领脑子有问题，要么对方将领对自己，对帐下兵勇战力超级自信。 瞧着秦军意气风发杀来，图尔格即清楚刘宗敏属于后者，当即安排全军备战，准备和刘宗敏部在冰原野战。 大凌河北岸。 皇太极，代善，阿敏，阿济格，济尔哈朗，全部在观战。 当得知武巴海，李国翰夜袭失败，便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图尔格身上。 本以为是场攻城战，孰料迅速演变成野战。 见状，岳讬出言道：“这刘宗敏平常稳如老狗，专心练兵，孰料，逢战一点就着，这种无所畏惧，勇往直前的性格，是以前明军身上少有的。” 皇太极微微颔首，点头说：“八旗，明军，不缺少为战斗，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将领，然而，鲜有敢于放弃城池优势，领兵和八旗野战的。阿济格，你去准备，以防图尔格不敌，必要时，领兵出击歼灭这支秦军，擒获对方将领。” 阿济格不做犹豫，恭恭敬敬领命。 此时，冰原上，图尔格率领的镶白旗劲旅，已经和刘宗敏率领秦军步骑厮杀在一起。 两名将领刚刚接触，图尔格即发现刘宗敏战力远超高杰，若自己不谨慎，今日兴许被对方斩杀于马下。 图尔格不做犹豫，高声向护卫道：“传令三军，大汗，贝勒，在对岸观战，我部决不能让大汗，贝勒失望，所有人，跟我冲，不惜代价歼灭这支秦军。” 第448章 近身搏杀 嗡嗡嗡... 哒哒哒.... 箭矢破空声，马蹄踩踏声不绝于耳。 图尔格面无惧色，拔刀驰骋鏖战，镶白旗劲旅悍不畏死，拉动长弓射击。 步兵身披重铠，奋勇冲锋。 “杀。” 步骑冲杀，杀声震天。 秦军中，刘宗敏寸步不让，长刀挥砍，战马嘶吼，所部精骑似百河入海，以雷霆之势追随刘宗敏从四面八方杀向镶白旗。 “杀” “骑兵随我杀，张能率步兵冲杀，本将去擒杀贼将。” 张能猜出刘宗敏心思，秦军要么为边军，要么为游民，全军苦训一年多，所领俸禄超过二十多两纹银，数套冬夏军装。 秦军有平息奢安之乱的战功，然而，平叛中秦军并非担任主力，当前，秦军缺少一场大战，硬仗的战绩。 “将军放心，末将为你压阵。” 刘宗敏策马狂飙，左右冲杀，进攻重点集中在图尔格身上，只要临阵斩杀图尔格，重创他他麾下千余名骑兵，后方步兵不足为虑。 即使重甲步兵顽固抵抗，也休想拦截骑兵的冲击。 战场箭矢如雨，硝烟弥漫，兵勇手持长刀，铁锤，身披重铠奋勇杀敌。战马嘶鸣声，兵勇惨叫声，此起彼伏，一片混乱。 秦军不畏死，镶白旗亦不惧，双方给予对方足够重视。 什么步兵车营。 什么结阵形成堡垒。 不存在的。 骑兵对骑兵。 你有硬弓，我有火铳，你有重甲，我人马披甲，你无畏冲锋，我勇者无畏。 无它。 凛冬，气候寒冷，镶白旗劲旅，秦军精骑，两军为保暖，为强化防御，步骑均是三层甲，内套贴身软甲，中间套铁板胸甲，外套是特质棉甲，头盔和护臂保护兵勇头部和手臂。 两军全是彼此精锐，这种重甲既能抵挡火铳，又能防御箭矢。 区别是秦军披甲率奇高，战马更是身披铠甲，妥妥的重创骑兵。 所以，两军激战，全是激烈的近身搏杀，你一刀，我一锤，兵戈闪烁，快如闪电，杀气凛然。 张能压阵，眼见刘宗敏和图尔格部死战，当即向身旁重甲步兵传令：“列阵，射击。” 两千重甲步兵快速点燃掣电铳，列阵齐刷刷射击。 敌军距离较远严禁射击，等敌军冲锋逼近以猛火杀伤，敌军受到火铳重创，全军杀上去白刃战。 罗汝才将这种战法称之为两短集火。 此时，张能临时改变罗汝才的战法，骑兵冲锋掩护逼近敌军，短距离列阵集火射击。 嘭嘭嘭... 张能部齐齐高举掣电铳，瞄准镶白旗步兵射击，数十步距离建奴硬弓战力不俗，数十步距离掣电铳威力更猛。 弹丸射穿棉甲，铁板，内甲，经常造成伤害，然而，掣电铳射击八旗面门，火铳威力马上彰显出来。 掣电铳射击六次才需换弹，一波射击镶白旗兵勇战死不多，伤者骤增。 “杀。” “杀过去。” 张能先声夺人，跃马杀出，秦军步卒皆蜂拥冲杀。 此时，秦军步卒杀出，图尔格意识到情况不妙，他欲仗着重甲骑兵冲击力，计划打穿刘宗敏部。 结果，却是泥牛入海无踪迹。 刘宗敏悍不畏死，勇武不凡，身边秦军手持铁锤冲阵。 镶白旗劲旅，秦军精骑，两支骑兵都是装备精良的精兵，冬季两军身穿厚实的棉甲，硬弓，掣电铳伤害都非常有效，手持长刀一刀砍下去，物理伤害有限，即使长刀扎进棉甲，也难以重伤兵勇。 秦军清一色十斤铁锤，拳头大铁锤砸下去，即使有棉甲保护，即使当场不会战死，却常会形成暗伤，何况，秦军铁锤专砸八旗头颅。 即使有头盔保护，不会造成脑浆四溅，但是，十斤的铁锤用力砸下去，依然砸的兵勇七荤八素。 每捶砸下去，常有镶白旗兵勇坠下战马。 何况，秦军数量多，俨然变成群殴。 与刘宗敏激战数十回合，图尔格察觉自己打不过，真的打不过。身边兵勇又被铁锤砸的七荤八素，继续激战，很容易覆灭。 现在张能率秦军步卒入战场，挥舞铁锤专砸马腿，马头，遭遇镶白旗步卒，专门招呼头颅。 好似出鞘利剑，步卒所过，人马俱伤，俨然占据优势。 大凌河北岸，皇太极，阿济格等建奴旗主冒着猎猎寒风观战。 阿济格瞧见图尔格冲阵失败，步骑渐渐处在劣势，迅速清点军马，欲率兵渡河直插战场，迅速结束战斗。 这时，皇太极突然出声叫停：“阿济格，暂停领兵冲杀。” 马背上，披甲戴盔的阿济格转首好奇的询问：“为何，锦州方面未派援兵，镶白旗准备妥当，穿过大凌河，必杀穿刘宗敏部，趁机全歼对方。” 皇太极扬起马鞭，指向大凌城方向：“你瞧大凌城南部，山鸡乱飞，野兽惊走，大凌城南部分明藏有伏兵。” 阿济格，岳讬等仰首望去，大凌城南情况的确不对劲，低空山鸡惊鸣，扇动翅膀噗通乱飞。 阿济格转首望向皇太极询问：“大汗，罗汝才生性狡诈，你是怀疑大凌城南部藏有伏兵，倘若不驰援，望大汗鸣金收兵。” 此时，刘宗敏部鏖战，仅有大凌城内的援军，若他迅速领兵强渡大凌河，必能雷霆间全歼对方。 良机，稍纵即逝。 皇太极面孔古井无波，冷酷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再等等，以防藏有伏兵。” 两军披甲，箭矢，弹丸杀敌有限，秦军除依仗铁锤外，对镶白旗劲旅并没有太多优势，此时，完全陷入垃圾时间。 既然八旗，秦军都伤亡不大，他倒要瞧瞧两军拼命搏杀，秦军临时爆发多大的战力，持久力。 八旗，明军两支顶尖战力的精锐差别，及罗汝才对战机的把握。 阿济格按捺性子，端坐马背静观其变。 大凌河南岸，大凌城北面，战斗持续进行，小半日内，两军谁都没有退怯的迹象，彼此死伤渐多。 任由战事拖延，图尔格恐难撤出战场。 阿济格心急如焚，焦急询问：“大汗，时不我待，此时不救等待何时？” 第449章 打草惊蛇 马背，皇太极不语。 他举目翘望，详细观察大凌城南部动向。 此时，大凌城南部恢复安静，既没有飞鸟走兽，更没有伏兵出现。 嗯？ 难道林中猛兽引起？ 良久，皇太极言语平静说：“武巴海，你率镶蓝旗五个牛录杀过去，阿济格，密切关注四方，以防四面伏兵杀出。” 武巴海恭敬领命，迅速前去调兵。 阿济格神色郁闷，图尔格乃镶白旗将领，救援该他领兵求援。 少顷，镶蓝旗内杀出一支骑兵，飞速强渡大凌河，直扑厮杀的战场。 大凌城南。 堵胤锡，李过，高杰，高一功察觉建奴没有像期盼的派重兵渡河作战，仅派少量兵勇救援。 高杰惋惜的说：“总兵，参政，八旗重兵没有杀来。” “嗨。” “恶虎害人，打草惊蛇，良机已失。” 堵胤锡惋惜的轻叹，明明制定详细计划，结果，恶虎出没，虎啸惊人，皇太极已有察觉。 早前，为开拔前狠狠教训建奴，给秦军争取适应的计划，诸将密议后，白日领兵开拔离开锦州，入夜，龙武军悄悄重返锦州。 清晨，收到大胜堡，大茂堡遇袭，他们便料定建奴必然袭击大凌城的秦军，当即率军驰援大凌城。 抵达大凌城，他们未直接参战，而潜伏于林间，计划等八旗派兵援救，龙武军精骑杀出打对方个措手不及，狠狠教训阿济格的镶白旗，岳讬的镶红旗。 结果，皇太极仅派千余人渡河。 闹呢。 李过不愿久等，白白浪费时间。 “奴酋皇太极乃当世人杰，设伏失败并不可耻。高杰，你亲率本部两千精骑冲杀过去，歼灭驰援的镶蓝旗援兵，截断图尔格的退路。” 高杰微微颔首，借着前线战场爆发杀喊声，战马嘶鸣声掩护，率军从大凌城南部杀出。 这支骑兵没有任何征兆出现在战场，不光惊呆图尔格，更惊呆渡河的武巴海。 大凌河北岸观战的皇太极，阿敏，代善，岳讬，阿济格，济尔哈朗也惊出身冷汗。 高杰部。 高杰部。 前几日，李过，高杰率领龙武军开拔，怎么，怎么，突然杀回来。 “杀。” “杀鞑子，领赏钱。” 高杰一马当先，率领两千骑兵冲锋。 杀鞑子。 领赏钱。 或许秦军还没有深切体会，龙武军兵勇却深有体会。 朝廷规定，逢战斩杀建奴兵勇，朝廷确认战果属实迅速送来赏钱。 每名鞑子首级六十两。 杀鞑子，升官更发财，平常在军中待遇更好于未建功的袍泽。 所以，龙武军战意旺盛，无论是建奴精锐，还是建奴炮灰，全是他们升官发财的对象。 图尔格部乃镶白旗精锐，与刘宗敏部激战小半日，全军精疲力尽。武巴海乃镶蓝旗精锐，昨夜夜袭大胜堡失利。 两支残兵，焉能阻挡以逸待劳，建功立业心切的龙武军。 只要火速重创武巴海部，拦截乃至歼灭图尔格部，必让阿济格肉疼，保证建奴轻易不敢骚扰大凌城。 此时，高杰率军以风卷残云之势扑向武巴海。 武巴海领兵刚刚渡河，阵型未稳，即遭遇龙武军掣电铳，顷刻，阵型大乱，莫说搭救图尔格，所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特么的，畜生啊。” 武巴海怒声咆哮，如大汗所料，明军果然藏有伏兵。自身领兵那是救援，分明是千里送人头。 此时，阿济格恼怒万分，浑身冷汗涔涔。 幸亏皇太极叫停，不然，他领兵杀过大凌河，必然让李过奸计得逞，这个奸诈的家伙。 仰首目光越过大凌河，大凌城，前方龙武军旌旗猎猎，数万步骑现身。 不是龙武军，又是何人呢？ 阿济格目光迅速望向皇太极，自发请缨道：“大汗，高杰伏杀武巴海部，龙武军去而复返，与其等待，不如倾巢而出，歼秦军，灭武卫军。” 大战？ 阿敏鼎力支持：“大汗，八旗在广宁有三旗，全军出击，必能覆灭秦军，龙武军。” 济尔哈朗迅速打断阿敏的话：“大汗，李过在辽东能瞒天过海，贺人龙在大宁行都司亦能瞒天过海。 全军出击，将是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今大贝勒为首的诸将齐聚广宁，大凌河之战拉开序幕，大宁的贺人龙部，左良玉部，辽南的袁可立，毛文龙，必然同时发起进攻。 最终战绩，难以预料。何况，这场战争在八旗规划之外，当前，粮草方面没有充分准备。” 八旗，不占天时地利与人和。贸然开战，胜负难料。 皇太极面色无波，即刻派人鸣金收兵。 此战经过图尔格试探，大体清楚刘宗敏的秦军战斗力，这支秦军战斗力丝毫不差龙武军，关键刘宗敏战力强悍，比高杰更厉害。 似济尔哈朗所言，此战在预料之外，不宜开启大战。 当当当... 清脆的鸣金声响起，快速传遍战场，武巴海，图尔格不做任何犹豫，厉声道：“全军且战且退，马上撤离。” 刘宗敏部难缠，短兵相接以来，秦军仗着人数优势，基本压着镶白旗打，所幸两军装备精良，鏖战半日，两军伤亡都不大，镶白旗损失挺多，也未超过五百人。 镶白旗攻防有序，听到图尔格命令，全军且战且退，快速撤离。 刘宗敏见状，拍马追杀到大凌河边，防止冰面出现危机，秦军出现危机，抓捕镶白旗的残兵。 少顷，高杰领兵赶来，未能伏杀武巴海部，截杀图尔格部，气的直拍大腿。 坐在马背望向大凌河对面，抓起长刀喝道：“图尔格，阿济格，你们两个怂货，来啊，来战。” 为伏击镶白旗兵勇，龙武军瞒天过海，去而复返，孰料，耽搁数日竹篮打水一场空。 大凌河对岸，阿济格，图尔格听到高杰嚣张的言语，恨不得拍马杀回来，取高杰项上人头。 观之，皇太极道：“无需生气，以免中计。” 阿济格咽不下这口气，怒声道：“高杰小儿，休得猖狂，他日老子定取你狗头。” 言罢，更是抓起长弓，拉弓搭箭射击。 可惜，两军相距甚远，箭矢全部咚咚咚落在冰面上。 第450章 列土封疆 未能重创秦军。 反遭高杰公然奚落，阿济格怒火重生，忍不下这口恶气。 射杀高杰的箭矢落空，高杰愈发有恃无恐，让阿济格的怒气犹似火上浇油。 愤怒的挥舞马鞭，宣泄满腔怒气。 这时，济尔哈朗望了眼高杰，刘宗敏，神凝重向皇太极说：“大汗，李过，罗汝才奸诈，八旗对明军作战的优势越来越少。 战争，消耗钱粮，兵勇，今后要么不战，要么战则必赢，以免徒增伤亡，无端浪费百战精兵。” 以前，明廷以文制武，经常是文官领兵，逢战部分文官临阵敢率兵冲锋陷阵。 然而，文官带头冲锋，和武艺高强的将领悍不畏死冲锋，造成的杀伤力，震撼力，俨然是小巫见大巫。 武将武艺高强，战场始终保持强悍战力，造成的影响远远超过文官。 见状，岳讬神色冷凝，语气严肃说：“大汗，相较李过，罗汝才的奸诈，明军内的中下将官成长速度更快，武力，指挥能力迅速飙升，关键以我观察，龙武军逢战伤亡，兵勇战场火线提拔。” 哦！ 皇太极神色狐疑，询问道：“何为火线提拔？” 岳讬直言不讳说：“禀大汗，火线提拔即战场千总战死，哨官迅速担任千总接管战场，千总战死，队长接管战场，以此类推。” 皇太极微微颔首，明廷军改，兵勇战力飙升，直言说：“明军进步神速，已成八旗大患。” 这时，代善惋惜的说：“大汗，从前明军自身不弱，相反战力强悍，李成梁主政辽东，打的八旗，蒙古精兵抬不起头。 八旗能快速崛起，多是李成梁卸任辽东总兵官，此后十年间辽东更易八位主帅，导致辽东边防快速废弛。 明廷在辽东没有善战将领，明廷内部党同伐异，政策混乱，高淮乱辽更将辽东百姓推给八旗，让父汗抓住机会攻城略地崛起。 然而，朱由校病愈以来，仿佛疯了似的下大力气整饬吏治，军队。 一年半时间，明廷查抄，问斩的官员胥吏，军中大小将官超过万人，奸商恶绅，地痞恶霸更杀的尸山血海，血流成河。 虽说尚未将明廷内部所有蛀虫横扫一空，却极大恢复吏治清明。 常言道，治国先治吏，治吏之难在于治人，朱由校又通过提高数倍的官吏俸禄，笼络一批为官清廉的官吏，明廷政策上通下达，各种政策顺利落实。 当前，明廷边军军备齐全，军饷高昂，明廷又陆续扫清国内各地叛乱，全力经营辽东军务。 这半年来，明军战力迎头而上，八旗陆续在明军手里碰钉子挺正常，反之，像以前那般轻松攻城略地，掠夺百姓钱粮和土地才不正常。 反观八旗，天命末年，八旗因灾荒和人祸导致出现粮食危机，父汗为维护八旗利益，对八旗内无粮之人进行大屠杀，造成八旗内部严重动摇，将辽东百姓民心推向明廷。 大汗继承汗位以来，迅速改变父汗的政策，积极笼络辽东民心，结果依然收效甚微。 何况，当前明廷积极改善辽东吏治，经济，减轻百姓赋税，弥补以前的错误政策。 一句话，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 与阿敏，皇太极不同，代善是八旗大贝勒，最早追随父汗起兵伐明，见过，李成梁，李如松，麻贵时代的明军巅峰战力。 从前明廷皇帝宠幸宦官，百官党同伐异，政策错误频出，导致内耗不断，经济衰落，边军待遇每况愈下，进而削弱边军战力。 如今明廷边军待遇，社会地位大幅提高，战力自然芝麻开花节节高。 阿敏，阿济格，济尔哈朗等很想不承认，却确实没法否认八旗因明廷衰败而崛起。 明廷推陈出新，查漏补缺，勤练内功，边军战力肉眼可见。 然而，八旗内部并没有太改变，既未成功笼络辽东民意，又未能成功解决内部经济危机。 半年来连续数场战斗失利，导致建奴内部经济，政治，军事，越来越不稳定。 明廷的改变，八旗的内部矛盾，两方力量此长彼消。 皇太极半眯眼眸望向代善，没想到代善公然为自己说情，理解当前苦衷。 八旗战事连连失利，导致他削弱各旗主兵权的计划未能得逞，反而，还被迫允许各旗主扩军。 他唯有大力发展内部经济，巩固内政。 皇太极来回踱步，思索破敌之策，良久，他冷厉的目光望向阿济格，岳讬吩咐说：“岳讬，阿济格，这半年来镶白旗，镶红旗驻扎关城劳苦功高，这阵子返回盛京整顿。阿敏，你率领镶蓝旗接管镶白旗，镶红旗在广宁进行布防。 今后，你率领镶蓝旗打下的城池，掠夺的人口，统统属于镶蓝旗。” 啊！ 阿敏错愕的惊叫。 代善，岳讬，阿济格，济尔哈朗神色懵逼。 皇太极继承汗位以来，想方设法限制四大贝勒和各旗主的权力。今日为何好端端的派阿敏镇守广宁城，关键阿敏攻陷的城池和人口归他，这不就是裂土封疆吗？ 皇太极，何时这么大方了。 “大汗...” “谢大汗信任。” 代善欲旁敲侧击询问缘由，阿敏抢先谢恩。 皇太极微微点头，仰首翘望大凌河对面列阵的明军，直言不讳说：“阿敏，镶蓝旗兵强马壮，百姓众多，又连续扩兵。今后，你率领镶蓝旗接管广宁城，当提高战事频率和烈度，争取削弱秦军战力，若你有能耐，打穿明廷在辽东的边军，以后辽东尽数归你又何妨。” 八旗建国，阿敏作为八旗最重要的大将和宗室，几乎参加八旗所有重要的战争。 阿敏所部骁勇善战，即使战场偶有挫折，但镶蓝旗将士依然保持强悍的战力。 将打下的土地，掠夺的人口，赏赐给战场有功之臣，将极大提高兵勇战力，或许能打穿辽东。 关键镶蓝旗经常独立方向作战，阿敏能领兵破局最好，为八旗打开局面，若没法破局也能消耗阿敏和镶蓝旗实力。 第451章 文官弹劾 此时，阿敏意气风发。 皇太极继承汗位以来，他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阿敏不知皇太极的通盘谋划，只觉得皇太极突然松口，准许列土封疆，着实是巨大突破口。 他不管皇太极何意，背后有何安排，他只知道皇太极让他负责广宁防御，他有机会领兵攻伐建功，又能在征战中肆意抢夺，扩充自身实力。 即使秦军骁勇善战，镶蓝旗麾下有八旗汉军，八旗蒙古，八旗朝鲜，逢战完全能作为炮灰消耗秦军。 只要他攻城掠地，夺取城池，掠夺百姓，镶蓝旗实力会持续增长。 良久，阿敏按捺欢喜的情况，难得对皇太极表现出恭敬之色：“大汗，你将广宁城交给我，战场斩获归镶蓝旗，那么，攻城略地收获如何分配，还是镶蓝旗内部自身分配吗？” 皇太极不假思索说：“阿敏，你负责广宁成军务，盛京将全权支持你，除非八旗联合作战，八旗按照功劳分配，若镶蓝旗单独作战，斩获两成交给八旗，剩余战火镶蓝旗内部分配。 同时，盛京不会轻易插手镶蓝旗内部军务，将来你在广宁何时作战，怎么作战自身全权负责，所以，镶蓝旗最终有多少收获，能夺取多少城池，人口，全靠你和镶蓝旗自身努力。” 呃。 阿敏越发惊愕。 是他听错了，还是皇太极说错了，放权力度这么大。 阿敏躬身斩钉截铁说：“谢大汗信任，我绝不辜负大汗信任。” 旁边，代善，岳讬等面孔露出羡慕的眼神。 独立发展是壮大自身实力的最好机会，他们支持皇太极继承汗位，却更要维护两红旗地位。 何况，这半年来，岳讬率领镶红旗长期驻扎广宁，比阿敏更熟悉广宁军务。 代善不甘心的说：“大汗，岳讬率领镶红旗驻扎广宁，何不让他留下来继续协助阿敏，以防秦军，关宁铁骑做大。” “不。” “镶白旗，镶红旗需要修整。” 皇太极态度坚定的否决，当即，吩咐阿济格，岳讬和阿敏换防，命令代善迅速返回西境，以防大宁行都司的明军攻伐，济尔哈朗则率军撤回盛京。 代善，岳讬互相对视，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 大凌河南岸。 高杰，刘宗敏率军列阵，目送皇太极等率军撤去，这才领兵迅速领兵返回大凌城。 刘宗敏欲设宴答谢李过，高杰，李过谢绝刘宗敏好意，善意提醒说：“刘参将，奴酋奸猾，将领骁勇，兵勇不惜命，朝廷将大凌城军务交给你，切勿让陛下失望。” 他们出身陕西，却分别隶属秦军和龙武军，战前素未谋面，更没有任何交集，所以，仅是单纯的军事交流。 刘宗敏轻轻颔首，刚刚经历苦战，未能歼灭图尔格部，他方才清楚李过，高杰面对怎样的敌人，对常年戍边，待在辽东前线抵抗建奴的李过，高杰和龙武军将士肃然起敬。 这时，堵胤锡亦善意提醒说：“刘参将，你初来乍到，八旗急不可耐试探，此番战败必然不甘心。 建奴骁勇善战，起兵勇猛彪悍，然而，却非不可战胜。 刘参将领兵戍边，既莫要轻视八旗，也不要高估八旗，只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相信刘参将会建立不世功勋。” 刘宗敏抱拳作揖回礼：“谢李总兵，堵参政提醒，刘某断不会轻敌，更不会辜负陛下信任。” 京城。 漫长冬季，朝廷政务锐减。 南北方奏折多为赈灾救济寒冬中缺衣少粮的贫苦百姓。 然而，堵胤锡，李过尚未请命，擅自伏击建奴的消息传回京城，即刻引起朝廷朝野许多文官弹劾。 不少文官奏折中认为堵胤锡，李过身为朝廷重要将领，参政，在前线私自调兵，轻视朝堂，轻视皇帝，容易造成养寇自重，请求罢免堵胤锡，李过，高杰等，交由刑部严加审讯。 朱由校收到各处文官弹劾的奏折，气的暴跳如雷，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拒绝。 朱由校对堵胤锡，李过擅自调兵，欲伏击建奴的做法非常满意。 且不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单单以前前线武将被限制的太死，被迫在朝廷规定的条条框框内做事，导致前线将领畏畏缩缩，经常错失不少战机，或上奏请示贻误战机。 导致边军将领出击受罚，兵败受罚，最终丧失进取之心。 堵胤锡，李过，高杰率领的龙武军乃京师卫戍的禁军，懂得有机会，抓机会；没有机会，创造机会。逢战计划伏击建奴，无论胜败初衷非常好。 几日间，文官上书的奏折统统被扣留。 京城，北郊。 猎猎风雪中，杨肇基率领少量护卫在凉亭内踱步徘徊。 今日，堵胤锡，李过，高杰在前线建功，结果朝廷满是弹劾几人的奏折，将李过，堵胤锡推到危险的地步。 他身为北部战区大都督，李过，堵胤锡的顶头上司，凯旋日亲自迎接龙武军诸将，自然是要保护对方。 何况，堵胤锡，李过，高杰等在强度烈度奇高的辽东战场表现不俗，挡住所向披靡的镶白旗，镶红旗，实乃朝廷中流砥柱。 朝廷难得出现少年统帅，若他不出面保护，李过，高杰，堵胤锡很容易像熊廷弼一样死于文官弹劾。 少顷，李过，高杰等率军凯旋，远远瞧见官道内杨肇基踱步徘徊，高杰兴高采烈说：“将军，是杨大都督，莫非是陛下派人迎接？” 堵胤锡瞧见杨肇基身边仅有稀稀拉拉数人，神色微微蹙眉说：“或许不是迎接，而是调查我等不听调兵，私自伏击的过错。” 李过没有言语，快马加鞭向杨肇基赶去。 不久，李过抵达杨肇基身边，迅速跳下战马行礼：“末将李过，参见大都督。” 高杰，高一功，堵胤锡等快速下马，纷纷恭恭敬敬行礼。 “哈哈哈，快起来，快起来。”杨肇基神色欢喜，快步上前搀扶李过，堵胤锡，高杰，高一功，拍着李过肩膀道：“好好好，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愧是少年英雄。” 第452章 进宫请罪 少年英雄。 李过神色惭愧，抱拳恭敬说：“大都督，末将有罪，未能及时领兵开拔回京，伏击建奴，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辜负陛下信任，辜负大都督信任。” “无妨。” 杨肇基来回打量李过，早前文官弹劾李过，他进宫为李过求情，既吃惊李过违抗皇命擅自调兵，又惊讶李过吃了熊心豹胆，竟敢伏击阿济格的镶白旗，岳讬的镶红旗，皇帝效益昂扬说有志不在年高。 “李总兵，老夫出京迎接皆因朝廷，地方，许多文官得知你们违抗皇命，滞留辽东，上书官吏弹劾，请求陛下严惩。所幸陛下英明神武，将文官弹劾的奏折统统扣下来。” 什么？ 李过，高杰，高一功，堵胤锡惊怒万分，暴跳如雷。 他们不顾风雪，忍着酷寒，在辽东前线拼死拼活，抵抗镶白旗，镶红旗犯边，为此许多袍泽付出生命代价。好不容易建功立业，结果尚未踏进京城，一群文官竟然提前上奏弹劾，建议皇帝严惩。 高杰脾气火爆，甩动马鞭怒骂：“特么的，这群书呆子，屁本事没有，只会在朝堂搞党争，老子领兵宰了他们。” “哼。” 李过怒哼，呵斥说：“高杰，你闭嘴。” 高杰这货能领兵，能打仗，却生性桀骜不驯，莫非没瞧见杨肇基面色越来越冷酷吗？ 闻言，高杰心不甘情不愿陛下，顺着李过的目光望向杨肇基，瞧见杨肇基面孔冷若冰霜，顷刻，情不自禁缩了缩脖子。 他平常不服人，目前仅敬佩皇帝，杨肇基，堵胤锡，李过。 他出身微末，皇帝提拔他，信任他，对他委以重任，和龙武军将士打成一片。皇帝对他既有知遇之恩，又前所未有的信任，知遇之恩永生难报。 杨肇基担任北部战区大都督，龙武军在辽东则是龙武军顶头上司，何况，杨肇基戎马半生，建立赫赫战功，是有大本事的人，杨肇基生怒，他还是有点忌惮的。 至于李过，堵胤锡，则是在辽东通过真本事让他折服。 “大都督。” 高杰惶恐，低声说：“末将唐突了，望大都督大人不记小人过。” 杨肇基语气冷酷，警告说：“高杰，京城鱼龙混杂，龙武军建功，各方关注，有人恭贺，有人嫉妒，切记，过刚易折，祸从口出。” 高杰犹豫，李过呵斥：“高杰，还不谢恩。” 高杰心不甘情不愿，躬身向杨肇基说：“谢都督教训，只是...只是末将不服气。” 唉！ 杨肇基无可奈何的叹口气。 皇帝拼命抬高武将地位，武将也争气，结果，有些文官故意在后面拖后腿。 杨肇基郁闷的说：“陛下遏制党争，严禁党同伐异，提高一批官吏，贬嫡一批官吏，然而，许多文官不愿放弃荣华富贵。 朝廷表面平静，实际暗流涌动，陛下整饬吏治，斩杀一批贪官污吏，陛下刚刚收刀，马上有人不安分。” 李过，高杰，高一功日常练兵，赴辽作战，不熟悉朝堂政治风气，听到杨肇基言语，暴怒之余，又无可奈何。 顷刻，气氛凝肃，李过深吸口气询问：“大都督，陛下是何态度？” 见状，高杰急不可耐询问：“是啊，大都督，陛下是何态度？” 杨肇基朗笑说：“勿忧，陛下英明神武，自然是偏袒你们，扣押弹劾你们的奏折，怒斥刘一燝，张慎言。 陛下呵护你们，但你们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做好姿态，以免陛下左右为难。” 李过迅速抱拳作揖答谢：“谢大都督提醒，末将知道该怎么做。” 这时，堵胤锡出言说：“大都督，高参将年轻气盛，说话口无遮拦，望大都督勿要责怪。” 他身为文官，虽官场资历浅薄，但依然通过朝廷各种政策清楚皇帝以武制文的计划。所以，皇帝打破常规给九边武将自主性。 此番，龙武军擅自逗留，伏击建奴失败，所幸计划落空，未能建功立业，恰好让文官抓住机会。 杨肇基不在意说：“老夫又不是小肚鸡肠，怎么和小辈计较，你们马上领兵回营，沐浴换衣迅速进宫。” 皇宫。 乾清宫。 朱由校在用膳。 这阵子，朝堂本身无事，孰料发生文官弹劾武将，气的他牙疼。 从前辽东战场失利，文官弹劾武将，现在武将在辽东建功，文官又弹劾武将。 关键李过，高杰，高一功，堵胤锡，全是他寄予厚望的将领，李过等人也没有让他失望。 朝廷难得出身忠臣良将，朝廷却有官吏欲上演党争，迫害朝廷良将。 此时，有宦官匆匆进宫，在刘若愚耳旁低语几句，刘若愚望了眼朱由校欲言又止。 文官弹劾武将，以死逼宫，气的皇爷暴跳如雷，连续两餐未用膳进食，今皇爷难得用膳，他着实不忍打扰。 此时，朱由校正在用午膳，这时，又公公匆匆走进来，急声说“皇爷，李总兵，堵参政等进宫，跪在乾清宫外请罪。” 闻言，朱由校朗声说：“李若愚，去请几位将军。” 朱由校察觉刘若愚神色诡异，询问道：“发生何事？” 刘若愚不敢隐瞒，躬身汇报说：“禀皇爷，李总兵，堵参政，两位高参将，安排龙武军归营，进宫跪在冰冷雪地请罪。” “去。” “请他们进来。” 刘若愚领命，快步走出宫殿，来到乾清宫外，瞧见李过四人跪地，疾步走上去搀扶。 “李总兵，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快快起身，皇爷在乾清宫等待。” 李过，高杰，高一功，堵胤锡纷纷起身，神色疑惑跟随刘若愚前往乾清宫。 高杰疾步上前，掏出两锭金子塞给刘若愚询问：“公公，这是末将一点心意，敢问陛下态度是喜是怒？” 刘若愚婉拒金锭，低声说：“高参将，使不得，使不得，皇爷正在等候诸位。” 高杰使钱失败，心情忐忑的收起金锭。 四将走进乾清宫，瞧见朱由校在用膳，谦逊的躬身行礼：“参见陛下，吾皇圣安。” 第453章 皇帝庇护 朱由校仰头，抬起玉筷指了指旁边空余的锦登说：“坐，陪朕用膳。” 李过等面面相觑，神色犹豫不决。 观之，朱由校语气不快说：“李过，堵胤锡，和朕这么见外吗？” “谢陛下隆恩。” 李过四人躬身行礼答谢，神色拘谨的坐在旁边。 这时，朱由校向身边伺候的宦官吩咐道：“去，多添酒肉，今日朕要犒劳犒劳朕的肱骨。” 宦官离去，吩咐太监准备。 有太监亲自给李过，高杰，高一功，堵胤锡斟酒，李过点头答谢，端起酒杯轻吮，高杰则满腔怒火的端起酒杯满饮。 这时，李过起身，单膝跪地请罪：“陛下，末将私自调兵，计划杀个回马枪伏击建奴，奈何奴酋狡诈，未能达成目标。” 见状，高杰，高一功，堵胤锡紧随其后，纷纷单膝跪地请罪。 李过放下玉筷，不温不火询问：“李过，龙武军伤亡几何？” 早前收到李过擅自逗留辽东，计划伏击建奴，他本身非常高兴，这种欢喜没有持续几日，遭文官弹劾，进宫以死相逼。 他仅怒斥挑头的刘一燝，张慎言，等到李过，高杰，堵胤锡领兵回京，亲自了解实情再做决定。 李过不做隐瞒，详细道出事情前因后果：“禀陛下，因猛袭扰，提前打草惊蛇，末将伏击扑空，故而没有杀敌，却也没有伤亡，望陛下恕罪。” 朱由校获悉事情前因后果，紧绷的面容微微舒展，夸赞说：“爱卿勿忧，你的出发点不错，未能建功能有什么罪，无非耽搁几日时间。” 李过如释重负，不自信的说：“陛下，末将未能遵照您的圣命率军开拔，在规定时间回京，让陛下为难了。” 朱由校扫了眼诸将，朗笑询问：“李过，高杰，高一功，堵胤锡，你们知道为何伏击建奴失败吗？” 李过无奈的说：“陛下，末将自认为和堵大人做的天衣无缝，并没有出现差错，唯一差错是藏兵于山，遭遇恶虎，惊得鸟飞兽走，提前打草惊蛇。” 堵胤锡道：“禀陛下，建奴内有能人，以臣对阿济格，岳讬的了解，他们急于试探秦军，必然强渡大凌河出兵，皇太极，代善，阿敏，济尔哈朗观战，却让伏击计划竹篮打水一场空。” 高杰神色惭愧说：“陛下，末将率领本部伏击，着实不知为何失败？” 朱由校朗声说：“堵卿所言不假，建奴内，宗室将领骁勇善战，悍不畏死，遭遇明军悍勇偶有宗室战死沙场。 这其中尤以皇太极，阿济格，济尔哈朗善战，多尔衮，德格类，岳讬等亦不能小觑。 然而，建奴宗室中最骁勇善战者非皇太极莫属，此人战略目光长远，对内对外都有自己的一套做法。 所以，朕获悉皇太极率军兵临广宁城，即知爱卿不会轻易成功。” 昔年，松山之战，洪承畴率军打哭多尔衮，然而，皇太极托着病躯指挥迅速扭转败局，最终伏击洪承畴。 李过带兵时间不长，依然缺乏大战经验，在皇太极手里没有吃亏已经是难能可贵。 让皇太极吃亏，李过未成长起来前，他暂时不抱希望。 李过，高杰，高一功，堵胤锡齐刷刷抱拳请罪：“陛下，末将有罪，望陛下饶恕。” 朱由校面孔古井无波，指了指锦登说：“都起来，诸卿无罪。朕说过，百官遵照朕的要求做事，无论结果好坏朕都不追究责任。 百官按照自己想法做事，无论结果好坏，朕依然不追究责任。 然而，既不遵照朕的想法，又按照自己想法做事，最终失败了，搞出烂摊子，朕自然要追究。 所以，此番诸卿非但无过，积极主动伏击建奴反而有功，快坐下，陪朕用膳。” 闻言，李过，高杰，高一功，堵胤锡恍然大悟，抗命，做错事，皇帝追究，他们抗命，却没做错事，皇帝却声称他们有功，四将齐齐抱拳作揖谢恩：“谢陛下。” 重返桌案，诸将用膳。 这时，朱由校语气平静，出声说：“诸卿率军戍边，建功立业。然而，诸卿终究年轻，缺乏大战经验。逢战，即使告捷，依然存在部分瑕疵。 此番，诸卿陆续换防，满桂，赵率教，贺人龙亦率军回京，诸军回营。 依照朕的计划，诸卿都是经过战火洗礼的将领，怎奈战略战术依然欠缺，所以在京休养期间诸卿统统前往讲武堂，向京营，各军中下层将官，及讲武堂内的学子讲述战法战术。” 啊！ 李过，高杰，高一功懵逼。 讲课。 他们不懂啊。 唯独堵胤锡面色喜悦，盛赞皇帝英明神武，当即作揖说：“陛下英明，前往讲武堂培训，利于中下层将官熟稔军中战法战术，利于提高全军战绩。” 李过回过神来，难为情的说：“陛下，末将惭愧，大字不识几个，还是在龙武军内学习的，让末将讲解战术，恐辜负陛下信任。” 高杰趁机说：“陛下，末将愚钝。” 朱由校不悦，怒斥说：“你们身为军中高级将领，任何举动关乎军中将士性命，多读书，多识字，熟读历代兵家大家战术，既有助于提高你们战场指挥，也利于你们快速成长。 当前，讲武堂分为高级将领学习班，中下层将官学习班，你们既要教导中下层将官，又要随孙承宗，杨肇基等老将学习。 届时，朕会参考你们的学习成绩论功行赏，今后将领同等战功，熟读兵法者率先提拔。” 李过领命，高杰则拒绝说：“陛下，末将...末将能否领兵，不去讲武堂学习。” 朱由校没好气说：“没出息的东西，让你去学习兵法，传道授业，难道比战场杀人还难，若你不去讲武堂就给朕滚去江南做知县，以后休想领兵。” 啊。 做知县。 高杰深知自己更搞不定，迅速领兵说：“陛下，末将...末将去讲武堂。” 朱由校舒展眉头，警告说：“讲武堂至关重要，是朝廷培养高级将领和中下层将官的重要地方，朕不光会亲自视察，还会亲自去讲课，高杰，你好自为之。” 第454章 阁老保证 高杰。 是朱由校器重的将领。 通过半年来的表现，高杰挺能打，却桀骜不驯，无论对方是什么样的烈马，都要给对方套上缰绳。 高杰察觉朱由校神色冷酷，当即恭敬说：“末将谨遵陛下吩咐，绝不辜负信任。” 诸事尘埃落定，君臣把酒言欢，良久，李过恭敬的询问：“陛下，末将擅自调兵，遭文官弹劾，末将该怎么做？” 朱由校语气温和，嘱咐说：“爱卿身为武将，自然是练兵，学习兵略，至于文官弹劾，朕自有安排。” 李过，高杰，高一功，堵胤锡彻底松口气。 是日。 酒宴结束，朱由校按照军功给身穿最前线的高杰升爵，顺便赏赐诸将金银财宝。 与此，吩咐杨肇基代表自己前往军营，赏赐犒赏凯旋的龙武军，武卫军，幽州突骑，辽东铁骑。 同时，他迅速颁布圣旨，除刘一燝继续在京留任，将张慎言为首的上奏弹劾李过等的文官统统贬出京城，将各省上奏弹劾李过的文官统统官降一级。 那些年迈的，无能的，随波逐流的，统统劝退，勒令辞官。 消息传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去年，皇帝整饬吏治，斩杀劝退一批文武官吏，后来陆续剔除官场，军中尸位素餐，沐猴而冠，蝇营狗苟，恬不知耻者。 今年以来，朝廷大力整饬各省官吏，然而，始终未曾轻易调整京城官吏。 怎料单纯文官弹劾武将，皇帝雷霆大怒，一口气将朝廷十余名官吏踢出京城，各省数十名官吏统统贬嫡。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绝非儿戏。 当日，皇帝颁布圣旨提拔李过，贺人龙为枢密院，北部战区副都督，满桂，赵率教为兵部侍郎。 李过，满桂，贺人龙，赵率教在京，每逢朝会需上朝参政议政。 皇帝对文武官吏一贬一升，俨然表明皇帝的态度。 李府。 京城部分官吏得知皇帝贬嫡弹劾李过，高杰的文官，即刻匆匆前往内阁首辅李国普府邸。 皇帝授权内阁权力，李国普深受皇帝信赖，皇帝贬嫡文官，李国普必然知晓部分内幕。 然而，李国普选择闭门谢客，拒不接见百官。 “哼。” “鼠目寸光，不识好歹。” 书房中，李国普怒哼，对拜访的文官不屑一顾。 见状，张梦鲸出声说：“陛下靠杀伐遏制党争，严禁百官党同伐异，这才过一年朝廷内又有些官吏不安分，这阵子，武将在辽东好不容易取得成绩，却又有官吏给皇帝上眼药，这不是秃子打雨伞---无法无天吗？” 这时，徐光启轻叹，恨铁不成钢说：“陛下为改善吏治，恢复经济，提高兵勇战力，做出不少努力。 此番，无论李过的龙武军，贺人龙的武卫军，满桂的幽州突骑，赵率教的辽东铁骑，全在不同战场建功。 尤其是李过，高杰，高一功，堵胤锡驻扎锦州，直面八旗最精锐的镶白旗，生生揽住镶白旗兵锋，令其兵锋未踏过锦州半步。 孰料，有些文官不长眼，不怜惜前线以命搏杀的将士，上书弹劾也罢，竟然联合进宫以死相逼，气的陛下两日未用膳。” 李国普冷酷说：“陛下接见完李过，高杰，即刻贬嫡弹劾的文官，大朝日，怕是不会风平浪静。” 几日间，事情仍然在发酵，京城官吏有互相奔走，有静观其变，尝试打探宫廷消息。 然而，宫廷风平浪静。 越是风平浪静，京城官吏越慌张，纷纷祈祷大朝日皇帝不要大发雷霆。 大朝会。 皇极殿。 午朝，京城四品以上官吏进宫上朝。 皇宫广场，百官陆陆续续进宫，沿途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皇帝震怒，杀伐果断。 此番文官惹恼皇帝，让许多官吏恢复被皇帝支配的恐惧。 皇极殿。 百官三三两两聚集，等待皇帝上朝，这时，杨肇基带着李过，满桂，贺人龙，赵率教，堵胤锡进宫。 六人出现在皇极殿，孙承宗，朱童蒙，李邦华，梅之焕，吴牲等京营，五军将领纷纷围上来。 这些人进士出身，却隶属军队代表。 这时，杨肇基朗声为李过，满桂，贺人龙，赵率教介绍众人：“几位将军，孙阁老，朱尚书，李协理，梅大人，吴大人，以前你们或许都认识，然而，今后遇到可以找诸位大人。” 满桂，赵率教和孙承宗，李邦华熟稔，很快和几名大人打成一片，李过，贺人龙首次上朝，神色则拘谨许多。 齐齐作揖向孙承宗，朱童蒙等行礼，恭敬的站在旁边，窘迫的应付百官问候。 此时，朝廷许多文官注意到李过，满桂，贺人龙，赵率教，和杨肇基，孙承宗等攀谈。 顷刻，许多官吏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观之，李国普怒哼，冷眸扫过低声细语的文官，迈着四方步走向李过，满桂。 见状，李过四将迅速躬身行礼：“拜见李阁老。” 李国普笑意盎然，夸赞说：“各位总兵，无需多礼，陛下处理过部分不长眼的官吏。” 此言出，尤其刺耳，不少文官纷纷羞愧的垂首。 不等李过言语，满桂怒气横扫说：“阁老，李总兵身处锦州，直面建奴兵锋，建奴有多凶悍，末将清楚，孙阁老，朱尚书亦清楚，将士们在前线浴血厮杀，以命守疆。 结果，尚未领兵回京，即遭遇文官弹劾，这种背后捅刀子的行为，简直寒了将士们的心。” 赵率教怒气冲冲补充：“没错，陛下好不容易恢复边军士气，战力，边境形势刚刚稳定，结果，有人马上蠢蠢欲动，这是要破坏边境安危，将前线将士，边境百姓推进火坑吗？” 李过年轻，不清楚朝廷文官什么德行，满桂，赵率教全是官场老油子，对朝廷部分文官插手军务，肆意指挥，不懂装懂的文官深恶痛绝。 边境刚刚稳定，朝廷文官就出幺蛾子，这分明计划又恢复党争。 李国普神色汗颜，刘一燝，张慎言联合部分文官弹劾李过，是他始料未及，惭愧的说：“满总兵，赵总兵，李总兵，和总兵，此事是本官失误，本官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第455章 文官误事 “阁老。” “朝堂党同伐异，是以前线将士生命为代价。” 满桂不相信李国普的保证，万历以来，朝廷文官昏招频出，擅自插手前线军务，导致无数将士付出鲜活的生命。 赵率教亦心生疑虑，冷言冷语说：“阁老，边军恢复战力，稳住前线战事，朝廷付出巨大代价，然而，破坏容易重建难，当前建奴崛起，若朝廷崛起的新星遭人算计，辽东战场被破坏，大明则危矣。” 李国普面色难堪，没想到满桂，赵率教在皇极殿，文武百官面前公然发泄不满。 这是俨然不给他半点薄面。 不过，刘一燝，张慎言做法的确愚蠢，看不清楚朝廷形势，害的他遭受无妄之灾，引起皇帝龙颜大怒。 李过，贺人龙瞧着满桂，赵率教两名总兵正面硬刚朝廷首辅，眼里满是错愕震惊之色。 然而，满桂，赵率教的言语挺解气。 这时，李国普正欲说点什么，殿内响起太监声音，朱由校龙行虎步走上玉阶，端坐在龙椅上。 百官站列两旁，恭恭敬敬行礼。 殿头官尖声说完有事早奏，无事退朝，不等百官出声，朱由校语气冷酷说：“入冬以来，诸卿各司其职，朝廷诸事有条不紊，朕刻意减少朝会次数，让诸卿趁着凛冬多休息。 然而，有些人生怕朝廷无事，边境安稳，不知前线战况，冒然弹劾前线建功立业的将领，甚至进宫以死相逼，怎么，认为朕没有话语权吗？想要重启党争吗？” 此言出，百官噤若寒蝉。 果然，皇帝震怒，大发雷霆。 这时，李国普率先执笏出列，请罪说：“陛下，是臣不察，身为首辅，未能管理好百官，望陛下惩罚。” 刘一燝紧随其后，执笏出列请罪：“陛下，臣有罪，未了解前线状况，冒然弹劾李总兵，望陛下惩罚。” 顷刻，朝堂文官呼啦啦出列，纷纷执笏请罪。 哼！ 朱由校怒哼。 冷眸扫过请罪的官吏，言语依然冷若冰霜，怒声说：“以前朝廷重文轻武，导致大量武将职权被文官剥夺，然而，文官推崇中庸之道，倾向于维稳。 武将在战场冲锋陷阵，一心击溃敌军，根本不考虑文官遵循的中庸之道。 因此，前线武将当机立断，乘胜追击，文官则弹劾武将急功近利，有勇无谋。 若武将按兵不动，观察形式，文官则弹劾武将贪生怕死，畏畏缩缩。 导致许多能力出众的将领壮志难酬，乃至身陷囹圄，朕就想问问朝廷诸卿，你们计划让前线将领怎么做，如何让你们满意？” 文官误事，绝非随口说说。 决定大明生死存亡的萨尔浒之战，松山之战，均为朝堂君臣擅自插手前线军务，催促前线将领出击，导致前线将领准备不足被迫出击，最终葬送边军，让本官名垂青史的武将战死沙场。 面对皇帝厉声质问，朝廷百官静可罗雀，不知该如何回答，也不敢回答。 朱由校见百官不语，冷声说：“萨尔浒之战以来，辽东战场节节败退，好不容易出个熊廷弼，结果死于朝廷文官党争。 今朕训练新军，好不容易选拔几名善战将领，付出巨大代价恢复边境安稳，遏制建奴南下步伐。 朕知道朝廷存在部分官吏，不甘心失去以往的权力，时刻蠢蠢欲动。 朝廷好不容易过几日安稳日子，马上又跳出来弹劾，这是计划重启党争，还是计划毁掉朕的军中肱骨？ 今日驱逐贬嫡欲重启党争，不识时务的文官，仅仅是以儆效尤，以后谁敢在朝廷搞党争，破坏朝廷官吏团结，就不是驱逐贬嫡这么简单。” 静默。 长久静默。 等朱由校怒气渐消，李国普躬身谦逊的说：“陛下，朝会结束，臣即刻彻查欲重演党争的京官，绝不重演无端弹劾武将的恶劣事件。” 朱由校语气冷冽说：“古语云，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为给前线将领自由指挥战争的权力，去年朕取消宦官监军。今日，朕再颁布一道政令。 朝廷文官，日常允许弹劾武将，凡武将犯事交由刑部处理。边境逢战，文官不得弹劾领军作战的武将，倘若武将犯事，战后交由军法处问罪。” 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军法处，审计局，各科给事中，日常监督军中将领。 在朝廷各部监督之下，大大降低军中腐败，军中大比武又筛除许多庸碌之辈。 若要处理犯事将领，也要日常处理，断不能逢战处理，以免影响战事。 “臣遵命。” 李国普躬身领命。 这时，杨肇基执笏出列，躬身作揖道：“陛下圣明，臣替前线将谢过陛下。” 将领常年戍边，即使犯错，也比朝廷纸上谈兵的文官更合适，更了解前线战况。何况逢战临战换将乃大忌，文官不懂装懂，肆意插手军务更是大忌。 皇帝做出明确规定，前线武将无论是当机立断，乘胜追击，还是按兵不动，观察形势，朝廷文官不得插手，这无疑给前线将领很大的自由度。 见状，孙承宗，朱童蒙，吴牲，李邦华等纷纷执笏出列表态，支持朱由校的决定。 皇极殿。 许多文臣武将渐渐清楚朝廷的形势，皇帝就是要打破以前对武将的种种限制，任由前线武将自由发挥。 此时，首次上朝的李过，贺人龙，以及过去受够鸟气的满桂，赵率教纷纷执笏出列，支持朱由校的决定。 龙椅上，朱由校语重心长说：“党争，严重内耗，破坏朝廷政治，经济，军事，导致令出多门，所以，朝廷任何时候都严禁党争。 当前，九边稳定来之不易，朝廷必须巩固现有的大好局面，任何敢肆意破坏，朕绝不姑息。” 皇极殿。 百官噤若寒蝉。 皇帝对军事的重视程度远远超过百官预料，听着皇帝要求许多官吏心有不甘，怎奈皇帝态度强势，不得不打消自己内心的小九九。 对抗皇帝，张慎言便是下场。 然而，朝廷内少数武将则情绪高涨，皇帝呵护武将，给武将发挥空间，这种隆恩唯有战场杀敌报答隆恩。 第456章 文武之道 武将受宠。 君臣相依。 百官心似明镜，皇帝庇护武将，武将力挺皇帝，当前君臣一心，强行驳斥容易适得其反。 朱由校密切关注百官神色，敲了敲龙案冷酷说:“建功立业，济世安民，不单单靠文臣手中的笔，更要靠武将手里的剑。 朝廷内，形成文官转换武将的风气，亦要形成出将入相的风气，做到文能满腹经纶挥墨高吟，武能安邦定国威名远震。” “即日起，任何官吏士子不得侮辱兵勇为丘八，轻视兵丁，违令者，或罚银，或下狱，或公审。” 啊！ 百官失态。 武转文，已经拔高武将地位，今严惩侮辱兵勇者，这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礼部尚书钱龙锡执笏出列，神色担忧道：“陛下，严惩侮辱兵勇者，是否过于苛刻？” “陛下，臣附议。” “臣附议。” “.......” 百官清楚皇帝志在提高武将地位，维护武将权威，然而，皇帝所作所为严重危害文官利益。 学子，官吏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鲤鱼跃龙门，若因口不遮拦侮辱兵勇受罚，进而影响仕途，这惩罚过于严格。 哼。 朱由校垮着脸怒哼，砰的拍案而起走到玉阶前，冷语质问道：“苛刻？苛刻吗？土木堡以来，文官轻视武将无墨，又怕武将谋逆，想方设法打压武将。 然而，纵然武将无墨，纵然武将是大老粗，但从辽东镇到甘肃镇数千里边境，全靠无墨的武将，大老粗的兵丁，以血肉之躯组成千里防线，维护边境安危。 若无武将以命戍边，何来天下承平，结果兵勇成为你们眼里的丘八，出现什么好男不当兵清高、偏见和怯弱的评价。 怎么允许官吏士子侮辱以命搏杀的兵勇，不允许朝廷严惩侮辱兵勇的官吏士子，做人不能太双标。” 钱龙锡为首的官吏见皇帝龙颜大怒，纷纷垂首不语。 这时，杨肇基执笏汇报说：“陛下，从前天下无事，武将挽得两石力弓，不如识一丁字，今时今日，经过陛下励精图治，兵丁武将地位大为好转。” 哼。 朱由校瞪了眼杨肇基，依然怒气未消，不悦的说：“两宋以来，文武对立，以至于出现苏轼恶毒和偏激的评价卫青，写下汉武帝无道，无足观者，惟踞厕见卫青，不冠不见汲长孺，最可佳者。若青奴才，雅宜舐痔，踞厕见之，正其宜也。 两汉武力之强大，两宋有何颜面抨击，这全是宋代推行崇文抑武的恶果。” “文武二柄，国家大纲，人为制造文重武轻，必然深受其害。 唐初，文武合作，创造巅峰战力，晚唐，文武对立，战力崩溃，五代十国，武将横行，文人缺位，世道黑暗，北宋矫枉过正，武将太弱，文官太强，兵事内空外干，空谈误国。 武过重，文过轻，藩镇割据，政治动荡，文过重，武过轻，帝王宽心，敌人开怀。 文武之道，似双足而立，短其一，跛足而行。 故而，朝廷当需文武并重，轻视武将，国朝犹似没有根基的空中楼阁，迟早轰然倒塌。 今后，文臣武将，士子兵勇在人格上，社会地位上是平等，相可出将，将亦可入相。另外，为国征战的武将，凡受伤难以统兵者，干练者亦能担任地方知州，知府，知县。” 朝廷内，数支新军有战则战，无战训练，必将涌现出战将，悍将，文官能担任兵备道，海防道副使，武将自然能担任知县，知州，知府。 一句话，朝廷要尽可能扩宽武将晋升的渠道，让更多人投身行伍。 相可出将！ 将亦可入相！ 钱龙锡欲言又止。 百官交头接耳，肆意讨论。 两宋以来重文轻武渐渐成为趋势，然而，宋明均矫枉过正，使国朝武备松弛，被迫敛兵守塞，皇帝做法激进，却是将地位坠落谷底的武将渐渐拉回正常位置。 皇极殿，百官讨论许久，没有官吏反驳武将转任知县，知州，知府。 这时，赵率教挺身而出，执笏谢恩：“陛下英明神武，体谅天下军武，末将谢陛下隆恩。” 观之，满桂，李过，贺人龙三名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纷纷执笏谢恩。 文臣武将，士子兵勇在人格上，社会地位上是平等。 相可出将，将亦可入相，这何止是金玉良言，这是警世之言。 土木堡以来，唯独当今圣上重视三军将士，偏爱领兵将领，诸将生了个好时代。 这时，孙承宗执笏出列，恭敬说：“陛下，兵备道为稳定地方治安而设，臣建议，趁着冬季农闲，内地兵备道联合地方知州，知府，知县，轻点地方钱粮，良田，在云贵川黔滇改土归流的省份，增设兵备道，完善地方制度，加强朝廷对云贵川黔滇地区控制。” 朱由校爽快的说：“准奏，从蓟镇、宣府，山西，大同，延绥，宁夏，固原，甘肃八镇，挑选一批能力中等，素有战功，旧未提拔的武将前往云贵川黔滇，担任盗贼四起，秩序混乱的地区的兵备道副使。” 孙承宗思索片刻，认为皇帝向兵备道内掺沙子，不过，云贵川黔滇刚刚实施改土归流，部分州县依然不稳，武将担任兵备副使，确实能起到镇压的作用，当即恭敬领命。 朱由校微微颔首，嘱咐说：“九边军镇，中下层将官陆续抵京，京城讲武堂该运作起来，鉴于军事的严肃性，重要性，孙卿，杨卿，此事你们全权负责，当然，朕不会亏待诸卿，前往讲武堂的官吏教学期间领双份俸禄。” 闻言，孙承宗，杨肇基等官吏纷纷站列殿中央，齐齐执笏领命。 皇帝不吝赏赐，百官动力十足。 这时，朱由校端起茶杯轻吮，润了润嗓子朗声说：“即将年关，各省官吏功绩考核进行中。 过去一年，各省官吏总体表现不错，军事，经济，政治，民生各方面都取得不小进展。 今年官吏年礼标准为京官为半年的俸禄，地方官员,胥吏为平常一季度俸禄，同时，户部拿出百万两纹银作为激励金，赏赐各省官吏。” 第457章 以国士报之 提高年礼金额。 拿出百万纹银赏赐地方官员，胥吏。 此言出，皇极殿百官沸腾。 去年，年礼为官员胥吏三月俸禄，洪武朝以来，大明百官终于过了个富裕年。 今年，皇帝京官年礼比去年增加三个月，地方官员，胥吏提高一月，户部更拿出百万两纹银分配给地方官吏，胥吏，这相当于又给官吏三个月的俸禄。 皇帝对百官要求严苛，然而，皇帝不吝赏赐。 苏茂相，郭允厚，毕自严执掌户部的官吏肉疼，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却不能出列驳斥。 百官齐齐执笏出列，躬身行礼答谢：“谢陛下隆恩，陛下万福圣安。” 朱由校示意百官退回朝列，并非朝廷钱粮多的没处花，实则是朝廷施行高薪养廉初见成效。 去年，刘鸿训率领三司严查贪官污吏，清除官场清蛀虫，这些蛀虫全是以往贪污的官吏。 朝廷拔高官吏俸禄以来，许是朝廷吏治严苛，许是高薪养廉出奇效，三司治贪中，去年以来开始贪污的官吏锐减。 加之，朝廷提高百官俸禄，增设职田，百官做事积极性提高，各省陆续出现许多干吏。 此间，皇极殿严肃的气氛荡然无存，满是欢愉的气氛，朱由校扫了眼百官嘱咐说：“今年，边军劳苦功高，战功赫赫，年关前，枢密院官吏辛苦辛苦，该去九边去九边，该去海防去海防，代朕慰问边军。 另外，朝廷颁布一条规定，逢年过节，各省总督，布政使，需亲临本省军营，慰问兵勇，拜访老兵。” 闻言，沉浸在年礼喜悦中的官吏，突闻皇帝派官吏慰问边军，颁布新制度，惊讶之余，见怪不怪。 百官心似明镜，皇帝的做法为笼络兵将，然而，不得不承认皇帝做法让朝廷武将倍感享用。 即使是尽是简单慰问，至少代表皇帝的态度。 何况逢年过节，皇帝经常派朝廷重臣奔赴边镇，代天子慰劳三军。 李国普，孙承宗，朱童蒙恭敬领命，有些官吏不满皇帝过于拔高武将地位，奈何皇帝刚刚提高官吏年礼，皇帝善待官吏，此时驳斥多少有点不识时务。 诸事尘埃落定，朱由校视线转向苏茂相，郭允厚，毕自严，嘱咐说：“年礼乃朝廷对百官的赏赐，当用心挑选，同时，朕从内帑拿出百万纹银，迅速分配到各省，年前，各省官吏购买酒肉，粮食，分发给各地老妪叟翁，保证各地老妪叟翁分到五斤肉，十斤酒或一匹布，五十斤精粮， 吏部，都察院监督，中饱私囊，私口钱粮者，杀无赦。” “臣遵命。” 苏茂相，郭允厚，毕自严，连同吏部尚书王永光，都察院左右都御史阮大钺，谢学龙纷纷出列领命。 是日。 朝会结束，百官喜忧参半。 喜得是皇帝不吝赏赐，忧的是皇帝拔高武将地位，虽说文武二柄，国家大纲，但是激进的限制文官权柄，依然让不少文官郁郁不满。 欲上奏驳斥，奈何皇帝意志坚定。 皇宫。 朱由校清楚触及文官利益，然而，大明的文官和南京的勋贵类似，养尊处优时间太长，全是温室里的花骨朵。 既经不起风雪吹残，又没有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让他不禁联想到一词，窝里横。 此番敲打朝廷部分文官，他相信文官会安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随着朝廷各项制度完善，他相信军中善战的武将会像雨后春笋层出不穷。 武将入相，必能越发牵制朝廷文臣，朝廷文武将走向平衡。届时，朝堂格局会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翌日。 朱由校颁布一道圣旨，要求九边的总兵，副总兵，中下层将官齐聚京营，他将在京营设宴款待九边的将官。 这一年，九边军镇，从东到西皆有战功，表现的可圈可点，不过么，各军镇将领内还是存在不少思想落后的将领，即使勇武，却有点有勇无谋，朝廷必须培养九边将官新的作战方式。 这些从九边挑选的将官，都是朝廷未来的潜力，他坚信只要自己坚持抬高兵勇地位，坚持发放军饷，坚持推广新的赏罚制度，坚持整肃军中吏治，边军战力还会提高，将会涌现出不少善战将领。 当日，朱由校在田尔耕，李若琏保护下亲临京营。 策马进入辕门，即刻引起三军沸腾，沿途将士好似打了鸡血般亢奋，纷纷行礼，高呼万岁。 无它。 皇帝除没有去过辽东，可是去过陕西，山西，巡视过宣府，蓟镇等，诸将清楚皇帝要求严格，但是，战场建功立业，皇帝赏赐丝毫不客气。 关键昨日大朝会，皇帝为拔高武将地位，和朝廷文官唇枪舌剑的事迹，早已在京营和赴京学习的将官内传开。 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 军中将领对朱由校的拥护和忠心达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朱由校策马抵达演武台，台下齐聚的将官齐声高呼。 “万岁。” “万岁。” “万岁。” 声浪如潮，一浪高过一浪。 瞧见皇帝亲临，朱童蒙，李邦华，李烨，梅之焕，满桂，赵率教，李过，贺人龙率领赴京学习的将官快速迎上来，齐齐起身行礼道：“参见陛下，吾皇圣安。” 朱由校走上演武台主位，微微颔首道：“诸卿，平身。” 他目光扫过诸将，发现将领除少数年龄较大，剩余全是年轻和中年将官，为此，朱由校非常满意。 年轻人。 潜力无穷，未来可期。 诸将追随朱由校登上演武台，朱由校开门见山说：“今日，朕前来京营，除犒赏戍边将士，还要见见赴京学习的将官，你们中许多人未来将是国朝军中的中流砥柱，替朕镇守边疆。” 数百将官大喜，齐齐躬身谢礼：“谢陛下信任。” 朱由校朗声大笑，高声说：“京城无战事，今日，诸卿随朕把酒言欢，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无需拘谨，贺人龙，马科，田见秀，李过，高杰，堵胤锡，坐到朕身边来，给朕好好说说前线的情况。” 第458章 历史宿命 皇帝信赖。 诸将羡慕。 京营将官数百人，均为沙场战将，功劳大小不一。 然而，李过，贺人龙等将领在强度烈度较为激烈的辽东战场，依然战功卓着，揽住建奴铁骑兵锋，用战绩证明自身的价值，全是军中冉冉升起的将星。 皇帝安排李过，贺人龙等将官坐在身旁，名为畅聊军务，实为对诸将的宠信。 李过，满桂等将官躬身谢恩，紧随皇帝身旁落座。 百官心似明镜，皇帝恩怨分明，对建功立业的将领赤诚相待，对尸位素餐的将领杀伐果断。 当前皇帝力排众议提高将士地位，提高将士军饷，完善赏罚晋升制，军中气象焕然一新，边军战力芝麻开花节节高。 君臣落座，宦官为朱由校斟酒，朱由校端起酒杯起身，冷厉而深邃的目光扫过军营诸将，举起酒杯声若洪钟说：“诸卿皆为军中肱骨，国朝中流砥柱，军改以来诸将陆续在各处战场建功，扞卫北疆安危，保护边境百姓安危，这杯酒朕敬诸卿。” 言罢，举杯豪迈的一饮而尽。 诸将观之，热血沸腾，齐齐举杯回敬。 “敬陛下。” “敬陛下。” “敬陛下。” 皇帝善待兵将，营中将官受益，许多将官因此晋升。 朝廷难的出现精通军事，善待武将的皇帝，诸将鼎力拥护。 宦官继续给朱由校斟酒，朱由校举杯继续滔滔不绝说：“讲武堂，乃朝廷培养将领的摇篮，今后军中武将赴京学习将成为惯例，凡建功立业者均要来讲武堂学习，学习火器使用，学习新的战术，学习各类文化课。 将来朝廷提拔将领，同等军功，率先提拔讲武堂内熟读兵书，战法娴熟的将领。 这杯酒，朕敬诸卿，希望诸卿在讲武堂勤学苦练，继续保家卫国。” 诸将欢喜，激情亢奋，纷纷举杯。 “敬陛下。” “敬陛下。” “敬陛下。” 朱由校弯手示意诸将落座，斩钉截铁说：“今日，无需拘谨，喝酒吃肉。” 诸将逐渐放松，酒宴气氛热闹，杨肇基，朱童蒙，李邦华，李烨，吴牲，李过，满桂等纷纷开始向朱由校敬酒，君臣把酒言欢，畅谈军务。 是日。 酒宴结束，朱由校着手对京中卫戍进行换防。 安排李过，高杰率领龙武军拱卫皇宫，贺人龙，马科率领武卫军拱卫京师。 亲卫五军脱胎于京军七十二卫，当前，亲卫五军在南北各地戍边，京城尚有十万京营，却不像龙武军，武卫军经过战火洗礼。 设龙武军，武卫军之处，他即将两军视作天子禁军，对外戍边，对内护京。 两军换防，李过，贺人龙两部拱卫皇宫，京城，消息传出京城震动。 不过，朱由校无视京城百官议论，随着赴京将官前往讲武堂，数日间，朱由校来往于皇宫和讲武堂之间。 趁着冬季闲暇，辽东建奴，陕西起义，在他铁腕治理下成功遏制。 他在讲武堂亲自为将官授课，讲述积极防御战术，游击战术，运动战，歼灭战等。 本以为临近年关，各方相安无事，怎料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陕西起义重新上演。 王嘉胤在府谷降而复叛，王自用在绥德暴动，很快宜川王左挂、安塞高迎祥等纷纷响应，战火快速蔓延榆林，延安两地，陕西气氛骤然紧张。 朱由校在讲武堂授课时，临时收到陕北暴动的消息，惊讶之余，颇为震怒。 朝廷在辽东，陕西投入不小，哪知王嘉胤起义，降而复叛。王自用，王左桂，高迎祥等纷纷响应，严重破坏他在陕西的部署，许多努力付之东流。 消息传回京城，贺人龙，马科，李过，高杰，田见秀，李芳亮等陕北出身的将领主动进宫请缨，请求率军回陕平叛。 朱由校思索良久，否定贺人龙，李过的请求。 龙武军，武卫军戍边，春季以来持续在边境作战，两军急需休整。 何况，他刚刚让龙武军，武卫军拱卫皇宫，京师，不愿频繁调动精兵。 关键，李过，高杰，贺人龙，马科，田见秀，李芳亮在各处战场陆续表现出不错的军事才能。 当前正在讲武堂系统学习兵法韬略，断不能轻易打断。 乾清宫。 枢密院将领，兵部官吏，及李过，贺人龙等齐聚。 殿内气氛冷肃，让人不敢轻易打破。 这两年，陕西旱情蔓延，最终严重的陕北犹似火药桶，接二连三爆发饥民起义。 朝廷花费不小代价赈灾救济，本以为诸事可控，陕西相安无事，孰料局面失控。 朱由校冷眸扫过沉默如水的将领，重重敲了敲龙案，狐疑的询问：“朝廷在陕北投入不少，为何陕北接二连三起义，王嘉胤起义源于摊丁入亩，那么，王嘉胤为何降而复叛，王自用，王左桂，高迎祥为何起义响应？” 此言出，诸将沉默，皇帝冰冷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让人不寒而栗。 良久，兵部尚书朱童蒙出列汇报：“禀陛下，王嘉胤曾为边军，后逃归里，左总兵生擒其人重归边军。然而，边军整训，士气旺盛，以逃兵为耻，故意挤兑王嘉胤等人，王嘉胤羞愤万分，一气之下降而复叛。 至于王自用，王左桂，高迎祥等响应起义，全因饥荒连年，纵使朝廷赈灾，怎奈百姓穷苦，许多人买不起粮食，冬季漫长，导致部分村镇出现食不果腹的现象。” 朱由校神色冷峻如石，眼神寒冷如冰，渎职，绝对是陕西，陕北部分官吏渎职，顿时怒不可遏。 呼。 他深吸口气耐着性子询问：“今春以来，朝廷陆续迁徙陕北，关中百姓，大大减缓陕西人地矛盾。今秋朝廷向陕北运去的粮食不少，依照陕西总督张晓，布政使徐大化，延绥巡抚来斯行汇报，朝廷赈济粮陆续免费分配给百姓，依照审计总局的统筹，这批粮食足够陕北百姓过冬，为何百姓买不起粮食，为何依然出现食不果腹？ 渎职。这是渎职。” 依照陕西官吏，延绥巡抚，锦衣卫上奏汇报，陕北诸事可控，尚未出现起义的苗头。本以为陕北诸事高枕无忧，孰料依然爆发起义。 是历史的宿命？ 还是朝廷做的不够？ 第459章 小鬼难缠 不。 朱由校不相信宿命。 饥民为何起义，无非是饿肚子。 朝廷发放足够赈济粮，为何还会出现饥民，无非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底层官吏收不住手。 静默中，李过跨步出列朗声说：“陛下，陕北地处边陲，土地贫瘠，灾年收成雪上加霜，地形弯弯绕绕，朝廷整饬陕西吏治，诛杀一批知州，知县，同知、通判、推官等佐贰官。然而，终究有触之不及的地方。 依末将了解，朝廷触之不及，影响有限的地方，恰逢旱情蔓延，官吏中饱私囊，百姓走投无路，自然滋生起义。” 高杰重重颔首，补充说：“陛下，李总兵所言不假，去年徐布政使杀穿陕西官场，狠狠敲打地方官吏，然而，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末将出身低微，深知人性最大的恶就是在最小的权力范围内，最大限度的为难他人。 衙门里户，刑，吏、礼、兵、工司吏，在京城官吏眼中微不足道，然而，在山沟沟里，他们一言决定百姓生死。甚至那些衙门的捕快，帮闲，都能轻松拿捏地方百姓。 陛下英明神武，体恤百姓，然而，陕北山高皇帝远，必然有些贪官污吏心存侥幸，小小胥吏猖狂教化，让衙门充满卑鄙肮脏。他们一句话，便能让陛下的善政变成恶政。” 嗯！ 朱由校眉宇舒展，赞同李过，高杰的说法。 没错。 小鬼难缠。 衙门里当差服役的师爷、门子、皂隶、听差、捕快、禁卒等人，挟势横行不法，为所欲为，为官者都为之头痛。 大明贪污成风，积重难返，他铁腕治理，杀伐果断，一年间，难以改变官场贪污的风气。 朱由校神色怒不可遏，犹豫许久向朱童蒙道：“朱卿，你曾担任延绥巡抚，熟悉延绥境况，朕计划让你率领两万京营赴陕，联合延绥巡抚来斯行荡平陕西贼寇。” 朱童蒙恭敬领命，抱拳请命说：“陛下，臣愿赴陕，荡平四方宵小。然而，陕北地形特殊，贼匪中涵盖不少逃归乡里的边军，精通部分战术，熟悉当地地形，朝廷派兵镇压对方容易逃窜，向东容易流窜到山西，向西容易流窜到甘肃，臣请求朝廷派山西朕巡抚，甘肃镇巡抚军事支持。” 朱由校踱步思索，神色凝肃。 史记：王嘉胤府谷起义，袭击官署，抢劫粮食，趁着黄河封冻，率领饥民东渡黄河进攻山西河曲县。 各地饥民纷纷起义响应，王嘉胤率军回陕，又攻陷府谷县城，开仓放粮，后陆续攻破皇甫川堡，又进军山西河曲县城和保德州城。 此人仗着熟悉山陕两地地形，率领饥民在两地来回横跳，使边军自顾不暇，处处被动，让王嘉胤牵着鼻子走。 后来，王嘉胤更以河曲为根据地，向黄河两岸出击，在河曲建立政权，自号横天一字王，并封王自用为左丞相兼军师。 朱童蒙请求朝廷派甘肃，山西两镇巡抚派兵驰援，战略计划不错。 良久，朱由校嘱咐说：“朱卿安心前往山陕平叛，领兵驻扎在府谷县，来斯行率领延绥军负责陕北军务，山西副总兵张鸿功领兵驻扎河曲县助战。 京营苦训一年多，甲胄齐全，士气旺盛，朱卿领兵叛乱，权当是考验京营战力。 此战诛杀贼酋，擒获贼兵，届时，统统发配到台湾。” 朱童蒙躬身领命，自信满满说：“谢陛下信任，臣定不辱使命。” 这时，朱由校目光转向孙承宗嘱咐说：“孙卿，朝廷在陕西修建作坊，开矿。陕西农耕惨遭旱情破坏，然而，陕西矿业，商业依然繁荣，陕北地形特殊，为防止饥民流窜，务必将饥民控制在延安以北，以免破坏关中经济。 故而，派陕西提督陈扬美聚兵，在白水一带设防，击杀所有南逃的贼兵。” 孙承宗神色凝重，他清楚经过朝廷将近两年的努力，陕西商业经济繁荣，何况，朝廷在西安府设免税区，这可是下金蛋的鸡。 倘若让饥民逃到关中，破坏朝廷在陕西兴建的各类作坊，将沉重打击朝廷经济。 孙承宗躬身领命，快速退回朝列。 这时，朱由校向田尔耕吩咐：“马上召见田见秀，田虎进宫。” 无论张晓，徐大化，霍维华是否未触及陕北的部分偏僻乡镇，朝廷都要重塑陕北政治格局。 既然三司没法彻底肃清陕北官场，便让让熟悉当地情况的武将铁腕处理。 田见秀作为李自成帐下元老级人物，是最早的追随者之一。 他在战场作战极其勇猛，为李自成立下不少功勋。然而，田见秀性格温和，被誉为“关中儒将”。 田见秀，田虎又都穷苦出身，嫉恶如仇，田见秀，田虎整饬陕北官场，必要时，还能领兵平叛。 少顷，田尔耕领着田见秀，田虎走进乾清宫，田见秀，田虎躬身向朱由校行礼，站在殿中央等候。 朱由校开门见山说：“田见秀，田虎，陕北起义，饥民蔓延数县，破坏性奇大，朕对陕北官场非常不满，你们熟悉陕北地形，民情，朕决定派你们前往陕北整饬官场，平息叛乱，爱卿可敢前往？” 嗯？ 田见秀，田虎神色发愣。 整饬官场，不该是派三司前往吗？为何派遣他们前往？ 不过，皇帝所言不假，他们熟悉陕北政治风气，了解当地地形，在军中建功立业后，更在当地颇有威望。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旁边，杨肇基，梅之焕，吴牲，朱燮元，朱童蒙，孙承宗神色错愕，震惊。 皇帝派三司整饬官场，让百官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今陕北数县饥民爆发起义，严重破坏陕北秩序，皇帝不满陕北官吏所作所为，竟派遣田见秀，田虎前往陕北。 田见秀战场杀伐果断，田虎更在太安堡击溃八旗劲旅，让他们前往陕北整顿官场，怕不是将陕北官场杀的尸骨成山。 今日，皇帝开武将整饬官场的先例，万一以后成为惯例，文官处境越发艰难。 关键，这分明是不信任文官啊！ 第460章 君臣离心 文武失衡。 或将权过重，危及皇权。 或崇文抑武，祸害江山。 当前皇帝极力扭转朝堂重文轻武的格局，武将表现出色，战场建功立业。文官呢，自诩各司其职，尽职尽责，结果出现陕北饥民起义。 皇帝怀疑文官，他们中部分人进士出身，所幸协助皇帝统兵代表武将利益。 诸将欲劝说朱由校，田见秀，田虎眼疾手快齐齐抱拳，铿锵有力说：“谢陛下信任，末将定不辱使命。” 旋即，田虎作揖请求道：“陛下，末将请求率领武卫军百人回陕。” 朱由校颔首默许，嘱咐说：“衙门司吏，乡镇恶绅，这些底层蝇贪侵害百姓切身利益，虽腐败程度较小，却最让百姓反感，影响最恶劣。倘若不根除蝇贪，迟早纵蝇成虎，小官大贪。 此番爱卿赴陕，当查清楚何人中饱私囊，搞清楚赈济粮去向，为平息民愤，一旦查出，迅速公审，当场问斩。” 以前，他有点不理解历任皇帝为何重用宦官，认为宦官祸国殃民。他为填补户部亏空，整肃官场吏治，特意诛杀查抄一批宦官。 本以为铁腕之下，文官恪尽职守，兢兢业业，孰料朝廷花费大力气赈济救灾，陕北依然出现饥民起义。 陕北赈灾粮出问题，浙江遭遇海潮，赈灾粮是否会出现问题？ 查。 详查到底。 是日。 朱童蒙调兵遣将，寒冬腊月冒着风雪开拔，田见秀，田虎领百名武卫军策马先行。 消息传出，朝野震惊。 特别是皇帝派遣田见秀，田虎率武卫军百骑赴陕查案，派白旺率武卫军百骑赴浙明察暗访。 百官如坐针毡，即刻进宫劝谏。 洪武朝以来，朝廷每逢整饬吏治，也没有出现武将代替文官治理官场贪污。 皇帝派武卫军将官西行赴陕，南下赴浙，百官心似明镜，皇帝开始不信任文官。 皇帝性格直爽，坦率，对百官没有多少猜疑心,当前皇帝猜忌文官，此事可大可小。 须知，博取信任很难，摧毁信任却很容易，君臣离心，处置不慎，文官好日子到头了。 凛冬，京城大雪纷飞，李国普，刘鸿训，王永光，张三谟，阮大钺，田尔耕等率领百官进宫，请求面圣请罪遭拒，全跪在乾清宫外的雪窝子里。 内阁改革以来，百官职责明晰。 李国普，王永光执掌吏治，负责文职官员选拔，考核和奖惩。 刘鸿训，张三谟，阮大钺等官吏执掌司法，主管刑罚政令及审核刑名的机构，与都察院管稽察、大理寺掌重大案件的最后审理和复核。 田尔耕则统领锦衣卫，监督官场，监视天下。 朝廷整顿吏治如火如荼，皇帝将吏治视为朝廷头顶大事，结果陕西依然发生胥吏逼迫饥民起义，惹得皇帝派遣武将赴陕整饬吏治。 皇帝制定第一责任人制，谁出问题谁负责。 渎职。 这是他们渎职。 亏得前几日皇帝提高百官年礼，额外分发百万纹银，内阁，各部官吏却让皇帝失望透顶。 今贺人龙，马科率领武卫军拱卫京城，李过，高杰率领武卫军拱卫皇宫，皇帝雷霆震怒，面圣遭遇李过拒绝，使百官处境超级尴尬。 刘若愚走进宫殿，战战兢兢汇报：“皇爷，李首辅，刘阁老，田指挥使等率百官跪在乾清宫外请罪，请求面见皇帝。” 朱由校面色冷若冰霜，冷酷的说：“哼，食君之禄分君之忧，结果呢，百官口是心非，欺上瞒下，上不能为国分忧，下不能为民请命，平素高高在上，言行不一，刻意伪善，以至于民不聊生，饿殍遍野，怨声载道。朕欲卧薪尝胆，孰料无济于事。” 刘若愚战战兢兢站在旁边，他伺候朱由校一年多，深知皇爷为改善吏治，民生，常年勤勤恳恳，占精竭虑，欲中兴大明，那知琐事烂事层出不穷。 朱由校怒气未消，呵斥发泄怒气：“身为朝廷官吏，又要侵占权力，又要享受权力，又要不负责，又要享受后世美名，世界上有这种好事吗？” 他高薪养廉笼络文官，孰料诸事依然问题频出，难怪李自成说君非甚暗，孤立而炀灶恒多；臣尽行私，比党而公忠绝少。朱由检临死感慨君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 能让当朝皇帝和起义领袖同时将责任归罪于朝廷混蛋的官吏，历朝历代，大明官吏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朱由校仿佛发疯的猛虎在殿内咆哮，吓的刘若愚俯身跪地不吱声。 殿外，李国普，刘鸿训等听到殿内传出的咆哮声，皇帝怒骂百官言行不一，骂刻意伪善，百官内心委屈，奈何陕北遭遇旱灾，民不聊生，饿殍遍野，使得饥民起义。 按理说天灾人祸虽是危急时刻，只要朝廷处理妥当，很容易赢得民心。 皇帝早早预料陕西灾情持续，提前向陕西运送钱粮，按理说，朝廷重视百姓，重视对百姓救助，百姓自然感激朝廷、维护朝廷。 然而，百姓心里有杆秤，官吏是否尽心尽力，百姓心里很清楚。 本来灾情是笼络民心的良机，朝廷上上下下努力半年，结果，一锅汤坏了一颗老鼠屎，所有努力前功尽弃，君民离心离德。 不管百官是否冤枉，终究难掩陕北起义，何况，陕北数县爆发起义。 当前，皇帝不愿接见百官，李过，高杰守在乾清宫外，着实让他们为难，不得不继续跪在雪窝子里。 当日，直到傍晚，朱由校依然没有接见百官，百官在李若愚劝说中不得不起身离去。 是夜。 京城气氛沉闷，百官噤若寒蝉。 李府，灯火通明。 百官出宫，齐聚李府，李国普吩咐家丁送来姜汤为百官驱寒。 书房内，火炉滋滋燃烧，百官端着汤碗轻吮驱寒，个个神色凝重。 犹记得，皇帝龙体安康以来，虽然好几次大发雷霆，怒斥百官，但是从来没有拒见百官，他们都清楚必须给皇帝合理交代。 良久，李国普率先放下汤碗，言语不善询问：“王永光，你来说，陕北到底怎么回事儿？” 第461章 这锅谁来背 顷刻，徐光启，张梦鲸，刘一燝，刘鸿训连同各部尚书，齐刷刷望向王永光。 王永光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他担任吏部尚书以来始终兢兢业业，协助皇帝任免、考核、升降、调动和奖惩等事务，剔除京城一批不合格官吏，审核各省上百不该升迁的官吏，始终生怕出错辜负皇帝信任。 然而，陕北爆发起义，让他这负责官吏调动的吏部尚书着实尴尬。 面对李国普信任，面对百官焦急的眼神，他紧攥拳头怒气冲冲说：“阁老，榆林，延安，庆阳一带知州，知府，知县，绝对按照朝廷规定，低价或免费向百姓发放赈灾粮，严格执行陛下安排。” 李国普面孔古井无波，不信任的询问：“你确定？” 若陕北地方官没有渎职，没有中饱私囊，朝廷运送过去的赈济粮为何没有发放到百姓手里？ 从前朝廷财权，兵权，行政权，统统攥在文官手里，文官被宠坏了 ，习惯性为所欲为。皇帝进行军改，强行剥离文官的兵权，今日皇帝震怒，保不齐剥夺文官的财权或行政权。 此时，必须搞清楚事情前因后果，给皇帝满意交代。 王永光苦涩的说：“阁老，千真万确，陛下重视陕西灾情，吏部不敢掉以轻心，密切关注陕北赈济粮动向，依照地方官汇报，粮食的确发放到百姓手里。” 李国普不满的摇头，视线转向田尔耕询问：“田指挥使，锦衣卫监察天下，陕北到底怎么回事儿？” 田尔耕心乱如麻，陕北的锦衣卫汇报说法和王永光的类似，但是，李国普分明希望知道更详细的，田尔耕面色酸楚的说：“阁老，陕北的情况基本和王尚书所言类似，若是出现意外，则是陕北锦衣卫，陕北乃至陕西官吏，连同吏部官吏沆瀣一气，等于说，皇爷将近两年的努力前功尽弃。” 见状，李国普趁热打铁询问：“陛下让你整训锦衣卫，让锦衣卫形成省府州县乡体系，田指挥使在陕西重建锦衣卫，所募锦衣卫是否裁撤老弱，是否募集身世清白的新人？” 朝廷吏治腐败，积重难返，皇帝为整饬吏治前，百官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耍手腕，搞阴谋，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满口仁义道德，满腹男盗女娼，为博取上司信任和欢心，想方设法弄虚作假，颠倒黑白，贪功诿过，搞的地方鸡飞狗跳，民怨沸腾。 若陕西锦衣卫出问题，朝廷监察机制将出问题。 田尔耕斩钉截铁说：“首辅，陛下要求下官三月内建成省府州县乡体系，下官将西北锦衣卫交给周应元负责。” 闻言，李国普色变，拍着桌案道：“坏了，这赖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见状，田尔耕狐疑的询问：“首辅，怎么回事儿？” 李国普直言不讳说：“周应元，市井无赖出身，冒充校尉，又因冒领缉捕之功，获得魏忠贤青睐，故而飞黄腾达。此人善于专营，实则毫无能力，最终难成大器。” 田尔耕恍然大悟，起身怒骂道：“这狗日的，害我不浅。”撂下话，匆匆跑出书房计划进宫请罪。 田尔耕离去，沉闷的气氛依然未消散。 见状，刘鸿训语重心长说：“虽说三年丰蓄一年粮，陕北连年干旱，前两年还出现大量流民，今年百姓好不容易安顿，奈何遭遇旱情肆虐，百姓没有余粮，若地方官吏骄下谄上，有的放矢地投上所好，朝廷怕是被蒙在鼓里，此事，朝廷总要有人为此负责。” 嘶嘶嘶... 百官深呼口气。 没错，皇帝雷霆震怒，陕北饥民起义，总要有人为此负责，此时，百官心照不宣没有提出来，现在刘鸿训当场点破，着实让百官尴尬。 这时，书房门突然被推开，谢学龙抓着手里的书信上气不接下气喘息。 见状，刘鸿训箭步起身，夺过谢学龙手里的书信快速阅览，书信内容字字珠玑。陕北全年无雨，草木枯焦，朝廷赈灾，胥吏，恶绅，商业局私派赋税，老百姓过桥、进出城门都要收税，赈济粮统统被胥吏中饱私囊。 百姓无粮，争采山间蓬草为食。蓬草尽，则剥树皮而食。树皮尽，则掘山中石块而食，石性冷而味腥，少食辄饱，不数日则腹胀下坠而死。 饥民相聚为\"盗\"，与其坐等饥死，不如为\"盗\"而死。 ......... 嘶嘶嘶... 刘鸿训狂吸冷气，身体不自觉后退两步，紧紧攥着圣旨面色煞白道：“坏了，坏事儿。” 观之，李国普，张梦鲸齐声说：“刘阁老，怎么回事儿？” 刘鸿训惶惶不安，谢学龙面色骇然说：“早前，王嘉胤起兵，下官派都察院官吏前往陕北调查，陛下将黄立极贬为府谷知县、施凤来贬为宜川知县。 黄立极尊崇陛下安排大力发展矿业，黄立极却没有遵照陛下旨意出资招募矿工，而是无偿征召百姓，通过损害百姓利益粉饰自己的政绩。 加之，黄立极在府谷推行摊丁入亩，偏袒地方乡绅，逼得王嘉胤起义，被无偿征召的百姓不忍其辱，纷纷响应起义。 施凤来则是蠢，为迅速做出功绩派亲信剿匪，结果，他所带的管家为给施凤来邀功晋升，丧尽天良的将普通百姓当做盗匪残酷围剿，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为让施凤来业绩更漂亮些，又暗中勾结商业局官吏私派商税，导致朝廷赈济粮转手落到县衙和商务局手里，成为他们剿匪之用，虚开费用。” 嘶嘶嘶... 李国普，张梦鲸，徐光启，刘一燝深吸口气，黄立极，施凤来是皇帝贬去府谷，宜川的，商业局也是皇帝设置的。 皇帝任政，黄立极，施凤来做的适得其反，逼得百姓食不果腹，不得不走上起义的道路。 这锅，谁来背，皇帝吗，断不可行。 顷刻，书房内静可罗雀，百官茫然四顾，飞速转动脑筋思索化解策略。 良久，刘鸿训坚定的说：“以我观之，陛下策略无错，错的是执行人。” 第462章 表面文章 没错。 皇帝怎么会有错。 即使有错，也要百官背锅。 何况皇帝推行摊丁入亩，建设商业局，整饬官场吏治，贬嫡无能官吏，做法根本没错。 陕北之所以出现饥民，搞出饥民起义，全是黄立极，施凤来或用非其人，或徇私舞弊，骗取名利，最终导致官逼民反。 事已至此，希望来斯行，朱童蒙迅速平息叛乱，田见秀，田虎扫清陕北官场的蝇营狗苟，恢复陕北民生。 京城，百官亦要有动作，迅速清除一批文官，恶绅，争取平息皇帝怒意。 良久，李国普深呼口气，神色惆怅说：“明早，老夫进宫向陛下请罪，争取缓和紧绷的君臣关系。” 唉... 张梦鲸重重叹口气，君臣相处近两年，皇帝嫉恶如仇，杀伐果断，何况，皇帝最关注的事儿，百官却将事情办砸，胆战心惊说：“朝廷赈济粮摇身一变成为商税，自吹自擂，骗取名利，做表面文章，大赚皇帝的钱，惹得陛下龙颜大怒，陛下那容易那么消气。” 此言出，徐光启，刘鸿训，刘一燝齐齐颔首，皇帝优秀要强，体恤贫苦百姓，明明是朝廷善政，官吏贪功诿过，弄得鸡飞狗跳，民怨沸腾。 陕北起义，重伤皇帝自信心，自尊心，不免让皇帝怀疑他建立的官场监督机制失效。 百官纠结时，吏部侍郎候恂粗暴的推开房门闯进书房，气喘吁吁说：“阁老，事情不妙，入夜，京营五十多名都司，守备，千总，各率领百人队连夜出京，奔赴两京十三省。” 什么？ 李国普，张梦鲸，刘鸿训，徐光启，刘一燝几名阁老面色煞白如霜，嗖的从座位站起来，难以置信望向候恂。 早前皇帝派田见秀，白旺两路武卫军奔赴陕西和浙江，巡视两地赈灾事宜。 此举，分明怀疑地方官趁着赈灾中饱私囊，浪费朝廷赈灾钱粮，百姓依然处在水深火热中。 他们害怕皇帝不容易那么消气，藏着什么后招。 那知皇帝动作迅速，激烈，派遣京营都司，守备，千总率百人骑出京巡视。 这分明是怀疑两年来文官治吏，派武将奔赴各省审查，核实，严查官吏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京营，五军，龙武军乃皇帝亲自组建，关键京营兵勇全来自陕西，最清楚底层官吏的所作所为。 不说刚正不阿，却绝对嫉恶如仇，对贪官污吏深恶痛绝。何况，文武不和，文官弹劾李过，高杰，武将查案，保不齐公报私仇。 此番，皇帝派京营出京，这是毫不留情，要彻底扒开文官的底裤。 百官惊愕，没想到皇帝这么狠，这么气愤，越过百官直接让军中将领做文官的事儿。 以前文官压制武将，军政财三权归一，遇事互相高抬贵手，总归能让皇帝消气。 今皇帝经过一年的苦心经营，牢牢抓住兵权，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李国普，刘鸿训心乱如麻，不知明日有何颜面进宫面见皇帝。 此时，什么党争，什么政见之争，统统不足为虑，关键是怎么缓和君臣关系，怎么遏制文武相争。 候恂瞧着百官神色骇然，思量许多继续说：“阁老，另外，另外，陛下派高杰率领武卫军包围税务总局，稽查核实各省商税。” “什么？” 书房内传出一声惊呼，刘一燝顿感自己政治前途完蛋了。 前阵子，他联合文官弹劾李过，高杰为首的龙武军将领，惹得皇帝龙颜大怒，虽然皇帝没有贬黜他，但张慎言等同僚的结局已证明皇帝的怒火。 龙武军包围税务总局，关键他管理税务总局，皇帝让高杰率领龙武军包围，稽查，谁敢说皇帝不是挟私报复，故意针对他。 即使税务总局查不出点什么，陕西商税局勾结乡绅，官吏，造成官逼民反，他照样难辞其咎。 咚一声。 刘一燝身体瘫软，坐在地面上。 观之，书房百官齐齐望向刘一燝，顿时吓得面色煞白。 刘一燝身为内阁重臣，主管朝廷经济，若刘一燝失势，户部遭殃，或许拔出萝卜带出泥。 见状，刘鸿训箭步上前搀扶起刘一燝，安慰说：“刘大人，此事与你关系不大，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刘一燝有气无力说：“希...希望吧。” 这时，张梦鲸出声说：“李阁老，陛下拒见百官，分明怒气未消，杨肇基，孙承宗深受陛下信任，明日何不叫上杨都督，孙阁老进宫面圣，请罪。” 闻言，李国普出声否决：“不，老夫清楚陛下的性格，联合杨都督，孙阁老进宫面圣请罪，容易让陛下误以为百官逼宫，还需另想它法。” 是夜。 乾清宫。 灯火通明。 田尔耕连夜匆匆进宫面圣。 殿内，刘若愚，刘应坤，曹化淳，王承恩齐聚，田尔耕内心七上八下，静静跪在殿中央。 去年，皇帝将锦衣卫从厂卫内摘出来，锦衣卫开始压制东厂。今日，皇帝召集阉党宦官，保不齐以东厂番子压制锦衣卫。 一步错，步步错。 此时，他恨死崔应元，这蠢货为邀功害惨他了。 “皇爷，卑职有眼无珠，错信崔应元，导致陕西锦衣卫以次充好，满布地痞无赖，卑职有罪，求皇爷严惩。” 朱由校对田尔耕言语置若罔闻，继续挥毫批阅奏折，刘若愚时不时将奏折送出乾清宫。 田尔耕不知奏折内容，却清楚以皇爷手段，文官搞砸陕西灾情不会轻易翻篇。 百官遭殃，锦衣卫亦遭殃。 今晚，他保不齐没法活着走出乾清宫。 良久，朱由校批阅完奏折，微微仰起头活动脖颈，阴阳怪气说：“有错，你有何错？” “锦衣卫全称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天子亲军，监察天下，你呢，身为天子亲军，夜会朝廷重臣，锦衣卫是天子的锦衣卫，还是文官的锦衣卫？” 闻言，田尔耕抖如筛糠，磕头如捣蒜，乾清宫响起嘭嘭嘭的闷响。 今晚，他纯属遭遇无妄之灾，内阁重臣叫他议事，他同样担任锦衣卫办事不力引起皇爷震怒。 病急乱投医，反而引起皇帝忌讳。 田尔耕额头汗如雨下，连连求饶道：“皇爷，卑职该死，卑职该死。” 第463章 浑身戾气 烛光中。 朱由校面色冷峻，厉声说：“听人劝，吃饱饭，朕说过，你好好做事，朕保你荣华富贵。 既然你不听劝，干脆别做锦衣卫指挥使。” 重生以来，他始终关注吏治，经济，军事，尝试破除朝廷各种弊端。 当年，投靠建奴的明廷叛军，叛将，判官，能从辽东黑山白水之间打到缅甸密林，他整合朝廷各方力量，做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必能横扫辽东。 孰料，士绅行刺，藩王反叛，遇到阻力一茬接一茬。 本想着乘风破浪，排除万难，侥幸避免陕北起义，哪知几颗老鼠屎，破坏他的所有努力。 朝廷在陕北花费数百万钱粮彻底打了水漂。 田尔耕面色煞白，连连求饶：“皇爷，卑职该死，卑职该死，卑职辜负皇爷信任。 陕西锦衣卫失误，多因崔应元急于邀功，不作任何赛选招募地痞恶霸填充，导致陕西锦衣卫失效。” 朱由校懒得听田尔耕辩解，吩咐道：“即日起，免去田尔耕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担任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贬为锦衣卫佥事，赴陕北彻查锦衣卫乱象，重组锦衣卫体系。 曹化淳，率领东厂番子缉拿崔应元，押送粮食赴陕，彻查陕北官场，务必平息民怨。” 闻言，田尔耕如蒙大赦，皇爷终究是念及旧情的，贬谪他为锦衣卫指挥佥事，事情仍然有缓和余地。只要他在陕西为崔应元擦屁股，重建陕西锦衣卫体系，他日返京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时，曹化淳出列，躬身作揖说：“禀皇爷，从东厂番子传回的消息来看，除施凤来，黄立极等官吏搞砸数县政务，造成官逼民反，榆林，延安，庆阳等地多数县城民心依然归向朝廷。” 朱由校言语冷酷，厉声吩咐：“陕北灾情持续，造成官逼民反，严重破坏朕对陕西的安排，你去陕北，当务之急是赈灾，安置饥民。” 这一夜。 京城大小官吏，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尤其是曹化淳率领东厂番子抓捕锦衣卫佥事崔应元，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被贬，两条消息连夜传出宫，愈发让百官心惊胆战。 锦衣卫。 天子鹰犬。 临时更换指挥使，事情可大可大。 翌日。 曹化淳，田尔耕率领东厂番子，锦衣卫马不停蹄出京。 清早，出售大明日报刊印朝廷赈济陕西灾情的过程，和运送的钱粮，及陕北地区小吏的种种恶行。 顷刻，百姓获悉朝廷持续赈灾，入秋运送粮食赴陕协助百姓渡过寒冬，遭遇官吏中饱私囊，造成大量饥民起义。 一时间，百姓义愤填膺，纷纷怒骂百官办事不利，陷皇帝于不义，置百姓于水火，朝廷许多官吏名声受到冲击和影响。 日上三竿，杨肇基，孙承宗匆匆进宫，面圣。 皇帝出动京营奔赴两京十三省，搞的京城人心惶惶不安。 清晨，大明日报宣传百官办事不利，任由事态扩大，保不齐彻底搞臭百官名声。 乾清宫。 孙承宗，杨肇基见到朱由校时，顿感朱由校神色憔悴不少，浑身满是戾气。 双双躬身行礼，尚未道明来意，朱由校开门见山说：“爱卿无需劝朕，朕清楚在做什么。” 闻言，杨肇基顿了顿依然迈步出列，言语平和说：“陛下，陕北之事，影响恶劣，危害极深，末将建议彻查到底。 然而，冤有头，债有主，末将斗胆建议切勿过多牵连朝廷主持大政方针的官吏。 半年来，百官兢兢业业，各司其职，为推进军改，吏治，摊丁入亩，做出巨大努力。 怎奈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百官能做到严律己身，却没法做到同僚恪尽职守，末将认为，陕北之事，当诛首恶，将涉事官吏连根拔起。 朝堂百官有错，错在失察。 若朝廷官吏出现包庇，则罢官逐出朝堂，还官场清明。” 他不知皇帝为何重视陕北，然而，他知道朝廷向陕西运送的钱粮，足以让陕西乃至灾情最为严重的陕北百姓渡过灾年。 哪知，皇帝善政没有落到实处，穷了百姓，肥了官差。 莫说皇帝龙颜震怒，他遇到欺上瞒下的糟心事照样暴跳如雷。 这时，孙承宗不疾不徐说：“陛下，陕北之事人神共愤，当彻查到底，给百姓交代。 凛冬，朝廷政务减少，却到一年一度考核百官吏治，部署来年事务的时候。 陛下拒见百官，容易耽搁朝廷政务，若吏治考核出错，将砸成更大的危害。” 陕北起义。 孙承宗丝毫不担心。 依照边军当前战力，战斗士气，莫说饥民起义，八旗犯边，陕西边军照样能拦截，平叛。 当前，他最担心皇帝遭受打击，效仿万历皇帝突然不上朝，那么，事情将彻底大条了。 不光辽东军事兴许受到搁置，朝廷遏制的党争恐怕也会死灰复燃。 届时，皇帝将近两年来的所有努力功亏一篑。 呼。 朱由校长长出口浊气。 冷厉的目光扫过杨肇基，孙承宗，语气不爽的说：“去年以来，陕北灾情，赈灾，朕千叮咛，万嘱咐，不惜代价赈济百姓，付出多少心血，多少代价，本以为君臣齐心协力，陕北不会产生饥民，不会爆发民变。 那知知县失职，锦衣卫失察，新设的商税局自甘堕落，害的百姓身陷水深火热中，孙卿，杨卿，是朕做错了，还是朕能力不足，没法驾驭百官？” 嘶嘶嘶... 孙承宗，杨肇基面色凝重，纷纷暗吸口气。 面对皇帝的询问，他们有点不知该怎么回答。 自他们进京述职以来，皇帝所作所为，他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能说皇帝做法没问题，但皇帝的大多数政令都从百姓利益出发。 许多政策，只要能贯彻落实，全是利国利民。 那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除地方胥吏错误解读皇帝想法，更多是难以遏制内心贪婪，让皇帝仁政变成边陲小吏，官差中饱私囊的借口，难怪皇帝陷入深深自责中。 良久，杨肇基斩钉截铁说：“陛下英明神武，无需自责，若无陛下统筹全局，哪来军事上的胜利，经济上发展。” 第464章 事在人为 没错。 错的不是皇帝，不是政策，错的是执行人。 孙承宗赞同杨肇基的说辞，言语平和说：“陛下，事在人为，休言万般皆是命。 陕北出现饥民，导致爆发起义，全因所托非人。朝廷各项政令在辽东，在西南依然有非凡效果。 臣以为，陕北民变，既有天灾，更有人祸，非大政方针有误。朝廷既定政策有效，当坚持不懈，持之以恒。” 朱由校揉了揉鬓角，心情依然沉闷，恼火的说：“宣德朝以来，朝廷许多官吏不是坏人，为自己所作所为是好事，但他们做的所谓好事却害了大明。 口口声声为百姓，实则是为自身利益，家族利益，打心眼里无视老百姓死活。 每逢朝廷变革，即有官吏打着反对改革过的旗号，明着为朝廷，为百姓，其实是反对损害自己身利益。 以至于朝廷党争频繁，造成京官扯皮口水战，地方官阳奉阴违，最终两者合流，对上欺瞒君王，对下剥削百姓，国朝成为他们玩弄权利，搜刮民脂民膏的欢乐场。 朕不喜欢被人欺瞒当猴耍，杀人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能解决一般问题。” 嘶嘶嘶... 此言出，纵然杨肇基，孙承宗战场指挥千军万马，见贯血流成河尸骨成山的场面，依然吓的毛骨悚然。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皇帝金口玉言，说杀人肯定杀人，年前官场必然见血。 近期朝廷吏治重点集中于地方父母官，陕北小吏作妖，官逼民反，皇帝雷霆大怒，来年怕是要清除一批地方胥吏，不说瓦解他们在地方的势力，至少清除一批蝇贪。 呼... 杨肇基深呼口气，缓解内心惊惧，出言说：“陛下，国朝吏治千疮百孔，官场形成许多约定俗成的规矩，导致百官明知损害朝廷利益，损害百姓利益，为私人利益却心照不宣，密而不语。 陛下铁腕治吏，震慑一批摇摆不定的官吏，怎奈人心欲壑难平，重典之下兴风作浪的官员胥吏比比皆是，末将支持挥刀斩杀一批心存侥幸的官和吏。” 呃... 杨肇基... 孙承宗鼎力支持皇帝改革,却不支持以杀止贪,特别是皇帝铁血杀伐。 “陛下,朝廷诸事渐渐步入正轨，动辄从严从重从快处理容易引起官场动荡，官吏忌惮，臣请求遵照法令，依法徐徐图之。” 朱由校望着孙承宗摇头苦笑，斩钉截铁说：“不，必须快刀斩乱麻，从严从重从快处理。唯有雷霆出击，唯有金刚之怒，方显菩萨心肠，遏制官和吏的贪念，改善百姓糟糕处境。” 孙承宗还想劝说，朱由校不容置疑说：“今后治吏，治军，经济始终是朝廷坚定不移的主线，所以，爱卿无需劝说。” 孙承宗神色惆怅，欲言又止。 当日，百官还在消化皇帝的计划时，北直隶传回消息，京营都司，千总等奔赴北直隶，迅速进行明察暗访，开始针对胥吏。 凡贪污朝廷五十两，即刻进行公审，大庭广众之下问斩。 凡敲诈勒索百姓，私自向商贾摊牌，同样抓捕进行公审，问斩。 凡视百姓为盗匪残酷围剿，邀功晋升，纷纷公审，问斩。 ....... 消息传回京城，百官惊慌不安，京营将官公审，问斩的胥吏数量不多，然而，只要确定对方有罪，马上联合地方官吏公审，问斩。 速度之快，更胜三司治吏。 临近年关，本该喜气洋洋，结果京营将官杀伐果断，让京城所有官吏打起十二分精神。 关键京营将官在北直隶这么做，必然同样在两京十三省执行，从严从重从快处置，必将震慑地方官吏，地方势力。 似百官所料，很快山东，山西，河北等，陆续传回类似的消息。不过，有些将官做的非常激进，公审结束，全城游街，最终邀请地方官吏，士绅，前往刑场观战。 消息传出，地方闹得沸沸扬扬，各地陆续有官吏上奏。 朱由校毫不留情，谁上奏，朝廷查谁。更甚至，直接将某些沽名钓誉的官吏奏折刊印大明日报。 百官惶恐，生怕皇帝扩大严查范围。 所幸皇帝没有一意孤行，派京营将官治吏依照在法令之内行事，只诛杀不法胥吏，不影响体恤百姓的胥吏。 关键大朝日，皇帝准时上朝，依然畅谈商议政务，不过，皇帝丝毫不提吏治，重点关注陕北起义。 百官惊诧之余，不得不恪尽职守，各司其职，以免朝廷政务出现纰漏，再度引起皇帝震怒。 于此，刘一燝向皇帝上奏，请求辞官回乡，颐养天年。 百官本以为皇帝迁怒刘一燝，不念君臣情义将刘一燝驱逐出京城，即使不驱逐出京城，也要驱逐出内阁。 孰料，皇帝以未年满六十五岁不易准许。百官哗然，不理解皇帝所作所为。 按理说，刘一燝弹劾李过，引起皇帝厌恶，执掌税务总局，陕西税务局出现官吏冒功行为，两次事件，皆引起皇帝大怒，刘一燝请求辞官回乡，正中皇帝下怀。 不理解。 百官不理解。 年底时，曹化淳率领东厂番子，羁押施凤来，黄立极回京受审，朱由校怒斥黄立极，施凤来，却没有大开杀戒，主要是两人按照他意思做事，只是将事情搞砸了。 朱由校直接将两人驱除官场，宣布永不录用。 吏部公布结果，百官渐渐如释重负。 近期，皇帝做事有点疯狂，然而，不批准刘一燝辞官回乡，没有诛杀黄立极，施凤来，渐渐的，百官品出些端倪。 皇帝震怒，却没有失去理智，始终遵照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做事。 至少向百官表明，百官做错事不可怕，中饱私囊，破坏吏治更可怕。 顿时，持续月余，朝堂紧绷的气氛渐渐放松。 年假前，朱由校设宴款待群臣，更让百官放松不少。 然而，百官依然察觉出些许端倪，皇帝除和文官正常讨论政务外，与内阁，各部官吏不再亲近，更多事务开始仰仗杨肇基，李邦华，吴牲，梅之焕为首的军中代表。 君臣离心，短时间内难以愈合。 第465章 群英荟萃 京城。 喜迎新年时。 陕北，战事如火如荼。 为围剿陕北各县饥民，逃兵形成的起义军，来斯行，朱童蒙，张鸿功，连同陕西提督陈扬美，各率军镇守一方。 鉴于陕北地形错综复杂，逃兵，饥民熟悉当地地形，除陈扬美陈兵白水一带，防止起义军南下关中。 来斯行，朱童蒙，张鸿功，率领延绥精兵，京营，山西精兵，在陕北地界开始对起义军进行三方合围，地毯式收缩。 三人坐镇榆林，府谷，河曲，即刻遏制饥民，逃兵起义的势头。 加之，曹化淳妱朱由校命令，临时从陕西，山西调运赈济粮，迅速分发给饥民，流民，田见秀，田虎率领武卫军百骑衣锦回乡，号召饥民，流民回乡。 起义军声势浩大，流窜数县，然而，起义人数不曾增加。 延绥军，京营，山西兵，又对陕北，山西各县严防死守，王嘉胤，王左桂，高迎祥等叛军头领率军合流，试图攻陷县城抢夺粮食，稳住军心，却惨遭京营击溃。 崎岖山野中。 张献忠，李自成，率领京营劲卒彻底杀疯了。 李自成。 无需多言，贺人龙回乡，李过心生向往，投奔贺人龙，后经贺人龙推荐给朱由校，朱由校让李过，高杰组建龙武军，却将李自成丢进京营内。 本以为李自成会成为京营内籍籍无名将官，那知，李自成本身为边军，战力不俗，不光习惯京营的严酷训练，经过每月的军中大比武，竟然渐渐提拔到千总级别，成为朱童蒙的心腹爱将之一。 张献忠。 本身为边军。 朝廷重建京营，朱童蒙前往陕西募集十万青壮，张献忠成为十万青壮之一。 经过将近两年的训练，比武，张献忠在京营内晋升到守备一级，军职比李自成还高，同样是朱童蒙的心腹爱将之一。 此间，朱童蒙，金国凤率领两万京营前来陕北平叛，张献忠，李自成几乎是猛虎归山蛟龙入海，开始大显神威。 一来，同乡的贺人龙，李过，刘宗敏，罗汝才，开始渐渐走上独领一军，成为朝廷中流砥柱。 他们身为同乡，依然籍籍无名，不免产生建功立业的心思。 尤其是李自成，侄儿担任龙武军统帅，在辽东正面对抗建奴精锐，让他着实羡慕嫉妒。 以前，他们认为京营乃京师卫戍，难以建功立业，更难在十万京营兵勇内脱颖而出，只能按部就班晋升。 现在，陕北出现饥民，逃兵起义，京营前来平叛，李自成，张自忠迅速抓住机会，仗着熟悉地形，了解民俗，以雷霆之势出击。 李自成率部，冒着苦寒，迎着风雪，来回穿梭在陕北各处山沟内，清剿各县城的起义军。 张献忠则率领骑兵，不断搜寻各处山沟，快进快出，逢敌格杀勿论。 此间，王嘉胤，王左桂，高迎祥等领兵攻打宜川县，尝试抢劫粮食，张献忠，李自成率领领兵杀来，直接拦截对方去路。 建功。 建功。 遭遇王嘉胤部，张献忠，李自成哪有什么老乡见老乡，满眼泪汪汪，他们脑子里全是建功立业。 此时，王嘉胤，高迎祥，王左桂，瞧见张献忠，李自成两部来势汹汹，兵勇更是装备精良，顿感情况不妙。 王嘉胤提着刀，端坐马背，望着好似拦路猛虎的李自成，张献忠，高声道：“李自成，张献忠，昏君无道，饿殍遍野，这天下，朱家皇帝做的，王家，李家，张家照样能坐的。 你们帐下的猛卒劲旅，皆为陕西乡党，何不弃暗投明，反了朱家王朝。 他日夺取天下，你我平分之。” 闻言，李自成半眯眼眸，嗤之以鼻冷笑，高声说：“贼子，休要妖言惑众，速速束手就擒，本将饶你狗命，若冥顽不灵，休怪本将不念乡党之情。” 见状，张献忠道：“王嘉胤，何为明，何为暗，放下武器投降，不然，今日让你暴尸荒野。” 王嘉胤神色凝肃，冷冷盯着李自成，张献忠。 从前，左光先劝说他的投降，结果他降而复叛，彻底失去朝廷信任。 今日，只要他放下武器投降，肯定马上被李自成，张献忠斩于马下。 何况，他身边起义的逃兵，饥民，数量更胜从前，即使李自成，张献忠两部装备精良，照样能和对方碰一碰。 诸将对峙中，王嘉胤向身旁的王左桂微微颔首，王左桂拉弓搭箭射击，偷袭李自成。 嘭。 箭矢凌厉。 射中李自成额头。 然而，李自成除身形微微晃动，依然端坐马背，只是面色骤然暴怒，拔出长刀高喝：“无胆鼠辈，暗箭伤人，兄弟们，杀过去，踏平叛军，建功立业。” “杀。” “杀。” “杀。” 李自成所部两千步骑爆发出排山倒海的喊杀声，好似洪流浩浩荡荡向王嘉胤，王左桂，高迎祥等人率领的起义军杀去。 见状，张献忠斩钉截铁说：“全军出击，跟我冲杀，直插中军，诛杀贼酋。” 顷刻间，京营两支精兵，约莫五六千人，好似龙卷风飞速向数万叛军杀去。 王嘉胤，王左桂，高迎祥瞧见暗箭伤人失败，引起李自成，张献忠暴怒，率军好似两支利箭向本部杀来，顿时，王嘉胤等打起十二分精神。 早前，他们进攻宜川县内守城的京营士兵，在人数占据优势的情况，尚且被对方击溃。 现在面临两支京营进劲卒，虽然起义军人数远远超过对方，但是装备士气远远不如对方，在荒野正面碰撞，若不能揽住对方兵锋，起义军必然被重创。 王嘉胤当机立断道：“王左桂，高迎祥，你们率领本部抵抗张献忠，我率军抵抗李自成，若能打穿对方，迅速全歼，若不能打穿，马上撤离，争取保存实力，徐徐图之。” 王左桂，高迎祥互相对视一眼，马上领兵行动起来。 “杀。” “杀。” “杀。” 顷刻，两支逃兵，饥民组建的起义军，仿佛离弦之箭急速向张献忠部杀去，欲靠着人数优势，迅速歼灭对方。 第466章 乌合之众 荒野。 寒风呼啸，雪花乱飞。 两军激战，如火如荼。 嘭。 硝烟弥漫战场，两军无畏冲锋。 京营手持掣电铳，鲁密铳，策马驰骋中，掏出火折子点燃火铳，向着迎面而来的王左桂，高迎祥部射击。 砰砰砰... 火铳射击声在荒野此起彼伏响起。 随着弹丸射中身无甲胄保护的起义军，起义军好似被镰刀收割的麦子，成片成片倒地。 王左桂，高迎祥悍不畏死，率领本部踏过死者尸体，策马发起无畏冲锋。 奈何京营火铳兵训练有素，冲锋中，依然维持联排射击，起义军冲锋越凶猛，死伤者越多。 连续射击结束，张献忠部锵的拔出佩刀，纵马杀向起义军薄弱战线。战场，兵戈，人马相撞。 京营，起义军兵勇厮杀，每次碰撞都像猛兽角斗，兵勇挥舞长刀，长矛，浴血奋战。 两军激战中，呐喊声，惨叫声混成一片，战斗激烈，血腥，起义军节节败退。 王嘉胤，王左桂，高迎祥知道京营兵勇装备精良，或许战斗力彪悍，本来心存侥幸，希望以多胜少击溃京营。 两军厮杀，越战越烈，起义军兵败如山，王嘉胤迅速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京营骁勇，起义军数量众多，举目望向战场，一名京营士兵常常压着三五名起义军暴打。 现今起义军溃退，战线让张献忠，李自成两部杀穿。 两人迅速调转马头，欲率领本部杀个回马枪，来回掠阵，彻底击溃起义军。 观之，王嘉胤，王左桂，高迎祥面色大骇，不做任何犹豫依照战前约定迅速领兵撤离。 张献忠狡诈，仗着所部七成骑兵三成步兵，全军装备精良，他没有大量斩杀起义军，试图快打快冲，率先冲散起义军防线。 李自成则率本部兵马，正面硬刚王嘉胤所部，迅速杀穿王嘉胤部。 此时，战线崩溃，王嘉胤等策马撤离，欲迅速抽身逃离战场。起义军本就乌合之众，主将逃离全军迅速鸟兽散，丢盔弃甲向四面八方山沟沟逃窜。 见状，张献忠声若洪钟吩咐：“各把总领兵分散追杀，不要给贼兵逃窜机会。” 李自成不甘落后，高声下令：“全军紧追王嘉胤，王左桂，高迎祥，取其首级者，重赏。” 难得出京作战，有机会战场建功立业，今击溃王嘉胤叛军，焉能让起义军逃离。 此时，京营骑兵优势彻底发挥出来，依骑兵机动优势穷追猛打，沿途收割起义军。 许多起义军逃离不及，为保全性命，不得不跪地抱头投降，试图躲过骑兵追杀。 哼。 张献忠，李自成瞧见跪地投降的起义军，纷纷嗤之以鼻，策马追杀抱头鼠窜的逃兵。 不投降，至死方休。 王嘉胤，王左桂，高迎祥等策马狂奔，尝试甩掉张李两部，怎奈起义军多是逃兵和饥民，甲胄不全，更缺少战马。 府谷，米脂地形类似，全是弯弯绕绕的山沟，李自成，张献忠熟悉地形，两部紧追不舍，不给对方逃离机会。 凛冬。 万家灯火，喜迎新年。 陕北，部分州县依然动荡不安，战火连天。 府谷。 县衙。 自黄立极被羁押回京城，朱童蒙率部驻扎，全权接管府谷军政财大权。 边派张献忠，李自成两名爱将率军平叛，边派金国凤暂任府谷知县，抓捕蝇贪，地方恶绅，公审定罪，快刀斩乱麻。 同时，开仓放粮，积极赈灾，恢复民生，保证百姓安稳过年。 一系列善意举动，迅速恢复府谷县安定。 朱童蒙率军视察府谷各处乡镇，亲自慰问贫苦百姓，得知金国凤率部打败攻城的叛军，张献忠，李自成领兵击溃起义军主力，王嘉胤，王左桂，高迎祥领残兵逃窜。 朱童蒙临时归来，通读战报，连声叫好。 自京赴陕半月，京营击溃几支起义军，然而，始终没有击溃起义军主力，起义军仗着熟悉地形，和京营步骑在山沟沟内玩起猫抓老鼠的小把戏。 此前，皇帝交代他固守府谷，派张鸿功固守河曲，声称叛军必将在两地之间反复横跳。 京营提前布防，必能重创起义军。 起初，他怀疑皇帝交代，陕北地形特殊，起义军来回流窜，皇帝精通军务，却没法料事如神。 此番起义军进攻府谷县，遭遇京营击溃，恰好表明皇帝料事如神。 思索片刻，朱童蒙当机立断道：“金参将，传我将令，通告三军将士，年关全军辛苦些，追击，封锁起义军期间军饷翻倍。 斩杀起义军，依照军功制度重重有赏。” 张李两部重创起义军，迫使王嘉胤，王左桂，高迎祥等似丧家之犬四处逃窜。 然而。 不够。 远远不够。 当前，各县开仓赈灾，恢复民生，减少饥民，使起义军渐渐失去民意基础。 故而，当趁热打铁，一鼓作气，彻底荡平王嘉胤，高迎祥为首的起义军，恢复陕北各县秩序。 金国凤抱拳作揖，自发请缨说：“大人，起义军溃不成军，落荒而逃，末将请求率军出击，协助张李两位全歼起义军。” 朱童蒙摇头否决，朗声说：“去年以来，朝廷花费重金经营陕北，除几个县出现用人不当，导致官逼民反，多数州县依然心归朝廷，处于稳定期。 另外，田见秀，田虎率领百人队归来，彻查府谷，宜川等县胥吏，乡绅，练总督，吴巡抚传来消息，陕甘两地民心稳定，支持朝廷。 所以，你我坐镇府谷，当震慑榆林东部州县，张总兵在河曲县，震慑山西北部州县。 当前，起义军在京营，延绥精兵，山西劲旅围剿中能活动的范围有限。 金参将无需出击，当以恢复府谷经济为主，同时，密切关注叛军去向，随时给前线将领提供有效情报。” 王嘉胤率部袭击河曲县失利，遭遇张鸿功率部迎头痛击，走投无路之际，又率军攻打府谷县。 今再度失利，损兵折将，表明王嘉胤为首的起义军粮食有限。只要继续执行三方合围，各县坚守围剿的策略，起义军迟早覆灭。 第467章 落草为寇 榆林。 官署。 来斯行怒不可遏，痛骂黄立极，施凤来。 府谷，神木、榆林、横山、靖边、定边诸县，隶属延绥镇管辖。 自担任延绥巡抚以来，他始终兢兢业业，除派兵讨伐套寇，鄂尔多斯部，剩余时间都在练兵，恢复军户。 偶尔协助北方驻军巡察蒙古，保证边防稳固。 孰料，黄立极，施凤来担任府谷，宜川知县，非但没能顺利实施朝廷政令，反而搞砸吏治，民生，造成官逼民反。 导致延绥镇辖区内，民生紊乱，军事动荡，皇帝派武卫军，东厂番子八百加急前来收拾烂摊子。 京营，重新赴陕平叛。 身为延绥巡抚，帐下五万精兵悍卒，京营赴陕，在延绥镇地界平叛，他面孔火辣辣的，始终觉得辜负皇帝信任。 所幸延绥镇精兵悍卒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左光先，王承恩领兵雷霆之势荡平榆林南部起义军。 此时，来斯行耐心听取参将汇报战况，得知张献忠，李自成重创起义军，不禁拍手称赞。 王嘉胤反复无常，降而复叛，当战场诛杀，以儆效尤。 来斯行走到地图前来回观战，出声询问道：“左总兵，王副总兵领兵在何处？” 参将迅速回答道：“禀巡抚，左总兵领兵米脂，绥德一带，打击附近的起义军，战斗结束，连同各地知县积极开仓赈灾，抚慰民心。王副总兵率军在延安府，打击安塞，宜川，延川、洛川的起义军。 当前，两军斩断王嘉胤，王左桂，高迎祥各部民意基础，稳定各县局势。” 吴牲微微颔首，思索片刻提醒：“京营千里迢迢而来，战场建功立业，延绥军镇守榆林镇，更该建功立业。 传我军令，吩咐府谷北部的清水营提防草原各部之余，可以抽调部分兵力参战，配合京营清剿王嘉胤为首的叛军。” 京营均为陕西青壮，京营建功，是陕西儿郎的骄傲，然而，起义军爆发在延绥镇管辖范围内，当由延绥军平叛。 参将微微颔首，询问道：“巡抚，京营仓促前来，军粮数量有限，这阵子，全靠抄家维持，是否向京营提供粮草？” 闻言，来斯行斩钉截铁说：“依照陛下安排，后勤部源源不断向京营运送粮草，西安府，太原府，同样向京营提供粮草。 不过，新年期间，不妨向京营送去酒肉，恭贺新春。” 参将领命，快步离去。 山西。 河曲县。 山西镇副总兵张鸿功收到朝廷调离，即刻率领本镇精兵驻扎河曲。 临时排兵布阵，设置防线，数次击溃前来袭扰的起义军，以确保起义军不骚扰山西。 此时，张鸿功收到京营捷报，神色挺复杂。 挺身站在作战地图前打量许久，朗声向身边的参将吩咐：“府谷和河曲相邻，早前陛下告知本将，起义军将在府谷河曲之间反复横跳。 起义军在河曲无功而返，又在府谷遭遇重创，王嘉胤，王左桂，高迎祥等夺路而逃，必然潜藏在两县的某处山沟内。 当前，气候寒冷，起义军缺衣少粮，我部不能静观其变，必须快刀斩乱麻，彻底消灭叛军。” 参将神色严肃，恭敬说：“总兵，府谷属于榆林镇管辖，我部跨区域作战，很容易引起吴巡抚误会，是否提前告知无巡抚。” 张鸿功不容置疑说：“无妨，依照陛下命令，京营，山西兵，榆林兵，三线布防，联合作战，以迅速剿灭叛军为目标，所以，允许各部跨区域作战。” 参将没有犹豫，当机立断离去。 春节。 陕北各处县城，经过朝廷赈济，年味渐浓。 然而，不同于县城，乡镇渐渐热闹，起义军处境每况愈下。 田见秀，田虎携圣旨而来，领兵巡查各县情况，为防止各县依然出现欺上瞒下的情况，田见秀坐镇延安府，田虎坐镇横山县，将随行的百骑分批派遣出去，分别监督各县情况。 百人队出身陕北，在各县有自己的关系网，凭借武卫军的影响力，迅速形成一张暗网。 曹化淳，霍维华，分别从太原府，西安府押送粮食赈济，各县开仓赈济，各县官吏所作所为全在田见秀，田虎监视中。 以至于赈灾粮，取暖的煤炭，朝廷向老妪叟翁发放的年礼，陆陆续续落到实处。 朝廷渐渐重新笼络民心，使王嘉胤为首的起义军开始无处遁形。 凛冬。 积雪皑皑，山路崎岖。 各种赈济粮，发放煤炭，确保百姓安然渡过新年。 落荒而逃的残兵重归乡里，朝廷审讯核实对方身份，既往不咎，发放赈济粮。 王嘉胤，王左桂，高迎祥等处境渐渐大大不妙，连续遭遇京营兵勇追杀，寒冬，气候寒冷，他们还要在山沟内东躲西藏。 京营兵勇熟悉当地地形，常常是他们刚刚找到安身之地，计划临时休整补充体力，京营浩浩荡荡杀来。 全军紧张，甚至不敢生火取暖，做饭，只能啃着硬邦邦的窝窝头。 数万兵勇被击溃，目前王嘉胤身边仅聚拢两三千残兵，全军士气跌落谷底。 此时，高迎祥包扎着伤口，气恼的询问：“王大哥，京营狗贼穷追猛打，不给额们活路，现在该怎么办？” 王左桂等齐齐望向王嘉胤，等待对方给出答案。 王嘉胤道：“我等起义，迫不得而为之，既然走上这条不归路，无论什么结局，唯有一条道走到黑。” 此间，他们的处境比王二起义时更糟糕，当初，边军逃离，百姓流离失所，卫所失效，不具备民意基础。当前，朝廷兵强马壮，边军以戍边为荣，朝廷在陕北具有民意。 此战，被京营击溃，他们活动范围越来越小。 思索良久，王嘉胤斩钉截铁说：“京营骁勇，我等难以击溃，实在不行就上山落草为寇，保存实力，等待机会。” 落草为寇？ 王左桂，高迎祥面面相觑。 他们聚众起义，对抗朝廷，只为口粮食，在夹缝中谋求生路，上山落草为寇，并非他们起义本意。 高迎祥不甘心的询问：“王大哥，除落草为寇外，难道没有更好的选择吗？” 第468章 路在何方 不想落草为寇？ 王嘉胤神色凝重，眸光望向高迎祥，心情惆怅郁闷。 聚众起义，即将脑袋憋在裤腰带，成则登顶九五至尊，败则身死命陨，贱如尘埃。 以前穷途末路，或许无需落草为寇，既然打不过，率部投降朝廷边军。 自他率兵投降左光先，很快降而复叛，引起延绥军震怒，来斯行，左光先，王承恩将他视作必杀之人。 练国事，朱童蒙，张鸿功，陈扬美等军方大佬，亦厌恶出尔反尔之人，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当前遭遇朝廷诸军穷追猛打，又不能率部向朝廷投降，欲活命唯有落草为寇，保存实力。 王嘉胤托腮思索，良久，没有更好策略，向高迎祥询问：“高兄弟，不落草为寇，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高迎祥，王左桂面面相觑，没想到王嘉胤将问题抛回来。王左桂嫌弃的说：“额们或出身军户或为良民，因食不果腹，被迫聚众起兵。 今连战连败，选择落草为寇，名声实在难听，高大哥常年在边塞贩马，许是熟悉蒙古情况，何不领兵出塞投降蒙古，将甩掉朝廷追兵，亦仍有立足之地。” 啊！ 王嘉胤，高迎祥为首的起义军首领，异口同声发出惊讶声。 若非王左桂提起，没人想到投降蒙古。 府谷，紧邻蒙古。 只要领兵杀穿或躲避延绥镇的清水营诸军，便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不行。” 高迎祥当机立断否定，不支持领兵奔赴蒙古。 九镇严防死守，即使清水营位于府谷北部很容易出塞，然而，清水营乃延绥镇军事要冲，守军众多，布防严密，数千残兵难以出塞。 即使侥幸出塞，朝廷和蒙古改善关系后，投降蒙古，无疑是羊入虎口，蒙古各部必然不敢包庇他们，为讨好朝廷，搞不好将他们交给明廷。 何况，他常年在边境贩马，熟悉汉蒙矛盾，他感情上不愿出塞谋生。 “我等兵少将寡，莫说出塞，能否逃出府谷县尚难预料，须知，清水营的边军全是百战老兵。” 高家乃米脂大族，高杰，高一功均和高家存在千丝万缕联系，尤其是高一功乃远房亲戚。 今在辽东建功，深受皇帝器重，信任，俨然成为朝廷军中冉冉升起的新星。 他不甘心落草为寇，辱没自己名声，让他率部投靠朝廷，他痛恨官场贪官污吏，何况起义军惨遭京营击溃，缺少待价而沽的资本。 这时，名叫王子顺的头领微微颔首，支持高迎祥的建议，朗声说：“凛冬，越向北气候越寒冷，粮食难以为继，纵使安然出塞，我部三千余人出塞，必然引起蒙古各方震动，必派兵勇围剿我等。” 闻言，王左桂不耐烦的说：“高大哥，既然不想落草为寇，又不能投靠蒙古，难道投靠朝廷？” 不行。 绝对不行。 王嘉胤降而复叛，朝廷对起义军杀伐果断，鉴于王嘉胤糟糕举动，朝廷不再信任他们。 高迎祥不假思索说：“当前，府谷县内满是朝廷精兵，各部人歇马不歇对额们穷追猛打，欲甩掉各路大军，何不想方设法跳出府谷县，转战南下前往横山。 此地山川纵横，地势蜿蜒崎岖，又靠近榆林城，即使是处绝佳藏身地，又能出其不意进攻周边县城，杀进城内补充粮食。” 王左桂思索片刻，神色惆怅说：“实在不行，唯有如此，只是前往横山，途经榆林，左光先，王承恩率兵在米脂和靖边，数千残兵过境，如何接连突围？” 这仅是明面遇到的抵抗，尚不包括沿途的营兵。 府谷，横山两地不近，三千残兵败将怕是坚持不到横山。 王左桂，高迎祥意见相左，王嘉胤拿出头领的威严，不容置疑说：“无论沿途多少艰难险阻，多少雄兵悍勇阻碍，哪怕辗转千里都要前往横山。” 唉。 王左桂深深叹口气，神色格外惆怅，没有做过多争辩，只盼迅速跳出府谷，逃出各路明军围杀。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新年，阖家欢乐，幸福美满。 即使一整年生活艰苦，春节时，亦会花钱置办年货，全家庆祝。 此时，县城，乡镇，村庄，满是新年的味道，三千残兵藏身山沟，忍受寒风侵蚀，饮着冷水，啃着硬邦邦的窝窝头。 许多起义军忍受不住风雪催促，熬不住思乡之情，故而，许多起义兵趁着夜色掩护偷偷逃离。 关键各地县衙对于悄悄逃回乡里的起义军既往不咎，新年欢乐气氛越发勾起兵勇思乡之情。 两日间，三千多起义军逃走六七百人。 同袍逃离，起义军越发煎熬，士气更低，关键他们没有休整一日，张鸿功领兵杀进府谷县，对潜藏的起义军穷追猛打。 山西镇边军骁勇，善战，在河曲县打退攻城的起义军，今起义军饥寒交加，士气不高，遭遇山西边军被打的落花流水，好似丧家之犬向西逃窜。 恰逢李自成率部搜寻，王嘉胤部一头撞进李自成部包围中，顷刻，前有精兵，后有追兵，起义军穷途末路。 两军夹击，起义军被压缩在狭小范围内，开始快速清剿起义军残兵。 此时，张献忠部，清水营部，诸将为建功，为歼敌快马加鞭杀向府谷。 王嘉胤领兵跳出狼窝，又入虎口，东奔西走，处处碰壁，两千多残兵死的死，伤的伤。 尚未逃出府谷县，王左桂遭李自成斩杀，高迎祥箭步受伤，战力锐减，王嘉胤身边仅剩数百抱头鼠窜的残兵。 “追杀王嘉胤，生擒高迎祥。” “追杀王嘉胤，生擒高迎祥。” “杀。” “杀。” “杀。” 京营，延绥兵，山西兵，追随本部将领对起义军穷追猛打，无不将王嘉胤，高迎祥视为建功立业的香饽饽。 此时，王嘉胤，高迎祥似丧家之犬，听着漫山遍野的喊杀声，战马嘶鸣声，不禁悲从心来，担心死期将至，插翅难逃。 第469章 斩杀敌酋 马鸣。 风萧萧。 荒野中，王嘉胤犹似惊弓之鸟，回头瞥了眼张鸿功追兵，瞧见后方的起义军迅速被山西劲卒吞没。 张鸿功部好似饕餮巨兽，杀伐凌厉，犹似疯魔。 起义军狼狈而逃，毫无战力。 顷刻，王嘉胤神色煞白，忐忑不安。 噗。 惊骇中。 一支利箭破空袭来，尖锐的箭锋好似水蛭刺进王嘉胤背部，王嘉胤顿感背后巨痛，身体前倾趴在马背，大口大口鲜血从嘴里喷出。 “王大哥。” “王大哥。” “王大哥。” 旁边，拼死掩护王嘉胤逃离的起义军，瞧见王嘉胤突遭箭伤，身躯伏在马背，喷出的鲜血染红马背。 顷刻，所有人接连呼喊王嘉胤。 王嘉胤既是起义军精神领袖，又是起义军军事领袖，突然遭遇箭矢射击，逃跑中生死难料。 王嘉胤连续喷出几口鲜血，好似干涸旱地的鱼儿，大口大口喘气。趴在马背恢复许久。 良久，王嘉胤艰难仰起头，抬手抹去嘴角鲜血，痛苦的摇头说：“我...我无妨，向南突围。” 噗。 话刚落音，又喷出口鲜血。 旁边兵勇担心王嘉胤安危，快速向王嘉胤身旁贴近，试图掩护对方杀出战场。 此时，高迎祥神色担忧的望了眼王嘉胤，瞧见对方面无血色，身体摇摇欲坠。 旋即，转移视线望向王嘉胤背后的箭矢，箭锋没入王嘉胤背部，顿时，内心情不自禁狂跳。 王嘉胤伤势，分明比自己伤势更严重。 此时，高迎祥拍马前冲，挺身而出，强忍着箭伤临时接管指挥，扬刀指向李自成部，紧咬牙关爆喝：“兄弟们，死战，死战，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 突围。 拿什么突围。 茫茫荒野，雪花乱飞，四面八方全是装备精良的精兵悍将，起义军左右突围，除损兵折将外没有任何效果。 当前，各路明军快速收缩战线，各处战线对起义军形成层层包围，突围困难持续飙升。 死战。 唯有死战。 今日哪怕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也要打击明军嚣张气焰，让朝廷付出惨重代价，重视陕北百姓。 “杀。” “杀。” “杀。” 困兽之斗的起义军，顷刻爆发出震天动地喊杀声，从四面八迅速合流，各军拧成一股绳向李自成部杀去。 今日，即使李自成是头老虎，起义军照样要崩掉对方一颗牙。 将有战死之心，怎奈起义军数量实在太少，即使发起无畏冲锋，依然全是白白送人头。 犹似大浪淘沙，起义军数量锐减。 此时，李自成率军从正面拦截受伤的高迎祥，提刀高声道：“高迎祥，高家效忠朝廷，高一功乃吾皇爱将，汝自甘堕落，还不速速放下兵器，弃暗投明，莫要辱没高家名声。” 高迎祥突闻李自成提及高一功，顿时面色汗颜，羞愧难当，紧攥着长刀的手臂青筋暴涨，喝道：“李自成，皇帝昏庸，朝廷无道，尔甘愿为朝廷鹰犬，杀害陕北同乡，今日，老子替陕北同乡报仇。” 顷刻，两名将领犹似两头恶虎短兵相接，齐齐使出浑身解数激战。 也许高迎祥善于骑射，臂力过人，然而，李自成武力值亦非常高，擅长骑马和射箭。 数日来，高迎祥率军东躲西藏，早已身困体乏，精疲力尽，今肩膀遭遇箭伤，战力大打折扣。即使抱着必死之心激战，十余回合后依然败于李自成之手。 李自成长刀击飞高迎祥，高迎祥身形坠落战马，不等高迎祥起身，旁边数名京营亲卫飞扑上去，身形迅捷将高迎祥五花大绑。 说时迟，那时快，李自成策马上前，弯身抓起高迎祥身体，声若洪钟高喝：“高迎祥被抓，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马背上，高迎祥面如死灰，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沦为俘虏，双眼无神的仰首望向王嘉胤，赫然发现王嘉胤身形在战场销声匿迹。 咯噔... 高迎祥内心狂跳，难道... 战场，苦苦坚持的起义军，瞧见带头冲锋的高迎祥被生擒，率领起义的王嘉胤不知去向。 犹豫中，张献忠长刀突然挑起王嘉胤头颅，纵马高喝：“王嘉胤已死，拒不投降格杀勿论。” 顿时，战场起义军齐刷刷望向张献忠，瞧见刀锋王嘉胤血淋淋的头领，吓的战力全无，毫无战意，纷纷丢盔弃甲，蹲地投降。 观之，李自成，张献忠，张鸿功快速领兵清剿残兵，抓捕俘虏，打扫战场。 是日。 诸将打扫完战场，迅速派信使传达捷报，冒着寒风继续领兵搜寻各处山坳逃窜的残兵。 此战，斩杀王嘉胤，王左桂为首贼酋，生擒高迎祥，起义军主力基本覆灭，然而，依然有些散兵游勇逃离。 斩草必须除根，既然成功覆灭起义军主力，当然要彻底荡平残兵，以免对方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府谷，官署。 金国凤临时收到捷报，匆匆前往书房拜见朱童蒙。 此战，耗时两旬，陕西，山西，京城，派遣超过六万精兵，基本完成皇帝交代。 快步走进书房，金国凤神采飞扬，高声道：“尚书，大捷，大捷，京营，延绥军，山西兵，在府谷东部全歼王嘉胤，高迎祥，王左桂为首的起义军，其中，王嘉胤，王左桂战场被斩，高迎祥被生擒，全军大获全胜。” 言罢，金国凤迅速将战报呈给朱童蒙，朱童蒙快速阅览战报，面色高兴的捋着山羊胡子，连连拍手称快：“好好好，诸将指挥有方，兵勇拼命死战，不负陛下圣恩。” 歼灭起义军，他没有辜负皇帝信任，迅速提拔书写奏折，写完奏折，晾着墨迹时，朱童蒙叮咛说：“金大人，陕北各地军事威胁陆续解除，你我临时主政府谷，当务之急，依然要恢复民生，发展经济，巩固目前大好局面，断不能重蹈覆辙，步黄立极，施凤来的后尘。” 金国凤领命，恭敬说：“尚书放心，诸事末将已有安排，绝不会犯黄立极，施凤来那种愚蠢的错误，让将士们的努力前功尽弃。” 第470章 战后安排 嗯！ 金国凤微微颔首领命。 朱童蒙晾干奏折字迹交给金国凤，嘱咐说：“派信使八百里加急传回京。 吩咐李自成，张献忠等率领京营将士，在起义军肆虐流窜的州县练兵，挑选军中最精锐将士，以高昂斗志来回穿过县城。 同时，本官会告知来巡抚，张总兵，在各县城演练，达到敲山震的作用。” 早几年，他担任延绥巡抚，深知陕北地处边塞，常年和蒙古打交道，所以民风彪悍，青壮斗勇好狠。 朝廷开仓放粮，赈济笼络百姓，同样需要武力震慑，双管齐下，力争保证地区稳定。 金国凤颔首领命，出声说：“大人，下官走乡过村视察各地，听村中翁叟说冬季额外寒冷，来年旱情依然持续，或许更严重，下官有个不成熟想建议，不知该说不该说？” 朱童蒙面孔含笑说：“你我共事许久，有何想法直说。” 金国凤不做保留，脱口而出说：“大人，京营，延绥兵，山西兵，击溃起义军主力，虽有少数残兵流窜，但各县总归恢复稳定。 陕西旱情持续数载，百姓疾苦，民生凋敝，下官心想何不趁年关农闲，何不以官方名义在陕甘各县轮流举行灯会，社火。 既能表明朝廷和百姓共度新春，扫清过去几年压在百姓身上的阴霾。灯会，社火，又能够促进民间经济发展，给百姓口饭吃。” 朱童蒙不假思索，高声称快，爽快答应：“好，很好，金大人，你以本官的名义通告各县知县，告知各县县令，依照本县民俗挑选时间举行，务必避免节日重合，保证各县轮流举行。 本官会以朝廷名义向各县提供钱粮，赏赐，若灯火社火地方特色浓郁，来年进京表演。” 言罢，朱童蒙思索片刻，补充说：“陕甘各类矿业丰富，陕北尤以盐业，煤业出名。 无论来年旱情是否持续，告知各县知县着重发展本县特色，多发展盐业，矿业，畜牧业，届时，京营统统以市场价收购。” 若来年旱情持续，乃至扩大，明年灾情更严重，朝廷需未雨绸缪，提前部署，以免刚刚平息叛乱重新爆发。 金国凤躬身领命，欲携带圣旨离去。 朱童蒙叫停对方，提笔撰写奏折。无论明年陕甘是否旱情扩大，严重，本官都要向朝廷汇报，争取让陛下早作打算，一并送回京城。 刚刚撰写完奏折，李自成，张献忠披甲戴盔走进来，亲自向朱童蒙汇报战况。 朱童蒙，金国凤瞧见麾下两名悍将，出京首战，即担任主力击溃起义军，全都神色大喜。 “此战，两位将军表现不俗，成功击溃起义军主力，解决朝廷燃眉之急。” 陕北数县饥民起义，来势汹汹，规模宏大，今京营，延绥兵，山西兵成功击溃起义军主力。 他日论功行赏，京营战功不亚于在米脂平叛的延绥兵。 张献忠，李自成齐齐作揖，朗声说：“末将不敢居功，全仰仗两位大人排兵布阵，指挥有方。” 京营。 是朱童蒙，李邦华，李春烨，郑崇俭，梅之焕一手组建出来，他们从普通兵勇起即跟随朱童蒙等学习，训练。 朱童蒙更是做到公正公平，对他们有知遇之恩。 哈哈哈... 朱童蒙仰首朗笑，示意李自成，张献忠落座，催促说：“快详细说说此战战损和斩获。” 众人落座，张献忠开门见山说：“禀大人，从前几日府谷之战开始，京营击杀两千多起义军，俘虏两万多兵勇。 延绥兵击杀一千八百多叛军，俘虏一万多，山西兵击杀千余人，俘虏万余人，各军派兵在山坳持续搜寻，斩获俘虏数量还会增加。 此战，京营战死一七十九人，伤者四百余人。” 李自成补充说：“之所以出现伤亡，全是搜寻过程中遭遇起义军突袭，正面战场反而没有多少伤亡。” 朱童蒙，金国凤知道京营装备精良，战力彪悍，却没想到战损比差距这么大。 不过，朱童蒙担任过延绥巡抚，训练出延绥精兵，清楚陕北兵勇战力。 今武装到牙齿的京营，攻打手持农具，武器都不齐全的起义军，仔细想想，这战损比也在预料之内。 朱童蒙不吝夸赞：“不错，不错，此战大获成功，本官会给你们请功，这次陛下保不齐给你们爵位。” 张献忠，李自成齐齐躬身答谢，感谢朱童蒙提携。 不过，李自成，张献忠通过此战深感京营兵勇缺乏作战京营，延绥兵，清水营才派遣千名边军，战绩直逼京营兵勇。 论单兵作战能力，更远远甩掉京营，果然，百战老兵都需要血与火的洗礼。 这时，金国凤出言向朱童蒙道：“大人，此战俘虏众多，全部关押，既浪费粮食又浪费兵力，当前该怎么处理？” 朱童蒙直言不讳说：“陛下扩疆，持续向各地迁徙百姓，饥民数量众多，虽说是迫不得已聚众起义，但同样全是不安分的主。 本官会向朝廷上书，把他们和家人迁徙去台湾，将多余出来的土地分配给当地百姓。” 说是俘虏，实为走投无路的饥民。 然而，这群饥民不少见过血，全部释放自然不行，否则，白白浪费各军努杀伐，也容易为陕北埋下潜在威胁。全部问斩，自然同样不行，必然在陕北各县引起民愤。 所以，迁徙，唯有迁徙。 见状，金国凤忧心忡忡说：“大人，去年以来朝廷持续从陕西向外迁徙百姓，募集兵勇，导致陕西人口锐减。 继续迁徙几万饥民，拖家带口超过十余万，必然导致地方人口更少。 届时，极不容易戍边，也影响春耕和农业。” 朱童蒙摇头否决，徐徐道来说：“不，陕甘旱情严重，饥民聚众起义，既有天灾，也有人祸。 虽说陕北地广人稀，然而，灾年粮食亩产锐减，人地矛盾依然严重。何况。来年旱情兴许更加严重，粮食越发减产，唯有向百姓多分土地，保证粮食产量。 当然，自愿迁徙为主。 若不愿长途跋涉迁徙去台湾，来年全部迁徙到三受降城和边境各处卫所戍边。” 第471章 推荐战将 金国凤，张献忠，李自成领命。 去年，王二铤而走险，被迫号召饥民起义。 今年，王嘉胤，王左桂，高迎祥走投无路聚众起义。 起义影响陕北稳定，破坏陕北经济，朝廷来回派兵平叛，莫名浪费朝廷军饷军费。 迁徙。 的确是稳定地方的良策。 这时，李自成挺身而出，躬身向朱童蒙，金国凤行礼，请求说：“大人，此战末将生存高迎祥，高迎祥是龙武军参将高一功远亲，此人武力彪悍，善于齐射，精通骑射，保不齐擅长训练骑兵，末将斗胆请求将高迎祥招募帐下。” 呃？ 朱童蒙，金国凤，张献忠齐刷刷望向李自成。 招降高迎祥？ 李自成要闹哪样？ 王嘉胤降而复叛，教训历历在目。 李自成身为千总，又立战功，前途无量。 朱童蒙端起茶杯轻吮，神色好奇的望向心腹爱将李自成：“李千总，你确定将高迎祥招募麾下？” 金国凤亦好言相劝：“李千总，高迎祥起兵响应贼酋王嘉胤，王嘉胤反复无常造成陕北大动荡。 京营拱卫京师，断不能出现任何不安分的人。” 李自成知晓王嘉胤降而复叛引起诸将忌惮，不信任投降的起义军将领。 思索片刻，他依然斩钉截铁点头：“禀大人，末将确定，若大人害怕高迎祥出尔反尔，何不将高迎祥留在延绥镇，交给来巡抚调教。 高迎祥常年在边塞贩马，熟悉边境情况，稍加调教必能成为边军悍将，成为来巡抚左膀右臂。 朱童蒙面色依然凝重，安抚说：“本官考虑考虑，亲自上书向陛下汇报，是否招降让陛下亲自抉择。” 李自成如释重负，连连躬身谢恩。 榆林。 官署。 春节前后，来斯行将延绥镇军务交给副总兵李卑，孙守法，派左光先，王承恩领兵南下平叛，他和郑嘉栋，李国奇亲自走访榆林镇各处边防，慰问边军，犒赏兵勇。 为稳定地方，拉拢民心，又设宴宴请地方商贾乡绅，老妪翁叟，奔波中，来斯行收到府谷战报。 京营，山西兵战场表现不俗，艾万年率领的清水营兵亦不遑多让。 得知朱童蒙建议春节在各县举办社火，灯会，稳定民心，促进经济，来斯行迅速派人通告榆林各县知县，更亲自掏出真金白银赏赐。 京城。 春节，朱由校鲜有闲暇。 虽说厌恶文官欺上瞒下，抱团取暖，他依然亲率百官举行祭祀，设宴款待百官。 闲暇时间，多陪在皇后几人身边。 初七未过，孙承宗拿着战报匆匆进宫。 君臣寒暄片刻，孙承宗恭敬呈上捷报，面色恭敬在旁边等待。 朱由校迅速通读奏报，面孔喜忧参半。 诸军成功平乱，化解陕北危机，值得可喜可贺。然而，今年陕西旱情严重，范围扩大，着实让他揪心。 关键不光陕西遭遇旱情，旱情迅速向外蔓延，山西，河南都将遭遇旱灾涂炭。 赈灾。 需要粮食。 不赈灾。 饥民起义。 朱童蒙建议朝廷未雨绸缪，提前有所准备，以防灾情扩大，朝廷措手不及。 良久，朱童蒙合上奏折，面孔古井无波说：“来斯行，朱童蒙，张鸿功领兵成功平叛，化解陕北危机，今年军事上开了个好头。 传朕旨意，通告陕西，山西巡抚在当地准备酒肉，元宵节代表朕前往军营犒赏三军。 月末前，将建功兵勇赏赐运去延绥镇，山西镇。” 孙承宗恭敬说：“陛下，各军击溃叛军主力，化整为零搜索藏匿的残兵，延绥兵在来巡抚整训后形成强悍战力，臣建议将京营调回京城？” 朱由校不做犹豫否定，来斯行整训延绥镇兵勇，破格提拔一批都司、游击、参将、副总兵。 帐下的左光先，王承恩，李卑，贺珍，艾万年，郑嘉栋，赵光远，孙守法，李国奇、吴国伟都独当一面。 这批副总兵，参将，游击经过两次出塞作战，逢战斗智斗勇，审时度势，能攻坚，能打硬仗。 朱童蒙在圣旨内建议，派京营，延绥兵，山西兵在各县县城演练，震慑各县叛军。 此计不错，朝廷开仓赈灾，救济百姓，也要靠武力震慑各县宵小。 良久，朱由校派刘若愚宣召李国普，王永光，刘一燝，苏茂相进宫，决定商讨安排陕北诸事，以免耽搁春耕。 约莫小半时辰，李国普四人匆匆进宫，君臣不做寒暄，朱由校将朱童蒙的奏折交给李国普。 李国普等通读完战报，获悉朱童蒙，来斯行，张鸿功领兵平叛成功，齐齐躬身向朱由校道贺。 陕北起义。 引起皇帝震怒，导致对文官不信任。 诸将领兵成功平叛，皇帝龙颜大悦，兴许改善皇帝对文官的印象。 朱由校不假思索说：“陕北民乱结束，依照朱尚书汇报来年陕西旱情持续并向周边省份扩散，朝廷经济压力将非常大。 苏尚书，户部当准备充分，多购买粮食，以防赈灾粮食不够。” 苏茂相出列恭恭敬敬说：“陛下，户部钱粮充足，能够赈灾。然而，单凭购买粮食远远不足，若旱灾向临近省份扩散，单靠朝廷赈济粮，朝廷经济负担会非常沉重。 除非持续向外迁徙百姓，减少陕西等省份百姓。” 刘一燝挺身而出，言语平静说：“禀陛下，苏尚书所言不假，若不能向外迁徙百姓，则需向海商大量购买粮食。 当前，海商频繁往来于国朝，似乎是个机会。” 朱由校赞同苏茂相的说法，陕西人口众多，单凭朝廷购买粮食，的确远远不足。 大量向海外迁徙百姓，除路途遥远外，关键朝廷水师尚未准备充分，不宜向荷兰，葡萄牙，西班牙商贾开战。 何况，短期内难以解决问题。 思索良久，朱由校毫不犹豫说：“陕西灾情严重，还有外溢的迹象，粮食，将非常稀缺，所以，哪怕提高粮食价格，都要向海外商人购买粮食，务必保证又充足的粮食赈灾，防止出现饥民，引起各种起义，使得朝廷努力前功尽弃。” 第472章 打出去 苏茂相深知皇帝对灾情的重视。 分毫不敢掉以轻心，心存半点侥幸，出列恭敬说：“陛下，朝廷缺粮，微臣将联合各省商贾买粮，尤其向海外商贾，边塞商贾竭尽所能购买粮食。 只是陕西，山西，河南都是产粮大省，人口大省，赋税重镇，今年全部遭遇旱情，粮食亩产锐减，遭遇旱情粮食缺口非常大。” 嗯！ 朱由校微微颔首。 旱情遭遇人祸，必将引起国朝内爆。 故而，相较于辽东建奴，朝廷未来数载十余载的重中之重依然是处理灾情。 朱由校托腮思索片刻，斩钉截铁说：“爱卿所言不假，三省人口众多，单靠朝廷开仓放粮，赈济救灾，即使户部余额过亿纹银，依然难以负担三省百姓。 迁徙，必须迁徙。” 刘一燝出声询问：“陛下，福建有条不紊向台湾迁徙，陕西，河南，山西三省位于腹地，远离台湾，迁徙路途遥远。 迁徙人口过多，容易造成动荡，迁徙人口过少，难以解决实际问题。” 朱由校从龙案的奏折内挑出几份奏折，丢给刘一燝，朗声说：“闵梦得担任云贵川黔四省总督，这几月他在西南实施改土归流，对西南各省编户人口进行粗略的统计。 依闵梦得汇报，滇西北的丽江府，此地位于青藏高原东南缘，滇西北高原，金沙江中游，是南方丝绸之路和茶马古道的重要通道。 当前，有编户的人口约莫万人，即使涵盖山间野人，人口不超过一万五千人。 丽江府地广人稀，只要多开垦农田，至少能弄出三万顷耕地，五千顷水田，水浇地千顷，旱地两千顷，耕地全部位于一年两熟制地区。 闵梦得在奏折内汇报，建议朝廷向丽江府迁徙二三十万百姓，折个中吧，迁徙二十五万百姓。 此番，从陕西迁徙五万，从山西，河南各迁徙十万。 不止丽江府，云南的临安府，大理府，楚雄府等府，至少迁徙三百万。” “另外，广西编户人口百万余，耕田水田情况好于云南，依照闵梦得预估约能迁徙六百万人口。 单单云南，广西能迁徙近千万，何况湖广，贵州能迁徙三四百万。 各省合计适合迁徙一千两三百万人口，只要从北方成功向西南迁徙上千万人口，必然减缓北方旱情。” 他向西南迁徙百姓，绝非口花花，实为历史上改土归流的人口改变。 只是清朝从雍正朝持续到嘉靖朝，花费近百年时间完成，彻底改变西南人口格局。 当前，朝廷水师尚未准备妥当，暂时不能打出去，唯有花费大力气整饬西南。 目前，旱情主要集中在陕西，山西，河南，过几年，崇祯十年起到崇祯十六年，遭遇特大旱灾，持续时间之长、受旱范围之大，大明南、北方十三省相继遭受严重旱灾。 河北、河南、山西、陕西、山东连旱五年以上，旱区中心所在的河南省，连旱七年之久，以崇祯十三年干旱最为猖獗。 甚至四川，湖广，江西，南直隶，广东都遭遇严重灾情。 崇祯十三年以后，北方降雨增多，转变为北涝南旱。在这期间瘟疫流行、蝗虫灾害猖獗。 云贵桂远离中原地带，开发水平较低，当前，朝廷在云贵川黔的改土归流，恰好容纳各省人口。 啊！ 千万级人口迁徙。 苏茂相越听头皮越发麻，他知道皇帝有魄力，然而，千万级人口迁徙，这种人口流动，稍稍处理不慎，则容易爆发起义。 孙承宗，李国普，王永光，刘一燝神色惊骇，千万级规人口迁徙，丝毫不亚于洪武年间百姓迁徙。 此等规模迁徙，绝非户部能单独完成。 少顷，苏茂相深呼口气，战战兢兢询问：“陛下，此番迁徙规模庞大，户部无法单独完成，需吏部，兵部，农部协助，另外，这么多百姓迁徙，从各省分别迁徙多少？” 朱由校思索良久，语气平平说：“去年以来，朝廷在陕西募兵，迁徙的青壮不少。 今年起，外迁省份依然是陕西，山西，河南，重点集中于山西，河南。 今年，至少从三省迁徙三百万，此乃朝廷重中之重，是军事，经济，治理之外最重要的事情。 如爱卿所言，百姓迁徙事关重大，交由申用懋，谢升，马士英，吕大器全权负责。” 听闻皇帝钦点四名官吏，苏茂相欣然领命。 申用懋，马世英，吕大器，谢升均能力不凡，将此重任交给四人，只要没有人从中作梗，人口迁徙基本不出意外。 这时，孙承宗出列提醒说：“陛下，向西南迁徙百姓，微臣没有任何意见，然而，外省大量百姓涌入西南，必然和当地百姓发生冲突，所以，朝廷还要有所准备，至少在武力上给予支持。” 百姓迁徙不单单改变生活的地方，里面存在各种问题，单单沿途的山匪，地痞，便不容忽视。 朱由校自信满满说：“周王在湖广，卢象升亦在湖广，湖广恰好是中转站，届时，南北迁徙，除各省营兵负责外，湖广营兵亦会协助，故而，爱卿无需担忧。” 闻言，孙承宗长长松口气。 旋即，朱由校凌厉的目光转向孙承宗，李国普，神色冷厉说：“单独向西南迁徙不够，远远不够，为防止旱情引起内乱爆发，打出去，必须打出去。” 啊！ 打出去。 孙承宗，李国普，王永光，刘一燝，苏茂相面色惊愕，难以置信。 陕北饥民起义尚未彻底尘埃落定，辽东建奴隐患依然未除，打出去，怎么打，打哪里？ 这时，李国普挺身而出，神色担忧的说：“陛下，国朝内部矛盾尚未彻底解决，当前打出去容易造成穷兵黩武，何况，怎么打，打哪里？” 孙承宗重重点头，神色担忧的说：“陛下，朝廷迁徙百姓花费不小，今朝廷频繁调兵，若突然派兵打出去，依然是笔不小的花销，朝廷财政未必负担得起，望陛下三思。” 朱由校脱口而出说：“打，必然要打，还要打千里沃野的地方，安南是不错的地方。” 第473章 舍我其谁 安南？ 打安南！ 孙承宗，李国普，刘一燝神色错愕，难以置信。 这一年半载来，朝廷用兵方向始终集中在西北，东北，为何突然转向东南。 太突然。 太离谱。 皇帝是临时起意，还是经过深思熟虑？关键朝廷没有任何准备。 孙承宗稍稍平息不安的情绪，狐疑询问：“陛下，你确定进攻安南？” 朱由校态度坚定说：“没错，是安南，前些年安南后黎灭莫朝，名义统一安南，然而，安南继续分裂，郑氏家族控制北方，阮氏家族控制南方，数十年来两大家族战争频发，安南依然南北对峙。 今京营，延绥兵，山西兵，在陕北俘虏数万饥民，全部因叛逆罪杀掉浪费人力，就地安置又不妥当。 朝廷为化解北方旱情，向西南迁徙百姓，这批俘虏将率先迁徙到广西，安置在广西和安南边境。 朝廷派千总都司对其进行训练，将他们编为军户，为将来攻城略地做准备。 同时，从西南各族内招募土兵组建精兵，对其进行严酷训练，明年朝廷派精兵出击。所以，朝廷有一年时间准备。” 呼... 孙承宗，李国普，刘一燝，王永光，苏茂相如释重负，还好，还好，皇帝没有意气用事。 李国普出声询问：“陛下，陕西诸事妥善处置，今年朝廷诸事陛下有何安排？” 朱由校不假思索说：“去年各类高产作物大丰收，今年开春在两京十三省重点推广，夏秋两季收获朝廷以市场价收购。 粮食关乎社稷安危，各类高产作物既能丰富百姓餐桌，也能提高粮食储备，减轻朝廷赈灾花销。 此事不能出现意外，若又出现官逼民反的现象，朕不介意血洗官场，改变朝堂格局。 同时，经过一年多的准备，西北边塞，东南沿海，商贾有足够准备，各省当利用自身优势，在西北重新恢复丝绸之路，在沿海发展远洋贸易。 以茶叶，食盐，蔗糖，丝绸，瓷器等物品换取域外的香料，粮食。今年，朝廷会以宦官组建一支内陆贸易商队，一支远洋贸易船队，开启以官商形式对外贸易。” 李国普本欲争辩，奈何皇帝态度坚定，躬身作揖说：“微臣遵命，定然同内阁同僚尽心竭力，不辜负陛下信任。” 诸事尘埃落定，百官躬身出宫。 朱由校独坐乾清宫龙椅，反复翻阅朱童蒙计划招降高迎祥的奏折。 前年赴陕归来，将李自成丢进京营，后来前往京营视察得知张献忠亦在京营，他们通过自身努力担任千总，都司。 京营击败高迎祥部，李自成生擒高迎祥并为求情，建议朝廷招募对方。 高迎祥。 从大字不识的马贩子，通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成为联兵数十万，独霸一方的割据势力，此人非等闲之辈。 然而，高迎祥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他能力出众，亦狂妄自大，目空一切，把当今天下，舍我其谁视为处世准则。 他欣赏高迎祥的能力，然而，任何对抗朝廷的人，哪怕是当世人杰都要扼杀在摇篮。 少顷，朱由校派刘若愚招来高一功。 历史上，高一功获悉高迎祥在安塞起义，即刻劝说率领饥民起义李自成投靠高迎祥。 高一功，非常欣赏这个远亲。 不久，高一功神色恭敬走进乾清宫，瞧见唯独方正化伺候皇帝身边，躬身行礼：“末将高一功，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坐。” 朱由校指着殿内锦凳。 高一功不知其意，呆懵地坐在锦凳。 朱由校直言不讳询问：“一功，你认为高迎祥能力如何？” 高一功如坐针毡，嗖地起身扑通跪地，急声辩解说：“陛下，高迎祥乃末将远亲，高迎祥起义，末将不知情。” 哈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语气和善说：“一功，无需紧张，孰是孰非，朕自有分寸。” 高一功如释重负，起身重新坐在锦凳，思索片刻说：“禀陛下，高家在安塞，米脂颇有影响，高迎祥马贩子出身，在边塞颇有威望，因贩马，高迎祥善骑射，膂力过人。” 朱由校轻轻点头，道出内心想法：“京营在陕北成功平叛，斩杀贼酋王嘉胤，王左桂，生擒高迎祥，李自成念其能力，向朱童蒙建议招降高迎祥。然而，高迎祥不领情，骂朕昏愚，骂朝廷腐败，拒绝朝廷善意。 朕念其才，欲将其招募麾下，只要高迎祥归降朝廷，可在延绥镇戍边，或在京营拱卫京师。” 呼... 高一功得知皇帝惜才，高迎祥冥顽不灵，怒斥说：“陛下，高迎祥鼠目寸光，目光短浅，不知吾皇盛名，末将愿亲赴陕北招降高迎祥。” 朱由校朗声说：“朕念及高迎祥能力，希望他弃暗投明，不然...朕驳了爱卿面子，也要斩杀高迎祥，以免陕北动荡。” 历史上，高迎祥被孙传庭俘虏，明军将其押送京城途中，高迎祥非常听话懂事，不哭不闹，更没有破口大骂，更是滴水不沾，水米未进。 崇祯惜其才，派重臣前去招降，动之以情，晓之以情，许之以利，一面剖陈利害，一面许之封赏，胡萝卜加大棒，孰料高迎祥坚持不降，惹得崇祯龙颜大怒，将其凌迟处死。 高一功清楚皇帝良苦用心，躬身作揖说：“谢陛下信任，末将竭尽所能劝降高迎祥，若高迎祥冥顽不灵，拒不投降，末将亲自手刃对方。” 朱由校满意地点头，嘱咐说：“陕北叛乱平息，然而，陕北民生仍需改善，爱卿出身陕北，熟悉地方民俗，风气。 此番回陕劝降高迎祥之余，代朕视察陕北民情，争取深入了解陕北状况，初春朝廷好依照实际情况开仓放粮，赈灾救人。” 陕北诸事在他内心始终举足轻重，不敢心存半点侥幸。他质疑文官的忠心，但不能不用文官做事，唯有提高武将在朝廷政务中的参与感，强化对文官的监督，对抗灾情之余，竭尽所能减少人祸。 第474章 约束本部 年初八。 年味尚未散去，百官年假结束。 新年新气象，百官开始各司其职。 京城，李府。 李国普特使设宴，邀请内阁几名重臣聚会。 当晚，孙承宗，刘一燝，徐光启，张梦鲸，刘鸿训陆续携带礼物抵达。 李国普身为内阁首辅，往常非常喜欢避嫌，非要事拒绝百官宴请，更鲜有设宴邀请百官。 今晚，还是邀请内阁重臣赴宴，朝廷定有大事发生。 宴席酒菜丰富，烛光摇曳，几名重臣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气氛还算融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徐光启侧首望向李国普，开门见山询问：“李首辅，菜也吃了，酒也喝了，今晚设宴款待我等，莫非春节京城发生大事？” 闻言，张梦鲸，刘鸿训内心咯噔一跳，齐齐望向李国普。 年前，陕北爆发起义，造成皇帝对百官离心离德，春节，他们回乡过年，远离京都，尚不清楚朝廷要务。 李国普端起酒杯满饮，神色非常严肃说：“春节几日，朱尚书，来巡抚，张总兵率军成功平叛，陕北民乱尘埃落定。然而，陕北诸事尚未结束。” 见状，徐光启神色略显焦急，询问道：“李首辅，你我同朝为官，无需藏着掖着，难道陕西旱情持续？” 钦天监，承担观察天象、编制节气、推算历法重任，差不多是后世的国家天文台和气象局。 他早年师从利玛窦学习西方的天文、历法，已然察觉天象怪异，深知陕西旱情持续蔓延，越来越严重。 张梦鲸，刘鸿训品酒不语，隐约猜出李国普的意图，朝廷要务就那么几件事儿。 李国普微微颔首，没有任何犹豫直言说：“许阁老猜出没错，依照朱童蒙汇报，今年陕西旱情依然严重，开始向山西，河南蔓延。 当前，陛下派东厂番子，锦衣卫，龙武军悍勇，快马奔赴山西，河南调查，了解两省旱情严重程度。” 嘶嘶嘶... 刘一燝，孙承宗提前了解详情，内心依然波澜四起。张梦鲸，刘鸿训则不淡定，全情不自禁深吸口气。 去年，陕西旱情足够严重，朝廷不惜花费重金从海外购买四百万纹银的粮食，还从南北直隶调集大量粮食入陕，勉强协助陕西百姓渡过灾年。 今年，陕西旱情持续，灾情蔓延到山西，河南，三省人口众多，若遭遇严重旱情，即使户部财政充裕，也难以筹集到养活三省百姓粮食。 张梦鲸不淡定的询问：“李首辅，既然陛下知情，目前作何安排？” 灾情猛如虎。 动辄死伤无数。 处理不当，饥民起兵。 张梦鲸思索片刻，苦无良策。 李国普语气平静道出皇帝的迁徙计划，种植高产作物计划。 这这这... 千万级人口迁徙。 两京十三省种植高产作物。 张梦鲸，刘鸿训，徐光启深呼口气，皇帝有大魄力，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天动地。 三年时间，向西南迁徙千万级人口。 时间紧。 任务重。 压力大。 仔细想想，迁徙，推广高产作物，的确是化解灾情的良策。 关键，年前锦衣卫，东厂番子，龙武军悍勇陆续传回陕北各县情况，旱情之下，河流见底，井水浑浊，田地收成锐减，百姓弃耕而逃，乡村变成无人村。 这还是朝廷未雨绸缪，提前开仓赈灾，救济百姓。霍维华提前在陕西各县打深井，成功解百姓用水问题。 不然，旱情爆发，单单普通百姓家井水浑浊这条，足以让许多百姓渴死饿死。 今灾情向河南，山西蔓延，必须将霍维华在陕西的策略推广到两省，率先保障百姓吃水问题。 这时，徐光启率先表态，语气沉重说：“依照钦天监官吏汇报，三省旱灾非危言耸听，相反越演越烈。 工部，军器局，机械局，保证军旅甲胄兵器之余，将重点兴修水利，打井修渠取水。” 张梦鲸重重颔首：“对对对，迁徙百姓之余，是该兴修水利，打井修渠取水。” 此时，宴席上几名内阁重臣情绪恢复平静，李国普语气沉重说：“陛下制定大政方针，安排合适人选执行，内阁联合各部需为其保驾护航。 当前，陛下依然不信任朝廷文官，然而，百姓迁徙，种植高产作物乃朝廷重中之重。 两件事儿成败与否，关乎陛下对文官的态度，更关乎百姓生死。 陛下改革内阁，几名阁老职责分明，老夫希望诸位各司其职，约束各部官吏，谁出事谁负责。” 此时，刘鸿训率先表态，语气坚定说：“三司，各科给事中，负责国朝吏治，必然忠于陛下，各部官吏涉法，本官绝不姑息，以免官吏犯法，牵连三司，各科给事中。” 皇帝改革内阁，赋予内阁重臣权力，在朝廷形成行政和司法两个体系，破格给司法官吏特权，他身为司法体系的代表人物，当做好朝廷司法监督。 倘若和行政系统官吏沆瀣一气，既不能让朝廷吏治清明，更容易引起陛下厌恶。 此言出，李国普出声说：“没错，吏部负责官吏考核，监督吏治，老夫与吏部官吏自然尽职尽责，今后必然加强吏治考核，增派官吏巡视。” 内阁两名大佬表态，张梦鲸，徐光启，孙承宗，刘一燝纷纷点头。 张梦鲸言语冷酷说：“陛下立志中兴大明朝，贪官污吏都是陛下中兴国朝路上的拦路石，今后礼部，四夷馆全权支持陛下。” 孙承宗望了眼刘一燝，重重说：“相较吏部，礼部，刑部，刘阁老统领的户部，钱庄，市舶司，商税局涉及钱财，才是腐败的重灾区，刘阁老需加强各部管理。” 刘一燝面色汗颜，孙承宗的话虽然刺耳，却是不容置疑的事实，毕竟，陕北起义便是商务局搞出来的问题。 皇帝对他非常不满，若不能改善各部贪污腐败，他的位置将非常尴尬。 “孙阁老说的没错，本官会约束各部官吏，严查各部官吏经济问题。” 内阁几名重臣表态，李国普语气沉重说：“今晚设宴款待诸位，即提前向诸位通气，希望诸位约束本部官吏。” 第475章 各部内查 是夜。 酒宴结束，内阁六名重臣彻夜畅谈。 当夜计定各种策略，整饬吏治，拥护皇帝。 翌日，户部。 户部尚书苏茂相，侍郎郭允厚，毕自严，钱庄总管李待问等四部官吏齐聚。 刘一燝正坐主位，冷眸扫过百官，语气凝重说：“今日，临时邀请诸位前来开茶话会，无非是户部，钱庄，市舶司，商税局乃朝廷钱袋子。 四部清廉稳定与否，关乎国朝财政。 去年以来陛下铁腕改革，户部，市舶司，钱庄，商税局表现出色，大幅提高朝廷财政，促进商业扩张，值得可喜可贺。 然而，四部管理松懈，内部出现各种瑕疵，贪官污吏横行，引起陛下龙颜震怒。 今年经济，军事，吏治仍然是朝廷重中之重。 然而，旱情越发严重，涵盖陕西，山西，河南，朝廷户部财政压力倍增，陛下计划大力迁徙百姓，朝廷各部保驾护航。 本官有幸获得陛下信任，托付本官负责朝廷经济，故而，本官不希望户部，钱庄，市舶司，商税局出现重大经济问题。” 这时，毕自严出声不理解地询问：“阁老，各部该怎么做？” 顷刻，四部数十名要员齐刷刷望向刘一燝，刘一燝脱口而出说：“为缓解灾情，为减轻朝廷经济负担。 四部当需做好内查，互查，商税局完成自上而下的整训。 当前，户部要保障盐业，矿业，茶叶，自营店等税收。 钱庄总局持续扩大在各省门面数量，争取吸纳更多百姓商贾存款，促进商业发展。 市舶司按部就班之外，大幅提高粮食进口数量，依照陛下吩咐，哪怕提高粮食收购价格都要多进口粮食，另外，严禁粒米流向海外。 同时，市舶司重点关注西南种植的鸦片，全出售给荷兰商贾换取粮食。” “本官丑话说在前面，吏部，三司严查百官，四部谁出问题谁负责，本官绝不姑息。” 刑部。 都察院都御史阮大钺，谢学龙，刑部尚书陈廷谟，侍郎成基命，张三谟，大理寺房可壮，通政司的通政使李标，连同各科给事中齐聚。 刑部气氛冷酷，凝肃。 刘鸿训端坐饮茶，视线来回扫过百官，语气平静说：“诸位，陛下励精图治，手中将吏治放于诸事首位。 去年，三司同各部重点整训数省吏治，使部分省份吏治好转。然而，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多数地区吏治依然存在问题，引起陛下不快。 三司和给事中身为陛下心腹，深受陛下信赖，今后，三司，各科给事中，当做好朝廷司法监督，保证朝廷吏治监督，司法公平，公正，争取深入改善朝廷吏治。” 闻言，都察院左都御史谢学龙出声询问：“阁老，朝廷整顿吏治富有成效，然而，官场贪官污吏不少，蝇贪数不胜数，我等该怎么做？” 刘鸿训不疾不徐说：“今年，朝廷行政重点是种植高产作物，迁徙百姓，凡是涉及钱粮，必然出现腐败。 都察院监督百官，各科给事中监督各部，自然要做好分内之事，率先保障朝野现有官吏不出问题。 刑部，大理寺重新审核天启元年以来各省的冤假错案，拔出萝卜带出泥，继续清理官场贪官污吏。 至于各省数不胜数的蝇贪，李大人负责通政司，继续完善铜匦制度，举报制度，本官会向陛下建议，提高都察院，通政司外派巡察次数。 另外，三司，各科给事中，凡收到官吏贪污的消息，务必一查到底。 必要时，采取钓鱼执法，派商人乡绅向各省官和吏赠送金银财宝，若官吏收下金银财宝，则判定为贪腐行为，以雷霆之势从严从重从快处理，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此言出，阮大钺，陈廷谟，李标，房可壮连同各科给事中，从刘鸿训言语中深深体会到对吏治的重视。 难怪朝野官吏私下叫刘鸿训官屠。 这时，谢学龙出声说：“刘阁老，单纯彻查贪官污吏，根本难以彻查到底，官场巨贪和蝇贪犹似韭菜，割一茬长一茬。 关键一人贪污，全家受益，单纯诛九族过于严苛，抄家流放并不能追回赃银，有时还能重新入朝为官。” 嘶嘶嘶... 刘鸿训深吸口气，托腮思索片刻，起身走到厅堂中央，语气冷厉说：“百官多为科举出身，或为举人破格提拔。士子为官，若非求财，即求名。既然官场贪官污吏查不完，杀不完，那么，必须改变策略。 无论求财，求名，凡查出贪官污吏，即在当地登报宣传，同时，将其事迹送回其家乡登报宣传，使其终身背上污名。 另外，强化九族补钱制度，若官吏贪污难以追回赃款，则抄没九族钱粮直到补齐赃款。” 呃... 阮大钺，谢学龙，陈廷谟，张三谟，成基命，房可壮，李标，各科给事中纷纷深吸口气，神色怪异望向刘鸿训。 他们追随刘鸿训奔赴各省查案，深知刘鸿训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对待贪官污吏铁面无私。 此时，听到刘鸿训惩罚贪官污吏的手段，情不自禁被对方吓到。 杀人。 还要诛心。 彻底毁掉对方名声。 今后被查的贪官污吏将背上恶名，即使辞官回乡，也要受到族人，乡亲鄙视。 让贪官污吏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这时，李标微微蹙眉，面色凝重说：“刘阁老，这么做，惩罚是否太苛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则改之，无过勉之。破坏百官名声，无疑是让官吏难以翻身，白白浪费寒窗苦读。” 哼。 刘鸿训面色铁青，冷声怒哼，瞪了眼李标斥责：“李大人为官清正，性耿直，敦大礼，顾大局，明辨是非曲直，敢于直言谏君，每事持大体，以风节显。 然而，今日李大人体恤贪官污吏，谁来体恤遭遇贪官污吏的侵害百姓。 陕北饥民起义历历在目，朝廷大兴善政，结果贪官污吏从中作梗，中饱私囊，对百姓，对地方，对朝廷造成不可估量的破坏。 李大人身为通政使，负责内外章疏、臣民密封申诉等事项，焉能庇护贪官污吏？” 第476章 远洋贸易 这... 李标没想到刘鸿训突然震怒。 陕北蝇贪造成饥民造反，这仅是冰山一角，两京十三省霸占良田，操纵赋税，假公济私，大肆敛财的官吏比比皆是。 官吏以权谋私，贪赃枉法，迷恋钱财，导致百姓卖儿卖女，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李标神色惭愧说：“阁老，下官轻佻了。” 刘鸿训凌厉的眼神扫过刑部官吏，语气冷酷说：“我等深受陛下信任，整肃吏治乃三司，给事中的职责，故而，希望诸位尽心尽力。” “何况，陛下派三司查案，偶尔将部分赃款赏赐给联合办案的官吏，司法体系的官吏俸禄更胜以往。 当前，许多学子钻研律令，有意入司法系统做官，所以，诸位莫要不识好歹。” 阮大钺，谢学龙，陈廷谟，张三谟，成基命，房可壮连同各科给事中齐齐领命。 是日。 不单单户部，刑部，李国普分管的吏部，土地局，张梦鲸分管的礼部，鸿胪寺，太学，四夷馆，徐光启分管的工部，军器部，邮政总局，孙承宗分管的兵部，统统在内部进行自查，通告。 几名内阁阁老态度鲜明，内阁分管各部，各司其职，各安其位，各尽其责，各得其所，谁出问题谁负责。 当知晓刘鸿训强化九族补缺制，污名贪官污吏，使其永远难以翻身。 顷刻，官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百官自危。 官屠者,屠官也。 刘鸿训不具备诛杀官员的权力，然而，他具备整饬吏治的权力，许多贪官污吏因他彻查而被杀。 时下，刘鸿训公然表态惩治贪官，与贪官污吏恶战到底。 贪污。 取死之道。 正月未过，朱由校通过密折收集许多贪官罪证，李若琏出动锦衣卫，迅速抓捕三省七名要员，涵盖按察使，左右参政，知府等，特别是按察使还是皇帝亲自钦点任命的，依然被皇帝抓捕下狱。 消息传出，朝野皆惊。 联想到各部内查，百官不敢造次。 对于官场改变，朱由校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决定给刘鸿训肃贪添把火。 朱由校亲自从内帑拿出一笔金银珠宝，秘密交给龙武军，武卫军将士，让他们乔装打扮贿赂两京十三省官吏。 天启九年。 即崇祯二年。 一六二九年实在过于特殊，是大明国运之战的一年。 吏治，治吏，需加快脚步。 近乎千名龙武军，武卫军兵勇携钱财出京，朱由校颁布圣旨，吩咐刘应坤携带圣旨赴辽，敦促祖大寿，朱梅，孙祖寿，何可纲，加强对关宁铁骑，旅贲军，骁骑军，镇国军的训练。 初春。 朱由校制定各种大政方针。 朝廷开始迁徙计划，申用懋，谢升，马士英，吕大器，离京奔赴陕西，山西，河南。 农部王象晋派遣农部官吏亦开始奔赴各省，推广高产作物。 乾清宫。 朱由校正在接见几名军中将领。 早前计划设官商，恢复西北丝绸之路，沿海远洋贸易。 经过数日规划，他内心渐渐有了蓝图。 朱由校素来是行动派，既然有了想法自然说干就干。 殿内，北海水师大都督黄龙，东海水师大都督郑芝龙，南海水师大都督俞咨皋，连同宦官高起潜齐齐端坐，望着沉默寡言，死死盯着海防图的皇帝，四人大气不敢喘。 皇帝杀伐凌厉，刚正不阿，临时召见他们进京，让他们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少顷，朱由校突然转身端坐龙椅，望了眼黄龙，郑芝龙，俞咨皋，高起潜，言语和善说：“黄卿，郑卿，俞卿，去年朝廷建设北海，东海，南海三大水师。经过一年训练，当前三大水师战力几何，能否进行远洋作战？” 闻言，黄龙率先出声汇报：“禀陛下，北海水师经过一年的训练，北海水师战力不错，能够进行远洋作战，不过，北海水师战船数量较少，攻打建奴有余，若分兵远洋则分身乏术。” 嗯！ 朱由校微微颔首，他去过胶东半岛，视察过北海水师，的确形成战力，能轻松运送四万水师抵达旅顺，绝对能打建奴个措手不及。 当前辽东尚在练兵，除关宁铁骑战力不俗，虎贲绿仍欠缺战力，水师刺腹仍在准备中。 旋即，朱由校目光转向郑芝龙，俞咨皋。 郑芝龙垂首，神色刻意闪躲。 皇帝乃当世英杰，作风干练，手段凌厉，早前熊文灿亲自招降他，皇帝封赏他为侯爷，然而，他并不信任朝廷，谎报自己战船数量和海盗数量。 朝廷组建远洋水师，将他调离泉州大本营，安排在松江府。 不客气，他们君臣互有防范。 俞咨皋瞧见郑芝龙目光躲闪，不得已出声说：“禀陛下，南海水师战力成型，战船数量不少，加之，南海附近形势复杂，海盗刘香，倭国人，荷兰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英格兰人，你方唱罢，我方登场，末将借着剿匪的名义练兵，南海水师战力尚可。 陛下吩咐，末将即刻率南海水师北上，奇袭建奴大本营。” 朱由校微微摇头，紧攥拳头说：“不急，时机尚未成熟。” 水师不动则已，一动则要打得惊天动地，让建奴势力退守到盛京。 言罢，他端起茶杯轻吮，视线转向郑芝龙。 郑芝龙目光躲避不及，恰好迎上朱由校目光，无可奈何答道：“禀陛下，东海水师乃末将本部兵马，除缺乏严苛军纪外，东海水师五万精兵战力彪悍，随时能奔赴辽东作战。” 朱由校唇角含笑，朗声说：“朝为海盗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郑卿，东海水师强弱，朕心似明镜，你我君臣无须藏着掖着。 目前，朝廷军事重点在辽东，然而，郑卿率领水师纵横海洋，肯定比朕更清楚海外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今陕西，山西，河南旱灾日渐严重，朝廷能拿出充足的银两赈灾，却难以买到足够的粮食，所以，朕计划组建远洋水师，进行远洋贸易，从海外购买粮食，化解国朝内部矛盾。” 第477章 修城建国不是梦 远洋贸易？ 黄龙，俞咨皋武将出身，不懂皇帝为何找他们商议。 唯独郑芝龙兴致勃勃，恭恭敬敬说：“陛下，末将早年率部驰骋海洋，与倭国，东南诸国，南海诸国都有贸易往来。 海外是个聚宝盆，大片空旷之地等待开发。 近几十年来，西班牙，葡萄牙，荷兰人，英格兰人远渡重洋而来，持续开辟新航道，在部分地区杀烧抢掠，无恶不作，却占领大量空旷之地。 国朝数省出现灾情，朝廷单靠农税难以负担财政，被迫百姓，商贾加税，无疑加重百姓负担。 陛下决定进行远洋贸易，若贸易成功将大大提高朝廷税收收入，何况，贸易互通有无，来自海外税收填补国朝税收，将改善百姓贫苦处境。” 闻言，朱由校情不自禁高看郑芝龙几眼，郑芝龙不愧是海盗出身，思想开阔，目光长远。 “爱卿所言不假，以海外税收补贴国朝百姓乃长远之策。” “不过么，各国海商遍布海外，朝廷进行海外贸易，将是虎口夺食。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何况各国海商远渡重洋而来，经略海外必有苦战，爱卿有何良策？” 郑芝龙语气凌厉地说：“陛下，要想虎口夺食，唯有降服猛虎，您高瞻远瞩，重建远洋水师，何不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 俞咨皋微微摇头，神色担忧说：“陛下，当前建奴在北方虎视眈眈，荷兰，西班牙，葡萄牙在南海蠢蠢欲动。贸然远洋，主动出击，各路水师未必有胜算。” 朱由校狠狠瞪了眼俞咨皋，未战先怯，何以为将，虎父犬子，对不起其父俞大遒威名。 咳咳... 朱由校重重咳嗽两声，不容置疑说：“海外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朝廷不去占领，荷兰人，西班牙人会去占领。 朕准备从北海，东海，南海三支水师中，各挑选十艘战船，每艘船配备三五百士兵，以高起潜为总督，徐敷奏为总兵，率上万水师出海贸易。” 呃... 黄龙，俞咨皋，郑芝龙，高起潜神色大骇，皇帝腹有良策，召集他们前来并非商量，而是做出决定。 殿内，静可罗雀。 少顷，俞咨皋率先出声，苦口婆心劝说：“陛下，朝廷训练水师不易，贸然出海，容易折损，无端浪费钱粮。” 郑芝龙亦出声说：“陛下，末将支持出海远洋贸易，然而，东南海盗出没，各国海商争夺地盘，朝廷欲出海，必先灭海盗，击溃各国海商，否则容易遭遇海盗劫掠，各国海商骚扰，远洋贸易计划容易落空。” 黄龙犹豫片刻，终究没有言语。 朱由校走下玉阶，神色冷酷说：“朝廷改变边疆策略，北疆从敛兵守塞变成拓地御边，北疆如此，海防亦如此。相较北疆的蒙古，海防遭遇海盗，各国拓荒团不足为虑。 朝廷花费重金训练远洋水师，全部在海港趴窝还叫远洋水师吗？ 万事开头难，海外贸易或许开始遭遇诸多困难，但只要击溃海盗，打败海商，东南，南亚将是大明水师的天下。 倘若水师丧失尝试的勇气，何须浪费朝廷人力物力财力练兵？” 瞧见皇帝言语豪情万丈，神色生怒，高起潜迈步出列，躬身说：“谢皇爷信任，奴婢愿担任远洋贸易总督，率领水师出海贸易。” 相较于待在皇宫，成为默默无名的宦官，他更愿意效仿三宝太监，成就一番伟业。 机会难得，稍纵即逝。 皇爷信任他，亲自点将选择他，若他不抓住机会，怕是要老死深宫。 朱由校见高起潜挺身领命，面色非常满意。 高起潜自吴桥兵变开始，执掌朝廷最强大的关宁铁骑，始终处在最危险的边疆，面对强大的建奴，整整七年未丢一城，未有一次大败，最后全身而退。 虽是宦官，绝非庸才。 这时，黄龙出声说：“陛下组建远洋商队，末将鼎力支持，然而，三宝太监数次出海，并未给朝廷带来多少收益，末将担心远洋贸易真的能赚钱吗？” 俞咨皋，高起潜重重点头。 三宝太监率领水师出海，宣扬大明国威，却没有在经济上给大明带来多少实惠。 今皇帝计划发展远洋贸易，几名水师将领同意，朝廷百官未必赞同。 朱由校语气平和，目光转向高起潜，斩钉截铁说：“远洋贸易，重在贸易，而非宣扬国威，更非向诸国送礼物。依照朕的计划，朝廷运送瓷器，茶叶，食盐，白糖，铁器等等出海，从海外换取香料，粮食，矿产。” “若有必要，夺取沿海一地，设置港口，长期经营，今后朝廷会向海外迁徙百姓，争取在海外建立邦国。” 闻言，黄龙，俞咨皋，郑芝龙，高起潜呆若木鸡。 贸易。 设港口。 建立邦国。 仔细斟酌，皇帝的做法和三宝太监出海截然不同。 高起潜斩钉截铁说：“皇爷英明，奴婢愿冒死为皇爷在海外蹚出条路。” 见状，郑芝龙毛遂自荐说：“陛下，末将熟悉倭国到东南，南亚各国的情况，更了解各地海盗，末将请求陪同高公公出海。” 出海。 利益无数。 皇帝发展贸易之余，欲设港口，建邦国，长期经营，迁徙百姓，谁先代表朝廷出海，谁将获利最大。 朱由校目光转向郑芝龙，语气冷酷说：“郑卿，你确定请求率领水师远洋贸易，须知，首次出海远洋贸易规模不大，若爱卿选择出海，难道让徐敷奏担任东海水师大都督？” 郑芝龙重重点头，斩钉截铁说：“陛下，末将愿放弃东海水师大都督职位，陪同高公公出海。” 以前，朝廷禁海，他铤而走险成为海盗。 纵横海洋，与荷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倭国人死战。 今朝廷开海，又亲自招降他，皇帝开海，远洋贸易态度并非一时兴起，而是坚定不移的国策。 今后，朝廷水师出海，背后有强大国家支持。在海外攻城掠地，修城建国不是梦。 第478章 架海擎天 嗯！ 朱由校瞥了眼郑芝龙，来回踱步思索。 远洋贸易。 括地御边。 的确非郑芝龙莫属。 郑芝龙率领海盗常年纵横东海，南海，熟悉海情，沿海各地环境，关键他擅长海战。 至少，海战俞咨皋非郑芝龙对手。 然而，提拔郑芝龙担任远洋水师将领，需调整三大水师将领。 未等朱由校出声，郑芝龙挺身而出说：“陛下，若您怀疑末将忠心，末将愿将家人送来京城。” 早前朝廷刚刚招降他，授予他海上游击将军，初以为朝廷招降他是利用他剿灭东南沿海其他海盗，派他率领水师北上抵抗建奴，恰好他希望利用官方合法身份，一统南中国海，称霸海疆。 从朝廷种种举动来看，他还是小觑皇帝的魄力。朝廷常常在东北，西北两线作战，重新稳定东北，西北防线。 今又同时在东南重点发展远洋贸易，在西南改土归流。 皇帝雄心壮志，架海擎天，他甘愿为皇帝左膀右臂，括地御边。 呃... 朱由校不喜欢以将领家人为质，迫使将领效忠朝廷，当即否定说：“朕用人素来用人不疑，国朝政务，祸不及家人，郑卿毛遂自荐，也罢，即日起，高起潜担任远洋水师大总督，郑芝龙担任远洋水师总兵，不受三大水师调遣，隶属水师部，由朝廷直接负责。” “两百年来，朝廷首度重新出海远洋，贸易和拓荒并行，高卿，郑卿放心大胆去做，无论成败朕都是你们强劲的后盾。” 闻言，高起潜，郑芝龙神色欢喜，皇帝与他们同舟共济，这份信任是他们莫大荣耀。 两人恭敬领命，郑芝龙出声说：“谢陛下信任，末将受宠若惊。然而，海洋势力依然错综复杂，倭国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兰人，大明海盗各方争斗。 当前，西班牙，葡萄牙在东方的势力开始衰落，反观荷兰势力蒸蒸日上，好似长满獠牙的猛虎四处扩张势力。 朝廷出海远洋，率先遭遇海盗李魁奇，及代表荷兰人利益的海盗刘香，末将斗胆建议，出海前率先招降或覆灭李魁奇，刘香两支海盗势力，彻底打开大明海洋南大门。” 俞咨皋不甘落后，挺身而出说：“陛下，郑总兵一语中的，这半年来，朝廷训练南海水师，向台湾迁徙百姓，刘香蠢蠢欲动，时常抢劫沿途货物，袭击朝廷出海的商船，南海水师数次出击，与之互有胜负。 朝廷欲畅通无阻出海，的确需要招降或覆灭这两支海盗。” 朱由校托腮思量片刻，斩钉截铁说：“据锦衣卫搜集的情报描述，李魁奇欲拉拢荷兰人，荷兰人为在国朝获取更多利益，对李魁奇示好的态度保持谨慎态度，他们更希望和朝廷官吏合作，驱逐海寇，给他们带去保险持久的利益。 所以与蒸蒸日上的荷兰合作，符合朝廷的利益。 朕计划以报仇的名义，联合荷兰人，瓜分西班牙在吕宋岛和苏门答腊岛的地盘，以军事力量确立朝廷在南中国海的利益。” 武力征服。 诸将面面相觑，惊讶于皇帝魄力。 郑芝龙挺身而出说：“禀陛下，末将同荷兰在东方总督普特曼斯熟悉，若陛下欲联合荷兰驱逐西班牙势力，末将愿为陛下引荐。” 朱由校微微颔首，朗声说：“郑卿迅速给普特斯曼去信，邀请对方前来京城。 高起潜在内操军中挑选数百健硕宦官，迅速奔赴东海水师训练，时机成熟出海远洋。 另外，即日起徐敷奏为东海水师大都督，陈继盛为南海水师副总兵。 朝廷以俞咨皋为特使，陈子龙，陈继盛为副使，率先同李魁奇，刘香等海盗和谈，若能劝降授予游击将军或参将，若难以劝降，郑芝龙，陈继盛率东海，南海两支水师出击，争取灭掉沿海各支海盗，朝廷要牢牢抓住南中国海的商路。” 俞咨皋，郑芝龙躬身领命。 皇帝态度强硬，不容置疑，这分明告诉沿海各路海盗，要么降，要么死，休想成为各方势力代言人。 今朝廷大力支持，大明水师制霸南中国海指日可待。 这时，朱由校走到海防图前，敲了敲海防图斩钉截铁说：“澎湖是通往倭国和吕宋等国的中转地，依照出海海商汇报，每日商船，渔舟来往数以千计，故而，朝廷将在澎湖设市，南海水师派兵驻扎，出海打击海盗，为海商保驾护航。” “另外，陕西，山西，河南旱情严重，朝廷开始大规模迁徙百姓，海贸兴起，远洋水师四处攻城略地，朝廷将修港筑城，迁徙百姓，缓解朝廷内部土地兼并之余，巩固朝廷在海外领地。诸卿全力以赴，朕保证诸卿与朝廷荣辱与共。” 高起潜，黄龙，郑芝龙，俞咨皋感恩戴德，齐齐躬身领命。 朱由校满意地颔首，单独留下黄龙商谈辽东事务。 走出乾清宫，高起潜抱拳向郑芝龙说：“郑总兵，今后多多指教。” 虽说郑芝龙海盗出身，但他对郑芝龙没有任何偏见，相反挺佩服和羡慕郑芝龙驰骋海洋。 今皇帝安排他郑芝龙共事，他挺希望和对方搞好关系。 郑芝龙迅速抱拳还礼，言语恭敬说：“公公言重了，你我皆为陛下效力，当同进同退，荣辱与共。” 此时，他有点不理解皇帝为何派遣高起潜担任远洋水师大都督，是为牵制他，还是为效仿三宝太监。 当前，他有点猜不透皇帝何意。 他挺佩服皇帝魄力，为建设强大的远洋水师，花费组建三大水师，关键皇帝对海盗为主的东海水师一视同仁。 为战船提供火炮，为兵勇提供盔甲，火器，使他的实力暴涨。 不客气说，北海，东海，南海三大水师，他帐下东海水师最强，皇帝计划横扫盘踞各处的海盗，他有把握以风卷残云之势击溃。 郑芝龙望了眼高起潜，无论皇帝何意，皇帝对他信任有加，他当投桃报李，为皇帝制霸南中国海。 第479章 走出去 乾清宫。 朱由校，黄龙君臣对坐。 早前的海防图换成辽东登莱地图。 黄龙受宠若惊，恭敬端坐，大气不敢喘。 朱由校将茶杯放在龙案出声说：“黄卿，近年来，关宁铁骑，龙武军逐渐恢复战力，成功稳住辽东战线，使建奴寸土未取，两军在大凌河，小凌河对峙。 目前，辽东数支新军严酷训练，吏治，经济肉眼可见改善，朕计划未来几年通过几场大战彻底解决建奴。 北海水师承担辽东作战，为确保水师成为奇兵，爱卿当派人掌握东海各地海情，做到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黄龙清楚皇帝治军森严，言语谦逊说：“陛下，北海水师训练成型，富有不错战力。 当前，据末将所知，建奴好像知晓朝廷为大战做准备，皇太极有点狗急跳墙，无视建奴内部经济压力，允许八旗各部扩兵，强化八旗实力。 年关刚过，漠北气候寒冷，皇太极即派八旗轮流攻打外喀尔喀部，分明计划将转移内部矛盾，然而，草原各部经济担任负担八旗经济。 末将担心建奴夺取外喀尔喀后，为防止经济内爆，饥民四起，最终铤而走险南征。 末将斗胆建议，与其让建奴铤而走险南征，不如朝廷主动出击。” 朱由校示意刘若愚给黄龙添茶，挺满意黄龙的分析，没错，今年是大明国运之战。 己巳之变，严重打击国朝实力。 天启七年以来，朝廷对建奴进行经济封锁，查抄八大晋商后，更严查边境贸易，除分化八旗，偶尔拉拢阿济格，莽古尔泰赠送粮食，粮商粒米未流进八旗。 皇太极安排阿敏率领镶蓝旗驻扎大凌河北岸，阿敏为报营州之仇，饶是凛冬苦寒，镶蓝旗接管大凌河防线和秦军摩擦成倍增加。 所幸两军互有胜负，摩擦控制千人规模以内。 据锦衣卫汇报，建奴加快对外喀尔喀的进攻步伐，皇太极分明计划早点完成蒙古之战。 那么，等建奴经济难以为继，无论皇太极是否愿意，八旗旗主都会裹挟他南征。 己巳之变或许不会重演，但己巳之战必然爆发。 朱由校嘴角笑意浓烈，自信说：“皇太极，阿济格，济尔哈朗都是当世人杰，是朝廷的劲敌。 爱卿提醒，朕会考虑。 当前，爱卿继续强化北海水师，必要时，寻找附近倭国作战，提高水师作战经验。作战斩获，朝廷分文不取，全部赏赐三军。” 啊。 黄龙嘴巴张大，简直能塞个鸡蛋，难以置信望向皇帝。 以前朝廷财政紧张，军饷捉襟见肘，边军尚有战力。 今朝廷满月发放俸禄，水师战力直逼万历三大征的战力。今作战斩获赏赐三军，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坚信北海水师出击必能横扫北海倭寇海盗，将各方宵小杀的天翻地覆。 是日。 黄龙，俞咨皋，郑芝龙，高起潜陆续离京。 内阁，各部官吏惊讶，不知内里。 然而，内阁重臣都是千年的狐狸，皇帝没有表态，他们都隐约猜出朝廷在海贸方面必有大动作。 很快皇宫传出消息，皇帝颁布圣旨，吩咐工部调派人手，年内修通内地各省通往天津卫，松江府，广州府的官道，以方便内地各类商品货物运送到三地。 工部官吏尚未消化这则消息，皇宫又传出道消息，朝廷在天津卫，松江府，广州府建设免税区，钱庄，巩固黄金在海外贸易中的地位。 一日内，皇宫传出两道事关贸易的消息，即使皇帝没有公然表态，百官仍然陆续猜出皇帝准备扩大海贸。 可惜，百官依旧小觑皇帝的魄力。 很快皇宫传出第三道消息，即朝廷组建万人规模的远洋水师，出海进行远洋贸易，号召两京十三省官商，商贾前来京城，竞选海外贸易商品。 远洋贸易。 远洋水师。 此消息出彻底震动京城。 皇帝召集水师三大都督，悄无声息做出这么重要的决定。 是日。 内阁几名官吏不约而同进宫，匆匆拜见皇帝。 海贸是块香饽饽，市舶司赚的盆满钵满，任何参与的海商都成为富甲一方的巨贾。 朝廷横插一脚，主导的远洋贸易。 即使单纯贸易，收益和安全也将远远超过私人海商。 他们身为朝廷重臣，希望亲自主导海外贸易，更希望家族分杯美羹。 乾清宫。 朱由校耐心接见内阁几名重臣。 此时，李国普，徐光启，刘一燝，刘鸿训，张梦鲸，孙承宗面面相觑，齐刷刷望向朱由校。 皇帝绕过内阁，各部，私下单独接见三大水师都督，让内阁几名重臣地位非常尴尬。 良久，徐光启率先出声，小心翼翼询问：“陛下，微臣听闻朝廷将发展远洋贸易，召集两京十三省官商进京竞选，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此言出，内阁几名重臣齐刷刷望向朱由校，纷纷侧耳聆听。 朱由校微微颔首，朗声说：“确有其事，徐卿有何想法？” 啊？ 徐光启面色尴尬，皇帝绕过内阁同水师大都督商议，已经让内阁重臣地位尴尬，现在皇帝询问他有何想法，他能有什么想法。 海贸。 是块香饽饽。 各方势力都想扑上去咬一口。 内阁基本代表文官，水师代表武将，武将受益，文官希望喝口汤。 徐光启深呼口气，恭恭敬敬说：“陛下，微臣以为远洋贸易事关重大，牵扯各方利益，当详细统筹，何况，朝廷进行远洋贸易，需率先剿灭沿海的各路海盗，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见状，李国普迈步出列，躬身附和说：“陛下，朝廷建设三大水师，其目的为巩固海防，保证沿海州府安危，现在陛下以水师发展远洋贸易，是否有点背道而驰？” 朱由校不语，耐心聆听内阁几名重臣发牢骚，渐渐的，嘴角笑意愈发浓烈。 等到刘一燝，刘鸿训，张梦鲸，孙承宗陆续表态，朱由校指点轻轻敲着龙案，语气冷酷说：“去年市舶司赚的盆满钵满，这还仅是单单贸易税收，可想而知海贸利润有多大。 所以，无论远洋贸易多危险，大明水师，大明商贾都要走出去。” 第480章 手段频出 目前。 秦军，关宁铁骑牢牢盯住建奴。 建奴有任何轻举妄动，驻边各支劲旅都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不让建奴占便宜，确保各处防线固若金汤，建奴老虎吃天无法下爪。 以前朝廷面临东北之虏，西北之寇，东海海氛乃朝廷三大隐患，三大隐患难以解决，明失其鹿，政权倾覆。 所幸朝廷成功稳住东北之虏，西北之寇，恰好需照自身策略独立自主发展，率先彻底解决东南海氛。 内阁几名重臣获悉皇帝执意发展远洋贸易，苦口婆心劝说无果，似热锅里的蚂蚁干着急。 徐光启迈步出列，主动请愿说：“陛下，微臣支持朝廷远洋贸易，恳求主持商贾货物竞选。” 朱由校翘起眼皮瞥了眼徐光启，态度强势说：“徐卿身在朝廷，心系百姓，堪称朝廷楷模。 远洋贸易货物竞选隶属市舶司，自当由市舶司负责。为保证远洋贸易顺利，水师部，内廷均会派官吏参与。 爱卿无需越俎代庖，做好分内之事，保证军器部，邮政总局，及工部在两京十三省的各项工程顺利运行。” 啊！ 徐光启神色错愕的望向朱由校，越俎代庖四字着实让他尴尬。 李国普，刘一燝，张梦鲸，刘鸿训，孙承宗亦面色愕然，皇帝改革内阁，赋予内阁重臣权力，特体要求几名阁臣分管各部，各司其职，各安其位，各尽其责，各得其所，互相统筹，互不干扰。 今日，首次责备官吏越俎代庖。 皇帝要求市舶司，水师部将领，内廷宦官共同主持商品竞选，分明防止文官独大，从中作梗。 朱由校无视徐光启尴尬，轻咳两声视线转向刘一燝，嘱咐说：“各大水师紧锣密鼓筹划，时机成熟后，高起潜，郑芝龙率领水师进行远洋贸易。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何况远洋贸易需提前储备粮食，蔬菜，刘卿执掌农部，户部，务必保证水师粮食。” 刘一燝挺身出列，恭敬领命，皇帝恩怨分明，幸好没有放弃他。 朱由校端起茶杯轻吮，瞧见内阁几名重臣欲言又止，他轻轻摆手说：“诸卿若无要事，各自退下，南方春耕在即，内阁多多关注。” 李国普，徐光启等很想从远洋贸易中分杯羹，奈何皇帝不松口，迟疑片刻微微摇头退去。 此后，朱由校稳坐紫禁城，除时常朝会外，他重点关注春耕，百姓迁徙，商贾竞选。 市舶司，水师部，内廷三方代表，在京城举行轰轰烈烈的货物竞选，此事在两京十三省引起轩然大波。 朝廷开海，开始官方主导远洋贸易，竞选各省代表商品出海贸易，同商贾分享出海利益，这无疑是风向标。 二月时，两京十三省各种商铺，商会，作坊，好似雨后春笋冒出。 皇帝贤侄士绅良田数量，超标者狠狠重罚，士绅无法买田买地，只能将金银珠宝藏在地窖。 朝廷开始主导远洋贸易，商业蓬勃发展，许多士绅掏钱投资商业，希望分杯美羹。 两京十三省商业欣欣向荣，临近三月，朱由校派遣出京贿赂各省的龙武军，经过两个多月辛苦奔波，各省大小官吏贪污案件层出不穷暴露。 朱由校迅速收网，派三司，锦衣卫，武卫军三方出京查案。 龙武军兵勇亲自贿赂，案件铁证如山，四月初，两京十三省大小五六百名官员和胥吏下狱。 三司顺藤摸瓜，拔出萝卜带出泥，单单河南江西两省，抓捕下狱的官员和胥吏超过千人。 两京十三省官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起初，百官不清楚两京十三省为何突然集中爆发出这么多贪污案件，以为锦衣卫，东厂番子明察暗访建功。 当龙武军兵勇亲自出来作证，两京十三省官吏彻底炸开锅。 皇帝悄无声息派兵勇出京向官员行贿，拿到证据迅速抓捕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皇帝联合军方亲自下场，搞的两京十三省文武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数以千计文武官吏下狱，三司，锦衣卫，武卫军，抄家，追赃，下狱，一气呵成。 凡官吏造成地方财政亏空，倘若查出即刻严搜衙署，对行文原籍官员查封家产，监控族人，追索变卖的财物，杜绝官员胥吏转移藏匿赃银。 查案中，朱由校陆续颁布六道圣旨，覆盖两京十三省总督、巡抚、布政司、知府、知州、知县、文官武官，警告他们朕平生最痛恨贪污，最厌恶虚名，告诫各级官吏严禁贪污，严禁受贿，严禁克扣，武官严禁吃空额，违者严重治罪。 同时颁布一道圣旨，刊印在大明日报上，告诫两京十三省士绅，商贾，谁敢行贿，一经查出，朝廷处罚三倍贿银。 当前，大明经济蒸蒸日上，军事强盛无匹，然而，各种贪污腐败使大明内里空空，唯有铁腕治贪。 为扩大治贪力度，五月末，朱由校派税务总局，审计总局官吏担任钦差大臣，代表朝廷奔赴两京十三省查账，重点关注各省盐业，矿业，自营店。 同时，朱由校从两京十三省抽调一大批候补州县吏员，同钦差前往各省查账，查出贪官污吏就地免职，然后，从钦差团队中选出同级官员接任。 轰轰烈烈的贪腐案延续到六月初，朱由校又悄无声息派大批国子监监生携带金银珠宝奔赴两京十三省，专门贿赂各省主持修桥铺路的官员，胥吏。 皇帝治贪手段频出，严查各省文武贪官污吏，重罚行贿士绅，商贾，半年间，收拾两千多名官员，胥吏，武将，各省官场吏治开始为之清明。 朝廷吏治如火如荼进行时，高起潜，郑芝龙，陈子龙风尘仆仆回京，马不停蹄进宫汇报。 君臣相见，高起潜，郑芝龙，陈子龙躬身行礼，郑芝龙恭敬说：“禀陛下，末将遵照皇命，与高公公，陈副使远赴福建，成功邀请荷兰海商代表范弗洛拉，荷兰在台湾特使普特斯曼，及荷兰在爪哇岛总督简·皮特斯佐恩·科恩入京。” 第481章 共商大事 二月初，远赴福建。 郑芝龙迅速和普特斯曼搭上关系，与高起潜代表朝廷邀请对方进京议事，当时，普特斯曼便能随他进京。 然而，普特斯曼意识到事关重大，是和明廷搞好关系良机，处置妥当，保不齐成功打开大明市场。 亲自邀请曾经前往京城，拜见大明皇帝的范弗洛拉密谈，得知明廷皇帝思想开明，目光长远，熟知天下大势。 当前，明廷强势开海，尝试融入新世界。 普特斯曼分析利弊之后，认为明廷乃东方霸主，葡萄牙，西班牙，荷兰前来远东贸易，尝试在明廷境内建立殖民地，统统遭明廷重创。 今明廷皇帝要求他前往京都共商大事，普特斯曼认为自己身份地位，赴京容易遭明廷歧视，难以再商谈争取更多利益。 普特斯曼即刻派人携带他亲笔书信，邀请荷兰驻爪哇总督科恩，希望赴台，双双齐齐进京商谈，争取和明廷搞好关系。 朱由校微微颔首，朗笑说：“无妨，只要赴京便是成功。” 这时，陈子龙出列言语气恼说：“陛下，臣担任副使，代表朝廷招降李魁奇，刘香等海盗，然而，各路海盗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杨禄，杨策，钟斌愿意投降，却要求朝廷封伯，担任总兵，要求率领海盗永镇漳州，泉州。 袁进、李忠、李魁奇、刘香则态度狂妄，拒不投降。” 呵呵... 朱由校蔑笑两声，淡定地说：“爱卿无须气恼，战场上无法获得的利益，谈判桌上同样难以获得，既然谈不拢，那就军事打击，武力征服。” 闻言，郑芝龙迈步出列，毛遂自荐：“禀陛下，三大水师准备妥当，陈继盛苦练南海水师，完善各种战术，末将愿请求同陈继盛领兵出击，逐一击破沿海各路海盗。” 朱由校紧攥铁拳，斩钉截铁说：“打，肯定要打，与荷兰代表谈完各项事宜，东海，南海雷霆出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荡平各路海盗，爱卿会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郑芝龙大喜，躬身退回朝列。 朱由校揉了揉鬓角，当机立断道：“宣李国普，杨肇基，孙承宗，南居益，及荷兰总督等进宫。” 为顺利远洋贸易，朝廷紧锣密鼓筹备，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覆灭东南海氛，诸事将有条不紊进行。 闻言，陈子龙出列，神色犹豫说：“陛下，荷兰代表仅为总督，级别远远达不到吾皇地位，是否率先熟悉海贸的官吏与之接洽，双双掌握彼此底线，达成某些共识，届时，陛下亲自坐镇商谈。” 朱由校唇角噙笑，摇头否定说：“无需繁琐，朝廷没有那么多时间，既然是谈判，则开诚布公，将各方利益摊开说，成则成，不成则武力征服。” 陈子龙见皇帝胸有成竹，腹有良策，恭恭敬敬退去。 朱由校君臣在乾清宫内品茶，约莫半刻，科恩，普特斯曼，范弗洛拉进宫。 除来过皇宫的范弗洛拉面色平静外，科恩，普特斯曼面孔布满惊色。 昨日进京，郑芝龙，范弗洛拉亲自带领他们游历各地，亲眼目睹明廷京师经济繁荣，商贸发达，各类新鲜货物层出不穷，让他们大开眼界。 今日进宫，瞧着眼前金碧辉煌的宫殿，科恩，普特斯曼当即大喜。 明廷繁荣，富庶，这趟来没错。 他们东张西望中，李国普，杨肇基，孙承宗，南居益匆匆进宫，顷刻，他们收敛心神，加快步伐进宫。 少顷，李国普四人进殿，恭恭敬敬行礼，科恩，普特斯曼，范弗洛拉观之，亦绅地的行礼。 朱由校示意众人落座，范弗洛拉恭地的谢恩，朗声说：“尊敬的皇帝陛下，很荣幸收到您的邀请，感谢皇帝陛下对荷兰的信任。” 此言出，旁边翻译迅速将范弗洛拉的话翻译给朱由校。 去年以来，他从明廷购买大量瓷器，丝绸，精盐，白糖，鸦片等，全部运去奥斯曼帝国得的盆满钵满，又从印度，奥斯曼帝国运来海量的粮食卖给明廷。 一来一去，收益丰厚。 关键和明廷搭上关系，荷兰在远东的贸易数量飞速飙升，去年以来，即将追上早年经营远东的西班牙，葡萄牙。 此番，明廷皇帝邀请他们赴京，恰好商贸事宜，他很愿意扩大和明廷的贸易，强化荷兰在远东的利益。 朱由校表现出极大兴趣，耐心聆听，回道：“范弗洛拉先生远渡重洋前来大明，朕佩服先生的冒险精神，去年以来，双方合作顺利，彼此各得其所，希望双方以后更进一步合作。” 翻译迅速将朱由校的话翻译给范弗洛拉，范弗洛拉面孔洋溢着浓浓的喜色，当即指着科恩，普特斯曼朗声说：“尊敬皇帝陛下，他们是荷兰在远东驻爪哇国和台湾的总督和特使，收到郑芝龙将军的邀请，对这次谈判非常重视，特意远渡重洋前来贵国。” 翻译翻译范弗洛拉的话，言罢，科恩，普特斯曼起身向朱由校行礼。 朱由校嘴角噙笑，微微颔首。 这时，开门见山地说：“尊贵的大明皇帝陛下，很荣幸收到您的邀请，为进一步巩固两国关系，扩大两国贸易，我很愿意和贵国合作。 为此，特意带来些礼物，献给尊贵的皇帝陛下。” 言罢，追随科恩进宫的使者，即刻出列献上礼物。 朱由校面色依旧噙着微笑，欣然收下礼物开门见山说说：“当前，远东混乱，南中国海海盗频繁，各方纷争不断，其中，西班牙，葡萄牙人势力强大。 大明计划出海，进行远洋贸易，故而，需要率先荡平南中国海的海盗，铲除西班牙，葡萄牙在南中国海各处据点。希望同贵国合作，一起荡平对方。” 啊。 此言出，科恩，普特斯曼，范弗洛拉满目皆惊，面孔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本以为明廷邀请他们赴京是洽谈贸易，孰料明廷皇帝雄心勃勃，准备铲除南中国海的海盗，拔除西班牙，葡萄牙的各处据点。 这远远超出他们预料，然而，回过神来仔细想想，这对他们来说似乎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第482章 远东霸主 科恩，普特斯曼，范弗洛拉对视，神色既惊又喜，还掺杂几分忧色。 明廷。 远东霸主。 邀请荷兰驱逐海盗，拔除西班牙据点，事成瓜分西班牙在远东的利益。 早年荷兰费尽心思希望和明廷合作，试图在东方海岸线占领几处据点，进而开拓明廷腹地。 可惜，两度武力征服失败。 明廷之强大，非荷兰在东方的兵力能撼动。 今日，明廷主动邀请他们谈合作，无疑能实现他们梦寐以求的夙愿。 然而，明廷不弱，倘若驱虎吞狼，借刀杀人，事后矛头指向荷兰，荷兰人财两空。 荷兰联合明廷在远东针对西班牙，西班牙必然不愿轻易放弃在远东的利益，难以报复明廷，必然在西方报复荷兰。 此事危险与机遇并存，未必是合则两利，分则两害。 科恩，普特斯曼，范弗洛拉思索良久，难以作出判断。良久，科恩出声询问：“尊敬的皇帝陛下，两国合作，贵国有何条件？” 朱由校语气平静说：“两国合作，荷兰派兵协助大明驱逐南中国海各路海盗，及台湾岛的西班牙人。 两军击溃西班牙人，大明允许荷兰常驻台湾，台湾依然归属大明荷兰每年向大明上缴十万纹银。 另外，两国联合出兵进攻吕宋岛的西班牙，事成，大明向吕宋岛驻兵，迁民，拓荒。” 西班牙无敌舰队覆灭，海洋霸主渐渐衰落，荷兰乘势而起，成为新的海上霸主。 当前，荷兰势力遍及全球，拥有世界过半的军舰和商船，荷兰仗着国力强盛，军事强大，无人敢招惹，在世界各地横行无忌。 关键荷兰自从取代西班牙成为海上马车夫，到在海上败于英国，在陆地败于法国期间，在海上建立无人撼动的地位。 他没有选择衰落的葡萄牙，西班牙，和尚未崛起的英格兰，单方面选择荷兰合作，无非希望借荷兰的势力，只要借势成功，大明水师，海商沿着荷兰人的路线扩张，迅速让大明水师，大明商贾遍布全球。 科恩，普特斯曼，范弗洛拉耐心聆听翻译官翻译，神色越来越凝重，今日，明廷能驱逐台湾岛的西班牙人，他日，亦能驱逐台湾岛的荷兰人。 荷兰在印尼岛建立据点，始终对西班牙控制的吕宋岛虎视眈眈，希望一统南海各岛。 哪知，明廷同样盯上西班牙手上的吕宋岛。 明廷野心勃勃，关键明廷距离吕宋不远，明廷狼子野心，拔除西班牙的举动，保不齐实力大增后，拔除印尼岛上的荷兰据点。 思索良久，科恩难为情说：“尊敬的皇帝陛下，贵国条件过于苛刻，恕我不能答应。” 见状，范弗洛拉出声说：“尊贵的皇帝陛下，我国在远东利益不可撼动，贵国的要求严重损害荷兰利益，破坏双方友谊。 若两国合作，不知贵国能给我国什么好处？” 两国合作，分明荷兰让利，若没有足够的利益，两国难以合作。 朱由校掷地有声说：“很简单，两国合作，荷兰将成为大明在西方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合作深度包括贸易，军事和文化，大明各种货物优先向荷兰出售。 只要荷兰向大明上交钱财，大明允许荷兰在台湾筑城，台湾官吏，驻兵不会骚扰荷兰人。 驱逐西班牙在台湾，吕宋岛的据点，两国瓜分西班牙在远东利益。” 科恩，普曼斯特，范弗洛拉迅速冷静。 明廷要求苛刻，给出的条件同样诱人，只要荷兰成为明廷在西方最重要的贸易伙伴，单单明廷庞大人口，巨大的贸易市场，足以让荷兰赚的盆满钵满。 明廷允许荷兰在台湾建城，纵然土地依然归明廷，荷兰人却能在城池自由行，关键成功在台湾立足，荷兰将形成台湾，倭国，印尼岛三角贸易。 相反，倘若没有明廷在远东的支持，即使荷兰强行在台湾建城，迟早会步西班牙后尘。 须知，西班牙在远东建立台湾，吕宋岛贸易通道，试图强化和倭国的贸易，打通台湾和吕宋岛贸易。 然而，西班牙没有明廷支持，深陷台湾淡水，迟迟没有成效。 何况，荷兰为扩大在明廷的利益，两度出兵进攻明廷，无不折戟而归。 良久，分析利弊之后，科恩恭敬说：“尊贵的皇帝陛下，贵国给出的条件非常诱人，然而，两国合作事关荷兰在远东利益，我们需要认真商议，另外，希望游历贵国各省，考察果果实际情况。” 朱由校爽快答应，略带敲打的意味说：“科恩先生，远洋贸易乃大明国策，西方诸国在远东驰骋纵横，大明必然要从中争取利益，若贵国犹豫不决，大明将同西方他国合作。” 大明雄踞东方，以前禁海各路海盗尚能搅得西方诸国商船，舰船翻天覆地。 今明廷苦练水师，强化火炮，火铳，水师日渐强大，没有荷兰还有英格兰。 此言出，科恩，范弗洛拉，普特斯曼内心咯噔一跳，明廷乃远东霸主，在选择合作伙伴时占有主动性优势。 远东乃香饽饽，有老牌的西班牙，葡萄牙，还有新晋的荷兰，英格兰，各方在明争暗斗。 明廷和那方合作，那方都会受益，即使葡萄牙，西班牙在远东势力开始衰落，只要明廷愿意同对方贸易，两国很容易起死回生。 科恩不假思索，躬身行礼说：“尊贵的皇帝陛下，我方重视同贵国的合作，然而，其中利益牵扯极大，请给我们一日时间，明日，无论双方是否合作，我们都会给陛下答复。” 朱由校非常满意，示意宦官带领科恩几人离去。 乾清宫。 仅剩大明君臣，李国普快步出列朗声说：“陛下，臣虽不了解海外情况，但听对方的言语，科恩好似准备待价而沽。” 南居益微微颔首，朗声说：“陛下，东海水师经过换装，重新配备武器，改造战船，战力不亚于荷兰人最先进的战船，只要水师出征，通过几场海战，将彻底荡平南中国海的海盗。” 第483章 合作基础 南居益同荷兰人打过交道，领兵和荷兰人海上作战，熟悉荷兰的军事力量。 挺强。 却非不可战胜。 何况，朝廷两度在海上击败荷兰人。 只有朝廷在海上表现出强悍的军事力量，科恩乃至远在西方的荷兰人，将要重新考虑大明的存在。 朱由校目光转向高起潜，郑芝龙，开门见山说：“高卿，郑卿，若朝廷不与荷兰人合作，依照东海，南海水师，能否不付出太大代价，成功剿灭四海海盗。 另外，联合台湾的驻兵，能否里应外合击溃台湾岛上的西班牙人？” 这时，郑芝龙出声说：“禀陛下，有朝廷军械，兵勇支持，单单东海水师便能覆灭南中国海海盗，至于台湾的西班牙人，他们远远低估开拓台湾所需付出的努力和代价，也严重高估了所能获得的相关收益。 今朝廷从福建持续向台湾迁徙百姓，没有两三百万百姓，依然难以全面开放台湾各地，何况西班牙投入的人力远远不及朝廷。 另外，台湾部落很难驾驭，单凭西班牙难以征服，今朝廷持续向台湾派兵，单凭台湾驻兵便能成功驱逐西班牙人。 只要朝廷给予东海水师，南海水师足够支持，末将有把握击溃吕宋岛的西班牙人，甚至是爪哇岛的荷兰人，相信陈副总兵也有类似的信心。” 朱由校斩钉截铁说：“好，很好，无论科恩明日是否合作，郑都亲自奔赴松江府，率领东海水师，联合南海水师出征，率先荡平各处海盗。” “届时，朝廷还会派京营南下，在福建各府作战，另外，会向台湾传旨，要求对方同时出兵，一举击溃西班牙的势力。” “只要朝廷水师在海洋荡平各方海盗，驱逐西班牙人，展现出强大水师实力，荷兰会求着和我们合作。” 郑芝龙躬身作揖领命，朝廷即将在海上作战，恰好是他大显神威，一展抱负的机会。 这时，李国普迈步出列，望了眼郑芝龙，躬身向朱由校说：“陛下，去年朝廷开始向台湾迁徙百姓，至今尚未超过百姓，臣建议，等到郑总兵，陈副总兵荡平南中国海各路海盗，台湾布政使驱逐岛上的西班牙人，朝廷不妨借助东海，南海两大水师，快速向台湾岛，海南岛迁徙三四百百姓，进一步缓解各省人地矛盾。” 嗯！ 朱由校微微颔首，起身说：“爱卿不妨提前准备，几场海战结束，将确定大明水师在远东的霸主地位，他日驱逐西班牙人，朝廷会大量向海外迁徙百姓，减缓人地矛盾，强化对海外城邦的控制。” 是日，朱由校，李国普，孙承宗，杨肇基，南居益，郑芝龙，陈子龙，高起潜在乾清宫商议许久，粗略地制定出经营海洋的大方向。 驿站。 刘若愚亲自安排科恩等人。 此时，客房内仅剩科恩，普特斯曼，范弗洛拉等人。 几人全是荷兰在远东乃至今中东代表，科恩，普特斯曼目光齐刷刷望向范弗洛拉身上，科恩开门见山询问：“范弗洛拉，去年以来，你加深同明廷的贸易，为我国在远东赚取大量利益。 你来说说明廷的情况，是否值得我们得罪西班牙，全方面同对方合作？” 闻言，范弗洛拉面色凝重，思索片刻说：“明廷乃远东霸主，人口，土地，经济，军事方面，我们已经有详细了解，当前单凭我们在远东的军队难以撼动明廷水师。 尤其是明廷招降郑芝龙部海盗，又训练东海，南海两大水师，兵勇甲胄齐全，配备各类火器，舰船规模不小，统统装备各类火炮。 若荷兰强行以武力打开明廷的大门，绝对难以取得任何优势。 这些都是明廷的优势，当前，明廷内部面临严重的压力，除来自东北方蛮族的军事威胁，其内部似乎发生不小的灾情，以至于明廷从各国海商手里大量进口粮食。” 闻言，科恩轻轻点头，追问说：“传闻明廷疆域，人口，远远超过奥斯曼帝国，经济繁荣程度亦超过奥斯曼，倘若我们和明廷合作联合驱逐西班牙乃至葡萄牙人，明廷方面能否保证我们的利益？ 万一，他们出尔反尔，武力针对荷兰在远东的利益，你我将受国内严重处罚。” 范弗洛拉思索片刻，出声斩钉截铁说：“总督，以我观之，明廷尊奉儒家文化，非常重视契约，即使小商小贩出现言而无信的现象，明廷官方始终将契约精神当做王朝统治的准则之一。两国合作，不出意外，明廷会履行契约精神。” 这时，久久不语的普特斯曼出声说：“我是支持同明廷合作，只要我们取代西班牙，葡萄牙，将大大巩固荷兰在远东的利益，单单明廷的丝绸，棉纱，瓷器，白糖，食盐，茶叶足以让我们在远东大赚。 反而，明廷急于扩大海外利益，从明廷在台湾的举动来看，无非是为缓解内部矛盾，大量向海外迁徙百姓，恰好我们在海外建立贸易前哨或军事基地，无非是为国家攫取利益，掠夺各项资源，双双具备合作基础。” 嗯。 范弗洛拉重重点头，提高音调说：“没错，人力资源也是资源，何况，这两年明廷在纺纱业，纺织业方面爆炸式发展，只要将明廷低廉，精致的棉纱运去奥斯曼，便能赚取数倍利润。 何况，明廷还有更精美丝绸，瓷器，西方诸国贵族爱不释手，趋之若鹜。” 科恩耐心聆听，分析利弊，良久，望向普特斯曼，范弗洛拉询问：“合作，两国在远东合作，国内怎么办，必然有人害怕西班牙，葡萄牙的报复。” 虽说三国在各地常常针锋相对，不时爆发战争，但是荷兰军事力量强大，在不少地方占据优势。无惧西班牙，葡萄牙的武力威胁。 然而，西班牙在远东利益不小，荷兰突然联合明廷针对西班牙，将严重损害西班牙的利益，科恩总觉得和明廷合作，明廷获利更大。 第484章 西夷傲慢 良久。 普特斯曼打破客房内的宁静，提议说：“总督阁下，明廷提出的条件苛刻，然而，给予的利益格外丰厚。 我建议向明廷提议，趁此机会要求明廷给我们泉州，厦自由贸易的权力，允许我们在各地建立贸易据点，荷兰能派贸易代表前往明廷沿海城池收购商品。 同时，只要明廷答应他们的水师只能在福建沿海自由停泊，不准许任何船只前往马尼拉，荷兰人在明廷享有与明人有同等法律权利。 若明廷答应各类条件，我们在各地建立贸易据点，从此明廷沿海城池为翘板，前往明廷腹地经商。” 嗯！ 没错。 科恩非常满意望向普满斯特，相较远离明廷腹地，部落林立的台湾，地处明廷东海岸泉州港，确实能给荷兰带来更丰厚的利益。 同时，只要贤侄明廷前往爪哇岛，荷兰人在明廷享有和明人同等的法律权力，将能成功打开明廷市场，亦限制明廷向外扩张，侵犯荷兰在南中国海的利益。 然而，未等科恩表态，范弗洛拉态度强势说：“总督阁下，在明廷沿海建立贸易据点梦想很美好，现实很困难，明廷信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断不在允许外国在他们的疆域上筑城，此乃底线，任何利益难以都难改变。 何况，明廷视四方诸国为蛮夷，绝不会让放弃在南中国海的利益。” 闻言，科恩神色气恼，愤愤不平询问：“难道让我答应明廷过分要求？我国军舰纵横四海，商船遍布世界，焉能惧怕明廷。” 虽说两次和明军作战都折戟于南中国海，但明廷水师战力不强，鸟铳威力不强。 荷兰水师卷土重来，必将报仇雪恨，武力撬开明廷的市场。 见状，普特斯曼在旁拱火，支持说：“总督阁下，明廷内忧外患，迫切想化解内部矛盾，明廷临时训练的水师，尚未经过施展考验，未必能击溃各路海盗。 不妨静观其变，任由明廷率军进攻海盗，只要明廷海战失利，自然转过头来请求谈合作。 届时，我们以调停者自居，必能占据主动性，争取更多利益。” 见状，范弗洛拉微微摇头，普特斯曼还是缺少社会毒打，远在台湾不清楚明军水师战力。 神色无奈地建议：“总督阁下，明廷诚心诚意邀请我们谈合作，主动让出不少利益，鉴于明廷在东方的霸主地位，我们应该顺势展开合作。 只要双双达成合作，以后便能加深扩大贸易，相较四方诸国，我国抢得先手。” 自荷兰闯进远东，试图和明廷合作，却始终难以从明廷获取各类货源，为国家获取更多利益，不得不劫掠海上往来的商船，现在好不容易有难得的合作机会，从明廷获取更多货源，焉能轻易放弃。 闻言，科恩迈步走到窗户旁，望着街道川流不息行人，思索良久出声说：“我们远渡重洋奔赴四海，是为国家攫取利益，必须率先保证国家利益。” 翌日。 朱由校关注陕西，山西，河南灾情，南居益领着科恩匆匆进宫。 简单寒暄后，科恩向朱由校表明态度，说明荷兰的要求。 闻言，朱由校面孔古井无波，内心勃然大怒，他允许两国百姓在法律上享有同等地位。 也能破例让荷兰在各地建立贸易据点，允许荷兰商贾前往大明沿海城池收购商品。 然而，他断不能答应大明水师只能在福建沿海自由停泊，不能前往爪哇岛贸易。 若他轻易答应科恩的要求，不光丧权辱国，更掐灭大明远洋贸易。 旁边，南居益听到科恩提出的条件，眼眸狠狠瞪了眼科恩几眼，西夷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当武力教训。 朱由校强忍怒气，婉拒科恩的求情，科恩对双双无法合作表示遗憾，希望双双以后有机会合作。 科恩离去，朱由校气得骂娘。 既然科恩代表的荷兰海商计划作壁上观，那么，明廷自然要亮出自己实力，雷霆之势荡平南中国海各路海盗，彻底制霸南中国海。 今后，荷兰为在远东获取更多利益，将被迫请求谈判，只要荷兰请求谈判荷兰将要做出更大让步，付出更大利益。 当日，朱由校召见高起潜，郑芝龙进宫，吩咐他们即刻赶赴松江府，率领东海水师出击，联合陈继盛的南海水师，争取两月内荡平李魁奇，刘香等海盗。 若荷兰从中作梗或派兵驰援，无需考虑后果统统击沉战船，斩杀敌方兵勇。 为提高两支水师战力，各处战场速战速决，朱由校特意从内帑拿出三十万银两交给高起潜。 特意嘱咐参战者，每名兵勇赏赐五两纹银，临战焚烧海盗战船，赏赐二百两纹银。 同时，一名海盗头颅三十两纹银，一名荷兰人头颅五十两。 高起潜，郑芝龙欢喜万分，皇帝赏赐丰厚，斩杀两名海盗即领取相当于知县一年的俸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若他们率军出海作战，不能荡平李魁奇，刘香两支海盗，何以报君恩。 高起潜，郑芝龙启程出京。 朱由校给台湾布政使邹维琏传旨，吩咐邹维琏联合台湾提督王国桢，整训朝廷在台湾驻兵，等待朝廷圣旨，随时准备攻陷西班牙在台湾的驻兵。 为防止海战时，海盗，荷兰袭击福建广东沿海乡镇，朱由校下旨派遣孟乔芳率四卫军从湖广迅速奔赴福建。吩咐梅之焕率领京营两万火枪兵长途跋涉南下奔赴广州。 特意在圣旨内提醒福建巡抚熊文灿，广东巡抚王尊德，此番海战，考验福建，广州各地卫兵将官，各地兵备副使。 要求他们统筹福建，广州各府兵勇，提防海盗登陆，协助四卫军，京营作战。 能者上，庸者下，趁机强化两省边防。 锦衣卫陆续率领锦衣卫出京，朱由校吩咐李若琏派锦衣卫秘密监督科恩人。 西夷傲慢，狂妄。 此番，朝廷在海洋展露实力，必武力震慑对方，狠狠打击对方嚣张气焰。 第485章 请君入瓮 朝廷积极备战，广东，福建战端已开。 年初，朝廷派俞咨皋，陈子龙，陈继盛招降南中国海海盗。许素心归降，杨禄，杨策，钟奇作壁上观，李魁奇，刘香拒绝朝廷招降，嗅到不安的味道。 俞咨皋，陈子龙来势汹汹，代表朝廷态度强硬，又从辽东调来善战的陈继盛担任南海水师副总兵，计划取代怯战畏战，和海盗眉来眼去的俞咨皋。 纵横四海的海盗，即刻开始整兵，欲先发制人出击，提前抢占优势。 郑芝龙，高起潜，陈子龙前脚离开福建，李魁奇后脚派三十艘小船，以突然袭击的方式对广东南澳县发起进攻。 以此试探朝廷态度，及广东，福建兵勇战力。 只要偷袭得逞，广东卫兵龟缩不出，李魁奇则计划大规模出击，袭击广东沿海城池，乡镇。 可惜，李魁奇小觑陈继盛，陈继盛担任南海水师副总兵，虽然受制于俞咨皋，对待海盗的态度却比俞咨皋更强硬。 他上任即颁布悬赏，凡斩杀海盗重赏，凡举报海盗藏身地重赏。 故而，李魁奇部袭击南澳县时，即刻遭遇巡游的南海水师凶猛还击，激战中，十余名明军战死，李魁奇部付出十倍代价，被南海水师击沉二十余艘小船，剩余兵勇落荒而逃。 李魁奇收到战败的消息，临时改变策略，派所部驾驶海船北上劫掠福建。 海盗北上劫掠途中，与南海水师驻澎湖的游击将军王尚忠，率领的三十多艘战船在金门海域狭路相逢。 王尚忠临危不惧，从容指挥，明军重创海盗，缴获三艘海盗大船，击沉十余艘海盗小船，数百海盗或死或伤或被俘虏。 连续两次劫掠失败，海盗损兵折将，李魁奇实力受损，思前想后决定亲自领兵对厦门港发起突袭，欲报仇雪恨，树起在台湾海峡的威望。 然而，这次他的对手不是怯战畏战的俞咨皋，而是在辽东久经考验的陈继盛。 陈继盛召集南海水师诸将，分析讨论海盗意图，最终，俞咨皋坐镇广东，陈继盛亲率万名精锐水师坐镇厦门。 所部高应岳，张永产，刘应宠，邓枢各率领五千精锐水师，在南海水师辖区巡游，密切监视李魁奇部海盗。 两军狭路相逢，迅速将海盗逼向厦门港。 李魁奇事先不知陈继盛率领重兵坐镇厦门，率军发起偷袭时，遭遇陈继盛领兵展开凶猛还击。 海岸陈列的火炮齐射，成排成排火铳射击，当场击沉李魁奇部三十多艘大型战船，二十多艘小型战船。 李魁奇尚未回过神，陈继盛率领水军杀出，夜间，海面化为火海，陈继盛更冲上李魁奇战船，斩杀李魁奇部两名头领。 李魁奇丢盔弃甲，率领少量残部落荒而逃。 明军在厦门大获全胜，重创李魁奇部，然而，李魁奇的后援部队在泉州得逞，成功劫掠沿海村庄，击沉朝廷十几艘船只，封锁泉州港，迫使泉州附近的村庄向他们进贡粮食，猪牛，更肆意劫掠百姓。 为此，福建巡抚熊文灿大怒，要求泉州卫兵出击，迅速击溃李魁奇的海盗，解救百姓，恢复泉州港的秩序。 可惜卫兵战力羸弱，远不及彪悍的海盗，非但没能击溃海盗，反而损兵折将。 直到陈继盛率领南海水师杀来，派遣南路副总高应岳为先锋，率领水师纠缠李魁奇部，他亲自领兵从外面包围李魁奇部，欲将李魁奇部绞杀在泉州港附近。 此时，各路海盗暧昧，有人试图劝和，有人开始和熊文灿，王尊德接触，计划率兵投降。 李魁奇被困在泉州港，数次率兵突围，均遭陈继盛率军击溃，不久，郑芝龙率领东海水师抵达，精兵两万，战舰四五百、火炮上千门，全军装备掣电铳，鲁密铳。 这支精兵乃郑芝龙班底，经过朝廷配备和补充各类火器，铠甲，经过一年多训练，战力更胜从前。孟乔芳率领四卫军抵达福建，迅速接管福建边防。 顷刻，李魁奇处境越发艰难，陈继盛率领万名精兵追杀，已经够让他难堪，结果老对手郑芝龙率领两万精兵杀来。 陈继盛，郑芝龙密议后，是夜，陈继盛派遣部将邓枢率领两千精兵夜袭李魁奇部，破李魁奇部十三艘战船，斩获十九艘。 李魁奇连战连败，不敢贸易作战，被迫派人同陈继盛，郑芝龙和谈，直接惨遭陈继盛，郑芝龙拒绝。 不得已，李魁奇派使者驾船出海，寻求刘香及西方诸国帮助，希望他们联合同明廷作战。 结果信使未能逃出东海水师，南海水师的天罗地网，惨遭南海水师俘虏。 陈继盛，郑芝龙，高起潜阅览李魁奇的求救信，纷纷神色欢喜。 见状，郑芝龙不吝夸赞：“李魁奇奸诈，却接二连三在陈将军手里吃亏，厦门之战，重创李魁奇部，今在泉州港包围李魁奇残部，李魁奇犹似案板鱼肉，将任人宰割。” 这时，陈继盛出声说：“李魁奇必死无疑，任由你我拿捏，然而，单单消灭李魁奇部，不足以让大明水师制霸南中国海，何不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此言出，高起潜，郑芝龙齐刷刷望向陈继盛，顷刻间，猜出陈继盛意图。 顿时，郑芝龙不由得高看陈继盛几眼，以前认为毛文龙部不足为虑，全是散兵游勇，孰料，皇帝从皮岛调来名参将，竟然有这么善于战略。 郑芝龙当即朗声说：“我马上派人乔装打扮，迅速将李魁奇的求救信传出去。” 若能成功诱使刘香派兵前来驰援，东海水师，南海水师合力，恰好在泉州港击溃刘香部海盗，省的两大水师在各地搜寻刘香部踪迹。 倘若荷兰人参战，恰好趁机敲打敲打对方。 这时，高起潜出声说：“既然是将计就计，请君入瓮，我们的战略则要微微改变，毕竟，接下来面对的敌军不光有刘香部，兴许还有荷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 这场硬仗至关重要，决定大明能否称雄南中国海。” 第486章 拉拢势力 台湾海峡。 数日间，陈继盛率领南海水师重创李魁奇部海盗，消息传出，震慑南中国海各方势力。 长久以来，大明注意力集中于辽东，西北，根本没有太多精力顾及南海的情况。 即使各路海盗袭击沿海城镇，朝廷多以防御为主，并不会主动出击。 面对难以彻底剿灭的海盗，朝廷始终以招降为主，导致海盗为利益投降朝廷，又为利益背叛朝廷。 时降时叛，使东南沿海不稳定，朝廷却没有精力和实力化解。 李魁奇率兵袭击朝廷沿海城镇，依照以往的情况，朝廷组织防御，尽量减少百姓损失，海盗抢劫结束，任由海盗扬长而去。 此番，陈继盛率领南海水师出击，从开始便压制李魁奇海盗，今率领南海水师将李魁奇及残部包围在泉州港。 直接让李魁奇成为瓮中之鳖，率领残部生死难料。 顿时，各方积极打探明军战船情况，兵勇战力，试图快速了解南海水师数量和战力。 此时，刘香收到李魁奇部信使的求救信，望着书信内，面孔始终难以置信。 李魁奇部不弱，也是纵横四海的代表人物，按理说，遭遇朝廷毫无战力，怯战畏战的兵勇，他亲自领兵报仇雪恨，应该能够大获全胜，为何反而失败。 依照书信内，李魁奇是遭遇一支数量不明，战力不弱的明军袭击，对方大船不多，小船不少，若非身披甲胄，则更像沿海的海盗。 刘香思索飞转，脑海想到许多人，最终认为是郑芝龙或许素心所部投靠朝廷后，为制霸南中国海，开始以朝廷的名义，逐渐铲除台海，南中国海的各路海盗。 李魁奇袭击明廷沿海城镇，恰好给对方出兵的机会。 嘶嘶嘶... 刘香深吸口气，盯着传达求救信的信使询问：“目前，明军大小船只各多少，沿岸明军何人领兵？” 此战，明军打得李魁奇抬不起头，被迫向他求援，他必须搞清楚事情前后因果。 信使恭敬回答，朗声说：“首领，明廷沿岸守军并非当地兵勇，更向从其他地方调遣而来，至于明军船只数量，天黑作战，搞不清楚对方虚实，依照小人观察，至少大小近百艘战船。” 闻言，刘香神色鄙夷说：“李魁奇越活越回去，现在竟然在明军手里吃亏，就他，也想制霸南中国海，简直是痴心妄想。” 见状，信使焦急说：“首领，情况危急，我家首领请求您派遣援军搭救，我们首领愿意让出台湾海峡大部分利益，望首领迅速出兵。” 刘香瞪了眼信使，怒声说：“出兵救李魁奇没问题，但单单台湾海峡的利益不够，远远不够，我还要台湾前往爪哇岛的航道。” 信使面色犯难，且不说他取代李魁奇的信使，单单刘香索要台湾前往爪哇岛的商路，简直是狼子野心。 不过，为诱惑刘香出兵，趁机彻底消灭对方，信使出声说：“首领，此事小人难以做主，只有首领出兵解救我家首领，双双再商谈南中国海商路瓜分。” 见状，信使没有再多说。 刘香示意手下带领信使去休息，旋即，迅速派人给倭国海盗，荷兰，西班牙，葡萄牙去信，邀请对方共商大事。 翌日。 葡萄牙，西班牙代表双方抵达，唯独缺少在京城视察的荷兰总督。 众人齐聚，刘香开门见山，道明邀请众人的计划，希望各方共同出兵，荡平大明水师。 刘香直言不讳说：“诸位，明廷开始清剿台海，南中国海各路势力，今日，能诛杀李魁奇部，他日，明军则能向诸位动武。” 此言出，倭国代表出声说：“刘首领，明军能击溃李魁奇，逼得李魁奇派人冒死求援，说明明军实力不弱。贸然和明军作战，容易吃力不讨好。” 见状，葡萄牙代表出声说：“刘香首领，目前，我方在远东站稳脚跟，不想贸然同明军作战。” 早前，葡萄牙抵达远东，为开拓市场，陆续同明军爆发屯门之战，西草湾之战，葡萄牙在远东实力大损。 纵然在各地获取不菲的利益，依然难以撼动明廷。 何况，刘香等海盗，各国代表还不清楚，前年以来明廷派遣重臣前往澳门，秘密同他们商议，订购大量红夷大炮，更悄悄向英格兰人购买火枪。 明军训练水师，装备不少火器，单凭海盗的力量难以撼动。 去年以来，他们同明廷搭上关系，双双贸易数量成倍增加，葡萄牙在远东的收益竟然远超巅峰时代。 见状，西班牙代表同样拒绝说：“刘香首领，我见过明廷皇帝，对方对南中国海势力分布了如指掌，更清楚西方诸国情况，明军悄悄训练水师组建形成战力，我们绝不会同明廷作对。” 以前明廷禁海，朝廷禁止同海外经商，即使沿海出现大量走私商人，西班牙，葡萄牙在其中赚得盆满钵满，但是，自从明廷开海，设置市舶司，推行进出口税，派遣水师打击走私，打击海盗。 种种迹象表明，明廷对外贸易越来越正规，相较于和海盗，走私商人合作，他们更愿意和明廷合作，建立稳定而长期的商贸合作。 刘香神色吃惊地望向眼前的各方势力代表，本以为自己邀请对方出兵，必能一呼百应，率领各方代表军队进攻明廷水师，从而制霸南中国海。 孰料，竟然因各种原因，没人响应自己。 刘香提高语声，高声说：“明廷水师乃是招降郑芝龙部改变，诸位应该清楚郑芝龙愿当明廷走狗，必然和明廷合作，届时，诸位在台海，南中国海的利益统统归明廷和郑芝龙。 为此，我等应该联合起来，一起对抗明廷和郑芝龙，否则，等到明军消灭各路海盗，倭国首当其冲，西班牙，葡萄牙，荷兰在远东的势力紧随其后。 尤其倭国的倭寇袭扰明廷边军，又和明军在朝鲜结下梁子，荷兰，西班牙侵占台湾道，同样被明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他们摒弃儒学，信奉法家，却遵从儒家的大一统，大复仇主义，推崇其以武力征服解决问题的铁血尚武手段，诸位三思而后行。” 第487章 关门打狗 大一统。 大复仇主义。 以武力征服解决问题的铁血尚武手段。 各方势力代表齐刷刷望向刘香，有人改变态度，有人仍在犹豫。 良久，倭国代表出列说：“刘香首领，我们协助首领作战，歼灭明廷水师，台湾到倭国的航道当交由倭国。” 当前，各方势力在台湾角斗，倭国在台湾并不占优势。 然而，台湾在倭国对外贸易中占比，仅次于倭国对明廷的贸易额，若击败明廷南海水师，获取台湾前往倭国的航道，将极大巩固倭国在台湾的利益。 闻言，刘香没有直接答应，反而望向西班牙代表，毕竟，西班牙在远东早已形成明廷，台湾到爪哇岛，爪哇岛到南美航道，从南美运来白银换取明廷的生丝瓷器等货物，希望巩固在台湾利益。 西班牙代表不出声，刘香不敢贸易答应倭寇代表，毕竟，他没法为西班牙人做主。 不过么，若西班牙人不协助他出兵，而倭寇协助他出兵，他愿意得罪西班牙人换取倭寇的支持。 西班牙代表神色怪异的望向了眼刘香，出声说：“刘香首领，此番作战，西班牙保持中立，愿意做中间调解人，争取保证李魁奇的人身安全。” 以前，建奴兴许能撼动明廷在远东霸主地位，从东北给明廷军事压力，自从明廷在辽东挡住建奴兵锋，明廷内部开始重点发展经济，改善吏治，商业蓬勃发展，欣欣向荣。 依照他亲自前往明廷经商的所见所闻，以及明廷内部的西班牙匠人的说辞，明廷内正在进行一场大变革，水师绝对不是刘香说的改编于郑芝龙的海盗。 刘香计划纠集各方势力进攻明廷，十有八九碰钉子。 见状，葡萄牙代表依然态度鲜明，公然拒绝刘香的要求，明廷从澳门大量采购火炮，他们两年来赚取的利益超过以往十余年，目前，希望长期和明廷保持合作。 何况，荷兰在远东强势崛起，侵犯西班牙，葡萄牙的利益，只要明廷水师崛起，将重塑远东地缘格局，恰好震慑荷兰人，葡萄牙能更长久保持在远东的利益。 刘香苦口婆心劝说收效甚微，仅有倭国海盗愿意出兵助战，思索良久，刘香招来信使，向各方代表说：“今日，既然诸位不出兵，那么，希望诸位做个见证，我派兵协助李魁奇击溃明廷水师，今后台湾海峡则归我都有，过往船只必须上交商税。” 此言出，众人即刻猜出刘香的野心，名为商税，实为保护税。 不过，远东各路海盗皆未征收保护税，各方代表彼此心照不宣。 一时间，众人纷纷表态。 翌日。 刘香同倭寇联合出兵，率领百艘大船，三百艘小船，浩浩荡荡杀向泉州港，希望凭借武力优势，迅速铲除明廷水师，制霸南中国海。 当日，刘香等人抵达泉州港附近，谨慎起见刘香没有率兵直莽过去，而是派遣数艘小船前去侦查。 不久，信使传回消息，明廷在泉州港并没有多少人，仅有十余艘大船，近百艘小船，规模远远不及他们率领的军队。 闻言，刘香大喜，内心越发鄙夷。 明廷水师小船居多，李魁奇率领水师还能失败，亏他把李魁奇当做人物。 然而，他同样清楚大船便于运兵，小船则机动灵活。 所以，若战，必须迅速吃掉明廷这支水师，以免对方逃亡，引来明廷更大的报复。 刘香不作任何犹豫，即刻率领联军杀过去。 泉州港外围，陈继盛，郑芝龙率军密切关注泉州港动向。 为请君入瓮，关门打狗，信使出海前去传达求救信时，陈继盛，郑芝龙率领水师迅速向南北撤离，仅仅留下高起潜和邓枢率领少量水师琐死李魁奇部。 等到刘香率领援军杀来，陈继盛，郑芝龙率领水师南北扑上去，迅速从外围锁死泉州港，从而彻底歼灭刘香部。 唯一让陈继盛，郑芝龙意外是，刘香竟然招来倭寇协助。 两名将领收到刘香率军出击，迅速率领水师扑上去实施关门打狗计划。 此时，刘香率领水师赶来，瞧见眼前的情况和侦察兵汇报的相差无几，即刻下令全军出击，迅速以接舷战和冲角战术杀敌，希望速战速决，迅速歼灭眼前的水师，解救出李魁奇，进而洗劫泉州港。 然而，战事开启，刘香即发现自己轻视眼前明廷水师，对方绝非预料中的郑芝龙水师，而是清一色披甲，手持火铳的锐士，关键水师准备大量大量投石车发射炸药包，未能海盗的战船靠上去，率先遭遇炸药包，火炮轰击。 一开始，战斗就变得非常残酷，跟他们以前的海战截然不同。 明军。 这是明军。 刘香即刻意识到情况不妙。 明廷水师击溃李魁奇，绝非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催促兵勇加紧攻势，欲快速等到大明水师战船，近身搏杀夺船，重创明廷水师。 激战中，突然后方传来喊杀声。 刘香转首往东方眺望，来时畅通无阻的海面，此时密密麻麻全是大小船只，绝对超过千艘。 啊！ 刘香惊慌惨叫，马上的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泉州港内的明廷水师分明是诱饵，诱惑他率兵挺进，随后明廷水师主力从外面杀来。 甚至，他都怀疑明廷水师有足够把握消灭李魁奇，所谓救援，恐怕是故意诱惑他前来，恰好趁机一并消灭他。 难怪常年在台海经商的西班牙人，葡萄牙人，纷纷选择作壁上观。 “撤。” “马上撤退。” 刘香自知不敌，不敢心存任何侥幸，计划趁着明廷水师尚未彻底封锁泉州港，率领海盗从明廷战船夹缝中溜走，竭尽所能保存实力。 不然，等到明廷水师合围，将彻底封锁他的退路。届时，除非弃船登陆，不然，没有任何逃命机会。 此时，准备已久的陈继盛，郑芝龙，那会给刘香和他帐下海盗，倭寇逃命的机会，火炮，火铳，炸药包齐射，顷刻间，使的泉州港外围变成一片火海。 第488章 今非昔比 厮杀声。 惨叫声。 炮击声。 此起彼伏，波涛汹涌的泉州港越发喧闹。 李魁奇听到越来越近的炮击声，以为刘香率兵来援，不吝夸赞刘香豪情万丈，义薄云天。 即刻率领泉州港内残存的海盗向高起潜部发起进攻，欲借机杀出条生路，配合刘香里应外合夹击高起潜部，打击大明水师嚣张气焰。 李魁奇率军拼死突围，遭遇高起潜领兵痛击，欲引兵重组战线，卷土重来。 近海喊杀声，炮击声，火铳声迅速远去，李魁奇甚至从海盗杀喊声中听出几分惊惧语气。 此时，李魁奇并不知近海发生何事，唯独想趁着混乱杀出重围，保全性命。 不料任由他手段百出，海盗前赴后继，高起潜沉着稳定指挥三军，始终压着李魁奇部暴揍，持续削弱残存海盗数量。 几乎断掉李魁奇逃命的念想。 近海。 郑芝龙，陈继盛率领东海，南海两支大明水师杀来，战船千帆，精兵三万，两大水师以碾压之态扑向泉州港。 此前，刘香亲率海盗，倭寇欲杀穿高起潜部，驾驶大小船只飞扑上去，遭遇郑陈率领水师包围。 刘香欲引兵逃窜，保存自身实力徐徐图之。 今恰好转向东海水师，慌不择路遭遇郑芝龙部炮击，各艘战船抓住局部优势，迅速接连船舷登船，抢船登船，持刀，持铳大杀四方。 海盗骁勇，纵横南海，遭遇两倍之多，武器精良，甲胄齐全，训练有素，精通各种战术的大明水师，几番近身搏杀，被大明水师杀得片甲不留，顷刻，再无往日嚣张，狂傲气焰，只剩下抱头鼠窜，夺路而逃。 郑芝龙抓捕所部水兵创造的每一次机会，临危不惧，沉着指挥，快速在战场扩大东海水师优势。 几番厮杀，郑芝龙部摧毁大小二十余艘战船，控制十余艘大船，成功将刘香部切割为南北两处战场，使其首尾难以相依。 郑芝龙抓住现有的优势，派副将南北出击，争取快速歼灭刘香部。 他则亲自吩咐兵勇驾船，持船拦住刘香去路，抓着雁翎刀怒喝：“刘香佬，汝勾结倭寇，侵略海港，万死难辞其咎，还不速速投降。” 不等刘香回答，事宜副将炮击刘香战船，迅速以接舷战靠上去，欲领兵登船手刃刘香。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刘香料到郑芝龙不给他活路，却没料到郑芝龙劝降之余，吩咐炮手轰击他，欲当场取他性命。 此时，刘香杀急眼，高举战刀暴喝：“开炮，开炮，炸死郑一官，赏赐纹银千两。” 时不我待。 时不我待。 若他不能迅速斩首，击杀郑芝龙，四面八方的明廷水师横冲直闯杀过来，战船在海面结阵连营，敌我两方战船接舷相依，明军如履平地杀来，很容易让明军横推莽过去。 顷刻，海面两方炮击声更浓，硝烟弥漫数里。 刘香数次炮击无果，反遭郑芝龙部重创战船桅杆，船帆，使其难以快速移动，郑芝龙迅速以接舷战靠上去，亲率数百东海水师兵勇跳上刘香的战船，手持雁翎刀与之进行白刃战。 顷刻，海面战斗越发激烈，从残破战船内流出的鲜血渐渐染红海面。 此时，追随刘香杀来的倭寇，全处在抓狂状态，说好的长驱直入，说好的杀得大明水师片甲不留呢。 一望无际海面上，千帆争流，数万精锐踏浪杀来，大明水师犹似滔天巨浪瞬间吞没泉州港内各路海盗，倭寇。 眼见刘香不敢恋战，欲驾船夺路而逃，冲破大明水师防御，各路倭寇哪敢死战，发起凶猛攻势欲打开缺口逃离，奈何遭遇陈继盛部，倭寇数次冲锋全被打退，眨眼间，损失大小战船十余艘。 倭寇实力不复当年，却依然保持强悍战力，袭击大明沿海城镇如探囊取物，突然遭遇陈继盛部夺船登船近身搏杀，有那么一瞬间，众多倭寇觉得好似撞见当年声名赫赫的戚家军。 倭寇首领眼见是名身形魁梧的中年指挥战斗，顿时不敢掉以轻心，无视郑芝龙登船开始和刘香近身搏杀，迅速聚集身边精兵，欲组建尖刀精锐突围出去。 死道友不死贫道。 只要逃出泉州港，哪管刘香死活。 梦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刚刚组建尖刀精锐，数艘大船齐头并进，欲冲破陈继盛的南海水师时，迅速遭遇数十枚炸药包轰杀。 此起彼伏爆炸声中，冲锋大船接连被破坏，或难以控制风向，或巡航速度减缓，尖刀威势，荡然无存。 陈继盛抓住良机，引兵登船近身搏杀，不断巩固优势。 此间，泉州港远海。 西班牙，葡萄牙三方势力，纷纷派遣先遣军在远海观战。 不对抗大明水师，不代表两国在远东的话事人不想了解大明水师战力。 相反，无论荷兰，西班牙，葡萄牙都迫不及待了解大明水师战力，将领指挥能力，兵勇作战能力。 大明。 远东霸主。 在陆地渐渐成功遏制边境军事威胁，对国内政治，经济，吏治快速变革，开海，经商，积极打开国门融入新世界。 当前，明廷产生远洋贸易，训练远洋水师时，为维护在远东的利益，三方都必须密切关注大明水师。 不然，巨兽下海，任意翻身都会掀起惊涛骇浪，引起声势浩大的海啸。 此时，冒险在远海观战，目睹郑芝龙，陈继盛以精妙的战术请君入瓮，快速进行关门打狗，大明水师兵勇战力更让他们眼前一亮。 有过和大明水师作战经验的葡萄牙代表，更是啧啧称赞，惊叹万分。 当年，大明水师，步兵混杂，难以各司其职，陆战则为步兵，水战则为水兵，眼前两支大明水师兵勇清一色水师甲胄。 以前大明水师作战秩序混乱，战场偶尔出现怯战畏战现象，甚至贻误战机。眼前的大明水兵战力强悍，斗志旺盛，善于抓捕战场任何机会。 同时，大明水师更重视火铳，火炮等杀伤力更大武器，逢战将以接舷战和冲角战术运用得炉火纯青。 今日之大明水师，已非吴下阿蒙。 第489章 时代变了 泉州海战。 死战一日。 刘香部，倭寇全军覆灭。 唯独刘香率领少量残兵，拖着重伤之躯逃遁。 陈继盛率领水师清理战场，收集战船，打捞沉尸。 郑芝龙，高起潜率领东海水师穷追猛打，追至倭国海进一步冲撞刘香部，刘香被迫自杀。 不久，万名东海水师毁其巢穴，搜罗金银，沿途覆灭各处倭寇，船头竖起大明旗帜浩浩荡荡凯旋。 此一役，覆灭李魁奇，刘香两大海盗，重创台海，南中国海各路倭寇，大明水师威势如朝阳徐徐东升。 三日后，捷报传回京城。 信使策马所过，满城百姓欢喜。 是日。 南居益，孙承宗，朱燮元，李国普，郭允厚匆匆进宫。 此间，五名重臣面孔都浮现浓浓喜色，掩盖不住的欢喜。 初春，皇帝开始经略海洋，组建远洋水师，发展远洋贸易，朝野百官忧心忡忡，担心葬送花费重金训练的水师。 八月起。 郑芝龙，高起潜，陈继盛，梅之焕，孟乔芳几名军中将领陆续率兵奔赴南疆，花费不到一月时间，成功覆灭盘踞外海十余载，严重祸害沿海商贾的两路海盗。 以出色，迅捷海战，打出大明水师声望。 五人快步进宫，躬身齐齐行礼，执掌东海水师的南居益率先汇报：“陛下，捷报，捷报，陈继盛，郑芝龙联名上奏，东海水师，南海水师，先后率军在厦门港，泉州港领兵重创乃至全歼李魁奇，刘香两支海盗，更覆灭前来助战的倭寇。郑芝龙，高起潜更率领万名东海水师，追至倭国海迫使刘香自杀。 此一战，大明水师大显神威，名扬海外，引起各方关注。” 朱由校迅速阅览捷报，瞧着陈继盛，郑芝龙汇报，神色中露出赞许欣赏的表情。 大明水师不弱于人。 以前朝廷重视边防，轻视海防，东北，西北胡虏肆虐，牵制朝廷财力，兵力，导致朝廷分身乏术，没有多余力量整饬海洋。 今东海水师，南海水师初战大显神威，轻松灭掉威胁大明海疆的海盗，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朱由校微微平息情绪，端起茶杯轻吮，润了润嗓子说：“此战，郑芝龙，陈继盛为首东海水师，南海水师兵将表现可圈可点，梅之焕，孟乔芳率领京营，四卫军，同样在抵御海盗登陆时，表现得英勇无敌。 唯独泉州港乃至厦门，以至于整个福建，广东驻扎的卫兵，临战表现让人非常失望，俨然失去兵勇保家卫国的勇气，更没有兵勇戍边御敌的勇气。 朝廷赏罚分明，该奖励的不吝奖励，该惩罚的绝不手软。” 孙承宗快步出列，望向朱由校恭敬说：“臣谨遵陛下吩咐，定然赏罚分明，将奖励和惩罚落到每个兵勇。” 早前皇帝决定打破壁垒，训练远洋水师，进行远洋贸易，他还担心海盗拦路，皇帝雄心壮志胎死腹中，今陈继盛，郑芝龙，率领两大水师在台湾海峡大显神威，俨然表明皇帝的目光长远。 此间，皇帝要求落实赏罚，分明计划加快推进远洋水师，远洋贸易。 朱由校微微颔首，毫不掩饰自己的喜好，斩钉截铁说：“此战，广东，福建两地卫兵表现过于糟糕，尚不能抵抗沿海海盗，焉能抵达外国侵略大明海防。 当前，沿海有东海水师，南海水师训练，减轻沿海城镇遭遇海盗袭击的威胁。 然而，两省卫兵，身为保家卫国的劲旅，必须时刻保持旺盛战斗力，小心提防倭寇，海盗之余，仍需严厉打击走私，震慑地方宗族势力，所以，必须有一支强军。” 言罢，朱由校目光转向朱燮元，神色严肃询问：“朱卿，你常年主政西南军政，熟悉两广情况，可有合适人选推荐？” 见状，朱燮元快步出列，不加掩饰说：“谢陛下信任，西南战将不少，怎奈朝廷在西南改土归流，大量将领被救地安排，另外，西南情况和广东，福建情况大为不同，微臣不敢轻易举荐人才，以免失误，破坏陛下部署。” 朱由校没有追究，视线转向孙承宗，南居益询问：“诸卿，你们有何良策？” 见状，南居益出声说：“陛下，广东，福建卫兵战力羸弱，与北方边军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两省吃空饷更多，逃兵更多，滥竽充数更多。 朝廷欲整训两省军纪，兵勇战力，无需额外派遣将官，只需继续任用两地官吏，唯一区别是强化吏治，打击空饷，逃兵，滥竽充数等现象。 同时，以微臣观察，广东因推行摊丁入亩，大量百姓，卫兵获取土地，在近期数次抵抗海盗战斗中远远好过福建。 微臣斗胆建议，开始在福建施行摊丁入亩等新的税收政策，加快百姓外迁，深耕台湾的计划。 只要百姓，兵勇持续获得良田，实惠，朝廷吏治加深，两省卫兵战力会渐渐恢复。” 闻言，孙承宗深以为然。 军事问题，不单单是军事问题，更多是政治，经济问题。所幸，当前朝廷持续不断在这两方面发力。 朱由校正欲言语，有宦官匆匆进殿在刘若愚身旁耳语几句，刘若愚快步走到朱由校身边，躬身低声汇报：“禀皇爷，科恩等三名荷兰代表匆匆进宫，急于拜见皇爷。” 哦... 朱由校嘴角扬起，带着耐人寻味的笑容。 科恩消息倒是灵通，东南捷报刚刚传回京城，朝廷尚未作出表态，他马不停蹄进宫求见。 可惜。 时代变了。 早前，朝廷担心东海水师，南海水师刚刚训练成军，缺乏大规模海战的经验，为减轻两大水师战损，欲让出部分利益，联合荷兰在远东的水兵同时作战。 不料，科恩公然拒绝他的要求，更提出蛮横无理的要求。 当前，高起潜，郑芝龙，陈继盛率领东海水师，南海水师，成功铲除李魁奇，刘香两支海盗，剿灭台海，南中国海各处倭寇，大明水师丰满出露。 科恩匆匆进宫求见他，一切是不是都太晚了些。 第490章 坚定盟友 乾清宫。 荷兰代表科恩，范弗洛拉，普特斯曼进宫求见。 此时，葡萄牙在远东代表费尔南德，西班牙远东代表何塞路易斯，英格兰远东代表乔治威尔逊，不约而同进京求见。 无它。 厦门海战，泉州海战，倭国海海战，大明水师表现出良好的军事素养，精湛的军事技艺，悍不畏死的精神更让各方代表震撼。 写信派人远渡重洋，向国内汇报远东格局时，他们希望亲自拜访朱由校，通过双方友好交流，稳定在远东的利益。 乾清宫。 朱由校陆续收到各国代表求见，非但没有急于召见，相反，同孙承宗，南居益，杨肇基，朱燮元，李国普，郭允厚，详谈远洋贸易事项。 计划尽快将远洋贸易，远洋水师训练提上日程，适时派台湾布政司邹维琏，提督林国桢拔出西班牙在台湾的据点。 同时，朱由校下旨要求参战把总以上将官，纷纷总结作战经验，查漏补缺，巩固成果。 另外，下旨吩咐福建巡抚熊文灿在福建各府实施摊丁入亩，要求他熊文灿同广东巡抚王尊德整肃吏治，改革军队，务必提高两省卫兵战力。 诸事尘埃落定，忙碌到傍晚。 朱由校邀请群臣用膳结束，这才重回乾清宫，接见各国代表。 荷兰代表科恩，范弗洛拉，普特斯曼，葡萄牙代表费尔南德，西班牙远东代表何塞路易斯，英格兰远东代表乔治威尔逊进京。 乾清宫内，气氛分外怪异。 朱由校对各国代表特别客气，赐座，赏茶，上糕点。 种种举动挺热情，绝口不提合作事宜。 费尔南德，何塞路易斯，乔治威尔斯不知何意，误以为明廷皇帝在大明水师海战大捷，控制台海航道，染指南中国海部分航道，开始傲慢无礼，无视各国利益。 唯独荷兰三名代表心知肚明，早前明廷要求他们合作，结果荷兰的举动侵犯大明利益，惹得明廷恼怒，明廷君臣对他们心存芥蒂。 此时，几名各方代表饥肠辘辘，更难堪是摸不清楚明廷态度。 良久，科恩起身恭敬行礼，亲自打破乾清宫内怪异气氛，望向朱由校谦逊地说：“尊敬的皇帝陛下，我为早前两国未能进行友好合作表示遗憾，对拒绝皇帝陛下的合作表示歉意。 现在，我带着十足的诚意而来，希望重启双方合作，维护两国在远东的共同利益。” 此言出，石破天惊。 费尔南德，何塞路易斯，乔治威尔斯齐刷刷望向科恩，科恩竟然越过各国代表，私下悄悄尝试同明廷合作，很显然，双方合作不欢而散。 关键从科恩的语气来看，似乎拒绝明廷的合作邀请，进而爆发厦门海战，泉州港海战，倭国海海战，明廷派兵清扫台海，南中国海的海盗，倭寇。 翻译言语谦逊地翻译完科恩的话，朱由校品茶不语，脾气火爆的杨肇基挺身而出，呵斥说：“大明雄踞东方，主动且稳定远东格局，荷兰严重侵犯大明利益，焉能合作？” 朱燮元紧随其后，怒斥说：“两国合作，是保持互惠互利的基础上，荷兰要求在大明境内建立商贸据点，试问若大明水师兵临荷兰，要求在荷兰境内建立据点，你们会答应吗？” 南居益迈步出列，眸光扫过各方代表，不疾不徐说：“武宗朝以来，葡萄牙，西班牙，荷兰海商先后抵达远东，纷纷态度蛮横要求在大明建立商贸据点，惨遭大明拒绝后狗急跳墙出兵，战场兵败，难以获取想要的利益，便杀害大明前往海外谋生的百姓。 葡萄牙，西班牙如此，荷兰亦如此。 既然各国海商严重损害大明利益，试问双双有深入合作的理由和基础吗？” 翻译滔滔不绝翻译，翻译越多，气氛越严肃。 除科恩，范弗洛拉，普特斯曼耐心聆听，了解明廷诉求外，费尔南德，何塞路易斯，乔治威尔斯则越听越如坐针毡。 明廷重臣震怒，怒斥质问各国代表，费尔南德三人不解，去年以来，双双合作挺愉快，明廷派遣重臣前往澳门花费重金购买葡萄牙的火炮，今晚群臣为何炮轰各国代表。 且不说，明廷素来以和为贵，重臣狂喷各国代表不合时宜，单单数落各国海商在远东的恶性，莫非明廷开始拒绝和各国合作。 殿内，静可罗雀。 范弗洛拉迈步而出，欲争取明廷继续合作，谦卑地向朱由校说：“尊贵大明皇帝陛下，我对荷兰早前的无力向您道歉，荷兰并非有意伤害贵国利益，希望您明察秋毫。” 这时，费尔南德快步走出，言语温和说：“尊敬的皇帝陛下，多年以来，我们两国进行友好合作，双方在经贸，军事领域交流日渐频繁，无论远东发生什么，葡萄牙都愿意做贵国坚定而持久的伙伴。” 荷兰科恩在明廷碰钉子，费尔南德不介意在旁拱火。 无它。 自十年前，荷兰人依靠坚船利舰征服爪哇岛椰城，开始正式影响葡萄牙在远东香料贸易中的主导地位。 很快两方海战军事冲突不断，荷兰人不断抢夺葡萄牙人成功，成功控制东印度的香料贸易。 荷兰人贪心不足蛇吞象，更多次攻占葡萄牙占领的澳门，抢夺葡萄牙人在东方为数不多的贸易据点马六甲，锡兰。 祸不单行，荷兰逐步占领葡萄牙的大本营南美的种植园，以前牢不可破的 西葡联盟逐渐松动。 葡萄牙海洋霸业后继无人，急需强大而稳定的合作伙伴。当前，远东霸主大明帝国，显然符合这个条件。 见状，西班牙代表何塞路易斯不甘落后，语气坚定地说：“尊敬的皇帝陛下，西班牙同样成为贵国坚定而可靠的盟友，为彰显西班牙的诚意，今日，我向皇帝陛下发出邀请，凡西班牙在世界各地建立的贸易据点，贵国海商都可以前往贸易。” 没办法。 葡萄牙在远东，南美遇到的问题，西班牙同样遭遇，深受荷兰舰队骚扰，迫害。 既然自身没法保全现有利益，何不引入强而有力的伙伴下场。 第491章 朕要更多 嗯！ 欢迎大明海商前往西班牙在世界各地建立的贸易据点贸易。 何塞路易斯识时务，朱由校挺满意。 然而，他要更多。 西班牙遍布世界各地建立商贸据点，种植园。大明都要比邻而居。 朱由校不苟言笑，向何塞路易斯说：“阁下诚意邀请，朕感受到阁下的善意，朕代表大明海商表示感谢，此事事后同南居益详谈。” 何塞路易斯情绪高涨，行礼答谢朱由校，转首望向南居益颔首示好。 前几日，亲眼见证大明水师海战能力，虽说战船稍显落后，所幸差距不大。关键大明水师大踏步追上来。 当前，荷兰商船，舰船在各地侵占西班牙利益，只要大明水师这庞然大物支持西班牙，双双在远东的博弈西班牙先胜半招。 费尔南德察觉苦口婆心表态，远不及何塞路易斯分享利益，即刻引起大明皇帝重视。 当即不做任何犹豫表态，言语更激进说：“尊贵的皇帝陛下，葡萄牙同样欢迎大明商人前往葡萄牙在各地的贸易据点，种植园，若贵国有需求，葡萄园愿协助贵国，为贵国建立贸易据点，种植园。” 哦！ 朱由校眼前一亮，内心盛赞费尔南德孺子可教。 西班牙，葡萄牙，全是老牌海洋霸主，即使目前遭遇荷兰在各地阻击，各种贸易据点节节败退，种植园纷纷易主。 然而，西班牙，葡萄牙在世界各地种植园，在世界贸易航线中的地位，依然不容任何人忽视。 倘若能获得两国商贸代表，大明水师迅速在各地建立商贸据点，种植园，大明内部旱情问题兴许迎刃而解。 倘若能获得两国商贸代表，大明水师迅速在各地建立商贸据点，种植园，大明内部旱情问题兴许迎刃而解。 乾清宫，气氛渐渐欢愉，唯独科恩科恩，范弗洛拉，普特斯曼面如酱色。 他们没想到费尔南德，何塞路易斯，为维护两国在远东乃至世界各地贸易据点，种植园，不惜让利于大明。 须知，早前明廷计划清扫台湾岛的西班牙据点。 当前，何塞路易斯率先向明廷让利，若双双私下达成合作，那么，将变成驱逐台湾岛的荷兰人，危及荷兰在爪哇岛的利益，进而严重危害荷兰在远东乃至东方的利益。 科恩悔之晚矣。 早知落到目前糟糕处境，当初就该采纳范弗洛拉的建议，积极向明廷示好，抓住明廷邀请合作的良机进行合作。 这时，科恩快步出列，急声说：“尊贵的皇帝陛下，荷兰愿意同贵国合作，每年从台湾向贵国上缴十万纹银，协助贵国驱逐西班牙，葡萄牙在远东的贸易据点，种植园，两国瓜分远东。” 言罢，科恩目不转睛望向朱由校，希望他尽快表态，答应双双商贸合作。 怎奈朱由校迟迟不语，闲情逸致品茶。 南居益迈步徐徐站出来，高声说：“科恩阁下，稳定的台海，南中国海符合大明的利益。 今后，为保证台海，南中国海的商贸航道，大明水师会继续向外扩张，清剿危害大明海洋利益的势力。 啊！ 科恩猛然失声。 今日，大明君臣表现得格外霸道，分明开始疏远荷兰人。 倘若大明水师开始清剿南中国海各种势力，形成独霸南中国海的格局，荷兰在远东的利益首当其冲。 这时，朱由校起身走到玉阶前，轻轻扶着龙案，目光扫过各国代表，朗声说：“诸位远渡重洋而来，全希望为国家赚取利益，朕佩服诸位的冒险精神。然而，朕不希望诸位伤害大明利益。 当前，大明开海，进行远洋贸易，还需诸位的支持。所以，朕希望大明进行远洋贸易，诸位不光允许大明海商前往各国贸易据点贸易，更支持大明建立贸易据点，种植园。 若诸位愿意鼎力相助，朕自然不会亏待诸位，让贵国成为大明在远东的最大贸易商，协助贵国清除在远东和东方乃至世界各地的对手。” 嘶嘶嘶... 此言出，科恩，范弗洛拉，普特斯曼猛地仰起头望向朱由校，相较前几日大明皇帝想要的更多。 不过，与某方合作，的确能让明廷海商，舰队迅速遍布世界。 费尔南德，何塞路易斯则从朱由校的话中看到希望，大明想要的更多，但付出的同样不少。 若明廷派兵清剿荷兰在远东乃至东方的荷兰人，或者某国水师和明廷水师组成联合水师，共同打击荷兰人的商贸据点，种植园，将迅速巩固各国在远东和东方的利益。 唯独乔治路易斯神色郁闷，远东乃至世界都是块香饽饽，怎奈英格兰尚未崛起，难以从荷兰，西班牙，葡萄牙口中分块肥肉。 不过，这不影响乔治路易斯为英格兰争取利益，当即越过各国代表，斩钉截铁说：“尊敬的皇帝陛下，英格兰愿意同贵国分享海外利益，在远东乃至东方共建贸易据点，种植园。” 当前，大明水师积极向外扩张，恰好英格兰跟在荷兰后面同样积极扩张，虽然步调缓慢，却行之有效。 倘若能和明廷这东方大国合作，必能加快英格兰海外扩张的步伐。 费尔南德，何塞路易斯齐刷刷狠狠瞪了眼乔治路易斯，双双争相表态支持大明水师出海，协助大明水师建立贸易据点，种植园。 先抢先诸国代表许诺大明利益，事后双双关起门来详细利益瓜分。 朱由校面孔古井无波，高声说：“诸位，大明欢迎和各国商贸合作，至于怎么会合作，合作深度，将交由南居益和诸位商谈。 届时，大明会依照各国让利程度选择贸易合作伙伴，进而使其成为在远东的最大贸易国。” 言罢，朱由校微微摆手，示意科恩等退去。 顷刻，乾清宫恢复安静。 孙承宗快步上前，快言快语说：“陛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臣猜出陛下欲让各国海商代表互相竞争，从而选择最合适的合作伙伴，然而，万一对方私下通气，达成某种苟合怎么办，兴许严重损害大明在海外的利益。” 第492章 生死相扶 苟合？ 朱由校嗤之以鼻。 荷兰海洋霸主宛若朝阳冉冉升起，商船，舰队遍布世界各地，西班牙，葡萄牙老牌海洋霸主岌岌可危。 荷兰势力积极扩张，西班牙，葡萄牙势力收缩。 老王未死，新王上位，新老权力交替的时刻，必然爆发流血事件，引起军事冲突，乃至激烈战争。 苟合。 利益相悖，拿什么苟合。 朱由校决定为百官上课，让他们继续睁眼看世界。 吩咐刘若愚领宦官抬来世界海图，起身走到海图前，孙承宗，杨肇基等迅速跟上，围在海图前方。 朱由校指着海图掷地有声说：“早年，西方诸国为打通前往东方的贸易航线，开始派人积极探险，葡萄牙率先开启大航海时代，抢占先机成为海洋霸主，持续扩张航道，在世界各地重要航道沿线建立商贸据点，登陆深入腹地建立种植园。 不久，西班牙紧随其后，在王室支持下加入海外扩张，也是在重要航道沿线建立贸易据点，建立种植园。 早年， 大量海外白银流入国朝，即西班牙海商通过南美到爪哇岛航道，爪哇岛到大明航道，通过贸易将南美的白银，银矿运到大明，以贸易的方式换取大明瓷器，丝绸，生丝等物品。 当前，大明的瓷器，丝绸、绣彩、瓷器、茶叶、白糖、纸张、漆器等，在西方备受贵族乃至王室追捧，全是价格不菲的奢侈品。 然而，远洋贸易，种植园经济乃香饽饽，各方争相角逐，万历朝，西班牙无敌舰队惨遭海盗出身德雷克率领的英格兰海军击溃，从此，丧失海上霸主地位，开始迅速衰落。 临近海洋荷兰，英格兰纷纷征战海洋，当前，荷兰海商，舰船遥遥领先，号称海上马车夫，逐渐以战争的方式取代西班牙，葡萄牙人。 所以，诸卿勿忧，丰厚诱人的海洋利益面前，西方诸国无法苟合。” 孙承宗，杨肇基，朱燮元，南居益，李国普，郭允厚举目观察世界地图， 聆听朱由校叙述，关注皇帝标注出各方利益争夺点。 既惊讶于世界范围的庞大，更惊讶于各国驰骋海洋，攫取利益的魄力。 这时，郭允厚语气坚定说：“朝廷建立市舶司收税，两年来，税收节节攀升，这尚不包括海盗和商人走私的利益，此番覆灭台海，南中国海海盗，市舶司税收必然芝麻开花节节高。 臣支持远洋贸易，支持建立远洋水师，当前，台海，南海攻守之势异也，寇可往，我亦可往。” 闻言，南居益出声说：“陛下，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世界大势，格局，在朝廷尚未关注时，已然迅速发生翻天覆地，开海，远洋贸易，出海建立商贸据点，乃大势所趋。 若朝廷百官依然抱残守阙，无视海外变化，迟早丧失现存优势，被超越，被征服。 大争之世，惟有血气，才有争心！ ” 朱由校深以为然，颔首说：“大争之世，列国伐交频频，强则强，弱则亡，朝廷劲敌不光有辽东建奴，西北蒙古，更有来自西方诸国坚船利炮。” 孙承宗，杨肇基，朱燮元，李国普面面相觑，他们关注重点在辽东，在西北，在西南，唯独忽视沿海乃至海外广袤天地。 难怪皇帝力排众议开海，态度强硬发展远洋贸易，远洋水师。 这时，李国普出列，神色疑惑望向朱由校：“陛下，依照您所言，西方诸国在海洋你方唱罢我登场，朝廷进行远洋贸易，建设海外贸易据点，创建种植园经济，该怎么挑选合作伙伴？” 南居益颔首附和，朗声说：“昔年，沿海百姓自发出海谋生，人数不少，却未形成贸易据点，种植园经济，当前，朝廷远洋贸易，经营海外，百官，百姓对外了解甚少，具体该怎么？” 此言出，几名朝廷重臣目光齐刷刷望向朱由校，朱由校斩钉截铁说：“朝廷进行远洋贸易，当以自力更生为主，学习模仿为辅。 起初，朕欲荷兰深度合作，借其势迅速发展大明远洋贸易，进而迅速让大明水师遍布世界。 荷兰过于傲慢，所求侵犯大明利益，双方合作基础减弱。 西班牙，葡萄牙衰落，英格兰尚未崛起，各国让利许多，无非欲借大明之势，巩固稳定各自在世界各地的利益。 朕以为，当改变合作对象，狙击荷兰海上霸主地位，率先抢占荷兰在远东的贸易据点，种植园。 不过，夷狄畏威而不怀德，无论同西班牙，葡萄牙，还是荷兰，英格兰合作，欲借助对方贸易据点，种植者迅速扩张，朝廷进行远洋贸易，前提都需要朝廷率先在东方海洋立威，树立起大明水师强大无匹的战力。 所以，若始终不能同荷兰深度合作，不妨退而求其次，同葡萄牙，西班牙，英格兰合作，联合出兵在各地打击海洋霸主荷兰。” “至于具体做法，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当前，朝廷不妨在海外选拔熟悉种植园经济的大明百姓协助经营。 同时，与诸国商贸代表谈判中，不妨建议安排大明商贾登船，与之贸易前往四海贸易。” 当前，大明士绅百姓深受儒家思想束缚，尚未领教海外探险的残酷，发展种植园经济的残忍。 然而，朝廷大势不可改，无论建立海外贸易据点，发展种植园经济多血腥多残酷，总要经历这么一遭。 独立自主，兼模仿学习。 李国普，南居益深感认同，若能在西方诸国已有的贸易据点，种植园经济建立自身的贸易据点，发展种植园经济，大明海商的确能飞速扩张。 这时，朱由校视线转向孙承宗几名武将代表说：“诸卿，当前海外利益相争，犹似列国伐交，海商远洋贸易，当给予海商武力支持。 所以，各省步兵，沿海水师训练依旧不能携带，远洋贸易，商贾，士兵，当生死相扶。” 第493章 棋手棋子 生死相扶。 孙承宗，杨肇基，朱燮元深感认同。 海外。 对于大明海商，大明将士，犹似未开化的蛮荒时代，列国博弈，大明内部当上下齐心，率先对外。 杨肇基出言说：“陛下，末将建议为形成立竿见影的效果，何不让朝廷颁布律法，以法令的形式严格规定海外商贾，兵勇生死相扶。” “可。” 朱由校爽快地答应，视线转向孙承宗，吩咐说：“孙卿，传朕旨意，兵部派遣官吏协助南居益同诸国海贸代表谈判。 为保证谈判顺利，吩咐福建巡抚熊文灿，广州巡抚王尊德开始频繁调动兵勇，造成朝廷没有谈判耐心的举动，迫使西方诸国代表做出更让利。 另外，只要朝廷同荷兰谈判失败，迅速派锦衣卫前往台湾，命令邹维琏，林国桢迅速清剿荷兰在台湾岛贸易据点，传旨俞咨皋，告诉他派遣南海水师助战。 反之，朝廷同西班牙谈判失败，派邹维琏，林国桢出兵清除西班牙在台湾岛的贸易据点。 此战，朝廷必须解除一方 在台湾的武装力量。” 孙承宗闻讯，得知皇帝计划先下手为强，当即恭敬领命。 目前，邹维琏，林国桢在台湾准备数月，虽说临时作战，但依靠台湾驻军，南海水师，双双里应外合多半能武力解除荷兰或西班牙在台湾岛的武装力量，收回荷兰建设的热兰遮城或西班牙建立的淡水据点。 这时，南居益出列，躬身说：“陛下，天启四年，大明水师和荷兰人激战八个月，双方达成协议，荷兰方面同意将设置在澎湖的要塞和炮台毁坏，而转移至台湾岛，朝廷不干涉荷兰对台湾的占领。 当前，突然向荷兰人发起进攻，很容易落下言而无信的恶名。” 朱由校语气强硬，不假思索说：“以前朝廷海防混乱，没有明确目标，轻视台湾在远东的战略地位，故而允许荷兰经营，今朝廷恢复海防，明确目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控制台湾，便能经营南海，朝廷当抓住辽东短暂稳定期，快速在台海，南海做出成绩，稳住跟脚。 不然，凛冬来临，倘若建奴狗急跳墙强行挥师南下，朝廷将没有更多精力关注海防。 南居益见皇帝态度强硬，关键台湾对朝廷远洋水师，远洋贸易非常重要，必要时，朝廷完全能在台湾建立支水师，深度控制南中国海。 见状，朱由校继续吩咐说：“李卿，朝廷进行远贸易乃重大事项，吩咐大明日报加快刊印世界航海图，传播世界地理分布，保证学子，百姓迅速学习，积极了解海外情况。 必要时，朝廷可派遣贸易船队前往西方诸国。另外，造船厂，军器部，机械局，积极吸纳外国人，学习对方部分先进技术，同时，以通俗语言翻译西方书籍，保证更多人学习。” 是日。 大明君臣快速制定海防，远洋贸易策略。 几日内，科恩，范弗洛拉，普特斯曼，费尔南德，何塞路易斯，乔治威尔斯等同样在秘密制定策略。 驿站。 官署内。 科恩等面色惆怅，情绪焦躁。 前晚，明廷皇帝，重臣，对他们的态度非常不友好，将他们从值得争取贸易伙伴变成侵犯大明利益的海盗。 费尔南德，何塞路易斯向明廷让利后，明廷和两者眉来眼去，大有加深合作的趋势。 明廷在远东实在过于重要，各路海商，海盗驰骋四海。 当明廷开海，打击海盗，进行远洋贸易，即刻改变远东航线势力格局。 现在明廷君臣态度强硬，若双方谈判失败，下一步兴许演变为刀兵相见。 荷兰能彻底放弃在明廷的利益吗？ 不能。 纵使他们放弃明廷这块香饽饽，明廷依然不肯放弃台海，南中国海的利益，荷兰依旧是明廷盘中餐。 须知，在明廷眼里荷兰选择合作，则能作为远东的棋手，若荷兰拒绝合作，则沦为远东的棋子。 事已至此，绝非荷兰能选择。 除非...除非....武力征服。 良久，范弗洛拉望向科恩说：“总督先生，费尔南德，何塞路易斯，连同乔治威尔逊向明廷让利不少，成为明廷君臣态度强硬的底线。 我们应该尽早评估大明水师战力，评估明廷对外作战潜力，以防彻底谈判失败，双双在海洋爆发战争。” 嗯！ 科恩神色诧异地望向范弗洛拉，前几日对方力求他同明廷合作，为何态度剧变，事情演变到爆发战争的地步。 “范弗洛拉，你是否过于谨慎，事情再糟糕，还能演变到战争的地步？” 普特斯曼态度强硬，语气嚣张说：“范弗洛拉，帝国在世界各地分布上万艘商船，大量舰船。单单在远东拥有一百多艘商船，三四十艘战舰，两万雇员，一万多佣兵，大明哪来的勇气开战？” 当前，荷兰舰船，商船遍布世界，开始取代西班牙，葡萄牙的贸易据点，种植园，海上力量强横无匹。 大明水师尚困于台湾海峡，招降郑芝龙等海盗后，也依然困于南中国海。 两相对比，大明水师如何对抗荷兰水师。 范弗洛拉无奈白了眼普特斯曼，这货傲慢自大，蛊惑科恩，导致荷兰错过和明廷的合作。 今态度更傲慢，认为大明水师不敢向荷兰开战，任由普特斯曼参谋，迟早将荷兰在远东的利益推向无底深渊。 “总督先生，我常年在大明经商，非常清楚大明情况，大明全面开海以来，两年间，大明海商大船从过去走私的数十艘，仿佛雨后春笋般暴增到两三百艘，当前，依然以恐怖速度暴涨，各种小船更是不计其数。” “大明水师更有长远的进步，单单在广东的南海水师，无论战船，兵勇，全超过我们在远东的战船，佣兵，何况，还有郑芝龙率领的东海水师。” “此番，明廷海上立威，许素心，杨策等海盗纷纷归降，让明廷在远东的海上力量暴涨。” “我们必须重视明廷的利益，听取他们的要求，不然遗患无穷，痛失在远东的所有利益。” 第494章 合作伙伴 几日间。 各国贸易代表分析利弊，紧锣密鼓筹备，争相同大明合作，试图同明廷达成合作协议。 大明，熟悉海商的南居益，战略目光长远的杨嗣昌，负责市舶司的郭允厚，组成贸易谈判团，轮番同诸国商贸代表谈判。 谈判前，朱由校划出红线。商贸，军事谈判不得损害朝廷利益，任何涉及领土谈判，需签订领土租约，每年按时向朝廷缴纳租金。 至于商贸，军事谈判，不违背朝廷政策的情况下，任何事都能谈。 九月下旬， 各方代表唇枪舌剑，言语争锋。 为维护自身利益，逐字逐句谈判，双方都想扩大自身利益，每日谈判结束南居益按时进宫汇报。 经过各方拉扯，争取，朱由校依照各国代表让利，开出的贸易条件，渐渐甄选出符合大明利益的合作伙伴。 即葡萄牙，西班牙，英格兰。 无他，三国代表支持协助大明修建贸易据点，经营种植园，允许大明商贾乘坐他们的船只前往世界各地经商。 科恩同意大明海商乘坐荷兰船只前往各地经商，却以损害荷兰利益为由，拒绝大明染指荷兰贸易据点，种植园。 彼此谈判数日，始终难以达成共识。 朱由校即让南居益放弃同科恩的谈判，对海外商贾采取灵活措施，能谈则谈，不能谈则打。 还是那句话：大争之世，惟有血气，才有争心！ 南居益和费尔南德，何塞路易斯，乔治威尔逊商讨贸易细节时，朱由校密令锦衣卫快马加鞭前往台湾，广东传旨。 开战。 台海开战。 吩咐陈继盛，林国桢里应外合，快速出兵解决荷兰在台湾的武装力量。 此战仅是开始，今后朝廷会继续向外亮肌肉。 十月初，谈判开始敲定各种细节，全部落实字面，签订成宣言。 大明方面，将葡萄牙，西班牙，英格兰视为头等贸易伙伴，各类物品率先向三国商贾出售。 大明同各国建交，互相派遣常设外交代表机关，使节代表本国利益，负责两国关系。 三国前来大明的人，大明颁发签证，在法律上同大明百姓地位相等，既受到大明法律保护，也受到大明法律约束。 允许各国商人在大明各地建立作坊，工厂，购买土地。 葡萄牙，西班牙，英格兰方面，同样将大明视为头等贸易伙伴，协助大明建立贸易据点，种植园。 大明人前往三国，亦在法律上同三国百姓地位相等，既受到各国法律保护，也受到各国法律约束。 双方记录各自诉求，签订宣言公布于众。 谈判尘埃落定，朱由校迅速做出三件事儿，其一，将宣言登报广泛传播，号召商贾，百姓踊跃出海贸易。其二，朝廷联合各地商贾正式建立大明远洋贸易公司。 公司在海外有自组佣兵，发行货币的权力。 其三，给军器部，各地造船厂两道密旨，改变水师以往偏好中型船只和轻武器的习惯，走重创巨舰的路线，提高水师火器配置。 朱由校不光宣布，更将信王朱由检从宁夏调回京城，令其前往松江府建立大明远洋贸易公司，统筹货物，募集佣兵。 待大明水师开始在各地建立贸易据点，种植园，即刻派遣佣兵前往，任何人都能成为佣兵，协助远洋贸易公司经商，发展种植园。 朝廷有条不紊颁布各项政令时，有关台湾战场的各种捷报陆续传回京城。 顷刻，在京城内引起轩然大波。 尚在京城竭尽所能争取合作的科恩，范弗洛拉，普特斯曼震惊万分。 台湾是荷兰在远东最重要的贸易据点，在台湾筑城能够帮助荷兰控制台海，东南海。 明廷不宣而战，发兵进攻荷兰在台湾建设的城池，这是谈不拢，直接开打的节奏。 毁掉热兰遮城，擒获荷兰在台湾的兵勇。 明廷。 必须给荷兰个说法。 科恩，范弗洛拉，普特斯曼火冒三丈进宫，急于求见朱由校，计划兴师问，质问大明为何不宣而战，不料朱由校微服私访前往河北视察。 难以向朱由校讨要说法，科恩气急败坏前往内阁寻找李国普，质问李国普明廷为何不宣而战，破坏双方约定，损害荷兰在远东利益。 李国普身为一国首辅位高而权重，无惧科恩跋扈态度，态度强硬说台湾乃大明疆域，明军驱逐疆域之内外敌乃大明内政，科恩要插手大明政务吗？ 惨遭李国普质问，科恩无言以对，怒不可遏离去，扬言迟早报复大明。 此时，有人欢喜有人愁。 葡萄牙代表费尔南德，西班牙代表何塞路易斯，英格兰代表乔治威尔逊，获悉明廷雷厉风行解除荷兰在台湾的武装，台湾岛的荷兰武装力量统统沦为明军俘虏，顿时喜不自胜，欢喜万分。 明廷歼灭海盗，倭寇，依然表现出强势态度，迅速对荷兰在台湾的城池发起进攻。 陈继盛，林国桢率兵里应外合轻松取胜。 此时，无论费尔南德，还是何塞路易斯对明军战力前所未有地重视。 以前明廷不重视海防，导致大明水师战力聊胜于无，明廷开海恢复海防，大明水师仿佛脱胎换骨。 朝廷同葡萄牙，西班牙，英格兰敲定商贸合作，为维护在远东利益，费尔南德，何塞路易斯明里暗里向南居益，杨嗣昌，郭允厚暗示。 双方合作，荷兰在远东利益受损，明廷解除荷兰在台湾的武装力量，荷兰必然狗急跳墙，从爪哇岛聚兵或挥师讨伐明廷，或挥师征讨西班牙占领的菲律宾，或向葡萄牙占领的马六甲出兵。 为维护两国在远东利益，费尔南德，何塞路易斯主动请求加深双方军事合作，荷兰出兵侵犯时，希望大明出兵协助，维护西班牙，葡萄牙在远东贸易据点，种植园。 南居益将消息传递给朱由校，朱由校没有直接答应，提议双方联合驻兵，独立作战，共享利益，荷兰侵犯，联合军出击迎战。 何塞路易斯获悉，爽快地答应明廷的要求。 第495章 互惠互利 西班牙。 屋漏偏逢连夜。 去年，荷兰舰队在美洲包围并击败西班牙珍宝船队，抢走西班牙价值数千万盾的宝藏船，导致西班牙经济严重衰退，荷兰经济实力却蒸蒸日上。 遭此横祸，西班牙在世界各地贸易据点，种植园，开始受到荷兰，苏格兰，法兰西威胁。 荷兰为加速削弱西班牙国力，去年又公然介入曼图亚王位继承战争，军事上重创西班牙，让西班牙军队和经济越来越疲软。 导致帝国大臣抱怨，荷兰在远东抢夺西班牙的贸易，开始对西班牙在巴西的军事和商业渗透。如果荷兰不停下来，西班牙将失去印度，然后是佛兰德斯，然后是意大利，最后是西班牙本身。 目前，西班牙内忧外患，经济，军事每况愈下，急需强而有力的盟友。 明廷，通过陆战，海战彰显强悍的军事实力，是西班牙最合适，最可靠的合作伙伴。 眼见西班牙成功同明廷达成军事合作，明廷将派军前往西班牙在远东的贸易据点，种植园，独立兴建隶属大明的贸易据点，种植园之余，逢战同西班牙同进同退。 费尔南德不甘落后，亲自向李国普提出军事合作，邀请明军协助。 与西班牙内忧外患不同，葡萄牙在远东利益被荷兰侵蚀太严重。 纵使荷兰和葡萄牙在马六甲爆发海战，葡萄牙侥幸取胜，即使葡萄牙在远东舰队有质量优势，却抵不过荷兰舰船在远东数量优势。 葡萄牙有限的船队在国内和海外领地来回奔波时，荷兰船队则源源不断开向东方。 以至于荷兰既能向西进入东方，也能绕过麦哲伦海峡走抵达东方。势单力薄的葡萄牙守军，被迫只能干等荷兰从两方突然降临。 与地大物博，人口广博，兵勇众多大明不同，葡萄牙国弱人少，关键大量本土人迁徙去美洲，导致在远东船只兵力远远不足。 大明水师要战船有战船，要兵勇有兵勇，要火器有火器，关键海商商船众多，和明廷合作完全能取代荷兰人。 朱由校收到消息，对西班牙，葡萄牙赞同大明在两国贸易据点联合驻兵，独立作战颇为满意。 在河北视察结束回京，朱由校在皇宫设宴宴请费尔南德，何塞路易斯。巩固双方关系之余，计划迅速派兵前往两国在远东贸易据点。 十月末，费尔南德，何塞路易斯率领使团离京，临行前，费尔南德再三提醒朱由校提防荷兰袭击大明商队，或偷袭大明沿海乡镇。 朱由校自然清楚狄夷畏威而不怀德，为利益不惜命，绝对敢铤而走险。 东南，南海两大水师经过好几场海战锻炼，开始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兵勇，战船数量增加。 荷兰安分守己还好，若敢侵犯大明利益，大明不介意雄兵出击，彻底覆灭荷兰在远东的战船，捣毁他们的贸易据点和种植园。 为此，朱由校给熊文灿，王尊德下旨，让他们迅速改变归降的海盗，提高水师战力。 同时，强化海上巡逻，维护台海，南中国海的航道，保护大明，葡萄牙，西班牙海商。 警惕荷兰派战船袭边，抢劫过往船只。 诸事尘埃落定，朱由校开始着重关注开荒团和佣兵，招募老兵之余，积极训练愿意出海的青壮。 朝廷经略海外，建立贸易据点，种植园，既需要武装力量保护，更需要大量劳动力。 当前，依照朱由校的计划，争取通过几场海战让荷兰臣服，让步，朝廷计划建设的贸易据点沿着各条航线建立，至于种植园，击败荷兰在远东舰队，重点放在各方不太重视，荷兰人刚刚登陆的澳大利益。 无它。 大明参与海外利益瓜分起步较晚，世界各地适合农耕，放牧的区域，多被西班牙，葡萄牙，荷兰，英格兰瓜分。唯独澳大利亚除荷兰人登陆，上面生活着大量土着外，地域辽阔，宜农宜牧的澳大利亚是无主之地。 何况，相较于南北美洲，两地距离大明太远，不利于大量人口迁徙。 只要大明水师在远东击败荷兰，时机成熟后，南海，东海水师全军出击，运载百姓迁徙，一次能迁徙数十万百姓，将大大缓解朝廷旱情和土地兼并。 诸事安排妥当，朱由校召来李若琏，杨肇基询问辽东建奴事宜。 今年以来，朝廷忙着百姓迁徙，推行高产作物，重点整顿海防，将近一年时间，不曾重点关注建奴。 为防止重演改变大明国运之战的己巳之变，他不敢不重视建奴，轻视皇太极。 少顷，李若琏，杨肇基进宫，朱由校开门见山询问辽东诸军，吏治，经济。 杨肇基挺身而出，言语恭敬说：“禀陛下，在袁都督，袁巡抚整顿下，辽东关宁铁骑，虎贲旅，骁骑军，镇国军有条不紊训练，今秋，虎贲旅，骁骑军开始奔赴战场，逐步和阿敏的镶蓝旗接触，两支新军战力强悍，士气如虹，不曾发生以往一触即溃的现象。 纵使同等兵力时，尚不能击败镶蓝旗八旗劲旅，却能和镶蓝旗八旗蒙古，汉军，朝鲜军打的旗鼓相当。” 嗯！ 朱由校耐心聆听杨肇基汇报，得知辽东重新组建的新军渐渐爆发出战力，面孔中露出欣慰的笑容，追问道：“辽东经济和吏治呢？” 杨肇基脱口而出说：“禀陛下，自从朝廷开始稳住辽东战事，同建奴在大凌河，小凌河沿岸对峙，辽东秩序恢复安静，今年辽东虽受旱情影响，粮食却开始能满足辽东百姓，将士所需。 秋收以来，辽东尚未请求朝廷调拨钱粮，大大节省朝廷开支。 至于吏治，张存仁，张春深受陛下信任，又有袁都督，袁巡抚的鼎力支持，他们废寝忘食整饬吏治，重审旧案，打击地痞恶霸，奸商恶绅，辽东吏治渐渐清明。 若非建奴仔北方虎视眈眈，时刻危及辽东伏击安危，当前辽东和关内各省情况相差无几。” 好好好... 朱由校连连叫好，视线转向李若琏询问：“李卿，说说建奴的情况。” 第496章 明之劲敌 建奴，明之劲敌。 皇太极，当世人杰。 朝廷当足够重视，断不能轻敌大意。 李若琏迈步出列神色恭敬说：“禀皇爷，今年以来建奴旱灾日渐加重，粮价，物价暴涨，百姓苦不堪言。 皇太极为巩固内政，稳定建奴秩序，对外扩张之余，对内进行军管，对兵勇，百姓定时定量发放粮食。 然而，建奴本身粮食不足，旱情加剧引起物价暴涨，百姓怨声载道，兵勇苦不堪言，皇太极为防止建奴动荡，强权控制八旗，所作所为引起各旗主不满。” 朱由校嘴角噙笑，建奴日子越艰难，内部越动荡，大明发展稳定期越长。 今年，朝廷便抓住短暂和平期，内部迁徙百姓，种植高产作物，重点关注海防，发展远洋贸易。 所以，今后作战，战场必须放在建奴境内。 顿了顿，朱由校耐心追问：“李卿，去年以来建奴发兵攻打外喀尔喀，夏季时，建奴依然未打下来外喀尔喀，目前，建奴是否彻底占领？” 李若琏面生喜色，恭敬说：“禀皇爷，建奴攻势凶猛，兵勇彪悍，外喀尔喀部非建奴骑兵一合之敌，在战场丢盔弃甲，节节败退。 幸好大宁行都司诸将谨遵皇爷吩咐，经常在建奴进攻的关键时刻出兵，袭击建奴粮道，营寨，或偶尔趁建奴八旗轮战时，协助外喀尔喀反攻建奴，导致建奴经常错失良机。 另外，外喀尔喀深知非建奴对手，以唇亡齿寒的理由积极向瓦剌各部求援，瓦剌各部摒弃前嫌，数次派兵帮助外喀尔喀作战。 瓦剌起兵多次袭击建奴，使建奴损兵折将，经常前功尽弃，以至于济尔哈朗的镶蓝旗，代善的镶红旗遭受重创。 今夏，皇太极率领正黄旗，镶黄旗，统领科尔沁部，察哈尔部降兵出击，连续两战重创外喀尔喀部。 外喀尔喀部损失严重，被迫逃往瓦剌。 入冬前，建奴成功覆灭外喀尔喀，然而，所付出的代价远远超过建奴预期。” 哈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建奴被牵制在外喀尔喀，白白浪费许多精兵，耗费大量粮食，这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按照他的构想，建奴半年内覆灭外喀尔喀，轻松夺取外喀尔喀，填补建奴所缺的粮食，战马，人口等。 孰料，建奴在外喀尔喀浪费这么多时间。 嗨。 早知建奴重兵被牵制在外喀尔喀，他该敦促袁可立派遣辽东驻军进攻阿敏的镶红旗，狠狠削弱建奴在辽东兵力。 不过，建奴经济恶化，在外喀尔喀部斩获远远不足弥补战损，更不足以缓和内部经济。 建奴，为避免经济恶化引起内爆，外扩，必然出兵外扩，洗劫大明。 历史上，建奴便因经济危机，以喀喇沁部骑兵为向导，亲率八旗骑兵，避开袁崇焕防守的关宁锦防线，绕道蒙古地区，突袭明长城蓟镇防区的脆弱隘口龙井关和大安口，破墙入塞，进攻北京。 己巳之变，关乎国运。 朱由校思索片刻，追问道：“建奴内部动荡，镶蓝旗，镶红旗损失惨重，各旗主对皇太极颇为不满。目前，建奴内部是否计划向辽东出兵？” 李若琏神色凝肃，郑重说：“禀皇爷，建奴内部经济越来越严重，许多旗主并不满足皇太极进攻蒙古各部，纷纷叫嚣举兵南下，洗劫大明北部。 声称打穿蒙古难以化解建奴内部燃眉之急，唯有挥师南下打穿国朝北部防线，深入腹地洗劫。” 洗劫大明？ 哼。 朱由校面露鄙夷嗤笑。 大明，今非昔比，经济，军事，足以抗衡建奴，甚至反向重创建奴。 建奴安分守己龟缩在辽东，朝廷给他们几年喘息机会。 既然各旗主计划重演己巳之变，大明是时候亮出铁拳，军事上狠狠打击建奴。 朱由校语气平静地吩咐：“刘若愚，速召李国普，孙承宗，南居益，李邦华，朱燮元，吴牲，梅之焕，朱童蒙进宫。” 闻言，杨肇基，李若琏面面相觑。 南海诸事未平，尚未化解荷兰潜在的危机，难道皇帝计划搁置南海诸事，计划在辽东主动出击，收复建奴夺取的失地。 这般急切，容易顾此失彼，最终鸡飞蛋打，南北皆失。 然而，建奴长期活跃在辽东，武力上的确给朝廷构成严重威胁，导致朝廷经营南海之余，被迫关注辽东。 若逐步蚕食建奴在辽东疆域，削弱建奴的实力，的确符合朝廷利益。 约半刻，孙承宗，李邦华等朝廷重臣陆续抵达乾清宫，不解皇帝为何突然召集诸多武将。 诸将简单向朱由校行礼，恭恭敬敬站在殿内。 朱由校喝茶润了润嗓子，开门见山地说：“诸卿，过去大半年朝廷重点在吏治，灾情，粮食，迁民，海防方面发力，有点轻视辽东战况。 当前，朝廷渐渐在海域立足，继续经营南海之余，当逐渐关注建奴，李卿，说说陕西三省旱情，百姓迁徙情况。” 此言出，诸将明悟，皇帝计划对建奴出兵。 不过，近年来皇帝未雨绸缪，各项安排料敌预先，大方向总体没出错。 李国普迈步出列，恭敬说：“禀陛下，陕西，山西，河南大量田地荒芜，颗粒无收，朝廷花费重金赈济，百姓依然经常食不果腹。 故而，朝廷着力赈济救灾时，开始重点三省迁徙饥民。 经过朝廷综合努力，今年陕西三省未出现流民逃荒，从陕西，山西，河南陆续向西南迁徙两百七万百姓，分别安置在广西，贵州和云南。 总督闵梦得汇报，朝廷迁徙过去的百姓有条不紊地落户，分田，开垦，除和部分当地人发生冲突外，不曾发生任何意外。” 好好好... 朱由校耐心聆听，通过李国普的回报对朝廷官吏非常满意，陕西三省旱情严重，说是赤地千里丝毫不为过，朝廷花费大力气赈灾，打深井取水，向西南迁徙百姓，尚未造成大规模流民，更未造成百姓饿死。 百姓安稳，江山安稳。 可控，可控.... 第497章 换家计划 龙椅上。 朱由校顿了顿，神情严肃嘱咐：“李卿，北方数省旱情未来依然会持续，乃至向周边省份外溢，百姓生活越来越艰难。 故而，朝廷坚持有条不紊迁徙百姓。 同时，东海，南海两大水师横扫盘踞于台海，南海的海盗，利于沿海百姓外迁。 何况，朝廷会积极向海外扩张，建立贸易据点，种植园，李卿，招募佣兵，向海外迁徙百姓需提上日程。” 李国普恭敬领命，斩钉截铁表态：“陛下放心，臣会统筹各项事宜，安排好百姓迁徙和佣兵事项。” 朱由校微微颔首，李国普做事他放心，通常不会出现意外。 这时，他突然扬手拍在额头，好似仿佛想起什么，视线直直盯着李国普，语气凝重说：“李卿，大灾之后有大疫，大疫之后有大饥，大饥之后有大乱，朝廷需提防各地疫情。 此事事关重大，关乎数以万计百姓生死，内阁需前所未有重视，必要时，派医官前往各省巡视。 另外，朕会向各省总督，巡抚颁布道圣旨，各省积极消灭老鼠，一只鼠，一两粮。” 灾情造成饥民，更容易造成疫情，他隐隐记得崇祯六年山西爆发鼠疫，渐渐传向河北，北京。 这期间，大量县城百姓因避疫而逃之一空。 崇祯十四年，鼠疫蔓延到京城，当时，大名府，春无雨，蝗蝻食麦尽，瘟疫大行，人死十之五六，岁大凶”。 广平、顺德、真定等府，人民饥死者三，疫死者三，为盗者四。米石银二十四两，人死取以食。 更甚者，朝发夕死，至一夜之内，百姓惊逃，城为之空。 既然他知晓鼠疫的严重性，自然要未雨绸缪，将其扼杀在萌芽状态，乃至早早胎死腹中。 闻言，李国普斩钉截铁说：“陛下，前年起，朝廷在各省修建医学堂，培养数千大夫，虽然尚未出师，但开始能诊治部分病症。 臣会迅速派遣医官前往陕西，山西，河南，若有鼠疫，马上扑杀，若鼠疫，尽快灭鼠。” 陆续安排完内政，朱由校视线转向孙承宗，杨肇基，朱童蒙，决定开始重点处理建奴，言语平静说：“诸卿，朝廷内忧外患，这两年朝廷君臣同心协力侥幸稳住内部局势，奈何外部问题依然严峻，朕准备狠狠教训建奴，设法削弱建奴军事实力。” 啊！ 削弱建奴实力。 诸将情不自禁惊呼。 难怪皇帝率先询问内政，确定内政稳定，这才准备处置建奴，无疑是计划主动出击。 顷刻，诸将神色凝重。 萨尔浒之战以来，建奴军事实力日渐强盛，导致敌强我弱，朝廷被迫处在守势。 这两年，即使侥幸在辽东取胜，成功阻截建奴兵锋，却始终未成功收复失地，更未削弱建奴实力，化解辽东军事压力。 今皇帝计划主动出击，收复失地，削弱建奴，依照明军战力能和建奴打个旗鼓相当，但未必能重创建奴。 朝廷好不容易有目前强悍的军事力量，当继续扩大军事优势，而非贸然出击。 毕竟建奴不弱，若不幸重演萨尔浒之战的情况，葬送朝廷好不容易训练的精兵，打破朝廷在辽东的格局。 孙承宗率先出列，神色严肃说：“陛下，建奴军事实力不弱，刚刚覆灭外喀尔喀部，全军士气正盛，加之建奴内部灾情严重，急需向外扩张，朝廷向建奴出兵，将打破现有的平静。 战场大捷还好，若战场失败，后果不堪设想，望陛下三思。” 见状，杨肇基同样出言说：“陛下，朝廷在辽东并未取得绝对优势，末将私以为目前不宜作战，至少等待两年。等到辽东驻军战力超过建奴再出兵，必能改变辽东对峙状态。” 吴牲，梅之焕，李邦华等纷纷表态，不支持主动招惹建奴，以防战场出现意外。 朱由校听着诸将建议，虽然朝廷在辽东，大宁数次和建奴作战，陆续取得胜利，遏制建奴兵锋，然而，诸将依然对建奴心存忌惮。 嗨。 老将失去进取心，御敌戍边该依靠年轻将领。 少顷，朱由校起身走到殿中央，言语自信说：“诸卿，建奴固然强大，然而，通过以前几场战争表明建奴非不可战胜。相反，明军训练数载，甲胄齐全，装备海量火器，逢战，建奴未必是明军对手。何况朕提议主动出击，并非头脑发热，反而有长远的计划。” 嗯！ 皇帝有破敌之策？ 孙承宗，杨肇基，李邦华等齐刷刷望向朱由校。 若皇帝胸有良策，保不齐向建奴出兵能够取得大捷，改变大明和建奴在辽东的攻守之势。 杨肇基大跨步出列，神色略显激动说：“陛下，若您有良策，末将支持向建奴作战。” 孙承宗神色疑惑，他屡次和建奴作战，除和袁可立合作击溃建奴，独自领兵作战常常兵败于建奴，建奴的实力绝非纸面那么简单。 若战。 必须有良策，作战需有七成胜利把握。 “陛下，微臣愚钝，不知您有何良策，是否有把握击溃建奴？” 他不敢期望战场大败建奴，一战消灭建奴一两个旗，只要能收复部分失地，便是巨大的胜利。 朱由校沉思片刻，还是决定向群臣道出作战计划：“诸卿，朝廷经过两年的休养生息，新军大成，富有战力，水师大成，富有战力，朕的计策是换家计划。” 换家计划？ 诸将听得云里雾里，搞不懂什么叫换家计划。 孙承宗恭敬说：“臣愚钝，望陛下细说。” 朱由校不作犹豫，滔滔不绝道出自己的计划，诸将听得耐心，渐渐地喘息越来越粗重。 皇帝的计划不可谓不庞大，不可谓不周密，涉及喀喇沁，朵颜三部，更涵盖陆军，水师，战场之大，从京城蔓延到建奴腹地。 若非皇帝计划成功实施，绝对重创建奴，消灭建奴两三旗，甚至收复广宁城，沈阳城。 杨肇基神色激动，毛遂自荐说：“陛下，末将身为北部战区大都督，全权负责辽东作战，臣请求亲自主持这项计划，望陛下首肯。” 第498章 高估明廷 身为将领。 特别是皇帝信任的将领。 谁不希望指挥一场大战名垂青史。 皇帝雄心壮志，参战兵勇超过十几万，若能周密部署，全权指挥战斗，不枉人间走一遭。 朱由校默默颔首，朗笑说：“杨卿请缨，朕甚欣慰，此战自然会交给爱卿指挥。” 杨肇基能力毋庸置疑，战略战术胜人一筹，作战经验又丰富，大规模作战杨肇基比孙承宗更适合做指挥。 这时，孙承宗出声说：“陛下，依照您的计划，若想成功，朝廷需要全盘部署，任何细节都不能出现意外，不然，换家计划容易变成引狼入室。” 见状，朱燮元出声说：“陛下，此战若胜，足以改变辽东格局，所以，未决战前断不能暴露计划，同时，需要确定作战时间，统兵将领，具体战术。” 闻言，朱由校嘴角噙笑，吩咐说：“此战，朕同孙承宗，李邦华，杨嗣昌把控战略，杨肇基连同李过，曹变蛟，贺人龙，左良玉，刘宗敏，祖大寿等把控战术，朱燮元，吴牲死扣细节，草原诸事，王朴，李若琏亲自负责，各方恪尽职守，以防出现任何意外。” 此时，他仅有单纯的战略战术构想，要将计划从想法转为纸面策略，进而具体实施，仍然需要漫长道路要走。 不光需要时间，更需要大量人力付诸实践。 朱由校君臣昼夜商谈战略战术，完善各种细节，将责任落实到个人，是日起，国家机器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建奴，盛京。 相较年初，仅仅半年间，盛京粮食稀缺，物价暴涨，开始出现众多饥民，流民。 皇太极忙于军务之余，密切关注八旗内部经济，奈何旱情肆虐，造成严重破坏，敲诈朝鲜，攻打外喀尔喀的收获，始终难以弥补旱灾造成的损失。 皇太极强行对八旗百姓进行军管，放任汉民，蒙古，朝鲜人自谋生路，依然难以改变八旗缺衣少食，物价飞涨的景象。 旱灾愈演愈烈，战场消耗甚多，八旗经济处在崩溃边缘，大量汉民，吗，蒙古，朝鲜人，或逃向关内求生，或逃向朝鲜谋生。 此时，八旗内部动荡，军民离心，任由事态恶化，兴许重演努尔哈赤末年各地百姓起义的现象。 十月以来，八旗旗主陆续拜访皇太极，积极建议对方向明廷出击，掠夺粮食，抢劫百姓，以军事冲突化解内部矛盾。 皇太极神色踌躇，难以决定，他自然清楚唯有洗劫明廷方能化解八旗内部危机，他更清楚明廷紧锣密鼓练兵，强化军事力量。 当前，明廷训练的各支精兵，渐渐能够拦截八旗劲旅，更力挫八旗汉军，八旗蒙古，八旗朝鲜兵。 挥师南下固然好，若没有完美计划无疑是场自杀式袭击。 然而，静观其变，任由事态发展，八旗经济内爆，流民四起，各旗肆意抢劫，届时，不等明廷出击八旗自行衰落。 当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这几月，皇太极陆续召见萨哈廉，德格类，杜度，阿济格，济尔哈朗等，商谈南征事宜。 领军伐明，洗劫明廷，若战需部署妥当，何人领兵，从何处出征，具体怎么做都需要有详细规划。 经过数日与八旗代表详谈，各旗主态度鲜明，蒙古，朝鲜不足以弥补八旗经济困境，唯独洗劫明廷方能化解危机。 萨哈廉更直言说，解决明廷，朝鲜，蒙古自会臣服。 渐渐地，八旗内部拧成一股绳，伐明，举国伐明。 为此，皇太极顺应民心，亲自召见各旗旗主，计划商谈伐明事宜。 宫殿内，各旗主兴致高涨，斗志昂扬。 怂恿数载，伐明终于要付诸实践，只要攻破明廷防线，长驱直入杀进关内，便能肆意洗劫，八旗内部经济危机迎刃而解。 此时，皇太极，代善，阿敏，莽古尔泰坐在主位，皇太极冷眸扫过剩余三大贝勒，以及，阿巴泰，德格类，萨哈廉，阿济格，杜度，豪格，多尔衮，多铎，开门见山地说：“这两年，旱灾肆虐，八旗受灾，存粮不足，引起物价暴涨，流民四起。 为解决八旗内部矛盾，各旗主，贝勒，将领，纷纷提议举兵伐明。今日，邀请大家齐聚，便是让大家表态伐明事宜，现在支持伐明者举手。” 各旗主，贝勒，将领不做任何商议，齐刷刷举手赞同，支持伐明洗劫。 观之，皇太极满意地颔首，继续说：“既然大家全部赞同伐明，当前便急需解决从何时进攻明廷的问题？” 闻言，诸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少顷，杜度瞧着默然不语的旗主，贝勒，将领，率先表态说：“大汗，明廷嚣张，陈兵边境，我建议进攻锦州，只要攻破大凌河，小凌河防线的明军，便能长驱直入杀进明廷境内，辽东筑城内的粮食，人口，足以养活八旗。” 皇太极默然不语，内心却直接否决杜度的建议。 天启六年，天启七年，明军尚未改革，八旗两度走辽东伐明，统统折戟于锦州城。 天启八年，阿济格率领的镶白旗，岳讬率领的镶红旗，数次在大凌河，小凌河沿线同明军作战，结果或旗鼓相当，或铩羽而归。 锦州，宁远这条路走不通。 伐明，需另辟蹊径。 这时，德格类扫了眼众人，出声说：“大汗，各位旗主，贝勒，将领，为保证大家对明廷有新的认识，伐明前，我需要道明明廷的情况，便于诸位做出最佳选择。” 闻言，皇太极为首的众人，齐刷刷望向德格类。 前半年，朝廷重点在外喀尔喀，在内政，不曾重点关注明廷，多数旗主，贝勒，将领粗略的情况，驻扎锦州的秦军非常善战，祖大寿率领的关宁铁骑战力暴涨，力压阿敏的镶蓝旗。 此时，未等德格类出声细说，莽古尔泰不悦地说：“德格类，你是否高估明廷战力，纵然刘宗敏部，祖大寿部骁勇善战，然而，他们依然选择和阿敏部对峙，迟迟不敢主动出击，明廷内有什么变化？你是否高估明廷了？” 第499章 群策群力 闻言，德格类无奈地摇摇头。 莽古尔泰愚蠢至极，明廷非朝鲜能相提并论，若他以为在朝鲜作威作福，便能在明廷作威作福，那就大错特错。 德格类没有驳斥莽古尔泰，提高几分语声，掷地有声说：“据密探汇报，今年明廷内部的陕西，山西，河南发生严重旱情，三地超过千万百姓受灾。 鉴于去年冬季陕北爆发饥民起义，今年年初起，明廷大肆赈灾救济，关键明廷以强大的财力，组织能力，半年间，从三省迁徙超过两三百万饥民和百姓前往西南，减缓三省旱情。 同时，明廷在各省推广各类高产作物，收获远远超过预期，很好地控制灾情。 不过，最重要的是夏秋两季，明廷水师出海陆续歼灭台海，南海海盗，成功制霸东方海洋，紧锣密鼓和西方海商合作。” 话音刚落，莽古尔泰不屑地说：“海盗而已，难成大器。” 这时，皇太极瞪了眼莽古尔泰，语气严肃向旁边欲言又止的旗主，贝勒，将领道：“天启七年以前，明廷外部面临三大威胁，辽东八旗，西北蒙古，东南海寇。 以前明廷水师不济，故而，重点化解八旗和蒙古危机，当前，诸位轻视的明廷数年内，陆续成功处理西北套寇，东南海盗。轻视明廷，套寇，海盗便是下场。” 顷刻，诸旗主，贝勒，将领神色凝重，没人敢造次。 然而，贝勒中，阿济格成功抓住重点出声说：“大汗，依德格类所言，明廷陕西，山西，河南遭遇旱灾，大肆向西南迁徙百姓。那么，陕西，山西两地便是最好的突破口，臣建议，倘若出兵，不如前往外喀尔喀部，自北向南出击，自然能打得明廷措手不及，杀进关内，洗劫陕西，山西两省。” 闻言，皇太极满意地颔首，杀向陕西，山西两省，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见状，视线扫过各旗主询问：“诸卿，阿济格策略不错，你们还有没有更好的策略？” 这时，代善摇摇头，当机立断说：“大汗，阿济格策略固然不错，然而，急需解决三个问题，其一，陕西，山西受灾，粮食减产，众多百姓全靠朝廷救济，百姓并没有多少存粮。 其二，明廷为防止陕西，山西两省百姓形成饥民，造成民变，在两地驻扎重兵，山陕两省历来善战，长途跋涉出兵未必能成功。 其三，明廷经营蒙古，和土默特部关系匪浅，要想杀进陕西，山西，则需率先击溃土默特部，及明廷在西北组建的三受降城体系，卫所体系。 我以为与其长途跋涉赴山陕作战，不如以大宁行都司为突破口，拉拢喀喇沁部，朵颜部，以里应外合的方式击溃大宁行都司驻兵。 只要突破大宁行都司，便能抵达长城沿线隘口，相较于固若金汤的辽东，和民力困乏，驻扎重兵的山陕，进攻宣府最为轻松。” 此言出，济尔哈朗斩钉截铁说：“大汗，大贝勒所言最为稳妥。” 见状，德格类，萨哈廉等纷纷支持代善的建议。 不过，也有贝勒出声驳斥，莽古尔泰出声说：“大汗，喀喇沁部，朵颜部的确弱于土默特部，然而，明廷在喀喇沁，朵颜部内推行盟旗制度，成功控制蒙古各部，怕是很难拉拢喀喇沁两部。” 闻言，皇太极颔首，向诸旗主，贝勒，将领说：“当前，进攻明廷有三条路，其一，出兵辽东，其二出兵明廷京师，其三，出兵山陕两省。 支持出兵辽东的站左边，支持出兵明廷京师的站中间，支持山陕两省的站右边。” 身为大汗，皇太极内心早有策略，然而，旱情引起缺粮，导致诸旗主，贝勒，将领怨声载道，所以，他必须表现出公平公正，聆听各方建议。 当然，若众贝勒，旗主和他意见相左，他不介意独断纲常。 殿内，各旗主，贝勒，将领迅速起身站到各处，很快表态有了结果，以代善为首人，超过七成的人支持突破大宁行都司，杀向明廷京师。 观之，皇太极满意地颔首，示意众人各自返回座位，语气强势说：“诸卿，伐明乃八旗共同利益，不管诸卿之间以前是否存在矛盾，或有什么建议。 既然多数人表态支持进攻明廷京师，那么，便要少数服从多数，伐明时，必须众志成城，全力以赴。” 此言出，众人齐齐表态支持皇太极，坚称遵照皇太极旨意行事。 皇太极没有多言，他相信各旗主，贝勒听进去他的话，但是谁要在战场产生小心思，他恰好借机铲除对方。 端起茶杯轻吮小口，皇太极继续说：“明廷京师繁荣富庶，临近州县百姓比辽东和山陕更富庶，现在大家各抒己见，都说说如何拉拢喀喇沁，朵颜部？” 明廷恢复大宁行都司，在各地建立军堡，修建城防，将大宁行都司打造得固若金汤。 去年，他们伐明，试图突破大宁行都司，结果损兵折将，铩羽而归。 所以，要想洗劫明廷京师，必须从内部攻破大宁行都司。 这时，阿济格出声说：“大汗，欲拉拢喀喇沁，朵颜部，除重金贿赂外，最关键需要让喀喇沁，朵颜部对八旗建立归属感。 早前，臣领兵驻扎广宁府，大抵清楚喀喇沁，朵颜部的境况，明廷在蒙古各部推行盟旗制度，两部被剥夺不少权力，名为盟友，实为附属。 我们不妨承诺，只要喀喇沁，朵颜部愿意里应外合帮助八旗夺取大宁行都司，将宣府以外的草场统统划归两部。 必要时，八旗可以渗透进蒙古，挑拨两部和明廷的关系，逼迫两部归降八旗。” 闻言，皇太极非常满意，阿济格统领两白旗，实力强大归强大，却不像莽古尔泰那般愚蠢。 重金贿赂。 厚重承诺。 挑拨离间。 总有一款适合喀喇沁，朵颜部，保证大宁行都司内不攻自破。 当即赞赏说：“阿济格建议不错，诸卿，还有没有更好的策略？” 第500章 互相算计 伐明。 牵一发而动全身，需有全盘计划。 少顷，多尔衮出声说：“大汗，朝廷需做好两手准备，成功拉拢喀喇沁，朵颜部自然好，若不能成功拉拢两部，则要做好强行攻打的准备，臣愿担任前锋，率领镶白旗攻打大宁行都司。” 此言出，皇太极欣慰颔首，这几年来，阿济格的正白旗东征西讨，多尔衮的镶白旗略有战功却不多，是八旗中装备最好，建制最健全的一旗。 多尔衮毛遂自荐，请求镶白旗担任先锋正合他意。 这时，皇太极目光掠过各旗主，贝勒，声若洪钟说：“既然诸卿众志成城，决定举兵伐明。 我等集思广益，确定打穿大宁行都司，杀向明廷京师的计划。 那么，本汗说说自己的策略。” 顷刻，各旗主，贝勒，将领齐刷刷望向皇太极，皇太极的言语决定大战战略，各旗进攻方向。 皇太极没有卖关子，微微提高几分声调：“明廷在辽东，大宁行都司部署重兵，这些重兵经过实战考验。 故而，本汗计划采取声东击西，为让明廷将注意力集中在辽东，只要朝廷成功拉拢喀喇沁，朵颜部，阿敏率领镶蓝旗全面进攻宁锦，迫使明廷将注意力转向辽东。 届时，代善坐镇盛京，剩余各旗追随本汗伐明。” 嗯！ 各旗主微微颔首。 明廷历来重视辽东，阿敏率先在辽东发力，当明廷兵力集中于辽东，八旗恰好轻装简行，越过长城，杀向明廷京师。 这时，皇太极语气冷酷地说：“德格类，拉拢喀喇沁，朵颜部是关键，绕道蒙古，突袭明长城蓟镇防区脆弱隘口龙井关和大安口，破墙入塞是核心，这两点关乎伐明成败与否。 两地统筹成功，洗劫明廷如探囊取物。” 闻言，各旗主，贝勒，将领齐齐颔首，只要杀进龙井关，大安口，长驱直入进宣府，蓟镇防区，八旗将是猛虎归山蛟龙入海。 顷刻间，各旗主众志成城，斗志昂扬。 然而，许久没有出声的济尔哈朗语气沉重说：“大汗，各支明廷战力不弱，里应外合侥幸击溃或覆灭大宁行都司的祖大弼部杀进关内。 万一明廷迅速反应过来，派兵强行封锁大安口，龙井关，斩断八旗退路，我部该怎么办？” 嘶嘶嘶... 兴致勃勃的众旗主，贝勒，将领深吸口气。 伐明。 洗劫蓟镇乃明廷京师是刀尖上起舞，明廷新军战力不弱，等对方回过神来，必然实施关门打狗战略。 辽东诸军或都入关勤王，八旗将面临海量明军。 这时，德格类迈步出列，语气轻松说：“禀大汗，纸面上，明廷京师驻兵三十余万精锐，龙武军，武卫军的确是难缠对手。 然而，明廷在南方改土归流，在中部震慑陕西，山西，河南三省百姓，约莫五万京营兵勇驻扎在太原府，明廷皇帝率先改编的四卫军驻扎湖广，当前明廷京师仅有五万京营，四万龙武军，武卫军，攻击十三万。 八旗各部成功入关，明廷定然京师戒严，龙武军，武卫军断不会轻举妄动，所以，我等面临的阻碍乃蓟镇，宣府及大宁行都司被击溃的残兵。” 哈哈哈... 殿内响起阵阵肆意的笑声。 这么看来，明廷自上而下对辽东防线，大宁防线非常自信，似乎不将八旗放在眼里。 轻敌大意，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皇太极见诸将自信满满，咚咚咚敲了敲案台，语气冷厉说：“当前，天时地利与人和，形势对八旗有利，本汗相信成功拉拢喀喇沁，朵颜部，八旗狂飙突进，便能出其不意掩其不备杀进龙井关，大安口。 至于洗劫明廷，各旗入关，务必快打快冲，驰骋各地，坚持始终调动明廷兵力。 必要时，兵临明廷京师，会会明廷小皇帝。” 十月末。 明廷，建奴双方都在秘密筹备，悄悄算计对方。 当日，德格类即携带重金，率领使团，全部乔装打扮成商贾，悄无声息前往蓟镇外的喀喇沁，朵颜部。 皇太极秘密嘱咐德格类，能拉拢两部汗王则拉拢，不能拉拢则拉拢贵族， 总之，不惜代价让两部倒向八旗。 大明。 乾清宫。 此时，朱由校连同几名重臣推演台海之战。 无他，科恩，范弗洛拉，普特斯曼获悉荷兰在台海据点被捣毁，城内驻兵沦为俘虏。 科恩三人负气离京，返回爪哇岛，即刻整顿兵马，聚兵出击，大小数百战船将热兰遮城外围海域围得水泄不通。 向东进攻热兰遮城，向西进攻厦门，试图肃清斩断台海航道，重新夺取热兰遮城，制霸台海，打击明廷嚣张气焰。 战斗爆发，林国桢率兵击溃荷兰首波进攻，即与邹维琏领兵坚守待援。 至于厦门，朝廷招降许心素，杨禄，杨策，钟奇，褚彩等海盗，南海水师副总兵陈继盛亲自坐镇厦门，花费利器整训海盗，欲使其成为南海水师强大助力。 荷兰佣兵浩浩荡荡杀向厦门时，为海上巡逻的南海水师所察觉，陈继盛临时聚兵，仓皇迎战，成功击溃荷兰佣兵。 因荷兰佣兵来得突然，陈继盛麾下整训的海盗死伤不少。 当日，陈继盛边向朝廷汇报荷兰佣兵在台海的举动，边下令许心素，钟奇等整顿兵马，亲自给俞咨皋写信，建议对方率领南海水师积极救援台湾的林国桢，吩咐南海水师诸将拦截爪哇方面或许增派的援兵。 此间，陈继盛欲亲率南海水师，讨伐强闯进台海的荷兰佣兵。 早前，他初来乍到，尚不清楚荷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在南中国海的势力分布。 私以为对方秣马厉兵，与辽东建奴无二，都拥有数量庞大的精兵悍将。 然而，经过亲自询问去过爪哇经商的海商得知，荷兰在爪哇仅有近百商船，三十多艘战船，不足万名的佣兵。 此番普特斯曼，范弗洛拉率领荷兰佣兵气势汹汹杀来，也仅有二十艘大船，三千荷兰佣兵。 既然对方自寻死路，他自然要敲锣打鼓亲自埋葬对方。 第501章 海战再起 乾清宫内。 朱由校阅读陈继盛差遣信使送回的军报，嘴角情不自禁勾起几分笑容。 自决定进行远洋贸易，他便有收拾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等在远东的海上力量。 同荷兰交恶，朝廷早作谋划，向南海水师运送一批新式火器，准备主动出击攻伐荷兰在爪哇岛的贸易据点，种植园，不承想，科恩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聚兵率先进攻。 那么，自然要让对方有来无回。 南居益通读完陈继盛的军报，不禁微微蹙眉，直言不讳说：“陛下，普特斯曼有备而来，兵家三千，战船二十艘，朝廷该给予足够重视。” 大明水师，战船尺寸，航海技术不弱于荷兰，唯独战船火力不及荷兰，之前数次海战，水师羸弱，卫兵畏战，朝廷皆以多胜少。 经过两年改革，水师战力强悍，甲胄齐全，迅速缩小同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等西方海商的军事差距。 皇帝又提供思路，孙元化，毕懋康在赵士祯火箭溜的基础上研发改进的新式火箭溜，足以让大明水师在火器方面弥补乃至领先于西方。 朱由校嘴角噙笑，郑重说：“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这道理朕还是清楚的。” “此番荷兰主动来犯，朕计划派遣南海，东海两大水师全军出击，彻底覆灭荷兰在东方的军事力量，接管荷兰在东方的贸易据点，种植园，诸卿以为如何？” 孙承宗出列，语气森然说：“陛下，战端开启，朝廷没有撤退理由。臣建议，采纳陈继盛的建议，吩咐俞咨皋，陈继盛率领南海水师，连同整训的海盗出击覆灭普特斯曼，范弗洛拉在台海的军事力量。 事成之后，派郑芝龙，陈继盛以大胜之势，率领东海，南海两支水师远征爪哇岛，彻底接管荷兰在东方利益。” 当前，经过两年苦训，打造战船，东海，南海两大水师战力飙升，对外扩张的念头深重，是时候释放两大水师的潜力。 这时，吴牲迈步出列，神色谨慎说：“陛下，朝廷计划教训建奴，大量精力集中于台海乃至海外，臣担心影响辽东战况，若两大水师速战速决，有把握年前覆灭荷兰在东方军事力量，臣则建议死战到底，绝不姑息。” 闻言，朱由校情不自禁朗笑，战争，哪有十足把握，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大明水师强悍，荷兰佣兵同样不弱。 年前，覆灭荷兰在东方军事力量，取代对方在远东的利益，只能说机会很大，难度同样不小。 当日，群臣密探许久，最终朱由校采纳孙承宗的建议，颁布圣旨要求俞咨皋，陈继盛率领南海水师各部，率先覆灭普特斯曼部。 同时，要求北海水师的黄龙，宋伟，东海水师的郑芝龙，抽调两大水师精锐，迅速奔赴台海。 联合陈继盛的南海水师下南洋，杀向爪哇岛的荷兰据点。 台海。 厦门港。 陈继盛经过数日调兵遣将，选拔精壮，连同张永产率领的万名南海水师，组成一支囊括大小战船近百艘，兵勇数量高达两万五千人的水师。 其中，张永产所部的万名南海水师，乘坐大船，配备新式火器火箭溜，担任攻伐主力。 陈继盛临时收到京城传来的圣旨，吩咐他覆灭来犯之敌。 通读圣旨，陈继盛大喜过望，皇帝对他信任有加，更委以重任，不是驱逐，不是击溃，而是他覆灭荷兰佣兵。 有朝廷在背后鼎力支持，皇帝亲自为他兜底，陈继盛仿佛脱缰野马，只觉得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当日，陈继盛亲自点将，派许心素部五千水师为前锋，杨禄，杨策两部五千兵勇为左右翼，钟奇部五千水师为游兵。 他同张永产率领万名南海水师担任主力。 万事俱备，陈继盛率领南海水师开拔，气势汹汹杀向盘踞于热兰遮城外水域的普特斯曼部佣兵。 荷兰，佣兵战船上。 普特斯曼神色焦急，聆听帐下佣兵汇报战况。 早前，范弗洛拉并不支持彻底同明廷开战，谈判失败归失败，明廷依然允许荷兰海商前往大明贸易。 然而，他和科恩始终认为明廷同西班牙，葡萄牙颁布宣言，深入合作，迟早针对荷兰。 与其被动等待明廷出击，不如趁着明廷尚未准备妥当，率先出兵作战，争取出其不意掩其不备重创明廷水师，收复台湾的热兰遮城，夺取明廷的厦门港。 奈何计划不如变化。 奔赴厦门港，提前暴露踪迹，强行派兵进攻，陈继盛临时组建防御，不惜代价以小船组成火海战术进攻，荷兰佣兵十余艘战船，一艘被烧毁，一艘被击沉，还有一艘被俘获。 此战，佣兵折损近两百人，约百余人被俘虏。造成荷兰经营东方以来最大损失。 剩余佣兵余船面对陈继盛部强大实力，被迫临时逃走。 他亲自指挥荷兰佣兵，欲奇袭热兰遮城，登陆时，惨遭台湾守军，拓荒团拼死抵抗。 十余日，他数次亲率佣兵进攻，计划趁着明廷尚未派遣援兵前收复热兰遮城，怎奈岛上明军，拓荒团死战不休。 大小十余战，一艘战船被击沉，约两三百佣兵死在冲锋路上，数十名佣兵沦为俘虏，更有百余名伤兵。 战事渐渐脱离他的控制，激烈程度更远远超出他和科恩的预料。 纠结中，有佣兵匆匆跑进船舱，急声说：“大人，靠近明廷的西方海域出现大小上百艘船只，铺天盖地向我方海域杀来。” 普特斯曼面色一沉，神色冷酷询问：“看清楚没有，是明廷哪支水师？” 佣兵面色严肃，恭敬说：“禀大人，先锋军为许心素部，至于是否有明廷水师参战，距离尚未难以看清楚。” 哼。 普特斯曼怒哼，旋即，抓着随身佩剑快速走出船舱，站在甲板举目眺望，远远望去，西方杀来的船只数不胜数。 顷刻，普特斯曼紧攥拳头，高声道：“来得好，来得好，全军备战，血仇当以血来还，准备迎击明军，为厦门港，热兰遮城战死的亲朋报仇。” 第502章 新式武器 “报仇！” “报仇！” 战船上，荷兰佣兵斗志高涨，齐声呐喊，做好迎战准备。 战船快速调头，火炮瞄向许心素部战船，计划以坚船利炮快速打击南海水师先锋军。 当前，无论大明水师，还是西方各国水师，仅有少数船只出现后世侧舷炮击的装备，依然是船头炮击，贴舷近战。 即使出现侧舷炮击，临战调度船只速度缓慢，难以有效快速杀敌。 许心素牢牢锁定荷兰佣兵战船，密切关注对方情况，其实相较于南海水师，他的经历让他比陈继盛更熟悉荷兰佣兵的战船，战船。 荷兰船高炮利，威力十足，却调度缓慢，海盗船船小，灵活。 此战起，许心素故技重施，欲借助火海战术迅速覆灭普特斯曼的战船。 所以，他控制的战船前端装满火油，火料，只需少数精通水性的兵勇驾驶船只抵达荷兰的大船。 兵勇迅速点燃火油，急速抽身离去，便能重创荷兰船只。 以前针对没有见过火海战术的荷兰佣兵，此法百试百灵。 此时，普特斯曼瞧见许心素将小船放置在前端，大船安置在后端，即刻猜出对方何意。 当前，面对明军这种战术，唯有炮击击沉对方小船，然而，这么做，不光浪费弹药，更削弱战船火力。 奈何要想击败对方，还必须这么做。 普特斯曼盯着许心素部小船，怒声下令：“炮击，狠狠炮击，炸飞这些海盗。” 嘭嘭嘭... 顷刻间，十余艘齐射，弹丸好似密集的陨石落下。 有些击中小船，小船当场侧翻，有些落进海水里，旁边小船飞速航行，逼近荷兰佣兵战船。 双方都清楚，这是时间之争，稍慢或许改变战局。 只是十余艘大船齐射，弹丸威力奇大，齐齐落下时，好似整个海面都沸腾起来。 前端小船，破碎不少。 这时，后方主力战船上，张永产瞧着许心素部受挫，战斗中损失不少，焦急地向陈继盛说：“陈副总兵，荷兰佣兵火炮优于大明水师，优于各部海盗船。虽说敌方不足三千佣兵，照此进攻代价奇大。” 陈继盛密切观战，嘴角始终噙着浓浓笑意，吩咐道：“安排杨禄，杨策部，迅速从两翼发起进攻，减轻许心素部压力，吩咐钟奇率部迂回骚扰荷兰佣兵。” “我部战船靠近两里以内，吩咐京营士兵以火箭溜进攻。” 张永产快速领命，想到朝廷派遣京营运送来火箭溜，顿时信心暴涨。 据他亲自观察，这种新式火箭溜发射并非弹丸，而是落地产生爆炸的炮弹，关键射程远，当兵容易操作，爆炸威力大。 若朱由校在场，必然告诉诸将，所谓火箭溜即参考后世火箭弹改进，只是首批数量仅有五百枚。 张永产吩咐旗手快速指挥，战场形势迅速发生变化。 少顷，杨策，杨禄开始驾驶战船，炮击荷兰佣兵两翼，铺天盖地弹丸落地，给两翼两艘战船造成不小伤害。 船长数次抵抗无果，被迫向普特斯曼求援。普特斯曼怒骂两句，快速抽调两艘战船退出战场，前去驰援两翼。 不过么，刚刚退出战场，钟奇率领所部战船好似黄蜂成群结队扑上去，快速缠住两艘急于驰援的荷兰战船。 海战渐渐分为三处战场，主战场依然是许心素部，普特斯曼部，只是普特斯曼部要顾及两翼安危，炮击威力稍稍减缓。 见状，陈继盛瞥了眼南海水师战船兵勇，瞧见兵勇齐刷刷扛起火箭溜，正在迅速操作，准备立刻发射。 万事俱备。 陈继盛满意颔首，当即吩咐说：“张永产，下令京营兵勇射击。” 张永产迅速领命，匆匆前去安排。 不多时，周边南海水师战船响起嘭嘭嘭的声音，眨眼间，近百炮弹向荷兰佣兵十几艘战船射击而去。 观之，陈继盛惊讶地盛赞：“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普特斯曼分身乏术，紧张指挥时，突然瞧见半空近百类似长龙的东西袭来，错愕中，快速下令兵勇躲藏。 可惜，火箭溜炮弹速度比他命令更快，军令刚刚传出，兵勇尚未躲藏，近百炮弹齐刷刷砸在各艘战船，当即引起爆炸。 各艘战船兵勇来不及躲避，即遭遇爆炸炸死，炸伤，刹那间，死伤不少。 普特斯曼在远东数载，何尝遇到过这种爆炸的炮弹，炸弹落在铁皮包裹的船舷尚能抗衡爆炸威力，炸弹落在甲板爆炸迅速砸穿甲板。 放眼望去，单单他操控的主船，甲板两百余名佣兵，这一波死伤两成，超过三成失去战力。 嘶... 普特斯曼面色凝重地深吸口气。 这还是单纯一波进攻，若明军连续发射，剩余两千佣兵和战船根本扛不住这种恐怖打击。 普特斯曼不敢恋战，抱头躲在桅杆下，急声下令：“明军火力太猛，撤，快撤。”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不然，明军扑上来，迟早沦为明军的俘虏。 只是陈继盛派军发起进攻，自然不会让普特斯曼轻松逃离，南海水师兵勇持续炮击。 普特斯曼部，竟然有逃离的迹象。 呵呵... 陈继盛冷笑，想逃，逃得了吗？ “张永产，传我军令，吩咐许心素，钟奇，杨策，杨禄围住对方，南海水师全军出击，贴舷靠上去，拿上长刀，火铳，跟我冲。” 张永产掏出望远镜，望了眼荷兰佣兵的战船，瞧见火箭溜炮弹爆炸，对方战船遍地狼烟，佣兵抱头鼠窜，俨然成为溃兵。 哈哈哈... 张永产没想到火箭溜威力这么强大。 只要五百火箭溜全部发射，莫说三千佣兵，五千佣兵都能轻松歼灭。 普特斯曼遇到火箭溜，只能说对方倒霉。 联想到此物大量装备进南海水师，单凭南海水师都能横扫南海各国势力，彻底制霸南中国海，甚至重塑郑和舰队荣光。 张永产斗志昂扬，铿一声拔出雁翎刀，向身旁旗手高喝：“兄弟们，指挥各船袍泽抄家伙，铁船扑上去，杀敌人，抢战功。” 第503章 海战大捷 “杀！” “杀！” “杀啊！” 南海水师兵勇听到张永产说的杀敌人，抢战功，顷刻，万余名兵勇仿佛打了鸡血，全军士气如虹，水手操控战船，兵勇持刀，持弓，持铳，做好战斗准备。 刹那间，千帆竞发，百舸争流，南海水师连同许心素，钟奇，杨策，杨禄各部，纷纷抄家兵戈，驾驶战船，全军出击。 不多时，靠近荷兰佣兵战船的许心素部，率先靠近荷兰战船，掏出绳索铁钩扔向荷兰战船，争先恐后向上攀爬。 钟奇，杨策，杨禄分别纠缠两翼和驰援的几艘荷兰战船。 陈继盛，张永产瞧着准备掉转船头，仓皇而逃的普特斯曼部，高兴得嘴角快要翘起来。 南海水师大船快速贴舷靠上去，兵勇争相跃过船舷，仿佛饥饿的群狼跳进荷兰佣兵战船。 顷刻，两军短兵相接，火铳射击声，兵戈撞击声，兵勇咆哮声，呐喊声，快速传遍各艘战船。 早前两军炮击，兵勇犹似老虎吃天无法下爪，短兵相接后，水师兵勇爆发出凶悍战力。 极速穿插。 强势进攻。 各艘战船的明军以压倒性优势，开始成功掌控局面。 这时，张永产抓着普特斯曼走来，神色兴奋地向陈继盛禀报：“副总兵，这货缴械投降了。” 嗯！ 陈继盛瞥了眼普特斯曼，内心大失所望。 他快速登上战船，本以为要经历一场苦战才能擒获普特斯曼，孰料对方战斗意志这么薄弱。 虽说各艘战船明军数量具有压倒性优势，但荷兰佣兵仍然有一千余人，死战到底，仍然有机会逃走。 不承想，普特斯曼投降了。 他投降了。 南海水师兵勇还怎么战场杀敌，建立军功。 “怂货。” 陈继盛骂了句。 奈何皇帝在圣旨中吩咐，让他在战争结束，争取多抓俘虏，朝廷自有大用。 “传达本将军令，各艘战船速战速决，抓捕俘虏，将战船拖回厦门港。” 张永产领命，迅速前去安排。 早年他追随南居益抵抗荷兰佣兵侵犯，双双打打停停延续数日，哪像现在这么干脆利索。 功勋。 每个荷兰佣兵都是功勋啊。 此时，各艘战船明军为抢夺功劳，争先恐后斩杀荷兰佣兵，投降快侥幸保命，投降慢的，迅速被斩杀，有兵勇在后方专门收集头颅。 荷兰佣兵何尝见过这种残忍的战斗，瞧见明军盯着他们眼里满是贪婪的目光，哪敢死战到底，争先恐后丢盔弃甲投降。 战斗来得快，结束得更快，约莫一个时辰，战斗尘埃落定。 张永产统计完战损和斩获，全军启航回港时，他向陈继盛汇报战果。 “大人，此战我部损失两百三十三人，受伤三百多人，抓捕一千五百名荷兰佣兵，斩杀一千三百名佣兵，击沉三艘战船，焚烧一艘战船，俘获十三艘战船。” 陈继盛聆听着战报，嘴角笑意越发浓烈，相较辽东彪悍的建奴，攻打荷兰佣兵轻松太多。 若非郑芝龙，黄龙等率领水师尚未抵达，他都直接率领南海水师杀向爪哇岛，以雷霆之势肃清荷兰在东方的贸易据点，种植园。 陈继盛思量片刻，斩钉截铁吩咐：“回港后，迅速派遣信使将捷报传回京城，另外，通报厦门知府快速准备出海物资，为出海征战爪哇岛做准备。” 张永产恭敬领命，迅速前去安排。 小半日后，陈继盛，张永产，许心素领军凯旋。 此时，海港附近聚集大量兵勇，百姓，瞧见陈继盛大胜而归，兵勇押送着荷兰俘虏登陆，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陈继盛刚刚登陆，还未返回大军营，张永产匆匆来报：“大人，葡萄牙的费尔南德，西班牙的何塞路易斯，得知大人领兵荡平盘踞台海的荷兰佣兵，生擒普特斯曼，请求拜访大人。” 自从大明和西班牙，葡萄牙签订宣言，费尔南德，何塞路易斯率领使团抵达厦门港，计划在厦门港，泉州港，广东港等地，建立贸易市场，投资大明商业作坊。 同时，他们意识到明廷迟早和荷兰爆发海战，也想瞧瞧明军，荷兰佣兵战力强弱。 当得知荷兰佣兵袭击台湾热兰遮城，厦门港，他们即密切关注战斗。 陈继盛反杀来犯的荷兰佣兵，他们当即对明军刮目相看，得知陈继盛休整几日，亲自率领南海水师，各路海盗杀向普特斯曼，他们便在海港等候。 刚刚瞧见明军拖着斩获的战船回港，又押送上千名荷兰佣兵俘虏登陆，这规模不亚于西班牙和英格兰的海战了。 关键，陈继盛领兵速战速决，半日间结束战斗。不得不承认，这场海战彻底奠定大明水师在南中国海的霸主地位。 少顷，亲卫领着费尔南德，何塞路易斯前来，两人见到陈继盛齐刷刷躬身行礼。 “恭喜陈将军凯旋。” “陈将军英勇神武。” 翻译快速翻译费尔南德，何塞路易斯的话。 陈继盛面色平静，他挺不喜欢和这种外国佬打交道，骄傲自大，又蛮横无理。怎奈朝廷开海，远洋贸易，都要从这群外国佬身上赚取利益。 纵然不喜欢，明面上还是他笼络好关系。 陈继盛面不改色，言语冷酷说：“两位先生，大军凯旋，诸事繁忙，不妨长话短说。” 闻言，费尔南德出声说：“此战将军击溃荷兰佣兵，生擒普特斯曼，重创荷兰在东方的武装力量，不知将军准备何时派兵远征爪哇岛，我愿派遣三千佣兵追随明军出战。” 何塞路易斯紧随其后说：“将军阁下，西班牙在爪哇岛贸易据点和荷兰贸易据点相邻，只要将军远征爪哇岛，清除荷兰武装力量，我愿出兵三千担任先锋。” 嗯！ 陈继盛来回打量费尔南德，何塞路易斯。刚刚结束同荷兰佣兵的海战，亲眼看见荷兰佣兵战斗力，发自内心而言，他有点瞧不上西葡两国佣兵战力。 怎奈朝廷计划和对方建立联军，同时，费尔南德，何塞路易斯比他更熟悉荷兰在爪哇岛的兵力分布。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此时，他不介意和西葡两国代表合作。 第504章 大宁生变 皇帝开疆，重视海防。 关键远洋贸易，海外建立贸易据点，种植园，利于壮大朝廷经济。 陈继盛斩钉截铁说：“两位积极合作，在下非常高兴，吾皇计划趁着海战大捷，趁势推进，铲除荷兰在远东的贸易据点，夺取对方种植园。既然彼此合作，两位当积极备战，时机成熟，你我率军杀向荷兰佣兵。” 费尔南德，何塞路易斯耐心听取陈继盛言语，获悉明廷计划乘胜追击，彻底铲除荷兰势力。 震惊之余，半点都不怀疑明军战力。 与陈继盛闲谈片刻，双方大喜离去，只要明军铲除荷兰在远东的势力，远东将重新回到西葡两国怀抱。 纵使两国海军衰落，靠着稳住远东利益，争夺南美利益，依然是不折不扣的海上强国。 陈继盛返回军营，吩咐兵勇押送荷兰佣兵游街，鼓励城内百姓遭遇海盗，倭寇，外国佣兵袭击时，积极打击对方嚣张气焰。 游街结束，派卫兵将佣兵押送回京，同时，请求朝廷尽可能多提供火箭溜，强化南海水师战力。 诸事尘埃落定，陈继盛积极备战，等候黄龙，郑芝龙率领北面两大水师南下。 京城。 朝野关注台海战役时，北疆突然变故。 锦衣卫快马加鞭回京，匆匆进京汇报，喀喇沁，朵颜部，在汗阿海，束不的带领下举兵起义，挥师北上袭击驻扎在大宁卫的祖大弼部。 分散于各部的虎贲军遭遇对方袭击，兵勇仓促迎战，被迫放弃军堡和县城内，匆匆领兵南逃。 祖大弼在蓟镇北面草原招募散落的兵勇，临时沿着长城布防。开平卫的燕山军积极向东出击，欲迅速平息喀喇沁，朵颜部平乱。 汗阿海，束不的追杀虎贲军时，建议德格类快速返回盛京，邀请皇太极出兵。 大宁行都司形势骤然恶化，超出各方预料。 乾清宫。 朱由校临时收到消息，神色勃然大怒，朝廷紧锣密鼓筹备换家计划，孰料，尚未算计到建奴，大宁行都司率先内乱。 此时，临时收到消息匆匆进宫的兵部，枢密院将领，瞧见皇帝龙颜大怒的表情，个个心惊胆战。 虎贲军乃皇帝训练的新军，大宁行都司是皇帝复建的边防，经过实战检验固若金汤，结果祖大弼部让喀喇沁，朵颜部偷袭。 虎贲军遭遇变故应变能力太差，依然存在边军一触即溃的恶习。 朱由校冷眸扫了眼诸将，语气冷酷说：“大宁之变，影响恶劣，虎贲军不堪一击，对得起朝廷的信任和不俗的军饷吗？” 闻言，杨肇基硬着头皮出列，神色惭愧说：“陛下，大宁之变乃臣之责，臣愿亲赴大宁，率领虎贲军，燕山军，击溃喀喇沁，朵颜部，稳定大宁局势。” 这时，孙承宗出列，警惕说：“陛下，大宁生变，当关注辽东形势，防止皇太极派兵袭击锦州，宁远。” 话刚落音，有宦官匆匆进宫，急声汇报：“皇爷，辽东急报，阿敏亲率镶蓝旗大兵压境，连续大凌河，小凌河，兵锋直逼锦州，宁远。据传皇太极的两黄旗，代善的正红旗，正在马不停蹄赶往辽东。” 闻言，乾清宫内君臣色变。 大宁行都司内乱足以牵制朝廷部分兵力，今阿敏大兵压境，辽东危矣，形势骤然复杂。 呼... 朱由校深呼口气，神色惆怅地揉着鬓角。 见状，孙承宗神色不安地说：“陛下，阿敏的镶蓝旗是八旗最强一旗，兵强马壮，战力充沛。 阿敏率先打破双方在大凌河，小凌河的对峙，皇太极，代善即将率领三旗兵临锦州，宁远。 虽然秦军，关宁铁骑战力不俗，但四旗超过建奴半数战力，朝廷当积极备战，断不能轻敌大意。” 吴牲出声说：“陛下，大宁生变，辽东军事压力倍增，十有八九和建奴有关，当前朝廷两线作战，臣认为该以辽东为主。” 顷刻间，诸将七嘴八舌，各抒己见，纷纷认为朝廷能轻松平息喀喇沁，朵颜部，建议以辽东战场为主，积极抵御建奴。 朱由校微微蹙眉，己巳年冬，这个时间段太特殊了，搞不好演变成己巳之变，朝廷诸将竟然忽视大宁行都司。 顿时，情不自禁提高声音说：“辽东乃建奴主战场，传朕旨意，吩咐祖大弼，左良玉积极平息叛乱，朝廷着重关注辽东，吩咐袁可立，袁崇焕迅速调集辽东兵力，奔赴锦州，宁远，不惜代价拦截阿敏部，断不能让辽东陷入战火中。同时，孙承宗亲赴辽东，前往锦州主持大局，通报温体仁，积极向辽东运送粮草。” 诸将领命，匆匆离去。 盛京。 八旗诸将，万事俱备，只等德格类传回确切消息。 此时，诸将枕戈待旦，斗志昂扬。 少顷，鳌拜领着德格类匆匆进宫，皇太极观之，疾步走到德格类身边，焦急地询问：“德格类，阿敏的镶蓝旗直扑锦州，宁远，你是否彻底说服喀喇沁，朵颜部？” 德格类面色含笑，重重颔首说：“禀大汗，诸事基本顺利，美中不足是喀喇沁，朵颜部百姓，遭遇王朴部控制，被转移到土默特部方向。” 嗯？ 皇太极眉头紧皱，询问道：“你确定喀喇沁，朵颜部投靠八旗，而言同明廷演戏？” 虽说招降喀喇沁，朵颜部在预料之内，但两部百姓让明廷控制，他总觉得事情是否过于离谱。 德格类神色严肃，斩钉截铁说：“大汗，两部判明，关乎八旗伐明，此等军机要务，臣断不敢马虎大意，目睹两军厮杀，祖大弼部溃不成军逃离，当前，大宁行都司东部几近空虚。” 皇太极思索片刻，以前数次拉拢喀喇沁，朵颜部，两部拒不投降，此番德格类携带十倍之财，承诺将察哈尔部旧地划归两部，付出巨大代价。 财帛动人心。 汗阿海，束不的都是血肉之躯，面对不菲财货，水草茂盛的草场，焉能不动心。 皇太极掷地有声吩咐：“鳌拜，擂鼓聚将，召集各旗准备伐明。” 第505章 形势大好 盛京。 兵营，八旗旗主，贝勒，诸将，除阿敏南征锦州，宁远，各旗主，精兵悍将齐聚。 皇太极面含喜色，龙行虎步登上演武台，披甲戴胄站在演武台前端，冷眸扫过演武场旗主，贝勒，将领，声若洪钟说：“儿郎们，将士们，先汗起兵讨伐大明，接连取得萨尔浒之战，沈阳之战，辽阳之战，辽河之战，相继攻陷钱明廷七十余城。 天聪年以来，本汗两次伐明无功而返，恰逢天灾，八旗内部经济混乱，民生疾苦，兵勇死伤不少。 今日，经过本汗图谋成功拉拢喀喇沁，朵颜部，从内部攻破明廷的大宁行都司，打通从草原前往龙井关，大安口的通道。 阿敏率领镶蓝旗直扑锦州，宁远两地，据可靠消息，袁可立，袁崇焕率领重兵布防辽东。 所以，伐明之路畅通无阻。” 言罢，皇太极振臂高呼，伐明，伐明。 顷刻，演武场的旗主，贝勒，将领，兵勇，齐刷刷振臂高呼，伐明之声传遍军营。 良久，震天动地声音散去，皇太极快速点将：“此战，喀喇沁，朵颜部引路，然则，明廷在大宁仍有兵力，莽古尔泰听令，全军抵达大宁，你亲自率兵阻击开平卫的明廷，本汗率军击穿长城外的祖大弼虎贲军。” 莽古尔泰不满皇太极没有带领他入关抢劫，然而，伐明事关重大，凯旋八旗平分缴获，他有怨言，却没有明确表现出来。 是日。 代善坐镇盛京，皇太极亲率剩余六旗兵马，召集察哈尔四部，科尔沁部，号称十五万精兵，浩浩荡荡奔赴蓟镇北部的草原，同喀喇沁，朵颜部会合。 一日后，各军在蒙古草原会合。 汗阿海，束不的，布颜阿海率领亲卫前去迎接皇太极大军。 双双会面，汗阿海三人恭敬的向皇太极行大礼，皇太极大喜，亲自下马迎接，掩盖不住欣喜说：“两位汗王选择八旗，八旗如虎添翼。” 闻言，束不的神色严肃说：“大汗，朵颜部判明降金，付出惨重代价，不知德格类贝勒的承诺是否算数？” 汗阿海语气同样凝重，提议说：“大汗，喀喇沁部经历大战不久，尚未恢复元气，今投降八旗，希望大汗将承诺写在纸面。” 见状，莽古尔泰出声，怒不可遏道：“束不的，汗阿海，你们什么意思，不信任八旗吗，信不信八旗精锐踏平尔等部落。” 顷刻，气氛骤然冷酷，汗阿海，束不的齐刷刷望向皇太极，旁边的布颜阿海说：“大汗，这位贝勒态度如此恶劣，让我们怀疑八旗合作的诚意，最终是否履行承诺？” 闻言，皇太极非但没有生气，相反非常高兴。 若是双方谋面，汗阿海，束不的，布颜阿海毫不犹豫引路，他还怀疑对方是否和明廷暗渡陈仓。 现在双方会面，三位汗王急于让八旗将承诺纸面化，便于以后向八旗讨要承诺，这让他渐渐相信三位汗王为利益判明降金。 皇太极没有半点犹豫，呵斥完莽古尔泰，即刻差人找来纸笔，飞速写完承诺交给汗阿海，束不的。 笑意盎然说：“三位汗王，本汗向来言而有信，今日，有了这份承诺，只要伐明胜利，八旗绝对履行承诺，三位还有什么担心的？” 汗阿海，束不的，布颜阿海笑意渐浓，开始纷纷向皇太极诉苦，什么明廷限制他们在喀喇沁，朵颜部内权力，限制他们草场，强迫他们抵达出售牛羊等等。 这时，莽古尔泰奚落道：“既然被明廷压榨的这么惨，你们投靠明廷，这简直是活该。” 皇太极不语，却非常赞同莽古尔泰的话，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三位汗王，八旗不熟悉左翼草原地形，望三位汗王领兵带路。” 是日。 皇太极出发抵达大宁卫，派济尔哈朗率领本部兵勇前往大宁行都司各处军堡，县城，试图搜寻粮食，百姓。 半日后收到消息，祖大弼率领虎贲军逃离卷走部分粮食和百姓，剩余粮食和百姓统统落到朵颜部，喀喇沁部手里。 八旗各旗主闻讯，纷纷气恼万分，欲派兵抢夺两部的粮食，人口，被皇太极强势压下去。 更颁布汗令，双方合作期间，八旗任何人不得骚扰朵颜部，喀喇沁部，违令者斩。 在大宁卫休整一日，十一月中旬，皇太极率领大军抵达蓟州镇长城以北，驻扎在朵颜部旧地。 全军刚刚安营扎寨，遭遇左良玉的燕山军袭击，莽古尔泰依照事先安排领兵前去阻敌。 同时，皇太极将八旗军分为三路，阿巴泰、阿济格率左翼前进，岳托，济尔哈朗率右翼前进，他亲率中路大军前进。 三路大军兵贵神速，所过之处，沿途明军象征性抵抗即落荒而逃。 此时，阿巴泰，阿济格率领左翼狂飙突进，追杀落荒而逃的明骑兵，几日间，杀敌不多，却挺进不少，兵锋抵达龙井关。 阿巴泰神色狐疑望向阿济格，好奇的询问：“虎贲军同为明廷新军，祖大弼乃明廷悍将，为何虎贲军战力和龙武军，武卫军相差这么远？不会有诈吧？” 阿济格面色古井无波，他同样不理解，沿路杀来遇到明军屈指可数，连以前戍边卫边的百姓都数量不多。 即使坚壁清野，也仅仅是将百姓迁徙进城内，结果，他们在沿途县城内都没有遇到多少百姓。 除非明廷在知道喀喇沁部，朵颜部背叛后，迅速将大宁行都司内百姓迁回关内，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思索片刻，阿济格询问道：“中路大汗部，右翼岳讬，济尔哈朗部，是否传来遭遇明军伏击的消息？” 阿巴泰摇摇头说：“目前尚未收到任何遇袭的消息，正因推进太顺利，我才担心有诈。” 噗呲... 阿济格忍俊不已，许久才平息高兴的情绪，朗声说：“这么看来，明廷依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除几支精兵善战外，其他新军依然是蜡头银枪，眼下形势大好，你我兵临龙井关，只要攻陷龙井关，即使其中有诈，你我闯进明廷腹地，还不是任由八旗儿郎驰骋。” 第506章 排兵布阵 长城。 洪山口。 皇太极领兵攻陷此处，吩咐中路军驻扎城内休整。 一路杀来，推进过于顺利，轻松杀进长城腹地，让他产生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前年，武卫军在大宁行都司重创阿敏部，济尔哈朗部，满桂更率本部和济尔哈朗部野战，杀得济尔哈朗部惨败而归。 为何沿途遇到的虎贲军没有半点抵抗力。 若非挺进洪山口，全军依然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他都怀疑明廷皇帝在算计自己。 休整时，皇太极迅速召来德格类询问：“明廷内，怎么回事儿？为何沿途鲜有抵抗，主要兵力分布在何处？” 德格类面色含笑，恭敬说：“禀大汗，阿敏贝勒率军倾巢而出，辽东生变，明廷派孙承宗奔赴辽东，大量粮草运往辽东，满桂，赵率教部驻扎在山海关。当前，蓟镇附近仅有王之臣部，刘策部，并没有多少精兵悍将。” 皇太极面色凝肃，走到坤舆图旁，低头观察片刻询问：“阿巴泰，岳讬两路抵达何处，是否杀进龙井关，大安口？” 他领兵杀进洪山口，成功闯进长城腹地，虽说暂时达成部分战略目标，进城后，他也颁布许多措施笼络民心。 然而，沿途走来未能消灭明廷有生力量，让他始终颇为担心。 明廷能战劲旅不少，刘宗敏的秦军，祖大寿的关宁军，李过的龙武军，贺人龙的武卫军，满桂的幽州突骑，全经过八旗劲旅考验。 即使祖大弼，左良玉，曹变蛟，赵率教所部战力稍弱，但不至于八旗长途跋涉杀来，至今未能成功歼灭一军。 沿途遇到的百姓都比预料中更少。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不免担心明廷故意诱敌深入。然而，若明廷诱敌深入，喀喇沁，朵颜部和明廷反目成仇又难以解释。 德格类言语恭顺许多，汇报道：“禀大汗，阿巴泰，阿济格两位贝勒抵达龙井关，岳讬，济尔哈朗抵达大安口，两军依照战前计划稳步推进。” 皇太极迅速在坤舆图上标注，询问道：“蓟镇乃北方重镇，这支边军呢？” 闻言，德格类出声汇报说：“禀大汗，王之臣，刘策派兵增援遵化。” 呼... 皇太极深呼口气，吩咐道：“派斥候，捉生，快速侦查三屯营，遵化，蓟镇兵力分布，同时催促阿巴泰，岳讬左右两路加紧攻势，两日内，必须攻陷龙井关，大安口，兵锋挺进长城内。” 京城。 乾清宫。 朱由校瞧着堆积如山的战报，建奴来犯，沿途击败多支明军，皇太极率领中军挺进长城内。 局势一边倒地恶化。 此间，朱由校端着茶杯，仰首望向面前详细的坤舆图，询问道：“奴酋领兵率先闯进长城，左右两路不出数日必然入关，赵率教率领辽东突骑是否抵达遵化，满桂的幽州突骑是否藏身蓟镇，孙祖寿的骁骑军是否封锁山海关？” 闻言，杨肇基迈步出列，恭敬回答：“禀陛下，为诱使皇太极率领建奴各旗入关，这三支精兵采取瞒天过海之策，名为前往辽东，实则分明藏身各处城池。 当前，只要阿巴泰，岳讬两路杀进龙井关，大安口，潜伏于周边的祖大弼部马上收复并封锁大安口，曹变蛟部收复并封锁龙井关，来自陕西的来斯行部，山西的曹文诏部收复并封锁洪山口。 届时，宣府，蓟镇，辽东边军将关闭居庸关，古北口，马兰峪，大安口，喜峰口，将建奴彻底琐死在关内。” 朱由校微微颔首，追问道：“卢象升部，孟乔芳部是否抵达山东，黄龙，宋伟的北海水师是否准备妥当？” 此完成换家计划，形成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状况，朝廷私下开始调兵遣将，进行许多秘密动作，乃至故布疑阵。 譬如完成水师刺腹的北海水师，对外名为南下杀向爪哇岛，实际战船离港，兵勇归营，造成北海水师远洋作战的假象。 前往辽东主持大局的孙承宗更是故布疑阵，孟乔芳的四卫军，卢象升的天雄军，早在制定好计划之初，开始从湖广，广东马不停蹄回京。 大量陕西，山西边军，悄无声息抵达宣府附近。 万事俱备。 朱由校踱步思索，良久出声下令：“为保证此战重创建奴，必须将莽古尔泰部挡在关外，以防建奴内外夹击，造成长城沿线的八旗各军南北夹击长城各处出塞隘口。 下令耿如杞部快速向开平卫行军，协同左良玉部，务必牵制莽古尔泰，若能重创莽古尔泰的正蓝旗，朕封他们为侯，全军各赏赐四十万两白银。” “下令黄龙，宋伟率领水师，运载四卫军，天雄军，从旅顺登陆，沿途北上收回复金海盖四卫，四卫军将战线推进到辽阳，天雄军将战线推进到鸭绿江的满浦。事后四卫军驻扎辽阳，天雄军驻扎满浦。 下令毛文龙率领本部从皮岛出发，沿途夺取镇江，凤凰城，青峪台等地，所部能深入多少深入多少，此战斩获，概不上缴。 下令袁可立，袁崇焕指挥辽东各路劲旅，无需关注秦军，关宁军和阿敏部的战斗，洪承畴统领辽东铁骑，东江登莱新军，虎贲旅，杀过大凌河，持续挺进广宁城，盛京。此战，辽东诸军斩获，同样盖不上交。” “杨肇基临时担任宣蓟辽宁四镇大都督，总领四镇军务，郑崇俭接管蓟镇宣府军务，杨嗣昌接管京畿，山海关军务。告知前线诸将，此战宣府，蓟镇，大宁大军，以杀敌为主。辽东诸军以洗劫，破坏为主，能夺城便夺城，不能夺城，掠夺建奴人畜，粮食。” 杨肇基，郑崇俭，杨嗣昌恭敬领命，折身出宫前去。 这时，孙承宗出列，神色恭敬说：“陛下，此战堪称旷世大战，朝廷在北直隶，辽东，辽南三地用兵，然而，蓟镇之战，仍是重中之重。 当前，京城仅有十万京营，四万龙武军，四万武卫军，是否下令各地将领率军进京驰援？” 第507章 各有盘算 此战，规模宏大，地域广博。 双方投入的军队超过四十万，战场从北直隶延续到蒙古草原，从辽东到辽南。 胜。 大明一改萨尔浒之战以来的疲态。 败。 大明三年来的努力功亏一篑，建奴洗劫过后满载而归。 孙承宗热血沸腾，恨不得亲自上马杀敌，却又清楚事关重大，此乃国运之战，断不能出现任何错误。 朱由校信心十足，朗声说：“孙卿无须担忧，尤世禄，杨嘉谟率领兰州三卫，凉州三卫，分别驻扎在太行八陉的军都径和飞狐径，对内驰援京师，对外征战草原。 建奴骁勇，却非不可战胜。” 言罢，朱由校目光转向李若琏，刘应坤，斩钉截铁地吩咐：“当前，建奴入关，各支明军出没，宣府，蓟镇沿线形势复杂，情报混乱，锦衣卫，东厂番子，当积极刺探情报，辨别真假，必要时，不妨阻挡小股八旗兵。” 李若琏，刘应坤躬身领命，迅速前去安排。 前线诸事安排妥当，朱由校拿起陈继盛派人快马加鞭传回的捷报，视线转向南居益，吩咐道：“南卿，建奴来犯，朝廷军事重心转向北方，南疆海战，爱卿多多上心，陈继盛，郑芝龙所求，竭尽所能满足。 事后，朕重重有赏。” 南居益挺身而出，恭敬说：“当此国难之际，为陛下吩咐乃臣分内之事，臣自当尽心竭力，尽职尽责。” 两日后。 蓟镇，杨肇基接管李长庚，王之臣的职务，开始负责宣府，蓟镇，大宁，辽东军务。 此时，满桂紧跟杨肇基身旁，他有点看不透朝廷的安排。 朝廷明明在大宁行都司建立军堡，军事据点，即使喀喇沁，朵颜部叛明，祖大弼的虎贲军难道还不能据险而守吗？ 哪知祖大弼部一触即溃，左良玉部驰援缓慢，曹变蛟部龟缩东胜，任由大宁行都司易主。 建奴来犯，重兵叩关，北疆形势全面恶化。 仗，不是这么打的。 皇帝不懂，朝堂诸将难道不懂吗？ 这时，有斥候匆匆前来，躬身向杨肇基道：“禀都督，龙井关，大安口相继失守，建奴左右两路杀进关内。” 闻言，杨肇基不怒反喜，连连叫好：“好好好，吾皇算无遗策也，说两日便两日，你下去休息。” 斥候离去，满桂越发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躬身作揖抱拳说：“都督，末将愚钝，至今未看透朝廷何意，还望都督解惑。” 杨肇基哈哈大笑，朗声说：“满提督，你自然看不透，若让你轻松看透，如何诱敌深入，如何关门打狗，如何重创建奴？” 满桂茫然不解，呆呆地询问：“都督，若需重创建奴，何须将战场防于蓟镇乃至宣府，朝廷刚刚恢复两地经济，此战，必将彻底破坏两地生机。” 杨肇基不语，领着满桂走向旁边，耐心向对方解惑：“陛下深谋远虑.” 龙井关。 阿巴泰，阿济格率军轻松攻陷关塞，擒获千余俘虏。 城主府。 阿巴泰神色狂喜，向下方的阿济格，萨哈廉等将领说：“龙井关乃长城要塞，关塞易主，关乎明廷京畿安危，孰料明廷竟安排两千边军守塞，这是真不将喀喇沁，朵颜部放在眼里。” 阿济格同样难掩面孔喜色：“明廷素来傲慢，轻视四方部落，此战恰好让你我捡了便宜。 当前，依照大汗命令，你我需急速领兵奔赴遵化。故而，龙井关要塞不妨交给图尔格把守，以防各路明军驰援断绝后路。” 阿巴泰视线转向镶白旗的图尔格：“图尔格，兄长素来信任你，任命你为镶白旗固山额真，八旗八大臣之一，龙井关要塞，本贝勒给你三年兵马，将龙井关全权托付给你，希望你恪尽职守，不要出现任何意外。” 图尔格迈步出列，斩钉截铁说：“贝勒放心，图尔格在，龙井关在，我绝不让龙井关轻易易主。” 当日，阿巴泰，阿济格稍作休整，即刻率领启程奔赴遵化。 大安口。 岳托，济尔哈朗夺取要塞，安排镶红旗的雍舜率领三千兵马驻扎，控制要塞，同样马不停蹄前往遵化。 此时，祖大弼率领虎贲军，曹变蛟率领赤甲军，来斯行率领延绥军，曹文诏率领山西军，全部悄悄潜伏在草原。 持续派遣斥候，夜不收密切关注龙井关，洪山口，大安口战况。 至于左良玉率领燕山军开始和莽古尔泰的正蓝旗作战，几名提督看在眼里，始终坚持按兵不动。 天色墨黑。 虎贲军派出收集情报的斥候陆续归来，纷纷向祖大弼汇报龙井关情况。 呸。 祖大弼吐出嘴里草叶，猛地站起来，高声道：“特么的，阿巴泰，阿济格可算离开龙井关。 自喀喇沁，朵颜部背叛以来，老子为演戏受够窝囊气。虎贲军的儿郎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全部迅速进食补充体力，黎明时分收复龙井关。” 百里之外，曹变蛟的赤甲军，来斯行的延绥军，曹文诏的山西军全都行动起来，进食补充体力，养精蓄锐，等待黎明发起一击。 夜色弥漫。 遵化城外。 皇太极率领中军在洪山口休整半日，收到斥候传来的消息，获悉遵化城守将坚壁清野，全军龟缩城内。 当即派杜度率领前锋前往遵化城，造成明军强攻遵化的假象，实则计划围点打援。 小小遵化，轻松拿捏。 然而，明廷将大宁行都司，及长城沿线的百姓统统安置在遵化城。 城内聚集大量百姓，储藏数十万石粮草，只要成功攻陷遵化城，八旗南下洗劫明廷，计划将成功一半。 皇太极不满足，一点都不满足。 一路领兵杀来，始终未能重创明廷主力，这不符合他削弱明廷战力的目标。 所以，遵化城是个很好诱饵。 杜度率军包围遵化城，做出佯攻的姿态，明廷必然舍不得数万百姓，数十万石粮食落到八旗手里。 驰援。 肯定派兵驰援。 只要在遵化城消灭一支乃至几支明廷精兵，也不枉他寒冬领军疾驰千里作战。 第508章 收复要塞 黎明。 龙井关。 祖大弼亲领虎贲军悄无声息摸到城下。 副提督张弘谟走来，语气严肃说：“禀将军，前锋将军靳国臣率领三千虎贲精锐，通过早前蓟镇边军挖掘的地道，悄无声息潜进龙井关。” 闻言，祖大弼抽出雁翎刀，低眉望了眼周边潜伏的虎贲军将士，吩咐说：“龙井关乃国朝边关要塞，关乎边塞安危，故而，战斗打响引爆埋在城门的炸药包即可，无需火炮洗地，破坏城墙。” “吩咐赵国臣，赵国志，率领本部兵马，即刻开始攻城。” 张弘谟躬身领命，策马前去传达军令。 少顷，响亮的号角声打破黎明前的宁静，旋即，一声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彻底惊醒睡梦中的守军。 “杀。” “杀啊！” 不待城头的守军做出反应，海浪似的虎贲军将士，追随赵国臣，赵国志杀向残破的城门。 此时，城头守军彻底反应过来，扬起火把望向龙井关外，只见乌泱泱的虎贲军前赴后继涌向城内。 “敌袭。” “敌袭。” “敌袭。” 守军迅速擂鼓，传达敌袭的消息。 昨日，刚刚占领龙井关，主力休整半日离去，留下图尔格率领三千儿郎守关。 按理说，龙井关附近的蓟镇边军早在八旗劲旅南下时，提前逃之夭夭，现在哪来的敌军进攻。 只是残酷的现实让守军没有时间多想，此间，赵国臣，赵国志率领前锋精锐，轻松突破城门杀进城内。 城墙走道内守军快速从四面八方集合，试图拦截进城的明军，战斗还未打响，关内几处核心处，率先传来火铳声，虎尊炮的声音。 守将大骇，匆匆迎战。 可惜，守军兵少将寡，迅速淹没在虎贲军狂潮中。 府衙。 图尔格睡梦中，被虎尊炮的声音惊醒。 急速更衣时，密集的火铳手越来越近，刚刚冲出房间，亲卫气喘吁吁来报：“将...将军，明军攻破府衙大门，手持火铳杀进府衙，儿郎们挡不住，他们马上杀来，末将保护将军从后门撤离。” 图尔格狠狠瞪了眼裨将，怒斥说：“说清楚，那支明军，数量几何？” 蓟镇边军早已逃之夭夭，敢夜袭龙井关府衙，无非是藏匿关内少数残兵，无论对方火力如何强大，只要重新聚集兵马，杀穿这支残兵，将轻松化解夜袭。 裨将结结巴巴说：“禀将军，来人黑衣黑甲，像是祖大弼训练的虎贲军。” 虎贲军？ 图尔格边走边思考。 喀喇沁，朵颜部暴乱，杀穿大宁行都司内的虎贲军，祖大弼率领残兵逃遁，在八旗南下时，虎贲军纷纷撤到关内，早不见对方踪迹。 哪来的虎贲军呢？ 然而，图尔格提刀冲到庭院时，眼前一幕彻底让他崩溃，虎贲军手持掣电铳，鲁密铳联排齐射，急速追杀，步兵持刀迅速补刀。 府衙，近百名亲卫死伤七成，剩余残兵被三四百持刀持铳的虎贲军包围在庭院内。 见状，图尔格彻底慌神。 失去亲卫，单凭他和裨将难以迎战，马上调转身形急于从后门逃走。却有虎贲军将士眼疾手快，掣电铳射击，当当当的弹丸落在图尔格身边，逼得图尔格寸步难行，迅速闪身破窗跳进旁边房间，慌不择路逃离。 约半刻，图尔格成功甩掉杀进府衙的虎贲军，匆匆前往关卡处。 只要成功和城头守军会合，他必让夜袭官署的虎贲军有来无回，为百余名亲卫报仇雪恨。 然而，沿着街道策马数百步，前方突然出现成群结队的兵勇，好似决堤的洪水向关内涌入。 双方汇聚，不是守关的八旗儿郎又是谁。 见状，图尔格面色大骇，终于意识到问题严重，刀锋指向为首的将领喝问：“怎么回事儿，为何弃守城墙而逃？” 裨将喘着粗气，惶恐不安说：“将军，虎贲军，虎贲军杀进城内，龙井关易主了。” 什么？ 图尔格难以置信。 虎贲军早入关了，又没有从关内进攻，关外哪来的虎贲军。 只是瞧见城关处火光冲天，许多兵勇浩浩荡荡杀来，图尔格不敢掉以轻心。 急声询问：“快说，虎贲军领兵将领是谁？” 裨将脱口而出：“禀将军，前锋是赵国臣，赵国志，提前潜伏进关的是靳国臣，提督是祖大弼。” 闻言，图尔格差点栽下马背，完了，彻底完了。 虎贲军示敌以弱，造成全军崩溃，逃回关内避祸的假象，实际从头到尾虎贲军建制完成，追随祖大弼悄悄藏匿在草原。 那么，虎贲军建制健全，收复龙井关，明廷必有不为人知的预谋。 昨日，阿巴泰，阿济格吩咐他领兵守关，一夜间，龙井关易主，他辜负阿巴泰，阿济格的信任，无颜面对皇太极啊。 不好。 明廷要诱敌深入，关门打狗。 什么虎贲军不堪一击，什么蓟镇边军难堪大任，全都是故布疑阵，迷惑八旗旗主的假象。 此间，皇太极率领的中军，阿巴泰，阿济格，岳讬，济尔哈朗的率领左右两军成功入关。 若明廷密谋诱敌深入，关门打狗，那么，皇太极为首的三路大军全部中计。 念及于此，图尔格迅速收拢残兵，急不可耐说：“全军无需恋战，随我冲出龙井关，快速前往遵化同大汗汇合。” 皇太极为首的三路八旗军，仍在冒险挺进，肆意洗劫掠夺明廷粮食，人口，牲畜，尚未察觉明廷设下诡计。 他必须迅速将消息告知皇太极，八旗迅速从洪山口，大安口撤离。 否则，洪山口，大安口失守，明廷边军封锁长城沿线出塞的隘口，八旗被困在明廷境内，事情将大条了。 万一八旗主力折损在明廷境内，八旗群龙无首，必将分崩离析。 图尔格不做犹豫，率军撤离，抵达龙井关南门时，前方彻底被封锁，街道上出现一队人马，为首的将领端起掣电铳瞄准八旗兵，声音冷酷地高喝：“图尔格，你靳国臣爷爷在此，今晚休想逃出龙井关。” 第509章 形势逆转 是夜。 明军相继收复长城沿线的龙井关，洪山口，大安口。 除大安口的雍舜率领数十名镶红旗逃离，龙井关，洪山口的八旗守军悉数被杀或被俘虏。 遵化城。 八旗三路大军齐聚。 杜度率军包围遵化城，尝试实施皇太极围点打援的计划。 昨日以来，始终未能收到明廷派遣援军驰援遵化城的消息，反而数次佯装攻城，遭遇遵化城守军猛烈炮击。 临时汗帐内。 皇太极及南下的旗主，贝勒，将领齐聚。 此间，皇太极神色焦虑，隐隐不安，望向诸将说：“遵化城乃明廷北方重镇，此地距离明廷京城不足三百里，只要八旗儿郎夺取遵化城，快马冲锋很快兵临明廷京师。 此等要塞，明廷丝毫不派遣援军驰援，本汗开始看不透明廷的路数，若皇帝昏庸，孙承宗，杨肇基，李过，贺人龙都非等闲之辈，必然进言明廷皇帝 明廷皇帝素来从善如流，不至于不派一兵一卒。” 闻言，杜度出声说：“大汗，会不会是辽东方向佯攻演得太逼真，吸引明廷注意力，派遣各支新军驰援辽东？” 见状，皇太极摇头否决，斩钉截铁说：“明廷在辽东驻扎数十万兵马，即使阿敏，代善两位贝勒，率领本部两旗全军南下，也未必击败明廷在辽东的精兵。 何况，明廷无论多重视辽东，遵化危机关乎明廷京师安危，明廷不该抓小放大。” 言罢，皇太极目光转向德格类，神色严肃询问：“德格类，你确定遵化城附近没有大股明军？” 德格类出列，语气坚定说：“禀大汗，依照沿途抓捕的俘虏和询问百姓，他们统统说近期明廷没有大规模调兵的迹象。” 话刚落音，汗帐外传来一声悲凉的吼叫声：“大汗，快撤，明廷没有消失。” 眨眼间，雍舜甲胄破烂，披头散发冲进汗帐，上气不接下气说：“大汗，明廷使诈，昨夜黎明派重兵夺取大安口。” 什么？ 皇太极猛地站起，难以置信望向雍舜。 大安口地理位置何等重要，雍舜率领八旗儿郎守关，一夜间竟然易主了。 此时，皇太极杀了雍舜的心都有，暴跳如雷喝问：“雍舜，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不然我杀了你。” 雍舜哪敢隐瞒，滔滔不绝道出昨夜遭遇，当皇太极为首八旗旗主，贝勒，将领，获悉曹变蛟率领四万赤甲军夜袭大安口，成功收复长城要塞，以碎石封锁城关，皇太极等彻底傻眼了。 按理说，曹变蛟远在东胜卫，即使出战也是协助左良玉对付莽古尔泰部，为何直接夺取大安口。 难道莽古尔泰部被左良玉部歼灭。 不应该啊。 入关几日来，尚未收到正蓝旗溃败的消息。 此时，皇太极内心焦急不安，当场询问：“德格类，龙井关，洪山口方向是否传来消息？” 德格类神色惭愧，他刚刚说遵化附近没有明廷大军，结果曹变蛟率领赤甲军杀出收复大安口。 此事让他不得不怀疑近期的消息真伪，瞧见皇太极急迫的眼神，当即说：“禀大汗，两地尚未传来消息，臣即刻派遣捉生快马加鞭前往探查。” 皇太极微微摆手，德格类匆匆离去。 呼... 这时，汗帐内有深呼口气，岳讬迈步出列请缨：“大汗，大安口乃八旗撤离的通道之一，臣请求率兵重新夺取大安口。” 皇太极面色凝重，愁容满面，他总觉得明廷不会单纯收复大安口，保不齐连续派兵收复龙井关，洪山口。 万一两处出塞要道易主，八旗需快速放弃攻势，急速打通出塞的通道。 是日。 临近晌午。 德格类汗流浃背紧张，身躯战战兢兢，不敢直视皇太极。 观之，皇太极内心咯噔一跳，难道让他猜中了。起身吼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此时，德格类牙齿当当作响，颤音汇报：“大...大汗，事情不妙，明廷，明廷收复龙井关，洪山口。” 咚。 皇太极身体失控，后退两步坐在座位，脑袋嗡嗡作响。 各旗主，贝勒，将领短暂沉默，开始吵吵嚷嚷起来，顷刻间，汗帐内乱糟糟的。 坏了。 事情失控了。 皇太极喃喃自语，回过神来时，听见汗帐内乱糟糟的，暴跳如雷吼道：“都闭嘴，德格类，你继续说。” 顷刻，帐内八旗统帅纷纷闭嘴，齐刷刷望向德格类。 德格类猛咬嘴唇，让自己不至于恐慌，任由血水流出，急不可耐说：“禀大汗，臣收到消息，昨夜，祖大弼率领虎贲军，曹变蛟率领赤甲军，来斯行率领秦军，曹文诏率领晋军，黎明时分同时对龙井关，大安口，洪山口发起攻击。 蓟镇边军似乎提前收到明廷的安排，在三处要塞北墙外挖掘进城的密道，以至于.... 大汗，明廷算计八旗，彻底封锁长城沿线的各处出塞隘口，事态大大不妙，撤吧。” 德格类清楚自己侦查情报失误，以至于犯下滔天大罪，无论说什么都难以改变三关葬送八旗将近九千精锐，将十四万八旗劲旅置于险地的罪过。 虎贲军。 赤甲军。 秦军。 晋军。 皇太极听到一夜间，长城沿线关口出现十六万明军，这简直如同神兵天降。 此间，八旗劲旅聚集于遵化城，保不齐四面八方全是蓟镇，宣府的边军。 中计了。 中计了。 这时，阿济格迈步出列，毛遂自荐说：“大汗，明廷断绝八旗出关通道，臣弟请求领兵攻打大安口，为八旗劲旅争取一线生机。” 闻言，皇太极没有直接答应，反而询问德格类：“山海关内，明廷是否封锁山海关？” 德格类急忙说：“禀大汗，孙祖寿率领辽东骁骑军驻扎山海关，信使汇报孙祖寿关闭城关。” 嘶嘶嘶... 皇太极深呼口气，斩钉截铁说：“明廷提前调集远在陕西，山西的精兵前来蓟镇，说明明廷从始至终都在欺瞒你我，速速将汗阿海，束不的找来，本汗要问个清楚。” 第510章 饮马永定河 少顷。 鳌拜匆匆归来，面色阴沉说：“大汗，束不的，汗阿海，布颜阿海以出征为由，临时率领各部离去，走前放火烧了我们的粮仓。” 什么？ 皇太极气血攻心，狂退好几步，坐在榻上大口大口喘气。 束不的，汗阿海，布颜阿海背叛八旗，焚烧八旗粮草，这群混账，他们怎么敢？ “大汗。” “大汗。” “大汗。” 阿巴泰，阿济格，岳讬，济尔哈朗，德格类，萨哈廉等瞧见皇太极近乎晕厥的样子，吓得神色煞白，齐齐呼喊。 明廷重新夺取长城隘口，封锁各处关隘，决断八旗退路已让八旗处境险象环生，孰料被八旗信任的喀喇沁部，朵颜部，焚烧八旗粮草，率军扬长而去，这是彻底把八旗逼向绝境啊。 若皇太极临时身体出问题，这无疑让八旗处境雪上加霜。 皇太极坐在榻上缓了许久，气息渐渐平静，仰起头向诸将微微摆手：“我没事，杜度，你继续领兵进攻遵化，转佯攻为猛攻，不惜代价夺取遵化。 阿济格，你速速率领本旗兵马北上，哪怕将镶白旗打光也要从曹变蛟手里夺取大安口。 阿巴泰，你率领左翼，做好防御姿态，只要阿济格两日打通大安口的通道，八旗遵照原定计划继续肆意洗劫明廷，若两日内阿济格没有攻陷大安口，全军速速向山海关转移，不惜代价从山海关出关。” 渐渐回过神来，彻底捋清头绪，皇太极赫然发现八旗在针对明廷，明廷同样在针对八旗。 德格类重金拉拢喀喇沁，朵颜部之前，明廷就密谋算计八旗，八旗拉拢喀喇沁，朵颜部恰好正中明廷下怀。 那么，从蒙古两部判明开始，所有的所有全是假象，必须推倒重建，或许能拨开迷雾见日月，梳理出明廷的意图。 只是皇太极越梳理越恐慌，明廷早早引八旗入拳头，那么，必然不光算计入关的八旗精兵。 辽东呢。 或许八旗派阿敏强攻辽东，明廷恰好趁机反攻八旗。 须知，明廷在辽东的兵卒多于八旗，关宁铁骑，虎贲绿，骁骑军，镇国军经过一年苦训，战力，纪律必然改观。 若涵盖秦军，登莱新军，辽东新军，毛文龙部，明廷在辽东有八支精锐，三十万二万能战，敢战锐士。 当前，广宁城，盛京以北，八旗兵力极度空虚，倘若辽东诸军越过大凌河，小凌河，兵锋直指八旗，八旗将无力阻挡。 所以，困在明廷的时间越长，对八旗越不利。 这时，萨哈廉出列，神色凝肃说：“大汗，不能撤，明廷布下口袋阵，不惜以明廷和草原决裂做诱饵，足以说明明廷所图甚大，现在明廷扎进口袋，若八旗像无头苍蝇四处突围，只会徒增伤亡。 臣斗胆建议，既已入局，何不破局，八旗连同蒙古各部，精兵悍将超过十七八万，既然明廷不让我们出去，何不沿路杀向明廷京师，饮马永定河。 明廷有句话说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只要八旗攻陷明廷京畿几处重镇，乃至兵临明廷京师，无需八旗破关，明廷自会打开关门，释放八旗出塞。” 闻言，济尔哈朗出声说：“陛下，与其突围处处碰壁，不如毕其功于一役，十八万精兵攻打明廷京师。” 皇太极何尝不长饮马永定河，怎奈粮食呢，十八万兵勇，连同数万作战战马，每日粮草消耗都是极为恐怖的数字。 现在粮草被喀喇沁，朵颜部焚烧，粮草出现严重不足，寒冬天，失去粮草充饥，失去棉衣保暖，寒苦气候中，大军又能坚守几日。 何况，既然明廷故布疑阵，虎贲军，赤甲军，秦军，晋军陆续参战，那么，赵率教辽东铁骑，满桂的幽州突骑，蓟镇，宣府的边军，将会陆陆续续出现。 明廷单单在遵化到长城一线潜伏兵力，或许都远远超过八旗总兵力。 杀向明廷京师，十万京营，四万龙武军，四万武卫军，这全是精兵强将，明廷在境内可以败两次，三次，八旗在明廷境内却不能败一次。 皇太极斩钉截铁说：“是去是留，全看阿济格能否夺取大安口，其他无需在意。” 萨哈廉态度强硬，争辩说：“大汗，宁远之战无功撤兵，宁锦之战无功撤兵，大宁之战依然无功撤兵。今八旗冒着严寒，千里驰骋杀进明廷关内，若依然无功撤兵，势必动摇大汗在八旗内的声望和根基。 臣斗胆建议，望大汗三思而后行。” 出征前，八旗儿郎对洗劫明廷，改善家庭贫困生活寄予厚望，所以，出兵时，八旗儿郎斗志昂扬，杀气凛凛。 奈何计划不如变化快。 若惧怕八旗伤亡而撤离，不光再度寒了三军将士的心，更会造成更大死伤。 闻言。 皇太极面色冷肃，死死盯着萨哈廉。 萨哈廉所言，何尝不是他内心最担心，最害怕出现的。 怎奈他从父汗手里继承强大的八旗，自然有引起八旗走下去，若困死明廷，选择背水一战。 胜利，尚能弥补损失。 失败，葬送八旗十八万精锐，八旗实力将一落千丈，今后失去和明廷对抗的资本。 所以。今日之选择，关乎他的声望和权威，关乎八旗未来的兴盛与衰落。 思索许久，皇太极望了眼明廷京师的方向，依然下定决心保存实力为主。不容置疑说：“两日，阿济格只有两日，八旗也只有两日，各部收敛兵马，切勿嚣张冒进，两日后，决定去留。” 萨哈廉神色无奈，被迫恭敬领命。 杜度，阿济格不作犹豫，快速领命而去。 这时，皇太极视线转向导致他一头扎进明廷陷阱内的德格类，顷刻气得火冒三丈，额头忍不住地疼痛，怒不可遏说：“德格类办事不力，严重影响八旗战略，危及八旗儿郎安危，即日起，将德格类下狱，回京听从发落。 情报司，全权交由萨哈廉负责，望萨哈廉莫要步德格类后尘，辜负本汗的期盼。” 第511章 没完没了 蓟镇。 杨肇基，满桂密切关注北疆战况，时刻不敢分心。 尤其是满桂，获悉皇帝所图甚远，计划一战重创八旗，让其数年内难以翻身。当即意识到这场战争的重要性。 他时刻关注北疆战况，派遣斥候，夜不收，监视收集八旗的情况。 今日，陆续收到大明各支劲旅收复长城沿线的关口要塞，喀喇沁，朵颜部将八旗过冬粮草付之一炬。 满桂即刻意识到一场旷世大战马上爆发，将是诸将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欲抱拳请缨时，杨肇基扬手否决，斩钉截铁说：“夜不收生擒八旗捉生获悉阿济格率领镶白旗杀向大安口。 传我军令，告诉三屯营守将迅速率领本部兵马秘密监视，必要时，从三屯营出发奔袭阿济格部，最好是协同曹变蛟部南部夹击，若能打掉镶白旗自然最好，若不能打掉镶白旗，务必重创对方。” “另外，传令遵化城内的赵率教，刘策，入夜，不妨胆子大一些，战术激进一些，只要有机会出城夜袭杜度部，断不能错失每次机会。 若八旗计划撤离，必须死缠烂打牵制对方。” “满桂，你率军出蓟镇提前潜伏遵化附近，自有宣府提督领兵袭扰八旗主力，八旗敢追击来多少杀多少。 只要不遇到皇太极率领主力亲征，你始终在侧翼牵制对方。倘若八旗撤离，你速速领兵从西侧进攻，届时，潜伏在永平的武卫军会从东侧牵制。” 满桂等将领火速领命，各自前去安排。 晌午。 阿济格冒着猎猎寒风，率领镶白旗马不停蹄赶路。 此时，他神色非常凝重，曹变蛟率赤甲军夺取大安口，以巨石封锁城门，他将面临一场硬仗。 两日。 阿济格压力巨大。 八旗欠缺火炮，素来不善攻城，今曹变蛟做出破釜沉舟，誓死将八旗拦在关内的壮举，无疑是要斩断八旗从大安口出塞的念想。 若赤甲军装备昔年龙武军在大宁火器，爆发出誓死不退的战力，这场硬仗无疑会让大安口变成镶白旗的坟墓。 思索对策中，大军前方突然震天动地的爆炸声，迅速把阿济格思绪拉回现实，阿济格被打断思绪，暴跳如雷地吩咐：“快去查前方发生什么？” 亲卫不作犹豫，策马奔驰赶去。 嘭。 嘭。 嘭。 ........ 等待中，前方连续传来阵阵爆炸声，这次阿济格听清楚了，是明廷虎尊炮发射的声音。 他抬头望向前方，此地距离大安口尚有段距离，曹变蛟敢派人出关数里，提前在此设伏吗？ 少顷，亲卫策马返回，急声汇报：“禀贝勒，蓟镇边军依托大安口山高林密的地形，在山间高地架设虎尊炮射击，前方似有伏兵。” 混账。 阿济格扬起马鞭狠狠甩下去。 竟是蓟镇边军。 这群边军何尝这么拼命，这么嚣张，敢公然拦截镶白旗主力。 阿济格吩咐地向旁边裨将吩咐：“你，率领一支精兵，速速消灭这群该死的边军，扫清前往大安口的道路。” 两日。 从出发到破关他仅仅有两日宝贵时间，断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沿途不必要的战斗上。 裨将率兵离去，前去攻打官道两侧边军。 阿济格策马狂奔到大军前方，举目密切观战，瞧见镶白旗精兵出击，山间的蓟镇边军端起火铳，拉起长弓，随意放几下，射击几箭，抓起虎尊炮仓皇撤离，裨将迅速分兵追进山间。 哼。 想当拦路虎，先具备强悍的战力。 阿济格对蓟镇边军嗤之以鼻，派遣一支前锋继续探路，领着大军缓慢前行。 然而，期盼中裨将轻松击溃乃至斩杀蓟镇边军场景并没有出现，相反，等到裨将率领部众消失在林间，林间不时响起密集的火铳声，或犀利的炮击声，随后是八旗儿郎痛苦的惨叫声。 此时，阿济格迅速意识到中计了。迅速向亲卫道：“快快快，鸣金收兵，让进山的儿郎们撤回来。” 这支留守的蓟镇边军，乃王之臣遵照朱由校的要求训练出来的精兵，不以打硬仗为主，而是依托长城沿线的山地和来犯之敌打游击，尽可能多杀敌军。 当曹变蛟收复大安口，这支蓟镇边军在千总带领下，冒着严寒早早潜伏于此，等待八旗路过。 不光大安口，洪山口，龙井关各处沿线都有擅长游击的蓟镇边军潜伏。 阿济格焦急等待中，进山的镶白旗儿郎仅退出半数，半数葬身在山高林密的山间。 气恼中，前锋探路的将军快马赶回来，面容苦涩说：“禀贝勒，明廷在通往大安口的官道上堆满巨石，要想前往大安口，必须率先清理沿途巨石。” 闻言，阿济格直接爆粗口：“王八蛋，王之臣这是知道老子要攻打大安口，为八旗打通出塞的道路，他故意在沿途给老子使绊子，拖延老子的时间。” 裨将垂首，不敢语言。 阿济格越发震怒，质问道：“清理完所有巨石需要多长时间？” 裨将战战兢兢道：“禀贝勒，若无明军骚扰，大抵需要半日。” 见状，阿济格呵斥：“那还不赶紧去清理，等着本贝勒给你打样吗？” 裨将不敢多待，策马仓皇离去。 这时，阿济格仰首望向官道两旁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坡，深呼口气吩咐：“为防止林间明军出没，以火铳长弓袭击清理巨石的兵勇，骑兵速速出发在官道两侧巡逻，只要明军敢冒头，马上统统射杀。” 平白无故耽搁半日时间，让阿济格心乱如麻，恨不得扔掉辎重，下马领兵徒步前往大安口，同曹变蛟部决一死战。 有裨将率领两千骑兵出发，开始迅速深入官道，长弓在手，密切警惕四方。 这时，阿济格下马掏出酒壶饮酒取暖，刚喝下两口温水，身体寒气消散不少，突然前方又响起剧烈爆炸声，伴随而来是兵勇痛苦的惨叫声。 嘭一声。 阿济格怒不可遏地将酒壶摔在地面，怒喝道：“又怎么，没完没了了。” 第512章 我的老天 前往大安口，仅剩最后几里路。 然而，这几里路问题频出，让人不胜其烦。 少顷，亲卫匆匆跑来禀报：“禀贝勒，明兵狡诈，在巨石下方埋头爆炸物，儿郎们摆动巨石，那爆炸物迅速爆炸，各种爆炸碎片近身伤及儿郎们，此时，都有十余人受伤，多是重伤。” 混账。 混账东西。 阿济格挥舞马鞭，无能狂怒。 明兵在前往大安口的官道给他设置各种阻挠，分明猜出八旗强攻大安口，迫切打通出塞通道的想法，故意拖延八旗出塞的时间。 他不知明廷战术有何具体安排，却清楚的知道明廷拖延时间越长，八旗损失越多。 深深呼口气，压制内心怒火询问：“明廷蓟辽总督是王之臣，蓟镇总兵是谁，他日，本王必杀他，灭其家族。” 亲卫恭敬汇报：“禀贝勒，蓟镇总兵不知去向尤世禄，目前，副总兵刘策代管。” 闻言，阿济格抬脚踹飞亲卫，什么不知去向，大安口沿途神出鬼没的伏兵，必是尤世禄所部。 “迅速派人通报大汗，告知大安口沿途境遇，请求大汗多宽容几日。另外，全军下马，随我徒步前往大安口。” 世道艰难，他必须提前皇太极前线的紧迫情况，令其从长计议，做好应对之策。 同时，哪怕前往大安口的官道布满刀山火海，他都要去闯一闯。 亲信起身迅速去传达命令，裨将上前恭敬说：“贝勒，官道阻碍颇多，两旁道路崎岖，更藏有伏兵，徒步前往易遭骚扰，强攻大安口时，更容易被明军南北夹击。” 裨将清楚自家旗主作战勇猛，总是身先士卒，奈何彪悍有余，智谋不足，官道不同，强行攻打，八旗难以摆开阵势，何况，八旗儿郎缺乏火炮之类的攻城利器，本身不善于攻城。 明知是圈套还往里钻实为不智。 阿济格质问：“难道你有良策？” 裨将恭敬行礼，出声说：“贝勒，当务之急乃清理官道阻碍，清除山间伏兵，两件事齐头并进，或许速度缓慢，浪费时间，然而，稳扎稳打，慢即是快，八旗身陷危机，不能再出现任何意外。” 道路难行，各种攻城利器无法推进，单凭镶白旗儿郎血肉之躯填不平巍峨耸立，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大安口。 阿济格思量片刻，斩钉截铁吩咐：“派镶白旗汉军进山清除山内伏兵，镶白旗朝鲜兵前去疏通道路，镶白旗蒙古兵沿着官道巡逻，本旗儿郎休养生息，待官道畅通，追随本王杀穿大安口。” 裨将领命，迅速前去传达。 此时，尤世禄亲自坐镇大安口官道，事先和曹变蛟制定好计划，即骚扰拖延消耗，最终毕其功于一役，重创乃至全歼镶白旗，斩下阿济格头颅送回京城献给君王。 林间，蓟镇边军设好机关，埋藏炸药，藏匿于各处，只要镶白旗兵勇敢进山，必让其十死无生。 遵化。 此时，城墙内外杀声四起，火光冲天，战死的兵勇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面。 杜度遵照皇太极军令，对遵化城右围点打援的佯攻，变成急于破城的强攻，欲抢夺城内军粮，百姓储粮，维护八旗粮食安全。 正黄旗的纳穆泰率领本部强攻西门，镶黄旗的达哈尔率领本部强攻东门，正红旗的和硕图率领本部强攻北门，镶红旗大安口逃回来的雍舜，率领本部强攻南门。 四支旗兵，战力彪悍，逢战敢打敢冲，奈何始终没能控制战场。 城头，刘策所部守军中出现一种易操作，射程远，威力大火器，两黄旗，两红旗锐士视死如归冲锋时，藏在遵化的蓟镇边军常常两名兵勇操作火箭溜，专门照着四旗兵勇聚集的地方轰炸。 这种非弹丸的炮弹爆炸，通常一炸一大片，饶是攻城的四旗悍勇披甲戴盔，装备精良，血肉之躯依然伤痕累累，乃至当场被战死。 等到艰难地靠近，遵化城头架设的飞雷炮，直接一波带走攻城的兵勇。 八旗儿郎，自追随太祖努尔哈赤创业起，经过大小不少硬仗，苦战，宁锦之战，锦州城头架设红夷大炮，八旗儿郎依然敢悍不畏死冲锋。 然而，遵化城之战拉开帷幕，明军火器百出，让八旗儿郎仿佛又回到大宁卫军堡之战，被明军火力覆盖的恐惧。 死伤良多，收效甚微，仗不是这么打的。 八旗健儿全是战场百战老兵，各旗的中流砥柱，八旗的定海神针，断不能无所谓地葬送在遵化城。 杜度鸣金收兵，偃旗息鼓，吩咐两黄旗，两红旗八旗儿郎休整，派遣四旗内汉军，朝鲜兵代替八旗儿郎作为攻城主力，耗也要耗光遵化城内守军的炮弹。 战事持续进行着，为提高八旗汉军，朝鲜兵战斗力，为给破城争取契机，杜度甚至宣布破城允许四旗战兵参与掠夺，洗劫。 四旗战兵表现出远超于平常训练战力，前赴后继的进攻，只是任由四旗战兵悍不畏死，依然难以经过火炮洗地，火铳手补杀的困局。 此时，越勇猛，冲杀越快，反而更容易成为炮灰。 战斗从晌午延续到黄昏，四旗战兵留下大量尸体，产生大量伤兵，对遵化城威胁并不大。 几度出现溃兵后撤，逃离，全让杜度下令旗兵拈弓搭箭射杀，迫使四旗战兵转头攻城。 杜度，纳穆泰，哈达尔，和硕图，雍舜亲眼见证四旗战兵从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到炮火洗地后畏缩不前，畏战怯战。 鏖战半日，收效甚微。 杜度在遵化城遇到和皇太极在锦州相似的困局，遵化城的蓟镇边军火器还更多，更充沛。 这时，哈达尔神色凝重向杜度说：“贝勒，末将好像在遵化城头瞧见昔日辽东战将赵率教的身影。” 我的老天！ 杜度不可置信。 早前情报中说赵率教的辽东铁骑，满桂的幽州突骑前往辽东驰援，后来长城得而复失，皇太极断定两支明廷新军必藏于关内。 结果，你告诉我赵率教所部现身遵化城。 闹呢？ 第513章 笼中猛虎 难怪。 难怪两黄旗，两红旗八旗儿郎舍生忘死进攻，最终铩羽而归。 难怪四旗战兵，从无视危险沦为丢盔弃甲的丧家之犬，不敢轻易靠近遵化城。 原来他不光和明廷九镇之首的蓟镇边军作战，还和辽东悍将赵率教所部作战。 若赵率教所部现身于遵化城，那么遵化城守军便不是德格类汇报的两万蓟镇边军，而是至少超过六万精兵，甚至数量更多。 德格类。 这混蛋害死人。 杜度冷眸凝重，瞥向哈达尔询问：“你确定瞧见赵率教身影。” 哈达尔斩钉截铁说：“禀贝勒，宁锦之战，卑职亲率本部和赵率教鏖战，他化成灰末将都认识，绝对不会认错。” 啪啪啪... 杜度愤怒地甩动马鞭。 早前误以为遵化城仅有两万守军，他派两倍兵勇围城，攻城，本以为过程曲折，最终结局是美好的。 现在确定赵率教出现在遵化城头，那么，他的安排无疑是场轻敌大意的举动，不知多少八旗儿郎因为他错误的指挥白白战死沙场。 是他。 是他害了两黄旗，两红旗数千精兵。 “撤兵。” “撤兵。” 杜度及时止损，下令四旗战兵止戈。 思索片刻，快速吩咐：“顾三台，喀克笃礼，你们率领镶蓝旗，正白旗，代替两黄旗，两红旗对遵化城围而不攻，密切监视城内守军动向。 赵率教乃明廷悍将，素来无惧八旗兵锋，你们要提防他领兵出城夜袭。” 此时，他必须马不停蹄向皇太极汇报遵化城的情况，及前线的战况。 皇太极对攻陷遵化城，洗劫城内军粮，百姓口粮，充当八旗军粮寄予厚望，现在赵率教所部出现遵化城，遵化城守军暴增。 以血肉之躯打下经过明廷加固，修整的遵化城难度成倍增加，乃至变得不现实。 然而，目前皇太极多数战术安排都是建立在洗劫遵化城，改变八旗粮草辎重欠缺的基础上。 打不下遵化城，皇太极所谓的计划，全是镜中花，水中月，空中楼阁。 八旗在关内时间越久，处境越危险。 临时设置的汗帐内。 皇太极刚刚收到阿济格派回来的信使汇报，获悉大安口一线的困境，他面色变得阴沉可怖。 明廷内，仿佛有人能洞悉八旗的一切举动。 大安口进展缓慢，出塞时间延迟，这绝非好现象。 皇太极阴沉的目光转向济尔哈朗询问：“当前，军中粮草还能坚持几日？” 济尔哈朗面色苦楚，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他已经很努力节省全军口粮，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大汗，抢救出来的粮食尚能坚持两日，若改成每日一餐，尚能多坚持几日，马匹草料，兵勇预备的棉衣则完全付之一炬，化为灰烬。” 糟糕的粮草情况让皇太极面色越发阴沉，难堪：“萨哈廉，我部附近除遵化城外，何处还能筹集到粮草？” 萨哈廉迈步出列，恭敬回答：“禀大汗，明廷在遵化城附近最大的军粮储备地无疑是遵化，三屯营次之。 当前，明军在长城沿线城池都采取坚壁清野的计划，加之寒冬凛冽，八旗儿郎外出难以寻觅果腹的食物。 此前，捉生带回消息，明廷派杨肇基，满桂坐镇蓟镇，然而，消失尚未验证，难以判断真假。” 嘶嘶嘶.... 皇太极连连深呼吸。 种种迹象表现，这场战争是明廷蓄谋已久的安排，计划彻底困死，饿死，冻死，八旗健儿。 最终，在战场以强大武力彻底摧毁八旗儿郎的斗志和战意。 其心可诛。 其心可诛。 事关大安口，皇太极连同诸将尚未拿出破局之策，杜度匆匆进帐，气急败坏道：“大汗，臣弟请求斩杀德格类，此贼误我，此贼误我。” 皇太极，萨哈廉，济尔哈朗等瞧着杜度暴跳如雷的神态，怒不可遏言语，即可聊到杜度在遵化城的战斗绝对不顺利，兴许还遇到不为大家所知的困境。 这时，阿巴泰出声说：“杜度，德格类乃你王叔，何至于要杀他。” 皇太极语气平和地安抚：“杜度，前线遇到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大家设法解决？” 杜度恼火落座，抓起旁边茶杯一饮而尽，开始滔滔不绝诉苦：“大汗，我且不说德格类尚未查明遵化城守军准备大量火器，单单德格类尚未查明赵率教及本部兵马潜伏于遵化城，导致我战术安排过于轻敌，无端害死两黄旗，两红旗大量精兵，我有罪，请让老天来惩罚，而非德格类，一而再，再而三，将我置于险境中，这样显得我很愚蠢。” 听到杜度诉苦，皇太极，阿巴泰，萨哈廉，济尔哈朗等都面色无光。 赵率教本身乃悍将，所部关宁铁骑战力几何尚难预料，然而，和他同属辽东悍将的满桂，所辖幽州突骑战力强悍。 结果，这么一支足以颠覆战局的精锐，竟然悄无声息地在他们眼皮底下潜藏两日。 皇太极，阿巴泰等都被惊出身冷汗，幸亏及早发现赵率教部，不然，对方在八旗不设防时率军杀出，必让八旗处境雪上加霜。 此时，皇太极联想到在赵率教眼皮底下玩围点打援的套路，产生裸奔跳舞的羞耻感。 皇太极盛怒，几欲出声宣布斩杀德格类平息三军怒气，平息杜度怒意，思虑良久依然是强忍怒意安抚道：“杜度，德格类出现重大情报失误的确该杀，奈何德格类身份特殊，八旗陷于困局，临阵斩将乃军中大忌。” 当下皇太极很矛盾，好似被困在铁笼的猛虎。 明廷在长城沿线隘口布下重兵，断绝八旗出塞之路，强攻遵化又欲赵率教部联合蓟镇边军守城，这让他进退无度，有种老虎吃天无法下爪的难受感。 杜度情绪稍稍平息，神色严肃进言：“大汗，遵化城固若金汤，火器充足，又有重兵把守，短期内难以攻陷遵化。 臣建议，不能单单寄希望于遵化城，若没法快速撤出关内，当扩大明廷北疆城池进攻范围，以保证争取洗劫到粮草。” 第514章 事情大条 危急时刻，时不我待。 皇太极慎重考虑杜度的建议。 是啊。 遵化固若金汤，短期难以取得战果，八旗又急需粮草缓解军中粮食危机。 皇太极差人取来坤舆图，起身走到坤舆图旁边，见状，帐内诸将快步集聚过来，纷纷围在坤舆图旁。 越观察坤舆图，皇太极眉宇越凝重，目前，许多地方已经明牌，遵化啃不下，蓟镇难以啃，临近村庄被坚壁清野，临近唯有三屯营。 然而，明廷诱使八旗入关，怂恿朵颜部，喀喇沁焚烧八旗粮草辎重，又焉能将三屯营暴露出来，任由八旗兵勇肆意洗劫。 少顷，皇太极抬头看向萨哈廉询问：“明廷，三屯营守将是谁，守城兵勇几何？” 萨哈廉回答说：“最新消息，或许是明廷京营，守将是梅之焕，至于兵力多少，明廷近期尚未调兵，早起调兵又悄悄就地潜伏，数量让人捉摸不透。” 皇太极微微蹙眉，指向坤舆图说：“当前，明廷几支新军中，刘宗敏，罗汝才的秦军在辽东，左良玉部在塞外，祖大弼，曹变蛟部在龙井关，大安口，满桂部在蓟镇，赵率教部在遵化，贺人龙的武卫军，李过的龙武军，李邦华统领的京营在明廷京师，那么，仅剩卢象升的天雄军，孟乔芳的四卫军，当前，两军在何处？” 杜度，岳讬，阿巴泰，济尔哈朗面面相觑，开战以来明廷各军陆续暴露未出，唯独明廷皇帝率先整顿的四卫军，和在保定训练的天雄军不见踪影。 顷刻，杜度几人齐齐望向萨哈廉试图寻找答案，萨哈廉出声说：“目前，关于四卫军最近的消息是九月份的，明廷派四卫军从湖广奔赴广东，协助明廷南海水师，东海水师抵抗海盗，四方海商，而卢象升的天雄军部则更远到去年，明廷下令其驻扎湖广，便于朝廷在西南施行改土归流。” 闻言，皇太极猛地仰起头，询问道：“你说明廷水师？” 萨哈廉重重颔首：“对，近期捉生抓到几名明廷前往辽东商贾，从他们口中得知明廷水师在南海取得大捷，朝廷大肆宣传，其统帅正是愿皮岛游击将军陈继盛。” 皇太极好似抓住重点，追问说：“这么说来，在八旗不知情时，明廷水师异军突起，那么，明廷水师治所在何地？” 萨哈廉恭敬地回答：“分别在山东的胶州湾，南直隶的松江府和广东的广州府，目前，从明廷广为流传的消息来看，东海水师提督郑芝龙，南海水师提督俞咨皋....” 突然，萨哈廉言语顿了顿，神色紧张地望向皇太极：“大汗，是否有这么一种可能，明廷的四卫军，天雄军，连同明廷北海水师，从胶州湾出发直击旅顺港，收复金复盖海四州，从辽南进攻八旗腹地？” 此言出，汗帐内响起阵阵粗重的呼吸声。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这种可能的概率奇大。 胶州湾在登莱南侧，驾船很容易抵达登莱，从登莱出发海的对面就是旅顺港。 八旗几度摧毁明廷在旅顺港的明兵，然而，宋伟依然率领少量精兵驻守。 若明廷北海水师乘载四卫军，天雄军渡海，宋伟在旅顺港对面接应，嘶嘶嘶....单凭金复盖海四州八旗驻军挡不住超过十万的明军。 何况，皮岛还有毛文龙虎视眈眈。 金复盖海四州得而复失，将给八旗造成毁灭性灾难，不光失去广袤肥沃的良田，更让明廷在辽东，辽南两地形成齐头并进的钳形攻势。 届时，八旗不光要面对明廷在辽东驻军进攻，更要防备来自辽南的进攻，连同毛文龙在皮岛协助，熊廷弼的三方策略将大获成功。 萨哈廉见自己道出猜测，帐内气氛凝重，静可罗雀，包括皇太极在内所有人都陷入沉默，急忙打圆场说：“大汗，这仅是我的猜测，或许明廷的四卫军，天雄军依然远在南方，至今尚未投入北方的战争。” 见状，皇太极扬起手否决，掷地有声说：“不，这并非猜测，这多半是现实。 须知，前年明廷皇帝亲自为熊廷弼翻案，明廷皇帝亲自出钱厚葬，追封其为王。 而孙承宗乃熊廷弼三方战略，水师刺腹的拥趸，今乃明廷内阁重臣，全权负责明廷军务。 明廷皇帝隐忍两年，陆续处理内忧外患，其最终目的便是你猜测的那般。此番，事情大条了。” 此时，皇太极不得不承认是他小瞧朱由校的手段和雄心，让他始终误以为朱由校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屁孩。 这次却在朱由校安排中吃了闷亏。 现在十几万八旗儿郎困于关内，辽东阿敏，塞外莽古尔泰都在苦苦支撑，任由明廷两支新军闯进辽南。 三处战场，三处危机。 皇太极在坤舆图旁来回踱步，思考破敌之策。 他不知明廷在三处战场的烈度，更不清楚朱由校的终极目的，即使他在关内化腐朽为神奇，成功挽救十几万八旗精兵。 辽南呢。 辽东呢。 朱由校敢调集陕西的秦军，山西的晋军前来蓟镇，宣府，谁敢保证他没有调集其他军队协助左良玉对付莽古尔泰。 汗帐静默中，阿巴泰焦急地询问：“大汗，当前该怎么做，断不能让父汗的努力功亏一篑。” 济尔哈朗出声说：“大汗，撤吧，倘若明廷两支新军杀向金复盖海四州，单凭八旗留守军队，辽南危矣。辽南易主，八旗根基大损。” 皇太极好似置若罔闻，继续眉头紧锁踱步徘徊，良久，他拳头重重砸在坤舆图，怒声说：“萨哈廉，你亲自前往蓟镇，请求面见杨肇基，向杨肇基表明本汗的态度，八旗愿向明廷做出战争赔偿，让杨肇基告知朱由校，只要放八旗安然出塞，八旗愿将广宁城拱手让给明廷。 另外，斩杀八旗多余战马作为三军食物，争取稳定三军粮草供给。 同时，扬古利率领八千镶黄旗作为死士，不惜代价杀向明廷京师，迫使明廷和谈。” 第515章 败局初现 萨哈廉，扬古利对视一眼，躬身迅速领命。 边打边谈，边谈边打，争取通过和谈拖延明廷进攻时间，为八旗争取出关的机会。 皇太极语气依然凝肃，吩咐说：“阿巴泰，你率领左翼杀向龙井关，济尔哈朗，你亲领中军杀向洪山口，和硕图，率领本部进攻三屯营。 无需介怀八旗儿郎伤亡，越过打穿两关一营越好。杜度，你多派捉生，斥候前往长城沿线寻找，寻找一切可能出关的道路。” 这场仗没法打了。 明廷收复三关，杜度打不下遵化城，这场仗就彻底没法打了。 当前，辽南四州极有可能遭遇明廷奇兵偷袭，他必须马不停蹄带兵出关返回盛京，八旗快速驰援各处战场，或许方能化解朱由校布下的天罗地网，将这场战争损失降到最低。 杜度，阿巴泰，济尔哈朗齐齐领命。 萨哈廉所言后果非常严重，八旗上下断不能存在半点侥幸。 哪怕辽南四州有一丝丝沦陷可能，都会让明廷直接将八旗打趴下。 八旗旗主，将领迅速行动。 此时，八旗在各处战场似皇太极所言，的确遭遇前所未有的挑战。 塞外。 莽古尔泰处境和皇太极如出一辙。 唯一差距是一个处在关内，一个处在关外。 本来莽古尔泰遵照皇太极军令，率领正蓝旗对付左良玉的燕山军。起初，左良玉率部要么避而不战，要么东躲西藏。 然而，当八旗全部入关，明廷三路兵马收复长城三关，将皇太极等锁死在关内，左良玉部仿佛满血复活。 为解救困于关内的皇太极，他分兵去攻打洪山口。 当夜，亲率燕山军偷袭正蓝旗大营，因左良玉避而不战，故意示敌以弱，正蓝旗兵勇轻敌大意，竟然让左良玉夜袭得逞。 四万正蓝旗死伤超过两成，伤者超过三成，近乎打崩正蓝旗的建制和士气。 本部战力受损，莽古尔泰被迫调回南下攻打洪山口的兵力，回师合兵途中，这支兵马毫无防备遭遇耿如杞率领的山西镇兵勇伏击，激战中，左光先率领秦军从洪山口杀出，两军合力征战，不光打崩正蓝旗汉军，蒙古军，朝鲜兵，更近乎团灭万名正蓝旗，两万名仆从军。 此一役，彻底让莽古尔泰的正蓝旗从绝对优势变成绝对劣势，身边仅存不到的两万正蓝旗只能选择左良玉早前的战术避而不战。 然而，莽古尔泰选择避战，左良玉，耿如杞，左光先合兵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开始以绝对优势兵力，强势大兵压境，好似凶残的远古巨兽向正蓝旗露出凶残獠牙和锋利爪子。 莽古尔泰被迫迎战，奈何大势已去，饶是正蓝旗儿郎连同仆从军爆发出惊人的战力，不屈的耐力，兵勇依然越打越少。 无奈之下，莽古尔泰被迫断臂求生，吩咐不足五千的仆从军断后，率领不足过万正蓝旗退出大宁行都司，临时驻扎在敖汉部休养生息。 此战，因莽古尔泰轻敌，导致三万正蓝旗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抵达敖汉部时不足八千。 为雪耻。 为报仇。 莽古尔泰边向盛京的代善汇报前线战况，边强行在敖汉部，奈曼部征兵，欲率领蒙古骑兵横扫大宁行都司。 辽东。 阿敏日子亦非常艰难。 辽东乃八旗，明廷对峙，征战的主战场。 他遵照皇太极的计划，率领镶蓝旗强势渡过大凌河，小凌河，兵锋直逼锦州城，欲将战场放于明廷，吸引明廷朝堂注意力，派遣精兵驰援辽东。 本意施压性进攻，结果好像捅了马蜂窝，不光锦州城的罗汝才率领骑兵杀出，宁远的祖大寿率领关宁铁骑同样杀出，左铺率领虎贲旅，何可纲的镇国军，袁可立在辽东训练辽东新军，登莱东江新军，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杀向锦州。 阿敏率部和罗汝才的骑兵在冰天雪地中激战，双方在战场都没讨到好处，当关宁铁骑，虎贲旅，镇国军，辽东新军，登莱东江新军挥师北上，迫于巨大的军事压力，他不得不率领镶蓝旗退回大凌河，小凌河，镇守广宁城。 往常八旗撤军，明军偃旗息鼓。 此番何可纲率领镇国军开始在大凌河，小凌河沿线布防，刘宗敏，罗汝才，祖大寿，左铺，黄得功，周应元非但没有偃旗息鼓，还得寸进尺引兵杀过大凌河，小凌河，是他镶蓝旗面临奇大的压力。 阿敏欲分兵阻击，奈何明廷各军数量高达近乎二十万，分兵无疑是取死之道，只能被迫让出各处据点，吩咐镶蓝旗据守广宁城等要塞。 他的让步非但没有换来明军止戈，反而激起明军嚣张气焰，刘宗敏，黄得功，左铺三路肃清沿途所有阻碍，兵锋直逼广宁城下，架起火炮破击城墙，派兵强攻，一副夺取广宁城，杀光镶蓝旗的态势。 罗汝才，祖大寿，周应元率领本部无视广宁城的存在，长驱直入杀进八旗腹地，纵兵洗劫，杀戮。 广宁城，府衙。 阿敏尚不知皇太极是否领兵成功入关，是否依照计划大肆洗劫明廷，抢夺粮食，牲畜，人口。 但是，阿敏清楚知道皇太极在辽东给明廷极限施压的计划彻底破产，辽东诸军非但不惧镶蓝旗，相反戳破皇太极的计划，大兵压境，肆意破坏。 皇太极准备在明廷实施的计划，现在全部报应的八旗身上，让八旗本身艰难的处境越发雪上加霜。 唯一值得庆幸是，罗汝才，祖大寿，周应元各部深入八旗腹地，远在盛京的代善收到消息迅速做出反应。 聚集盛京附近的兵马，派遣次子硕讬，四子瓦克达领兵南下，在盛京南面布防，试图阻挡狂妄嚣张的明军。 所幸代善亲自下令北方八旗兵勇，快速南下盛京勤王，保护盛京安危。 阿敏不知皇太极率领重兵袭击明廷最终能否成功，但他知道八旗因皇太极的计划损失惨重。 所以，皇太极伐明最好成功，不然他不介意取而代之。 第516章 辽南大战 辽南。 宋伟成功接应黄龙，卢象升，孟乔芳率军成功在旅顺登陆。 北海水师，天雄军，四卫军三支规模庞大的劲旅登陆，几名将领同宋伟简单讨论建奴在辽南的军力分布。 三军休整半日，兵勇缓解晕船状态，卢象升，孟乔芳遵照皇帝部署，各自率军开始猛攻覆盖金海四州。 十二万精兵悍将三路出击，战争开始那一刻，就注定黄龙，卢象升，孟乔芳领兵横扫金复盖海。 辽东乃建奴和明廷主战场，双方精兵悍将多聚集于此，各种战场亦多出现于此。 辽南，建奴后方粮仓。 高淮之乱后支持努尔哈赤起兵伐明，努尔哈赤中期深受对方剥削，又起兵对抗努尔哈赤，最终惨遭努尔哈赤派兵镇压，大屠杀过后金复盖海四州后，残存百姓和建奴离心离德，却再难掀起浪花。 皮岛毛文龙时常登陆骚扰，努尔哈赤，皇太极陆续将辽南百姓进行内迁，所以，无论金复盖海四州，还是辽南大片区域，建奴驻兵稀少。仅有几处重点州府和沿海军事据点。 当宋伟，黄龙，卢象升，孟乔芳三部出击，起初金州建奴守军还想据城而守，试图拦截三支劲旅，直接让孟乔芳率领的四卫军以巨炮夷平城墙，强势杀进城内，血洗城内守军，八旗余丁，成功光复金州。 派遣宋伟所部两成兵勇驻守金州，清除投靠建奴的士绅，官吏，对田地重新进行分配。 三军疾行，一日破金州，两日破复州，三日破盖州，陆续收复望海堡，南汛口，北汛口，红嘴堡，归服堡，黄骨岛堡，旋城。 孟乔芳率领四卫军开始猛攻耀州，直逼海州，卢象升率领天雄军，兵锋逼近镇江，最激进的杜弘域部，在凤凰城和皮岛的毛文龙部相遇，双方兵锋一转，杀向青峪台，欲长途奔袭直取辽阳，北上沈阳。 辽南在大明熟路兵马猛打猛杀中，各地守军余丁死伤殆尽，战线节节败退。 消息传回沈阳，盛京城内，代善差点当场晕厥。 辽东，阿敏被刘宗敏，黄得功，左铺困守广宁，祖大寿，罗汝才，周应元避开广宁，直取西平堡，逼近沈阳城。 他临时仓促将沈阳部分守军调集西平堡，欲抵抗祖大寿三部，召集北疆征战的兵勇回京防守。 北疆精兵尚未回援，明军在辽南掀起腥风血雨，兵锋推进到耀州，青峪台，东线辽阳危矣。 关键，青峪台，辽阳守军多被皇太极调走，他不敢保证两地留守的守军能否挡住天雄军，皮岛新军。 但凡两地沦陷，明廷直取威宁堡，将能以钳形攻势进攻沈阳，奈何他手里并无多余兵力驰援辽南。 目前，只能被动瞧着明军在辽南持续推进，辽南战况持续恶化。 代善悔不当初。 当时，他该劝说皇太极的，不然，何至于辽东，辽南两处战场处处被动，盛京内许多权贵听闻明廷兵锋逼近，胆寒之余，不思守城，都准备收拾细软，携带家眷返回老寨避祸。 代善连续给皇太极写出几封书信，派遣亲信兵分四路入关，试图传达辽东，辽南消息，目前迟迟没有任何回京。 此间，代善急得好似热锅内的蚂蚁，被迫临时征召余丁组成军队，尝试在各地设防，节节阻击明军步伐。 惊骇中，亲军匆匆抵达书房，神色慌张说：“禀大贝勒，一路明军消灭娘娘宫的守军，沿着三岔河北上，悄悄摸到西平堡背后，斩断西平堡守军退路。” 什么？ 代善大骇，猛然站起，双手伏案质问：“这是谁的部将，竟然这般凶悍。” “禀大贝勒，秦军，是罗汝才率领的秦军。” 罗汝才。 代善重拳捶击桌面，面色铁青，冷酷。 一年前，秦军入驻锦州，尚不能正面挑衅阿敏部，一年过去，没想到刘宗敏，罗汝才，经过和镶蓝旗作战，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 瞧见代善生怒，亲卫结结巴巴说：“大贝勒，罗汝才部多为骑兵，作战彪悍，速度奇快。” 代善重重颔首，阿敏在军报中提到过刘宗敏彪悍，罗汝才狡猾，今罗汝才悄无声息摸到西平堡后方，斩断西平堡守军退路。 须知，他的次子，四子，全在西平堡呢。 思索片刻，代善态度坚定吩咐：“派信使告诉岳托，时局糜烂，战事崩盘，哪怕战死西平堡都要像颗钉子牢牢钉在西平堡。” 阿敏所部放弃广宁城多数据点，率兵龟缩在几处要塞，这相当于将大片地区主动让给明廷。 而今，阿敏被刘宗敏，黄得功，左铺十万兵马困死在广宁各卫，盛京以西最大的屏障仅剩西平堡。 西平堡沦陷，任由明军像颗钉子钉在当地，兵锋时刻危及盛京。 关键以盛京内目前的气氛，兵力远远不足，部分勋贵及草原势力开始逃跑，这将造成难以挽回的局面。 亲卫领命，速速离去。 代善思索片刻，即刻提笔写信，告知阿敏死镇广宁，拦截拖延明廷兵锋，吩咐莽古尔泰，速速从蒙古战场抽身，率领残兵回援。同时催促北疆扩边的兵勇，丢弃辎重，放弃地盘，马不停蹄南下回援。要求朝鲜王，聚集朝廷精兵，从朝鲜出兵闪击辽南的天雄军。 为此，代善在书信中警告朝鲜王，若敢隔岸观火，作壁上观，八旗化解眼前危机，率先覆灭朝鲜。 写完几封书信，信使迅速奔赴各地，代善身体仿佛被抽干力气，瘫软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自随父汗起兵以来，南征北战数十载，饶是萨尔浒之战，他也没有像现在这般无力，战事超出他的预料，仿佛什么都脱离他掌控。 失去八旗主力军，明廷在辽东，辽南两开花，他连拆东墙，补西墙的机会都没有。 若皇太极不能在关内取得决定性胜利，或即使从关内抽身返回盛京，他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支撑不起辽东，辽南两大战场，更没有神乎其技的手段逆转战事。 此时，代善悲戚自语，难道八旗就要因此而覆灭吗？ 他不甘心，不甘心。 第517章 征战到底 京城。 乾清宫。 朱由校，李国普，孙承宗，吴牲，南居益等君臣密切关注各处战场。 此时，刘若愚正在滔滔不绝口述明军在各处战场的表现，良久，刘若愚作揖恭贺：“恭喜皇爷，贺喜皇爷，左良玉，耿如杞，左光先三部，在大宁地界重创莽古尔泰正蓝旗，迫使阿敏率领八千残兵退守敖汉部。” 此言出，百官其乐融融，纷纷躬身作揖恭贺，道喜。 八旗起兵以来，明军从未成建制重创一旗，今左良玉，耿如杞，左光先率军合兵，近乎打崩正蓝旗。 此等战果，前所未有。 当前，即使双方划线止戈，大明照样以大胜姿态胜出。 这时，吴牲迈步出列，神色恭敬说：“陛下，依照锦衣卫汇报，此番皇帝率兵入关，号称十八万虎贲。 十月末以来，除喀喇沁，朵颜部逃离，带走五千人马外，祖大弼，曹变蛟，来斯行，曹文诏在长城三关消灭九千八旗精锐。 草原之战，左良玉三部近乎覆灭莽古尔泰五万兵马，而今皇太极在关内估计约十二万，包括部分运送辎重的兵勇。” 见状，孙承宗出言补充：“陛下，前线将士初步完成第一步消灭草原八旗，锁死长城隘口的任务。 据锦衣卫汇报，现在阿济格，阿巴泰，济尔哈朗疯了似的率军猛攻龙井关，洪山口，大安口，仿佛困于笼中的鸟兽迫不及待想要逃出牢笼。 微臣建议，吩咐左良玉，耿如杞率兵加入龙井关，大安口的战斗，加固两地防御，彻底困死八旗。” 朱由校嘴角轻笑，莽古尔泰的正蓝旗仅是开胃小菜，他皇太极敢雪夜千里送人头，他就敢毫不犹豫统统收下。 起身走到地图旁，仰头观察片刻，紧攥拳头说：“算算时间，只要海上没有问题，黄龙，卢象升，孟乔芳，该率军杀向金复盖海，将辽南搅得天翻地覆吧。 刘宗敏，罗汝才，祖大寿，左铺，黄得功，周应元想来在辽东取得战果。 这时候，莽古尔泰应该将草原和关内消息传回辽东了？” 闻言，诸将纷纷点头，等待皇帝的安排。 朱由校吩咐说：“李若琏，派遣一支锦衣卫前往辽东，最好携带皇太极首级的画像，在广宁，辽阳，西平堡，威宁堡，沈阳城内大肆宣传皇太极困于关内，战死沙场的消息。 同外，开始在关内散播阿敏在广宁自立为汗，向明廷寻求庇护的消息，传播莽古尔泰为争夺汗位，刺杀代善的消息。” 李若琏躬身，恭敬地领命。 这时，李国普出列询问道：“陛下，难道您想...” 朱由校狡黠地微笑，自信满满说：“长城防线固若金汤，皇太极插翅难逃，恰好辽东，辽南两地乱成一锅粥，明军各路顺利推进，八旗必然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此时，不挑起八旗内斗更待何时？” 有长城防线隔绝，八旗南北消息不通，朝廷趁机扰乱视听，只要有一人上当，便成功浑水摸鱼。 倘若八旗决裂，这不亚于明军歼灭十万八旗精锐。 君臣谈笑风生中，有宦官匆匆走进乾清宫，躬身行礼道：“禀皇爷，郑崇俭郑大人在外面求见。” 朱由校颔首道：“宣。” 郑崇俭主持前线军务，时刻接触八旗军队，他匆匆从前线返京，必有大事发生。 少顷，郑崇俭进宫，欲躬身行礼。 朱由校给对方赐座，赐茶，朗声说：“郑卿，长话短说，快快汇报。” 郑崇俭喝口温茶，直言不讳道出回京缘由：“禀陛下，皇太极派遣扬古利率领八旗镶黄旗，疯狂向京城杀来，当前，满桂将军率领幽州突骑在蓟州拦截，同时，皇太极派遣和硕图引兵猛攻三屯营，李自成率军迎战。 因此，皇太极派萨哈廉作为代表拜见杨都督，萨哈廉请求停战，愿赔偿八旗给朝廷造成损失，希望双方偃旗息鼓。 杨都督表面应付萨哈廉，实际吩咐各路大军提高对建功进攻频率，快速削弱建奴有生力量。 当前，杨都督派遣微臣回京，要求微臣提醒陛下，断不能和皇太极和谈，当趁着千载难逢良机，想方设法歼灭建奴，生擒皇太极。即使不能达到这种战果，也要重创建奴，让其数年内不敢骚扰大明边境。” 哈哈哈... 朱由校忍不住仰首朗笑，高声说：“郑卿，杨肇基多虑了，此战开打起，便不是他皇太极说开战就开战，说停战就停战，朕的态度非常明确，哪怕折损两三支新军，也要吞下入关的建奴，同时，或收复辽东广宁城，西平堡，或收复辽南金复盖海四州。” 和谈。 拖延时间，为建奴争取反攻或撤离的机会。皇太极在辽东骗过袁崇焕，休想拿来骗他。 闻言，郑崇俭长长舒口气。 前线局势大好，杨肇基，满桂，杨嗣昌和他生怕扬古利率兵自杀式杀向京城，引起京城方面的忌惮，朝堂有官吏建议皇帝和谈。 现在皇帝表明自己的态度，战，死战到底，不惜牺牲八九万新军。皇帝态度果决，前线将领则无后顾之忧。 这时，郑崇俭继续道：“陛下，建奴粮草尽失，派遣散兵洗劫村庄，虽说各处坚壁清野，但有部分建奴骑兵扩大搜寻范围，目前，开始出现建奴杀害百姓的惨案，朝廷当有所作为。” 嗯。 朱由校颔首，此事李若琏早早告知他，他开始安排各府卫兵阻截，诛杀建奴骑兵，凡斩杀建奴兵，赏银五十两。 等待片刻，朱由校见郑崇俭没有继续汇报，斩钉截铁说：“临近寒冬，建奴失去粮草辎重，又急于跳出包围，今后反抗必然越来越激烈，关内各处战场烈度肯定越来越严重，郑卿，你返回前线，务必提醒杨肇基吩咐各部加强戒备。 朝廷允许战场折损部分兵马，却决不允许轻敌大意而折损兵马。” 郑崇俭恭敬领命，起身行礼准备离去。 朱由校当场叫停，向朱童蒙吩咐道：“朱卿，建奴狗急跳墙，四处试探，你从京营内挑选两万精兵，一路杀向三屯营，一路驻扎马兰峪，只要建奴派出万人以下规模的部队，两路京营直接出兵打击。” 第518章 皇太极晕厥 遵化城。 一场激战刚刚尘埃落定。 皇太极派兵奔赴各处，南征精兵锐减。 杨肇基获悉皇太极派扬古利率领八旗镶黄旗作为死士冲击京城，他当即选择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吩咐赵率教，刘策领兵杀出遵化城，袭击皇太极所部。 临近晌午，遵化城外守军防御松懈，赵率教领两万辽东铁骑杀出，直接杀进喀克笃礼大营。 这群镶蓝旗士兵正在埋锅造饭，根本没料到遵化城兵勇出击，临时仓皇迎战，奈何赵率教所部清一色骑兵，不待他们组织防线，赵率教率兵杀来。 顿时，人仰马翻，难以抵抗。 喀克笃礼边迎战御敌，边派亲卫向外围的皇太极求救，哪知赵率教所部攻破防线，全军向皇太极所在正黄旗杀去。 沿途驰骋，纵火烧营。 等到皇太极反应过来时，赵率教领兵狂飙突进，即将抵达皇太极汗帐。 正黄旗兵勇，帐前亲军惊慌迎敌，试图拦截赵率教兵锋，当时，两军便在皇太极汗帐前爆发烈度奇高的战斗。 此时，年轻的豪格，多尔衮，多铎，纷纷领兵冲杀，以防赵率教部打穿正黄旗，杀向皇太极。 战场上，赵率教瞧见亲卫掩护中的皇太极，拈弓搭箭，迅速射击，欲将其当场格杀。 奈何鳌拜率领帐前前卫，手持盾牌拦截箭矢。再想射击，多尔衮率军杀来，赵率教不得不迎战多尔衮。 此时年轻的多尔衮，弓马娴熟，急于战场表现自己，可惜战力远不及赵率教，帐下兵力更不及赵率教部。 冲锋中，轻而易举被赵率教打崩率领的正白旗。 赵率教英勇无畏，越打越猛，接连突破豪格，多铎防线，见状，鳌拜，伊尔登亲率帐前前卫阻挡，这才遏制住赵率教的锋芒。 双方死战片刻，赵率教见久攻不破，心知难以斩杀皇太极，当即兵锋一转，杀向侧翼雍舜部。 雍舜部从遵化战场退下没几日，全军处于休整中，瞧见赵率教领兵冲杀汗帐，匆匆率军前来驰援。 刚刚赶到前方，突然瞧见赵率教引兵杀来，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策马杀向赵率教。 赵率教一把滴血长刀所向披靡，雍舜正面硬刚，当场被击飞到战马下，身体滚动中，辽东铁骑追随赵率教冲锋，无数战马奔驰而来。 雍舜几个翻身侥幸仓皇躲避，奈何终究是必死之局，眼见马蹄踩踏而来，疾呼道：“我命休矣。” 话未落音，疾驰的战马接二连三从他身上踩过。 赵率教轻松突破雍舜部，打崩左翼，丝毫没有恋战，当场引兵回城。 此时，混乱八旗军营渐渐尘埃落定，诸将率军积极灭火，救治残兵，打扫战场。 汗帐内。 皇太极惊魂未定地坐在榻上，面色阴沉的可怕，怒气冲冲质问：“赵率教，昔日辽东旧将，何时这般勇猛，连斩我三将，轻松击破多尔衮，豪格，多铎，离去时，还带走雍舜，谁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儿？” 诸将垂首，静可罗雀。 明军战力肉眼可见恢复，乃不容置疑的事实，至于赵率教本身乃悍将，宁锦之战便是他和满桂冲杀八旗。 少顷，杜度出列率先打破帐内宁静，面色愁苦说：“大汗，以前明军缺衣少食，赏赐寥寥无几，当今明军甲胄齐全，赏赐丰厚，逢战，将军不惜命，兵勇舍生忘死，赵率教本身骁勇，临时率军出击打的八旗措手不及，所以...” 皇太极暴跳如雷，他不想听明廷将领不惜命，兵勇舍生忘死，他只想知道八旗为何拦不住赵率教部。 “汗帐前，敌将掠阵，耻辱，奇耻大辱啊。” 顿时，诸将又是阵阵沉默。 皇太极怒吼道：“明廷，明廷这是对扬古利率领死士杀向京师的报复，可恨，可恶。” 迟迟未能打通北部三关，和硕图率领袭击三屯营，欲夺取粮食缓解八旗困境，却遭李自成率领京营拼死抵抗，和硕图在三屯营折戟沉沙。 他不明白，为何战前安排得滴水不漏，前期统统依照他计划进行，为何战事会变成现在这局面。 汗帐，气氛冷若冰霜。 这时，多尔衮走进帐内，躬身汇报说：“禀大汗，盛京派来信使。” 闻言，皇太极眼前一亮，眉宇间忧愁之色消散，当即道：“宣，快宣。” 少顷，一名信使风尘仆仆走进来，躬身向皇太极行礼。 皇太极急不可耐，直言道：“无须行礼，快将大贝勒的书信拿来。” 信使不做犹豫，从靴子内掏出张牛皮纸，将夹层内的书信抽出来，恭恭敬敬呈给皇太极。 见状，多尔衮急忙转呈。 皇太极拆开书信，仿佛孜孜不倦的学子，继续吸取书海中的知识，快速阅览书信内容。 突然，猛地仰起头质问：“莽古尔泰在草原大败，率领八千残兵退守敖汉部？” 此言出，彻底惊呆帐内所有贝勒贝子和将领。 长城三关迟迟难以攻破，他们还寄希望于莽古尔泰率领正蓝旗击败左良玉，从外部猛攻三关呢。 孰料，莽古尔泰败了，正蓝旗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 仗怎能打到这份上，莽古尔泰是猪吗，他的正蓝旗有六万人南下呢。 信使瞧见所有人齐刷刷望向自己，急忙道出前因后果，诸将获悉左良玉示敌以弱，莽古尔泰尝试分兵破关，遭遇左良玉，耿如杞，左光先算计。 战场上，莽古尔泰败得不冤，只是打通长城三关难度越来越大，拖延时间越来越长。 今日，赵率教领兵焚烧不少军帐，冷冽寒冬，八旗儿郎处境越来越艰难。 皇太极强忍着怒意继续阅读书信，突然，面色呆滞，只觉得胸口难受至极，情不自禁微微扬手捂住胸口。 噗。 一口气没有缓上来，身躯突然前倾，嘴里喷出大口大口血水，当场晕厥，身体向地上倒去。 事发突然，诸将尚未回神，皇太极额头重重磕在软榻边缘的实木上。 “大汗。” “大汗。” 各贝勒，贝子，将领惊慌不已，齐刷刷冲到皇太极身边，焦急不安地疾呼。 第519章 太行八陉 众人疾呼，皇太极迟迟未醒。 豪格歇斯底里向帐外喝道：“亲兵，亲兵死哪去了，快去找太医。” 此时，杜度捡起皇太极手里的书信，快速通读起来，得知明军不光出兵辽东，更出兵辽南，也是头晕目眩，踉跄后退两步，喃喃自语道：“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多尔衮，多铎，豪格等瞧见杜度表情，纷纷急不可耐地阅读书信，顷刻间，汗帐内彻底沉默了。 良久，豪格愤怒不已地将书信扔在地面，仰天长啸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着实没想到明廷皇帝竟然这么大手笔，蓟镇，辽东，辽南三线作战，更瞒天过海，不惜动用水师运兵。 这魄力。 这雄心。 远超他们预料。 若单纯是莽古尔泰兵败，正蓝旗遭遇重创，八旗不至于伤筋动骨，只要花费时间便能重建正蓝旗。 当下，八旗主力困在关内，明廷两路大军在辽东，辽南发力，依照代善在书信所言，广宁城朝不保夕，西平堡危在旦夕，辽南海州，辽阳形势危急，明廷兵锋即将抵达。 遵化，远离辽东，辽南，诸将内心窝火，却只能干着急。 下午时。 皇太极幽幽醒来，强撑着病体召集诸贝勒，贝子，将领议事，顺便将信使叫来 。 此时，皇太极斜靠在榻上，额头敷着药，瞥了眼众人惭愧地说：“一步错，步步错，是我轻敌大意中了明廷奸计，不然，时局何止如此。” 诸将沉默，战前他们急吼吼叫嚣伐明，对目前恶劣的战况有推波助澜的责任，然而皇太极身为大汗，八旗当家人，更负有不可推卸责任。 鉴于皇太极拖着病体，诸贝勒，贝子，将领，并未将怪罪表现出来。 皇太极休息片刻，视线转向信使询问：“明廷封锁山海关，封锁蓟镇各隘口，你是怎么抵达明廷，找到遵化的？” 闻言，杜度，岳讬，多尔衮，多铎，豪格齐刷刷望向信使，信使能从盛京前来遵化，说不定他们能沿着这条路返回盛京呢。 信使道：“禀大汗，大贝勒为及时传达盛京的情况，特意派遣四路信使，小人是其中之一，从盛京出发抵达朝鲜，又称作朝鲜商人货船抵达天津卫，这才从天津卫马不停蹄赶来。” 唉... 获悉信使的路线，皇太极无可奈何叹口气。 代善派遣四路信使，目前只有一路抵达，还是走水路抵达，八旗没有战船，难以复刻对方路线。 缓了缓，继续追问道：“其他三路走何处？” 信使恭敬道：“禀大汗，一路走山海关，一路走大汗伐明的行军路线，一路更远，从盛京抵达归化城，混进土默特商贾中前往榆林，从榆林过山西抵达遵化。” 皇太极君臣闻言，纷纷沉默不语，代善的安排并无不妥，奈何明廷对各隘口封锁太严重，八旗信使难以混迹进来。 这时，岳讬挺身而出，关切地说：“大汗，您身体抱恙，而八旗粮草辎重缺少，臣建议，既然辽东，辽南乱成一锅粥，即使八旗目前出关，短期内依然难以改变战况，何不集结重兵进攻明廷京师，即使打不下来，也能给明廷造成损失，总强过白白消耗兵力。” 皇太极微微摇头，八旗巅峰时，尚不能攻克锦州，而明廷京师更是固若金汤，当前，八旗士气低沉，扬古利率部杀向明廷京师，即遭遇满桂部阻击，若集结兵马杀向明廷京城，明廷京营，龙武军，武卫军出击，各部迅速向京师靠拢，两军爆发旷日持久的大战，八旗必输。 岳讬进言未被采纳，急得抓耳挠腮，这样不行，那也不行，难道任由八旗葬身蓟镇，任由盛京沦陷。 气氛紧张中，多尔衮出列，语气坚定地说：“大汗，晌午，臣苦心钻研地图，发现一条兴许能出关的道路，当前，此地或许有明廷伏兵，却是条最好的选择。” 闻言，皇太极默默点头，鼓励多尔衮继续说。 多尔衮不作犹豫，派人拿来坤舆图，快步走上去指了指说：“山西和河北之间有东西峡谷，人称太行八陉，其中的军都陉却是偏于南北峡谷，是明廷京师前往蒙古的天然通道，恰好位于宣府和蓟镇之间。 当前，明廷重兵囤积于宣府，蓟镇，却更偏向靠近明廷京师的蓟镇，故而，我们或许可以走军都陉出关。” 顷刻，皇太极眼里泛出亮光，当即询问道：“诸将谁了解此地？” 一时间，岳讬，多铎，豪格，代善，鳌拜，伊尔登，哈达尔，顾三台，喀克笃礼等纷纷沉默。 负责情报德格类下狱，萨哈廉前往蓟镇尚未归来，若非多尔衮提及，诸将对军都陉闻所未闻。 观之，皇太极语气提高几分，吩咐道：“诸位乃八旗肱骨，当向多尔衮学习，伐明乃八旗长久国策，需了解明廷山河地理，雄关隘口。多尔衮，既然是你亲自提出来的，你派亲信前往详查，哪怕有伏兵，只要八旗乘其不备偷袭，保不齐有机会出关。” “遵命。” 多尔衮领命，快速离去。 皇太极卸了片刻，当即嘱咐道：“赵率教率军冲营，掠阵，毁我帐篷，杀我儿郎，其心可诛，乃八旗之劲敌，今后凡杀赵率教，进三等男，赐号“巴图鲁”。此战八旗儿郎死伤不少，士气低沉，诸将当安抚八旗儿郎，辽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各贝勒，贝子，将领纷纷领命。 没错。 只要八旗保存战力，哪怕广宁城，西平堡，威宁堡，辽阳，辽南尽数易主，休养三五年，八旗怎么失去的终将怎么夺回来。 至此，八旗还未输。 皇太极见众人思绪稍稍好转，继续吩咐道：“迅速召萨哈廉回归，这段时间，岳讬，杜度，豪格，萨哈廉协助我主持军务。” 早前他急火攻心，身体受创，短期内欠缺精力，而阿巴泰，阿济格，济尔哈朗远在北疆三关征战，身边能值得信任，值得托付的，唯有岳讬，萨哈廉几人。 第520章 各部皆动 是日。 建奴收缩兵力，全军聚集于遵化城外。 对外表现出一副养精蓄锐，即将开始大战的架势。 然而，无论蓟镇的杨肇基，郑崇俭，杨嗣昌，还是京城的朱由校，收到赵率教领兵冲营，尝试袭杀皇太极的消息，全对八旗临时改变嗤之以鼻。 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故意虚张声势罢了。 此时，皇太极的确不敢派兵四处征战，打消袭击明廷京师，派兵在蓟镇各城掠夺的粮食念头。 明廷报复心太重，他派扬古利率领镶黄旗作为死士杀向明廷京师，改日赵率教领兵掠阵，冲杀正黄旗大营。 派和硕图领兵进攻三屯营，反手遭遇李自成在三屯营死战，撤离回来时，又遭张献忠率领骑兵袭杀，和硕图部仅有两成安全归来。 八旗精锐逐渐被消灭，死伤越来越多。 当皇太极获悉北境明军大开大合，席卷八旗境内，做着他计划对明廷做的事儿，皇太极当即决定收缩兵力，保存有生力量，率领八旗儿郎回归。 两日后，多尔衮风尘仆仆进汗帐。 率先和岳讬，杜度，豪格，萨哈廉四小巨头碰面，汇报军都陉的情况，旋即，五人前往汗帐议事。 多尔衮进帐率先询问皇太极身体状况，获悉皇太极身体快速恢复，当即汇报：“禀大汗，军都陉的确是条出塞捷径，臣弟亲赴军都陉实地考察，明廷在此修建关隘，又有重兵把守，臣弟亲自向当地百姓打听获悉，前阵子有大军调遣的迹象，奈何不知对方踪迹。 走此路的确能出塞，奈何存在未知的危险，不确定明廷是否在此布下重兵，等到八旗主动上当，还是明廷调集重兵走此路出塞，重创莽古尔泰的正蓝旗。” 皇太极微微颔首：“十四弟辛苦了，本汗询问过范文程，宁完我，金史中记载中都之有居庸关，犹秦之有崤函，蜀之有剑门，所以明廷在军都陉部署重兵乃情理之中。八旗欲出塞，重返盛京，仍需几场大战。 你觉得，若派遣一悍将领兵，夜袭军都陉，又几成把握夺取雄关？” 多尔衮不假思索说：“禀大汗，若军都陉单纯现有的守军守关，则有九成九把握，若明廷秘密增兵，则难度奇大，臣弟不敢胡乱判断，顶多两成把握。” 两成，太低了。 皇太极微微摇头，视线转向杜度询问：“三大战事进展怎么样，有无夺取一地的机会？” 杜度快步出列，面色难堪说：“禀大汗，此番明廷吃了秤砣铁了心，欲将八旗困死关内，让八旗不战而自乱，阿巴泰，阿济格，济尔哈朗，对三军进行疯狂进攻，采取佯攻，硬攻，夜袭，挖掘坑道等方式，无论祖大弼，曹变蛟，又或来斯行，曹文诏，左光先，纷纷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八旗儿郎在三关折损不少，仍然推进速度缓慢，迟迟没有破关迹象，加之尤世禄部神出鬼没袭击，夜晚经常袭扰各部，八旗在三关的儿郎精疲力尽，士气骤降。” 闻言，皇太极微微闭上眼睛，面色踌躇，愤慨，良久，出声询问：“军中粮草几何？还能坚持几日？” 杜度面色越发难看，深吸口凉气说：“禀大汗，军中粮草严重不足，斩杀马匹充饥后，至今儿郎们一日一餐。” 这时，萨哈廉出列说：“禀大汗，天下九塞，居庸其一也，攻打军都陉非良策，臣斗胆建议加紧对三大关进攻，愿亲率一部，协助阿济格对大安口守军进行车轮战。” 明军骁悍，据关而守，八旗死战，寸步不退，若八旗向三关增兵，而明廷守军数量苦战，只要出现纰漏，将是八旗夺关的机会。 皇太极陷入沉默，长城沿线雄关依山而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皆为易守难攻之势。 按理说，短期内难以取得有效进展乃情理之中，奈何八旗粮草不济，让八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思索良久，皇太极咬咬牙说：“全军开拔，豪格开路，杜度断后，直扑大安口，本汗要亲自指挥作战。” 闻言，诸将纷纷表态支持，在明廷拖延时间太久了，是该做出明确部署，饶是曹变蛟的赤甲军骁勇，数量庞大，八旗各部乱流作战，一人啃一块肉，也要将大安口啃下来。 这时，皇太极具体安排道：“岳讬，你率领本部做出兵败的样子逃向大安口，萨哈廉，你率领蒙古骑兵在后面穷追猛打，必要时，可以佯攻阿济格，造成喀喇沁，朵颜部袭击八旗的假象，设法欺骗曹变蛟，只要对方派兵出城接引，你即刻领兵混入关内，夜深人静时，私下打开关门，全军趁着夜色掩护出关。” 岳讬，萨哈廉互相对视，旋即齐齐颔首。 大安口，易守难攻，单纯武力进攻短期难以奏效，若能骗取曹变蛟信任入关，的确能化解燃眉之急。 那么，则需要他们好好演戏，争取成功欺骗曹变蛟。 当日。 在遵化驻扎半月有余的八旗军，开始有序撤离。 然而，朱由校说过这场战争不是八旗说打就打，说停就停的，八旗重兵聚集于遵化城，明军各部难以单独吃掉对方。 现今，八旗一动，明军各部皆动，东部的孙祖寿，梅之焕部，西部的满桂，赵率教部，京师杀来的武卫军，全都虎视眈眈。 是日，赵率教，刘策率先发起对八旗的进攻，与断后的杜度部在遵化城北展开激战。 欲让曾经指挥八旗进攻遵化城的杜度，彻底葬身在遵化城附近。 此战，尚未进行中，梅之焕率领京营袭击八旗先头部队，在靠近大安口的地方和豪格率领的镶黄旗死战。 皇太极闻讯，迅速派兵包围梅之焕部，欲率先歼灭对方，争取获取军需辎重，缓解八旗尴尬的局面。 顾三台，喀克笃礼，哈达尔，和硕图，两部刚刚出发，满桂，孙祖寿两部，好似两柄钢刀，直接插向八旗大军两肋。猛攻顾三台，喀克笃礼，哈达尔，和硕图各部。 第521章 纯粹的杀戮 杜度部孤立无援。 前锋四部遭遇团战。 急于前往大安口的八旗，陷入南北作战的尴尬局面。 此时，贺人龙，马科，率领四卫军，喀喇沁，朵颜部，好似食腐的秃鹫，徘徊在皇太极本部旁边。 只要皇太极敢派兵援助南北两部，他们马上率领武卫军，朵颜部，喀喇沁部，将皇太极本人生吞活剥，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皇太极收到消息时，心态彻底崩了，他刚刚调兵启程，全军都在转移中，此前虎视眈眈各路明军，霎时倾巢而出。 明军分明在等，等到八旗露出破绽，谁先按捺不住谁输。 皇太极无可奈何，那还有什么心思进行战术欺骗，即刻下令信使传信，吩咐阿济格抽调兵力回援，驰援豪格，顾三台等。 派岳讬率领本部杀向南方，争取将杜度从赵率教，刘策包围中救出来。 此时，皇太极身边仅剩多尔衮，多铎，扬古利等贝勒，将领，身边不足四万人，全部死死防备武卫军，朵颜部，喀喇沁。 贺人龙，马科收到消息，当即率军杀向皇太极本部，欲横扫两黄旗，生擒皇太极。 这是场双方都有准备的战斗，战斗爆发，皇太极亲自指挥迎战，在战场瞧见害的八旗处处掣肘的束不的，汗阿海，布颜阿海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何况是害死数万八旗儿郎的仇人。 皇太极气得额头青筋暴涨，面孔仿佛柿子般通红。 “束不的，汗阿海，布颜阿海，本汗自诩对你们不薄，你们为何欺骗本汗，甘愿做明廷走狗。” 束不的拍马出列，神色鄙夷说：“皇太极，母猪不要笑乌鸦黑，八旗崛起，缕缕侵犯草原，科尔沁，敖汉部，奈曼部等，深受八旗压制，剥削，他们蠢，听信你的花言巧语，不代表我们蠢，甘愿放弃大明提供的利益，而讨好八旗，这不叫识时务，这叫自甘堕落。” 早于德格类拉拢束不的，汗阿海之前，朱由校悄悄派遣蓟辽总督王之臣秘密会见两人，确定两人对大明的忠诚后，道出皇帝建议他们诈降八旗，诱使皇太极率兵入关的计划。 天启七年以前，束不的，汗阿海，布颜阿海或许会思考，会作壁上观，乃至率部投降八旗。 现在么，明廷之强大，他们深有体会，灭掉察哈尔，灭掉鄂尔多斯，支持外喀尔喀和八旗死斗。 他们生活在草原，深受明廷军事影响。 该怎么选择，自然不言而喻，何况，相较于德格类的承诺，明廷实打实赏赐真金白银。 一句话，要怪就怪明廷给的态度。 这时，汗阿海出声说：“皇太极，你久居关内，断绝和草原联系，你怕是还不知道吧，土默特部联合外喀尔喀部残兵卷土重来，重新杀回外喀尔喀部，你留守的八旗兵，全然土默特部，外喀尔喀部勇士吊死。” 闻言，皇太极抬起衣袖捂住胸口，面孔憋得涨红，任由嘴里溢出的鲜血渗透进衣袖中。 去年以来，八旗耗费无数心血，战死不少八旗儿郎，以至于济尔哈朗部遭受重创，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土地，转眼之间，让土默特，外喀尔喀部收回故土。 皇太极接受不了这种打击。 反手抹去嘴角鲜血，皇太极暴怒，扬刀指向束不的，汗阿海，布颜阿海，暴跳如雷怒喝：“何人斩杀此三贼，取其首级者，进一等巴图鲁，赏赐千金。” “杀。” “杀。” “杀。” 扬古利担任先锋，率部策马杀出，多尔衮，多铎，领兵从两翼包抄。 见状，贺人龙扬起战刀：“兄弟们，干活。” “田见秀，神一元，率部诛杀左翼一切来犯之敌。” “刘芳亮，神一魁，率部诛杀右翼一切来犯之敌。” “郭升，白旺，随我冲杀。” “张能，田虎，率领中军压阵。” “马科，束不的，汗阿海，布颜阿海，三位大汗，帮我压阵。” 此时，贺人龙仿佛从囚笼放出的猛虎，大宁换防以来，全军驻守京师，虽整日操练，终究不如前线建功来得畅快。 今拦截皇太极本部，武卫军，朵颜部，喀喇沁部，六万精兵定要打崩两黄旗，生擒皇太极，报答皇帝知遇之恩。 “杀。” “杀。” “杀。” 武卫军诸将齐出，各自领兵奔赴一方。 战场上，扬古利率领的万名两黄旗精锐，即刻和贺人龙率领贺人龙，郭升，白旺率领的万名武卫军狭路相逢。 开始，两军便是最原始，最直接杀伐，两军相撞，人仰马翻，各自阵形不乱，好似两条狂龙浩浩荡荡冲向对方，都要一招封喉，快速结果对方。 所以，两军直线穿插中，无不是刀枪碰撞，近身搏杀，穿插越深，战场无主战马越多。 等到贺人龙，扬古利率军完成一个来回的冲杀，两军对峙中，空荡荡的荒野中，满是武卫军，两黄旗精锐士气。 贺人龙瞥了眼扬古利身边的不足八千的两黄旗，扬刀喝道：“老狗，听说你对建奴有从龙之功，可惜，这天下是我大明的天下，努尔哈赤，皇太极，算什么龙，我看就是条臭虫。” 扬古利气得面红耳赤，暴跳如雷喝骂：“小贼，恶贼，休要逞口舌之快，天命在金不在明，拿命来。” 言罢，扬古利拍马领兵冲杀，誓要斩杀贺人龙，以惩罚侮辱自家先汗，大汗，拿他首级祭奠故去的先汗。 这时，跟在贺人龙身后的郭升拈弓搭箭，箭矢瞄准扬古利，嘭一声，箭矢飞速射出。 扬古利冲杀中，突然直觉的眼睛剧痛，徒手摸去竟是箭矢，他毫不犹豫拔掉箭矢，硬生生拽下眼球扔在地面，身形稳稳端坐马背，坚持领兵冲杀。 这一幕，惊呆郭升，白旺，贺人龙，无不佩服扬古利的狠辣和骁勇，不过，今日扬古利必须死。 “杀。” 贺人龙持刀暴喝，拍马领兵继续冲杀。 武卫军，两黄旗，大明，建奴，精锐中的精锐，这场野战，没有巨炮，没火铳，没有花里胡哨的战术，全是兵将最纯粹，最直接的武力搏杀。 霎时，两支各自代表一方的精兵，好似两头恶虎又缠斗在一起。 第522章 人龙之勇 战事胶着。 第二波对冲结束，两军各自返回军阵。 贺人龙部还有六千，扬古利部仅剩五千出头，不过，两军相差不大。 这时，贺人龙抬头望向扬古利，扬古利扯掉衣袍一角，正狠狠勒紧失去眼球的眼睛。 打仗起来，军中都叫他贺疯子。 依贺人龙来看，扬古利才是真的疯子，能强忍失去眼球的痛苦，毅然率领两黄旗和他对冲。 战场，手起刀落间斩杀不少武卫军。 不过，该结束了。 贺人龙低声吩咐说：“张能，郭升，你们率领中军和我冲杀，踏平扬古利部，直冲皇太极汗帐，马科率领草原各部，截杀扬古利部残兵。” 诸将领命，迅速行动。 此时，八旗则临阵派遣鳌拜领兵协助扬古利，扬古利乃八旗从龙战将，长期来，战功赫赫。 适逢郭升偷袭扬古利，皇太极都以为扬古利要殒命疆场，结果扬古利坚持带兵冲阵。 这魄力。 这气势。 八旗绝对不能让老将马革裹尸，血染疆场。 鳌拜参战，凌厉的目光牢牢锁定贺人龙，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武卫军两翼的田见秀，刘芳亮急速突破，快速消耗两黄旗敢战之兵。 若不能临阵斩杀武卫军统帅，打破武卫军攻势，两翼防线迟早崩溃，大汗危矣。 当即提刀拍马而出，刀锋指向贺人龙：“呔，贺人龙狗贼，敢不敢和鳌拜爷爷缠斗？” 贺人龙听到鳌拜叫嚣，扬刀指向鳌拜向身边的亲兵说：“咦？他要和额缠斗，坏额好事儿。” 闻言，百名亲兵齐齐跪地，端起掣电铳向鳌拜齐射。 缠斗？ 他贺人龙武进士出身，何惧战场缠斗。 怎奈出征前，皇帝亲自召见他，告知他战场不以斩将为目的，尽可能挫败建奴精锐，能抓到皇太极最好，不能抓到皇太极，此战斩首过万封他做国公。 贺人龙惧怕皇帝威严，又深知皇帝对他，李过，高杰，曹变蛟，祖大弼，左良玉，卢象升，孟乔芳的喜爱，所以，焉能因战场一时之勇，破坏皇帝全盘计划。 火铳声响起，鳌拜惊愕，气得火冒三丈。 本欲激怒贺人龙进行战场缠斗，换来的却是百杆火铳齐射。 此贼狡诈，狡诈。 鳌拜气急，见扬古利率两黄旗发起冲锋，当即率军参战高喝：“取贺人龙首级者，我鳌拜赏赐百金，重伤贺人龙者赏五十金。” 杀戮声中，贺人龙蔑笑我堂堂一军提督项上头颅仅值百金，埋汰谁呢？ “郭升，张能，田虎，你们率军迎战扬古利，鳌拜。” “白旺，随我领兵冲杀皇太极汗帐。” 诸将得令。 齐声高呼。 寒风猎猎，战马嘶鸣，一万六千武卫军和一万两黄旗第三次杀戮在一起。 此间，武卫军人数明显占有优势，虽未在战场形成一边倒的杀戮，却成功盖过两黄旗气势，从前两次的旗鼓相当到现在开始压着两黄旗杀伐。 冲杀中，鳌拜策马欲拦截贺人龙，田虎提枪杀出，策马横在鳌拜前方：“建奴老狗，你的对手是我。” 贺人龙余光瞥了眼田虎和鳌拜，随白旺亲领武卫军两千精兵，提刀沿途肆意砍杀，浩浩荡荡冲向皇太极。 战场。 皇太极观战中，目睹八旗处境，惊呼说：“时过境迁，武卫军何时这般凶悍？” 旁边，范文程出声说：“大汗，自古秦兵乃苦战，榆林兵天下精兵，以前明廷怠慢，不重视武功，榆林兵依然名震天下，今明廷重视武功，榆林兵，陕西兵当然异军突起。” 皇太极没心思听武卫军因何崛起，其中缘由他听得耳根都快起茧子。 此时，他注意到贺人龙，白旺，率领两千武卫军，一路杀穿两黄旗精兵，气势汹汹向他杀来。 顷刻间，两黄旗留守驻军快速集结，伊尔登，图赖，彻尔格，多积礼等帐前将领纷纷迅速聚兵，策马拦截在贺人龙必经之路。 图赖自持勇武，率军先行，欲掠阵斩杀贺人龙，挑穿白旺。 “呔。” “贺人龙，受死。” 图赖大喝，拍马而去，身边随从紧追。 贺人龙沿途杀来，血水早染红甲胄，更杀红眼，人挡杀人，马当杀马，俨然沦为杀戮机器。 突见战刀横劈而来，贺人龙雁翎刀反手回击，击飞临空落下的战刀，策马和图赖擦肩而过，杀进图赖亲军中。 左侧白旺见图赖身形失控，疾驰中，扬手一刀斩，嘭一声，刀锋相撞，直接将图赖击飞到战马之下。 白旺懒得料理图赖，拍马紧追贺人龙。 此时，贺人龙勇武无双，斩多积礼，过彻尔格，缠斗伊尔登。 皇太极帐前护军，唯独伊尔登尚能和杀疯了的贺人龙过几招，拖延贺人龙逼近皇太极的时间。 三五回合未能击退伊尔登，贺人龙怒起暴喝：“贼子，休要拦路，滚边上去。” 雁翎刀连续三斩，震得伊尔登战马连连后退，贺人龙抓住千载难逢的间隙，跃马冲过伊尔登，单枪匹马杀向皇太极。 “救驾。” “救驾。” 此间，皇太极帐前百官惊惶失措，纷纷惊呼救驾。 帐前文官惊骇万分，前有赵率教冲营，后有贺人龙冲营，这贺人龙战力，运气，相较于赵率教都更胜一筹。 十几名护军持刀组成防御，竭尽全力保护皇太极，生怕贺人龙越过防线，持刀逼近大汗。 毕竟，贺人龙沿途杀来，所向披靡。 贺人龙无视护军，刀柄拍马，战马腾空跃起，气势凶狠地从十几名护军头顶冲过。 落地时，贺人龙和皇太极仅剩一步之遥，长刀毫不犹豫向皇太极脖颈斩去。 皇太极瞧见明晃晃的战刀劈来，惊慌抽出佩剑抵抗，当一声，刀剑碰撞，皇太极只觉得脸颊剧痛，嫣红的鲜血快速流下来，手中佩剑更是被击飞。 此时，皇太极顾不得脸颊伤势，拍马掉头逃跑，生怕慢一步，成为贺人龙刀下亡魂，雄图霸业成为梦幻。 一刀未能如愿斩下皇太极头颅，贺人龙持刀追杀：“皇太极，休走。” 第523章 天命之人 噗嗤。 追击中，贺人龙雁翎刀自皇太极背部划过。 皇太极夺路而逃，直呼：“伊尔登救我，吾命休矣。” 这时，贺人龙欲反手一刀斩杀皇太极，突然，天空雷霆大作，地面地动山摇，贺人龙胯下战马受惊，致命一刀落空。 等贺人龙稳住身形，十余名护军杀来，欲追杀皇太极，皇太极身形远去。 激战中，地面又是狂风大作。 “撤。” “快撤。” 伊尔登，图赖等回过神来，快速鸣金收兵，提前率领护军前去保护皇太极。 待狂风消散，武卫军，两黄旗兵勇东倒西歪，战阵已然失控，双方都在迅速集结。 此时，战场哪还有皇太极踪迹。 贺人龙，白旺汇合一处，贺人龙怒不可遏骂道：“特么的，只差临门一脚，皇太极必死无疑。” 白旺则神色惊骇，出声说：“冬日惊雷，狂风大作，地动山摇，可见皇太极乃天命之人，非一战灭之。” 嗨。 贺人龙深深叹口气，深知还不是耿耿于怀的时候，皇太极策马遁走，他要快速整兵，抓捕战场的两黄旗精兵，及皇太极遗落的部分文官。 京城。 朱由校研读军报中。 突然，天雷滚滚，龙案晃动，方正化迅速掩护朱由校匆匆跑出乾清宫。 此时，宫内一片慌乱。 宫女，太监，贵妃纷纷逃出殿内，慌张地站在院落内。 地震。 这是地震。 朱由校喃喃自语，为何好端端的地震。 记忆中，崇祯二年冬，京城并未发生地震，最快也是崇祯六年啊。 疑惑时，李若琏率领锦衣卫匆匆前来，急声说：“皇爷，地龙翻身，您没事吧？” 朱由校拍了拍身上灰尘，郁闷地摇摇头，当即吩咐：“迅速派遣锦衣卫安抚宫内太监，宫女，传朕口谕，让各宫妃嫔暂时待在院落，以防地龙继续翻身。” “另外，派遣锦衣卫出宫，快速查看何处地龙翻身，引起京城动荡，同时，查清楚当地受灾情况。 寒冬中，积极救援，赈灾，率先稳定民情，决不能让百姓失去家园，产生流民。” 李若琏领命，留下一队锦衣卫快速离去。 朱由校望了眼乾清宫，终究是没敢再进去，领着方正化坐在广场休息。 约半刻，李国普，徐光启，刘一燝，刘鸿训，张梦鲸，孙承宗六名内阁重臣齐齐进宫请安。 君臣相见，瞧见朱由校龙体无恙，李国普等悬着的心渐渐落地。 这时，徐光启作揖汇报：“陛下，冬日惊雷，地龙翻身，事出反常必有妖。臣担心，有人以此为借口向陛下发难。” 朱由校嘴角轻笑，什么地龙翻身，无非是地震，看起来，有必要借此机会向百官，百姓科普地质知识。 “徐卿，无需担心朝政，当前，急需确定是否复震，地震造成多少危害，百姓受灾情况，朕已派遣锦衣卫前去调查，内阁也不能闲着，刘一燝，你联合户部，后勤部，需做好粮食调配，保证赈灾工作。” 闻言，徐光启，刘一燝领命，迅速前去安排。 这时，君臣席地而坐，朱由校出声说：“地震前，朕在研读军报，满桂部纠缠断后的杜度部，赵率教，梅之焕，孙祖寿三部聚歼八旗前锋，贺人龙，马科率部冲杀八旗主力。 今明两日，遵化到大安口一线战事陆续会有结果，朕担心造成战场变故。” 昔年，宋伟领兵和八旗作战，本身保持战略优势，便因突然狂风大作，沙尘眯眼，导致宋伟部难以作战，最终大败而归。 此时，明军和建奴爆发大战，断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闻言，孙承宗作揖道：“陛下，若您不放心，老臣亲自前往遵化。” 朱由校笑了笑摆手，当机立断道：“无须劳师动众，这点定力朕还是有的，当前，派遣京营，龙武军将领，密切关注各方态势。不出意外最好，若出意外，两军要及时应对。” 孙承宗躬身领命，起身前去安排。 当日。 朱由校，李国普，刘鸿训，张梦鲸始终待在广场。 临近黄昏。 第一份捷报从东门传呼京城。 信使一路宣扬，马不停蹄进宫。 此时，孙承宗去而复返，吴牲，李邦华，朱童蒙火速进宫。 “陛下。” “大捷。” “遵化大捷。” 信使策马进宫，瞧见朱由校等坐在广场，匆匆下马跑来。 遵化大捷？ 呼。 朱由校长长呼口气。 这么说来，满桂在遵化北部得手了。 朱由校接过军报，快速拆封阅览，见状，内阁官吏，诸将纷纷围上来。 少顷，朱由校龙颜大喜，连连道：“好好好，满桂不愧是大明国柱，此战在遵化北部歼灭两万八旗，生擒贝子杜度。” 闻言，李国普，孙承宗，李邦华等纷纷面露喜色，齐刷刷抱拳向朱由校道贺。 “恭喜陛下。” “贺喜陛下。” “吾皇英明神武。” 建奴起兵以来，大明，建奴连番作战，明军始终败多胜少，战场鲜有斩获，此战，满桂部重创杜度部，纵使杀敌不如左良玉，左光先，耿如杞，却生擒八旗贝子杜度。 杜度。 广略贝勒褚英之长子，清太祖努尔哈赤长孙。 在八旗内身份贵不可言，不承想，不可一世的杜度成为满桂俘虏。 君臣庆贺后，孙承宗出声进言：“陛下，满桂遵化大捷，歼灭八旗断后精兵，当下该派遣满桂挥师北上，协助贺人龙，赵率教，梅之焕，孙祖寿围歼建奴残部，争取生擒皇太极。” 朱由校神色浮现浓浓笑意，朗声说：“孙卿勿忧，金国凤率领京营驻扎遵化南部，既防止建奴故布疑阵针对京师，又防止贺人龙，马科作战不利。 今满桂部苦战一日，军报中汇报幽州突骑损失不小，当就地休整。” 身为帝王，朱由校素来不敢轻视皇太极，不敢轻视八旗的创业一代，皇太极足智多谋，八旗创业一代善战者，善谋者比比皆是。 倘若出现任何纰漏，朝廷所有努力将前功尽弃，故而，此战，他几乎出动京营七成精兵，京师附近仅有龙武军和三万京营。 第524章 扩大战果 黄昏前。 皇宫始终未发生复震。 朱由校派遣宦官检查宫殿情况，确定安全无误才移步乾清宫继续处理未完的奏折。 百官各司其职，同样异常忙碌。 这时，信使洪亮的传达捷报声传进紫禁城，策马驰骋向乾清宫而来。 一日，两捷报。 宫廷内办事百官大喜，纷纷放下手里政务，随同信使前往乾清宫。 殿内，孙承宗情绪激动，作揖行礼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贺人龙率武卫军，马科率朵颜部，喀喇沁，在大安口南部重创皇太极的两黄旗。” 当从信使口中获悉武卫军大捷，孙承宗老泪纵横，萨尔浒之战以来，明军终于给八旗重重一击。 关键贺人龙，马科所面对的对手还是八旗大汗皇太极。 此事之后，攻守之势异也。 朱由校阅览战报，面孔有欢喜，有惋惜，痛心疾首说：“可惜了，可惜了，未能阵斩皇太极着实乃憾事。” 旋即，他让刘若愚将战报转交给孙承宗，朱童蒙，李邦华等官吏阅览。 诸将陆续阅读战报，这才彻底清楚大安口之战的经过，得知贺人龙，白旺率军冲阵，造成皇太极重伤，若非地龙翻身贺人龙阵斩皇太极。 奈何惊雷炸响，妖风大作，地龙翻身，天不庇佑。 何止朱由校惋惜，孙承宗，朱童蒙，李邦华，朱燮元，南居益等同样痛心疾首，连连叹息。 此战，贺人龙，白旺敢打敢杀，在扬古利，鳌拜率领的两黄旗中如入无人之境，战场更是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只为阵斩皇太极。 皇太极死，八旗分崩。 威胁大明利剑彻底消散，奈何天不佑人，只差临门一脚，让皇太极死里逃生，策马遁去。 龙椅上，朱由校平复心情后，掷地有声说：“诸卿，无需纠结战场得失，此战中，赵率教，贺人龙陆续冲杀皇太极大帐，足以见明军威武。 诸将为建功立业，今后曹变蛟，祖大弼，曹文诏，满桂，左良玉，孟乔芳，卢象升等将领，依然会领兵前赴后继冲杀皇太极大帐，直至阵斩奴酋。” 诸将频频点头，以前明军战力不济，难以给建奴造成有效杀伤，各支新军日渐强悍，在战场锋芒毕露。 前有燕山军，秦军，晋军重创正蓝旗，后有幽州突骑重创八旗各部，今武卫军重创两黄旗。 长城沿线，祖大弼，来斯行，曹文诏，曹变蛟率军将八旗打得抬不起头，死死困在关内。 辽东战场，各路新军锋芒大露。 皇帝所言不假，朝廷继续重视武功，重视武人，明军战力将会持续提升，将长期形成对八旗的压制。 今日皇太极因地龙翻身侥幸逃离，他日明军出击则没有这么好运气。 这时，朱燮元迈步出列进言：“陛下，幽州突骑战场显威重创八旗，武卫军以强横之姿打崩两黄旗，南部战场岳讬等部插翅难飞。臣建议，派遣金国凤部出击，迅速歼灭岳讬部，与北部战场的曹变蛟夹击的阿济格部。” 各路明军陆续在战场取得决定性胜利，该趁机扩大战果，大肆重创建奴各部，消灭建奴有生力量。 即使战争尘埃落定，也要让八旗难以东山再起。 见状，孙承宗出列附和说：“陛下，关内战场逐步大捷，辽东，辽南战场亦收获颇丰，唯独阿敏在广宁城死守。 刘宗敏，左铺，黄得功率部死战，依然未破城，臣担心迟则生变。” 朱由校微微颔首，他知道广宁城的重要性，阿敏自然清楚广宁城的重要，建奴控制广宁城则控制科尔沁部，控制内喀尔喀部，反之，大明则控制科尔沁部，内喀尔喀部。 想来是阿敏收到莽古尔泰塞外兵败，八旗在辽南节节败退，故而选择誓死苦战广宁城，保存建奴在辽东的地盘。 可惜，阿敏把问题想简单了。 此战，大明不光要广宁城，也不光要西平堡，而是广宁城，西平堡统统都要。 罗汝才率军抵达西平堡北部，斩断西平堡和沈阳的联系，只要祖大寿，周应元率部打下西平堡，将在广宁城和沈阳之间钉颗钉子，迫使广宁城沦为孤城。 即使将来建奴北方战兵回归，明军只需退守西平堡拦截建奴兵锋，再花费时间逐渐攻克广宁城。 所以相较广宁城，朱由校更关注西平堡。 幸好辽东传回战报中，两日内让西平堡成为囊中之物。 思索片刻，朱由校斩钉截铁吩咐：“孙承宗，满桂部，贺人龙部就地休整，吩咐李过，高杰，高一功，率领龙武军出击，在大安口聚歼阿济格部。 另外，尤世威，杨嘉谟从军都陉，飞狐陉出击，直扑龙井关，洪山口，配合祖大弼，来斯行，曹文诏，全歼阿巴泰部，济尔哈朗部。 吩咐左良玉继续率部在草原游荡，防备建奴援兵之外，斩杀任何逃出长城的漏网之鱼。” 啊？ 孙承宗大惊。 龙武军杀向北疆。 那么，京城将仅剩几万京营兵。 孙承宗急忙劝谏：“陛下，诸军齐出，京师危矣。” 朱燮元，朱童蒙，李邦华，吴牲等纷纷出言劝谏，朱由校态度坚定，高声说：“此战，明军确定优势，自然要竭尽所能扩大优势。至于京师安危，只要建奴不杀个回马枪，数万京营，数万锦衣卫，万名内操军，难道还镇不住各方吗？ 即使八旗杀个回马枪，先杀穿满桂部，贺人龙部吧。” 孙承宗见朱由校信心满满，神色无奈领命。 朱由校起身走下玉阶，来到诸将中央吩咐：“朱童蒙，兵部即刻派人奔赴辽东，告知祖大寿，罗汝才，周应元，两日攻破西平堡，将兵锋向沈阳推进，争取在沈阳成为歼灭一波建奴兵。 辽南方向，若孟乔芳，卢象升，毛文龙，宋伟，黄龙达到预期战略目标，派遣支骑兵杀向建奴老寨，诸将在沿途设法围点打援，扩大明军在辽南的战果，今后，辽东不能让建奴踏过西平堡，辽南不能让建奴踏过威宁堡辽阳一步。” 第525章 绝处逢生 大安口，南部。 一处隐秘山谷内，数百名两黄旗兵勇保护在皇太极身旁。 此时，兵勇人困马乏，多躺在寒冷的雪地，精神极度紧张关注四方。 伊尔登简单为皇太极包扎伤势，瞧着神色憔悴，惧意未退的皇太极，神色慌张说：“大汗，此地靠近大安口，却未抵达大安口，山间常有尤世禄率领的蓟镇边军山地兵出没，故而，峡谷内依然不安全，末将斗胆建议尽快同阿济格贝勒汇报。” 皇太极微微抬起疲倦的眼皮，扫了眼剩余的兵将，未找到多尔衮，多铎，扬古利，鳌拜身影，询问道：“两黄旗，正白旗就剩六七百人？” 伊尔登恭敬回答：“禀大汗，地龙翻身结束，神风骤停，贺人龙，马科，田见秀，刘芳亮各部趁着八旗兵尚未回过神来率兵狂杀，将各部在战场切割成块，危机中，末将和图赖借助神风掩护侥幸保护大汗逃走，不曾关注两位贝勒和几名将领的去向。” “啊！” 皇太极仰天长啸，怒不可遏。 此战，他帐前仍有三万精兵呢，包括八旗最精锐，最骁勇的两黄旗，孰料，让贺人龙率部正面击溃。 今中部战场崩溃，南部杜度部，北部岳讬，萨哈廉，豪格处境危险，保不齐先于中军崩溃。 耻辱。 奇耻大辱。 他对不起八旗儿郎，对不起父汗信任。 联想到莽古尔泰兵败塞外，辽东，辽南乱成一锅粥。 今困守山谷，前有长城守军拦路，后有各路明军追杀，附近还有蓟镇精锐搜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越想越憋屈，越想越悲伤，皇太极猛地抽出佩剑欲当场自刎谢罪。 见状，伊尔登，图赖眼疾手快，前者徒手夺剑，后者懒腰抱住皇太极阻止他挥剑自刎。 “大汗，使不得，使不得，你若自刎，恰好正中明廷下怀。” “大汗，辽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八旗不能没有您。” 此时，旁边休息的两黄旗兵勇目睹皇太极举动，齐齐起身跪地：“大汗，八旗，望三思，不能没有您。” 皇太极心如死灰，瞧着身边依然效忠的将领，依然忠诚的兵勇，轻吐口浊气，身体仿佛卸力，慢慢松开剑柄，身体瘫软在图赖怀中，有气无力说：“去大安口。” 图赖，伊尔登如释重负，迅速吩咐跪地兵勇起身，护送皇太极前往大安口。 大安口，南部。 萨哈廉，岳讬，豪格率军开路，遭遇前所未有打击。 无他，梅之焕率领京营参战。 梅之焕所部依照火铳手训练，不光装备掣电铳，鲁密铳，更装备大量虎尊炮，及各类改进的火炮。 赵率教，梅之焕，孙祖寿率部阻击豪格三部，防止其抵达大安口和阿济格部汇报。 当豪格疾行军闯进京营伏击圈，即刻遭遇密不透风的火炮炮击。 今时今日，明军中，除虎蹲炮发射弹丸外，各类改进的火炮大多都发射炮弹。 炮弹落地，轰然爆炸，迸射的碎片全变成杀伤利器。 几轮炮击结束，京营火铳手齐出，轮番射击仓皇无助的八旗三部，使混乱防线漏洞百出。 很快孙祖寿率部防备阿济格部派兵偷袭，赵率教领军倾巢而出，配合京营各部加快收割豪格三部。 苦战至晌午，豪格，岳讬，萨哈廉三部节节败退，被迫派出信使向皇太极求援，却获悉中军大败，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萨哈廉三部不得不临时收缩防线，就地固守待援，幸好地龙翻身，神风大作，两军短暂停战。 豪格，岳讬，萨哈廉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冲杀，突破赵率教部防线，率领少数骑兵逃往大安口。 等到率部抵达大安口和阿济格部汇合时，出发时，三万八旗兵勇仅剩不足四千。 孙祖寿率部返回镇守山海关，赵率教，梅之焕率部追杀，将豪格三部堵截在大安口。 此时，阿济格率领镶白旗处境依然不妙。 皇太极要求他率镶白旗两日攻陷大安口，为八旗打开出关通道，今日，已经是第四日，曹变蛟镇守的大安口依然固若金汤。 当从豪格，岳讬，萨哈廉口中获悉外部的情况，阿济格彻底不淡定。 杜度部生死不知，皇太极不知去向，豪格三部死伤七八成，八旗主力近乎覆灭。 天呐。 四五日间，八旗为何遇到这种致命危机。 豪格稍作休整，出言说：“王叔，父汗在大安口南部和贺人龙部激战，倘若战败，则只能向大安口转移，当前，我部尚未收到父汗消息，该迅速派人打探父汗踪迹，以防父汗落入明军手里。” 闻言，萨哈廉微微颔首：“大汗安危事关八旗江山社稷，目前，大安口各地捉生都汇报明军在搜索大汗踪迹，可见中军败北，贺人龙部却未捉拿大汗，必须派军搜索。” 岳讬人困马乏，半眯双眸点点头。 阿济格瞥了眼豪格，岳讬，萨哈廉，镶白旗苦战大安口，兵勇轮流作战，能动的兵勇不多，让他派兵寻找皇太极，实非他所愿。 何况，他存有私心，莽古尔泰草原兵败，阿敏困守广宁城，皇太极不知所终，代善垂垂老矣。 此战，明廷重创八旗四大贝勒势力。 若他和多尔衮联合，以两白旗保存的完整度，足以让他对汗位发起冲击。 这时，顾三台出声说：“贝勒，中军大败，多尔衮，多铎两位贝勒同样不知去向。” 啊！ 阿济格神色微愣，当即召集亲卫吩咐：“速速率领亲兵搜索大安口附近山谷，搜寻两黄旗，正白旗兵勇。” 亲军统领领命，迅速前去安排。 顷刻，临时军帐内门可罗雀，久战不利，寸功未取，心累啊。 等待中，有亲军踏着夜色匆匆进帐，神色恭敬向阿济格行礼：“旗主，喜事，大喜事，末将领兵搜寻两黄旗，正白旗过程中，发现大安口南部十五里处长城倒塌，出现一丈宽的通道。” “什么？” 阿济格，萨哈廉，岳讬，豪格齐齐站起，难以置信望向的亲军。 第526章 生命通道 长城倒塌？ 难道是地龙翻身的缘故。 啊哈哈... 阿济格，萨哈廉，岳讬，豪格齐齐仰天大笑，激动得以泪洗面。 天无绝人之路。 天无绝人之路啊。 明廷封锁长城各处隘口，上天又为他们打开一扇窗。 阿济格果断下令：“岳讬，豪格，你们即刻率领本部，连同三千名镶白旗，誓死控制长城缺口，扩大缺口，修缮出关道路，谁敢懈怠，本贝勒杀谁。” 岳讬，豪格躬身领命，深知肩上责任重大。 这条缺口堪称八旗生命线，无需阿济格提醒，他们都要死战到底，保证缺口不失。 这时，军营内传来阵阵骚乱，少顷，多尔衮，多铎，伊尔登，图赖率领三千多残兵回营，马不停蹄前往军帐。 阿济格，萨哈廉，岳讬，豪格，目睹皇太极，多尔衮，多铎归来，悬着的心渐渐落地。 长城缺口。 大汗归来。 八旗聚集各部，将有机会迅速撤出关内。 四名贝勒，贝子迎上前去，即瞧见皇太极身负重伤，豪格担忧地询问：“父汗，你的伤势？” 皇太极微微摆手：“无碍，暂时死不了，大安口战事如何？” 阿济格不做犹豫，迅速道明大安口战场情况，重点提到长城塌陷出现缺口，计划派兵死守维护生命线。 皇太极得知长城塌陷出现缺口，紧绷的面孔露出缕缕笑容，当即吩咐岳讬，豪格遵照阿济格的安排行势。 岳讬，豪格匆匆离去，率军奔赴大安口南部。 这时，皇太极快速下令：“萨哈廉，派遣捉生密切关注明军状况，告知阿巴泰，济尔哈朗，若当地出现长城塌陷迅速率军突围，若没有出现缺口，放弃所有辎重，全军轻装上阵连夜领兵向大安口靠近。” 萨哈廉迅速领命，迅速前去安排。 呼。 皇太极长长叹口气，目光转向阿济格：“此战，八旗各部损失良多，镶白旗还有多少精锐？” 长城缺口，千载难逢。 奈何塞外草原还有左良玉，耿如杞两部游荡，只要八旗出现在草原，两部绝对不会轻易让八旗离去。 当前，他需要阿济格做前锋，为八旗打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确保八旗各部残兵安全撤到敖汉部。 闻言，阿济格言语严肃说：“大汗，此战强攻大安口，每日镶白旗都有数千战损，此战实力大损，需休整数载。” 四天？ 每日数千？ 皇太极计算镶白旗的能战之兵，估计至少折损上万。 然而，相较损失惨重的正蓝旗，两黄旗，正白旗，镶红旗而言，镶白旗简直仍然保持完整。 皇太极直言不讳说：“八旗出关，草原仍有明廷两部，我欲让你率领镶白旗担任开路先锋。” 此战，两黄旗折损严重，即使前来大安口途中陆续收拢沿途的散兵游勇，依然没有超过两千人。 相较而言，阿济格部保存更多战兵，关键向来不满他担任大汗，此时正是阿济格叫板的好机会。 阿济格斩钉截铁说：“大汗放心，此战镶白旗哪怕全军打光，都要掩护八旗各部安全回归。” 皇太极不死，八旗不崩，身在明廷，各军惨败，孰轻孰重阿济格拎得清。 此时，在八旗内部搞内讧，纵使地龙翻身，长城塌陷，为八旗儿郎打开生命通道，八旗照样难逃明军追杀。 是夜。 捉生陆续奔赴洪山口，龙井关，向济尔哈朗，阿巴泰道明大安口情况，告知八旗中军惨败。 阿巴泰，济尔哈朗不做任何犹豫，迅速收拢战兵，依旧点燃军营篝火，留下安置的军帐，率领各部轻装简从连夜撤离。 杜度生死不知，皇太极，多尔衮，多铎，萨哈廉，岳讬，豪格各部惨遭重创，六万多中军死伤惨重。 此战出塞，塞外依然是豺狼虎豹出没，大汗身边必须有几支精锐护送。 翌日。 祖大弼，来斯行，曹文诏陆续收到龙井关，洪山口建奴守军销声匿迹的消息。 诸将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边派斥候，夜不收，侦查阿巴泰，济尔哈朗两部去向，边向蓟镇的杨肇基汇报军情。 数日苦战，建奴粮草耗尽，兵勇战力锐减，俨然在进行困兽之斗。 只要各路明军南北夹击，数日内，便能彻底覆灭阿巴泰，济尔哈朗部，乃至擒获建奴两名战将。 而今，两军放弃强攻长城隘口，率军悄然离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 祖大弼，来斯行，曹文诏不得不慎重。 蓟镇。 经历大战后，满桂，马科，贺人龙率部在此休整，等待杨肇基新的战略部署 。 官署内。 杨肇基读着前线传回最新的军报眉头紧锁。 阿巴泰部撤离也罢。 济尔哈朗部怎么也撤离。 关键两部连夜撤走，那么，他们前往何处？ 杨肇基站在坤舆图前，详细观察蓟镇，宣府，京师三处情况。 当前，武卫军，龙武军齐出，京营仅剩数万，倘若两支建奴精兵放弃突围，转头强攻京师，京师危矣。 杨肇基不作犹豫，迅速召集满桂，马科，贺人龙。 少顷，三将进帐，杨肇基道出长城沿线情况，神色担忧说：“阿巴泰，济尔哈朗两部连夜撤去，去向不明，事关重大，两军是否通过你们防区？” 满桂神色严肃，抱拳说：“禀都督，我部休整仍未放弃监视建奴动向，不曾收到建奴南下的消息。” 贺人龙跨步而出，神色冷酷说：“禀都督，我部亦未收到建奴杀向京师的消息，另外，尤世威率部堵截在龙井关内部，杨嘉谟率部堵截在洪山口南部。 倘若建奴试图兵临京师，两部将率先遭遇攻击，不知两部是否遇到进攻？” 闻言，杨肇基向外喝道：“来人。” 目前，他并未收到两部传来的消息，不免担心裨将没有及时汇报。 裨将匆匆进帐，杨肇基急声询问：“昨日以来是否收到尤世威，杨嘉谟两部的战报？” 裨将恭恭敬敬行礼禀报：“禀都督，末将至今未收到两位将军传来的消息。” 嘭。 杨肇基拳头砸在案台，朗声说：“不好，建奴狗急跳墙，欲合兵一处，强攻曹变蛟镇守的大安口。” 第527章 草原混战 建奴在蓟镇连战连败。 皇太极亲率的两黄旗，正白旗在正面战场遭遇满桂，贺人龙，赵率教，梅之焕，孙祖寿各部猛攻，中军损失惨重。 此间，阿巴泰，济尔哈朗放弃攻打龙井关，洪山口，分明是担心建奴在各处战场被明军各个击破。 两军离去，唯一去向即和皇太极会合。 闻言，贺人龙迈步出列，毛遂自荐说：“都督，末将请求率领武卫军骑兵速速前往大安口，配合各军歼灭建奴残部。” 满桂不甘落后，主动请缨说：“都督，幽州突骑休整一宿，战力迅速恢复，末将请战。” 这时，马科望了眼满桂，贺人龙，神色谨慎说：“都督，龙井关，洪山口乃雄关，阿巴泰，济尔哈朗率部迟迟未能攻破两地，末将不理解他们为何率军前往大安口。 当前，大安口不光驻扎曹变蛟的赤甲军，还要赵率教辽东铁骑，梅之焕的四万京营。 建奴重兵集结于大安口，无疑是取死之道，除非他们准备逃？” 逃？ 杨肇基，贺人龙，满桂神色微愣，有点不理解地望向马科。 你丫都说长城隘口乃雄关，建奴打不下龙井关，洪山口，难道能打下大安口，瞧不起曹变蛟，赵率教，梅之焕的能力吗？ 杨肇基微微蹙眉，神色严峻说：“马科，你细细道来。” 马科出声说：“都督，满提督，贺提督，昨日先有妖风，又有地龙翻身，会不会是大安口附近长城塌陷，所以阿巴泰，济尔哈朗两部宁愿放弃辎重，也要连夜撤离。” 嗯？ 杨肇基，贺人龙，满桂面色凝重，思索起马科的话。 天启七年以来，朝廷陆续花费时间或翻修或重建长城沿线隘口，保证长城固若金汤，炮击难以攻破。 然而，昨日的地龙翻身威力不小，蓟镇内许多房屋倒塌，这种非人力的自然现象保不齐真能震塌长城部分区域。 关键皇太极战败，也必然逃向大安口。 念及于此，杨肇基不做犹豫，当机立断向裨将吩咐：“速速派信使，夜不收出塞，告知左良玉，耿如杞重点监视大安口方向。 另外，派遣信使，夜不收，告知祖大弼，来斯行，曹文诏，镇守龙井关，洪山口之余，多派精骑前往大安口附近巡逻，猎杀逃向草原的建奴兵。” “遵命。” 裨将不作犹豫，速速转身离去。 这时，杨肇基目光转向贺人龙，马科，掷地有声说：“贺提督，马提督，你们曾经率军镇守大宁行都司，连同朵颜部，喀喇沁熟悉当地情况，两位即刻率领帐下能战的骑兵，迅速从龙井关出塞，务必抢占大宁行都司各处县城，军堡，只要建奴是出塞逃亡，务必率兵节节阻击，拖延对方时间，各路劲旅会陆续出关助战。” “遵命。” 马科，贺人龙抱拳领命，迅速前去调兵遣将。 昨日，战场未能阵斩皇太极，始终让贺人龙耿耿于怀，今日领兵出塞，镇守大宁行都司，只要皇太极走这条道，必斩皇太极头颅。 府衙内仅剩满桂，满桂见杨肇基目光转向坤舆图，抱拳道：“都督，您尚未安排末将作战。” 杨肇基语气严肃说：“满提督，京师空虚，你我率军坐镇蓟镇，以防不测。” 啊！ 满桂嘴巴张的老大。 幽州突骑刚刚战胜杜度部，生擒杜度等建奴贝勒，将领，全军折损不少，但依然士气旺盛，斗志昂扬，他是希望继续战场建功。 “大都督，京师尚有京营，不缺末将，何况，陛下要求尽可能地扩大战事，所以，末将请战。” 杨肇基神色严肃：“既然满提督求战，那么，不妨领兵在营州五卫通往广宁城的区域设伏，若皇太极残部出塞，急于返回建奴，保不齐走这条路和阿敏部会合，切记单纯设伏，无需出击作战。” 满桂神色大喜，抱拳作揖说：“都督放心，末将定不辜负都督信任。” 大安口，南。 一昼夜间，阿巴泰，济尔哈朗，鳌拜，扬古利等八旗各部，陆陆续续聚集，分批前往长城缺口。 此时，大安口关内，曹变蛟临时收到夜不收带回的消息，获悉大量建奴残兵向关口集结。 开始他以为建奴集结重兵，欲不惜代价打穿大安口，率军逃出塞外，故而，吩咐赤甲军全军备战，准备迎击建奴疯狂进攻。 然而，夜不收陆续传回新的消息，曹变蛟获悉大安口附近的长城出现塌陷，出现一条通往草原的道路。 建奴要逃？ 曹变蛟迅速反应过来。 当即派遣信使给赵率教，梅之焕传信，告知两人建奴举动，建议他们追击建奴，争取在关内杀伤更多建奴有生力量。 同时，曹变蛟不作任何犹豫，率领赤甲军精骑出关，马不停蹄前往缺口处阻击出塞的建奴，欲将其逼退回关内。 八旗中。 岳讬，豪格镇守缺口，阿济格率领镶白旗率先出关，作为先锋军警戒四周，凡是明军杀来，即刻出击缠斗，为八旗儿郎争取出关逃命的机会。 塞外形势几乎和皇太极预料的相差无几，阿济格出关不久，即遭遇左良玉帐下燕山军。 双方缠斗中，草原游荡燕山军陆续集聚过来，很快，曹变蛟率领赤甲军杀来，让阿济格压力骤增。 然而，阿济格乃八旗悍将，恰好处在当打之年，无惧燕山军，赤甲军，一马当先和曹变蛟在草原死战。 此时，皇太极，多尔衮，多铎，阿巴泰，济尔哈朗率部缓慢出塞。 每当出塞，瞧见镶白旗和明军在草原大战，纷纷无视疲倦，领兵狂冲加入战场。 入关以来，八旗在各处战场尤为憋屈，诸将急需发泄，八旗也需要一场胜仗弥补些许损失。 所以，曹变蛟的赤甲军俨然成为八旗发泄打击的对象。 然而，八旗兵驰援，收到杨肇基军令的燕山军，秦军，晋军同样陆续赶来驰援。 顷刻间，大安口外，爆发一场大混战，各军陆续参战，混战烈度，规模越来越大。 第528章 喜迎王师 无耻。 无耻。 皇太极察觉各路明军马不停蹄从四面八方赶来，不做任何犹豫迅速投入战斗，突围战，让八旗达成添油战术。 然而，八旗儿郎士气低沉，迫切要撤离战场，战斗意志薄弱。明军有备而来，杀气腾腾，参战后士气高昂，将八旗儿郎视作战功，将八旗儿郎头颅视作赏钱。 这时，萨哈廉策马匆匆赶来，上气不接下气说：“大汗，此地不宜久留，附近明军太多，陆续杀来必然给八旗造成大包围，届时，曹变蛟中心开花，八旗必败无疑。” 他负责情况，知晓大安口附近明军数量，若各路明军杀来，规模超过二十五万，能瞬间将残存的八旗儿郎生吞活剥。 当前，草原游荡的各路明军杀来，杨肇基猜出八旗逃离仅是时间问题，届时，若不能快速撤走，八旗逃出长城关隘依然危险重重。 皇太极神色凝重，吩咐道：“告知阿济格迅速向北突围，全军退向敖汉部。” 萨哈廉不作犹豫，向敖包，伊尔登微微点头，提醒他们保护好皇太极安危，派亲卫迅速去传令。 此时，战场各军大乱斗，并非皇太极想的那般想撤到哪里便撤到哪里，阿济格率领镶白旗开路，只是给八旗各部大概指明方向，依然有追不上主力的八旗兵勇，分批从其他方向突围。 负责断后的岳讬，豪格，即在保护八旗撤离关内后，撤离中和八旗主力走散，两人率领几千残兵向广宁城方向突围。 此时，萨哈廉的建议尤为正确，奈何为时晚矣。 各军打乱战时，贺人龙，马科，刘芳亮，田见秀率兵抢先抵达大宁卫，迅速在各处军堡，县城布防。 半日。 仅仅半日时间，武卫军，朵颜部，喀喇沁部，在大宁行都司通往敖汉的道路形成巨大防御网，开始以军堡拦截，以火炮，火铳杀敌，大大拖延八旗撤离速度。 以至于长城沿线各部，金国凤部，李过，高杰的龙武军，纷纷挺进草原，马不停蹄追杀八旗各部。 骤然间，八旗儿郎死伤者暴增，将领战死，贝子战死，撤离之路，俨然变成苦难之路。 所幸全军撤离，无需像攻城掠地那般硬啃掉沿途所有军堡，县城，隘口，只需领兵迂回躲避改变行军路线。 这么做，加大八旗撤离路线，后军始终死死被金国凤部，李过部追杀。 萨哈廉亲自前往后方侦查情报，虽说明知败局已定，但目睹许多掉队的八旗儿郎被杀，被抓，依然心如滴血。 老兵不死，军魂永在。 此次入关抢劫的八旗儿郎，好些都努尔哈赤时代的精锐，未能死在冲锋路上，全倒在逃亡的血泊中。 死得毫无价值，毫无意义。 直接让八旗军事力量大踏步倒退十年。 何止萨哈廉悲伤欲绝，扬古利，伊尔登，顾三台，鳌拜都面如死灰。 这是场本不该发生的战争，偏偏在八旗各旗主，贝勒，将领积极进言中凑成战争，预想中，大肆抢劫满载而归的现象而未发生，反而出现八旗丢盔弃甲，成片成片沦为俘虏。 这时，多尔衮策马来到皇太极旁，泪流满面说：“大汗，八旗儿郎不能白死，我要去断后，我要去救他们。” 旋即，便要率领亲军策马杀向后方。 见状，鳌拜急忙牵住多尔衮的战马，以防他失去理智做出更不理智的事儿，葬送更多八旗儿郎。 皇太极能体谅多尔衮的哀伤心情，奈何前有伏兵，后有追兵，战场不给他们足够时间思考，在大宁行都司逗留时间越长，八旗儿郎死守越多。 “多尔衮，休要意气用事，战争哪有不死人的，撤。” 皇太极话音落，多铎上前牵住多尔衮战马缰绳，与鳌拜拽着他撤离。 此时，伊尔登策马靠近皇太极，低声询问：“大汗，是否分派出少量精兵，调转方向去西部覆灭朵颜部，喀喇沁？” 明廷布下天罗地网，两部选择助纣为虐，致使八旗从开始就在错误的抉择中一路狂奔，更顺水推舟焚烧八旗粮草辎重，让八旗入关即陷入战场被动。 八旗儿郎恨明军，更恨朵颜部，喀喇沁部。 皇太极当场否决，撤出长城的八旗精锐并不多，还有部分向广宁城突围，若分兵向西覆灭朵颜部，喀喇沁部，表面是痛快了，发泄内心怒火。 理智却告诉他，不能分兵，不能分兵，分兵葬送更多八旗儿郎。 “撤。” “马上撤，不要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 伊尔登闻讯，收起复仇的怒火，沿途保护皇太极撤离。 这一日。 八旗行军达到前所未有的速度，一日间从关内撤到敖汉部。 起初，皇太极，萨哈廉等八旗统帅均以为撤出大宁行都司，各路明军止步，孰料，他们前脚撤出大宁行都司，金国凤，李过，赵率教，梅之焕等人，率领本部精兵杀出大宁行都司，雄赳赳气昂昂，以摧枯拉朽之势杀向敖汉部。 疯了。 疯了。 明军全疯了。 皇太极本计划在敖汉部休整，给八旗儿郎喘息机会，哪知明军越界追杀，偏偏不给八旗喘息机会。 此间，八旗儿郎人困马乏，战意意志崩溃，皇太极不敢有半刻逗留，不得不领兵继续后撤，只能一口气跃过奈曼部，向科尔沁草原而去。 敖汉部。 八旗抵达时，部落杀鸡宰羊热情迎接，饭食未熟，皇太极率领八旗前脚遁走，后脚首领收到信使汇报，十万明军浩浩荡荡杀向敖汉部。 闻讯，敖汉部首领当场吓得瘫软在地，十万明军，近在咫尺，临时聚兵迎战都没有机会。 彻底明白皇太极为何不敢逗留，首领起身怒骂：“皇太极，你害惨老子了。” 见状，有将领惊慌询问：“首领，明军灭察哈尔部，今又追杀八旗，实力之强，非敖汉部能阻挡，现在该怎么办？” 首领来回踱步，思索片刻，扫了眼神色慌张的部落儿郎，高声吩咐：“儿郎们，跳起舞，唱起歌，跟我喜迎王师。” 第529章 逃出生天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此间，八旗集结重兵南下劫掠，敖汉部，奈曼部，科尔沁部全是帮凶。 以八旗之威势，听闻明军杀来尚且落荒而逃，小小敖汉部，哪敢阻挡天兵神将。 万一明军新仇旧恨一起算，小胳膊小腿的敖汉部焉能承受明军的鞭挞。与其死战，不如投降。 何况，朵颜部，喀喇沁归附明廷，人家小日子不是过得挺好吗？ 李过部先至，未见建奴踪迹，唯有敖汉部青壮载歌载舞，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见状，李过派高杰问清情况，接受敖汉部好意，依然派高杰率武卫军抓捕追随建奴南征的敖汉部兵勇。 凡犯大明者，绝不轻饶。 敖汉部欲起兵反抗，奈何金国凤，赵率教两部抵达，十万战兵，杀气凛凛，敖汉部首领迅速打消作死的念头。 是日。 三军在敖汉部稍作停留，补充食物，恢复体力，马不停蹄杀向奈曼部。 皇帝要求竭尽所能扩大战果，斩杀建奴是战果，趁机打下敖汉，奈曼两部同样是战果。 敖汉部刚刚送走三支明军，很快曹变蛟，左良玉，耿如杞率七八万重兵杀来。敖汉部首领被迫继续上演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至此，敖汉部上至首领，下至百姓，全都知道建奴垮了，垮得厉害，不敢萌生对抗明军念头，至少现在不敢萌生对抗明军的念头。 翌日。 类似的场景在奈曼部上演。 不过，无论是先行军李过，还是紧追而来的赵率教，金国凤部，全都停留在敖汉部，大军没有跨过科尔沁草原。 然而，三部同样没有离去，李过率领龙武军就地驻扎在敖汉部，派遣高杰，高一功率领武卫军斩杀建奴留在奈曼部的官吏，斩杀奈曼部亲近建奴的人。 开始经营奈曼部。 奈曼部上下不满李过的强势和霸道，怎奈当日各路明军陆续抵达奈曼部，近乎二十万精兵驻扎，奈曼部彻底打消反抗的心理。 开玩笑。 建奴精锐让明军从长城内杀到科尔沁草原，奈曼部吃了熊心豹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奈曼部不动则已，动则亡国灭种，林丹汗结局历历在目。 科尔沁部。 皇太极一路狼狈抵达科尔沁，只觉得用过平生的运气和速度，当萨哈廉汇报明军陈兵科尔沁边境并未持续挺进，皇太极彻底松口气。 羞耻。 太羞耻。 他堂堂八旗大汗，曾经打得明军落花流水的存在，而今三日逃亡千里，耻辱，奇耻大辱。 即使将来他有机会报此血仇，依然难以消除逃亡千里的事迹。 休息片刻，吃过热食，皇太极精气神恢复许多，这才关切询问：“萨哈廉，萨哈廉，此战，八旗儿郎逃出几何？” 科尔沁部提供的帐篷内，萨哈廉，多尔衮，多铎，扬古利，伊尔登等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撤离以来，八旗损失惨重。 萨哈廉深呼口气，神色惆怅汇报：“禀大汗，阿巴泰部，阿济格部，济尔哈朗部，连同八旗各部拢共七万部众出关，先后经过柳河之战，大宁行都司之战，连同逃亡途中死战，目前仅剩，仅剩三万不到。” 咳咳... 闻言，皇太极突然剧烈咳嗽。 三万...不到。 昔日从沈阳出发，八旗聚集十五万，连同科尔沁，奈曼部，敖汉部，朵颜部，喀喇沁部，号称十八万精兵。 结果...结果... 皇太极受不了这打击，迅速用衣袖捂住嘴，衣袖上沾满鲜血。 “大汗...” “大汗...” 逐渐关心皇太极安危，皇太极微微摆手，面色苍白说：“本汗无碍，无碍...” 见状，济尔哈朗出声说：“大汗，出关时，各军阵形混乱，八旗四散逃亡，肯定还有其他八旗儿郎在回归途中，您保重身体。” 咳咳... 皇太极继续咳嗽。 是有八旗儿郎在回归途中，然而，又能有多少呢。 贺人龙，马科在大宁行都司设下巨大伏击网，李过，赵率教，金国凤陈兵奈曼部。曹变蛟，左良玉，耿如杞率部在草原清剿缉捕散落的八旗儿郎。 回归... 难啊。 皇太极缓慢平复狂躁悲伤的情绪，怎奈始终难以平息，良久，向济尔哈朗吩咐：“好生安顿回归的八旗儿郎，所需之物统统向科尔沁赊欠，他日回京偿还。” 济尔哈朗躬身领命，迅速前去安排。 这时，阿巴泰出列提醒说：“大汗，李过陈兵奈曼部，那么，奈曼部，敖汉部必然易主，八旗要向科尔沁增兵，以防科尔沁临时反叛。” 此战葬送八旗起兵以来七八成的精锐，八旗声望一落千丈，科尔沁不落井下石已是仁慈。 当前，向科尔沁赊欠三军物资，保不齐科尔沁萌生反义。 何况，八旗这些年树敌太多，内外喀尔喀，察哈尔部，不得不防啊。 皇太极微微颔首，视线转向萨哈廉，神色凝重说：“其中统筹安抚事宜，你全权负责，务必笼络科尔沁。” 他所考虑的不单单是科尔沁是会反叛，是科尔沁反叛的后情况。 这些年，他立志扩宽八旗在西部的疆域，加强侧翼纵深，保证八旗盛京和老寨安危。 今科尔沁归顺八旗还好，若反叛八旗或投降明廷，八旗侧翼暴露，李过，金国凤，赵率教三部将直接长驱直入杀进八旗腹地。 他不知李过是否派人暗中接触科尔沁，但他要提前未雨绸缪 萨哈廉自然清楚科尔沁对八旗的重要性，重重颔首领命：“大汗放心，臣定当不惜代价稳住科尔沁。” 皇太极轻轻点头，面色疲倦至极，视线转向阿济格，扬古利，夸赞道：“你们都是八旗有功之臣，此番八旗成功撤出明廷，两位功不可没。今日，你们好好休养，八旗以后还要仰仗两位。” 此战，明廷战将齐出，彻底露出凶残的爪牙，八旗战将死的死，伤的伤，被俘的被俘，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 无论阿济格是否继续支持他担任大汗，他要为八旗留下几名骁勇善战的将领，延续八旗尚武，善战的传统。 第530章 兵临沈阳 鉴于八旗危机。 皇太极领八旗残兵，仅在科尔沁休整一夜。 第二日，即刻率兵启程前往沈阳。 八旗在明廷损失惨重，然而，明军在八旗攻城掠地，近日来尚未收到沈阳传来的消息，形势应该越发严重。 此时，皇太极祈祷阿敏，岳硕领兵守住广宁城，西平堡，希望代善派兵拦截辽南明军的步伐。 不然几处重镇丢失，八旗彻底从攻势变成守势，依照朱由校的性格，必然不给八旗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的机会。 所以，当前控制的重镇，要塞越多，将来抵抗明军反攻越有利。 然而，越靠近沈阳，皇太极心情越凝重，并非什么近乡情怯，而是沿途遇到不少从沈阳逃出的贵族，士绅。 通过询问得知，祖大寿，孙应元率部攻陷西平堡，岳硕逃离途中遭遇罗汝才部追杀，岳硕战死，西平堡守军覆灭。 祖大寿，孙应元，罗汝才率部兵临沈阳城，摧毁沈阳城外八旗兵营，焚烧各地村庄，掳走沿途百姓。 八旗计划针对明廷做的事儿，统统让明军报复在八旗身上。 此时，沈阳城兵少将寡，而辽南的明军打下辽阳，开始围攻威宁堡，计划杀沈阳城，代善独木难支，处境岌岌可危。 闻讯，皇太极嘴里狂喷鲜血，广宁城，辽阳城乃沈阳东西门户，西平堡，威宁堡乃沈阳两翼。 今东西门户，东西两翼陆续沦陷，沈阳城眼看全部暴露在明军眼里。 关键，萨哈廉打探的消息中，毛文龙部率军登陆，一路挥师北上杀进牛毛寨，逼近八旗起家的老寨。 闻讯，皇太极大惊失色，多尔衮，阿巴泰，阿济格，济尔哈朗的同样大惊失色。 明廷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是计划趁着八旗空虚，狠狠在八旗背后捅一刀啊。 倘若老寨丢失，八旗有何颜面面对努尔哈赤，面对起兵抗明而死的将士。 当初，未能杀掉毛文龙，而今对方成为八旗大患。 阿巴泰面色愤怒，当即请缨道：“大汗，沈阳危险，老寨危险，我请求率部返回老寨，阻击毛文龙部。” 见状，萨哈廉出列说：“大汗，大贝勒为保护沈阳，临时调集北疆扩边的兵勇南下，牛毛寨，老寨等地空虚，今日之明军早非昔日的明军，八旗南下深受对方祸害。 故而，断不能轻视毛文龙部。” 老寨乃八旗重地，不光情感上对八旗至关重要，战略位置上对八旗同样重要，若让毛文龙部打通辽南前往牛毛寨，通往老寨的路线，今后，明军将对八旗形成南北夹击之势。 只要从辽南出兵，将轻松危及八旗。 皇太极不假思索，神情严肃说：“阿巴泰，阿济格，你们率兵返回老寨，务必阻挡毛文龙部，哪怕将毛文龙部挡在牛毛寨也行。” 若非还要化解沈阳危机，手头实在没有多余兵力，皇太极恨不得亲自率军荡平毛文龙部，发泄心头之恨。 阿巴泰恭敬领命，阿济格则神色忧郁，沈阳危险，正是用人之际，而他和镶白旗保存交好，皇太极却将他打发去老寨，这明显不信任自己。 不过，阿济格抱怨归抱怨，却没有抗命。 这时，皇太极视线转向萨哈廉：“明军兵临城下，我部是否有机会返回沈阳城？” 沈阳乃八旗京师，惨遭明廷袭击，周边更被明军洗劫，他身为八旗大汗，唯有亲自返回沈阳，方能稳定军心，稳定民心，指挥城内军民打赢这场战争，化解沈阳危机。 萨哈廉恭敬说：“禀大汗，祖大寿，孙应元，罗汝才三部采取围三缺一的战术，北上不曾出现明军，若大汗欲返回沈阳，不妨走北面。 不过，沈阳附近明军斥候，夜不收众多，保不齐收到大汗回归的消息，臣担心明军在北门附近设伏。” 皇太极微微摆手，表现出强大自己，斩钉截铁说：“八旗在关内处处掣肘，惨遭明军重创，变得畏手畏脚。今返回沈阳，沈阳乃八旗京师，在自家京都依然畏缩不前，难道我八旗儿郎一战便被明军打断脊梁骨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全军启程，走北门迅速回京。” 沈阳。 代善亲自领兵坐镇南门，迎战攻势最猛的祖大寿部，安排莽古尔泰部镇守东门，防御罗汝才。 此时，代善收到岳硕战死的消息，却没有任何时间悲伤，更不敢悲伤，明军三部兵临城下，即以火炮摆开阵势，做出强攻沈阳的架势。 一日来，两次炮击沈阳，杀伤城头守军。 代善害怕祖大寿，孙应元，罗汝才率部强攻，欲攻陷沈阳，擒获八旗贵族，彻底将八旗打趴下。 此时，守将向代善汇报：“大贝勒，半日来，明军频频调动，做出攻城的举动，却始终没有进攻，莫非在等待后续主力。” 代善沉默了。 他不清楚祖大寿三部围而不攻，是否等待后续主力，然而，收到的情报告诉，明军借助包围沈阳的机会，大肆破坏沈阳附近的村庄，兵营，粮仓等等。 即使明军未能攻克沈阳，八旗欲恢复被明军破坏的东西，将要花费上百万纹银。 何况，明军杀害男丁，掳走妇女，必然让八旗人口锐减，拖延八旗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的机会。 当前，他既担心守不住沈阳，又担心阿敏受明廷散布的谣言蛊惑，轻信皇太极战死关内的假消息，选择率兵在广宁城起兵，私下和明廷达成媾和。 思索中，亲兵匆匆登上城墙，神情复杂汇报：“大贝勒，大汗率领八旗回归，只是，只是...” 嗯？ 皇太极预料之外回归？ 代善表情微愣，迅速抓住亲卫甲胄询问：“快说，只是什么？” 亲卫战战兢兢说：“只是...只是大败而归，进城八旗儿郎不足两万。” 唰。 代善面色煞白，渐渐松开亲卫甲胄，身躯猛地踉跄后退两步，扶着墙垛才稳住身形。 十五万八旗精锐出征，不足两万兵勇回京，皇太极还有脸回京，为何不战死沙场，维护最后的尊严呢。 第531章 血战血还 大明。 京师。 与被兵临城下的沈阳城不同，两日间，各路大捷的战报仿佛雪花般飞进城内。 为让百姓知道朝廷在前线打了胜仗，为让百姓铭记将士们的功劳，大明日报每日刊印明军战报，公布各路明军推进速度。 当百姓获悉朝廷在蓟镇重创建奴，又在柳河，大宁连战建奴，斩杀建奴十余万精锐，尤其是李过，赵率教，梅之焕率军挺进千里，将皇太极追至科尔沁。 一时间，京城气氛达到前所未有的地步，百姓载歌载舞，酒楼店铺免费提供吃喝。 各种戏曲班迅速将战斗过程，或战场表现英勇的将领编成戏曲，开始在坊间传唱。 每次都能引来听众雷动的掌声，喝彩声。 乾清宫。 朱由校龙颜大悦。 前几日，在获悉长城塌陷出缺口，他还担心建奴趁机逃走，让自己部署达不到预期战果。 然而，从前线源源不断的战报来看，他有点小觑前线征战的将领，杨肇基，郑崇俭，杨嗣昌等统帅反应奇快。 亲自征战的曹变蛟，左良玉，赵率教，李过，金国凤，梅之焕，全都有灵敏的战场嗅觉。 通过柳河之战，大宁之战，两度重创建奴逃兵，李过，赵率教，梅之焕等亲自领兵追至科尔沁。 沿途不光斩杀大量建奴兵，更兵不血刃控制敖汉部，奈曼部。 此战，诸将所作所为超出他预料，所立战功更超出他预料，将大明边境向外延伸千里。 想到皇太极率兵狼狈逃亡的样子，朱由校情绪舒畅，覆灭建奴的雄心越发坚定。 殿内。 朝廷文臣武将齐聚，全都沉浸在连战连捷的喜悦中。 重创建奴。 迫使皇太极逃亡。 皇帝造就萨尔浒之战以来最大胜利。 现在，百官可以放心大胆说建奴不足为虑，皇太极不足为虑。 百官讨论中，孙承宗迈步出列，神色恭敬行礼，言语谦逊说：“陛下，诸将重创建奴，杀敌不少，俘虏良多，西线战场毫不夸赞说是大获全胜。 不过，皇太极逃往科尔沁，必然迅速返回沈阳，臣建议，辽东战场当要求诸将减缓狂飙突进，以破坏洗劫为主，以免皇太极聚集所有精兵，孤注一掷报复某一支明军。” 这时，李国普出列，兴高采烈地说：“孙大人放心，陛下收到李过部传回的军报，即刻派遣锦衣卫奔赴辽东，传达陛下旨意。” 西线，从蓟镇到大宁，各路明军重创建奴精兵，东线，辽东辽南战场，袁可立，袁崇焕两部，杀敌数量远远不及西线，然而，战场放在建奴境内，对建奴造成的破坏却西线能比。 更洗劫建奴百姓，粮食，牲畜，将建奴所控之地变成白地，使建奴陷入经济危机中。 皇帝在圣旨中的要求很简单，很明确，控制目前所攻克的区域，能扩大则扩大，不能扩大则破坏，辽东，辽南战场，明军由攻势变成守势。 李国普支持朱由校的旨意，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何况，辽东辽南收复之地，多年来始终被建奴控制，习俗，制度更靠近建奴而非大明。 所以，前线诸将袭扰建奴之余，当守住胜利果实，来年春，朝廷好派遣官吏前去治理。 这时，朱由校语气平和说：“孙卿，朕清楚你的担忧，放心，祖大寿，孙应元，罗汝才，孟乔芳，卢象升，毛文龙均非鲁莽之辈。 他们能在战场取得大捷，自然清楚什么时候该进攻，什么时候该防守。” 闻言，孙承宗微微颔首，继续汇报道：“陛下，满桂将军从前线传回捷报，所部在大宁前往广宁城途中设伏，生擒皇太极之豪格。” 嗯？ 擒获豪格？ 朱由校神色大喜，激动地从龙椅上站起来，询问道：“确定擒获豪格？” 豪格乃皇太极长子。 皇太极对豪格颇为宠信，满桂战场俘虏豪格，无疑是在皇太极胸口狠狠扎了一刀。 若消息传回建奴，皇太极估计会气得吐血。 孙承宗斩钉截铁说：“陛下，此事千真万确，满桂领兵正将豪格押回京城，算算时间满桂将军应该已经入关。” 好好好... 朱由校连连叫好，面孔是掩盖不住的欢喜。 早前满桂在遵化城北率兵激战八旗，战场生擒杜度，今在大宁激战八旗生擒豪格。 努尔哈赤长孙，皇太极长子尽数沦为大明俘虏。 此战满桂居功至伟，功不可没。 朱由校当即吩咐：“朱童蒙，你携带尚方宝剑，亲自出京迎接满桂，他日李过，曹变蛟，赵率教等将军归来亦出京迎接。” 诸将没有辜负他的期盼，他亦不会辜负的期盼。 朱童蒙恭敬领命，作揖汇报：“禀陛下，近期诸位将军陆续从前线传回战报，兵部经过统计核实，至少约有三万多俘虏。 这些俘虏多为八旗百战老兵，臣不知该怎么处理？同时，还俘虏不少敖汉部，奈曼部骑兵，又该怎么处理？” 这时，吴牲出列，态度异常坚决，高声说：“禀陛下，建奴屡屡叩关，战场杀我将士，攻城抢我百姓，夺我牲畜，毁我房屋，无不罪行累累。 臣建议，血债血偿，全部坑杀，斩首送往沈阳垒成景观，以震慑八旗。” 见状，李邦华挺身而出，支持吴牲建议：“陛下，血债血还，不杀之，难以平民愤，难以告慰惨死的辽东将士，百姓。” 然而，朝廷内马上出现反对意见，钱龙锡出列说：“陛下，三万建奴兵，全部坑杀过于残忍。 自唐以来鲜有为之，容易影响陛下声望，有辱陛下明君风范，臣斗胆建议，打散发配为奴，前往各地修桥铺路。” 闻言，张梦鲸重重点头，支持钱龙锡的建议。 天启七年以来，皇帝亲征逐渐表现出明君风范，断不能轻信武将谏言，破坏皇帝逐渐积累的威望。 朱由校微微颔首，抬手示意文臣武将安静。 他理解吴牲，李邦华报仇雪恨，告慰三军的良苦用心，更理解执掌礼部的张梦鲸，钱龙锡的难处。 思索片刻，朱由校掷地有声说：“建奴俘虏乃百战老兵，不杀难以平民愤，杀之又过于浪费，能否尝试招降进军中？” 第532章 战后部署 建奴新败。 然则兵勇骁悍。 若能成功招降部分悍勇编入各军，必将强化明军实力。 建奴兵熟悉辽东地形地貌，他日攻伐建奴，更利于明军作战。 何况招降建奴兵勇，将来战场狭路相逢更利于瓦解建奴斗志，加快击破对方。 此言出，百官议论纷纷。 招降？ 皇帝有挑选俘虏精兵填充各军的习惯，只是...建奴... 李邦华深色担忧说：“陛下，三万多建奴兵，数量不少，万一他们为求活临时投降，他日战场临时倒戈反叛呢？” 闻言，朱由校嘴角噙笑，李邦华大可不必为此担心：“朱童蒙，此战大明各军伤亡几何？” 朱童蒙神色严肃，从怀里掏出份册子，语气凝重说：“禀陛下，此战，从左良玉重创莽古尔泰到李过追杀皇太极至科尔沁部，各路明军和建奴爆发几场规模宏大的野战。 祖大弼，来斯行，曹文诏，曹变蛟又在长城沿线拼死抵抗建奴猛攻长城各处要塞。 所以，各部林林总总战死超过一万，伤者约有三万，其中重伤者约一万多。这尚不包括辽东，辽南伤亡数据。” 嘶... 朱由校深呼口气。 建奴兵果然非等闲之辈，明军占尽天时地利，依然伤亡高达四万多。 这又是谁的儿子，谁的父亲，战争果然是最残酷的。 孙承宗，李邦华，朱童蒙，朱燮元，吴牲等无不面含喜色。他们惋惜战死的兵丁，同情他们的家属。然而，此战明军折损四万多，重创建奴十八万大军，绝对是前所未有的战绩。 一战，为朝廷至少打出十年和平。 只要皇帝愿意，全军休整之后，继续紧锣密鼓进攻建奴，不给对方任何喘息机会，建奴将失去东山再起的机会。 数万战损换取建奴近乎衰落，绝对是值得的。 朱由校微微揉了揉鬓角，语气沉重说：“此战，朝廷大获全胜，全赖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戍边卫国。 故而，兵勇赏赐，官职，爵位，抚恤金，必须统统准备充分，朝廷奖励务必落实到每个人，抚恤金务必落实到每个家庭。 凡敢出现徇私舞弊，克扣兵勇赏钱，抚恤金者，朕抄他九族。 吴牲，毕自严，田尔耕，你们全权负责，切记，不要出现任何差错。” 卿不负君，君必不负卿。 吴牲三人跨步出列，神色恭恭敬敬领命。 这时，朱由校目光转向工部尚书王徵，语气森严说：“王卿，此战各军大胜，大明，建奴攻守之势异也。 故而，为彰显朝廷对将士们尊重，为歌颂他们的战功，为让世人永记他们的传奇。 即日起，工部在京城天坛旁边修建纪念碑，铭刻战死的将士名单，今后朝廷祭天祭祖之外，也要祭奠卫国戍边战死将士。” 王徵出列，欣然领命。 顿时，孙承宗，朱童蒙等神色大喜，皇帝为战死的将士树碑，做法过于离谱，然而，绝对能赢得将士们的心。 朱由校没有停留，继续滔滔不绝吩咐：“钱龙锡，礼部将战场英勇作战的将士事迹编撰成戏曲唱本，小说，今后在各地广泛传唱。 同时，近日大明日报在头版头条刊印英雄人物传记，争取激发百姓爱国热情，提高民间尚武风气。” 钱龙锡神色恭敬，躬身作揖领命。 这时，朱由校将话题转回处置俘虏，斩钉截铁说：“此战各部折损不少，故而，急需填充兵丁，孙承宗，传朕旨意，允许各部将领临时在建奴俘虏中招降精锐。 为防止俘虏出现抱团现象，招降进军中俘虏必须打乱分散，拒不投降者，全部押送湖广修建通往西南的道路。” 此一役，东起山海关西至兰州三卫，边塞重镇锐士均有参战，京营，亲卫五军，天雄军，秦军在战场拼死搏杀。 且不说建奴俘虏不会尽收投降，即使全部投降，三万俘虏打乱分散填充各军也是小溪入大海掀不起什么浪花。 孙承宗刚刚准备领命，朱由校继续吩咐说：“朝廷招降关内俘虏，至于关外么，能招降则招降，不能招降全部砍杀，在广宁城，沈阳城外垒成景观。 朕要告诉皇太极，建奴不动则已，动则将等待大明十倍，百倍报复。” 孙承宗微微思索，躬身作揖领命。 此时，文臣武将听取皇帝颁布各项圣旨，神色平静，耐心聆听。 这场战役彻底改变大明，建奴的态势，确保辽东，辽南的稳定，外部趋于稳定，今后即使爆发战争，战场十有八九放在建奴境内。 有稳定的外部环境，朝廷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安心发展内部经济，整顿内部各项弊端。 这时，朱由校起身走到玉阶前，冷眸扫过乾清宫百官，语气冷酷说：“凛冬，边军，京兵在各处攻城掠地，打下不少城池，开拓不少疆域。 这些区域以前或是大明疆域，或为新开阔的疆域，却都深受建奴影响，所以，朝廷必须迅速派遣官吏赴任，恢复朝廷对当地控制。 当前，各军临时驻扎，拱卫疆域，却迟早需要朝廷派遣官吏治理。 李卿，你身为内阁首辅，兼管吏部人事调任，你与王卿全权负责，争取年前做出人事安排，年后官吏迅速上任。” 李国普，王永光迈步出列，齐刷刷抱拳领命。 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收复失地，开阔疆域，文官自然要做好管理工作。 今皇帝特意吩咐，他们不敢掉以轻心。 诸事安排妥当，朱由校轻轻敲了敲龙案，语气依然冷厉，视线转向刘一燝，苏茂相，郭允厚，提高几分语声：“刘卿，苏卿，郭卿，早前蓟镇地龙翻身，虽说破坏不严重，却依然给百姓造成不小损失，加之，战前朝廷迁徙各地百姓，采取坚壁清野政策，严重破坏百姓经济。 故而，朝廷对宣府，蓟镇，大宁一线地主乡绅，商贾百姓统统免税一年。另外，对辽东辽南收复的州府县城百姓免税三年，以确保百姓民心归明，有充足时间休养生息。” 第533章 退位让贤 大明。 君臣积极进行战后恢复。 辽东，沈阳。 皇太极率领残兵回京，稍微强化城内防御，然而，皇太极的回归，却大大稳定民心。 祖大寿，孙应元，罗汝才进攻沈阳，久攻不破，孙元应率兵返回西平堡布防。 剩余关宁铁骑，秦军，洗劫掳走沈阳外围百姓，焚烧所有房屋，率军扬长而去。 消息传回沈阳，皇太极派萨哈廉出城查探，收到明军离去，沈阳城外比坚壁清野的还干净。 除大量八旗余丁尸体外，妇孺，粮食，牲畜统统被明军掳走，沈阳城外一片破败萧条景象。 临时收到消息，皇太极狂吐鲜血，病情加重。 岳讬仓皇逃回沈阳，带回镶红旗，两黄旗残兵在大宁前往广宁的途中遭遇满桂伏击，全军战死，豪格惨遭满桂生擒，此消息让皇太极病情加重，威望颜面扫地。 长子沦为明廷俘虏，皇太极一病不起，两日间，仿佛始终在生死边缘徘徊。 皇太极养病，遭受精神折磨。然而，八旗子弟并没有宽恕他。 此战。皇太极亲率十五万八旗儿郎入关，本来家家期盼希望八旗大获全胜，缓解八旗内部矛盾。 事与愿违。 八旗非但没有袭击抢夺到足够的粮食，人口，牲畜改善八旗内经济危机，反而损兵折将，十五万精兵死伤不足两万。 今八旗家家挂白绫，户户有阵亡，沈阳城上至贵族，下至百姓，全都沉浸在丧子之痛，丧夫之痛的悲伤情绪中。 所有人，对皇太极的不满达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何况，明军洗劫掳掠沈阳城城镇，他们在城外的庄园，牧场，全部没有逃过毒手，各家在经济上损失惨重。 两日来，建奴贵族，上层士绅纷纷请求面见皇太极，希望他给八旗儿郎的个说法。 幸好鳌拜，图赖率部拱卫皇宫，皇太极并没有受到冲击。然而，八旗贵族，士绅，百姓燃起的滔滔怒焰并没有消散。 皇宫。 书房内。 皇太极拖着残躯接见代善，济尔哈朗，莽古尔泰。 书房，气氛凝重，没有半点往日的喜悦。 代善，等瞧见皇太极苍白如纸的面孔，都为他身体捏把汗。 早前，莽古尔泰匆匆从草原逃回沈阳，心生取代皇太极的念头，然而，皇太极归来，他彻底搞清楚八旗在关内遭遇，知晓八旗的折损，他彻底打消取代皇太极的念头。 当前，八旗风雨飘摇，内部极不稳定，皇太极声望跌落谷底，好像他和代善随时都能取代皇太极。 然而，取代皇太极之后呢。 不光要面临前所未有的烂摊子，更要找人为八旗失败而负责。 这锅。 他不背，也背不起，只能他皇太极承担。 代善望向皇太极，内心产生深深的疑惑和怀疑。 在他心中皇太极足智多谋，骁勇善战，即使入关兵败，也不能造成这么严重的战损啊。 结果，皇太极在关内损兵折将，自身还差点让贺人龙，白旺斩杀，幸亏上天庇佑，不然，他将见到皇太极的尸体。 代善率先出列，轻咳一声，率先打破书房内的宁静，语气沉重严肃说：“大汗，此战损失实在过于严重，八旗内部几乎家家有战死，百姓聚集皇宫外，纷纷想讨要个说法。此事必须迅速处理，不然八旗内部人心不稳，容易滋生起义。” 闻言，莽古尔泰紧随出列，骂骂咧咧说：“明廷狗皇帝狡诈，提前布下天罗地网算计八旗，此战八旗所有损失，当推到朱由校身上，若有机会，老子非要将他剥皮抽筋，以报仇雪恨。” 皇太极翘起眼皮望了眼莽古尔泰，入关前，他派遣对方清剿草原的左良玉部，看护好长城三关。 莽古尔泰一件事都没做成，非但没有灭掉左良玉，近乎六万正蓝旗兵勇死伤惨重。 自己愚蠢，还好意思将责任推给他人。 不过，代善所言不容他不重视，八旗损失惨重，他必须给贵族，士绅，八旗百姓个满意的交代。 罪己诏。 必须写罪己诏。 然而，不够，远远不够。 他必须找出个背锅者，公然审判杀之，争取平息各方怒火。 皇太极率先想到德格类。 德格类负责情报，结果对明廷的部署丝毫不知，对朵颜部，喀喇沁联合明廷算计八旗更丝毫不知，导致他做出错误的判断。 当即，皇太极语气愤怒询问：“德格类呢，是否归来？” 代善，莽古尔泰面面相觑，八旗回京数日，他们始终未见德格类踪迹，只听说德格类办事不力被关押。 皇太极突然询问德格类踪迹，难道德格类没有归来。 这时，济尔哈朗迅速出列，神色恼火说：“禀大汗，两黄旗在大安口南部遭遇贺人龙，马科率军冲杀，两黄旗阵型大乱，事后便再无德格类踪迹，或许是因为关押，明军来临时难以逃亡和反抗被生擒。” 哼。 皇太极怒哼。 真是便宜德格类，若他归来，必将他凌迟处死，发泄心头之恨。 然而，德格类没有回京，那么寻找何人成为替罪羔羊呢。 关键两黄旗实力受损，他还不敢轻易找个实力强横的旗主成为替罪羔羊。 思量片刻，皇太极重重叹息，语气愤恨说：“此战失利，归根结底是八旗自傲和明廷皇帝狡诈。 德格类负责情报系统，全权侦查明廷情报，战前竟不知明廷在大宁，蓟镇布下天罗地网，竟不知朵颜部，喀喇沁被明廷重金收买。 明廷皇帝该死，德格类该死，朵颜部，喀喇沁更该死。 今日，本汗在此发誓，朵颜部，喀喇沁乃八旗宿敌，死敌，今后双方不死不休。 至于八旗内，任何责任本汗一缕独自承担，若有旗主，贝勒，将军，不满本汗的汗王身份，本汗愿意退位让贤，将他扶持上汗位，以后尽心竭力辅佐他。” 啊！ 代善，莽古尔泰，济尔哈朗面面相觑。 当此之际，八旗动荡，汗位就是个烫手山芋，担任大汗着手处理八旗内部的烂摊子，何况，此一役，八旗失去往日锋芒，明廷必然痛打落水狗。 继承汗王？ 确定不是继承亡国之君的称号？ 第534章 私心作祟 少顷。 代善迈步出列，神色坚定，掷地有声说：“大汗，八旗新败，政局不稳，民生经济急于恢复，临时更替汗位，更容易引起八旗动荡，内部分裂，大汗之位，非您莫属。” 莽古尔泰重重颔首，非常支持说：“大汗，八旗诸事仍需你掌控大局，把握方向，我全力支持大汗。” 见状，济尔哈朗亦出声劝说：“大汗，八旗内部虽有动荡，但京师未丢，大汗和诸位贝勒尚在，只要八旗君臣齐心，君民卧薪尝胆，必能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皇太极聆听三名贝勒言语，揣摩代善，莽古尔泰态度，良久，出声说：“大兄，阿济格比我勇猛，多尔衮比我足智多谋，此战，我身受刀伤，身心疲惫，着实对八旗诸事心有余而力不足。” 闻言，代善，莽古尔泰，济尔哈朗齐声说：“大汗，请勿推辞，八旗还要你带领。” 皇太极面不改色，内心极度满意，代善，莽古尔泰支持自己，即使阿敏，阿济格心有怨言，依然要压制野心。 呼。 皇太极深吸口气，神色惭愧说：“既然大家依然推举我为八旗大汗，我暂且继续担任，以后有合适人选，我依然退位让贤。” 代善，莽古尔泰，济尔哈朗齐齐点头，暗暗松口气。 这时，皇太极顿了顿，决定牺牲德格类，出言说：“德格类负责情报，却轻敌大意，让明廷玩弄于股掌。 本汗识人不明，轻信德格类谗言，造成八旗轻敌冒进，引起八旗出现前所未有的战损。 本汗会亲自下罪己诏，向八旗百姓道歉。 同时，断不能轻饶德格类，抄没德格类家产，妻妾分配给其他贝勒。” 啊！ 代善神色微愣。 且不说德格类乃他们十弟，单单以前德格类乃皇太极心腹，此战，德格类犯错，造成八旗损兵折将。 然则德格类生死不明，或许战场为国捐躯，而今皇太极抄没对方家产，分配对方妻妾是否过于冷酷。 “大汗，这般处罚德格类是否过于严重？” 皇太极面色怔住，略显吃惊地望向代善，冷酷说：“此战失利，明廷乃幕后黑手，朵颜部，喀喇沁推波助澜，德格类身为贝勒，缺乏慧眼识珠。不光要罚，更要重罚。” 见状，济尔哈朗亦认为皇太极将责任推卸给德格类过于离谱，各贝勒提议伐明，皇太极敲定，德格类有错，却不至于妻妾惨遭横祸，家财充公。 这么做，容易让将士寒心。 犯错即被抄家，妻妾遭殃，以后谁还敢做事，万一做错事，等于自寻死路。 “大汗，惩罚德格类事宜，当等待德格类归来。” 此间，皇太极态度坚定，掷地有声说：“朕意已决，无需多言。” 嗨。 代善，济尔哈朗出声轻叹。 皇太极微微摆手，示意三人退去。 走出皇宫，莽古尔泰气呼呼向代善说：“大贝勒，此战各旗均损失惨重，皇太极不想办法改善八旗内境况，反而率先推卸责任，这简直太过分。” 嘘... 代善示意莽古尔泰噤声。 他何尝不恼火，两红旗损失惨重，他次子，四子战死西平堡，皇太极为保住汗位非但没有询问他，还怀疑他，试探他，着实让人寒心。 “大汗，或许伤势未愈，心情烦躁。” 莽古尔泰神色不满，若非的正蓝旗在草原损失惨重，他非和皇太极叫板，将对方拉下汗位。 济尔哈朗同样内心憋屈，从前阿敏如何反对皇太极，此时，阿敏率领镶蓝旗镇守广宁城，还在和明军死战。 大汗归来，丝毫不提，分明计划放弃阿敏。 然而，再怎么说，阿敏都是他兄长，皇太极不闻不问，难以让他信服了。 皇宫中。 皇太极迅速召集来鳌拜，萨哈廉，范文程，宁完我。 豪格被抓。 沦为明廷俘虏。 他必须想方设法搭救豪格，争取将对方救回来。 少顷，鳌拜四人陆续进宫。 各自恭敬行礼，询问皇太极身体，便恭恭敬敬站在旁边。 皇太极翘起眼皮瞥了眼四人，目光定格在范文程，宁完我身上，语气沉重说：“范先生，宁先生，此战八旗作战失利，豪格突围惨遭满桂俘获。 我欲让你出使明廷，搭救豪格，你是否有把握救回豪格，杜度等？” 范文程面色犯难，若是别的事儿，他或许有把握，搭救豪格，他没有半点把握。 天启帝素来对明廷八旗态度强硬，早前萨哈廉率领使团前往明廷搭救谭泰等人，惨遭明廷驱逐，现在搭救豪格，无疑难度更大。 豪格身份特殊。 明廷俘虏豪格，以对方为人质要挟勒索八旗，很容易掣肘皇太极，焉能轻易释放豪格。 范文程面色难看，惭愧地说：“大汗，此事恕奴才无能为力。” 闻言，皇太极翘起眼皮盯着范文程，面孔浮现几分怒意，还未办事便说无能为力，是真的办不好，还是不想办？ 范文程注意到皇太极凌厉的眼神，扑通一声跪地，面色惊慌：“大汗，大贝勒身份特殊，明廷不发现还好，若明廷发现大贝勒身份，断然不会放走贝勒，这是原则更是底线，奴才绞尽脑汁想不出良策，除非八旗绑架明廷皇族或重臣，彼此互相交换人质。” 哼！ 皇太极怒哼。 这时，萨哈廉挺身而出，神色严肃说：“大汗，此战八旗被明军抓捕的俘虏不少，包括豪格在内皆为百战老兵。 明廷大捷，断不会释放俘虏，甚至为报仇雪恨会斩杀俘虏。 当前搭救豪格很重要，然而，稳定八旗人心更重要，负责豪格归来，而八旗各家子弟依然是明廷俘虏，将让大汗和八旗百姓彻底离心离德。” 天启七年以来，明廷拒绝和八旗谈判，双双之争好似两头猛虎之争，直到一方死亡为止。 然而，皇太极不甘心，豪格乃他长子，他在豪格身上倾注不少心血，豪格好不容易开始领兵打仗，成为他的左膀右臂，现在却要在明廷遭受牢狱之灾，乃至身死明廷。 作为父亲，他于心不忍。 第535章 八旗改革 皇太极不甘心。 斜靠在软榻，目光转向鳌拜，语气低沉询问：“鳌拜，若让你率领百名精锐，悄无声息潜进明廷京师，你有几分把握救出豪格？” 啊！ 鳌拜吃瘪，境遇比范文程还尴尬。 前往明廷京师搭救豪格，先不说他能否通过明廷在辽东严格的审查，即使他侥幸通过审查，神不知鬼不觉潜进明廷京师，一路顺风搭救出豪格。 然而，从明廷京师到沈阳城，他如何躲避无孔不入的锦衣卫，各地驻扎的军队。 关键明廷刚刚在对八旗的战争中大获全胜，必然越发强化对八旗打击，即使他幸运女神庇护成功带回豪格。 那么，也将带回明廷各支精锐，将沈阳城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鳌拜不假思索说：“大汗，此事非人力不可为，恕末将无能为力，不能为大汗分忧解难。” 闻言，皇太极微微起身，双手揉着鬓角，面色冷若冰霜。 顷刻，殿内落针可闻。 呼... 良久，皇太极深呼口气，语气凝重说：“豪格安危，关乎八旗延续，既然诸卿暂时没法搭救豪格，此事暂时搁置。” 呼呼... 鳌拜，范文程暗暗松口气。 这时，皇太极视线转向萨哈廉，语气冷森森说：“此战，八旗折损不少，许多家庭顶梁柱战死沙场。 朝廷需安抚八旗，给予战死的儿郎发放抚恤金。” 萨哈廉面容纠结，沉默片刻说：“大汗，此战八旗儿郎折损十几万，即使每名兵勇赔偿二十两纹银，数量都超过三百万两。 然而，朝廷作战花销，连同灾情影响，府库内并没有这么多纹银，甚至没有五十万两纹银，臣惶恐。” 啊！ 皇太极表情微愣，抬手轻轻拍了拍额头，是他大意了，忽视八旗财政状况。 思索片刻，皇太极突然语气冷冽说：“早前明军兵临沈阳城下，八旗贵族，士绅争相携带家眷逃亡。 这种同富贵，却不能共患难的人留知何用，你率领两黄旗对其进行抓捕，抄没其家产，用作赔偿战死的八旗儿郎家属。” 八旗府库缺钱，城外海量村庄，庄园，牧场，军械库，粮草营，统统遭遇明军洗劫，导致八旗经济雪上加霜。 难以向百姓征税，唯有整饬八旗勋贵，士绅。 萨哈廉表情呆滞，有点搞不起皇太极的操作，洗劫八旗勋贵，士绅。 这些人，基本是八旗的核心之一。 袭击对方，容易动摇八旗根基，动摇皇太极威望。 萨哈廉欲提醒皇太极，对于不容置疑说：“萨哈廉，明廷限制和八旗的贸易，又洗劫八旗百姓，短时间内，八旗难以收到赋税。 若向受灾的百姓强加赋税，这无疑会让正在丧子之痛的八旗百姓怨声载道，乃至率领部落脱离八旗。 所以，只能对临阵逃脱的八旗勋贵，士绅下手，帮助八旗渡过难关。” 闻言，萨哈廉没有言语，恭恭敬敬领命。 这时，鳌拜出声说：“大汗，此战八旗损失惨重，除留守的八旗精兵外，八旗汉军，八旗蒙古兵，八旗朝鲜兵都死伤不少。 当前，八旗继续整顿补充兵源，迅速恢复八旗昔日战力。 然而，八旗家家挂白绫，募兵成为难题，当前该怎么处理？” 兵源？ 此事着实让皇太极犯愁。 刚刚大败而归，八旗士气低沉，继续在八旗内募兵，不说能不能募集到兵勇，他也不敢在八旗内募兵啊。 难道让负责农业生产的余丁统统成为战兵，那么，谁来负责生产，谁来负责经济？ 倘若...倘若不幸重演蓟州兵败，八旗将亡国灭种。 顿时，皇太极竟然有点犯难，不知从何处募兵。 静默... 漫长的沉思后。 皇太极突然仰起头，语气坚定说：“此番招募新兵，八旗内，必须保证各家留有一名余丁，此外，重点向从北方索伦等部落募兵，加强对内喀尔喀部男丁征调，各旗至少恢复到两万战兵。” 索伦部等常年生活在黑山白水之间，以渔猎为生，善于骑射，只要招募进军中稍稍训练，便是支强悍的劲旅。 至于更多战兵，以八旗目前的经济状况，实在难以负担得起。 “此事事关重大，你同三贝勒阿拜全权负责。” 闻声，鳌拜眼前一亮，是啊，若能从索伦部，赫哲部等部落募并，的确能化解眼前危机。 当即恭恭敬敬领命。 这时，皇太极语气强硬说：“范先生，宁先生，本汗欲对八旗内部进行改革，效仿明廷建立内阁六部制度。 命其八旗责任，凝聚八旗力量，两位熟悉明廷制度，尽快草拟出奏折。” 明廷内部积极改革，八旗欲追上明廷，乃至超过明廷，则要积极向明廷学习，吸纳明廷优势为自己所用。 鳌拜，萨哈廉互相对视，惊讶于皇太极的做法，八旗新败，这时对八旗进行内部进行改革绝非好时机。 不过，正因八旗新败，八旗内部恰好需要一场轰轰烈烈的改革。 范文程，宁完我躬身作揖，齐齐领命。 皇太极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此番，明军跃过大凌河，杀进辽东，又在旅顺登陆，攻占辽南。 八旗大量失去大量沃野，大量男丁被杀，为确保八旗内部经济稳定，不出现易子相食的惨境。 需迅速从北方各地迁徙百姓南下，填补沈阳城附近缺失，维护农业发展，恢复八旗经济，必要时，抓捕朝鲜百姓为八旗种地，诸卿有何补充的？” 闻言，范文程快步出列，语气恭顺说：“大汗，此番明军洗劫区域过多，八旗损失惨重，丢掉辽南更让八旗失去粮仓，来年经济问题，粮食问题必然更严重。 既然没法洗劫明廷扩充实力，改善民生，巩固大汗威望，奴才建议，明年春，派遣一支精兵杀向朝鲜，洗劫朝廷粮食，人口，牲畜，必要时，将攻陷地区占为己有，扩大八旗在东线的纵深。” 见状，萨哈廉亦出声：“大汗，不单单是朝廷，八旗需要重新打下外喀尔喀，以确保八旗有充足战马来源。” 第536章 战争赔款 万事开头难。 八旗不是万事开头，而是战后重建，奈何八旗钱粮捉襟见肘。 范文程，萨哈廉希望将矛盾转移到外部，进而缓和八旗内部各种矛盾。 闻言，皇太极思索片刻，认同范文程，萨哈廉的建议。 打不下明廷，难道还打不下外喀尔喀，朝鲜吗？ 虽然与率先攻克明廷的计划相违背，但是，以八旗目前千疮百孔的局面，只能退而求其次。 以最小代价，获取最大利益。 何况，早前吞并外喀尔喀，即使对方卷土重来，即使八旗在明廷铩羽而归，重新吃下外喀尔喀应该没问题。 皇太极不假思索说：“此事的确该提上日程，八旗休整数月，明年春季迅速出兵攻陷外喀尔喀，占据朝鲜靠近辽南之地。” 是日。 皇太极陆续召见八旗旗主，贝勒，将领，后续亲自召见聚集求见他的八旗勋贵，士绅。 对于勋贵，士绅质问，皇太极态度非常强硬，八旗惨败，各方共同承担，至于让他们卸任，退位让贤，想都不要想。 为此震慑八旗勋贵，士绅，皇太极召集亲军，斩杀数名语气傲慢之人。 稳定。 八旗需要稳定。 只要能安稳度过这段艰难时刻，八旗仍有和明廷一较高低的机会。 所以，现在谁挑衅他的权威，他杀谁。 消息传回，各方骇然。 这时，萨哈廉率兵开始下场，抓捕抄家下狱沈阳之战逃离的勋贵，士绅，顷刻间，八旗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皇太极兵败而归，已经引起许多八旗族人不满，又开始抓捕怯战的勋贵，士绅，明着抓人，世家敛财，几日间，在八旗内引起轩然大波。 以至于代善，莽古尔泰，多尔衮等亲自进宫劝说，希望皇太极及时收手，否则，将自身推到所有勋贵，士绅对立面，容易破坏八旗的团结。 然而，皇太极态度强硬，直言拒绝所有人的建议。 八旗。 之所以强大，全仰仗将士战场搏命，此战，八旗兵力锐减，他不惜代价重建八旗。 大明。 随着战事尘埃落定，百姓陆续回归，宣府，蓟镇，大宁渐渐回归平静。 京城。 随着战果开始传来，及朝廷通过话本，报纸等大肆宣传，京城内外，大明百姓都知道凛冬朝廷在北疆取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捷。 加之，朝廷宣布对宣府，蓟镇，大宁百姓商贾免税，此战越发深入人心。 然而，这场战争影响不光局限于大明内部，更严重影响周边势力。 满桂率兵押送豪格回京，北疆的敖汉部，奈曼部纷纷派遣使者，率领世子进京朝贡，面圣。 无它。 明军过于强悍，李过，高杰等追杀皇太极至科尔沁部，至今李过率领的龙武军依然驻扎在科尔沁边境。 奈曼部将士目睹明军士气，装备，战力，自知招惹不起明廷这般庞然大物。 打不过，那么唯有加入。 朱由校尚未接见两部落使者，王子时，朝鲜派使者王子前来京城，西班牙的何塞路易斯，葡萄牙的费尔南德同样齐刷刷进京。 敖汉部，奈曼部，朝鲜不知大明状况，路易斯，费尔南德可是非常清楚，明军刚海南重创制霸南海数十载海盗，又重创荷兰水师。 目前，郑芝龙，陈继盛率兵南下，正在疯狂进攻荷兰在东方的商贸据点，种植园。 南海战事尚未尘埃落定，大明竟然和北方宿敌开战，关键还大获全胜。 两线作战，两线大捷。 何塞路易斯，费尔南德亲眼见证明廷的强大，在知道战争的强度，烈度，参战兵勇规模，他们对大明既忌惮又佩服。 选择大明，两国或许保全在远东的利益。 御书房。 朱由校亲自接见几名使者，世子，连同两名贸易代表。 此战结束，明军收获颇丰，然而，既要赏赐三军，更要巩固控制开拓的疆域。 尤其是奈曼部，敖汉部，两部距离科尔沁挺近，他计划在两部实行盟旗制度，加强对两部的控制。 同时，计划长期在两部驻军，届时，只要朝廷愿意，随时通过辽河套杀向科尔沁，杀向建奴腹地。 建奴京师沈阳成为前线，若明军从侧翼杀出，将给建奴造成沉重的军事压力，或是，时刻骚扰破坏建奴，削弱对方经济。 几名使者，代表神色恭敬向朱由校行礼，朱由校面孔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旁边，张梦鲸率领四夷馆官吏帮助翻译。 朱由校视线转向草原两名世子，语重心长说：“早前，朝廷计划和察哈尔部联合共伐建奴，然而，林丹志大才疏，胆小如鼠，战场畏惧建奴，畏惧皇太极，导致双方合作破例。 敖汉部，奈曼部因林丹分不清楚敌我，受到建奴挑唆被迫投靠建奴，成为对方附庸。 此前，敖汉部，奈曼部派兵追随建奴入关伐明，给大明造成不小的破坏，所以，两部进京进贡之外，当对大明进行赔偿。” 啊！ 奈曼，敖汉的使者，世子，听到朱由校的话，全部呆若木鸡。 赔偿？ 向明廷赔偿？ 此行，他们火速前来大明京城，除进贡拜访大明皇帝外，最关键希望同明廷化解矛盾，向明廷讨回被俘虏两部兵勇。 孰料，他们刚刚行礼，朱由校开门见山讨要战争赔款。 这超出两部使者，世子的预料。 明廷乃大国，礼仪之邦，为何突然变得咄咄逼人。 这时，敖汉部使者出列，恭恭敬敬行礼：“尊贵的皇帝陛下，敖汉部乃察哈尔部小部落，大明乃天朝上国，礼仪之邦。 此前，敖汉部被皇太极裹挟，被迫向大明出兵，实乃情非得已之事，望陛下高抬贵手，宽恕敖汉部，释放敖汉部俘虏。 至于赔款，敖汉部贫困，又遇旱情肆虐，实在拿不出对于钱财，望陛下见谅。” 奈曼部使者不作犹豫，迅速出声附和。 嗯？ 朱由校听着敖汉，奈曼两部使者的言语，面色突然阴沉起来，语气不善说：“是吗，敢情你们出兵攻打大明，战败后，不光不向大明赔款，还让大明是否俘虏，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第537章 割地赔款 俘虏。 乃大明将士战场无惧生死，浴血奋战的战果，焉能说释放便释放。 突然毫无理由释放，无疑打击大明将士作战积极性。 至于战争赔款。 朱由校不光计划向奈曼部，敖汉部讨要，更要向建奴，科尔沁讨要，既然是大明手下败将，就要为侵犯大明做出赔偿。 什么？ 不赔偿！ 明军休整恢复后，挥师北上讨伐建奴，科尔沁。 此时，敖汉，奈曼两部使者，世子，突闻朱由校强硬的语气，俨然没有半点事商量的余地。 暗骂皇太极害人不浅。 同时，他们内心对朱由校心生抱怨。 从前双方作战，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抢，即使明军在战场获胜，根本没有战争赔款一说。 今对方拒绝释放俘虏，索要战争赔款，分配是敲诈勒索，不将敖汉，奈曼两部放在眼里。 然而，贺人龙部驻扎大宁卫，李过部驻扎奈曼部，两军南北夹击两部，若他们敢表现出半点不满，拒绝战争赔款，李过，贺人龙冬季闲暇无事，轻轻松松灭掉两部。 眼见气氛剑拔弩张，敖汉部世子快步出列，语气谦逊说：“尊敬的陛下，此事事关重大，敖汉部短期内拿不出钱财，需内部商量。” 敖汉部自知难逃大明吞并，故而，计划向大明索取好处，至少帮助敖汉部修建庙宇，奖励银两。 孰料事与愿违。 敖汉部拿不出钱，奈曼部同样拿不出钱。 朱由校神色平静，言语强硬：“此战，敖汉部，奈曼部，各派遣五千骑兵追随皇太极伐明，所以，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 既然两部没有多余钱粮，朕也趁机落井下石，那么，两部分别向大明赔偿五千头牛，五千匹战马。 否则，后续的事情难以谈判。” 大明百姓迁徙如火如荼，朝廷向百姓无偿发放耕牛，或让其免费使用耕牛，当前，耕牛在部分地区捉襟见肘。 至于战马，打仗哪有不损失战马的，各军都需要补充。 啊！ 这数量？ 远超敖汉部，奈曼部使者，王子预料，牛马各五千匹，两部落赔偿后，虽说不是伤筋动骨，却也严重打击两部实力。 这时，奈曼部使者出列，面色凝重说：“尊敬的皇帝陛下，五千头牛马，数量实在太多，奈曼部侥幸拿出来，实力必然受到打击，倘若，倘若科尔沁，建奴趁机出兵，强行攻打奈曼部，奈曼部能否向大明求救？” 大明皇帝态度坚定，奈曼部乃小部落，对方能灭掉察哈尔，生擒林丹汗，重创建奴，追杀皇太极，所以，抬手间灭掉奈曼部，敖汉部。 若能寻求大明的军事庇护，向明廷做出赔偿也无妨。 龙椅上，朱由校面孔依然浮现着浅浅的笑容，想以战争赔款换取大明庇护，呵呵，既然想要获取大明庇护，那么就要遵照大明的做法。 朱由校掷地有声说：“敖汉，奈曼乃察哈尔旧部，今察哈尔各部陆续融入大明。 只要敖汉，奈曼同样施行盟旗制度，接受大明管理，朝廷怎么对待朵颜部，喀喇沁部，土默特部，察哈尔旧部，便怎样对待敖汉，奈曼两部。” 此战，喀喇沁，朵颜部参战，宣府，蓟镇边军内，则有大量善于骑射的察哈尔旧部。 他希望尽快解决左翼蒙古各部，今后朝廷将注意力转向西北，重点处理右翼蒙古的瓦剌各部，争取收复西域各地。 敖汉，奈曼的使者，世子面面相觑，旋即，迅速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倘若能获取明廷庇护，获得喀喇沁，朵颜部的待遇，两部向明廷赔款并非坏事。 单单同大明贸易，换取的钱财，粮食，足以改善敖汉部，奈曼部的糟糕处境。 关键两部倒戈向明廷，绝对遭遇建奴报复。 若能获取大明庇护，事情则有缓和余地，甚至保证两部落迅速壮大。 良久，双方商议出结果，奈曼部世子恭敬作揖，出声说：“尊贵的皇帝陛下，奈曼部愿意投靠大明，愿意做出战争赔款，只求朝廷庇护奈曼部，开放边境贸易。” 敖汉部王子不作犹豫，迅速出列表态：“陛下，敖汉部亦如此。” 朱由校非常满意，微微颔首说：“两部归顺大明，则是大明子民，朝廷肯定开通商贸，庇护两部，然而，他日同建奴开战，两部同样要派军征讨。” 此时，双方开诚布公讨论，有分歧，分歧不多。 良久，双方达成约定，朱由校视线转向张梦鲸，语气冷酷说：“张卿，派遣钱谦益出使建奴，科尔沁，向建奴索要百万赔偿，向科尔沁索要十万战争赔偿。 若建奴，科尔沁拒不交出，明年初，明军挥师北上，亲自向他们讨要。” 闻言，张梦鲸出声说：“陛下，大宁，蓟镇破坏严重，百万战争赔款是否太少？更该让建奴各地赔偿！” 顷刻，敖汉，奈曼两部使者，世子，包括朝鲜使者，世子都瞠目结舌。 百万？ 赔款？ 还嫌少。 此战建奴损兵折将，何况在辽东，辽南，更遭受明军重创，破坏，现在明廷官吏还嫌弃百万纹银数量少。 他们本以为朱由校是强硬派，结果在更强硬的官吏眼里朱由校是软弱派。 幸好他们刚刚爽快答应朱由校，和对方达成盟约。不然，若率先和负责礼部的张梦鲸，钱龙锡谈判，或许付出得更多。 朱由校瞥了眼张梦鲸，对方的话都超出他的预料。 此战，明军斩获不少，依照他的承诺全赏赐给作战兵勇，加之，祖大寿，孙应元，罗汝才洗劫沈阳外部，对建奴破坏严重。 他计划向建奴，科尔沁讨要战争赔款，是计划进一步削弱双方，孰料，张梦鲸竟然将战争赔款当作发财的机会。 朱由校嘴角噙着笑意，语气和善地说：“张卿，此战，建奴付出惨重代价，向对方索取百万战争赔款已经是建奴的迹象。 若继续加码，索取更多战争赔款，建奴未必能拿得出来，无非是白白浪费口舌。 不过，让建奴割地是个不错的提议，届时，爱卿亲自交代钱谦益。” 第538章 大明优先 安排好内政。 处理完敖汉部，奈曼部事宜，朱由校端起茶杯轻吮。 钱谦益数次代表朝廷出使建奴，还差点让阿济格杀害，不过，钱谦益代表朝廷私下授予几名贝勒汗王称号，的确瓦解八旗内部团结。 目前，八旗惨遭重创，各贝勒对皇太极产生莫名的不信任，是时候继续给八旗添把火。 纵然不能让八旗内部分裂，也要继续给皇太极上眼药。 这时，朝鲜使者出列，连同世子恭敬地向朱由校行礼：“参见大明皇帝陛下，陛下圣安万岁。” 朝鲜情况和敖汉部，奈曼部差别挺大。 敖汉两部惨遭建奴控制，追随建奴出兵伐明，然而，朝鲜乃独立王国，虽然被迫和建奴签订盟约，但始终受到建奴打压，迫害。 导致朝鲜经济，军事，贸易因为建奴而持续削弱，此番朝鲜派遣规模庞大的使团前来明廷，除恭贺大明在军事上重创建奴外，最重要希望大明派遣军队协助朝鲜作战，击溃乃至全歼建奴，彻底还朝鲜稳定。 长久以来，明廷地大物博，军事却始终受建奴压制，当前明廷出乎预料重创建奴，差点斩杀皇太极。 朝鲜希望巩固同明廷的关系。 朱由校面色平静，朗声说：“朝鲜和建奴接壤，无论是否出于本意，在经济上多支持建奴，此事可大可小，大明不会坐视不理，必要时，不光出兵建奴还要出兵朝鲜。” 这些年，大明衰落，建奴崛起，朝鲜内部分为两大派，许多朝廷重臣开始倒向建奴。 为此，锦衣卫悄悄去朝鲜，刺杀不少亲近建奴的人。 然而，这种问题单靠刺杀难以解决，必须对朝鲜进行大刀阔斧整顿，彻底清算亲近建奴的官吏。 此言出，朝鲜使者，世子面色大骇。 萨尔浒之战以后，朝鲜的确存在两方下注的情况，谁强大偏向谁多些，本来明廷衰弱对朝廷的举动睁只眼，闭只眼。 国内事务尚未处理，更没闲心搭理朝鲜，奈何明廷在蓟镇，辽东，辽南大破建奴，在蓟镇重创建奴精锐，在辽东，辽南大肆斩杀建奴余丁，收复大片失地，当前四卫军，天雄军乃至毛文龙部，开始驻扎辽南各处。 兵锋向北直指建奴，向东直指朝鲜。 故而，在大明眼里朝鲜两面下注的情况多少有点背叛大明，不值得大明信赖。 朝鲜世子挺身而出，恭恭敬敬行礼，急忙解释说：“尊贵的皇帝陛下，朝鲜乃弹丸之国，面对兵强马壮的建奴，朝廷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迫满足建奴的要求。 故而，做出不利于大明的事儿，陛下心胸开阔，必然能理解朝鲜的处境。” 见状，使者紧随其后附和：“尊敬的皇帝陛下，朝鲜部分举动伤及大明天威，朝鲜愿做出赔偿，望陛下高抬贵手。” 大明皇帝是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所作所为尽数维护大明利益，对域外邦国的事务好似没有以前历任皇帝那么上心。 今朝鲜举动损害大明利益，若对方派遣天兵杀向朝鲜，朝鲜没有实力抵抗。 朱由校面不改色，语气加重几分，怒斥说：“早前大明派遣使臣警告朝鲜，切勿和建奴进行经济往来，协助大明封锁建奴经济，然而，根据锦衣卫调查，部分朝鲜商贾帮助建奴代销货物，甚至将建奴物品贩卖到大明境内。 朝鲜，对建奴言听计从，对大明听之任之，以朕看来，双方关系需要重新调整，必要时，卢象升，孟乔芳，该领兵亲自去平壤，拜访朝鲜国王。 若他做不好，朕换人来做。” 啊！ 朝鲜世子，使者面色煞白，内心七上八下。 朝鲜国王做不好，大明换人来做，大明皇帝这何止是对朝鲜不满，分明是要公然插手朝鲜内政。 倘若处理不慎，朝鲜王室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闻言，朝鲜世子急声说：“尊贵的皇帝陛下，朝鲜对贵国言听计从，目前崔安代销建奴货物，并非王室本意实乃商贾为牟利，选择铤而走险，造成对双方关系的伤害。 朝鲜始终尊大明为天朝上国，始终遵照陛下旨意做事，此番回国，外臣必然联合国王铲除和建奴联系的商贾，驱逐投靠建奴的臣子，以确保朝鲜对大明的忠心。” 朱由校微微颔首，语气淡然地说：“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朕不光听你怎么说，还要听你怎么做，倘若尽是搪塞之言，实际毫无改正，大明会亲自帮朝鲜改正。” 闻言，朝鲜世子重重颔首，斩钉截铁说：“陛下放心，朝鲜定然按照陛下要求改正，另外，大明击溃建奴，重创建奴，外臣请求陛下派遣天雄军进入朝鲜，帮助朝鲜驱逐建奴。” 建奴野心勃勃，恃强凌弱，肆意抓捕朝鲜百姓，抢夺朝鲜粮食，现在又开始在朝鲜境内募兵。 以上种种，重创朝廷经济，削弱朝廷兵力，关键大量朝鲜兵出现在建奴军中，战场和明军作战，严重破坏朝鲜和大明关系。 倘若明廷能够派遣靠近朝鲜的天雄军杀进朝鲜，清除破坏朝鲜的建奴，不光武力上削弱建奴，打击建奴在朝鲜的影响，更能帮助彻底摆脱建奴的控制。 这时，钱龙锡出列，语气凝重说：“陛下，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此战明军消耗钱粮不少，急需养精蓄锐，另外，朝廷没有足够钱粮支持发动另一场战争。” 见状，张梦鲸出列，斩钉截铁说：“陛下，若朝下提供粮草，不妨让天雄军奔赴朝鲜驱逐建奴。 若朝廷不提供粮草，臣建议，朝廷该让天雄军以休养为主，等到朝廷钱粮充沛后，再出兵讨伐建奴，顺便一并解决朝鲜问题。” 早年张居正改革，好不容易给朝廷，给内帑留下充足的钱粮，结果，爆发万历三大征，耗空国库内帑存银，进而引发征收矿税，导致高淮乱辽。 现在朝廷难以的国库充沛，内帑富裕，当将钱财花在刀刃上，花在大明百姓身上，而非朝鲜身上。 第539章 双线大捷 当前。 大明上至君臣，下至黎民。在对外政策中，摒弃朝贡政策，而改为更实际的大明优先主义。 诸事，大明利益至上。 至于什么友邦，什么尊荣，什么地位，统统排在大明利益之后。 有利益，趋之若鹜。 无利益，不屑一顾。 唯有维护大明利益，方能让大明国富民强。 朱由校听到钱龙锡，张梦鲸的建议，情不自禁重重点头，高声向朝鲜世子，使臣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大明国库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绝不会无端浪费国库钱财。 故而，朝鲜要想天雄军清剿建奴，必须向天雄军提供粮草军械，战后，以大明的赏赐数额赏赐天雄军。 若朝鲜能够做到，莫说天雄军了，四卫军，关宁铁骑同样能够前往朝鲜。反之，大明绝对不会无端出兵，白白浪费钱粮。 万历朝鲜之战历历在目，大明出兵出钱，最终除获取好名声，获取地缘影响外，大明收获并不多。 故而，以后不利于大明的事情，朕不会做，大明同样不会做。” 闻言，朝鲜世子，使者面面相觑，有点难以置信。 从前朝鲜向大明进贡，不光能换取数倍的赏赐，大明同样会维护朝鲜利益，孰料，眼前的大明皇帝，臣子，竟然率先考虑大明利益，最关键，竟然是因为钱财，这和他们印象中的大明君臣相差甚远啊。 不过，他们也在思考朱由校的提议。 相较于建奴对朝鲜的破坏，影响，只要天雄军出兵消灭朝鲜境内的建奴，向天雄军提供粮草，战后赏赐天雄军，似乎是更好的选择。 何况，天雄军作战，朝鲜派军辅助，也能提高朝鲜兵的战斗力。 敖汉部，奈曼部，西班牙，葡萄牙使者亲眼看见朱由校和朝鲜世子，使者的谈判，从言谈举止隐约了解大明的政策，皇帝的偏好。 关键，明廷抛弃以往儒家治国思想，不光选择法家，更选择实用主义，那么，这意味着以后明廷所作所为全部从自身利益的利益。 为利益至上，这或许让大明更冷静，更冷酷，更具侵略性。 良久，朝鲜世子恭敬行礼，神色严肃说：“尊贵的皇帝陛下，外臣代表朝鲜答应您的要求，希望大明派遣天雄军奔赴朝鲜，清除建奴残兵。朝鲜愿提供粮草，给予战士奖励和抚恤金。” 朱由校目光转向张梦鲸，朗声吩咐说：“张卿，出兵朝鲜事关重大，事后张卿同朝鲜使者详谈，既要维护朝廷利益，也不能损害朝鲜利益。” 闻言，张梦鲸重重颔首领命。 不损害朝鲜利益是假。 维护大明利益才是真的。 这种既要面子，又能获得利益的策略，真爽。 朝鲜世子，使者恭敬谢恩，悬着的心渐渐放松。 这时，朱由校语气平静说：“今后，无论敖汉部，奈曼部，朝鲜，只要维护大明利益，朝廷断然不会损害各方利益，但是，只要有人损害大明利益，大明绝不轻饶。 今日，张梦鲸，钱龙锡代表朕在礼部设宴，宴请各国使者，朕还有要务和西方两位使者商议。” 是日。 处理完北疆事务。 朱由校亲自领着何塞路易斯，费尔南德，穿梭在漫长的宫廷长廊中。 凛冬，寒风凛冽。 此时，朱由校依然情绪高涨。 近期，海战，国战，连战连捷，打出明军威风，更维护边境安危，为朝廷清扫不少阻力。 现在，陈继盛，郑芝龙，高起潜率领南海水师，东征海水远征爪哇，抢夺荷兰人利益。 纵然战场远离明廷，战斗以海战为主，然而，这场战争对大明的影响不亚于蓟州之战，甚至更甚于蓟州之战。 此乃大明海上扩疆，对西方诸国最关键的一战。 胜则代表大明开始步入海上强国。 败则表明大明水师还需要训练，还要巩固。 少顷，走到湖边凉亭内，朱由校望向冰封的湖面，坐在凉亭长凳内询问：“路易斯，费尔南德，这阵子，朝廷关注点在北疆，对南疆海战关注点极少，不知海战进展如何，推进是否顺利？” 今年是朝廷比较艰难的一年，南北打仗，陕西，山西，河南旱情严重，虽然朝廷钱财充足，然而，粮食危机渐渐表露出来。 这还是朝廷积极向南方迁徙百姓，大量南迁百姓能够自给自足，不然，后果更严重，朝廷兴许出现粮荒。 所以，此次海战关乎朝廷对外迁徙百姓。 此时，朱由校内心已经有初步构想，为保证迁徙顺利，占领欧洲顺利，届时，朝廷在当地建立庄园，会将大量囚犯，地痞恶霸迁徙过去。 闻言，翻译官迅速翻译朱由校话，顷刻，路易斯，费尔南德面孔露出高兴的笑容。 早前，他们还对和明廷结盟表示怀疑，虽然陈继盛，郑芝龙，高起潜率兵击溃台海，南海的海盗，倭寇，在台海重创荷兰佣兵，但是，跨海远战爪哇岛的荷兰佣兵，他们对明军没有多少信心。 然而，明军水师战场表现超出他们预料，不光海战凶猛，陆战更凶猛。在爪哇岛附近海域和荷兰人作战，三方联合重创荷兰海上佣兵。 随后陈继盛率领南海水师一路追杀至海岸线，毫不犹豫领兵登陆，明军即刻表现出陆战无敌的战力。 正面横推，两翼包抄，骑兵穿插，各种凶悍战术打得荷兰佣兵落花流水。 他们离开爪哇时，陈继盛，郑芝龙，高起潜三部成功登陆，并控制荷兰的贸易据点，在爪哇岛到的种植园。 大量荷兰佣兵乘船逃向印度阿果地区，计划借助在荷兰在阿果的佣兵，以及军事力量远征爪哇岛，重创明军，夺取失地，重塑荷兰在远东的海上霸主地位。 何塞路易斯兴高采烈地说：“尊贵的皇帝陛下，大明是西班牙最尊贵，最友好的朋友，此战，贵国水师海上大显神威，成功驱逐荷兰佣兵，迫使对方远遁印度阿果。” 费尔南德同样兴奋不已说：“尊贵的皇帝陛下，选择和贵国结盟，是葡萄牙最正确的选择，我将代表葡萄牙全权配合贵国在远东做事。” 第540章 国之肱骨 与明廷结盟。 成功维护西班牙，葡萄牙在远东的利益。 关键明廷在远东重创荷兰佣兵，无疑削弱荷兰的军事力量，两国在西方则能敲打荷兰。 必要时，出兵攻打荷兰，彻底削弱对方。 朱由校面色平静，陈继盛，郑芝龙，高起潜率领水师海战大捷在他预料之内，只是没想到荷兰佣兵这么不经打，放弃在爪哇的贸易据点，种植园，直接逃到印度阿果地区。 虽说阿果地区依然是荷兰在远东的殖民地，但想要乘船远洋攻打爪哇岛的明军，荷兰则要掂量掂量自身实力。 朱由校目光转向何塞路易斯，费尔南德，颔首说：“此战乃双方首度合作，战果却非常不俗。 明军夺取荷兰佣兵在爪哇岛的贸易据点，种植园，断然不会侵犯西班牙在吕宋岛的利益，必要时，双方还能在经济上进行合作。 另外，大明将向海外迁徙百姓，希望得到两国支持，当然，大明也会维护两国前来远东经商的商贾，游学的学者，乃至传教士。” 爪哇岛面积不小，虽说上面依然存在原住民，但是在荷兰人杀戮中数量锐减。 当前，朝廷海贸发达，航海业冉冉升起，只要花费一年时间，大量向爪哇岛，澳洲迁徙百姓，相信很快占领两地，即使不能消灭原住民，依然给大明百姓打下一片大大的容身之处。 何况，除去爪哇岛，还有附近岛屿，东南半岛，这都是迁徙的好去处。 必要时，完全能派遣水师出征，打下一片大大疆域。 闻言，何塞路易斯，费尔南德齐齐点头，大明开放海禁，开始经略海外，开始对两国释放友好的态度。 纵然两国全是老牌海上霸主，这些年却惨遭荷兰打压，今明军在远东重创荷兰佣兵，严重压缩荷兰人在远东的生存空间。 当前，荷兰人在西方，在美洲依然占据优势，他们还需依赖明廷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保不齐以明廷皇帝的雄才大略，以明廷地大物博的地理环境，以明廷骁勇善战的将领，明廷能够轻松取代荷兰，成为新的海上霸主。 现在和明廷打理好关系，以后将来受益越多。 当日。 朱由校，费尔南德，何塞路易斯商谈许久，从京营海外贸易据点，种植园，到深耕双方贸易，乃至于双方军事合作。 大明开放，不单单是开海，既要让大明融进时代浪潮中，也要让诸国融进大明中。 取其之长，补己之短，以确保大明始终是时代的弄潮儿，而非时代的追随者。 为此，朱由校返回乾清宫，亲自提笔写信，写给西班牙国王，写给英格兰女王，乃至法国的王国。 交由费尔南德，何塞路易斯，及在京城经商的其他外国海商，让其帮忙送信。 至于说派遣大明水师前往西方，目前，朱由校暂时没有这样的想法，至少要在彻底搞定荷兰之后，以大胜之势派遣水师前往西方。 翌日。 朱由校亲率孙承宗，杨肇基，朱童蒙，吴牲，亲自前往京营视察。 此战，边军，京营，新军，建立盖世功勋，许多将领在战争中快速成长起来，成为朝廷的股肱之臣。 随着京营，辽东铁骑，幽州突骑各自精锐回京，战事驻扎在京师，终于闲暇，他必须亲自来赏赐三军。 此时，朱由校率先前往满桂部。 己巳之战中，满桂先擒杜度，后擒豪格，努尔哈赤长孙，皇太极长子全沦为大明的俘虏。 此等战功，堪称诸将楷模。 军营中，三军将士得知皇帝率领朝廷重臣亲自来封赏，神色中不满喜悦，少顷，满桂率领副将齐刷刷抵达。 瞧见朱由校时，满桂迅速加快步伐，匆匆上前恭敬行礼：“末将满桂，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朱由校迈步上前搀扶起满桂，拍了拍身穿甲胄的满桂，神色非常满意，夸赞道：“此战，提督接连生擒建奴贝勒，贝子，给建奴造成沉重打击，真乃大明国柱也。” 满桂听到皇帝夸赞，内心异常高兴，却不敢居功自傲，谦逊说：“此战大获全胜，全仰仗陛下全盘部署，杨都督前线督战，末将只是尽绵薄之力。” 哈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爱卿建功，朕心知肚明，该赏，该重赏。” 满桂迅速谢恩，恭敬行礼说：“禀陛下，早前末将率军攻打杜度部，抓捕不少俘虏，近期在招降甄别俘虏身份，搜罗出建奴重臣德格类。” 德格类？ 朱由校，杨肇基，孙承宗齐刷刷互相对视，面孔浮现欣喜的笑容。 德格类，努尔哈赤第十子，素有才能，被皇太极委以重任。 孰料，又让满桂俘虏了。 这时，杨肇基迈步上前，靠近朱由校说：“陛下，袁总督从辽东送来消息，皇太极为减轻此战对他的威望影响，将所有责任推卸给德格类，抓捕德格类妻儿老小，赏赐给建奴诸位贝勒。 臣以为，是否趁机拉拢德格类？” 杜度，豪格，德格类全是建奴贝勒，贝子，在建奴位高权重，参与朝廷机要，目前，皇太极并未怒斥杜度，豪格，反而赏赐他们的家人，唯独重罚德格类。 倘若朝廷能以此为突破口，成功招降德格类，必然是给皇太极，给建奴一击重创。 招降德格类，还怕以后不能招降乃至提前拉拢建奴其他贝勒，贝子，将领吗？ 朱由校微微思索，颔首说：“可行，满桂，迅速派人带领德格类，杜度，豪格前来。” 满桂领命，亲自前去安排。 少顷，满桂率领亲军，押送杜度，豪格，德格类前来。 此时，杜度三人依然表现得桀骜不驯，唯我独尊，见到朱由校没有半点行礼的迹象。 见状，满桂抬腿踹在杜度，豪格，德格类三人腿上，喝道：“混蛋东西，见到陛下还不跪拜行礼。” 然而，杜度，豪格，德格类依然身体站立，挣扎着没有半点行礼的念头。 豪格更是出声怒骂道：“老子乃八旗大汗之子，宁死绝不弯身跪地，更不可能跪敌国贼子。” 第541章 绝其苗裔 宁死不跪？ 朱由校哼笑两声，向满桂吩咐说：“豪格，皇太极之子，既然他不向朕下跪，那么，打断他双腿给朕跪着。” 闻言，豪格暴怒，暴喝道：“谁敢，谁敢伤我？” 话刚落音，满桂亲兵中有人拔出雁翎刀，一刀刺穿豪格小腿，刹那，好几名亲军拔出雁翎刀，纷纷刺进豪格腿部。 顷刻，豪格吃痛哀嚎，腿部血流如注，还想坚持站立，有亲军招来哨棒，嘭一声，狠狠抽打在豪格腿部。 只听咔嚓一声，豪格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扑通一声跪地。 豪格强忍着剧痛，歇斯底里向朱由校喝骂：“暴君，暴君，老子迟早杀了你。” 话刚落音，满桂抬手左右两个大嘴巴子，打得豪格鼻青脸肿。 见状，朱由校语气平静说：“豪格，你身为皇太极之子，你骂朕是暴君，建奴在辽东所作所为比朕残忍百倍，今日打断你的腿仅仅是给你教训，若皇太极不派人交钱赎你，朕会找来最顶尖的刽子手，在菜市口将你凌迟处死。” 豪格望向朱由校，瞧着对方没有半点开玩笑的迹象，扬起手怒骂道：“你...你是魔鬼。” 朱由校轻笑，冷酷地说：“将他拖下去吊在辕门上，傍晚再放下来。” 不等豪格言语，几名亲军领命迅速拖走豪格。 这时，朱由校目光转向杜度，德格类，顷刻，杜度浑身一颤，德格类也是面色煞白。 他们有想过明廷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但没想到明廷皇帝这么残暴，直接派遣兵勇弄残豪格双腿。 须知，若不出意外，皇太极百年后豪格将执掌八旗，结果，朱由校让豪格彻底丧失执掌八旗的机会，甚至，豪格能否安全返回建奴都是问题。 惧怕归惧怕，杜度，德格类依然面色坚定，保持贝勒该有的从容和气魄，杜度更怒语说：“朱由校，你这般对付豪格，皇太极知晓绝不轻饶大明，他日八旗定然攻破山海关，踏平大明，夺取朱明江山。 我爱新觉罗杜度，宁死都不投降大明，你死了这条心。” 哈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瞥了眼杜度鄙夷地说：“你...朕明知没法劝降你，又何须在你身上浪费口舌，别自恋，你对朕没那么重要。” 此言出，杜度面孔火辣辣的，目光迅速转向德格类。 倘若朱由校不劝降他，那么自然是劝降德格类，杜度大怒，急声吼道：“德格类，你乃八旗贝勒，先汗幼子，你不能投降明廷，不然，我亲手宰了你。” 德格类自然没有投降明廷的念头，他身为先汗幼子，这些年深受八旗恩宠，焉能背弃八旗投降明廷，做猪狗不如之事。 正欲开口驳斥，朱由校语气淡然说：“贝勒，先不要拒绝，听朕说说皇太极对你处罚。 此战，皇太极侥幸从科尔沁逃回沈阳，为稳定大局，他将战败的罪责全推给你，他派萨哈廉抄了你的家，将你的妻妾儿女全赏赐给八旗诸贝勒。” 此言出，德格类脑子嗡嗡作响，盯着朱由校暴跳如雷道：“不可能，不可能，兄长不可能这么对我，你骗我，你骗我对不对？” 旁边，杜度也是一惊，没想到皇太极这么惩罚德格类。 虽说德格类情报有误，将八旗置于危险境地，但是，从部署到率军出征，大部分战略全是皇太极联合亲信制定。 甚至招降朵颜部，喀喇沁部的建议都是皇太极亲自提出来的。 结果，八旗兵败，德格类成为替罪羔羊。 倘若...倘若明廷皇帝没有撒谎，皇太极对德格类的做法着实过分。 这时，朱由校似笑非笑说：“德格类，你区区建奴贝勒，现在沦为大明俘虏，说起来，你的身份还不如豪格，杜度，朕何须骗你。 何况消息来自辽东，是袁可立亲自派信使快马加鞭传回来，既然建奴回不去，所以朕才想招降你。” 闻言，德格类连连摆手，捂着头说：“我不信，我不信，大汗不会这么对我？” 这些年来，他对皇太极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太极怎么能这么对待他。 杜度则有点信了。 无它。 朱由校身份尊贵，完全没有必要和他们浪费口舌，然而，对方没有劝说他，没有劝说豪格，偏偏唯独劝说德格类。 这说明德格类身上的确发生值得明廷拉拢的事儿。 不过，即使皇太极严惩德格类，即使对不起德格类，依照德格类先汗幼子的身份，断然不能投降明廷。 否则，行为太恶劣，严重破坏八旗团结。 杜度急声说：“德格类，你休要听朱由校谎言，他是在故意狂骗你，试图以你为突破口，破坏八旗团结。” 德格类仿佛在给自己打气，抬起头望向朱由校咬牙切齿说：“没错，朱由校，你休想欺骗我，我就是死也不会投降明廷。” 朱由校神色自信，朗声说：“近期，钱谦益率领使团出使建奴，向建奴索要战争赔款，锦衣卫悄无声息随行，会解救你的妻儿，届时，谁在撒谎自见分晓。” 德格类好像是受到刺激，又怕面对现实，扬起手颤颤巍巍指向朱由校：“你你你，你是恶魔？” 话刚落音，只觉得头晕目眩，直接仰面倒地。 见状，朱由校向满桂吩咐：“派遣军医给他治病，不能让他死了。” 满桂领命，迅速派遣亲卫拖走德格类。 这时，旁边仅剩杜度，杜度尚未开口，朱由校开门见山地说：“将他浸泡在水缸内，等全身湿透也吊在辕门，傍晚放下来。” 闻言，杜度色变，气急败坏骂道：“你...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乃八旗皇长孙，你不能这么对我。” 哈哈哈.... 皇长孙？ 朱由校仰首朗笑，建奴皇长孙在他眼里不过是乱臣贼子，若不能为他所用，不杀掉对方，也要弄残对方。 “皇长孙，狗屁不少，杜度，你若投降，朕封你做郡王，你若不投降，锦衣卫会有千种万种方法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朕要让你日日活在痛苦中，目睹建奴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 第542章 明军万岁 啊！ 杜度惊呼一声。 他清楚努尔哈赤在辽南金复盖海做过什么。 明廷对建奴之手段绝非随口说说，成化犁廷便是捣其巢穴，绝其种类。 此间，朱由校声称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与捣其巢穴，绝其种类何其相似。 关键明廷通过此战重创八旗，必然不给八旗喘息机会，依照朱由校的性格，等明军休整结束，保不齐继续调兵遣将北伐。 杜度面如死灰，还想说点什么，身体一软，浑身虚脱无力，瘫软在地面。 朱由校没有理会杜度，示意锦衣卫将其拖走，大步流星向幽州突骑军营走去。 此时，军营内休息的兵勇，临时得知朱由校前来，纷纷前呼后拥涌上来。朱由校并没有让锦衣卫阻拦，快步走向三军。 顷刻，军营气氛热闹起来。 “欢迎陛下。” “陛下万岁。” “万岁。” 兵勇争先恐后向朱由校涌来，嘴里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声。 见状，朱由校伸出手纷纷和兵勇握手，此战明军打出威势，他在三军中声望暴涨，此时，他希望不设防和三军相处，笼络幽州突骑军心。 旁边，满桂，孙承宗，杨肇基，朱童蒙等随行将官纷纷为朱由校捏把汗，三军粗犷，举止不恭，万一伤及皇帝。 三军中，朱由校大喜，振臂高呼：“明军万岁。” 此言出，三军将士微愣，反应过来后纷纷振臂高呼：“明军万岁，陛下万岁。” “明军万岁，陛下万岁。” 幽州突骑士气高涨，气氛热闹，拥簇着朱由校前往军帐。 抵达军帐前，朱由校豪情万丈说：“三军擂鼓，赏赐三军。” 闻言，满桂大喜，迅速派遣亲信前去安排。 旁边幽州突骑将士大喜，围在军帐前久久不愿离去。 这时，满桂挺身而出，喝道：“散了散了，赶紧擂鼓聚兵，今日陛下赏赐幽州突骑，依照惯例傍晚犒赏三军，有你们答谢陛下的机会。” 三军将士大喜，纷纷作揖躬身向朱由校行礼，这才恋恋不舍离去。 走进军帐，孙承宗提心吊胆说：“陛下，三军将士战场杀伐，皆为粗鄙之人，陛下乃万金之躯，断不能以身犯险。” “呵呵...” 朱由校轻笑两声，不赞同孙承宗的话，批评说：“此战，朝廷大捷，全仰仗爱卿口中粗鄙之人。 何况，没有这群粗鄙之人开疆辟土，戍国卫边，哪来大明安稳的江山社稷。 爱卿执掌三军，乃大军在朝廷代表，焉能轻视三军。” 孙承宗神色无奈，他仅仅担心皇帝龙体安危，孰料，竟然引起皇帝如此不满。 不过，他也从皇帝的举动看出，皇帝是真的善待三军，而幽州突骑也是真心拥护皇帝。 此等和谐关系，明军战场焉能不大捷。 这时，朱由校目光转向朱童蒙，言语严肃地说：“此战，幽州突骑，燕山军，龙武军为首的几支精兵战场表现异常出彩。 故而，以每颗头颅八十两纹银的最高标准赏赐，对于战死沙场者给予两百两纹银补偿，伤者给予百两纹银，适当分配土地。” 朱童蒙恭敬领命，他清楚皇帝从户部，内帑，拿出千万两纹银赏赐战场有功将士。 此次赏赐，或许是大明开国以来数量最多，规模最大的赏赐。 他相信经过皇帝亲自赏赐，他日，幽州突骑奔赴战场，必然全变成嗷嗷叫的雄兵。 少顷，满桂走进军帐，躬身行礼说：“禀陛下，三军集结完毕，等到陛下训话。” 朱由校微微颔首，迈步走出军帐，杨肇基，孙承宗，朱童蒙，满桂等齐齐跟在后面。 此时，未等朱由校走上演武台，演武场集结的三军爆发出排山倒海的声音。“万岁。” “万岁。” “万岁。” “.......” 朱由校在幽州突骑欢呼声中，大步流星走上演武台，微微抬手示意三军安静，顷刻，情绪激动的三军门可罗雀。 朱由校瞧见幽州突骑举动，对其军纪非常满意，迈步走到演武台前端，声若洪钟说：“萨尔浒之战以来，明军在辽东屡战屡败，接连失地，建奴崛起，依然威胁到大明生存空间。 国难思良将，大宁之战以来，幽州突骑表现得出类拔萃，蓟州之战更屡建奇功。 今日，三军将士高呼朕万岁，朕要说明军万岁。” “陛下万岁。” “明军万岁。” “陛下万岁。” “明军万岁。” “……” 顷刻，演武场爆发排山倒海呼喊声，幽州突骑士气如虹，浑身爆发无尽战意。 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君以路人待我，我以路人报之；君以草芥待我，我当以仇寇报之。 此间，皇帝厚待三军，三军愿为皇帝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朱由校龙颜大悦，神采飞扬，等幽州突骑恢复安静，他掷地有声说：“此战，幽州突骑建功，建立大功。 依照朝廷赏罚制度，幽州突骑将出现一名国公，一名郡公，三名侯爵，三十五名伯爵。 三军将士，每斩杀一名建奴首级，保底赏赐八十两纹银，马革裹尸者，受伤者，朝廷都有补偿。” 此言出，三军齐呼，欢呼雀跃。 见状，杨肇基，朱童蒙，孙承宗等目光齐刷刷望向满桂和他副将姜襄。若无意外，皇帝说的国公必是满桂，郡公必是姜襄。 这时，朱由校声若洪钟说：“满桂听封。” 满桂快步出列，单膝跪地：“末将满桂，参见陛下。” 朱由校深呼口气，斩钉截铁说：“满桂勇武彪悍，骁勇善战，蓟州之战屡建奇功，擒获建奴诸贝勒，贝子，朕心甚慰。 即日起，封满桂为赵国公，赏赐纹银万两，丝绸千匹，良驹五十匹，三代之内袭爵。” 国公。 果然是国公。 杨肇基，孙承宗，朱童蒙，吴牲等惊愕，似乎又在预料之中。 满桂更是受宠若惊，早前皇帝封赏他为侯爵，此战，竟然更破例封赏他为国公。 这让他受宠若惊，难以置信。 “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543章 厚赏三军 国公。 大明建立，除几名开国国公外，利刃皇帝鲜有封赏武将国公。 他满桂何德何能，荣获皇帝信任，直接成为赵国公。 满桂难掩激动之色，亢奋地说：“谢陛下信任，末将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朱由校面色平静，搀扶起满桂，拍了拍满桂结实的肩膀，语气高兴地说：“将军正值当打之年，正是建功立业，一展抱负的年纪，朕还需要将军卫国戍边，所以，休要轻谈生死。” 满桂躬身，作揖道：“末将谨遵陛下提醒。” 这时，朱由校目光转向姜襄，姜襄急忙跪地：“末将姜襄，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校嘴角噙笑，非常满意，夸赞说：“早前爱卿和金国凤同为满桂左右副将，此战，你们在不同战场皆有非凡表现。 姜襄听封。” 姜襄微微躬身，面色严肃说：“末将姜襄，参见陛下。” 朱由校语气高亢，洪亮：“姜襄善战，所部举动灵活，堪称千里驹，此战生擒建奴贝子豪格，堪称不世之功。 故封姜襄为常山郡公，赏五千纹银，五百匹丝绸，十匹良驹，三代之内袭爵。” 郡公。 果然封赏他为郡公。 姜襄大喜，一时语塞。 相较满桂战场百战老将，他仅是边军小将，未参加幽州突骑之前在边军中籍籍无名。 孰料，经过几场大战，他一跃成为常山郡公，这爵位，超过朝廷许多老将。 关键，关键他还年轻，未来可期。 满桂见姜襄发愣，抱拳轻咳说：“姜襄，还不谢恩。” 闻言，姜襄回归神来，迅速叩首谢恩：“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末将愿为陛下赴死。” 哈哈哈. 朱由校仰首郎笑，搀扶起姜襄说：“将军善战，朕甚至满意。” 此间，连续两次封赏，还都是重赏，彻底将幽州突骑热情，激情调动起来。 朱由校向满桂说：“赵国公，幽州突骑追随你南征北战，此间你亲自来封赏三军。” 言罢，朱由校向方正化微微颔首，方正化快步上前，献上早已准备好的名单。 见状，满桂迟迟不敢接旨。 无它。 擅自封禅三军乃大罪。 皇帝安排他训练幽州突骑，他却不敢将幽州突骑视作自己的私兵。 拥兵自重。 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满桂神色恭敬说：“陛下，幽州突骑乃陛下训练的新军，末将暂领三军，断不敢越俎代庖，陛下封赏三军最为合适。” 朱由校面色古井无波，朗声说：“今日，朕给爱卿破例。” 开玩笑。 单纯封赏三军而已。 何况，他亲临幽州突骑。 以他目前在幽州突骑中声望足以碾压满桂，若连这点小事情都不信任将领，今后何以驾驭百官。 满桂见难以推脱，依然选择避嫌说：“陛下，臣惶恐。” 见状，朱由校没有难为满桂，目光转向杨肇基说：“杨卿，此战你坐镇前线，亲自统筹全局，你亲自来封赏，不许拒绝。” 杨肇基面色微微犹豫，见朱由校神色坚定，上前接过圣旨，恭敬行礼说：“谢陛下信任，末将僭越了。” 此时，杨肇基在三军将士焦急等待中，快速走到演武台前来，开始宣布侯爵，伯爵等名单。 花费小半刻，通读完受封将领名单，旋即，高声说：“各部参将，速速上台领取赏银，赏赐三军。” 此言出，幽州突骑兵勇激动，欢呼，各部参将迅速登上演武台，亲自躬身向朱由校行礼，纷纷从朱童蒙手里领取赏银。 演武场。 三军将士开始依照战功领取纹银。 因幽州突骑奇袭遵化城的建奴部，在遵化城北激战杜度部，在大宁东部伏击豪格岳讬部，连续三场大战，几乎消灭建奴两万精兵。 依照每名首级赏赐八十两纹银，每名兵勇保底领取四十两纹银，然而，因为杀敌数量不同，所以，每个十一人的小团队所领取赏金各有不同。 多者超过上百两纹银，少者也有十几二十两纹银。 不过，因为皇帝宣布战场缴获不充公，所以，幽州突骑战场俘获的战马，抢夺的铠甲，兵戈，及建奴兵勇洗劫的少量纹银，都成为三军将士的私人财富。 林林总总，几场战争结束，幽州突骑每名将士收益保底超过三十两纹银，至于收入较多者则超过两百两。 一场战争，超过两三年军饷。 因为战场折损，以后募集新兵，所有兵勇还会陆续升官。 所以，演武场气氛前所未有的热闹，不时响起震天动地的欢呼声，呐喊声。 演武台，满桂望向朱由校，神色坚定说：“陛下，此战国朝大军大获全胜，重创建奴精锐，短期内建奴难以翻身。 末将斗胆建议，明年开春，趁着建奴尚未缓过神来，朝廷继续派遣大军征战建奴，争取一劳永逸，彻底解决这个东北大患。” 此言出，姜襄同样附和：“陛下，提督所言不假，当前，龙武军，武卫军，天雄军，四卫军，关宁铁骑，辽东新军，还都处在最前线，对建奴形成压制状态。 只要朝廷出兵，兵锋直逼建奴京师沈阳，末将请求明年亲自领兵出征踏平建奴。” 朱由校微微颔首，他当然不会给建奴翻身的机会，不过，他再等，等到辽东秦军传来收复广宁城，全歼阿敏镶蓝旗全部的捷报。 只要灭掉阿敏部，朝廷在辽东没有任何拦路虎，届时，辽东各路大军兵线向前推移，兵锋抵达沈阳城。 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后，便是朝廷北伐建奴的机会。 朱由校语气平等说：“爱卿请缨，朕绝不让爱卿寒心，只要钱谦益出使建奴，未能索要到战争赔款，朝廷有充分的出兵借口，自然要杀穿建奴，饮马老寨。” 满桂，姜襄大喜。 他就怕重创建奴后，皇帝马放南山，轻视武功，白白错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良机。 当前，既然皇帝有所规划，对北伐建奴有清醒的认识和安排，他们身为将领只能皇帝一声令下，兵出山海关，杀向沈阳城。 第544章 请求致仕 几日间。 朱由校陆续出现在幽州突骑，辽东铁骑，燕山军，赤甲军，虎贲军，京营中。 封满桂为赵国公，赵率教为鲁国公，左良玉为代国公，曹变蛟为肃国公，祖大弼为保国公，梅之焕为安国公，封赏金国凤，李自成，张献忠等十几名侯爵，又对三军将士进行重赏。 同时，封赏来斯行为宁国公，左光先为太原郡公，曹文诏为沈国公。 至于在边疆的将领，封赏李过楚国公，贺人龙齐国公，祖大寿为唐国公，卢象升为梁国公，孟乔芳为庆国公，剩余的刘宗敏，罗汝才，孙应元，黄得功，毛文龙等封赏为郡公，给予钱财重赏。 与其，朱由校封赏杨肇基为秦国公，袁可立为晋国公，孙承宗为周国公，袁崇焕为韩国公。 至于蓟镇总督王之臣，山西巡抚尹伸，蓟镇总督李长庚，朱由校都重赏钱财，却没有封赏国公。 至此，朝廷出现十几名国公，三十多名郡公，六七十名侯爵，至于伯爵，男爵更数不胜数。 此举震惊朝野，朝廷爵位素来难以获取，然而，此战结束皇帝大肆封赏，朝廷出现大量新的武勋。 以亲卫六军，京营为主的武勋集团冉冉升起。 此时，无论朝廷文官是否愿意，都难以阻挡武勋集团的崛起，何况，百官心似明镜，陈继盛，郑芝龙海战归来，朝廷依然会重赏，保不齐还会出现一两名代表海军的国公。 朱由校并没有关注朝臣态度，对于孙承宗，吴牲，杨嗣昌，郑崇俭，洪承畴都加以封赏。 众人偏向文臣，多给予官职提拔，金银赏赐。 临近年关，朱由校为百官准备年礼，所以，年前这波花销格外多。 与此，亲自提拔满桂，赵率教进五军都督府，协助五大都督处理各军区军务。 朝廷诸事开始进入正轨时，几份请辞的奏折出现在朱由校龙案，观之，朱由校微微蹙眉。 袁可立，孙承宗，徐光启，王永光纷纷请求告老还乡。 此四人均为朝廷肱骨，负责军务，科技，吏治，突然请求告老还乡，着实超出朱由校预料。 当前，朝廷政令通达，国力蒸蒸日上，几人突然请求告老还乡，朱由校思索良久决定挽留。 朝廷大捷，他不想有较大人事变动。 以袁可立为例，担任辽东总督将近三年间，很好地完成朝廷安排，没有对方的全力以赴，便没有朝廷收复辽南的成果。 何况，当前辽东不单单是关宁铁骑，辽人治辽，还有刘宗敏，罗汝才为首的秦军，孙应元，黄得功为首的两支新军，袁可立告突然老还乡，单凭袁崇焕未必能压制各军。 另外，他让袁可立悉心培养的洪承畴尚未崛起，在辽东影响力还不如袁崇焕。 奈何袁可立的确老迈，历史上，大概明年去世，对方请求告老还乡好似又在情理之中。 孙承宗，徐光启，王永光都将近七十岁，说起来的确为朝廷操劳半生。 朱由校亲自召见孙承宗，徐光启，王永光，他要亲自挽留对方，即使不能挽留成功，也要让对方推荐合适人选。 乾清宫。 冬日，殿内略显寒冷，朱由校吩咐宦官多添加几盆炭火，语重心长说：“诸卿，朝廷诸事步入正轨，正是用人之际，你们突然辞官，莫非朕哪里做得不对？” 闻言，孙承宗迈步出列，言语恭敬说：“陛下，正因你做得不错，老臣在放心辞官。 当前，朝廷将星冉冉升起，能够为陛下出谋划策，征战四方，老臣年迈，恰好急流勇退，为年轻人让为主，又能回家享受天伦之乐。” 徐光启微微颔首，躬身作揖说：“陛下，老臣年迈，当前王徵率领的工部，孙元化率领的军器部，全都涌现出大量人才，他们都比微臣做得更好。” 见状，王永光出声说：“陛下，臣率领吏部，本该为报道陛下信赖，奈何微臣年纪老迈身体大不如前，望陛下谅解。” 三人请求告老还乡的念头非常坚定，朱由校苦笑摇头，无奈地说：“诸卿告老还乡，今后国有大事可问谁，朕实在不舍诸卿致仕。孙卿，王卿，徐卿，你们再操劳两年，继续以老代新，等到朝廷年轻官吏能够担起重任，不妨再告老还乡。” 闻言，孙承宗面色平静说：“陛下，朝廷不少大臣年近七十，按理说，早该致仕还乡，退位让贤，然而，朝廷诸事逐渐清明，俸禄成倍提高，百官并没有致仕的念头。 继续下去，天启朝，将成为老人治国，然而，陛下雄心壮志，目光长远，老人治国，根本上陛下脚步，臣愿为朝廷百官做表率。” 徐光启微微颔首，斩钉截铁说： “陛下志向远大，身边必须有群志同道合的官吏，朝廷诸多年迈官吏能做事，然而，思想守旧，缺乏推陈出新的勇气。 所以，臣等致仕，恰好劝说一群年迈的官吏，明年起，让朝廷气象焕然一新。” 呃... 朱由校没想到孙承宗，徐光启，王永光，袁可立是这样的想法，神色凝重说：“爱卿，杨肇基，杨嗣昌，王徵，侯询等担得起大任，若袁可立致仕，何人奔赴辽东主持大局。” 闻言，孙承宗语气凝重说：“陛下，蓟州之战，足以证明杨肇基的军事能力，臣建议他接替袁可立，至于杨嗣昌，郑崇俭，洪承畴，陈奇瑜，这四人均有大才，以后能为陛下军事上的左膀右臂。” 徐光启轻轻颔首：“孙元化，王徵目前表现可圈可点，同时，小辈的毕懋康，宋应星渐渐崭露头角，军器部，工部，不会缺少人才。” 王永光斩钉截铁说：“陛下，侯询，温体仁，蒋德璟都有才干，完全能够接替微臣。 何况，陛下制定好大政方针，吏部只需严格执行，又有监察体系的官吏监督，朝廷吏治不会出现大问题。” 闻言，朱由校微微揉着鬓角，说是这么说，他用惯几人，实在不想几人临时致仕。 奈何，总不能彻底榨干对方剩余价值，这也太不近人情。 第545章 收复广宁 良久。 朱由校面色平静说：“诸卿，你们确定请求告老还乡？” 孙承宗，徐光启，王永光重重颔首，表情非常坚决。 观之，朱由校长长叹口气，朗声说：“也罢，诸卿为国操劳半生，年迈是儿孙膝下，享受天伦之乐。” 说罢，朱由校起身走到玉阶前，高声说：“诸卿致仕，朕绝不亏待诸卿，只是李国普，刘鸿训不能动。” 既然三人请求致仕，希望带走一波年迈的官吏，他不如顺水推舟，减少朝廷年迈的官吏，提拔一批年轻干练的官吏。 孙承宗，徐光启，王永光齐刷刷颔首。 是日。 朝廷传出消息，孙承宗，徐光启，王永光致仕，告老还乡，朱由校分别加封太师，太保，太傅，进国柱，各赏赐三千两纹银。 消息传出，朝野震惊。 即惊讶于朝廷几名重臣突然请求致仕，又惊讶于皇帝追封，赏赐，这幅君臣融洽的画面，让许多年迈的官吏请求致仕。 当日，苏茂相进宫请求致仕，结果直接让朱由校驳回，他是希望减轻朝廷的老人，却不是要扫清朝廷老人。 何况，苏茂相不足六十五，学什么致仕呢。 然而，张梦鲸进宫请求致仕时，朱由校欣然同意，无它，张梦鲸年迈，历史上，大抵死于己巳之变。 为此，朱由校嘱咐张梦鲸完成同奈曼部，敖汉部，朝鲜的事务，加封张梦鲸为少师，进国柱，赏赐三千两纹银。 随着张梦鲸致仕，朝廷内阁六人去其三，很快李国普，刘鸿训，刘一燝，请求致仕，直接让朱由校驳斥回去。 朝廷需要新人，却非对内阁六部进行大换血，李国普，刘鸿训，刘一燝三人，他用得挺顺手，不然，去年刘一燝犯下大错，早就让对方滚蛋。 为保证内阁六部顺利运行，朱由校迅速提拔王徵接替徐光启进入内阁，继续官理工部，军器部事务，提拔郑三俊担任工部尚书。 提拔钱龙锡接替张梦鲸进入内阁，担任礼部尚书，提拔蒋德璟担任礼部尚书，提拔侯询接替王永光担任吏部尚书。 至于孙承宗的位置，朱由校毫不犹豫交给杨肇基，令其兼任北方战区大都督。 倘若袁可立坚持致仕，他只能派遣郑崇俭，袁崇焕，洪承畴分管辽东，辽南事务。 何况，卢象升，孟乔芳率领收复金复盖海四州，辽南大片疆域重新回到大明怀抱，朝廷的确需要重点治理辽南，更需要派遣一名重臣前往，所以，这人非郑崇俭莫属。 至于杨嗣昌，陈奇瑜，他依然留在身边，让两人更多担任参谋的角色。 几日内，朝廷内阁，各部大换血，虽然没有在朝廷引起轩然大波的，但是，几名年轻官吏上位，依然稍稍改变朝廷格局。 加之，各部内一批年老的官吏致仕，许多年轻官吏上位，朝廷出现不少新面孔。 等到朱由校刚刚处理好朝廷事务，袁可立从辽东来信，除坚持请求告老还乡外，书信中还有捷报。 经过大半月苦战，刘宗敏，黄得功，左铺三部，成功攻陷广宁城，激战中，刘宗敏生擒阿敏。 阿敏所部的镶蓝旗，几乎是全军覆灭。 初闻消息，朱由校还沉浸在袁可立坚持致仕的伤感中，通读完书信，获悉刘宗敏，黄得功，左铺建立大功，他当场喜极而泣。 广宁易主数载，朝廷经过不懈努力，终于成功收复广宁城，这是比收复西平堡，威宁堡的更重要的战报，让朝廷又能重新经营辽河套，拉近和科尔沁，内喀尔喀的关系。 敖汉部，奈曼部归附大明，让朝廷在建奴左翼势力迅速扩张，随时从背后给建奴一刀。 当日，朱由校毫不犹豫批准袁可立致仕，嘱咐对方告老还乡前务必进宫。 同时，传达圣旨吩咐洪承畴率领秦军，黄得功部移驻到广宁城和广宁各卫，左铺接替刘宗敏部驻扎锦州。 其中刘宗敏部，黄得功部归洪承畴统管，负责广宁到辽河套事务，攻伐建奴之余兼顾蒙古各部。 祖大寿部，左铺部，何可纲部依然归袁崇焕管辖，全权负责辽东事务。 孙应元部移师辽南，接替孟乔芳部驻扎海州，与天雄军同归郑崇俭管辖，负责辽南战场之余，兼顾朝鲜事务，天雄军争取横扫朝鲜境内的建奴。 孟乔芳率领四卫军率军旅顺，渡海回京。 临时安排完辽东，辽南事务，朱由校长长出口气。 终于收复广宁城连带广宁各卫，关键刘宗敏，黄得功，左铺三部全歼镶蓝旗，生擒阿敏。 此乃萨尔浒战役以来，大明首次灭掉建奴一旗，战场生擒其旗主，此后 建奴八旗该改为建奴七旗。 即使皇太极派遣将领重新组建镶蓝旗，恢复镶蓝旗建制，依然不妨碍明军歼灭镶蓝旗。 此乃大功，堪称不世之功。 朱由校临时调度辽东，辽南诸军之外，对刘宗敏，黄得功，左铺的赏赐同时进行。 直接破格提拔刘宗敏为国公，这使得刘宗敏成为明军中晋升最快，最早成为国公的将领。 同时，重赏黄得功，左铺，各奖励万两白银。 这待遇，这赏赐，远远超过朱由校对朝廷诸将的赏赐，甚至高于对满桂的赏赐。 他就是要明明白白告诉诸将，只要重点打击建奴，成建制消灭建奴，生擒建奴旗主，朝廷不吝赏赐。 诸事处理完毕，朱由校这才通报杨肇基，朱童蒙，李邦华，吴牲等将官。 几名军中代表闻讯，获悉阿敏沦为俘虏，镶蓝旗覆灭，全是大吃一惊。 广宁城乃辽东重镇，阿敏的镶蓝旗又是建奴兵勇最多的一旗，虽然刘宗敏，黄得功，左铺花费点时间，但是，一月内收复广宁城，生擒阿敏，彻底灭掉镶蓝旗，这绝对给建奴重重一击。 李邦华毫不犹豫出列，高声说：“陛下，此战诸军出力良多，唯独京营未经历几场大战考验，依然保持旺盛战斗力，臣建议，趁着刘宗敏三部收复广宁城，明年开春，臣愿亲率京营杀向建奴，争取收复沈阳，将建奴赶回老寨。” 第546章 建议迁都 征伐建奴？ 朱由校嘴角微扬，噙着淡淡笑意，朗声说：“李卿，年前京营休整，年后出击，爱卿和梅卿亲率重兵杀向沈阳。” 依他猜测皇太极听到战争赔款，必然公然拒绝，不光他拒绝，建奴各旗旗主同样拒绝。 既然对方拒绝赔偿大明战争赔款，那么，则给朝廷出兵开战的机会。 蓟镇之战，辽东之战，辽南之战，重创建奴南部的精兵，然而，建奴北伐的少量精锐尚存，他计划通过沈阳之战，彻底消耗建奴精兵，趁机收复沈阳，迫使建奴逃向建州，塔山，老寨。 何况，相较亲军六卫，京营兵勇确实缺乏大战经验，缺乏足够的战功支撑。 无论朱童蒙，李邦华，李春烨，梅之焕，还是金国凤，李自成，张献忠都尚未依靠战功进入国公序列。 京营乃朝廷虎贲，必须涌现出几名镇得住场子的统帅，悍将。 闻言，李邦华神色大喜，躬身说：“谢陛下信赖，臣绝不辜负陛下信任。” 这时，朱由校视线转向吴牲，语气严肃说：“吴卿，秦军不日将阿敏及所部俘虏送回京城，你亲自出城迎接秦军，另外，派人尝试接触阿敏，争取劝降他。” 朝廷试图劝降德格类，更要劝降阿敏。 只要阿敏率部投降，公开声讨皇太极，号召建奴部分民众投降大明，则能侧面削弱皇太极统治。 吴牲躬身领命，正欲言语，伺候皇后的宦官匆匆跑进来，面色欢喜说：“禀皇爷，娘娘有喜了。” 什么？ 朱由校神色错愕地看向对方。 宦官重新汇报：“恭喜皇爷，贺喜皇爷，皇后娘娘有喜了。” 闻言，朱由校龙颜大悦，杨肇基，朱童蒙，李邦华，吴牲等齐齐恭贺：“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朱由校微微颔首，提起龙袍飞速向坤宁宫而去。 沈阳，皇宫。 钱谦益经过长途跋涉抵达，即刻上书请求面见皇太极。 出使建奴危机四伏，然而，皇帝好像用顺手，多次派他出使建奴，上次代表皇帝封赏阿敏，阿济格，莽古尔泰汗王，幸亏他逃得快，不然让皇太极的亲军诛杀。 此番皇帝让他出使建奴，索要战争赔款，这又是在刀尖起舞，若非皇帝对他委以重任，每次出使成功都对他重赏，他都怀疑皇帝借建奴之手杀他。 皇宫，书房。 皇太极面色冷酷，还有几分阴沉。 旁边，代善，萨哈廉，济尔哈朗面容苦涩，难受。 阿敏。 阿敏被俘。 镶蓝旗彻底覆灭。 广宁城，广宁各卫沦陷，无疑是让明军斩断八旗在辽东一臂。 须知，广宁城隶属辽东都指挥使司，为明廷在东北最高的军事机关驻地，明廷辽东总兵府设于此， 是控制蒙古弹压八旗的军事重镇。 广宁城是通往锦州城的咽喉要道，而锦州城又是防卫山海关的重要屏障，闯进山海关则直达明廷京师，广宁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当年，八旗花费不小代价攻陷广宁城，今又痛失广宁城，让八旗在兵力上，领土上，战略上受到巨大重创。 这时，代善出声打破沉默：“可汗，明廷夺取广宁三卫，自此明廷将辽东的兵线从锦州推向西平堡，同时，明军在辽南大获全胜，将兵线从旅顺推进到辽阳，威宁堡。 西平堡，威宁堡好似两个巨大铁钳时刻危机沈阳，今阿敏贝勒沦为俘虏，明军成功夺取广宁三卫。 倘若来年出兵，必然进攻沈阳城，沈阳乃八旗京师，时刻面临明军进攻，当前八旗短时间内难以收复西平堡，广宁城，臣斗胆建议迁都，或西迁到开原，或迁徙到老寨。” 沈阳作为都城，乃八旗经济军事政治中心，聚集大量八旗勋贵，时刻面临明军武力威胁，让八旗难以安心壮大。 时刻处于京师保卫战中。 皇太极望了眼代善，神色苦楚落寞，他才继承汗位两三年，却让明军逼到迁都的地步。 只是萨哈廉刚刚着手铲除八旗内部一批勋贵，好不容易平息沈阳动荡，突然迁徙到开原或老寨，让他处境会愈发艰难。 他的视线迅速转向萨哈廉，萨哈廉心有灵犀，作揖汇报说：“大汗，己巳之战结束，明廷内部重赏三军，封赏十几名国公，三十名郡公，大量侯爵，打破以往吝于赏赐的习惯。 当前，各路明军士气如虹，求战心切，卢象升受朝鲜邀请率领天雄军杀进朝鲜，开始清除莽古尔泰部留在朝鲜的正蓝旗部。 若八旗救援，必然遭遇孟乔芳部，毛文龙部拦截，若八旗不救援，朝鲜境内的正蓝旗，亲近八旗的朝鲜官吏，将会被卢象升屠戮一空，八旗耗费数十载在朝鲜的经营荡然无存。 等到卢象升率部覆灭朝鲜的正蓝旗，将没有半点后顾之忧，无论是从义州出兵，还是从镇江出兵，都能从东方轻松危及老寨。 何况毛文龙部将领徐敷奏率兵驻扎牛毛寨，时刻危及老寨。 老寨乃先汗及其亲族居住地方，断不能轻易让给明廷。臣建议迁都，迁都开原。” 皇太极自然清楚八旗目前的处境，然而，无论开原还是老寨都远离明廷，天寒地冻不说，更没有沈阳的繁荣。 关键会给明廷造成八旗势弱，被迫退守的迹象，他不甘心，不甘心。 犹豫中。 鳌拜躬身走进宫殿，躬身说：“禀大汗，明廷派遣钱谦益担任使者，率领使团出使八旗，钱谦益请求面见大汗？” 钱谦益？ 顷刻，殿内气氛凝肃。 皇太极嗖地站起来，面带怒意质问：“钱谦益，他还敢来，他来做什么？” 这混蛋每次出使八旗都没有好事，上次差点搞分裂八旗，让他被迫从前线派兵抓捕。 现在，八旗刚刚战败，尚在疗伤阶段，钱谦益又代表明廷出使八旗，绝对没有好什么好屁。 他恨不得杀掉钱谦益泄愤。 鳌拜面色低沉，出声汇报：“禀大汗，钱谦益并未言明来意，只是隐晦地说好像和战争赔款有关。” 中秋快乐。 第547章 索要赔款 战争赔款？ 钱谦益怎敢？ 明廷怎敢？ 这是欺负八旗不敢斩杀来使，派兵报复明廷吗？ 皇太极怒气冲冲坐下，怒喝道：“召集八旗旗主，贝勒，贝子。” 他尚未从明廷赎回豪格，杜度，阿敏呢，钱谦益却来沈阳索要战争赔款，这是欺负八旗无人吗？ 今日，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他要杀钱谦益祭奠八旗战死的儿郎。 少顷，莽古尔泰，阿拜，多尔衮，多铎，费扬武等齐聚，皇太极道出钱谦益来意，首次参加朝政的阿拜，费扬武面不改色，静观其变，多铎则暴跳如雷。 “大汗，明廷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索要战争赔款，分明是羞辱八旗，臣弟请求去宰了钱谦益。” 此言出，皇太极默然不语，分明计划借多铎之手斩杀钱谦益。 见状，多铎抽出佩刀欲冲出皇宫，去斩杀钱谦益。 这时，萨哈廉挺身而出，急忙劝说：“大汗，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倘若任由多铎斩杀钱谦益。 当前痛快了，却彻底切断以后同明廷的联系，更关键，钱谦益率领使团出访，代表明廷皇帝威严。 杀死钱谦益，无疑挑衅大明皇帝威严，恐招来无尽的军事报复，八旗将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 何况，皇太极派他出使过明廷，今日八旗杀钱谦益，今后他出使明廷，保不齐被对方挟私报复。 皇太极半眯眼眸坐于中央，依然选择沉默寡言。 蓟州之战以来，长子沦为俘虏，诸位贝勒沦为俘虏，不少战将被杀，大片疆域丢失，他憋了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 杀个钱谦益怎么了。 挑衅明廷皇帝威严怎么了？ 多铎瞧见皇太极放任他去杀钱谦益，步伐不由得加快几分，这时，多尔衮一把抓住多铎拦住他去路。 多铎大怒，厉声呵斥：“兄长，你放开我。” 多尔衮狠狠瞪了眼对方，视线转向皇太极：“大汗，钱谦益代表明廷，未必是讨要战争赔款，或许还有其他事务，八旗何不趁机向明廷讨回豪格，杜度，阿敏。” 搭救豪格？ 闻言，皇太极微微翘起眼皮，思索片刻说：“多铎，收起的你战刀，事情谈不拢再杀钱谦益。” 赎回豪格都快成为他的心病。 豪格乃他悉心培养的长子，计划将来让豪格接替他的汗位，早前始终没有任何机会，钱谦益出使八旗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 多铎心不甘情不愿收回战刀，恭恭敬敬站在多尔衮旁边。 这时，皇太极出声吩咐：“召集范文程，宁完我，金砺进宫，防止钱谦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约半刻，范文程，宁完我，金砺进宫，皇太极这才派鳌拜去宣召钱谦益率领使团进宫。 不久，钱谦益率领几名同僚进宫，直挺挺站在大殿中央，躬身向皇太极行礼：“大明使臣钱谦益拜见大汗。” 见状，皇太极面色生怒，多铎更跨步出列呵斥：“钱谦益，你见到八旗大汗为何不跪？” 钱谦益望向多铎，言语袭来说：“八旗，难道秦军看管不力，让阿敏汗逃走。” 此言出，皇太极面孔怒意更甚，钱谦益在找死，公然在他面前称呼阿敏为汗，难道在他眼里也称呼阿济格，莽古尔泰为汗。 何况，这混蛋故意埋汰阿敏沦为俘虏，明廷彻底消灭镶蓝旗，士可忍，孰不可忍也。 多铎也被钱谦益言语惹恼，铿一声拔出佩刀，刀锋指向钱谦益：“明狗，你找死？” 顷刻，皇宫气氛剑拔弩张，血战一触即发。 钱谦益非但没有退却，反而向前走了两步，言语无所谓地说：“本官乃文臣，贝勒乃武将，既然贝勒想杀便杀，本官相信，他日战场相遇，李过，赵率教，梅之焕，金国凤，曹变蛟四位将军会给我报仇的。” 闻言，多铎扬起佩刀，临空直接要砍下：“明狗，我杀了你。”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短。 八旗内，谁都知道多尔衮，多铎，岳讬等前往大安口和阿济格会合时，惨遭李过，赵率教，梅之焕三路大军重创，所率部众损失惨重，多尔衮，多铎逃进山里才侥幸死里逃生。 现在，钱谦益站在八旗的皇宫，公然讽刺多铎，这何止是找死，这是嫌死得不够快。 危急时刻，多尔衮拔出佩刀拦下多铎的刀，挡在钱谦益和多铎中央，厉声呵斥：“钱谦益，你想死，本贝勒会亲自了结你，但绝对不是现在？” 多铎是个莽夫，他却看出来了，皇太极拿多铎试探钱谦益底线，更计划让多铎杀掉钱谦益。 一旦钱谦益被杀，明廷卷土重来，皇太极搞不好将责任推给多铎，趁机兼并正白旗巩固自身实力。 多铎暴跳如雷，欲质问多尔衮，多尔衮怒语道：“滚回去，没出息的玩意。” 闻言，多铎强忍怒意，狠狠瞪了眼钱谦益收刀退回朝列。 钱谦益面孔依然含笑，躬身向多尔衮行礼：“谢贝勒搭救，吾皇所言不假，我的确挺贪生怕死，差点就吓尿了。” 多尔衮不悦地瞪了眼钱谦益，你怕不怕死不重要，你丫不能死在多铎手里。 皇太极眼见多铎未能斩杀钱谦益，语气不悦质问：“钱谦益，你前来八旗所为何事？” 钱谦益认真整理完官袍，语气平和说：“大汗，己巳之战八旗出兵南下，沿途破坏大宁，蓟镇村庄，乡镇，抢劫百姓财物，给大明造成严重的经济损失，吾皇吩咐统计总局统计后，八旗需仓皇沿途抢夺的财物，再赔偿大明百姓百万两纹银，必要时，八旗无端开启战争，也要赔偿明军战损和军械消耗。” 顷刻，何止皇太极，代善，莽古尔泰，阿拜，多尔衮，萨哈廉，多铎，费扬武齐刷刷望向钱谦益。 退还抢劫的财物。 再赔偿大明百姓百万两纹银。 皇太极怒不可遏起身，厉声质问道：“钱谦益，你怎么敢，大明怎么敢？” 钱谦益面色古井无波，斩钉截铁说：“禀大汗，战场战败自然不敢，这不明军在各处战场大捷，武将骁悍，文官自然有底气，所以，大汗何时退还赃物，赔偿钱粮？” 中秋快乐 第548章 实力代表话语权 混蛋！ 混蛋！ 区区使者，望日仰望八旗的小人物，现在对八旗咄咄逼人。 皇太极拳头嘎吱作响，若非不能杀钱谦益，他绝对活剐了对方。 这时，多铎暴怒而出，喝道：“钱谦益，你休要欺人太甚，我八旗受损，根基尚存，殊死一搏，未必不能伤及明廷。” 钱谦益耸耸肩，分毫不让说：“八旗实力强弱，自有军中战将判断，本官遵照吾皇命令前来讨要战争赔款，八旗不会连百万两纹银都拿不出来，不会吧，不会吧。” 这贱兮兮的语气，不光惹恼多铎，皇太极，代善，莽古尔泰，多尔衮，萨哈廉等全破防了。 百万。 八旗真的拿不出百万纹银。 为给战死的八旗儿郎发抚恤金，还是专门抄家所得。 现在，钱谦益向八旗讨要百万战争赔款，索要战争抢劫钱财，八旗拿不出来。 嘭。 皇太极拍案而起，怒语质问：“钱谦益，朱由校派你前来，除讨要战争赔款外，还有没有其他事，是否释放八旗贝勒，贝子，战场俘虏。” 钱谦益语气坚定地说：“大汗，外臣出使八旗，只为讨要战争赔款，至于释放八旗贝勒，贝子，战场俘虏。 当前，郑崇俭郑大人坐镇广宁城，袁崇焕袁大人坐镇辽东，洪承畴洪大人坐镇辽南，八旗该找枢密院各位大人谈判。” 皇太极未能获得想要的答案，还被钱谦益埋汰，内心越发恼火。 恼怒之余，他从钱谦益的言语捕捉到不少信息，明廷改变在辽东的部署，将辽东分为三部分。 表面看，每部分力量都不强大，然而，牵一发而动全身，八旗进攻任何一处，其他两处都会出兵响应，这让八旗处境变得越发被动。 何况，明廷在每处必然驻扎不少精兵，这是彻底限制八旗对外扩张。 皇太极怒不可遏喝道：“钱谦益，战争赔款事宜明廷想到不要想，八旗绝不赔款，另外，明廷最好释放阿敏，杜度，豪格，不然，双方不死不休。” 钱谦益躬身向皇太极行礼：“好的，外臣会将大汗的话带给吾皇，带给前线诸将，告辞。” 话不投机半句多，钱谦益不做犹豫，转身就要走。 既然谈判桌拿不到战争赔款，唯有用战争获取战争赔款。 观之，皇太极气得差点暴走，这混账东西，压根没有将八旗放在眼里，此次出访八旗更像是来通知，而非谈判。 八旗拒绝赔偿战争款，恰好给明廷出兵的机会，明年春，八旗或许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 “站住。” 皇太极暴喝，质问道：“钱谦益，八旗赔款，明廷是否释放阿敏，杜度，豪格。” 钱谦益止步，朗声说：“大汗，谈判就要有谈判的样子，而非趾高气扬，只要八旗赔偿战争款，阿敏汗，杜度郡公自愿回归八旗，朝廷肯定释放，若对方不愿回归八旗，外臣也毫无办法，至于豪格，朝廷从来没有想过招降他，若大汗想赎回豪格贝子，得加钱。” 加钱？ 混账东西，分明趁火打劫。 不过，月余来，终于听到赎回豪格的消息，皇太极不愿错失良机。厉声质问：“需要多少钱？” 钱谦益没有给出准确数字，朗声说：“豪格贝子乃大汗继承人，价值几何，全看贝子在大汗内心的价值。 当然，若大汗不愿出钱，或舍不得出钱，朝廷会让贝子发挥余热，去各地修桥铺路体验生活。” 又被钱谦益内涵，皇太极决定赎回豪格，必须派捉生渗透进明廷诛杀钱谦益，以泄心头之怒。 良久，皇太极出声，斩钉截铁说：“五万两，八旗最多出五万两。” 八旗没钱，这还是从两黄旗节省出来的，若钱谦益加价，豪格不赎也罢。 钱谦益出声说：“常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豪格贝子身为八旗继承人，仅价值五万啊，外臣肯定将消息带给豪格贝子。” 皇太极雷霆大怒，钱谦益无耻至极，竟然想破坏他们父子关系，正欲言语，代善出声说：“钱谦益，豪格乃大汗长子不错，若明廷以此为要挟，小心最终什么都得不到。” 钱谦益微微摇头，自信满满地说：“不不不，大贝勒说错了，我朝未必什么都得不到，这不还有任劳任怨的长工吗？” 代善大怒，将建奴贝子视作长工，故意以此恶心他，气得扬起手指指向钱谦益：“你...你放肆...” 钱谦益分毫不退，喝道：“你才放肆，本官身为使臣，代表大明皇帝和八旗大汗谈判，你临时插嘴，难道你是八旗大汗，或者想趁着两黄旗名存实亡之际，趁机发动政变取而代之？” 此言出，皇宫气氛门可罗雀，代善面孔红一块，紫一片，白一片，狠狠瞪了眼钱谦益，转首向皇太极行礼：“大汗，此贼乃小人，专门挑拨离间，您莫要听信谗言。” 皇太极微微摆手，目前，他挺忌惮两红旗的实力，所以，以两蓝旗进行压制，但是，他还没有蠢到受人利箭，斩杀八旗旗主，破坏八旗团结。 “钱谦益，你先去休息，赎金之事，容后再谈。” 钱谦益拱手行礼，提醒说：“若大汗有意搭救阿敏汗，杜度郡公，豪格贝子，请尽快给外臣答复，外臣还要出使朝鲜，故而，在八旗逗留的时间不会太长。” 皇太极没有理会钱谦益，今日，钱谦益过于嚣张，简直没有把他和八旗放在眼里。 这一切，归根结底是八旗在战场失利，几乎打光军中精锐，导致八旗必须从头再来，以至于钱谦益区区使者，竟敢傲慢自大不将八旗放在眼里。 等到钱谦益走出皇宫，皇太极起身怒喝：“耻辱，奇耻大辱，今日八旗上下，全让钱谦益轻视，此贼不除，八旗颜面不存。” 顷刻，皇宫内又恢复安静。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谁让八旗实力掉落速度太快，从月前的地区军事霸主变成现在难以自保的地区笑话。 归根结底，没有实力就没有话语权。 第549章 各有心思 良久。 皇太极视线转向萨哈廉，语气严厉说：“萨哈廉，本汗欲派遣你出使大明，花费重金赎回阿敏，杜度，豪格。” 八旗缺钱，处处缺钱，怎奈豪格对他过于重要，砸锅卖铁都要赎回对方，至于阿敏，杜度纯属为掩人耳目。 否则，他绝不浪费钱财赎回阿敏，还感谢明廷霸主帮助自己铲除劲敌。 萨哈廉面色难看，钱谦益前来索要战争赔款，而非谈判重金赎人，当前，八旗百废待兴，经济军事都缺钱。 根本没有多余钱财作为战争赔款，不向明廷赔款，焉能谈判赎回豪格事宜。 萨哈廉犹豫片刻，语气沉重说：“大汗，八旗缺钱，既没法支出战争赔款，又没有多余钱财赎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单凭臣三寸不烂之舌，难以说服明廷放人。” 这时，济尔哈朗出声，掷地有声说：“大汗，镶蓝旗覆灭，急需重新组建，何况，八旗不光阿敏兄长，杜度，豪格在明廷，谭泰等将领同样在明廷，朝廷赎豪格，杜度，阿敏兄长，不赎回谭泰等人，终究难以堵住悠悠之口，自然而然难以服众。” 皇太极不甘心，怎奈有钱英雄汉，没钱汉子难，八旗缺钱，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唯有率先保证搭救豪格。 思索良久，皇太极斩钉截铁说：“济尔哈朗，赎人事宜，你无须操心，今后你担任镶蓝旗旗主，全权负责重新组建镶蓝旗。 萨哈廉，本汗内帑还有些许钱财，远远不够战争赔款，呸，什么战争赔款，分明是明廷趁机勒索。 当前，你携带钱粮去明廷，争取赎回阿敏，豪格，杜度，至于谭泰等，暂时搁置，待八旗兵强马壮，自然设法搭救对方。” 萨哈廉面色苦楚，若非出身两红旗，遭遇眼前困境，他都想背弃皇太极。 皇太极一张嘴，他就要跑断腿，事后怕是还没有任何收获。 奈何皇太极要求，他不得不遵命。 是日。 八旗会议在沉闷的气氛中结束。 萨哈廉情绪不悦地向代善说：“父亲，当初我们推举皇太极为大汗，现在看来好像并非最佳选择，皇太极的军功和能力也远非大家预估的那般出色。 八旗沦落到今时今日处境，和他脱不了干系。” 代善面色苦恼，当年，他因个人原因难以继承汗位，故而，听信长子岳讬，三子萨哈廉的建议，以国不可一日无君，宜早定大计，皇太极才德冠世，深契先帝圣心，众皆悦服，当速继大位。 当前，皇太极并未像预料中那般将八旗带到更高的高度，反让岳讬战死西平堡，八旗遭遇前所未有的代价，先汗留下的百战老兵让皇太极赔得精光。 若能重新选择，他未必选择支持皇太极，为时晚矣，悔不当初。 代善望了眼四周，确定四下无人，低声说：“萨哈廉，你天资聪慧，能文善武，未必不能取而代之，待时机成熟，父亲助你一臂之力。” 萨哈廉微微颔首，恭恭敬敬追随代善离去。 此间，八旗旗主何止代善，萨哈廉对皇太极不满，莽古尔泰同样对皇太极不满，他的做法更乖张，亲自前往驿站拜访钱谦益。 早前，钱谦益在皇宫称呼阿敏为汗，说明在明廷眼里他和阿济格同为汗，当前，他希望获得明廷支持，设法取代皇太极。 驿站。 莽古尔泰到来，钱谦益并不意外，却依然表现得非常吃惊，躬身向莽古尔泰行礼：“外臣钱谦益参见汗王。” 汗王？ 听到汗王二字，莽古尔泰面孔浮现浓浓的笑意，朗声说：“钱大人，明廷始终还记得本贝勒吗？” 钱谦益面色谦逊，语气恭敬说：“禀贝勒，大明内政，外臣身为礼部侍郎难以参与，然而，听同僚钱龙锡，张梦鲸所言，朝廷对八旗的安排是汗王坐镇朝鲜，必然是取代朝鲜王。 阿济格汗王担任蒙古王，阿敏汗坐镇广宁，皇太极大汗坐镇沈阳，从而保持双方和平相处，可惜，皇太极大汗并未采取吾皇的建议。 反而，亲自率领重兵伐明，此举引起吾皇和诸将深深不满，不怕告诉汗王，此番外臣难以从八旗讨要的战争赔款，来年春必然派遣重兵讨伐八旗。 以外臣观之，八旗目前没有足够精兵对抗秦军，武卫军，关宁铁骑等精锐，汗王欲保存实力，唯有避其锋芒向北撤离，或者取而代之。” 莽古尔泰面色冷酷，语气凝重说：“钱谦益，你休要挑拨离间，本贝勒对大汗忠心耿耿，没有半点不臣之心。” 钱谦益重重点头，朗声说：“对对对，是外臣失言。不知贝勒前来，有何吩咐？” 莽古尔泰面色平静，实际内心听到取而代之四字早已激动万分。 若能获取明廷支持，他趁机发动兵变取代皇太极，既能改变八旗被动挨打的处境，也能获取八旗最高权力。 只是身处驿站，周边保不齐有皇太极密探，他不敢过度表露心声，低声询问道：“钱谦益，大汗欲搭救豪格，明廷确定不放对方吗？” 不放？ 怎么不放？ 只要建奴钱财到位，朝廷肯定爽快释放豪格。毕竟豪格成为残废，难以驰骋疆场，养在京城白白浪费粮食，不如将豪格送回建奴。 钱谦益语气平静说：“汗王，依照吾皇之意，是肯定要释放豪格贝子的，毕竟对方身为八旗贝子，或许将来还是八旗继承人，战争是暂时的，和平是长久的，朝廷总要想方设法和八旗打理好关系。” 闻言，莽古尔泰微微蹙眉，听钱谦益的意思，明廷似乎没有把握灭掉八旗，只是任由明廷释放豪格，皇太极地位会得到巩固，自己取代对方难度变大。 思索片刻，莽古尔泰询问：“钱谦益，你实话告诉我，明廷释放豪格，皇太极需要付出多少代价？” 钱谦益竖起指头，朗声说：“五万两纹银肯定是不行，至少十万两纹银。” 十万两。 莽古尔泰思索片刻，这笔钱，他挤一挤能拿出来，靠近钱谦益低声说：“本汗给你十五万两纹银，你返回明廷，建议你们的皇帝不要释放豪格。” 中秋快乐... 第550章 年前无事 啊！ 贿赂严禁释放豪格？ 钱谦益表面惊呼，内心盛赞莽古尔泰干得漂亮，他决定收割一拨对方。 “汗王，外臣明日启程前往朝鲜，若汗王钱到位，外臣启程回京都无妨，然则，难以携带钱粮。” 莽古尔泰自信满满，斩钉截铁说：“本汗在朝鲜根基不浅，钱大人放心回京，本汗会让亲信押送钱财从朝鲜出发，三日内抵达你们京师。” 钱谦益神色凝重：“汗王，此事事关重大，若汗王食言，外臣仕途结束，更会迁怒吾皇，保不齐派兵攻打八旗。” 莽古尔泰语气严肃，正色说：“钱谦益，你看本汗像在和你开玩笑吗？另外，今后明廷征伐八旗，你需提前派人写信告诉本汗，本汗好避其锋芒，必要时，取代皇太极。” 是夜。 钱谦益，莽古尔泰商谈许久，私下口头达成许多秘密协议。尤其是莽古尔泰言语不时提起发动政变，推翻皇太极。 为此，钱谦益悄悄记下来。 此事体大，无论莽古尔泰是否发动政变，政变是否成功，他都要迅速汇报给朝廷，特别是万一莽古尔泰发动政变成功，开始对八旗内部进行大清洗，恰好是朝廷出兵的良机。 翌日。 清晨，皇太极重新召见钱谦益，商议赎回杜度，豪格，阿敏，却丝毫不提战争赔款。 钱谦益表面应付皇太极，内心多少有点鄙夷对方，难道是八旗受挫，皇太极思想走极端，江山社稷和私人偏好孰轻孰重都分不清吗？ 这么做，既没法赎回豪格，杜度，阿敏，还会引起双方战争，到头来，八旗什么都休想得到。 “大汗，八旗丝毫不提战争赔款，泥菩萨还有三分火，何况我堂堂大明，若他日爆发征战，八旗需承担责任。” 话不投机半句多，双方不欢而散。 走出皇宫，钱谦益并未前往驿站，直接启程奔赴西边的威宁堡。 沈阳城外。 钱谦益率领使团匆匆抵达，瞧见高文采率领的锦衣卫，急声询问：“高佥事，德格类家人是否救回？” 高文采东张西望，发现钱谦益背后没有尾巴，重重点头说：“此事大成，唯独救人途中斩杀阿拜家丁，很容易引起对方怀疑，需迅速前往威宁堡，折返前往旅顺，乘船渡海前往天津卫。” 闻言，钱谦益大喜。 此番出使建奴，索要战争赔款仅是表现，搭救德格类妻儿老小才是目的，他日成功劝说德格类，必然在气势上给建奴狠狠一击。 是日。 钱谦益，高文采驾车，保护德格类亲属，马不停蹄前往威宁堡。 当日，阿拜匆匆进宫向皇太极汇报，起初，皇太极担心八旗内部以德格类做文章，进而故意针对他。 后来联想到钱谦益时，钱谦益早前往威宁堡。 为此，皇太极龙颜大怒，叫来即将出使大明的萨哈廉怒斥对方，怒骂对方情报失误，难堪大任。 萨哈廉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只能暂时强忍皇太极怒骂。 大明。 京师。 这几日，朱由校多将政务交给内阁，他始终在坤宁宫陪同皇后。 皇后害喜，怀上龙种，堪称双喜临门。 为保证皇后顺利诞下皇子皇女，他派方正化加强对坤宁宫的保护，同时，派遣李若琏强化对太医，前往坤宁宫的衣食严加排查，吩咐内务府大总管鲁王，抬高对坤宁宫待遇。 三年。 穿越三年。 终于要有自己的一儿半女，朱由校恨不得昭告天下他即将成为父亲。 坤宁宫，皇后亦为之高兴。 本以为都难以为皇帝诞下一男半女，所以，她始终支持皇帝多宠幸其他妃嫔，皇帝对她宠爱有加，经常留宿坤宁宫。 经过三年调养，她终于害喜，成功怀上龙种，她很高兴为皇帝诞下儿女。 不过，数日内，皇帝始终待在坤宁宫，皇后受宠若惊之余，开始担心朝廷事务：“陛下，政务要紧，臣妾无碍。” 近期皇帝刚刚重创建奴，又临近年关，朝廷有诸多事宜要处理，她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朝政。 朱由校嘴角噙笑，轻轻搂抱着皇后，宠溺地说：“无妨，朝廷诸事由内阁处理，近日朕只想好好陪伴皇后。” 皇后嘴角洋溢笑容，俏面含羞说：“陛下，后宫还有诸多姐妹呢，近期臣妾不能服侍陛下，陛下该移居宠幸其他姐妹。” 朱由校刮了下皇后琼鼻，朗笑说：“哈哈哈，皇后安心养胎，各宫妃嫔朕会关心。” 当前，临近年关，诸事减少，前线调兵遣将，在各方监视建奴。 若无意外，年前朝廷无大事。 唯一值得重视的莫过于钱谦益出使建奴，能否讨要回战争赔款，及京营秘密备战，为来年春征讨建奴做准备。 接下来数日，朱由校依然留宿坤宁宫，朝夕陪伴皇后。 直到袁可立长途跋涉从辽东回京，进宫亲自面见朱由校，朱由校这才恋恋不舍离开坤宁宫。 乾清宫。 朱由校临时招来杨肇基，朱燮元，杨嗣昌，陈奇瑜，赵率教，满桂。 朝廷成功稳住辽东，进而发起反攻，袁可立功不可没。 这三年，袁可立始终处在辽东前线，熟悉辽东军务，熟悉建奴情况，他希望倾听对方的建议。 君臣相见，朱由校亲自搀扶袁可立进宫，即刻派宦官端来锦凳，赐茶，赐糕点，惭愧地说：“冷冬数九，袁老风尘仆仆从辽东回京，辛苦袁老了。” 袁可立边喝茶边望向朱由校，相较三年前初见皇帝，现在皇帝变得越发自信从容，轻松掌控大明这艘巨舰。 微微饮茶取暖，袁可立神色恭敬说：“为陛下分忧乃老臣分内之事，老臣不敢居功。” 此前皇帝封赏他晋国公，依照皇室宗亲远近排名，晋国公地位仅次于杨肇基的秦国公，又对他进行财物重赏。 袁可立没想到年迈时，自己位极人臣，受到皇帝前所未有的信任，只恨没能晚生二十年，必能为皇帝手下施展抱负。 这时，朱由校语气平静，询问道：“袁老，你熟悉辽东，辽南军务，朕对辽东，辽东，广宁重新部署，你觉得是否有不合适之处？” 第551章 查漏补缺 闻言。 袁可立面不改色。 朝廷将关外势力分为广宁，辽东，辽南三个战场，辽军，秦军，新军混杂。 除战事使然外，朝廷似乎有牵制辽军，提防辽东驻军出现私人化，军阀化的举动。 不过呢，抛开朝廷顶层设计不谈，单单广宁洪承畴，辽东袁崇焕，辽南郑崇俭，三人均为朝廷肱骨。 领兵作战思想各有不同，但只要不出现意外，总体能控制广宁，辽东，辽南。 何况，广宁的刘宗敏部，黄得功部，辽东祖大寿部，左铺部，何可纲部，辽南的孙应元部，卢象升部，毛文龙部，经过朝廷将近三年的调教，全是彪悍精锐的劲旅。 或许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总归瑕不掩瑜。 袁可立思索片刻，语气温和说：“陛下对广宁，辽东，辽南的军事安排，全都处于进攻态势，符合朝廷积极进取的精神。唯一让老臣担心是前线诸将。” 嗯？ 前线诸将？ 朱由校微微蹙眉，神色严肃询问：“袁老，有话直说。” 袁可立望了眼满桂，赵率教，语气恭顺向朱由校汇报：“陛下，从洪承畴到袁崇焕再到郑崇俭，全都是有大略之人，假以时日，必然成为朝廷肱骨。 然而，蓟州之战，辽东之战，辽南之战，朝廷涌现出不少国公，郡公，侯爷，成功拔高前线将领地位，笼络前线将士的心。 唯独洪承畴，袁崇焕，郑崇俭未能封公封侯，臣担心前线将领以爵位压制三人，对三人将令阳奉阴违。” 此言出，朱由校轻呼口气，杨肇基阔步站出来，言语恭敬说：“袁大人，此事无需担任，爵位仅是诸将社会地位，而官职才是将领官场地位，将领以爵位压制官吏的现象并不会发生，谁敢公然违抗将领，无论多么劳苦功高，好日子都到头了。” 朱由校轻轻颔首，语气凌厉说：“袁老，军中不以爵位论将领职权高低，而以职位论高低，此乃铁律，以后或许出现侯爷指挥国公作战的现象，谁敢战场抗命，私下发展小团体，朝廷绝不容忍。” 袁可立听闻朱由校，杨肇基言语，得知朝廷重视此事，内心如释重负，却依然郑重地说：“陛下，军中将领多起于微末，自身缺乏系统学习，或许有将领对爵位军职有清醒认知，然而，未必所有将领都有清晰认知，老臣依然建议，适度提高洪承畴，袁崇焕，郑崇俭身份。” 此言出，朱由校微微颔首，是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军事乃国家大事，不能掉以轻心。 “袁老所言，朕会慎重考虑，设法提高三人地位，除此以外，袁老是否还有补充？” 袁可立微微蹙眉，沉思片刻，语气严肃说：“陛下，此番大捷，重创建奴，老臣在辽东观察建奴内部事务，皇太极以强势手段平息战败影响，表面八旗稳定，实际暗流涌动，各旗主，各贝勒，各将领伤亡十之五六，甚至十之七八，各方对皇太极的不满日渐加深。 老臣预料，未来几年建奴内部政变频发，必然让建奴元气大伤，难以恢复到巅峰时代。 故而，老臣建议，朝廷当设法加快建奴政变，削弱建奴实力，必要时，让毛文龙从牛毛寨出发夺取老寨，让祖大寿，左铺率兵强攻沈阳城，让刘宗敏，黄得功从广宁出发，深入辽河套，杀进建奴腹地，洗劫开原，铁岭等地，不择手段削弱建奴。” 嗯！ 朱由校的推测和袁可立类似。 早年，阿敏，阿济格，莽古尔泰都不满皇太极担任建奴大汗，而今皇太极继承汗位以来，三年来对大明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今年己巳之战，更让建奴伤筋动骨，短期内难以恢复元气。 经济封锁，军事打击，让建奴处境每况愈下，关键皇太极所倚仗的两黄旗在蓟州之战，大宁之战中，损失殆尽。 皇太极名为大汗，实则手中之兵锐减。 反观，阿济格，莽古尔泰多多少少保存部分精锐，尤其是阿济格镶白旗依然保有两万多精兵，若临时发动政变，足以掀翻皇太极的统治。 不过，在朱由校眼里这都不重要，他不会给建奴喘息的机会，来年春暖花开，朝廷会继续北伐，持续削弱建奴军事力量。 必要时，收复重镇沈阳，开原和老寨，将建奴打回渔猎时代。 朱由校语气平静说：“袁老勿忧，大批锦衣卫潜伏建奴各地，密切关注建奴高层动向，只要建奴有人发生政变夺权，朝廷都会出兵敲诈对方新君一波，不间断削弱建奴实力，从而让其永无翻身日。” 呼... 袁可立长呼口气，端起茶杯轻吮，朗声说：“吾皇圣明，臣之所想，陛下皆有计划，臣之所忧，陛下皆有安排。 今陛下统领百官，治国治军，我大明无忧也，臣可放心告老还乡。” 当前，无论皇帝还是皇帝身边为他出谋划策的官吏，全有深邃的目光，长远的战略，具体的战术。 朝廷百官，前线将领，全都遵照皇帝意志有条不紊做事，只要朝廷继续延续这种风气，不再出现党同伐异的现象，何愁大明不中兴，何愁大明不横扫四方蛮夷。 朱由校听到袁可立夸赞，嘴角露出微笑，语气谦逊说：“袁老，凛冬苦寒，在京城过完年再回乡，若袁老想去南方养老，朕安排你去苏杭。” 袁可立语气平静说：“陛下，落叶归根，老臣奔波奔生，只盼早点告老还乡，享受天伦之乐。” 闻言，朱由校没有再强行挽留，袁可立在以残躯在辽东，辽南经营三年，保证辽东，辽南寸土未失，还为朝廷训练出两支劲旅，更为他争取到内部改革的时间，可谓功不可没。 旋即，朱由校高声宣布：“袁可立，朝廷肱骨，定海神针，在辽东，辽南三年为国戍边。 即日起，封袁可立为太师，进左国柱，赏赐白银万两，良田五百顷，家族子弟前往国子监学习。” 第552章 阿敏降明 年前。 袁可立致使。 孙承宗，徐光启，张梦鲸，王永光致使。 内阁，各部大换血，朱由校提拔许多年轻干练的官吏。 这日，钱谦益出使建奴回京，马不停蹄进宫。 他前脚抵达天津卫，莽古尔泰的亲信后脚把钱财运到天津卫，收取钱财后，他加快赶路回京。 乾清宫。 钱谦益向朱由校汇报皇太极的态度，及出使期间密查的建奴处境，汇报莽古尔泰的举动。 闻言，朱由校面孔笑意渐浓。 建奴内部，阿敏，阿济格，莽古尔泰早对皇太极继承汗位耿耿于怀，他们同富贵容易共患难，何况，皇太极一手毁掉努尔哈赤的政治遗产，让建奴实力大损，痛失东山崛起的机会。 阿敏，阿济格，莽古尔泰自然不支持皇太极的统治。 现在阿敏被俘虏，建奴内仅剩阿济格，莽古尔泰，两人军事力量又恰好强过皇太极，发动政变推翻皇太极是顺水推舟的事儿。 今莽古尔泰出巨资阻挠朝廷释放豪格，即是有意斩断皇太极一臂。 “此事办得不错，爱卿留下五千两，剩余钱财上缴内帑，豪格么，希望皇太极能出得起价。” 钱谦益躬身答谢，出使建奴，奖励五千两纹银，这种美差，他不介意多来几次。 是日。 朱由校取来坤舆图，详细观察广宁，辽东，辽南犬牙交错的攻防图。 皇太极吝惜钱财，那么，唯有给对方一场刻骨铭心的教训。 良久，朱由校召来李若琏，吩咐说：“高文采搭救德格类妻儿老小，宣召阿敏，德格类进宫。” 年后讨伐建奴，他希望年前劝降德格类，争取劝降阿敏，以两人为桥梁趁机拉拢建奴旗主，贝勒，贝子，将领，趁机分化建奴，最好将来战场背刺皇太极。 李若琏领命，迅速派人前去安排。 约半时辰，锦衣卫带领阿敏，德格类进宫，阿敏依然趾高气扬，德格类则神色恭敬向朱由校行礼。 朱由校没有计较阿敏的狂妄举动，转首询问德格类：“十贝勒，几日过去，你是否考虑清楚？” 德格类依然语气坚定：“谢陛下厚爱，外臣对八旗，对大汗忠心耿耿，绝不会做悖逆八旗，出卖大汗之事？” 哈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端起茶杯轻吮，自信地说：“十贝勒，话不要说得太满，来人，将人带上来。” 少顷，锦衣卫领着德格类的妻妾进宫，德格类瞧见朝思暮想之人，表面古井无波，实际内心掀起怒海狂涛。 终于。 终于见面了。 他快步走上去，瞧见妻妾神色憔悴，精气神极差，即刻转身向朱由校说：“陛下，你劝降外臣，何须逼迫外臣妻妾。” 朱由校笑而不语，殿内，德格类的福晋出声委屈地说：“贝勒爷，不怪陛下，不怪陛下，实乃大汗抄家，将妾身等人赏赐给各卫贝勒。” 德格类狂退两步，连连摇头说：“不可能，大汗，不可能这么对我。” 这时，旁边的阿敏出声说：“德格类，皇太极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福晋说得没错，皇太极把战败的罪责全部推给你。” 此言出，无疑好似一记重锤砸在德格类胸口，德格类捂着胸口，扑哧一声喷出口污血。 唉... 朱由校微微摇头。 堂堂建奴十贝勒，也算当世人杰，承受力这么弱。 “贝勒爷。” “贝勒爷。” “贝勒爷。” 德格类的福晋，侧福晋匆匆围上去，神色关切望向德格类。 呼呼呼... 德格类深呼口气，艰难地摆手说：“我没事儿。” 他没想到皇太极这么狠。 自诩平日对皇太极忠心耿耿，做事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孰料皇太极这么对待他，将弥天大罪嫁祸给他。 人...怎么能这么无耻。 德格类沉默良久，微微抬头，依然斩钉截铁说：“谢陛下厚爱，让外臣家人团聚，至于投降大明，外臣做不到。” 呃... 朱由校没有想到德格类这般坚定，简直是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白白浪费他的口舌。 不过，朱由校还是劝说：“德格类，投降大明，八旗尚能留下一丝血脉，不投降大明，待他日明军收复沈阳，夺回开原，攻陷老寨，必然血洗建奴，犁庭扫穴，让建奴王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他不需要德格类效忠大明，只要德格类投降。德格类投降，许多事情则容易处理。 德格类默然不语，旁边，阿敏跨步上前，躬身行礼说：“罪臣阿敏参见陛下，罪臣愿投降大明，希望陛下支持罪臣返回辽东推翻皇太极。今后，罪臣掌权，八旗永远向大明称臣。” 什么情况？ 朱由校神色错愕，他欲招降德格类，德格类拒不投降，他没有劝降阿敏，阿敏竟然主动投降。 不过，阿敏的要求太过分。 他不会释放阿敏，更不会支持对方返回辽东，发动政变推翻皇太极。 朱由校瞥了眼阿敏，斩钉截铁说：“阿敏，你若投降，大明封你做郡公，至于返回辽东，你就不要白日做梦。 是享受荣华富贵，还是在监狱聊度残生，你自己选择？” 四大贝勒中，阿敏率先被皇太极铲除，过着幽禁的生活，早早退出权力核心。 指望阿敏政变除掉皇太极，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 闻言，阿敏大怒，他堂堂大贝勒，八旗宗室，主动向明廷投降换取支持，孰料，朱由校非但不答应，还公然轻视他。 若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绝对当场怒斥朱由校。 然而，朱由校态度鲜明，要么投降，要么下狱，根本没有第三条路。 何况，他被明军围城，皇太极返回沈阳未派一兵一卒搭救，今日沦为俘虏，皇太极保不齐怎么嫁祸他。 这时，德格类出声说：“阿敏，你乃八旗宗室，你的骨气在何处，焉能做出猪狗不如之事。” 阿敏瞥了眼德格类，又望向朱由校，语气凝重说：“陛下，罪臣愿投降，望陛下宽恕。” 观之，德格类勃然大怒，呵斥道：“阿敏，你无耻，八旗没有你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 第553章 口舌之快 殿内。 阿敏面色平静，面对德格类的质问古井无波。 “德格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皇太极怎么对你我，你我心似明镜，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追求，何须把我逼上绝路呢。” “今陛下派锦衣卫将你的妻妾救出，你非但不感恩，反而忠于陷害你的人，你这种是非不分之人，有何资格骂我？” 什么？ 是非不分？ 德格类难以置信地望向阿敏，阿敏怎敢骂他是非不分。 他身为先汗幼子，自当为八旗尽忠，生是八旗的人，死是八旗的死人。 此时，朱由校端坐龙椅，他不想和阿敏争吵，免得让朱由校看笑话。 哼。 德格类重重甩袖，懒得搭理阿敏。 这时，有亲军进殿，躬身向朱由校行礼：“禀陛下，萨哈廉率领使团求见。” 哦。 闻言，朱由校面色泛起涟漪，目光转向阿敏，吩咐说：“阿敏郡王，你代表朝廷前去迎接萨哈廉。” 阿敏呆若木鸡，让他迎接萨哈廉，这不是故意打他脸吗？ 然而，朱由校没有称他为郡公，而称他为郡王，地位比肩大明宗室，若他不去形同拒绝皇帝美意。 阿敏几乎是不假思索行礼：“谢陛下信任，臣马上去办。” 言罢，阿敏恭恭敬敬退去。 这时，朱由校向亲卫吩咐：“迅速宣召内阁几名重臣进宫。” 乾清宫。 仅剩德格类和他的女眷，没有朱由校吩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神色尴尬地站在殿内。 半刻钟内，李国普，刘一燝，刘鸿训，王徵，钱龙锡，杨肇基陆续进宫，躬身向朱由校行礼后，视线陆续转向德格类和他的女眷。 此间，皇帝没有言语，李国普等没有追问。 不多时，阿敏迎接萨哈廉进殿，萨哈廉面色铁青，怒意横生。 他代表八旗出使大明，孰料迎接他的是八旗贝勒，厚颜无耻在他面前称呼大明郡公。 明廷不友善，分明没有谈判的念头。 他萨哈廉，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奇耻大辱。 进殿，萨哈廉瞧见朱由校，瞧见李国普，也瞧见德格类和他的女眷。顷刻，萨哈廉面色越发难看。 出使明廷前，德格类女眷被救之事传遍沈阳城，没想到果然是明廷所为，他更没想到阿敏投降明廷，德格类身为先汗幼子竟然也投降明廷，这让八旗颜面何存。 气归气。 怒归怒。 萨哈廉依然不敢轻视朱由校，躬身向朱由校行礼：“外臣萨哈廉参见大明皇帝。” 朱由校面色祥和，语气淡淡示意萨哈廉平身，望了眼阿敏和德格类，笑呵呵说：“萨哈廉，敏郡王，德郡王，你应该都认识，剩余之人，皆为我大明巩固，你代表皇太极出使大明，有何直说，双方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敏郡王。 德郡王？ 萨哈廉懵，阿敏，德格类同样懵。 在萨哈廉眼里，阿敏，德格类全是软骨头，不顾八旗颜面投降。 在阿敏眼里，德格类不是不卑不亢吗，何时向明廷服软，背着他悄悄投降明廷？ 德格类神色冤枉，他何时投降明廷，朱由校何时封他为德郡王，这分明是计划在萨哈廉面前诬陷他，造成他投降明廷的假象。 顿时，德格类迈步出列，争辩说：“陛下，外臣不接受明廷封赏，外臣死都是八旗之人。” 朱由校面带微笑，淡然地说：“德郡王，你若没有投降大明，朕何须让锦衣卫冒险搭救你的妻妾。 当然，萨哈廉代表建奴出使大明，你面子过意不去，朕理解，理解...” 理解...? 德格类没想到朱由校身为皇帝这么无耻，比皇太极更无耻。 欲言语，萨哈廉怒语说：“德格类，你既已投降大明，何须假惺惺，你我同为八旗宗亲，我羞于与你为伍。” 咳咳... 朱由校抱拳轻咳，打断萨哈廉的话，出声说：“萨哈廉，此乃大明乾清宫，讨论军纪要务之处，而非建奴菜市口，休要逞口舌之快。” 萨哈廉羞愤，他被德格类气蒙了，是他失态了。 抱拳作揖向朱由校请罪后，语气掷地有声说：“禀陛下，外臣代表八旗，代表大汗出使贵国，希望重金赎回八旗贝子杜度，豪格。” 至于阿敏，既然投降明廷，何须浪费八旗紧张的钱财。 这时，主管礼部，四夷馆的钱龙锡快步出列，语气冷酷说：“萨哈廉，早前本官受命于吾皇，派遣钱谦益出使八旗，索要战争赔款。 八旗拒绝支付战争赔款，双方失去谈判基础，你有何资格来赎回杜度，豪格，此事，本官代表礼部率先不赞同。” 闻言，萨哈廉大怒，狠狠瞪了眼钱龙锡，抱拳向朱由校说：“陛下，外臣代表大汗？” 朱由校嘴角含笑说：“巧了，大明臣子自然代表朕。” 我... 萨哈廉本来计划让朱由校治钱龙锡僭越之罪，孰料朱由校公然包庇钱龙锡，半点都不给他面子。 朱由校语气开始变得冷厉，声音低沉说：“萨哈廉，你代表建奴，就应该知道大明内阁几名阁臣各自负责不同领域，更应该知道皇太极拒绝支付战争赔款，双方没有谈判的基础，所以，谁给你的自信来劝说朕释放豪格，杜度？” 萨哈廉出使前，即清楚八旗拒绝赔付战争赔款，他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此番出使明廷难度奇大。 孰料，刚刚表达来意，公然让明廷君臣拒绝，这难度远超他的预料。 怎奈大汗托付，他不得不遵从。 萨哈廉硬着头皮说：“陛下，杜度，豪格乃八旗贝子，身份尊贵，地位崇高，豪格更有可能继承汗位，此事关乎八旗生死存亡，故而，八旗愿支付十万两纹银赎回豪格杜度两位贝子。” 十万两？ 朱由校嗤笑，莽古尔泰为让大明囚禁豪格出资十五万两，你堂堂建奴使臣，代表皇太极，赎回建奴两名贝子，其中还有位是大汗之子，抠抠搜搜支付十万两纹银？ 打发叫花子呢？ 朱由校神色鄙夷，言语轻蔑说：“萨哈廉，这十万两纹银朕留下了，权当对大明战争赔偿，你再掏出一百五十万两纹银，朕便释放杜度，豪格，否则，免谈。” 第554章 话不投机 免谈？ 萨哈廉面色低沉，生怒。 朱由校态度坚如磐石，铁心索要战争赔款。八旗拒之，必引起明廷沉重报复。 奈何八旗缺钱，兵勇军饷尚且捉襟见肘，内部经济更一塌糊涂，哪来一百五十万两纹银赔偿。 八旗掘地三尺也掏不出这么多钱粮。 萨哈廉奋力争辩：“陛下，八旗苦寒，经济薄弱，此战八旗未洗劫大明多少钱财，反复贵国边军大肆洗劫八旗的辽东，辽南，给八旗造成前所未有的损失。倘若赔款，该贵国向八旗赔款。” 扑哧。 朱由校忍俊不禁，朗声说：“萨哈廉，辽东，辽南，乃至沈阳，开原，铁岭，乃至奴儿干都司都隶属大明，边军取回自家财物怎能叫抢？ 何况，你听说那个国家战场打赢，还要向战败国赔款，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此言出，李国普出声补充：“建奴崛起，严重破坏大明在辽东统治，多年来始终未向建奴索要赔款已经够仁慈，此次建奴袭扰大明关内，给蓟镇，宣府造成前所未有破坏，若依然不赔偿，大明颜面何存？” 萨哈廉大怒，此贼无耻，说得冠冕堂皇，什么仁慈，分明是明廷战场打不过八旗，今战场重创八旗，双方攻守之势异也，明廷表现得咄咄逼人。 果然战争得不到的，谈判桌上休想得到。 “陛下，八旗缺钱，难以提供战争赔款，让陛下失望了。” 闻言，朱由校满不在乎，朗笑说：“拿不出来，那就打吧，朕相信建奴会愿意掏钱。” 话不投机半句多，朱由校示意钱龙锡带走萨哈廉：“敏郡王，萨哈廉长途跋涉而来，你闲暇多陪伴对方游历京城。” 阿敏领命，德格类向朱由校躬身作揖，也迅速退出朝廷。 乾清宫。 仅剩大明君臣，刘一燝神色狐疑询问：“陛下，萨哈廉出使大明，让阿敏带他游历，保不齐阿敏趁机逃走。” 哈哈哈... 朱由校仰首大笑，他敢让阿敏接待萨哈廉，自然不怕阿敏逃走，现在谁都知道阿敏接受大明封赏，成为大明敏郡王。 即使阿敏讨回建奴，也得不到皇太极信任，何况，阿敏是个野心家，讨回建奴保不齐做什么幺蛾子。 所以，萨哈廉应该清楚阿敏对建奴造成恶劣影响，怕是宁愿带回德格类，也不愿带走阿敏。 “刘卿，无须担心阿敏，倒是和谈失败，年前开始筹备钱财，积极向辽东，辽南转运粮食，明年，朝廷继续攻伐建奴，此战，明军路径不光在海西女真，更要席卷奴儿干都司。” 闻言，刘一燝惊讶于皇帝的雄心壮志，这是计划两战打残打废建奴，让建奴在辽东失去立足之地，当即迅速领命。 朱由校视线转向杨肇基，语气平和说：“杨卿，年前你多休养，身体为重，切记遵照太医吩咐服药。” 杨肇基戎马半生，南征北战三十余载，对朝廷鞠躬尽瘁，呕心沥血，怎奈于崇祯四年二月初在蓟镇军中去世。 今年，蓟镇大战前，他便派御医为杨肇基诊病，并未发现杨肇基身体有恙，杨肇基乃朝廷肱骨，军中国柱，他的左膀右臂。 宁愿信其有，不能信其无，当保证杨肇基身体安康。 袁可立，孙承宗两位大佬致使，朝廷军务还需杨肇基支撑，断不能失去国之栋梁。 杨肇基躬身行礼：“谢陛下厚爱，末将无恙。” 朱由校见杨肇基满不在乎，嘱咐说：“杨卿，你的身体关乎江山社稷，断不能轻视大意，若朕从御口中知晓你讳疾忌医，朕马上剥夺你官职让你安心养病。” 杨肇基神色恭敬，作揖说：“末将谨遵陛下吩咐，积极配合御医。” 这时，朱由校目光转向李国普，吩咐说：“李卿，距离年关将近，朝廷基本无事，百官辛苦忙碌半年，发放完年礼，朝廷安排好留守官吏，即给百官放假，多享受几日快乐时光。 另外，今年京城依然举行灯会，提前安排妥当，争取与民同乐。” 李国普清楚战场大捷，皇后害喜，朝廷双喜临门，皇帝龙颜大悦，所以，这阵子对百官非常宽容。 当即斩钉截铁领命，出声汇报：“禀陛下，今年以来，百姓南迁按时完成，臣和吏部，礼部，兵部几名尚书商议后，尤其是西南总督闵梦得尚书汇报，百姓南迁，组建许多村落，导致管理难度加大。 即使朝廷积极派遣官吏，底层依然出现大量空缺，为维护西南安定，为巩固迁徙计划成果，为让百姓长居久安，朝廷急需向西南派遣大量底层官吏。” 官吏不够？ 朱由校微微蹙眉，这的确是个棘手问题，大量贪官被杀，被下狱，被贬谪，各地常出现官吏不够现象，朝廷拆东墙补西墙，派遣大量进士，提拔许多举人做官。 今西南又出现缺官现象，思索片刻，朱由校视线转向李国普：“李卿，此番征战，各军建功，让伤者不少。 你亲自和兵部尚书朱童蒙审查，将建立战功而伤势严重，今后难以战场作战的兵勇，全部抽调出军队，在他现有的军职上统统升一级，派往西南做官。 这些官吏都是朕亲自调教出来的，自身军事素养没问题，同时新军多数读书识字，完全能够处理地方琐事，同时，对朝廷忠心耿耿。” 啊！ 李国普又想到类似的想法，只是没料到皇帝公然提出，毫不犹豫执行，此举不光解决地方缺官的问题，更安置好大量为国效力而受伤的兵将，笼络三军将士的心，使三军将士社会地位大幅提升，堪称一举多得。 唯独损害士绅学子利益，奈何皇帝素来不重视士绅利益，难搞啊。 李国普思索良久，无奈选择朱由校的计划，皇帝在军中威望太高，不亚于马上夺天下的开国皇帝，明年，朝廷又要继续征伐建奴，是该让三军将士没有后顾之忧作战。 今皇帝给三军将士安排好退路，让将士们看到皇帝诚意，征伐建奴，必胜。 第555章 去讨好新主子 驿站。 萨哈廉负气而归。 沿途始终未搭理阿敏，德格类，羞与两人为伍。 同时出师不利，未能赎回豪格，杜度，让他左右为难。 此时，阿敏，德格类跟来驿站，萨哈廉怒不可遏喝道：“你们身为八旗纵使，甘愿效忠明廷，现在来做什么，笑话老子，笑话八旗吗？” 德格类大怒，质问道：“萨哈廉，至今本贝勒始终未投降明廷，明廷故意戏耍你才称呼本贝勒为德郡王，反观皇太极，明明是他战略出错，为何将罪责全推给本贝勒，为何作践本贝勒妻妾，这等大汗，猪狗不如。” 萨哈廉生怒，喝道：“住嘴。” 皇太极所作所为的确伤害德格类，然而，德格类识人不明，轻信朵颜部，喀喇沁部，给八旗造成严重损失。 此战后，八旗家挂白灵，户户有死伤，这种过错必须有人承担，诸将地位太低承担不起，诸位贝勒深在各处战场苦战，唯独执掌情报的德格类... 这时，阿敏出声说：“此事，皇太极确实做得过分，难怪目前难以服众，萨哈廉，你继承德格类的位置，今日皇太极能牺牲德格类，他日犯错照样能牺牲你。 何况，明廷的的确确在整顿兵马，来年确实北上征战八旗，你的好日子不多了。” 萨哈廉怒气勃发，高喝：“要战便战，我八旗儿郎从不畏死。” 呵呵... 德格类嗤笑，鄙夷地说：“八旗儿郎不畏死，只是未遇锦衣卫，杜度，豪格，求死没法死，早将八旗颜面丧失殆尽。” 闻言，萨哈廉暴起，冲到德格类身边抓起他衣服质问：“杜度，豪格怎么了？” 杜度，豪格身份过于特殊，若为苟且偷生投降明廷，八旗威严将彻底荡然无存。 德格类面孔古井无波，语气淡淡说：“豪格废了，杜度残了，全成为无用废人，明廷知道难以招降他们，早将他们扔进采矿场，能否熬过这个冬季，全靠他们的运气。” 什么？ 萨哈廉惊愕连连。 残了？ 废了？ 豪格，杜度身份尊贵，明廷竟然这么对待他们，难道从来没想过将他们作为质子要挟八旗吗？怎么能这般对待八旗贝子？ 此时，莫说没法赎回两人，真赎回去，恐怕能把皇太极气得吐血。 萨哈廉深呼口气，迅速平复情绪，望向德格类质问：“你说的是真的吗？难道明廷也这般对待我八旗儿郎？” 德格类嗤笑，癫狂地说：“哪还有什么八旗儿郎，投降者早成为大明战兵，拒绝投降者沦为八旗矿工。 皇太极对不起我，更对不起十几万八旗儿郎，他不配担任八旗大汗？” 呼... 萨哈廉深呼吸，呼吸越发粗重。 明廷招降八旗战兵，今后八旗战兵杀回沈阳，杀回开原，杀回铁岭，杀回老寨，八旗许多秘密修建的军事据点，八旗军械库，粮草营，等于彻底暴露在明军眼前。 狗咬狗，最终胜利者唯有明廷。 这时，阿敏出声说：“萨哈廉，皇太极不值得信任，他为巩固汗位，处处掣肘三大贝勒，打压两白旗，导致八旗不和，互相防范。 此战，两黄旗近乎损失代价，两蓝旗遭受重创，两红旗，两白旗伤亡较小，成为八旗中流砥柱。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你当建议大贝勒，必要时，联合两白旗推翻皇太极，或许八旗还有一线生机？” 哼。 萨哈廉不满阿敏的表态，怒语斥责：“八旗内乱尚有一线生机，这叫什么话，我看你是甘愿做明廷走狗，忘记八旗列祖列宗。” 阿敏苦笑，若能搅动八旗局势，他何须对明廷畏畏缩缩，怎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萨哈廉，不管你信不信，明军君臣对八旗深恶痛绝，朱由校亲口说，要将八旗犁庭扫穴，亡国灭种，所以，皇太极在位选择和明廷死战到底，非但不能改变目前被动态势，反而将八旗推向无尽的深渊。 唯有八旗分裂，两面下注，无论谁输谁赢，爱新觉罗血脉总能延续一支，昔年中原王朝世家为何百年，千年屹立不倒，便是两面下注。” 闻言，萨哈廉微微错愕地盯着阿敏，他知道明廷对八旗深恶痛绝，尤其先汗时代杀光金复盖海四州汉民，成为明廷血仇。 他实在没料到阿敏提出分裂八旗，两面下注计划。 或许，阿敏出于善意，可惜，八旗终究不是百年，千年世家，八旗和明廷有不死不休的血仇。 明廷或许释放善意放过八旗战兵，高抬贵手饶恕几名宗室，但也仅仅是明廷尚未消灭八旗，等到明廷彻底覆灭八旗，朱由校必然想方设法铲除八旗宗室。 阿敏还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不知政治斗争的残酷。 今日敏郡王，明日阶下囚。 萨哈廉拒绝阿敏的善意，冷酷地说：“你们背叛八旗，投降明廷，八旗之事无须你们操心，去讨好你们的新主子吧。” 言罢，萨哈廉召来使团成员，吩咐对方送客。 阿敏满不在乎离去。 嗨。 德格雷深深叹口气。 八旗惩罚他，而他拒不降明，处境简直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驿站。 萨哈廉安静片刻，反复思索阿敏，德格类的言语，考虑着杜度，豪格境遇，思索着八旗的未来。 一时间，越想脑子越迷糊，没有半点头绪。 难道真要背弃皇太极？ 良久，他招来使团成员，派遣他们出去打探情报，必要时，趁机迅速收买几名线人。 八旗，大明，攻守之势异也。 八旗欲改变目前被动局面，唯一做法是抗住明廷来年的兵锋，只要各处战场阻截明军，甚至小范围取得胜利，便能为八旗争取生存空间和时间。 尽管遏制明廷各路新军，边军凶悍彪悍的攻势无疑是白日做梦，但萨哈廉身为八旗宗室依然想拼一拼。 只要有一丝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只要战场成功坚持下来，八旗不说迅速满血复活，至少又能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第556章 反了反了 除夕日。 萨哈廉风尘仆仆返回沈阳。 此趟出使明廷，归结起来就两字，心累。 明廷强势。 杜度残，豪格废，阿敏背叛，德格类离心。 八旗风雨飘摇，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他不知如何面见皇太极。良久，萨哈廉硬着头皮进宫。 宫内，皇太极情绪低沉。 这阵子，他在宫廷养伤对八旗的了解仅限于百官汇报，昨日，他拖着残躯出宫视察。 亲眼见证八旗惨象，百姓疾苦，让他惭愧万分。 对发起己巳之变悔不当初，若非他，八旗何须沦落至此。 此时，瞧见萨哈廉进宫，皇太极面孔浮现几分笑意，下一刻，察觉并未见豪格，杜度，阿敏身影，面孔笑容骤然消散。 咳咳... 皇太极轻咳两声，询问道：“萨哈廉，朱由校不愿放人吗？” 萨哈廉不做半点隐瞒，将在乾清宫遭遇一字一句道出，更道出豪格，杜度，阿敏，德格类处境。 闻言，皇太极拍案而起，怒吼道：“反了，反了，全反了。” 豪格乃他长子，杜度乃先汗长孙，现今一残一废，全被扔进矿场做苦力。 阿敏。 厚颜无耻。 背弃八旗，公然投降明廷，此贼，该杀，该杀。 咳咳... 咳咳... 皇太极连连咳嗽，嘴角吐出鲜血。 见状，萨哈廉快步上前，关切地询问：“大汗，你没事儿吧？” 皇太极扬起手，喘息片刻，气息虚弱地说：“本汗，本汗没事儿。” 萨哈廉退后几步，语气凝肃说：“大汗，明廷坚持讨要战争赔款，朱由校态度强硬，声称不赔款，灭八旗，八旗当早做准备。” 欺人...太甚。 皇太极面色铁青，紧攥拳头。 灭八旗？ 朱由校好大的野心。 只是发怒过后，皇太极面色亦凝肃起来，己巳之变，朱由校明里暗里摆他一道。 此番抓起八旗重创的机会，欲大兵压境覆灭八旗，定然非朱由校随口说说，年后，八旗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关乎八旗生死存亡。 良久，皇太极语气沉重地询问：“萨哈廉，你出使明廷，是否侦查到明廷何人负责来年战事？” 萨哈廉古井无波的面孔露出几分笑意，躬身说：“禀大汗，前阵子，袁可立，孙承宗两人以年迈致使，当前，广宁，辽东，辽南，表面由洪承畴，袁崇焕，郑崇俭负责，实际背后掌控大局之人乃杨肇基，朱燮元。” 杨肇基？ 朱燮元？ 关于杨肇基，皇太极如雷贯耳，蓟州之战，他在前线的对手就是杨肇基，此贼战争嗅觉灵敏，最善于抓住战机。 蓟州之败，他深刻领教杨肇基的能力。 朱燮元吗？ 却是闻所未闻。 不过，朱由校能提拔对方协助杨肇基管理北方军务，想来非等闲之辈，询问道：“朱燮元，何许人也？” 萨哈廉神色恭敬汇报：“禀大汗，天启初年，明廷西南土司爆发起义，起义席卷西南数省，明廷派遣朱燮元总理西南数省军务，朱燮元统筹各方，数次平息叛乱。” 嘶嘶嘶... 皇太极深呼口气。 明廷西南涉案叛乱，他隐约有所耳闻，一度声势比八旗还要强大，孰料，竟是朱燮元覆灭。 果然，朱由校提拔之人，全是硬茬子。 袁可立，孙承宗致使，杨肇基，朱燮元进入明廷军事核心，以前八旗的作战策略，战术安排，全是针对袁可立，孙承宗，目前，怕是要迅速调整了。 思索良久，皇太极吩咐说：“萨哈廉，传我汗令，吩咐八旗旗主，为应对明年爆发大战，各旗主迅速募兵，练兵。此乃国运之战，断不能马虎大意。” 萨哈廉计划离去时，莽古尔泰匆匆进宫，神色慌张说：“大汗，卢象升率兵在朝鲜昌城，重创正蓝旗留在朝鲜的精锐，此战后，八旗势力将全部退出朝鲜，前几年，大汗同朝鲜签订盟约恐成一张废纸，今后，难以从朝鲜募集钱粮，兵丁，甚至遭受朝鲜出兵威胁。” 咳咳... 皇太极重重咳嗽，为维护在朝鲜统治，为保证数千正蓝旗精锐，他派人马不停蹄前往朝鲜，吩咐正蓝旗迅速撤出朝鲜。 结果，终究未能如愿。 都说新年新气象，年前最后一日，阖家欢乐之时，八旗又受到重创。 没有朝鲜境内的正蓝旗牵制，卢象升所部在鸭绿江两岸来去自如，若摸到鸭绿江北部，突然杀向老寨，将狠狠捅八旗一刀。 这时，莽古尔泰出声，神色不悦说：“大汗，此战正蓝旗损失不少，您是否向正蓝旗做钱财补偿，我好安抚正蓝旗子弟。” 他没想到卢象升做得这么绝，按理说，他和钱谦益眉来眼去，钱谦益应该向卢象升吐露消息，孰料，卢象升依然率部聚歼正蓝旗四五千精锐，给他重重一击。 要钱？ 皇太极面孔冷若冰霜。 若他有钱，何须铤而走险伐明，造成八旗处境雪上加霜，何况，你莽古尔泰和明廷眉来眼去，私下保不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结果呢，明廷照样聚歼正蓝旗精锐。 你莽古尔泰在明廷眼中，不过是牵制本汗的棋子，没有价值后随时抛弃。 “莽古尔泰，你身为正蓝旗旗主，理当清楚八旗处境，八旗缺钱，本汗何尝不缺钱，你让本汗给你补偿，若伐明大获全胜，本汗满足你的要求，而今，八旗各部都要抚恤金，国库空空如也，内帑耗子来了都丢下两个铜板，本汗捉襟见肘，此事你自行处理。” 闻言，莽古尔泰大怒，正蓝旗镇守朝廷乃你皇太极的安排，现在兵勇折损，为国捐躯，你皇太极分文不掏抚恤金，你是八旗大汗，还是我是八旗大汗。 莽古尔泰望了眼萨哈廉，来时未见到豪格，杜度，阿敏，当即出声说：“大汗，萨哈廉出使明廷归来，未能搭救豪格，杜度和阿敏，既然剩下这笔钱，大汗何不将这笔钱拨给正蓝旗，反正豪格，杜度，阿敏回不来了。” 嘭。 皇太极拍案而起，怒目直视莽古尔泰，什么叫反正豪格回不来：“滚，给本汗滚。” 第557章 水师凯旋 大明。 京城。 除夕夜。 朱由校本来计划陪同皇后，后宫妃嫔欢度除夕。 陈继盛，高起潜，郑芝龙率军凯旋，打断朱由校的安排。 然而，朱由校并没有生气，相反还龙颜大悦，兴致高涨，难掩内心平静。 此番东海水师，南海水师远渡重洋，劳师远征，终于凯旋，想来成功夺取荷兰的贸易据点，种植园，取代荷兰在爪哇岛的势力。 朱由校亲自在宫廷设宴，派遣留守的内阁重臣刘鸿训，王徵，及南部战区总督朱燮元前去迎接。 少顷，刘鸿训带领众人进宫，陈继盛，高起潜，郑芝龙躬身向朱由校行礼：“末将参见陛下，吾皇圣安。” 朱由校面孔大喜，示意刘鸿训，陈继盛等落座，高声说：“此战，诸卿辛苦了，我等君臣边吃边谈。” 闻言，陈继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侧身向朱由校说：“陛下，此战两大水师攻陷荷兰在爪哇岛的所有势力，瓦解对方的武装力量。 此战，我部收获丰厚，不光占领荷兰的贸易据点，种植园，更搜刮出荷兰人留下的数百万钱粮，及囤积在贸易据点的货物，收获超过千万两纹银，若包含种植园内甘蔗，棉花，价值超过两千万两。” 朱由校满意点头，端起酒杯高兴说：“此战，陈将军，郑将军，高将军有功，朕敬你们。” 一场海战，收获不光弥补战争消耗，还有上千万两的收益，此战，划算。 不客气说，三将驱逐荷兰佣兵，夺取荷兰势力，战争斩获恰好弥补蓟镇之战，辽东之战，辽南之战的损耗，赏赐。 关键三将成功占领爪哇岛，大明水师首次出海成功。 旁边，刘鸿训，王徵，朱燮元听到陈继盛的汇报，惊得待在原地，一场海战，斩获这么多。 难怪永乐朝，朝廷在燕京大兴土木，耗费重金修建皇宫，皇帝亲自五次北伐，这多半和三宝太监率领水师出海有关。 两千万两啊。 这相当于以前朝廷一年的财政。 难怪皇帝花钱如流水，大肆赏赐有功之臣。 陈继盛，郑芝龙，高起潜纷纷起身，举杯回敬朱由校。 众人满饮，高起潜侧首汇报：“皇爷，此战大捷，奴婢擅作主张，安排南海三千水师驻扎爪哇岛，在荷兰人修建的贸易据点基础上筑城，计划为前往爪哇经商的商人提供集散地，望皇爷恕罪。” 闻言，朱由校摇摇头，满不在乎说：“起潜做得不错，朝廷控制爪哇岛，不光要筑城，更要多筑城，今后，朝廷放开沿海数省的限制，鼓励百姓自发迁徙海外，另外，朝廷会以官方身份迁徙百姓。 明廷，朝廷挑选精兵前往爪哇岛，在各地屯兵，屯田，以卫所制巩固在爪哇的统治。” 卫所制，有瑕疵。 然而，毋庸置疑是卫所制是巩固江山社稷良策，更是经营新占之地的最佳兵制，寓农于兵，军民一体。 今后向海外迁徙的百姓越多，卫所数量越多，规模越强大。 关键卫所制度有限，海外土地无限，只要适当调整，将不会出现因土地兼并而出现军户失去的土地悲剧。 这时，郑芝龙侧身汇报：“禀陛下，南海海域，海岛众多，爪哇岛，马来岛，苏门答腊岛，此地多为葡萄牙占领，不过，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在两地势力不强，臣建议，朝廷趁机向两地渗透，必要时，夺取两地。” 嗯！ 朱由校满意颔首，郑芝龙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 当前，他在等，等荷兰在西方袭击西班牙，葡萄牙，重创两国水师，届时，两国为维护在东方统治，朝廷或许不费一兵一卒夺取两地。 届时，朝廷成功控制马六甲，将掌控远东海域。 思索片刻，朱由校向郑芝龙说：“郑将军，当前朝廷和西班牙，葡萄牙缔结盟约，双方瓜分荷兰在远东势力。 今东海水师，南海水师，刚刚打下爪哇岛，当深耕爪哇岛为主，至于马来岛，苏门答腊岛，朕保证，两年内，全部尽归大明。 此战结束，朝廷将在爪哇岛设总督和将军，总督管理政治经济，将军管理军事。 当前，爱卿是否有合适人选？” 啊！ 郑芝龙面色吃惊，让他推荐合适人选。 朝廷经营海外，总督，将军必然是皇帝信赖之人，而他在官场根基不深，确切说并没有什么根基。 让他举荐官吏，还不如让陈继盛，高起潜更合适。 郑芝龙神色紧张，起身恭敬说：“陛下，末将不熟悉朝廷政务，恐难举荐合适人选。” 见状，朱由校朗笑说：“爱卿，朕计划派郑芝虎担任爪哇将军，派遣现任台湾巡抚担任总督，你以为如何。” 啊。 郑芝龙又情不自禁惊呼。 爪哇岛孤悬海外，远离京城，皇帝竟然让郑芝虎担任将军，这是多信任他啊。 郑芝龙快步出列，单膝跪地说：“陛下，臣弟举止轻佻，能力不足，恐难担当重任。” 哈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他提拔郑芝虎担任爪哇将军，并非临时起意，而是经过深思熟虑。 此战，朝廷大量水师成功占领爪哇岛，怎奈朝廷善战水师将领不多，了解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的将领更少。 郑芝虎乃郑芝龙胞弟，参加远征荷兰的海战，又常年和荷兰，西班牙，葡萄牙人打交道。 也许不懂为官之道，还有点喜欢贪污，然而，只要能够经营爪哇岛，为朝廷源源不断提供钱财，这点小瑕疵只能说瑕不掩瑜。 朱由校斩钉截铁说：“此事，就这么定了。” 闻言，郑芝龙大喜。 此战，他们郑氏兄弟海战建功，皇帝尚未封赏率先计划派郑芝虎担任爪哇将军，如此一来，他们郑氏家族终于登堂入室，成为朝廷崛起的新贵。 郑芝龙不做任何犹豫，当即躬身谢恩：“末将替臣弟谢过陛下隆恩，郑氏家族愿为陛下牵马坠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由校摆摆手，面色平和，视线转向陈继盛，郑芝龙，高起潜，斩钉截铁吩咐：“此番，三位爱卿占领爪哇岛，朝廷当迅速巩固，故而，明年东海，南海水师除台海，南海水域巡视外，最重要向爪哇岛迁徙百姓。” 第558章 四路出击 春节。 正常情况，朝廷无事，阖家欢乐。 今年，缓解灾情，赈济流民，迁徙百姓，战场大捷，诸事顺利，国力蒸蒸日上。 新年，朱由校亲率百官祭祀，设宴款待文臣武将。 新年前几日，又陆续走访京营，燕山军，赤甲军，虎贲军等，君臣同乐，其乐融融。 初七结束，朱由校领着皇后，纯妃等出宫游玩，欣赏花灯。 正月十五，元宵节。 京城张灯结彩，君民齐乐，朱由校亲自出现在城墙，率领妃嫔，百官欣赏花灯，猜测谜语。 十五结束，百官陆续回朝，国家机器开始正常运转。 依照惯例自然是率先整顿吏治，关注春耕，朱由校身为皇帝，自然陆续参与，严加约束百官。 不过，朱由校依然清楚灾情，灾情依然是朝廷重中之重。 毕竟，以工代赈，迁徙百姓，全在为化解陕西，山西，河南灾情，而灾情持续数载，陆续扩大，后来蔓延北方，嚯嚯完北方，又开始霍霍南方。 不客气，若他还能做二十年皇帝，未来二十年赈灾救济始终是朝廷头等大事之一。 所幸，当前朝廷开眼看世界，陈继盛，郑芝龙，高起潜率领东海，南海水师，在海外打下大大的领地。 占领爪哇岛，也打通前往澳洲的海上路线。 为鼓励百姓积极迁徙，包括部分地方士绅迁徙，朱由校在朝廷制定详细而严厉的迁徙政策。 朝廷鼓励百姓海外经商，鼓励商贾向海外迁徙百姓，同时，为保持大明道通，地方士绅每家必须派家族子弟迁徙海外。 消息传出，稍稍引起争论，然而，当地方士绅通过各种渠道获悉海商，朝廷在海外获取丰厚的利益，同时积极加入海外迁徙浪潮中。 天启十年。 朝廷前几个月，全在关注农耕，灾情，海外迁徙。除中途荷兰派佣兵前往爪哇岛报仇，惨遭郑芝虎率兵痛击外，诸事有条不紊进行。 四月末。 春季快速结束，朝廷诸将蠢蠢欲动，开始陆续上书请战。 尤其是李邦华，梅之焕，金国凤率领的京营，上书频率远超赤甲军，虎贲军，燕山军。 朱由校身为皇帝自然清楚君无戏言的道理，年前承诺京营作为主力出击，自然要谋划妥当。 乾清宫。 内阁，李国普，刘一燝，兵部朱童蒙，枢密院，杨肇基，朱燮元，杨嗣昌，陈奇瑜，京营，李邦华，梅之焕，新军，吴牲，曹变蛟，左良玉，祖大弼齐聚。 朱由校端坐龙椅，半眯眼眸打量着殿内文臣武将，这几乎是大明军中半数以上战将。 少顷，朱由校询问：“杨卿，朱卿，吴卿，此番四方战略是否安排妥当？” 闻言，杨肇基跨步出列，斩钉截铁说：“禀陛下，四方战略构想完成，末将与朱大人，吴大人，依据敌我双方实力推演，此战胜算不少。” 朱由校满意地颔首，仰首向不知情的诸将说：“去年冬，朝廷重创建奴，让皇太极铩羽而归，然而，建奴依然苟延残喘。 建奴不灭，始终危及北疆，故而，当痛下杀手，不给对方任何喘息机会。” “此战，朕制定四方战略，总督朱燮元，副总督为杨嗣昌，吴牲，辽东总督为袁崇焕，参战部队为关宁铁骑，虎贲旅。主攻方向为建奴京城沈阳。 辽南总督为郑崇俭，参战部队为辽东新军，毛文龙所部，主攻方向为建奴老寨。 广宁防线，总督为洪承畴，参战部队为秦军，京营，主动防线为开原，铁岭等。” 闻言，朱燮元，杨嗣昌，李邦华，梅之焕快步出列领命。 皇帝担心杨肇基身体，特意安排主持这场战斗，此战，规模宏大，在建奴境内作战，难度更大。 不过，文臣武将依然齐刷刷望向朱由校。四方战略，当前皇帝仅仅安排三路。 这时，朱由校语气冷冽说：“朕之计划，打算通过三四场规模宏大的战役，彻底瓦解建奴有生力量，将其彻底踩进尘埃中。 所以，这第四路奇兵，乃朱大典率领的登莱东江新军，以孙应元，孔有德，耿仲明为主将，乘坐北海水师黄龙率领的战船沿海北上，在以前奴儿干都司登陆，率领四万登莱东江新军，及两万北海水师，从奴儿干都司挥师南下。当前，朱大典，黄龙，孙应元，孔有德，耿仲明已经乘船出发。” 啊！ 杨嗣昌，陈奇瑜，李邦华，梅之焕，左良玉，曹变蛟，祖大弼等神色惊骇。 皇帝行事素来大开大合，竟然悄无声息中派六万精锐杀向奴儿干都司，这是计划率先吸引建奴兵力吗？ 此战，若明军在各处战场大捷，给建奴造成危害远远超过己巳之战。 这时，朱由校语气冷酷说：“此战，野战以歼敌为主，攻城以破坏为主，必要时，卢象升所部会从朝鲜杀进建州女真，西海女真。” 依照他和杨肇基，朱燮元，吴牲商议，此战，主战场依然在辽东，确切说在建州女真，总体在南方。 然而，朱大典，黄龙所部，从奴儿干都司登陆，一路长驱直入杀向西海女真，等于是从黑龙江登陆，一路杀向辽宁。 若这支奇兵能够出其不意掩其不备，战场克敌制胜，将彻底摧毁建奴在西海女真的经营，保不齐是四支战兵中，收获最大的一支。 呼呼呼... 乾清宫，文臣武将齐齐深呼吸，消化着朱由校的话，皇帝野心太大，此战若大获全胜，何须三四场大战覆灭建奴，此战便能覆灭建奴。 朱燮元迈步出列，神色恭敬说：“谢陛下信任，此战微臣定不辱使命。” 朱由校微微颔首，语声冷酷吩咐：“经过数年历练，经过己巳之战检验，前线领兵诸将能够审时度势，做到攻必克，守必胜，故而，诸位只需控制战略方向，无需插手前线将领制定战术。 同时，朱燮元，杨嗣昌，吴牲移驻锦州，朕亲自从蓟镇出塞，前往草原巡视，必要时，率军前往奈曼部和李过，高杰所部会合。 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第559章 恐惧支配 四路出击？ 皇帝北巡？ 许胜不许败？ 朱燮元，杨嗣昌，吴牲，李邦华，梅之焕全都感受到皇帝此战的重视，更感受到肩上压力。 所幸是皇帝信任诸将，将战事安排妥当，便任由前线将领放开手脚去攻城掠地。 倘若战场失败，皇帝亲自承担责任，并不严惩领兵打仗的将领，除非将领犯下致命的战术错误。 是日。 乾清宫内，小朝会结束。 朱燮元，杨嗣昌，吴牲迅速收拾妥当，率领亲信奔赴锦州。 入夜，李邦华，梅之焕，金国凤率领十万京营，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前往蓟镇，计划从蓟镇出关，沿着大宁行都司北上，最终神不知鬼不觉在广宁城和秦军会师。 诸将领兵出发，翌日，曹变蛟，左良玉，祖大弼进宫请缨，请求率兵参战，惨遭朱由校拒绝。 此战，各路精锐齐出，京城仅剩赤甲军，虎贲军，燕山军，至于满桂幽州突骑，赵率教的辽东铁骑，早被朱由校前往南方来练的方式，悄无声息送去大宁行都司，驻扎在大宁卫背北部。 他的战略目标很清楚，能收复沈阳最好，不能收复沈阳，必须收复北部的开原，铁岭，迫使建奴京都沈阳身成为孤城。 只要京营，秦军在开原，铁岭达成战略目标，亲自御驾北伐，指挥满桂部，赵率教部，祖大寿部，左铺部，汇聚十六万精锐强攻沈阳城。 所以，京城仅剩十二万精锐，断不能继续派兵出征。 各路锦衣卫带领密旨，马不停蹄前往广宁，辽东，辽南，洪承畴，袁崇焕，郑崇俭，都是开始秘密调兵遣将，尤其是沈阳西面的西平堡，东面的威宁堡，东北的牛毛寨，明军数量持续增加。 起初，隐秘的调动尚能瞒天过海，然而，随着各路兵马调动越来越频繁，数量越来越多，还是引起建奴捉生的注意。 两日内，各路捉生传回消息出现在萨哈廉桌面。 初闻，萨哈廉以为捉生误判，当越来越多消息出现，萨哈廉急了。 鉴于朱由校声称春季征伐八旗，年关结束，八旗各部积极备战，明里暗里防备明军出击。 结果，整个春季，明廷根本没有出兵，时至四月，八旗各部紧绷的弦渐渐放松，孰料，明军开始频繁调动。 此时，无论是攻城，还是破坏，都将给渐渐松弛八旗造成不小的威胁。 萨哈廉不敢有丁点犹豫，迅速带着消息进宫，希望尽快汇报给皇太极，迅速召开八旗会议，商讨应对之策。 当萨哈廉匆匆进宫时，鳌拜正在向皇太极汇报军务，萨哈廉聆听片刻，竟是和他要汇报军务类似。 顷刻，萨哈廉面色尴尬，皇太极秘密启用鳌拜负责军事情报，分明是不信任他，既然不信任他，又何须让他明面总理情报呢。 萨哈廉强忍着内心怒火，神色恭敬向皇太极行礼：“参见大汗，微臣通过捉生收到大量明军频繁调动的消息，目前看来，明廷依然计划在今年讨伐八旗。” 皇太极微微颔首，听过鳌拜汇报，他大抵清楚明军的出兵方向，只能说压力巨大。 “萨哈廉，你确定明军三路出击，从广宁，辽东，辽南出兵？” 嗯？ 萨哈廉神色怔住，不是三路出兵吗，难道鳌拜还收到什么惊人消息。 思索片刻，萨哈廉确定自己没有遗漏捉生汇报的消息，斩钉截铁说：“禀大汗，目前捉生只收到明军在三地频繁调兵，难道大汗担心李过，高杰从科尔沁出兵？” 皇太极面色冷酷，语气凝重说：“李过，高杰，高一功所率领的龙武军，乃明廷最精锐的战兵，当前在奈曼部蛰伏，尚未传出半点消息，越是平静，越是危险。” 想到差点被贺人龙，白旺率部正面击溃两黄旗，他差点被临阵斩杀，想到被李过，高杰，高一功，一路从蓟镇追杀到科尔沁的景象，皇太极莫名产生被李过，贺人龙支配的恐惧。 “另外，贺人龙，马科部，同样按兵不动，你负责情报，需全面收集明廷的情报，当前八旗处于弱势，任何马虎大意，都有可能让八旗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萨哈廉面色恭顺，内心属实无奈，非他不关注李过部，贺人龙部，相反，春季时，他重点关注李过，贺人龙，两部骁勇善战不说，关键所处位置过于特殊，只要出击，马上有可能将八旗拦腰斩断。 怎奈李过，贺人龙练兵之余，并未有什么军事行动，无奈地说：“臣尊敬大汗吩咐。” 皇太极微微颔首，吩咐亲卫召集八旗旗主，贝勒，将领进宫议事。 此时，他内心多少有点后悔，后悔没有听萨哈廉等的迁都提议，经过数月休养生息，沈阳经济军事刚刚有所好转。 今明廷频繁调兵，倘若挥师北伐，沈阳城外围没有任何重要关卡，要塞阻挡明军兵锋，对方从西平堡，威宁堡出兵，一个冲锋便兵临沈阳下。 开始，即京师保卫战，严重牵制八旗兵力。 思索中，代善，莽古尔泰，阿济格，多尔衮，多铎，阿拜，济尔哈朗等旗主，贝勒陆续进宫。 躬身向皇太极行礼后，代善，莽古尔泰神色凝重落在，阿济格，多尔衮等面色担忧地站在下方。 大汗临时召集京师所有旗主，贝勒，将领，必有要事发生，当前，唯一大事莫过于春季警戒的明廷北伐。 这时，皇太极不作犹豫，道出鳌拜，萨哈廉收集到的情报，神色凝重说：“目前，收集到的消息表明，明廷从广宁，辽东，辽南三路出击，然而，李过率领龙武军在奈曼部虎视眈眈，贺人龙率领武卫军在大宁蠢蠢欲动。 八旗经历己巳之战，各旗战力尚未恢复，诸位都是八旗宗室或军中肱骨，都说说当前该怎么排兵布阵，痛击明军兵锋？” 此言出，代善，阿济格，莽古尔泰等沉默。 有事军中肱骨，没事八旗威胁，战胜全是你的功劳，战败全是各旗的错，宁愿花费重金赎回豪格，杜度，不愿出钱抚恤三军。 谁还敢排兵布阵？ 第560章 互不信任 沉默。 良久沉默。 宫殿内，无人回复皇太极。 这无疑让身为大汗皇太极颜面扫地，威严丧失。 皇太极目光审视各旗主，贝勒，将领，面色渐变低沉，语气加重几分：“今日之八旗，非我皇太极之八旗，八旗覆灭，我皇太极殉国，尔等身为八旗宗室，八旗将领，照样以身殉国。 百年后，世人骂我皇太极无能，同样会骂你们无能？ 既然没有愿意出谋划策，那都说说，明军来犯，你们各自希望前往何处布防？本汗满足你们？” 此言出，宗室贝勒和各旗将领骚动，开始窃窃私语。 去哪里布防？ 明军三路出击，广宁，辽东，辽南哪里都不好布防，哪里都要面临强大军事压力。 良久，莽古尔泰轻咳两声，示意所有人安静，侧身转向皇太极说：“大汗，明廷君臣素来狡诈，己巳之战，八旗主力集中于关内，却惨遭明军偷袭八旗腹地。 此战，明廷表面将战场放在广宁，辽东，辽南，然而，八旗边境防线漏洞百出，尤其是陈兵奈曼部的李过部对八旗虎视眈眈。 我愿率领正蓝旗奔赴北方，在科尔沁草原布防，阻挡明廷来犯之敌。” 你？ 皇太极瞥了眼莽古尔泰。 你确实是阻挡奈曼部来犯之敌，而非故意避其锋芒，选择避而不战，甚至私下勾结明军？ 皇太极面色冷酷，当场否决，厉声说：“此战，奈曼部为防御重点之一，当由阿拜，济尔哈朗率镶蓝旗布防，至于正蓝旗，陪本汗留下死守沈阳。” 闻言，莽古尔泰大怒。 都说君无戏言，你皇太极刚刚说让各旗主自发选择防御阵地，结果当场出尔反尔，这般言而无信，还谈什么？ 莽古尔泰愤愤不平说：“大汗，你公然否决自己说法，此等行径难以服众，又何谈领兵御敌，让各旗主难以信任你。” 皇太极在八旗内早出现信任危机，然而，他依然在作死的边缘徘徊，莽古尔泰希望趁着此战保存实力，待明军退去，率兵废除皇太极大汗职位。 哼。 皇太极哼了声，没有搭理莽古尔泰，此獠近期太跳脱，越来越不尊敬他，若非惨败，需要稳定八旗，他早铲除莽古尔泰。 “此战，明军有备而来，三路精兵来势汹汹，本汗计划派阿济格，多尔衮，多铎率领镶白旗镇守东方，领兵出城选择合适关卡抵抗来自辽南之敌。 代善，萨哈廉率领两红旗，镇守西方，率军出兵选择合适区域布防，抵挡辽东，广宁之敌。 本汗亲自率领两黄旗，正蓝旗坐镇京城，指挥城内守军保卫京师。” 啊！ 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代善，萨哈廉齐声惊呼。 皇太极的安排该怎么说，完全临时抱佛脚，透露出对各旗的极大不信任。 明廷收复西平堡，威宁堡两处要塞，距离沈阳最近的两处重镇易主，沈阳外，根本没有重要关卡御敌。 即使有部分关卡，也不适合藏匿数万大军，更不能阻挡数万大军。 皇太极坐镇京师，却派各旗迎战，他或许为保护京师，却有刻意削弱各旗的嫌疑。 大敌当前，皇太极还夹杂小心思，着实愧对大汗身份，愧对八旗子弟。 阿济格公然驳斥说：“大汗，沈阳城外防御攻势奇少，各旗出城，没法依托有利地形攻守，大汗此举过于草率。” 此言出，代善亦不满地说：“大汗，明廷三路出击，目标并非沈阳城，还有铁岭，开原，乃至恢复奴儿干都司，朝廷将注意力放在京师以南，是能阻挡部分明军，然而，北面的铁岭，开原等地怎么办。 万一明军夺取铁岭，开原两地，沈阳沦为孤城，大汗至八旗于何地？” 见状，萨哈廉同样神色严肃说：“大汗，臣愿同父汗率领两红旗镇守铁岭，开原，以防不测。” 这时，多尔衮出声说：“大汗，贺人龙所部在大宁驻军，只要跃过辽河即抵达沈阳，都说沈阳城外见辽河，波涛滚滚如京华，臣弟愿率领正白旗前往辽河防御。” 几名旗主各抒己见，刚刚恢复安静，济尔哈朗出声说：“大汗，臣私以为几位旗主所言更符合实际情况。 明廷北伐，直逼京师，京师只需派一支精兵镇守，而辽河沿线漫长，恰好明廷在辽河一线部署重兵，既能阻挡广宁之敌，也能阻挡大宁之敌。 另外，关于辽南，唯有主动出击，将明军牵制在牛毛寨，此战，臣愿率军主攻牛毛寨。” 发自内心而言，两黄旗覆灭后，皇太极私心作祟严重，既害怕各旗威胁他的汗位，又担任各旗主勾结明廷，开始明里暗里限制各旗主，导致昏招频出。 此番明军来犯，关乎八旗生死存亡，他希望皇太极恢复以前英明神武的样子，能够带领八旗渡过难关。 这时，武勋代表扬古利出声说：“大汗，末将愿亲自领兵镇守京城南门，保证京师无忧。 大汗当妥善部署八旗各处战场，否则，很容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此战，明廷北伐，战场在八旗境内，倘若战败，八旗唯有退守老寨，以后难以染指关内，更难以取代明廷。” 此言出，殿内沉默。 己巳之战以来，八旗内部不稳，潜藏危机，各旗主互相不信任，谁都想保存实力，让八旗难以团结起来。 大敌当前，各旗主都想保存实力，最终很容易变成谁都难以保存实力，直到八旗覆灭，被明廷犁庭扫穴。 皇太极思索着济尔哈朗，扬古利的话，这两人隐晦指出他的私心，如当头棒喝，让他思绪清晰许多。 咚咚咚... 皇太极重重敲打案台，言语犀利吩咐：“此战，两白旗镇守辽河，正红旗镇守铁岭，开原，阿拜，济尔哈朗率部镇守科尔沁草原，莽古尔泰率正蓝旗坐镇老寨，阻挡牛毛寨方向的明军。 镶红旗协助本汗镇守京师，此战，本汗希望各旗主众志成城，团结一心，抵抗来犯之敌。 争取做到寸土不失，痛击来犯之敌。” 第561章 春秋大梦 当日。 各旗主勉强接受皇太极安排。 鉴于形势危急，以防明军兵临城下，八旗全部堵截在京师，晌午时，代善，阿济格，多尔衮，多铎，莽古尔泰，阿拜，济尔哈朗率领各旗匆匆出城，马不停蹄奔赴各地布防，迎接来犯之敌。 京师。 皇太极唯独将镶红旗萨哈廉留在身边，除萨哈廉负责情报外，关键时刻萨哈廉能出谋划策，同时，他还是防着代善，萨哈廉父子。 当日。 皇太极派扬古利率军坐镇南门，派萨哈廉率兵坐镇西门，派伊尔登率兵坐镇东门。 各军加紧出城挖掘壕沟，布置拒马，绊马索，以防明军炮兵轰击，骑兵冲锋。 为此，皇太极亲自召见扬古利，萨哈廉，伊尔登，神色凝重说：“诸卿，此战明军重兵出击，即使单纯辽东各部出兵作战，沈阳城依然要面临祖大寿部，朱梅部。 两部八万精兵，关宁铁骑更以善打硬仗着称，而今两黄旗尚未恢复元气，镶红旗实力尚未恢复巅峰，城内合计不足四万守军。 故而，明军兵临城下，各门守将压力倍增。当前，除两黄旗，镶红旗守城外，本汗会号召京城百姓协助守城。 只要各处战线不崩溃，京师坚守月余不成问题。” 闻言，扬古利跨步出列，语气坚定说：“大汗，末将同京城同存亡，明军要想破城，除非从末将尸体踏过去。” 皇太极大喜，扬古利之勇世所罕见，他相信扬古利镇守最关键南门定能让明军寸步难行。 这时，萨哈廉瞧着皇太极面生喜色，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万一，万一明军围点打援呢，万一，明军故意围而不攻，和八旗打消耗战呢。 城内，粮食能支撑两月吗？ 鉴于皇太极开始不信任自己，萨哈廉并没有道出最严重的后果。 是日。 两黄旗，镶红旗，忙着修建防御工事，祖大寿，朱梅率领两路大军杀来。 瞬间，城内响起隆隆鼓声，城外挖掘壕沟的兵勇，百姓，匆匆逃回城内，城门紧闭，三军警戒。 祖大寿，朱梅领兵兵临城下，祖大寿驻扎在南门，朱梅部驻扎在东门。 当日，祖大寿即下令祖宽率兵侦查沈阳城防御，派祖大乐率兵填平八旗瓦解的壕沟，为接下来大战做准备。 此战，皇帝对沈阳城势在必得，亲自派内臣奔赴宁远告诉他，以重炮攻城，务必攻陷沈阳城。 无需皇帝嘱咐，祖大寿同样对沈阳城，对皇太极势在必得。 早前，他率兵跨过大凌河，洗劫八旗各地，又领兵收复西平堡，皇帝不吝赏赐，封赏他为唐国公。 连同远在蓟镇作战而因功受封祖大弼，宁远祖家，一门双国公。 皇帝不吝赏赐，他自然战场建功报答君恩。 先前贺人龙率部重创两黄旗，差点临时斩杀皇太极，今日，他希望收复沈阳城，生擒皇太极，建立不世之功。 与袁崇焕观察坤舆图时，祖宽匆匆进帐，躬身作揖说：“都督，将军，皇太极出现在沈阳南门城头，请求两位大人前往一叙。” 闻言，袁崇焕微微蹙眉，一叙，大战当前，敌我双方统领有什么好叙旧的。 从前，皇帝便怀疑他勾结建奴，和皇太极眉来眼去，现今军中虽然没有内侍担任监军，但保不齐会见皇太极的消息传回皇宫。 这时，祖大寿微微抬头，朗声说：“都督，末将建议一叙，麻痹皇太极之余，也能摸清皇太极的底线。” 袁崇焕微微蹙眉，神色冷酷说：“此事重大，本官需要避嫌，将军独自前往。” 祖大寿抱拳领命，转身和祖宽走出军帐，率领数十名亲军前往沈阳城南门。 约小半刻，祖大寿，祖宽策马抵达，远远瞧见沈阳城南门守军森严，全军戒备。 扬古利，鳌拜，全保护在皇太极身边。 见状，祖大寿不禁嗤笑，皇太极堪称一代人杰，乃辽东枭雄，早年八旗强盛时，何等意气风发。 此间，率兵龟缩在城内，身边竟然还有这么多亲军保护，莫非被贺人龙，李过追杀吓破胆。 祖大寿策马抵达八旗硬弓射程以外，望向城头的皇太极高声说：“奴酋皇太极，大明精兵兵临城下，你还不打开城门，率领建奴百官出城投降。” 皇太极并不生气祖大寿对他的称呼，反而在城头向祖大寿作揖，朗声说：“祖将军，数年不见，将军嘴皮子何时变得这么利索，不知你帐下关宁铁骑是否还如往日般骁勇？” 见状，祖大寿神色不悦，高声道：“皇太极，你我隶属不同阵营，大战将起，你邀请本将前来到底所为何事，若无要事，本将回营调兵遣将，改日咱们在建奴皇宫面谈。” 这时，皇太极高声说：“祖将军，你乃辽东悍将，早年若非将军镇守宁锦，本汗早率领八旗儿郎踏平辽东，横扫关内。 结果内，朱由校如何对待将军，不光限制将军兵权，还拆封关宁铁骑，分明不信任将军。 己巳之战，将军建立不世之功，朱由校仅仅封赏将军为唐国公，据本汗所知，唐国公在明廷一众国公并不出众。 既然朱由校不仁，将军何须继续效忠明廷，只要将军收兵止戈，本汗愿意派兵支持将军横扫辽东，让将军成为割据一方的辽东王。” 关宁铁骑，战力彪悍。 当年，装备，军饷，兵勇远远不足时，尚能和八旗劲旅打得旗鼓相当，此番祖大寿率部进攻沈阳城，必然爆发一场硬仗。 皇太极希望通过里间明廷君臣，拖延祖大寿攻城时间，为八旗各部争取机会，当然，若能成功劝说祖大寿临阵倒戈，自然再好不过了。 离间计？ 呵呵... 祖大寿鄙夷地轻笑两声，一代枭雄皇太极何时沦落到这种地步，公然采用这种蠢笨的方法。 皇帝对他不薄，对祖家不薄，正是战场建功立业时，他焉能听信谗言，背弃皇帝信任。 祖大寿望了眼皇太极，言语鄙夷地说：“奴酋，你的伎俩太拙劣了，里间本将，做你的春秋大梦。” 第562章 此獠该杀 是日。 祖大寿，皇太极不欢而散。 策马离去，祖宽出声说：“将军，奴酋故意离间，将军莫要犯糊涂。” 宁远祖家，位高而权重，一门双国公，与山西大同曹家，堪称大明武勋豪门。 征伐建奴之际，断不能出现忤逆违背皇帝旨意之事。 祖大寿重重颔首：“孰轻孰重，本将分得清楚。” 皇太极建议他辽东自立为王的想法很诱人，奈何自身几斤几两他拎得清，袁崇焕对他有知遇之恩，皇帝对他恩情深厚。 抛开君恩不谈，单单分析辽东形势，他在关宁铁骑中素有声望，怎奈皇帝扼杀军阀的苗头。 纵然他身为关宁铁骑统帅，也没法做到一呼百应，何况，辽东驻扎数支新军，只要他勾结建奴起兵，黄得功，孙应元，刘宗敏三家必然讨伐他。 关键，他始终未萌生背弃大明，或割据辽东为王，或投靠建奴的念头。 返回军帐，祖大寿向袁崇焕汇报皇太极言行，气恼说：“早年皇太极堪称人杰，现在越来越昏聩。” “哈哈哈...” 袁崇焕仰首朗笑，斩钉截铁说：“自信来源于实力，昏聩则因技穷而起，不然，何来狗急跳墙之说。” 祖大寿，祖宽深以为然。 昔年建奴兵强马壮，战必胜，攻必克，皇太极手里能调动资源颇多，只要各方稍稍努力，自然而然达到战略目的。 此间，建奴主力倾覆，所剩残兵寥寥，新军羽翼未满，战力拉胯，皇太极手里可调动资源有限，为维护建奴利益，招数只能越来越拙劣，底线只能越来越低。 这时，袁崇焕走到坤舆图旁，声色眼里说：“大军安营扎寨，为防止奴酋派兵夜袭，祖宽，你率军在辕门设伏，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另外，只要建奴夜袭，开始便让他有来无回。” 祖宽抱拳领命，面色凝肃说：“末将遵命，迅速去安排。” 这时，祖大寿神色狐疑地望向坤舆图，疑惑地说：“都督，沈阳城内守军有限，皇太极派兵夜袭，不怕全军折损吗？” 建奴龟缩沈阳城，尚能保存实力，若杀出城，关宁铁骑，虎贲旅，绝对让建奴兵难以回城。 袁崇焕面色冷肃，直言说：“你说得没错，沈阳城兵力有限，派兵夜袭容易折损，然而，不出兵夜袭，沈阳城经不起巨炮轰击。 夜袭是死，守城同样是死。万一夜袭毁掉关宁铁骑巨炮，我部攻城乏力，建奴则能稳坐钓鱼台，死守沈阳城。” 祖大寿思量片刻，认为袁崇焕所言不无道理，当即说：“都督，末将亲自去安排。” 沈阳城。 皇太极尽兴而来，败兴而归。 惨遭祖大寿羞辱，让他怒意横生。 他堂堂八旗大汗，统领十几万精兵，他祖大寿小小边军将领，竟敢公然他和作对。 此獠狂妄，该杀。 折身回皇宫，皇太极面色冷酷，凌厉的目光扫过萨哈廉，扬古利，伊尔登等将领，语气冷酷说：“本汗刚在城头观察，祖大寿部营盘星罗棋布，全军斗志昂扬，此战，沈阳城大凶。” 萨哈廉，扬古利，伊尔登默然不语，昔年，八旗斗志，气势亦如此，奈何今非昔比。 守城士兵分明军纪拉胯，防御漏洞百出，新军老兵差距太大。 这时，萨哈廉迈步出列，语气严肃说：“大汗，适才关宁铁骑安营扎寨，捉生悄悄摸进侦查，察觉祖大寿部携带上百巨炮。 明日明军攻城，必然率先以重炮袭击，此战不好打，臣斗胆建议，派兵夜袭祖大寿部，毁掉明军巨炮，弹药，弹丸。” 此言出，扬古利挺身而出，毛遂自荐说：“大汗，末将请求领兵夜袭。” 皇太极微微摆手，否决扬古利的请求。 夜袭。 的确是削弱明军战力的良策，炸毁明军巨炮弹药，城内守军压力锐减。 然而，他们能想到，袁崇焕，祖大寿两名战场宿将必然能想到，今晚领兵一头扎进去，无疑是自投罗网。 既然是夜袭，自然要打明军个出其不意，成功达成战略目标。 皇太极思索片刻，吩咐说：“扬古利，今晚加紧修建工事，多准备防御装备，明日首战，务必杀杀明军威风。” 扬古利躬身领命：“末将马上去准备。” 旋即，皇太极微微向萨哈廉，伊尔登摆手，示意两人退去。 少顷，殿内仅剩皇太极一人。 皇太极起身来回踱步，派人招来坤舆图，围着坤舆图托腮思索，良久，他派亲军召来鳌拜。 夜袭。 肯定要夜袭。 他必须提前安排妥当。 不多时，鳌拜身穿甲胄进殿，作揖向皇太极行礼。 君臣简单寒暄，皇太极询问说：“目前，两黄旗还有多少闲置兵力。” 鳌拜不假思索说：“禀大汗，为防止各处城门守军死伤严重，末将特意预备两万精兵。” 两万？ 足够了！ 皇太极吩咐说：“明军巨炮攻势凶猛，对京师威胁奇大，必须毁掉这支炮兵，鳌拜，今晚你率领五千兵勇连夜出城，悄悄潜伏在关宁铁骑西侧，明晚，午夜，城内会有精锐杀出，吸引关宁铁骑注意力，届时，你亲自率兵杀出，不惜代价掠阵，争取炸掉对方巨炮。” 鳌拜神色凝重，不惜代价杀出，这无疑是自杀式袭击。 只要祖大寿，朱梅两部发现城内守军出城，断不会让八旗安然回城。 不过，大汗所言不假，八旗迟迟未能建立火炮部队，而明廷巨炮对城池威胁太大。 若不能毁掉巨炮，八旗凭借血肉之躯守城，将付出难以估量的代价。 良久，鳌拜言语决绝说：“大汗放心，末将哪怕战死，也要毁掉明狗巨炮。” 皇太极微微颔首，嘱咐说：“此战，胜败全系爱卿一身。” 鳌拜躬身离去。 皇太极依然面色凝重，他希望鳌拜大获成功，化解八旗燃眉之急，奈何明廷今非昔比，关宁铁骑更是明军中的精锐。 鳌拜要想夜袭得逞难度很大，倘若夜袭失败，五千两黄旗无疑是羊入虎口。 第563章 保卫京师 翌日。 阵阵沉闷的军鼓声响起，祖大寿，祖大乐，祖宽等将领，率领关宁铁骑出征。 依照袁崇焕安排，祖大乐，吴襄率领一部，在沈阳城西门排兵布阵，祖大寿，祖宽在南门排兵布阵。 祖大寿率兵来到南门前，策马在南门驰骋一圈，折身回来向祖宽吩咐：“全军列阵，推出巨炮，依照计划行事。” 闻言，祖宽迅速安排。 不多时，关宁铁骑前方出现五十门神武大将军炮，这种巨炮是军器部在红夷大炮的基础上改进，将弹丸改成炮弹，威力奇大，堪称攻城利器。 巨炮之后，还安放两百小心虎蹲炮，威力不足神武大将军炮，架不住数量多，很容易形成炮火覆盖。 与此，两千炮兵准备大量火箭溜，此物经过实战考验，射程远，爆炸威力大，关键准心靠谱，堪称远程杀敌利器。 八旗各军，除两黄旗被贺人龙率兵野战砍杀，两红旗，两蓝旗，两白旗，都遭遇过火箭溜的打击。 宁遇红夷炮，不遇火箭溜。 少顷，祖宽策马赶来，神色恭敬说：“将军，万事俱备。” 祖大寿策马来到三军前，凌厉目光扫了眼，扬起战刀说：“兄弟们，前方乃建奴京师，此为我大明旧地，今日，本将遵照陛下吩咐收复沈阳城，生擒皇太极，给老子狠狠打，不要心疼弹药。” “杀。” “杀。” “杀。” 关宁铁骑气势如虹，扬刀高呼，爆发出排山倒海欢呼声。 沈阳城头。 皇太极，扬古利亲自坐镇。 站在城头，居高临下注意到关宁铁骑架设各种巨炮，扬古利面色低沉，望了眼皇太极说：“大汗，明军装备精良，城头凶险万分，您龙体要紧，此地不宜久留。” 皇太极面色坚定说：“无妨，此战，本汗与京师共存亡。” 此时，他同样注意到关宁铁骑前方巨炮，虎尊炮，及兵勇架设的火箭溜，明军巨炮数量之多，种类之齐全，远远超出他预料。 若他因害怕明军巨炮退下城头，势必动摇两黄旗的军心。 突然。 城外响起连番巨响，嘭嘭嘭，百门巨炮齐射，百颗炮弹飞出，好似坠落陨石向沈阳城南门而去。 嘭嘭嘭。 前方炮弹尚未坠落城头，两百门虎尊炮发射，巨大炮弹齐飞，紧随落向沈阳城南门。 “躲避。” “躲避。” 扬古利瞧见迅速袭来的炮弹，抓起战刀在城头高喝，亲自掩护皇太极躲避。 难怪大汗惧怕明军巨炮，这么多炮弹轰击，谁见谁不怕。 皇太极被扬古利护在墙垛下方，刚刚墩地，嘭的爆炸声响起，巨大爆炸震得城墙好像都在摇晃。 皇太极察觉东南不足十五步处出现一束亮光，仰首望去，固若金汤墙垛被炮弹炸飞，留下三五步长的巨大豁口。 不待皇太极有所反应，百枚炮弹齐齐砸落下来，振聋发聩的爆炸声在耳边此起彼伏，城墙好似地龙翻身摇晃越发厉害。 这时，扬古利紧紧将皇太极护在城墙走道边缘，生怕榴弹或爆炸击飞碎石危及皇太极性命。 一轮爆炸结束，南门城头乌烟瘴气，尘埃弥漫，走道内响起痛苦的惨叫声，和兵勇东躲西藏的身影。 观之，扬古利怒喝：“躲避，寻找掩体躲避。” 明军大炮之后，还有大量虎尊炮攻击，此时在走道内乱跑，无疑会成为炮弹的活靶子。 扬古利话刚落音，两百炮弹齐刷刷砸落在南门城墙，走道，虽然威力不及巨炮，架不住弹药数量是巨炮的两倍，所造成的伤害同样恐怖。 顷刻，南门走道烟尘更浓，惨叫声，痛哭声，哀嚎声，此起彼伏，越发刺耳。 此时，不光皇太极心灵大受震撼，两黄旗兵勇更是五内俱惊，何尝见过数百门火炮齐射的场景，何尝遇到三百炮弹爆炸场景。 少顷，烟尘散去，扬古利护着皇太极起身，一眼望去，城墙墙垛近乎全被炮弹爆炸摧毁，碎石铺满走道。 走道中，出现大量鲜血淋漓的守军，和许多难以识别身份的残肢断臂，城墙走道，俨然变成血腥炼狱。 两军尚未近战，南门守军几乎折损一成。 观之，皇太极内心仿佛在滴血，这都是他的班底啊，花费重金刚刚训练的，任由关宁铁骑炮击南门，守军伤亡将持续暴增，搞不好，刚刚重建的两黄旗，要在京师保卫战中覆灭。 扬古利扫了眼走道内残兵和躲藏守军，望着快要被夷为平地的墙垛，高声吩咐：“盾阵，盾阵掩护。” 本来他组织盾阵是打算在明军完全炮击结束，代替城墙墙垛作为掩护，孰料，明军一波炮击摧毁墙垛。 为确保守军安全，他不得不提前使用盾阵。 很快隐藏在城头各处守军，抓起巨大盾牌奔赴各处，迅速将盾牌插进昨日开凿的缺口中，以铁制盾牌暂时代替墙垛，为守军提供庇护。 南门外。 祖大寿目睹炮击摧毁沈阳城墙墙垛，让城头众多守军暴露出来，隐约间，他好像还瞧见皇太极的身影。 哈哈哈... 祖大寿一辈子就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当即向祖宽吩咐：“祖宽，炮击不要停，十名炮手操控火箭溜齐射城楼南部，剩余炮手利用火箭溜有序炮击沈阳南门，给本将轰开城门。” 祖宽领命，迅速安排。 关宁铁骑素来擅长野战，现在变成攻城部队，众多火炮弥补关宁铁骑不善攻城的短板。 今日，必须重创建奴守军，必须轰开沈阳南门。 祖宽策马迅疾地穿梭在炮兵前方，吩咐炮兵准备发起第二轮攻势。 “杀。” “杀。” “杀。” 就在城头八旗守军镶嵌盾牌时，关宁铁骑炮兵发起开始第二轮进攻。 突围炮击声，扬古利望了眼神色暴怒的皇太极，向亲军怒语喝道：“来人，护送大汗退出城墙。” 关宁铁骑炮击太凶猛，太凶残，皇太极身处一线，非但不能提高三军士气，还需时时保护对方安危。 他承担不起皇太极死于炮击的责任。 第564章 死战死战 轰。 亲军刚架起皇太极，拖着对方向城墙下走去，一发炮弹在他们身边七八步开外的地方爆炸。 爆炸声震耳欲聋，巨大气浪猛地掀飞三人。 “大汗。” 扬古利见状，内心猛地狂跳，就要冲上去查看皇太极的情况，怎奈炮阵齐射，炮弹好似倾盆大雨落在城墙走道，拦住扬古利的去路。 被迫躲藏在盾阵后方，目光依然死死望向皇太极倒地的位置。只是炮弹爆炸，烟尘滚滚，烟尘中看不到皇太极踪迹。 阵阵爆炸结束，临时组建的盾阵荡然无存，失去盾阵掩护，许多守城沦为炮灰，剩余残兵或多或少受伤，连城墙好像都变矮几分。 此时，扬古利根本顾不得城墙情况，抓起旁边无主的盾牌掩护，猫着身子朝着皇太极方向而去。 千万不能有事。 千万不能有事。 扬古利边走边祈祷，希望保佑皇太极平安。 冒着危险来到皇太极倒地的地方，未见皇太极踪迹，扬古利面色煞白，内心做好最糟糕的准备。 这时，城墙下方传来皇太极惊慌的声音：“将军，本汗无碍。” 扬古利循声望去，皇太极和两名护卫出现在城墙拐角，除额头出血外，身上并没有什么大碍。 呼... 扬古利深呼口气，如释重负。 太好了。 太好了。 大汗无碍。 此时，皇太极也是后怕，刚才炮弹爆炸气浪将他掀飞，所幸眼前是下城墙的走道，他和两名护卫滚落下台阶。 而他们刚刚所处的位置，顷刻间，全被炮弹覆盖。若非走到缺口，今日，他必死无疑，尸骨无存。 战况不给两人寒暄的时间，城外，传来振聋发聩的杀声。 这时，有守军惊惶失措跑来，上气不接下气汇报：“大汗，将军，大事不好，明军火炮炸毁城门，明军朝着城内杀来。” 闻言，皇太极，扬古利情不自禁跑向城头，借助零星的盾牌掩护望向城下，只见祖宽亲率骑兵，好似滚滚洪流向南门杀来。 观之，皇太极，扬古利大骇。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他们计划死守半月，情况糟糕死守月余，孰料，明军首日攻城，南门轻而易举被明军攻陷。 若让祖宽率军杀进城内，即使两黄旗拼死击退明军，京师依然会被严重破坏。 这时，扬古利快速跑到城门处，高声喊道：“快斩断石网，拦截明狗来路。” 为防止城门被攻陷，他特意派遣兵勇在城门顶端悬挂大网，网内装满石头，倘若城内沦陷，斩断大网，抛洒石块，能短暂拦截明军，拖延对方进城步伐。 只是火炮之下，众生平等，负责破坏大网兵勇死的死，伤的伤，剩余逃之夭夭。 扬古利大怒，派遣兵勇斩断大网时，炮兵为掩护祖宽部，开始第三轮炮击，借着炮击掩护，盾兵掩护火枪手，步兵，迅速杀向沈阳南门。 阵阵爆炸声中，扬古利失去阻碍明军进城的机会，望着残破不堪的城墙走道，望着尸横累累兵勇。 他心累。 此战，从开始到现在，两黄旗尚未发射一箭，兵勇未能斩杀一人，战前他花费心思部署的防线即漏洞百出。 他首度面临这么大武器之间的鸿沟，纵使他骁勇善战，勇武无双，总感觉有力气不知往哪里使。 等到炮击结束，祖宽率领两千骑兵杀进城内，手持铁锤，横冲直撞，有八旗守军试图尝试阻截，接二连三遭遇铁锤重击，重锤之下，非死即伤。 祖宽部强横无匹，迅速在南门杀出一条血路，持续向城内挺进，后方步兵，火枪手鱼贯而入。 进城，盾兵掩护，火枪手端着掣电铳，鲁密铳，成排成排齐刷刷射击，许多试图击退明军的守军，全死在冲锋的路上。 步兵抓住火枪手扩大的优势，争先恐后向城墙杀去。 城外，祖大寿亲自指挥关宁铁骑主力，开始架起云梯迅速向城墙攀爬，计划里应外合，加强对两黄旗的攻势。 此间，皇太极，扬古利目睹明军攻势，迅速率军还击，皇太极面色狂躁，向扬古利吩咐说：“扬古利，关宁铁骑战力彪悍，数量众多，单凭两黄旗守不住南门，迅速派兵给萨哈廉，伊尔登传信，让他们率领本部前来驰援。” 两黄旗新军太多，挡不住虎狼之师的关宁铁骑，倘若关宁铁骑成功占领南门，以南门为突破口杀进城。 京师沦陷。 京师易主，早前所有部署成为水中花，井中月，很容易导致八旗各处战场全面崩溃。 届时，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扬古利迅速派人传讯，亲自率领一支精锐跳下城墙，开始正面硬刚祖宽的骑兵，试图以个人勇武震慑关宁铁骑，为城头守军争取时间，争取坚持到萨哈廉，伊尔登两部驰援。 顷刻。 南门内，两黄旗，关宁铁骑殊死战斗，俨然成为绞肉场，两部兵马一换一，二换一，一换二，血肉之躯互相搏杀，残肢断臂飞速暴涨。 不多时，关宁铁骑的侯体乾，陈维翰，杜弘芳率领兵勇，沿着云梯派上城头，大量善战精锐源源不断投入战场。 骤然间，战斗烈度，强度持续暴增，大量受伤的两黄旗沦为这支攻城部队的刀下亡魂。 侯体乾，陈维翰，杜弘芳率兵扩大作战范围，巩固现有优势，开始尝试彻底控制南门。 皇太极亲自领兵作战，带头冲锋陷阵，尝试以身作则鼓励三军，希望牢牢控制沈阳南门。 顿时，双方开始为争夺一处走道，一处城楼，一处弯角进行疯狂的激战，每处不起眼的位置的得失，都要消耗双方大量兵勇。 清晨，苦战至晌午，南门两黄旗数量锐减，开始抱团聚集，尝试以多胜少，打击强攻的明军。 可惜，皇太极率兵让侯体乾，陈维翰，杜弘芳从城墙走道逼到城下街道中，南门渐渐把关宁铁骑控制。 扬古利一身是伤，手握战刀拼死保护皇太极。而他们寄希望的萨哈廉，伊尔登援军迟迟未见踪迹。 第565章 死是八旗的死人 沈阳。 东南西三门，战火弥漫，杀声四起。 此间，南门面临关宁铁骑，西门同样面临关宁铁骑，东门则是朱梅虎贲旅。 皇太极，扬古利处境困难，萨哈廉，伊尔登同样处境困难。 朱梅，祖大寿遵照袁崇焕为三缺一打法，率军围城，借助炮兵威势齐齐对东南西三军发起猛攻。 欲速战速决，以雷霆之势收复沈阳。 此时，三门尸体密布，伤兵骤增，扬古利，萨哈廉，伊尔登全在思思坚持。 然而，当皇太极亲自率军在战场苦战时，城内士绅勋贵非但没有遵照皇太极事先吩咐派家丁驰援，临时获悉东南西三门沦陷，关宁铁骑，虎贲旅持续向城内推进，有士绅勋贵紧闭府门，有士绅勋贵趁着明军尚未深入城池深处，收拾金银细软，携带家眷匆匆逃向北门，试图快速逃离。 沈阳城，南北两门出现截然不同的景象，南门苦战，北门逃亡。 北门守将派遣亲信向皇太极通报情况，询问该如何处置当前情况，是杀是留。 战场，皇太极苦苦支撑中，临时获悉八旗士绅勋贵背弃他，试图匆匆逃出京师，气得差点晕厥过去。 混账。 这群混账故意毁他江山社稷。 临阵逃跑，造成的过于恶劣，万一，北门守军追随逃离，北门空虚，明军抢占，将牢牢把八旗锁死在沈阳城。 皇太极暴怒，吩咐说：“告诉图赖，谁敢言称逃离，格杀勿论，另外，让逃离的士绅勋贵拿起武器迎敌，谁敢临阵脱逃，当场击杀。” 东西南北四门三处沦陷，城内绝对不能内乱，否则，沈阳危矣。 只是皇太极刚刚下达命令，信使尚未离去，祖大寿亲率主力进城，与祖宽汇合一处，瞧见苦苦坚持的皇太极，扬古利，扬起长刀高喝：“皇太极，今日之日沈阳，并非你能做主，速速投降，饶你不死，否则，休怪本将不顾你身份，将其当场击杀。” 见状，扬古利胆寒，吩咐兵勇向皇太极身边聚拢。 太快了。 太快了。 祖大寿率兵杀进南门，和祖宽部会合，关宁铁骑人数，士气，战力，占尽优势。 今日...今日还能否守住沈阳城，扬古利没有半点信心。 唯独希望死战中，护送皇太极出城，哪怕自身战死沙场，也算为八旗尽忠。 这时，城内传出一声暴喝：“祖大寿，休要伤吾主。” 只见昨晚悄悄出城的鳌拜，率领五千两黄旗精锐从北门飞速杀来，气势汹汹的精兵，快速列阵保护皇太极。 鳌拜本来计划夜袭关宁铁骑部，欲摧毁其巨炮，炮弹，然而，潜伏中捉生汇报，关宁铁骑，虎贲旅攻势凶猛，东西南三门沦陷，明廷两支精锐以强横姿态持续向城内推进，而皇太极身处南门战场，亲自和祖宽部作战。 鳌拜本欲从南门杀出，迅速领兵护驾，奈何瞧见明军在东南西三门门外留有精兵，担心奇袭失败，或奇袭遭遇虎贲旅，关宁铁骑拼死阻挠，错过搭救皇太极的时间，故而，领兵从北门进入。 饶是如此，北门出现零星逃离的八旗士绅堵路，依然拖延他救驾时间，所幸及时赶来。 呼... 目睹鳌拜这五千两黄旗精兵，皇太极，扬古利深呼口气。 五千精兵。 不足以改变目前战场，却能拖延部分时间。 鳌拜策马上前，快速来到皇太极身边，语气凝重：“大汗，东门伊尔登部死伤超过半数，西门萨哈廉部死伤超过三成，虎贲旅，关宁铁骑以强横姿态挺进城内，朱梅一部，迅速杀向皇宫。京师危矣，恐难死守。 末将斗胆建议，撤出京师。” 撤？ 皇太极面色窝火。 蓟镇之战，他撤了。 大宁之战，他撤了。 现在京师保卫战，又让他撤离。 此番彻底，失去沈阳这种经济政治军事重镇，八旗实力将遭遇毁灭性打击。 关键他撤离。 辽河一线的阿济格，多尔衮，多铎能守得住吗？ 明军轻松夺取沈阳，兵锋逼近铁岭，开原，代善率领正红旗能守得住吗？ 难道他放弃先汗打下的江山社稷，率兵重新撤回老寨，撤回辽东黑山白水之间。 他不甘心，不甘心。 这时，扬古利语气凝重说：“大汗，无论是否撤离，急需派精兵扞卫皇宫，以免酿成大错。” 嗨... 皇太极长长叹口气。 早知今日，当初就该采纳萨哈廉建议提前迁都。 今虎贲旅，关宁铁骑步步紧逼，八旗仓促之下放弃沈阳城，将对他，对八旗造成前所未有打击。 皇太极不假思索说：“战，死战到底，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事已至此，他断不能撤，不然，最后的威严都荡然无存，将彻底沦为八旗的罪人。 旋即，皇太极望了眼祖大寿，向鳌拜吩咐说：“派亲卫通告城内各家大户，明军破城，准备屠城，不想死，派遣家丁助战。” 八旗哪有士绅勋贵，无非是当年追随先汗征战，建立功勋而崛起，不逼一逼他们，永远不知道他们潜力有多大。 只要城内各家大户驰援，或许还能一战。 啊！ 鳌拜大惊。 明军屠城？ 逼迫士绅勋贵出兵？ 这步棋，怕是难以落实。 蓟镇惨败归来，朝廷为给八旗儿郎发放抚恤金，派萨哈廉斩杀，抄家一批逃离的士绅，勋贵。 八旗士绅对皇太极统治日渐不满，彼此离心离德，焉能调动对方。 鳌拜面容苦涩，出声说：“大汗，城内士绅顾小家忽视大家，纷纷弃家而逃，此事逼迫对方很容易造成狗急跳墙，此非良策。” 士绅离心。 万一引起暴动，让对方抢占北门，故意引明军京城，后果不堪设想。 皇太极语气凝肃，他自然清楚八旗士绅勋贵怎么想，但是，他们昔年因八旗而崛起，今日八旗落地，他们生是八旗的人，死是八旗的死人。 故而，皇太极语气不容置疑地说：“城内大户必须出钱出力，两黄旗亲自督促，谁敢背弃八旗，事后屠灭对方满门。” 第566章 弃城而逃 鳌拜无计可施，唯有分兵前去监督。 分兵意味着南门守军减少，皇太极，扬古利和他处境越发艰难。 屋漏偏逢连阴雨，分明后，伊尔登领着残兵从东门慌不择路逃来，朱梅率领虎贲旅气势浩荡追来。 越来越残兵涌进城，开始聚集在狭小空间中，此时，三军士气锐减，乱糟糟的局势使军令难以传达。 最关键，祖大寿抓捕建奴步兵聚集的机会，迅速吩咐祖宽以飞雷炮进攻，争取多杀伤建奴有生力量。 嘭...嘭... 巨大爆炸声在残兵中响起，飞雷炮的炸药包爆炸威力更胜于炮弹，杀伤力更强。 每每爆炸，即炸死炸伤数十名建奴兵。 关键巨大爆炸声让兵勇震耳欲聋，心惊胆战，何况，两黄旗内多是新军，不曾经历过这种恐怖景象。 战场崩溃，纷纷溃散，齐刷刷望向北门逃离。 祖大寿见炮击杀伤有效，沉重打击建奴士气，当即喝道：“杜弘芳，率领炮手以火箭溜猛攻，祖宽，侯体乾，率领步骑击杀建奴残兵，全军迅速向建奴皇宫挺进。” 杜弘芳领命，迅速组建炮兵，以火箭溜强攻。 嗖嗖嗖... 无数射出的炮弹好似条条飞龙，齐刷刷向建奴残兵聚集的方向而去，爆炸大肆杀伤两黄旗。 此时，接连遭遇炮击，防线节节败退，兵勇死伤惨重，祖宽，侯体乾率领提着铁锤杀进残兵中，近乎是单方面击杀。 浑身是血的扬古利从远处杀来，焦躁不安地向皇太极说：“大汗，撤，撤吧，朱梅率领虎贲旅杀向皇宫，兵勇节节败退，皇宫守军恐难阻挡。 任由祖大寿部和朱梅部会合，他们合围沈阳城，我部插翅难逃。” 闻言，皇太极面色惆怅，他士绅派兵协助守城寄予厚望，对扬古利，萨哈廉，伊尔登寄予厚望，孰料... 孰料，战况失控，非他个人意志能改变。扫了眼身边的残兵，皇太极向伊尔登下令：“伊尔登，你率残兵阻击明军，争取拦截半时辰，事后，我们在开原会合。” 伊尔登恍然大悟，皇太极要撤。 战况困难，他独木难支，然而，他必须率军坚持，为大汗争取机会。 “末将遵命。” 皇太极不作任何犹豫，即刻率领鳌拜，扬古利率领少量精兵撤出战场。 他当机立断前往皇宫，欲率领皇宫禁军掩护女眷撤离。 然而，撤离之路异常艰难，除逃兵拦路拖延时间外，关键不断遭遇虎贲旅兵勇，不断突破，不断逃离，身边精锐肉眼可见减少。 所幸鳌拜，扬古利熟悉京城路线，率领残兵好似丧家之犬逃进皇宫。 皇太极吩咐说：“迅速聚集禁军，马不停蹄向开原撤离。” 此时，他后悔莫及。 是他尚未适应目前的战况，打心眼里认为八旗战力强于明军，实则明军战力今非昔比。 这种错误认知，导致他的决策高估八旗战力，出现严重滞后性和错误的战术安排。 杀。 杀。 杀。 宫廷巨变，朱梅率军虎贲旅从东门杀来，强攻沈阳皇宫，使皇太极根本没有充足时间收拾金银细软，更没有面见后宫妃嫔，仅派禁军护送女眷，寻找机会从各处突破。 撤离前，皇太极拿走八旗印象，站在皇宫前喃喃自语：“今日，我怎么撤走，他日，我怎么杀回来。” 没错。 他依然自信，依然对八旗抱有希望。 此时，鳌拜率部开路，扬古利率部护驾，匆匆撤离的萨哈廉率部断后。 残兵一路前往北门，遭遇士绅堵路，皇太极强势吩咐鳌拜斩杀拦路之人，强行杀出条血路。 这群蛀虫，冬季时，匆匆率领家眷弃城逃离，而今又携带家眷弃城逃离，这种软脚虾留之何用。 少顷，皇太极残兵踏着血路逃出北门，匆匆向开原而去。 计划短暂在开原休整，迅速返回老寨积蓄势力，他日时机成熟，率领八旗卷土重来。 城内，伊尔登率残兵坚持，那拦住杀疯的关宁铁骑，祖大寿，祖宽率部穷追猛打，骑兵开路，火枪手杀敌，步兵补刀，形成比较完美的配合。 同时，伊尔登部，时常遭遇后方的虎贲旅袭击，处于被夹击状态，身边残兵数量越来越少。 当祖大寿计划一鼓作气斩杀伊尔登，率领关宁铁骑杀向皇宫，生擒皇太极时，有虎贲军信使匆匆赶来，气喘吁吁汇报：“祖将军，朱将军让小人告诉你，皇太极率领残兵从北门逃离。” 什么？ 皇太极逃走？ 祖大寿难以置信，焦急万分。 他欲生擒皇太极献给皇帝，不承想，皇太极又要逃。 关键，皇太极竟然放弃八旗京师逃离。 失去沈阳，建奴势力大幅收缩，军政财将受到严重打击，更是将辽河套的科尔沁部，内喀尔喀部拱手让给大明。 祖大寿瞥了眼祖宽，向亲军吩咐：“通告祖宽，祖大乐，率军迅速斩杀伊尔登部，杜弘芳，候体乾，率领万骑随本将出城追杀皇太极。” 生擒皇太极，足以让他爵位更上层楼，焉能让这个香饽饽逃之夭夭。 不作任何犹豫，祖大寿，杜弘芳，侯体乾率部狂冲，沿着大街向北追去。 八旗皇宫。 随着皇太极率领禁军撤走，朱梅所部轻松杀进宫门，开始斩杀宫中宦官，占领各处要地，逐渐控制宫廷。 不久，朱梅率军杀进八旗宫殿，望着空空如也殿内的龙椅，朱梅派人寻找建奴大印。 另外，他迅速吩咐兵勇控制皇太极内帑，铲除宫内八旗残兵。 此战，他非最先打进沈阳城，却是率先杀进建奴皇宫，他日凯旋，战功绝对不小。 思索中，亲军匆匆来报：“将军，发现皇太极内帑，对方匆匆逃离尚未来得及带走钱财。” 闻言，朱梅大喜，急声说：“前面带路。” 皇太极内帑，或许存留的金银珠宝不少，若运回京师，皇帝肯定龙颜大悦。 匆匆赶路中，又有亲卫来报，兴致勃勃说：“禀将军，末将在内廷抓到皇太极妃嫔。” 第567章 丧家之犬 嗯？ 皇太极妃嫔？ 朱梅神情微微错愕。 早前皇太极匆匆进宫，难道仅仅带走禁军，无视内帑钱财和后宫妃嫔吗？ 朱梅狐疑地询问：“具体何人？” 亲卫神色恭敬说：“禀将军，好像是奴酋王妃，叫什么海兰珠和布木布泰？” 嗯？ 是她们？ 朱梅常年在辽东戍边，经常和八旗兵将打交道，熟悉皇太极妻妾身份。布木布泰乃皇太极西侧妃，海兰珠乃布木布泰姐姐。 可惜，不是皇后哲哲。 朱梅不做犹豫，更没有去内帑检查钱财，吩咐说：“将她们带上来。” 亲军匆匆离去，少顷，带着两名年轻女子和她们的丫鬟走来，两名女子姿色不错，或许刚刚受到惊吓，此时，面色煞白，楚楚可怜。 见状，朱梅作揖行礼，自我介绍说：“本将乃虎贲旅将领朱梅，两位王妃芳心，本将不会伤害你，近期会将你们送回大明京师。” 皇太极乃当世人杰，他身为大明将领还是挺佩服对方，做不出霸占对方妻妾的事儿。 何况，洪武朝蓝玉睡北元皇后的教训足够悲惨，他不敢因美色自毁前程。 唯有送回京城，交给皇帝自己处理。 布木布泰姐姐。听到朱梅名字暗暗松口气，祖大寿，朱梅都是明廷常年镇守辽东将领，她听说过对方名字。 此时，得到朱梅保证，微微欠身向朱梅行礼，关切询问：“谢将军好意，将军，可知大汗去向？” 早前，皇太极派亲军保护她们出宫，怎奈撤退途中部分明军杀进皇宫，和皇太极所部走散。 适才大股明军进城，百余名亲军寡不敌众，死的死，伤的伤，降的降，她们姐妹沦为虎贲旅俘虏。 朱梅没有回答，朗声说：“王妃勿忧，皇太极很快和你们团聚。” 皇太极率军逃出北门，他派人通知祖大寿，关宁铁骑部多骑兵，速度更快，只要沿着北门追去，皇太极必然插翅难逃。 不做任何犹豫，朱梅向亲军吩咐说：“保护好王妃和海兰珠，严禁她们自寻短见，是杀是留，他日凯旋交由陛下决断。” 亲军躬身领命，迅速押着海兰珠姐妹离去。 朱梅不作犹豫，匆匆前往内帑视察。 沈阳城，北。 皇太极率领禁军匆匆逃出城，正欲向北逃离，扬古利出声：“大汗，明廷覆灭八旗决心坚定，倘若祖大寿获悉大汗逃出城，必然率领骑兵穷追不舍，关宁铁骑骑兵庞大，善于野战，大汗率领大部队撤离，恐难甩掉祖大寿，朱梅部。 臣斗胆建议，臣率领重兵向铁岭，开原撤离，大汗轻装上阵，率领少量亲军前往辽河沿线的两白旗大营，只要大汗抵达两白旗，则自身安然无恙。” 呃？ 皇太极清楚扬古利的意思，对方是计划以身做诱饵，为他争取一条活路。 怎奈身边不光有残兵，还有女眷，追随大部队的确行军缓慢。 这时，萨哈廉出声说：“大汗，扬古利将军所言不假，当前，城内士绅勋贵蜂拥而出，齐齐向北，很容易引起明军注意，末将愿护送大汗前往两白旗。” 皇太极微微蹙眉思索片刻，斩钉截铁说：“扬古利，你率军无须恋战，直接向铁岭转移和正红旗会合。鳌拜，萨哈廉，我们迅速向西前往辽河沿线。” 扬古利，萨哈廉，鳌拜躬身领命。 很快皇太极和扬古利分道扬镳，少顷，鳌拜神色焦急赶来：“大汗，女眷中，除皇后外，不见西侧妃，和进宫陪伴西侧妃的海兰珠。” 什么？ 闻言，皇太极不可置信地询问。 他调集禁军时，特意派遣身边亲军前去保护布木布泰，孰料，现在逃出沈阳城，不见对方踪迹。 关键，对方姐姐进宫探亲，也一起失踪，是走散，还是被明军抓捕。 皇太极焦急万分，迅速调转马头，计划杀回沈阳城搭救对方。 见状，萨哈廉急忙牵住皇太极战马缰绳，迅速劝说：“大汗，战事混乱，此时杀回沈阳城，恰好和朱梅部，祖大寿部相遇，我等率领少量残兵，无疑是羊入虎口。” 混蛋。 混蛋。 皇太极愤怒地甩动缰绳，怒不可遏地大骂。 失去沈阳城，还失去爱妾，耻辱，奇耻大辱，亏他是八旗大汗，连自己都城，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 见状，图赖出声说：“大汗，要不末将亲自回城，率领亲军前去搭救。” 皇太极斩钉截铁说：“不，谁都不许去，马上前往辽河套，和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会合。” 当前，八旗损兵折将，他身边亲信越来越少，前往两白旗阿济格保不齐怎么为难他，断不能无端折损效忠自己的战将。 呼... 鳌拜，图赖，萨哈廉深呼口气，生怕皇太极失去理智。 此间，皇太极不作犹豫，率军狼狈逃往辽河套。 沈阳城。 祖大寿，杜弘芳，侯体乾率领万名骑兵杀出城，入眼是八旗勋贵士绅漫长的逃亡大队。 观之，侯体乾出声说：“将军，是否斩杀这些建奴勋贵，士绅，抢夺其钱财，女人？” 祖大寿狠狠瞪了眼对方，呵斥说：“抓捕皇太极要紧，生擒皇太极，爵位，钱财，荣誉，统统都会有。” 何况，朝廷四路大军出击，这群建奴勋贵能讨到哪里去，等擒获皇太极，折身回来照样能洗劫对方钱财，抢走对方女人。 祖大寿，杜弘芳，侯体乾不作犹豫，率领关宁铁骑匆匆北上，沿途逃亡八旗勋贵瞧见关宁铁骑杀来，纷纷惊慌避让，生怕招来杀身之祸。 当日，祖大寿率兵向北追逐数十里，除遇到建奴部分掉队残兵外，不曾找到皇太极踪迹。 顷刻，祖大寿神色恼怒，到嘴的鸭子飞了，他开始有点理解贺人龙，难受啊。 迟迟未找到皇太极，杜弘芳进言说：“将军，刘将军的秦军，黄将军辽东新军猛攻铁岭，开原，欲收复两座城池，打通前往老寨道路，我部是否继续北上？” 祖大寿兴致缺缺，吩咐说：“调回南下，返回沈阳城，我部任务收复沈阳，镇守沈阳，其后向北征战，当前，需返回肃清沈阳城建奴残部，稳住城内秩序，再徐徐图之。” 第568章 按死八旗 辽河。 两白旗大营。 皇太极，萨哈廉，鳌拜率领残兵，保护女眷狼狈抵达。 阿济格，多尔衮，多铎大惊，昨日，他们率军出城，刚刚在辽河东岸安营扎寨，组建防线。 孰料，辽河尚未爆发战争，皇太极丢失京师逃走。 阿济格暴怒，皇太极，难成大器，贻害八旗万年，让八旗彻底丧失进取的资格。 君臣相见，阿济格没有向皇太极行礼，更没有搭理对方，愤怒地向萨哈廉询问：“萨哈廉，到底怎么回事儿，京师部署重兵，为何还会弃城而逃，你们全是软蛋吗？” 萨哈廉有苦难言，非他不尽力，实乃明军武器装备精良，火器之锋利超出预料，镶红旗前赴后继拼杀，血肉之躯依然拦不住明军。 至于南门战况，他尚不知情。 萨哈廉面容苦涩，唉声叹气：“贝勒，明军增添海量火器，射程远，威力大，对方借火器之威破城，镶红旗儿郎死战，奈何挡不住明军火器。” 火器？ 阿济格蹙眉，仿佛想起什么恐怖场景。 大安口之战，他惨遭曹变蛟部火器阻击，数万镶白旗兵勇前赴后继猛攻，付出惨重代价始终难以撼动对方。 今日，京师守军又遭遇火器，特么的，武器代沟差距这么大吗？ 阿济格没有深究武器代沟，向多尔衮，多铎说：“京师沦陷，明军兵锋抵达沈阳，继续在辽河沿线设防容易遭遇腹背受敌，撤，撤向老寨。” 多尔衮，多铎并没有领命，齐刷刷望向皇太极，相较阿济格无视皇太极，他们依然将皇太极视作八旗大汗。 皇太极亦没有理会阿济格，向多尔衮，多铎说：“辽河的确危险，朱梅，祖大寿率部攻克京师，两部合计八万精兵，河对岸贺人龙部驻扎四万精兵，保证爆发牵一发而动全身。 为保全八旗战力，撤，撤向开原。” 此间，失去京师屏障，铁岭成为前线，单凭代善率领的正红旗难以抵抗明廷各路大军。 必须调集部分重兵前往开原，以开原为基础布防，争取将明廷兵锋阻挡在开原城以南。 多尔衮，多铎躬身领命，多铎前去安排，多尔衮神色恭敬望向皇太极：“大汗，您舟车劳顿，是否沐浴洗漱，更换衣衫？” 皇太极摇头，催促说：“无须繁琐，稍作休整，即刻撤离，当前，铁岭是什么状况。” 多尔衮不假思索说：“贺人龙部未动，刘宗敏率秦军，黄得功率领新军从广宁出发，越过沈阳城强攻铁岭。” 呼... 皇太极深呼口气，刘宗敏，黄得功这么自信吗？确定祖大寿，朱梅能攻陷沈阳城，明晃晃越过沈阳城杀向铁岭，不怕八旗斩断粮道，南北夹击吗？ 当前，朱梅，祖大寿达成战略目标。 这时，萨哈廉出声说：“大汗，父亲率领正红旗坐镇铁岭，开原，面对明军八万精兵，恐是独木难支，臣请求率领镶红旗赶往铁岭，协助父亲联合死守铁岭。” 铁岭乃小城。 城不高，墙不厚，明军具备火炮，正白旗守城难度奇大，欲稳住开原，必先保住铁岭。 皇太极面色为难，一步错，步步错，沈阳失守，铁岭危险，各路明军挥师北上，代善，萨哈廉率领两红旗布防，依然是螳臂当车。 奈何不派兵协助代善，或许不等八旗前往开原，铁岭便失守易主，甚至，他都怀疑当前铁岭都被秦军攻陷。 思索片刻，皇太极嘱咐说：“萨哈廉，你率兵前往铁岭，若铁岭失守，迅速和大兄转战开原。若铁岭未失守，本汗在开原立足，即刻派兵增援。” 萨哈廉躬身领命，开始调兵遣将离去。 是日。 皇太极率领残兵在辽河东岸稍作休整，即刻率领两白旗火速北上，马不停蹄前往开原。 只要稳住开原，将明廷兵锋阻挡在开原以南，纵然丧失大量良田，人口，经济，军事，政治遭遇三重危机，八旗依然控制部分良田，控制部分人口，以后深耕奴儿干都司。 或许实力，经济，军事大不如前，总体还有立足之地。 若撤离到老寨，八旗形同被打回原形。 一路抵达匆匆北上，沿途开始出现八旗残兵，起初，皇太极，阿济格等以为铁岭失守。 稍作打听询问，皇太极，阿济格等到个惊天消息，明廷派遣朱大典率领重兵在奴儿干都司治所登陆，率领数万精锐浩浩荡荡从奴儿干都司杀来。 沿途所遇逃兵，全是莽古尔泰的正蓝旗兵勇，悄悄逃出老寨，试图前往沈阳庇护。 这震天消息吓得皇太极当场止步，不敢率兵前往开原。 八旗崛起，长久以来把奴儿干都司视为后花园，常年派兵深耕试图扩大八旗影响力。 孰料，明廷广宁，辽东，辽南三路出击，吸引八旗所有兵力，竟然有一支奇兵悄悄从北方登陆，抓着八旗在北线防御松弛的机会，长驱直入南下。 关键孙应元，孔有德，耿仲明，黄龙全部是善类啊。 八旗。 八旗竟然陷入南北夹击的地步。 这时，多尔衮向皇太极询问：“大汗，现在我等敢前往何处？” 不等皇太极出声，阿济格怒声说：“慌什么，奴儿干都司的满泾卫距离开原的距离，不亚于开原前往明廷京师的距离。 明廷在满泾卫登陆，需要经过十数处兵站，去年冬，本贝勒亲自率军平叛，亲自检查过各地兵站，八旗儿郎士气高涨，战力彪悍。 莽古尔泰就是个窝囊废，明军尚未杀来，他闻风而逃，这蠢货，简直火上浇油。” 众人中，的确唯独阿济格亲临过奴儿干都司，然而，皇太极语气冷冷地说：“阿济格，切莫忘记朱大典帐下有孙应元，孔有德，耿仲明，黄龙，大军合计八万有余。 八旗在奴儿干都司各地卫所设兵站，然而，各处兵勇数量极少，对抗八旗来势汹汹明军，无疑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又能坚持多久呢。 此战，朱由校分明计划彻底按死八旗，让八旗永无翻身之日。” 第569章 明军登陆 关键。 关键明廷这支奇兵过于出乎预料，很容易打八旗守军个出其不意。 朱大典，孙应元，孔有德，黄龙，必然趁着八旗主力集中于南部，率部横扫奴儿干都司。 今莽古尔泰部率先逃离，严重影响八旗军心。 倘若各地八旗守军获悉京城易主，北疆奴儿干都司出现大股明军，在八旗境内形成南北夹击之势，八旗儿郎逃离，八旗百姓怕会同样逃离。 此战，面临地狱级难度。 这时，多尔衮出声说：“大汗，当前急需派遣一名悍将稳住奴儿干都司局势，不然，战事真的彻底难以挽回。” 皇太极清楚是该这么做，目前最合适的人选便是阿济格，阿济格在奴儿干都司有震慑力，熟悉奴儿干都司环境，自身更是勇武彪悍，乃八旗鲜有的悍将。 然而，率兵北上途中，阿济格对他非常无礼，完全不将他视作八旗大汗，若非多尔衮从中调度，阿济格或许率领镶白旗独自离去。 阿济格捕捉到皇太极的目光，冷酷说：“我率兵去御敌，今后正蓝旗或正白旗划过于我。” 莽古尔泰不善军事，临战闻风丧胆，丢光八旗颜面，他没有资格继续统领正蓝旗。 当前，同为两白旗的多尔衮，多铎，与他离心离德，更偏向皇太极，他必须抓住机会扩大自身实力。 夺权？ 皇太极，多尔衮，多铎，鳌拜齐刷刷望向阿济格。 惊讶于阿济格自发请缨，更惊讶于阿济格趁机兼并正白旗或正蓝旗。 闻言，皇太极语气森寒说：“莽古尔泰乃旗主，剥夺他旗主身份，需八旗诸王商议。 阿济格，奴儿干都司处境危险，时不我待，你先率领镶白旗北上御敌，临时监管正蓝旗，他日战争结束，八旗内部举行八王会议，商讨镶白旗归属，商讨对你的嘉奖。” 哼。 阿济格轻哼，眉宇间浮现几分蔑视。 皇太极的嘴，骗人的鬼。 信他。 还不如信明廷。 此间，正值用人之际对他许诺重赏，等到八旗危机解除，皇太极不故意削弱镶蓝旗的实力，他都要烧高香了。 “此事不容易更改，何时扯掉莽古尔泰正蓝旗旗主身份，何时将正白旗或镶白旗交给我，我何时出兵。” 阿济格态度强硬，皇太极不让步，他绝不松口，德格类遭遇历历在目，没有实力休想在八旗立足。 皇太极大怒，呵斥说：“阿济格，八旗面临生死存亡，你为一己私利无视八旗利益吗？” 见状，多尔衮劝说：“兄长，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八旗覆灭，你兼并镶白旗乃至镶蓝旗又有何用？” 阿济格侧首而立，闻之默然不语。 君臣针锋相对，兄弟离心离德时，北方出现大量步骑，莽古尔泰率领正蓝旗狼狈逃窜而来。 观之，无论阿济格，还是皇太极，多尔衮，多铎，全面色大怒，怒不可遏。 这混账。 不战而逃。 还敢领兵南下。 此间，他该出现在奴儿干都司，而非为求自保弃地而逃。 耻辱。 耻辱啊。 少顷，莽古尔泰慌不择路赶来，瞧见皇太极，阿济格，多尔衮，多铎率兵聚集在铁岭和开原之间，面色中升起几分疑惑。 不应该啊。 依照计划，阿济格三兄弟该在辽河东岸，皇太极身为大汗该在京师，为何出现在此地。 莫非听说明军在满泾卫登陆。 不至于。 不至于。 奴儿干都司对八旗的重要性，远远不及京师地位。 带着疑惑领兵抵达皇太极身边，莽古尔泰狐疑地询问：“大汗，你们...?” 皇太极怒喝：“莽古尔泰，你为求自保，率领正白旗驻扎老寨，为何像丧家之犬难逃？” 顷刻，阿济格，多尔衮，多铎齐刷刷望向对方。 今日，莽古尔泰必须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莽古尔泰面色慌神说：“大汗，明军派重兵在满泾卫登陆，一路势如破竹，孔有德率领的前锋骑兵抵达半山站，距离开原并不远。” 什么？ 皇太极，阿济格，多尔衮，多铎齐声大叫。 半山站。 大概位于奴儿干都司偏南位置，明军行军速度怎么会这么快？ 此地距离老寨不太远，难怪莽古尔泰逃离。 莽古尔泰神色委屈，诉苦说：“大汗，明军登陆，连破数站，末将闻讯，即刻派遣兵锋精兵北上，尝试阻挡明军，将其赶下大海。 然而，以前八旗征讨的鄂伦春部纷纷倒戈，对明军好似喜迎王师，纷纷加入明军队伍，担任其带路攻坚的任务。” 什么？ 皇太极大怒。 早前朝廷为将鄂伦春，达翰尔等部落纳入八旗版图，为八旗提供充足兵源，他继承汗位以来连年派兵在奴儿干都司征战，试图彻底控制这片区域。 至今尚未彻底各部，孰料明军登陆，各部全部倒戈。这无疑增加明军数量，战力，填补明军不熟悉地形的缺点。 不过，这不是莽古尔泰溃逃的理由，身为八旗宗室，八旗面临生死存亡之际，哪怕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要扞卫八旗利益。 皇太极狠狠瞪了眼莽古尔泰，怒声说：“莽古尔泰弃守城池，望风而逃，导致八旗腹背受敌，来人，拿下莽古尔泰，剥夺他兵权。” 顿时，有亲卫策马出列，迅速朝着莽古尔泰而去。 此间，莽古尔泰根本没料到皇太极欲缉捕他，剥夺他兵权，诚然，他率兵仓皇逃离，但是他面对数倍之敌，正蓝旗全是开春临时招募的新兵，怎么打，如何打赢。 瞧着气势汹汹靠近的两黄旗亲卫，莽古尔泰锵一声拔出佩刀指向对方，怒声喝道：“放肆，谁敢动本王？” 顿时，莽古尔泰亲军齐刷刷拔刀，策马保护在莽古尔泰身边，面露杀意盯着两黄旗几名亲兵、 霎时，气氛剑拔弩张，正蓝旗，两黄旗大有火拼的迹象。 皇太极大怒，他早知莽古尔泰心生异志，却没料到对方竟公然和他刀兵相向，无视他权威。 “莽古尔泰，你身为纵使，无视八旗大汗，难道你想公然分裂八旗。” 第570章 扶不起的阿斗 八旗宗室刀兵相见，在荒野互相对峙。 面对皇太极怒不可遏质问，莽古尔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哼笑说：“分裂八旗，到底谁在分裂八旗？ 八旗沦落到今时今日处境，你皇太极富有难以推卸责任。” 见状，阿济格瞥了眼皇太极，迅速和莽古尔泰合流，附和说：“大汗，莽古尔泰所言不假，先汗时代，八旗强悍，大汗继承皇位，八旗日渐衰落，你当承认主要责任。 时至今日，两黄旗覆灭，大汗该退位让贤，将汗位让给更有能力的人担任，让他率领八旗走出困境。” 逼宫。 这是逼宫。 皇太极，多尔衮，多铎都没料到阿济格临时变卦，转而支持莽古尔泰。 难道...难道八旗真要分裂。 皇太极强忍怒意，呵斥说：“此战结束，本汗退位让贤，八旗另选贤能。” 见状，莽古尔泰蔑声说：“战争结束，由你排兵布阵，战争结束还会有八旗吗？” 阿济格坚定地站在莽古尔泰身边：“没错，大汗，你部署频频出错，让你继续指挥三军，八旗不会有未来，若你真为八旗着想，当识趣交出战时指挥权。” 混账？ 逼宫！ 夺权！ 皇太极没想到阿济格，莽古尔泰如此咄咄逼人，不给他任何争辩的机会。 他身为八旗大汗，倘若交出战时指挥权，等于放弃汗位，失去八旗汗位的权力，无论谁继承汗位都会疯狂抹除他在八旗的政策，打压他在八旗的影响。 他往日削弱八旗旗主的招数，保不齐统统施加在他身上。 怎奈新建的两黄旗惨遭虎贲旅，关宁铁骑重创，死伤七七八八，没有军权便没有话语权，难搞啊。 皇太极厉声说：“本汗八旗大汗身份乃八旗宗室推选出来的，单凭你们两人难以代表八旗宗室，即使本汗退位让贤，要经过八旗宗室会议决议，而非你们三言两语。 倘若你们非要八旗汗位，来啊，杀来本汗，汗位自然是你们的。” “大汗。” 多尔衮急声喝道，迅速带兵保护皇太极，多铎则无动于衷，率领本部镶白旗静观其变。 阿济格，莽古尔泰互相对视，谁都没有铤而走险，做出出格举动。 击杀皇太极，抢夺汗位，或许一时爽，然而，终究会成为八旗的仇人，何况，大战降临，嗜主容易让他们背上难以洗刷的罪名。 阿济格，莽古尔泰都希望对方热血冲动击杀皇太极，下一刻，他们打着除国贼，为大汗报仇旗号镇压对方，进而撅起汗位。 可惜... 荒野狂风呼啸，镶白旗，正白旗，正蓝旗互相对峙，警惕，谁都没有轻举妄动。 良久，莽古尔泰出声：“凡皇太极担任八旗大汗期间，本汗不会接受皇太极任何军令，谁敢剥夺本汗兵权，唯有火拼鱼死网破。” 言罢，莽古尔泰率兵后撤，向朝鲜方向转移。 观之，阿济格，多尔衮，皇太极谁都没有派兵追杀，任由对方远去。 顷刻，事情回到早前的问题，派何人领兵北上抵抗数万明军。 阿济格么。 君臣离心。 他要得太多。 这时，多尔衮出列，躬身说：“大汗，臣愿率领正白旗奔赴北疆，抵抗明廷精锐，争取遏制对方行军步伐。” 当前，阿济格和大汗不和，多铎开始倒向阿济格，八旗刚刚逃过分裂的趋势，若他不挺身而出，八旗又要面临分裂。 见状，多铎怒声说：“二哥，昔日皇太极逼迫母妃殉葬，杀母之仇，不能不报，以前皇太极位高权重，四大贝勒握有实权，我三兄弟没有机会报仇。 现今，阿敏沦为明廷俘虏，莽古尔泰率兵背弃皇太极，代善在铁岭苦苦支撑，皇太极更丧失两黄旗精锐。 失去兵权，他犹似丧家之犬，何须为对方效忠。 当前，我三兄弟团结起来，执掌两白旗，八旗内有谁能奈何我们。 何况，你不要忘了，昔年父汗有意将大汗之位传给你，而今二兄成年，是时候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闻言，多尔衮停驻在原地，凝眸望向多铎，阿济格，又转首望向皇太极，思索片刻，坚持向皇太极说：“大汗，臣请缨率兵北上御敌。” 两黄旗连战连败，名存实亡，这的确是他夺取汗位的良机，然而，八旗目前内忧外患，临时兵谏夺取汗位，并不能改变八旗困境，反之，临时更换大汗， 容易造成人心浮躁。 所以，即使他夺取汗位，也要凭借战功，名正言顺拿回来。 闻言，多铎大怒：“多尔衮，你自甘堕落。” 言罢，率领镶白旗靠近阿济格，怒声说：“大兄，多尔衮就是扶不起的阿斗，我们走，占领开原，在开原布防。” 此间，皇太极左右为难，派多尔衮挥师北上御敌，他失去值得依仗之人，前往开原将任由阿济格，多铎架空权力，不派多尔衮北上御敌，任由朱大典，孙应元率兵征战，万一明军打通满泾卫前往广宁城，西平堡的路线，八旗危矣。 思索良久，皇太极决定收缩防线，集中兵力御敌，以空间换时间，迅速向鳌拜吩咐：“迅速派信使前往铁岭，召集代善，萨哈廉领兵返回开原，派信使前往科尔沁吩咐阿拜，济尔哈朗率兵回来，另外，追上莽古尔泰，告诉他八旗在开原举行宗室大会，推选新大汗。” 此战，明廷南北夹击，各路大军来势汹汹，八旗内乱，争权夺势，他唯有将现有兵力集中起来。 能守住开原最好，不能守住开原，率兵向北突破明廷防线，率领部落向更北的地方撤离，必须保存八旗实力。 信使得令，迅速策马离去。 此时，阿济格，多铎率镶白旗匆匆前往开原，多尔衮，鳌拜，扬古利率兵沿途护送皇太极。 后方莽古尔泰率兵追来，为防止皇太极耍阴招，他率兵远远尾随。 不经意间，皇太极前有阿济格开路，后有莽古尔泰断后，身边有多尔衮护送，竟然达到前所未有的安全。 第571章 当争一争 铁岭，北。 萨哈廉率军匆匆赶来时，代善率领正红旗残兵惊慌撤出铁岭，匆匆向北撤离。 刘宗敏，罗汝才的秦军，黄得功的辽东新军，战力彪悍，作战勇猛，以犀利的火器轻松攻破铁岭各城门。 正红旗和秦军，辽东新军在城内进行惨烈的攻防战，正红旗付出惨重代价撤离。 此间，荒野中父子相遇。 代善，萨哈廉都心惊胆战，为对方捏把汗。 代善率领正红旗逃出铁岭意味铁岭易主，那么，萨哈廉率镶红旗逃出沈阳，难道代表京师易主。 顷刻，代善神色大骇，比丢失铁岭更让他惶惶不安。 “萨哈廉，京师？” 萨哈廉面色憔悴，疲倦，神色苦楚说：“父亲，京师易主，大汗率领两黄旗残兵前往辽河东岸和两白旗汇合，计划前往开原布防？” 什么？ 京师易主？ 代善差点喷出口老血。 沈阳乃八旗重镇，八旗经济军事政治中心，去年冬，他为守住沈阳城，两个儿子战死西平堡。 今皇太极亲自坐镇沈阳，一日间让朱梅，祖大寿率兵攻陷城池，那他两个儿子等于白白战死，死在西平堡的两红旗儿郎白白战死。 代善大怒，质问说：“皇太极为何不死守沈阳，作为大汗，他没有半点城在人在，城破人亡的觉悟吗？” 萨哈廉面色难受，他未目睹铁岭之战的惨烈，却亲自经历京师之战的惨烈，明军凭借远程火炮轰杀，八旗儿郎血肉之躯难以抵抗。 等到明军破城，各路大军气势浩荡杀进城内，而遭遇轮番炮击的八旗儿郎沦为惊弓之鸟。 临时拼死苦战，依然难以阻挡明军锋芒。 当前，八旗儿郎战力，装备，战术，开始大幅度落后于明军，连善战将领都不如明军多。 京师易主，皇太极负有难以推卸的责任，却又不能将责任推给皇太极。 萨哈廉出声说：“父亲，不要追问了，皇太极叮咛儿臣，若铁岭未失，死战铁岭，若铁岭沦陷，两红旗迅速撤回开原。” 代善闻言对皇太极产生极大不信任，让他部署开原战役，嫌八旗儿郎战死的不够多，还是嫌八旗覆灭不够快。 奈何，当前刘宗敏，黄得功控制铁岭，不日进军开原城，他失去铁岭无处可去，唯有前往开原暂避兵锋。 傍晚。 代善，萨哈廉率领残兵抵达开原南门。 远远瞧着有支大军驻扎的开原南门外，起初，代善，萨哈廉以为明军杀来，派捉生侦查过后获悉是莽古尔泰的正蓝旗，顷刻，父子二人面色迟疑，难以置信。 正蓝旗远在老寨，当下莽古尔泰率兵抵达开原，莫非计划施行兵谏，迫使皇太极退位。 此时，莽古尔泰专门在开原南门外等待代善，萨哈廉，他丝毫不信任皇太极，生怕贸然率领正蓝旗进城，惨遭皇太极剥夺旗主身份，收回他的兵权。 得知代善，萨哈廉率领两红旗抵达开原，莽古尔泰亲率少量亲军前往两红旗大军中。 三名八旗宗室王见面，莽古尔泰嘴角挂着浅笑：“大兄镇守铁岭，同样失守吧？” 嗯？ 闻言，代善，萨哈廉目光怪异地望向莽古尔泰，什么叫同样失守。 这言外之意是老寨失守，还是沈阳城失守。 代善语气不善地询问：“莽古尔泰，你此言何意？莫非专为羞辱本贝勒？” 莽古尔泰面色恢复平静，语气淡然说：“大兄，我何来此役，铁岭失守，老寨同样被我丢弃，笑话你，等于笑话我自己。” 什么？ 老寨被丢弃。 老寨乃八旗龙兴之地，远在北疆，好端端地为何被丢弃。 不等代善，萨哈廉询问，莽古尔泰细细道出北疆战况，言语愤怒说：“明廷各路开花，亡我八旗之心不死。 当前，皇太极连战连败，已然难以服众，我和阿济格试图剥夺皇太极大汗身份，希望大兄协助。” 嘶嘶嘶... 代善深呼口气，他在铁岭苦战，阿济格，皇太极，莽古尔泰在北方争权夺势，感情唯独他是傻子。 萨哈廉同样郁闷，京师易主，北疆危急，他才离开皇太极多久，八旗内部差点爆发大战。 八旗内忧外患啊。 为何以前各旗争权夺势延续至今，难道没人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吗？ 八旗亡，各旗主沦为丧家之犬，休想保持目前的荣华富贵。 萨哈廉抢答道：“王叔，更换大汗，非我父子能决定，还需召开诸王会议。” 不客气，两红旗早对皇太极不满，当初折中推举皇太极担任大汗，寄希望对方率领八旗崛起，甚至逐鹿大明，结果，梦想很美好，现实却是渐行渐远。 代善重重颔首：“没错，皇太极是否还有资格担任大汗，仍需诸王会议决定。” 莽古尔泰没有劝说，率兵同代善，萨哈廉进城。 三旗回城，代善三人心照不宣将兵勇驻扎东门，以免明军杀来，成为抵抗明军的前锋。 安排诸事时，皇太极派人要求代善，萨哈廉进宫，而无视莽古尔泰的存在。 为此，莽古尔泰见怪不怪，皇太极失去两黄旗，要保住汗位唯有拉拢各旗主，然而，代善，萨哈廉都不是好说话的主。 何况，他不加掩饰告诉代善，萨哈廉，正蓝旗，镶白旗计划兵谏，迫使皇太极退位，相信代善，萨哈廉会做出明智选择。 此间，代善，萨哈廉隐约猜出皇太极的意思，萨哈廉询问：“父亲，你什么意思，继续支持皇太极吗？” 两黄旗名存实亡，皇太极的兵力甚至不及重新组建镶蓝旗，没有兵权，在八旗自然人微言轻，没有多少话语权。 八旗中，唯独两白旗和两红旗实力旗鼓相当，今两白旗三兄弟不和，这绝对是两红旗前所未有的机会，最接近汗位的机会。 萨哈廉希望父亲争一争。 代善半眯眼眸，朗声说：“昔年先汗举兵伐明，为父在抚顺之战、萨尔浒之战、开铁之战及叶赫城之战中立下汗马功劳，然而，遭遇岳讬出走，阿敦事件惨遭先汗嫌弃，疏远，今时今日，八旗持续衰弱，这大汗之位，我代善当争一争。” 第572章 大汗人选 皇宫。 代善，萨哈廉父子抵达时，宫内仅有皇太极。 简单向皇太极行礼，代善，萨哈廉父子落座，谁都没有提前言语。 皇太极微微蹙眉，这父子两人言谈举止中对他挺不尊敬。 不过，今日召见代善，萨哈廉，为商讨汗位事宜，他希望让代善父子支持自己。 战场连战连败，让他威望跌落故地，两黄旗名存实亡，镶白旗，正蓝旗对他极不信任，多尔衮率领正白旗未必值得彻底信任。 那么，他手里值得信任的军队晋升阿拜，济尔哈朗控制的镶蓝旗，所以，两红旗的态度至关重要。 皇太极简单询问铁岭战事，代善单纯汇报军务，并不多说半字，对方欲拉拢他，他亦在试探揣摩皇太极。 简单对话，迅速冷场，皇太极察觉代善，萨哈廉不像以前那般信任自己，开门见山地说：“大兄，阿济格，多铎，莽古尔泰欲分裂八旗，另立新汗，你们是什么想法？” 代善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语气平淡说：“两黄旗丧失战力，镶白旗，正蓝旗乃八旗中流砥柱，今日，八旗旗主聚集开原，不妨举行八旗会议，若大汗有威望，自然继续担任大汗，若大汗难以服众，自然被新人取而代之。” 萨哈廉语气同样平淡：“大汗，沈阳易主，铁岭易主，北疆明军杀来，八旗内部不稳，急需强人主持大局，这宗室会议越早召开越好。 否则，明军兵临城下，八旗内部互不接受调令，很容易让明军各个击破。” 此时，皇太极听明白了，代善，萨哈廉打着为八旗着想的旗帜，并没有公开说支持说，那么，则意味着不支持他。 这么一来，万一两红旗和镶白旗，正蓝旗合流，他则成为边缘人物。 这种结局，绝非他所要的。 呼... 皇太极深呼口气，盯着代善询问：“大兄，你想要什么，你我可以谈！” 代善面色平静，大义凛然说：“大汗，宗室选拔新汗，关乎八旗生死存亡，焉能私下交易，你太小瞧我代善了。” 什么？ 你还支棱起来了。 顿时，皇太极神色不悦，本以为代善识大体，孰料代善心思不纯。 当即强忍怒气说：“大兄，我的所作所为全为八旗着想。” 代善微微颔首，语气淡然说：“大汗，我知道你对八旗着想，你的所作所为八旗旗主看在眼里呢。” 嘎吱，嘎吱... 皇太极面色铁青，拳头嘎吱作响，什么叫八旗旗主都看在眼里，这分明故意埋汰自己。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皇太极直接扫地送客，语气冷漠说：“大兄，刚归来，沿途舟车劳顿，先去偏殿休息，等到济尔哈朗晚点归来，宗室召开会议，重新推举大汗。” 代善，萨哈廉躬身告辞。 两人走出宫殿，并未在偏殿休息，而是迅速离开临时行宫，快速返回两红旗大营。 皇太极诡计多端，昔年争夺汗位时，阴招频出，导致先汗越来越疏远他，最终错失大汗之位。 当初，若非为八旗着想，若非看中皇太极能力，他断然不会支持昔日仇敌。 今时今日，八旗在皇太极带领下非但没有富强崛起，反而每况愈下，成为明日黄花，是他高看皇太极。 心累啊。 行宫内，皇太极揉着鬓角，失去代善萨哈廉支持，他的汗位不稳，即使侥幸稳住汗位，但短期内依然难以服众。 除非两黄旗东山再起，镶白旗恢复巅峰状态，他统领三旗方能稳住八旗，巩固自身影响力，奈何时间不等人。 ....... 是日。 代善，阿济格，莽古尔泰，多尔衮私下互相走动，频繁接触，除多尔衮态度模棱两可外，代善三人全不支持皇太极继续担任八旗大汗。 然而，废黜罢免皇太极汗位，又成为悬而未决的难题。 按理说，代善乃八旗前太子，又控制两红旗，废黜皇太极汗位，他该顺理成章继承汗位，怎奈代善年近五旬，失去进取之心。 天命朝后期，代善并没有特别出彩的活动，其所领镶红旗也被分给长子岳讬，自己只领正红旗。 故而，恐难服众。 其子萨哈廉战绩显着，富有谋略，政治上更具真知灼见，奈何又过于年轻，与叔叔辈的阿济格，莽古尔泰相比影响力太弱，更难以驾驭几名精于算计的叔叔。 至于莽古尔泰，身为先汗弟子，论出身地位都在皇太极之上，更是英勇善战，然而做事过于鲁，早年四大贝勒选举汗位，则无人提名他。 时下，他更有弃城而逃的嫌疑，不管其他旗主什么态度，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两白旗三大贝勒，均表明不支持莽古尔泰。 所以仅剩两白旗的阿济格，多尔衮，昔年先汗将自己统帅的两黄旗交给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兄弟，有意传位给多尔衮。 奈何当年多尔衮年幼，多铎年幼，阿济格独木难支，唯有支持皇太极。 当前，阿济格欲挑战皇太极权威，多尔衮则以八旗大局为重，不赞同阿济格的理念，反而偏向皇太极。 故而，两白旗夺取汗位机会不小，碍于两旗兄弟不和，亦尚未推选出合适人选。 不过，八旗旗主心似明镜，能担任八旗汗王的无非这几人，最终何人胜出，全靠博弈，利益交换。 此间，皇太极身在行宫，却通过鳌拜收集到的情况，对各旗主之间的往来，密谋了如指掌。 明知三大贝勒欲冲击汗位，他却无计可施，无可奈何。 少顷，扬古利匆匆进帐，神色高兴说：“禀大汗，伊尔登率领五百残兵归来。” 闻言，皇太极噌地站起来，惊呼说：“我的老天啊，伊尔登竟然安然归来。” 临时撤离沈阳时，安排伊尔登率领残兵抵抗祖宽部半时辰，他内心都放弃伊尔登了，准备战事结束抚恤伊尔登族人。 孰料，对方安全归来，还带回五百残兵。 皇太极急声催促：“快快快，快领伊尔登进宫，本汗要好好瞧瞧。” 第573章 宗室会议 前有扬古利中箭死战贺人龙，白旺。 后有伊尔登率兵独占祖宽，朱梅两部精锐。 两黄旗不缺悍将，奈何始终没有喘息机会，让新军形成战斗力。 少顷，扬古利搀扶伊尔登走进行宫，此时，伊尔登浑身是伤，血染战甲，艰难地向皇太极行礼。 皇太极匆匆上前搀扶，扶着伊尔登坐在旁边，嘱咐说：“伊尔登，你身受重伤，无须行礼。” 伊尔登落座，抿了抿干涩嘴唇，轻声说：“大...大汗，兄长图尔格和索尼，塔瞻都回来了。” 闻言，皇太极既惊又喜，去年冬，蓟镇之战，他趁着地龙翻身在图赖，伊尔登保护中逃之夭夭，后与众将，大臣走散。 近乎五个月，未见图尔格，索尼，塔瞻，谭泰归来，先前都给各家发放抚恤金，孰料对方竟然跟随伊尔登从沈阳逃出来。 皇太极匆匆冲出行宫，即瞧见图尔格，索尼，塔瞻，谭泰跪在门外，见状，皇太极差点喜极而泣，迅速搀扶图尔格三将，拍着图尔格肩膀喜气洋洋说：“好你个图尔格，本汗以为你战死蓟镇。” 图尔格神色惭愧，无奈地说：“末将无能，引兵突围遭遇郭升部重创，身受重伤不得已就地潜伏养伤，后陆续和同样受伤的索尼，塔瞻相遇，便悄悄潜伏在当地乡镇，三月初，末将等人伤势康复，回京途中，在大宁遇见沦为奴隶修建暴露的谭泰，冒险搭救后，四人又遭贺人龙重创。” 索尼，塔瞻面色惭愧，纷纷向皇太极行礼。 这时，皇太极目光转向谭泰，自谭泰和阿巴泰前往明廷刺探消息被抓，至今将近四年有余。 谭泰躬身向皇太极行礼：“末将谭泰，参见大汗。” 皇太极龙颜大悦，突然察觉到谭泰声音：“谭泰，你的声音？” 谭泰道：“无碍，失去几两肉，末将还能战。” 闻言，皇太极暴跳如雷，怒骂说：“亏我将他朱由校视为当世英杰，孰料他手段这般下作，竟然给你去势，难道希福等人也....。” 谭泰微微颔首，面容苦涩说：“此乃血海深仇，他日末将必取田尔耕项上人头。只是，只是，大汗，八旗为何连京师都丢了？” 早前侥幸被图尔格等搭救，临时获悉八旗在蓟镇惨败，他尚且难以置信，沿途归来，陆续得知广宁城，西平堡等要塞统统丢失，简直不敢相信。 抵达沈阳城外，差点让内城内守军拉弓搭箭射杀，逃跑中，率领残兵撤离的伊尔登相遇。 这一路北上，八旗接连丢失城池，境况不复当年。 嗨... 皇太极长长叹口气，神色苦楚说：“八旗沦落至此，本汗罪不可赦，近日诸王计划举行宗室会议，废黜罢免本汗汗位，另选贤能带领八旗走上康庄大道。” 什么？ 图尔格，伊尔登，谭泰，索尼，塔瞻难以置信。 外敌虎视眈眈，八旗内讧，这不是胡闹吗，何况，他都是两黄旗出身将领，若皇太极失去汗位，他们地位一落千丈。 虽说宗室推向汗王，他们身为将领没有资格参与，然而，该争取依然要争一争。 图尔格大怒，出声说：“大汗，何人提议废黜您的汗位，末将去宰了他。” 谭泰请缨：“大汗，让末将去，无非是赌上这具残躯。” 闻言，皇太极示意众将安静，图尔格，谭泰两名战将归来，完全能取代阿济格率兵前往北方御敌，只要拖延足够时间，为八旗争取充足时间在南面御敌，八旗兴许有机会改变眼前被动局面。 关键，他无需低声下气请求阿济格，萨哈廉，多尔衮，莽古尔泰出兵镇守。 即使...即使...退一万步说，他不幸被废黜汗位，身边还有济尔哈朗，鳌拜，图赖，图尔格，伊尔登，谭泰，扬古利，索尼，塔瞻等悍将和亲信，还有范文程，宁完我等汉臣支持。 蛰伏数载，未必不能卷土重来。 所以，当前他只需化解目前的军事危机，不失去汗位最好，失去还有谁担任大汗谁领兵在前方顶着。 皇太极语声低沉说：“连续两场大战，两黄旗损兵折将严重，本汗身边缺少信赖之人，你们全是两黄旗老人，当前两黄旗虽然没有多少兵勇，只要有诸卿这群悍将在，两黄旗迟早能恢复如初。 所以，暂时静观其变，坐看事情变化。” 闻言，图尔格，谭泰等纷纷领命。 当日，图尔格，索尼，谭泰，塔瞻等被视作阵亡将领出现行宫，着实引起不小轰动。 不过，很快随着阿拜，济尔哈朗率军归来，开原城内宗室目光纷纷齐聚宗室会议，无须皇太极亲自邀请，代善，萨哈廉，莽古尔泰，阿济格，多尔衮，多铎齐齐出现在军营，连远在北疆苦苦支撑的阿巴泰都率军归来。 行宫。 八旗旗主齐聚，宗室亲王神色严肃。 此时，谭泰，鳌拜，扬古利，图尔格分站皇太极两旁，瞧见各旗气势汹汹进宫，皇太极半眯眼眸询问：“怎么，你们就这么急不可耐逼宫吗？” 闻言，莽古尔泰非常不爽，阴阳怪气说：“皇太极，你说八旗宗室齐聚，召开诸王会议重新选举大汗，今我等如期赴约，怎能叫逼宫呢，你身为大汗，说话如此出尔反尔，倒打一耙吗？” 昔年，皇太极担任大汗双方便结仇，长久以来，皇太极为打他明里暗里找茬削弱他。 今日，无论他能否担任新汗，都要将皇太极拉下马。 见状，阿济格出列支持：“我等赴约而来，焉能叫逼宫，除非你言而无信，公然戏耍八旗宗室。” 皇太极失去两黄旗，犹似失去左膀右臂，成为无源之水，空中楼阁，没有任何根基。 闻言，皇太极大怒，阿济格如此言语，分明挑拨离间他和八旗宗室的关系，这混蛋果然觊觎汗位。 不过，阿济格越是觊觎汗位，他越是不会让对方得逞，你会挑拨离间，我同样会挑拨离间。朗声说：“既然为八旗选举新的大汗，本汗率先举荐多尔衮继承汗位，谁支持，谁反对？” 第574章 汗位易主 多尔衮？ 皇太极举荐多尔衮继承可汗，言语多少超出八旗宗室的预料。 当阿济格听闻皇太极的举荐，更是异常恼火。 皇太极，借机分化两白旗么？ 不等阿济格搞明白状况，济尔哈朗出声说：“我同样支持多尔衮？” 嗯？ 双方支持多尔衮，照此下去无需多余讨论，则没有代善，阿济格什么事儿。 作为当事人，多尔衮更懵逼。 他为维护八旗内部团结，本身支持皇太极继续担任八旗大汗，没想到，自己被推上风口浪尖。 他还年轻，威望实力远远不够，难以执掌八旗。 莽古尔泰瞪了眼皇太极，声若洪钟说：“多尔衮过于年轻，战功难以服众，我支持代善。” 连续两名重要王室表态，推举两名候选人，代善，多尔衮。 这时，阿巴泰出声说：“我支持代善。” 此言出，所有人齐刷刷望向阿巴泰，须知，在很多人眼里阿巴泰比较亲近皇太极。 然而，阿巴泰，莽古尔泰同属正蓝旗，双方共进共退，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此时，代善，多尔衮同为两人举荐，阿济格，代善，多尔衮态度则至关重要。 阿济格思索片刻，情绪非常拧巴，他本欲自己接替汗位，奈何宗室无人推举他。 而在代善，多尔衮之间，即使兄弟阋于墙，阿济格退而求其次依然支持多尔衮。 当即出声说：“多尔衮年幼，难以服众，功勋甚少，然而，未来可期，我支持多尔衮。” 事已至此，多尔衮领先于代善。 嗯？ 代善微微蹙眉，照此下去，距离汗位那么近，又那么远，思索片刻，他斩钉截铁说：“我支持自己。” 汗位近在咫尺，他不想放弃，自己支持自己是有点下作，不过，为获取汗位什么礼义廉耻都不重要。 多尔衮望了眼皇太，又望向代善，心知自己决定至关重要，决定汗位归属，更清楚皇太极支持自己背后的深意。 呼... 多尔衮深呼口气，做出出乎预料的决定：“我支持代善。” 什么？ 阿济格猛地起身，失态地吼叫。 皇太极亦难以置信，目光死死盯着多尔衮。 代善自己支持自己，多尔衮完全能够效仿支持自己，进而获取汗位。 济尔哈朗更怒声吼道：“多尔衮，你疯了吗？” 多尔衮面色平静，语气淡然说：“我没有疯，相反，前所未有的清醒，明军虎视眈眈，步步紧逼，八旗内部不能分裂，我相信代善能带领八旗走出困境。” 无它。 他实在太年轻，战功，威望难以比肩代善，多尔衮，阿济格，在八旗影响更不及代善，皇太极，莽古尔泰。 若他担任大汗，只能笼络两黄旗，镶蓝旗，正白旗，而阿济格的镶白旗都未必受他调遣。 代善担任大汗则不同，至少两红旗，他的正白旗，莽古尔泰的正蓝旗四旗支持代善，同时，代善凭借年龄和身份能够影响济尔哈朗的镶蓝旗，甚至皇太极的两黄旗。 只要八旗稳定，带领八旗走出困境，谁担任八旗大汗都无所谓。 此时，代善。萨哈廉面色微愣，不可置信望向多尔衮，没想到对方会投出至关重要一票。 身为兄长，代善汗颜。 不过，终于要得到梦寐以求的汗位。 顷刻，行宫内门可罗雀，所有人目光望向皇太极，又望向代善。 少顷，皇太极微微起身，面含笑意走向代善，恭敬说：“兄长众望所归，成为八旗大汗，臣弟相信兄弟必能带领八旗走出困境。” 此言出，阿巴泰，莽古尔泰，济尔哈朗纷纷出声恭贺，唯独阿济格，多铎面色憋屈，到手的鸭子飞了，真不知多尔衮怎么想？ 在八旗宗室众星拱月般围绕中，代善面含浓浓喜色登上汗位。 鉴于战事临时继承汗位，八旗宗室，将领举行简单仪式，待仪式落成，皇太极开门见山询问：“大汗，当前八旗南北皆有明军，形势前所未有恶化，目前该怎么处理？” 闻言，代善思索片刻，突然，他发现个严重问题，自己好像接手个烫手山芋。 八旗内部并无多少兵将，腾空空间极少。 不过，代善军事素养不差，很快做出决定，当机立断说：“八旗内忧外患，事有轻重缓急，当前，该率先解决八旗外患。 既然诸位举荐我担任可汗，我喜欢八旗精诚团结，鉴于形势危急，八旗暂时分为四大区域，阿济格，多尔衮，多铎率领两白旗，联合两红旗在开原布防，迎战所有来犯之敌，此战，必须将明军阻挡在开原以南。 若南部收复失地，东线归两红旗，西线归两白旗。莽古尔泰，济尔哈朗率领两蓝旗继续作战科尔沁草原，必要时，可以主动出去，打下的疆域两蓝旗平分，八旗各部不得染指。 至于两黄旗，率军挥师北上，抵抗奴儿干都司的明军，打下的区域归两黄旗所有。” 此时，代善采取比较激进的措施，非但没有聚拢八旗各部权力，相反，采取鼓励战功的分封制，谁打下的区域归谁。 希望通过奖励，提高八旗旗主战意，成功阻挡明军征战步伐，彻底稳住目前的战线。 至于集中全力，那不是现在该考虑的问题。 此言出，皇太极，莽古尔泰，济尔哈朗，阿济格，多尔衮，阿巴泰，多铎全部震惊。 分封。 谁打下的归谁。 这岂不是说，不光战场缴获归本旗，打下的疆域依然归本旗。 此举除皇太极不满外，阿济格，多尔衮，莽古尔泰，济尔哈朗等旗主都非常满意。 至少代善担任八旗大汗，不像皇太极那般限制各旗，相反，还积极支持各旗发展。 此时，本旗先为本旗负责，再为八旗负责，各旗主手里权力大涨，自由度大大提升。 当即，莽古尔泰躬身作揖，出声说：“大汗英明，臣率领正蓝旗全权支持大汗决定。” 阿济格紧随其后，斩钉截铁说：“大汗放心，此战，两白旗绝不让明军越过开原半步。” 第575章 巅峰状态 少顷。 多尔衮，皇太极，济尔哈朗纷纷表态支持代善。 代善面色大喜，继续吩咐说：“萨哈廉，多铎，你们负责开原秩序，拿出两红旗金银招募城内青壮，积极协助两红旗，两白旗守城。 记住，凡协助守城之人，先奖励五两纹银，打退明军，再赏赐十两纹银。 另外，拿出十万两纹银，赏赐给守城的两白旗，两红旗，鼓励三军士气，提高三军战意。” 终于见到钱了， 阿济格不满多尔衮支持代善，导致本该隶属两白旗的汗位成为两红旗，然而，听到代善一系列政策，尤其是代善计划砸锅卖铁给两白旗，两红旗兵勇发军饷，发赏银，所作所为远超他预料。 至少，若他担任八旗大汗，做不到损害两白旗利益，维护八旗整体利益。 “谢大汗，臣誓死镇守开原，若开原遗失，臣愿以死谢罪。” 多尔衮同样迈步出列，恭敬说：“大汗放心，正白旗同开原城共存亡。” 此时，连皇太极都高看代善几分，放权允许各旗扩张，拿两红旗钱财赏赐八旗各部，这魄力，这气量，远比他前阵子做得好。 若他拿出钱财重赏八旗各部，保不齐八旗能够击退明军，不至于让积蓄的钱财纷纷落到明军之手。 诸事尘埃落定，八旗旗主迅速启程。 除北线皇太极率领的两黄旗兵少外，两蓝旗，两白旗，两红旗均有上万乃至两万战兵。 虽说战力大不如前，但代善主动放权，让几名旗主战意升腾。 蓟镇。 大营。 四月末出兵讨伐建奴以来，朱由校始终密切关注北疆战事。 此乃萨尔浒之战以来八旗首次主动出击，首次各路战场全部放在建奴境内，此战真正考验大明各路精锐，考验朱燮元，杨嗣昌和吴牲，更考验洪承畴，袁崇焕，郑崇俭，和前线各路八旗将领。 然而，战场远在关外，难以时刻了解详情，朱由校思绪有点焦急。 代善，皇太极，莽古尔泰，济尔哈朗，阿济格，多尔衮全是创业一代悍将，骁勇善战，能力出众。 当前，趁着八旗虚弱出击，只为痛打落水狗，断不能出现阴沟翻船的情况。 少顷，杨肇基，朱童蒙匆匆走来，简单躬身行礼，杨肇基神色欢喜说：“陛下，捷报，沈阳捷报。” 闻言，朱由校古井无波的面孔浮现几分浓浓笑意，催促说：“杨卿，快说说。” 杨肇基高声道：“禀陛下，战报是袁崇焕，祖大寿，朱梅联合署名呈上， 当前祖大寿，朱梅率部攻陷沈阳，成功控制沈阳城，俘获近万多两黄旗兵勇，斩杀近两万两黄旗兵勇。” 收复沈阳？ 朱由校龙颜大悦，亲自接过战报阅读，激动地说：“好好好，祖大寿，朱梅不愧为辽地悍将。” 沈阳，关外重镇。 昔年努尔哈赤夺取沈阳，即刻迁都沈阳，为经营中原做准备。 今祖大寿率领关宁铁骑，朱梅率领虎贲旅重创守城敌军，成功收复沈阳城。 建奴失去京师，必然在政治军事经济上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皇太极在建奴内的威望恐怕一落千丈。 此间，只要洪承畴率领刘宗敏，李邦华打下铁岭，开原，郑崇俭率领黄得功，毛文龙，卢象升打下老寨，建奴三地受到重创。 即使朱大典，孙应元，孔有德等在奴儿干都司兵锋受挫，朝廷依然达到战略目标。 这时，杨肇基出声说：“禀陛下，朱梅查抄皇太极的内帑，擒获皇太极妃嫔，派人送来蓟镇，您是否亲自接见？” 闻言，朱由校摆摆手说：“战事要紧，李邦华，梅之焕，金国凤率部抵达何处，是否参战？” 李若琏快步出列，恭敬汇报：“禀皇爷，依照前线锦衣卫汇报，三位大人率兵抵达开原，开始进攻开原城。” 嗯？ 京营攻打开原，这么说，秦军收复铁岭？ 朱由校询问：“莫非刘宗敏打下来铁岭？” 李若琏恭敬说：“禀皇爷，理当如此，然而，刘将军尚未派信使传回捷报，奴婢不敢贸然汇报。” 呼... 朱由校深呼口气。 祖大寿，朱梅打下沈阳重镇，若刘宗敏，罗汝才打不下小小铁岭，干脆回家种土豆。 此间，他没有纠结此事，向杨肇基吩咐：“我等率兵迅速出关，前往奈曼部，必要时，从奈曼部杀进科尔沁，直插建奴腹地。” “遵命。” 杨肇基领命，迅速前去安排。 开原... 此时，城内聚集两红旗，两白旗，城外聚集十万京营锐士，两军数量存在明显差距。 李邦华，梅之焕，金国凤率领京营之所以姗姗来迟，除分兵攻打铁岭外，李邦华，金国凤率领京营为建奴进行坚壁清野，掠夺沿途所有建奴百姓口粮，抢夺所有马匹和女人。 此间，金国凤更在开原城外，又对建奴进行坚壁清野，采取类似以战养战，激发京营兵勇杀气，战意。 当日，兵临城下，金国凤即派李自成率领本部亲自攻打开原城，试探城内守军战力。 首战未能告捷，李自成却通过俘虏城内守军，临时得知建奴内部权力转移，了解到开原城守备情况。 代善？ 取代皇太极。 当李邦华，梅之焕，金国凤获悉建奴内部剧变，全部惊愕万分，着实没想到明军穷追猛打时，建奴内部发生这种要事。 这时，李自成面色严肃说：“将军，代善继承汗位，迅速对建奴内部政策做出调整....此间，试探城内守军，对方战力斗志明显强于铁岭守军。” 嘶嘶嘶... 李邦华，梅之焕，金国凤知道铁岭代善率军坐镇铁岭，现在面对的敌人依然是正红旗兵勇，对方战力突然飙升，说明代善对内部的临时调整富有成效。 梅之焕出声说：“代善老辣，早年先后在抚顺之战、萨尔浒之战、开铁之战及叶赫城之战中立下汗马功劳。 此人老成谋国，不说是劲敌，却也不能轻视，而陛下早前说过阿济格，多尔衮，多铎全是八旗悍将，尤其阿济格正当年，战力，谋略处于巅峰状态，此战，各部不可小觑。” 第576章 量大管饱 老辣？ 巅峰状态？ 李邦华，金国凤深以为然。 代善短短数日让溃败的两红旗，两白旗兵勇士气高涨，本身就不是件简单事儿。 何况，代善能让八旗团结起来，集中兵力对抗明军，无论对方军事能力如何，至少在处理内政方面挺老辣。 梅之焕出声继续说：“京营担任攻克开原的重任，我不能既不能小瞧八旗，也不要高估八旗，全军奋力作战，只要打下开原，无论代善多老辣，阿济格多善战，都是无济于事。” 这时，李邦华出声说：“梅大人说得没错，京营只需全力以赴，实在不行，还有最耗时，也最有效的战斗方式。” 开原是处小城，不像沈阳乃辽东经济军事政治重镇，若实在打不下开原城，可以采取围而不攻，消耗对方实力的持久战。 当前，京营兵勇斗志昂扬，将士求战心切，急于建功立业，故而，暂时无需采取这笨拙方法。 李邦华作为三军主帅，当即吩咐说：“此战，金国凤担任前锋将领，率领本部轮番攻城，梅之焕，率领本部做好大营防御，凡有外来之敌驰援，率兵和对方野战，恶战，遏制对方势头。” 梅之焕，金国凤躬身领命。 当即，金国凤开始点将：“今日，李自成，郝尧奇，刘体纯，袁宗第率部攻城。明日，张献忠，党守素率部攻城，各部轮流作战，持续消耗开原城内建奴。另外，刘希尧、马重喜率领骑兵关注城内城外，狙击任何身份不明的敌军。” “遵命。” 张献忠，党守素，刘希尧、马重喜出身恭敬领命。 天启七年，朱由校为组建新军，减轻灾害对陕西造成的危害，削弱起义对陕西，对朝廷的影响。 当年，大肆在陕甘两地募兵，组建成孙传庭的秦军，贺人龙的武卫军，及十万京营。 后来临时组建龙武军，龙武军统帅为李过，高杰，高一功，从各部挑选精锐，朝廷又在陕甘募集四万青壮。 今陕西灾情不以为人力为转移，当年投身行伍的陕西青壮渐渐成为军中中流砥柱。 这时，梅之焕出声语气严肃说：“张献忠，党守素，陛下体恤三军，三军开拔前，特意嘱咐本将能以火器攻城，无须让兵勇以血肉之躯进攻。 当前，火器营火器量大管饱，所以，明日给本将狠狠轰，将城墙夷为平地，确定优势后三军出击。” 张献忠躬身作揖领命：“末将遵命。” 开原城。 城头灯火通明。 代善亲自登上城墙视察。 此时，萨哈廉，多铎重金招募来的民夫，熬夜修缮城池，巩固城防。 尽管代善，阿济格，多尔衮都心似明镜，今夜修缮的城墙，城防，明日遭遇明军火炮洗地依然荡然无存，至少能保护部分兵勇安全，减少两白旗，两红旗兵勇伤亡。 穿梭在残破忙碌的城墙走道内，代善神色凝重询问：“阿济格，多尔衮，今日伤亡几何，明日能否继续坚守？” 阿济格神情严肃，躬身回答：“禀大汗，今日，李自成，郝尧奇率部试探性攻击，依然给四旗儿郎造成不小代价，粗略统计约伤亡三千余人，伤者更多。 所幸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四旗儿郎依然保持高昂的气势，和不屈的战力。 明日，明廷或许更换将领，但无论是李自成，还是新来的将领，必然越发依仗火炮进攻。 所以，明日守军压力会非常大，数日前，京城城墙，城门都经受不住明军火炮洗礼，开原乃小城，城墙，城门能否经受火炮进攻，末将没有不敢打包票。 不过，末将向大汗保证，只要明军敢以血肉之躯杀进城内，末将保证来多少，杀多少。” 多尔衮同样神色坚定，掷地有声说：“大汗，开原城是八旗手里为数不多的城池，臣等都会率领四旗血战到底，永不后退。” 闻言，代善满意地颔首，嘱咐说：“尽量减少伤亡，本汗继续想方设法向城内士绅，商贾筹措钱粮，竭尽所能保证守军军饷，粮草，兵戈。只要我们持续坚守，相信胜利会属于我们。” 阿济格，多尔衮齐齐颔首。 相较皇太极一蹶不振，代善至少在不断设法保证三军后勤，将来即使开原易主，也没有人会怪罪代善。 至少，他真的努力过，真的想要改变八旗被动处境。 翌日...清晨。 张献忠，党守素率军出营，开始进攻开原城南门，排兵布阵，做出进攻姿态。 刘希尧、马重喜率领骑兵游荡，密切关注城内境况。 此时，张献忠，党守素率领两万精兵抵达南门，开原城头旌旗招展，兵勇林立，残破城墙恢复如初。 观之，党守素出声说：“将军，这阿济格，多尔衮果然不简单，昨日，张将军，郝将军率兵炮击开原南门，城墙残破，墙垛倒塌，重炮轰击中城墙出现许多裂缝，一夜之间，对方竟能恢复如初，这有点东西啊。” 张献忠面色冷峻，言语犀利说：“城内有内政高手，始终在维持三军士气，不过，火炮之下，众生平等，看他修缮得快，还是火炮轰击的快。” “党守素，你亲自担任阵前指挥，负责炮兵事宜，记住，不要怜惜炮弹，给我狠狠地轰。” “遵命。” 党守素领命，率领炮兵开始布阵，计划对开原城门守军进行火炮打击。 城头。 阿济格，多尔衮目睹党守素举动，多尔衮请命说：“兄长，明军人数不多，臣弟请求率领一支骑兵杀出去，破坏明军炮阵。” 呵呵... 阿济格扬手指了指远方，入眼是刘希尧、马重喜的骑兵，他语气严肃说：“明军有备而来，此间你率骑兵杀出，尚未破坏明军炮阵，即刻遭遇东西两路明骑兵夹击。 无疑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多尔衮举目望了眼刘希尧、马重喜的明骑兵，面含几分怒意，不甘心地询问：“难道，难道我们真的坚守城池，这也太被动了。” 第577章 火炮洗地 被动？ 阿济格轻笑。 有什么实力打什么仗。 他何尝不知守城被动，欲化解燃眉之急，必须主动出击，设法歼灭几支明军。 只要打疼明军，对方自然撤离。 然而，当前的情况不容他心存侥幸，更不容他葬送八旗儿郎，若战，必须保证胜利。 所以，目前唯有苦苦坚持，时机成熟率支骑兵杀出，尽可能袭杀明军，抢夺明军粮草辎重，唯有此消彼长，八旗方能渐渐恢复实力。 阿济格不容置疑说：“当前任务是守城，唯有守住城池，方能展开后续行动，所以，无需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嘭。 话刚落音，明军肩扛火箭溜对开原南门发起射击。 嘭嘭嘭... 顷刻，数十枚火箭溜齐射，炮弹好似长龙向开原城南门而来，阿济格高喊：“所有人，隐蔽，快隐蔽。” 此言出，守城兵勇动作整齐，训练有素，纷纷寻找就近掩体躲藏。 嘭嘭嘭... 几乎是瞬间炮弹轰击城头，砸飞不少墙垛，然而，也有不少快落在走道内的炮弹，被走道上空悬挂的麻布丝绸拦截。 直接在走道上空爆炸，产生极强的气浪，音浪，爆炸碎片伤及许多隐藏的士兵，然而，终究是大大削弱爆炸产生的伤害，让许多士兵躲过一劫。 同时，城墙墙垛被轰炸，后面露出厚厚沙袋，大量兵勇躲藏在沙袋后面，墙垛被炸飞产生碎石，和爆炸产生冲击波锐减。 爆炸威力极强，然而，伤亡真的有限。 趁着炮弹间隔的空当，阿济格猫着身子穿梭在走道内，厉声吩咐道：“所有人，准备好弓箭，只要明军攻城，即刻以箭雨还击，务必射杀对方攻城部队。” 三军领命，继续等待时机。 城外，张献忠拿着望远镜，密切观察炮击后城头的情况，瞧见墙垛后面裸露的沙袋，及走道上空起火的麻布，棉布，丝绸，他神色微微蹙眉。 可恶。 可恶。 好些炮弹竟然被拦截。 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这种防御确实能削弱炮弹爆炸产生的伤害，但是，谁让京营炮弹多呢？ 一轮不行，两轮... 两轮不行，三轮，四轮，五轮，只要炮弹量大管饱，总能彻底摧毁开原城防御工事，给守城明军造成难以估量的伤害。 当即，张献忠迅速招来党守素，吩咐说：“建奴针对炮击做出防御，首轮炮击威力锐减，未能达到预期目标，继续射击，将投石器推出来，抛射炸药包。切记，务必估量好时间，炸药包落地必须重创建奴。” “遵命。” 党守素领命，快速来到前沿的炮兵阵地，拿起望远镜观察片刻，向身边兵勇吩咐：“去通知任光荣，让他亲自指挥炮兵，以投石器抛射炸药包，给老子狠狠砸开原城，记住，所有炸药包必须落在城墙走道内。” “遵命。” 士兵领命离去。 党守素向身边炮兵吩咐：“神武大将军炮，虎蹲炮，火箭溜，轮番炮击，持续一盏茶。” 炮兵领命，迅速派兵。 此番重炮开始打头阵，五十门大将军炮齐射，炮弹在城头爆炸，虎尊炮炮兵紧随其后，迅速填充弹丸射击，大量实心弹丸咚咚咚砸落在城头，好奇巨人的拳头，每颗实心弹丸落地，总能在城头砸出巨大豁口。 城头扬尘弥漫中，五十名炮兵齐射火箭溜，嗖嗖嗖的火龙飞向开原城门。 如此反复，反复如此。 间隙中，任光荣亲自指挥后面的投石兵填充炸药包，点燃引线齐射。 顷刻，开原南门火光冲天，爆炸声四起，扬尘弥漫中，传出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大量城墙墙垛被砸飞，堆积的沙袋被破坏，沙子沿着城墙沙沙落地。 数轮连续不停的炮击中，麻布棉布丝绸组成防护网荡然无存，大量炸药包在城墙走道内爆炸，不光炸出海量深坑，爆炸飞射出的铁块，石块，在巨大惯性中杀伤许多躲在沙袋后方的守军。 城头，阿济格，多尔衮瞧着城头景象，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们参考过往明军攻城的情况，已经做好最坏打算，和最全面的准备。 孰料...明军的炮弹，弹丸，炸药包跟不要钱似的倾斜而来，多数在城墙内爆炸，给走道内守军造成前所未有的创伤。 此时，阿济格，多尔衮隐约明白为何皇太极身边有扬古利，伊尔登，萨哈廉，鳌拜好几名悍将，面对明军的炮击，依然守不住城高墙厚的沈阳城。 这种覆盖式的炮弹，炸药包轰击，对守城将领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挑战。 多尔衮猫着腰在城墙走道内检查伤亡情况，少顷，迅速返回神情严肃地向阿济格说：“兄长，明军持续炮击，目前，约三成守军重伤失去战斗能力。 若明廷炮击还不停止，单单这轮炮击，南门万名守军怕是要伤亡过半。” 嘶嘶嘶... 阿济格深呼口气。 他手里紧紧攥着战刀，通过沙袋缝隙瞥了眼城外明军，压低声音说：“告知三军继续隐藏，另外，通知萨哈廉，多铎，迅速派人将城头受伤的兵勇拖下去救治，以免影响守军军心。” 嗨... 多尔衮长长叹口气，当前唯有这么做，继续隐藏，继续等待时机，等到明军开始攻城，全军靠近城墙时，才是八旗儿郎反击的机会。 少顷，萨哈廉，多铎亲自登上城墙，小心翼翼穿梭在走道内，多铎惊呼：“怎么伤亡这么重？” 萨哈廉没有言语，只觉得仿佛回到死守沈阳西门的场景，明军偏重于对火炮的依赖，开始刻意发挥炮击的威力。 来到阿济格身边，萨哈廉关切地询问：“王叔，还能坚持吗？” 阿济格抹了把远处飙射过来的污血，面色略显狰狞地说：“今日之仇，老子今日报定了，无论明军何时攻城，老子都要让他付出数倍代价。” 萨哈廉面色凝重，低声说：“父汗将亲军全派来，另外，高价在城内招募一批护院，正在赶来的路上，届时，将和王叔守城。” 第578章 攻城之路 代善。 为守住开原城，可谓费尽心思，努力弥补两军人数，战力的差距。 不多时，多铎率领五千护院匆匆登上城头，目睹城头残破的景象，纵然没有经历几场血战，多铎依然心似明镜，开原之战，是场拿命填的血战。 守住，八旗侥幸死里逃生。 守不住，八旗以后无法组织起这种残酷的战争。 多铎抓着战刀询问：“大兄，二兄，我能做点什么？” 阿济格朗声说：“此地，不需要你们帮忙，你和萨哈廉继续招募人手，争取号召城内所有百姓协助守城。” 炮弹还在持续，他需迅速将登上城墙协助护院分批安排到各处，以免遭遇明军重点打击。 另外，单凭五千护院难以阻挡明军凶悍的攻势，要想守住城池，还需更多驰援。 多尔衮同样喝道：“多铎，你亲自负责城头守军口粮，必须保证守军三餐。” 多铎，萨哈廉没有犹豫，在隆隆炮火声中迅速走下城头。 “快快快，迅速分散，各自寻找掩体。” “你找死吗，赶紧寻找掩体。” 枪林弹雨中，阿济格猫着腰穿梭在沙袋后方，亲自安置五千护院，哪怕护院战力不济两白旗，两红旗，拿钱上阵子搏命都值得尊敬，他不想这群护院无端死在炮火中。 城外。 张献忠，党守素指挥炮兵猛轰，少顷，位于前沿阵地的党守素兴高采烈向张献忠挥舞旗帜，高声喊道：“将军，开原城南门被炸开。” 后方张献忠断断续续听到党守素的言语，迅速派遣亲信前去打探，少顷，亲信归来汇报，张献忠站在高地，掏出望远镜观察开原城南门。 城门的确被炸开，然而，然而，八旗在门洞内填满石块，依然斩断明军进城的通道。 混账。 张献忠怒骂。 八旗从城内堵死门洞，分明计划死守到底，那么，现在轰开城门，城外率领重骑兵游荡刘希尧，马重喜，依然难以率军杀进城内。 炮击这么久，只轰杀守城兵卒，可谓徒劳无功。 张献忠思索片刻，出声对亲信说：“迅速向金将军汇报前线战况。” 计划中，炸开城门，杀进城池，歼灭八旗，收复城池，抓捕八旗宗室，孰料，才进行到杀进城池，便遇到前所未有的难度。 若继续强攻，除非以火炮将城池夷为平地。 思索片刻，张献忠迅速发挥主观能动性，吩咐说：“传我军令，告诉杨彦昌，迅速率领本部兵勇填充沙袋，迅速转移到任光荣的投石机处，给老子全部抛射出去，在开原城南门外围铺出一条大道，今日，这城老子破定了。” 今日若不破城，明日李自成率军破城，那么，李自成兴许获取侯爵的位置。 所以，今日他定要指挥本部兵马破城。亲信领命，迅速前去传达军令。 随着炮击渐渐尘埃落定，城头建奴守军稍稍获取喘息机会，然而，很快多尔衮便发现明军停止炮击，却依然坚持抛射东西。 观察片刻，多尔衮匆匆赶到阿济格身边，急声说：“大兄，明军向城墙外抛射沙袋，欲在城墙以外铺出条通往城内大路。” 阿济格微微蹙眉，瞥了眼城外的张献忠，以前没听说此人，孰料对方竟是个硬茬，破击城门失败，选择铺出条道路杀进城。 此獠分明计划攻陷开原城。 阿济格没有半点犹豫，高声说：“所有人打起精神来，备战，备战，迅速修缮各自前方防御。” 此间，他无法阻止明军在城外的举动，唯有在城内做好坚固严密的防御，在城墙打一场防守战。 若八旗在最擅长的领域败北，那么，只能说明军强大到八旗难以撼动了。 刚刚休整守军快速行动起来，边转运伤兵，边修缮眼前沙袋，设置防御，密切关注城外明军举动。 从清晨到日上三竿，杨彦昌，任光荣，通过投石器，沙包，在开原城南门修建出一条通往开原城头斜坡。 此时，张献忠嘴角浮现出浓浓笑意吩咐：“党守素，通告任光荣，杨彦昌迅速转移向西门，投石兵在西门修建斜坡，通告刘希尧，马重喜，迅速率领铁骑向西门移动，届时，两部在西门做出佯攻，等到本将命令，若八旗防御不多，将佯攻变成真实攻城。” 南门，城头，阿济格，多尔衮全是悍将，战力彪悍，城头守军斗志昂扬，作战意志坚定。 若他率兵一股脑冲上去，前期自然是以命换命，无端增加兵勇伤亡，这不符合皇帝体恤三军的理念。 少顷，阿济格，多尔衮收到西门守军汇报。 呼... 阿济格深呼口气，面色格外凝重。 见状，多尔衮出声说：“大兄，张献忠故意让我部分兵，现在怎么办？分兵等张献忠率部攻城时，南门压力奇大，大兄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阿济格斩钉截铁说：“分兵，自然要分兵，还要关注东门状况。” 多尔衮还想说什么，阿济格催促说：“赶紧率领两千守军去增援，不惜代价拦住对方。” “遵命。” 多尔衮恭敬领命，虽然担心阿济格安危，依然率军离去。 从日上三竿到烈日当头，任光荣，杨彦昌，不光在开原城西门构筑出斜坡，还在东门构筑出斜坡，马重喜率部前往东门，全军下马，披甲持刀猛攻东门。 东门战斗打响，张献忠半眯眼眸观察片刻，高声说：“党守素，吩咐炮兵继续持续炮击，本将亲自率兵攻城。” 党守素领命，将炮击任务交给裨将，亲率部分兵勇来到张献忠身边，笑呵呵说：“将军，额追随你杀进城。” 开玩笑。 破城是战功。 先登同样是战功。 辛辛苦苦小半日，他焉能错失争取先登的机会。 张献忠瞪了眼党守素，吩咐说：“好，你我齐头并进，不给阿济格反应的机会，争取先占领南门，清除门洞石块。” 只要控制南门，打通堵塞门洞，各路大军杀进城门，即使步步蚕食，也能磨掉两白旗，两红旗守军。 第579章 先登死士 嘭... 嘭嘭... 嘭嘭嘭... 南门外，明军火箭溜，虎蹲炮，大将军炮轮番齐射。 张献忠，党守素率领五千披甲步兵，前锋盾牌掩护，中央火铳手备战，后方刀斧手紧随。 五千披甲步兵整齐列队，从南门两侧斜坡开始攻城。 此时，后方金国凤临时收到消息赶来，瞧见张献忠，党守素率军左右齐头并进。 他承认，这两人全是悍将，但是，张献忠放弃指挥亲自攻城，这就过分了。 金国凤迅速接管战场指挥权，密切关注开原城东西南三门战况。 城头，阿济格亦注意到东西两端进攻的明军，他同样没想到张献忠更亲自率军攻城。 “三军警惕。” “弓箭手准备。” “射。” “射击。” 报仇，必须报仇，以箭矢射杀，届时，近身搏杀，杀张献忠祭奠战死的八旗儿郎。 砰砰砰... 密集的箭雨齐刷刷射击在盾牌，丝毫没有减缓张献忠部，党守素部推进速度，不时还遭遇火铳手还击。 观之，阿济格愣在当场。 八旗硬弓以前轻松射穿明军盾牌，甲胄，为何今日弓箭手难以撼动明军推进步伐。 是明军盾牌加固？ 还是八旗弓箭手拉力锐减？ 只是明军齐步逼近，不容他深思熟虑。 “步兵。” “拔刀。” “寻找掩体。” “明军露头，弓箭手齐射，步兵主动出击。” 明军全是披甲兵，八旗中掺杂五千护院，为让全军保持高昂的斗志，坚定的意志，哪怕付出些代价，也必须主动出击，率先破掉明军阵型。 此时，张献忠，党守素率领披甲兵登上城头，盾兵迅速撤离，前排火铳手不管前方是否有抬朝着走道齐射。 依照朱由校的话来说，这叫先射为王，不管打不得中抬铳就射，压制敌军火力，士气，真要射击杀敌时，交由后排火铳手。 砰砰砰... 掣电铳连续射击的声音响起，许多弓箭手刚刚露头，听到火铳声迅速缩回脖子，还有些倒霉蛋，刚刚露头，直接让弹丸带走。 更多弹丸射空，单纯压制八旗弓箭手。 不过，后排火铳手短暂观察，大概摸清楚建奴弓箭手藏身之地，首排火铳手射击结束，后排趁机补上，八旗弓箭手也趁着这短暂间隙还击。 初期，是给明军造成小小伤害，只是，更多人露头全成为火铳手移动的活靶子，大量弓箭手当场被掣电铳爆头。 混蛋。 混蛋。 阿济格瞧着大量弓箭手被杀，气得暴跳如雷。 去年冬，无论是大安口之战，还是后续草原之战，他是见识过明军的火铳手厉害，只是没想到明军火铳威力提高这么多。 每次点射六发，每弹药都能击穿八旗头盔，甲胄，难怪昔日丧家之犬的明军，现在敢大张旗鼓攻城。 “杀。” “杀啊。” 阿济格不作任何犹豫，抓起旁边盾牌做掩护，一马当先杀出去。 明军火铳手太厉害，若任由对方射击，藏匿在各处弓箭手必然全部战死。唯有迅速借助盾牌掩护，快速打破明军火铳手阵型，两军混战，八旗或许还有取胜的机会。 只是阿济格忽视个严重问题，明军站在沙袋处，初期是居高临下，他率领八旗勇士杀来出来，许多兵勇当场暴露在明军火铳之前。 非但没有靠近明军，还遭遇明军阵阵齐射，许多追随阿济格悍不畏死冲锋的兵勇，当场死在火铳之下。 不过，经过短暂艰难，阿济格率兵跃过沙袋，领兵靠近明军的盾牌。 “杀。” “杀。” “驱逐明狗。” 阿济格爆发出万夫不当之勇，手提战刀直奔张献忠而去：“贼子，受死。” 然而，阿济格又遇到难处，本以为率军冲阵，火铳手撤离，刀斧手出击，恰好趁着火铳手退后的空当杀进去。 孰料，火铳手寸步未退，火铳前端出现刺刀，迅速结阵迎战阿济格所部，顷刻间，两军混战在一起。 张献忠亲临战场，密切观战，瞧见阿济格率兵冲杀，他当仁不让率领亲军杀过去。 “生擒阿济格，封伯爵。” “生擒阿济格，封伯爵。” 阵阵高呼声，迅速在南门北部响起。 “杀。” “杀。” “杀。” 张献忠本部兵马，获悉阿济格身份顷刻全军好似恶狼发起无畏冲锋。 开玩笑。 这是阿济格啊。 八旗宗室。 早前满桂部兵卒接连生擒杜度，豪格两名八旗宗室，皇帝毫不犹豫封伯爵，赏赐五千两纹银。 此时，阿济格率兵亲征，花落谁家未可知。 兵对兵，将对将，明军，八旗步兵，在沙袋上爆发前所未有的激战，你一刀，我一锤，你一刀，我一铳。 几乎是刀刀见血，招招致命。 冲杀声，呐喊声，哀嚎声，在城墙沙袋上响起。 北边。 张献忠，阿济格率兵殊死搏斗，为争夺每处地方搏杀。 南边。 八旗守军或许没有阿济格带头冲锋，士气远远不如北门，党守素率领明军轻松攻破八旗防御，全军跳下沙袋，开始在走道内对八旗兵穷追猛打。 片刻间，竟然稳稳站住脚，还处于优势状态。 党守素瞥了眼北面，发觉北面守军分明比南门守军战力更强，作战意志更坚定，有袍泽战死，后方迅速有人补充上去。 好顽强的守军。 党守素叹息一声，吩咐说：“裨将，率领五百精兵去偷袭阿济格部后方，让将军领兵迅速杀进走道，剩余兵力，随我肃清南部城墙守军。” 南门外，金国凤率领观战，瞧见党守素率兵成功登城，张献忠仅差一步之遥，金国凤当即吩咐说：“张献忠，郝尧奇，你们率领本部支援张献忠，党守素，务必迅速夺取城头，彻底控制南门，疏通门洞。 刘体纯，袁宗第，你们各自率兵奔赴东西两门，支持刘希尧，马重喜，切记，给本将拿下两座城门，疏通门洞。” 张献忠，党守素两部悍不畏死，为明军打开局势，当前自然要趁热打铁，迅速扩大攻势。 李自成，郝尧奇，刘希尧，袁宗第作揖领命，迅速率领本部出击。 第580章 狂战狂战 此战，定乾坤。 金国凤欲彻底歼灭两白旗，两红旗，斩灭代善羽翼，给建奴沉重一击。 无论阿济格，还是多尔衮，又或代善，萨哈廉，多铎，必须成为明军阶下囚。 李自成，郝尧奇得令，顷刻率领本部兵马，沿着斜坡杀向开原南门。 此时，张献忠率军和阿济格死战，仗着火铳优势处在强势地位，大肆消灭阿济格部兵勇。 党守素分兵助战，袭击阿济格部后方，更让城头建奴守军处境难堪。 当李自成，郝尧奇东西两路杀向城头，齐刷刷开始全力进攻阿济格部，让建奴守军处境雪上加霜。 张献忠酣战中，目睹李自成部杀来，高喝：“本将不需要助攻。” 呵呵... 李自成冷笑两声，若非提督吩咐，他才不搭理张献忠，早率兵从东西两门杀进开原城。 “杀。” “投掷炸药包。” 李自成沉稳指挥，吩咐本部兵马大杀四方，欲瞬间让阿济格部失去战力，从而攻陷南门，迅速拉开战线，以免海量兵勇聚集城头，难以发挥全军优势。 闻讯，李自成部前锋兵勇迅速点燃炸药包，争先恐后投掷进走道内，旋即，盾兵迅速持盾掩护，以免遭受爆炸冲击波危害。 嘭嘭嘭... 炸药包陆续爆炸，发出震耳欲聋声响，走道内石块飞溅，残肢断臂散落，阿济格部海量防守的兵勇遭遇大灾，许多人当场炸死，战线被撕扯开口子。 见状，李自成势如猛虎，提刀跳进走道内，开始对惊惶失措的两白旗大杀特杀。 所部兵勇目睹李自成骁勇，纷纷跳进走道内狂杀，撕扯阿济格部防线。 东方，郝尧奇部好似贪吃蛇，疯狂杀戮阿济格部后军，领兵向阿济格逼近。 狭长走道内，阿济格部遭遇三方猛攻，中间段更被李自成率部拦腰斩断，使其首尾难以兼顾。 此时，阿济格依然仗着勇武战力苦战，奈何随着身边儿郎数量锐减，单凭个人勇武是能调动全军士气，可惜兵勇杀敌数量有限。 混账。 明军死战，各路驰援，分明不给八旗喘息机会，欲攻陷南门，进而夺取整个开原城。 照此下去，没有任何兵勇驰援，南门守军危矣。 阿济格越战越勇，越战越焦急。 这时，城内街道中传来喊声：“阿兄，我来救你。” “王叔，坚持住。” 多铎，萨哈廉率领在城内临时招募的两千护院，马不停蹄赶来，欲登上城墙助阿济格一臂之力。 见状，郝尧奇大喝：“火铳手，火铳手，依托城墙射击，拦截建奴援兵？” 助战？ 白日做梦。 今日京营必取南门，必夺开原，是否失地。 闻言，有偏将迅速率领火铳手好似潮水退出战场，开始依托城墙有利地形布防，举起掣电铳连续射击多铎，萨哈廉部，欲将其拦截在城墙外。 此时，阿济格隐隐听到援军助战声音，歪头向城内望去，瞧见多铎，萨哈廉率兵杀来。 大喜之余，目睹城墙明军开始射击，顷刻，阿济格雷霆大怒，暴喝：“全军杀向东部，杀穿沿途明军。” 城头明军数量众多，怎奈走道内明军阵型拥挤，只要击败前方明军，造成明军大逃亡，必能杀穿明军。 言罢，阿济格率先带头杀过去。 然而，阻挡他的郝尧奇亦非寻常之辈，郝尧奇早想突破八旗兵勇，迎战阿济格将其擒获。 苦于八旗兵阻挠，始终未能如愿以偿。 今阿济格一马当先猛如虎杀来，郝尧奇神色大喜，只要战不死，就往死里战，送上门战功，焉能拒之门外。 郝尧奇手持大刀杀出，喝道：“阿济格，想从此路过，先问问郝爷答不答应。” 哼。 阿济格怒哼，持刀狂冲。 当。 当阿济格战刀和郝尧奇战刀相撞，碰发出阵阵火星，阿济格即察觉郝尧奇不简单。 此獠战力不输于刘宗敏，绝对是劲敌。 郝尧奇同样察觉阿济格战力不简单，难怪数次激战，阿济格总能在各路统帅猛攻死里逃生，果然有点本事。 二将对彼此有新的认识，双方谁想迅速斩杀对方，谁都又不敢轻敌大意，顷刻，二将仿佛两只猛虎在狭长的走道内激战。 当当当... 兵戈碰撞，响彻四方。 两军全被阿济格，郝尧奇战斗点燃战意，冲杀之间，战意升腾，越发嚣狂，杀伐不断，追击不停。 此间，张献忠，李自成目睹郝尧奇鏖战阿济格，纷纷气得直拍大腿。 阿济格。 建奴王室。 生擒阿济格保不齐能换回个侯爵。 他们在后方清剿八旗残兵，郝尧奇竟然和阿济格鏖战，眼见到嘴的战功要逃走。 张献忠高喝：“全军速战速决，雷霆之势清剿建奴兵，杀向东部，生擒阿济格。” 李自成不作犹豫，持刀狂杀，喝道：“取建奴首级者，赏银二十两，兄弟们，跟我杀。” 狭长走道内，两路明军好似两头猛虎，齐头并进，杀向阿济格。 沿途八旗兵面对士气如虹，狂野彪悍的明军，激战中，战线一退再退，迅速向阿济格方向靠近。 此间，阿济格欲攻破郝尧奇部的局面尚未出现，明军在张献忠，李自成带领中成功反杀阿济格部，迫使所部大逃亡。 拥挤的走道内，许多建奴兵仓皇逃下城墙，甚至跳下城墙。 “杀。” “杀。” 率领本部快速突破，张献忠，李自成双方爆发呐喊声，为所部兵勇加油助威。 嘭... 阿济格，郝尧奇苦战半刻，双方谁都奈何不了对方。 目睹李自成，张献忠杀来，本部兵马溃逃四散，阿济格大怒，又无可奈何，实在是明军骁狂，数量碾压两白旗。 他率领本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斗志，奈何登上城头的明军同样不弱。 撤吗？ 阿济格眼见身边两白旗兵勇越来越少，产生撤离城头的念头。 只是，他不甘心，好不甘心。 此间撤离，明军彻底占领南门，待明军疏通南门门洞，城外大量精锐进城，开原城将无险可守。 巷战。 能否阻挡明军攻势，阿济格没有半点信心。 第581章 你在八旗在 “阿济格，受死。” “贼子，拿命来。” 阿济格犹豫不决中，张献忠，李自成左右杀来，刀法凶狠，招式致命。 当当... 阿济格下意识持刀格挡。 两道巨力中，他被震得狂退三五步。 混战。 又是强将。 阿济格稳住身形，目光阴狠地瞪向李自成，张献忠，顿感肩上压力骤增。 单单郝尧奇，便拦住他去路，使他的计划落空。 张献忠，李自成两位强将杀来，非但难以实施计划，连他自身都面临极大危险。 阿济格不作犹豫，长刀横劈李自成，临近之际，突然翻身跃下城墙走道：“贼子，爷爷不陪你们玩了？” “贼子好胆，敢诓骗爷爷。”李自成大怒，抓来旁边兵勇掣电铳，站在残破城墙举铳射击。 噗... 扣动扳机，掣电铳子弹消耗一空打出空枪。 嗨。 狗贼。 李自成大骂，抓来兵勇强弓拉弓搭箭射击。 扑哧。 阿济格撤离中，顿感背后剧痛，锋利箭矢刺破他的甲胄，没进背部肌肉中。 混账。 阿济格回头瞥了眼，发现李自成继续搭箭射击，怒骂一声，迅速走位躲避。 与多铎，萨哈廉会合，阿济格急声说：“明军占领南门，等他们疏通南门，必然大军挺进，全军后撤，沿街布防，争取拖住明军。” 多铎，萨哈廉面容苦涩，此战八旗竭尽所能，钱粮，赏赐，援兵，统统达到极致，依然挡不住明军。 嗨。 萨哈廉长叹。 开原终究是小城。 城墙不高，守军不多。 倘若沈阳之战，八旗精诚团结，有此战力，祖大寿，朱梅率军未必能攻陷城池。 可惜，往事成过眼云烟。 开原城残破，八旗依然要死战到底，不然，沈阳撤了，铁岭撤了，开原再撤了，八旗将没有容身之地。 多铎，萨哈廉边掩护阿济格撤离，边派亲军向代善汇报城内情况，希望继续组织守城，竭尽所能消耗明军战力。 哪怕两白旗，两红旗全军覆灭，也要打出八旗威风。 城头。 张献忠，李自成，郝尧奇，党守素清理完城头残兵，四将汇聚，郝尧奇气喘吁吁说：“阿济格，悍将也，不可小觑。” 哼。 李自成，张献忠齐哼，分明不认同郝尧奇的话。 当即张献忠吩咐说：“党守素，迅速带兵疏通门洞，引城外大军进城，本将担任先锋，率兵杀进城内，今日血战到底，收复开原。” “遵命。” 党守素领命，迅速领兵离去。 李自成没有言语和郝尧奇会合，两人站在城头居高临下望向城内，不约而同率兵走下城墙，向开原城内杀去。 当前，京营在三门进攻，牵扯两白旗，两红旗大量兵力，阿济格，萨哈廉，多铎临时仓皇撤离，尚未在城内组建防线。 快速引兵挺进，沿途阻碍锐减，更能缩小建奴生存空间，迫使建奴向北城转移，甚至放弃城池逃之夭夭。 “全军追击。” 李自成持刀高喝，与郝尧奇领兵深入城池。 张献忠观之，简直心急如焚，率兵镇守南门，关注党守素疏通门洞，只要大军进城，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他定要杀穿建奴兵。 城外，金国凤率军观战，瞧见阿济格撤离，张献忠四部歼灭城头数千残兵，李自成，郝尧奇引兵向城内杀去，党守素领兵疏通门洞。 金国凤面色大喜，吩咐说：“全军打起精神，准备进城。” 成为京营兵勇早已急不可耐，适才他们驻守城外，亲眼看见张献忠，党守素，李自成，郝尧奇率军杀敌。 赏钱。 每颗建奴首级都是赏钱啊。 四部斩杀四五千人，战争结束，朝廷将赏赐大量钱财，这短短半时辰战斗所得，足够普通家庭生活好几年。 急啊。 京营兵勇急不可耐，恨不得代替张献忠四部杀进城。 此间，听到准备进城，所有兵将打起十二分精神，齐刷刷望向门洞，只要门洞畅通，全军进城，开原城将是明军的天下。 约半刻，党守素率军疏通门洞，见状，金国凤高声号令：“全军进城，斩杀沿途所有拦路的建奴兵，护院。” “杀。” “杀。” “杀。” 京营兵将士气高昂，挥舞兵戈发出排山倒海呐喊声。 金国凤不作犹豫，亲率京营锐士进城。 与张献忠，党守素汇报，金国凤当即吩咐说：“张献忠，你率部驰援西门，党守素，你率部驰援东门，今日京营进城，必须收复开原城。” “遵命。” 张献忠，党守素大喜，两部各自增添些许兵马，分别向东西两城杀去。 金国凤望了眼身边近万兵勇，高喝：“全军挺进，追随李自成，郝尧奇步伐杀伐。” 大军浩浩荡荡进城，全军士气高涨，马不停蹄追击李自成，郝尧奇两部。 城内。 府邸。 代善临时收到南门失守的消息，独自在行宫内来回徘徊。 怎么会？ 怎么会？ 阿济格乃悍将，两白旗舍生忘死战斗，他在后方统筹全局，不断向南门运兵送粮，本来对死守南门抱着极大期许，孰料，开原南门依然被攻破。 明军进城，将在数量碾压八旗，八旗失去先机，全军士气必然骤降，能否继续守住开原城，代善没有半点自信。 “来人，备马。” 代善吩咐亲军为他穿上甲胄，率领为数不多的亲军向南门而去。 今日，不管能否守住开原城，他作为八旗大汗，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而非沦为明军俘虏。 不多时，代善跨上战马，领着亲军驰骋在街道。 未驰骋多久，与阿济格，萨哈廉，多铎在城内相遇，代善见三人领兵沿街布防，当即跳下战马：“今日，两红旗，两白旗没有任何援兵，南门失守，八旗失去先机，此间在城内阻击，无论胜败，我和你们同存亡。” 闻言，阿济格出声说：“大汗，你代表八旗，当率亲军离去，你在八旗在，你若阵亡，严重打击八旗士气。” 孰料，代善斩钉截铁说：“八旗各重镇易主，本汗临危受命，若不能阻挡明军，又能逃亡何处？” 第582章 城市攻防 八旗意志坚定。 奈何绝对势力面前，尤其是强大武器鸿沟面前，无论八旗意志多坚定，依然难以化解八旗溃败局势。 代善，阿济格，萨哈廉，多铎临时排兵布阵，修建防御工事时，李自成，郝尧奇率兵杀来。 目睹建奴沿街设法，李自成哼笑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适才让阿济格死里逃生，此间，他定要送阿济格上路，彻底挫败建奴防御，收复开原城。 “盾兵掩护。” “火铳手齐步射击。” “全军有序推进，斩杀拦路之敌。” 李自成迅速指挥三军改变阵型，做出进攻姿态。 砰砰砰... 借助盾阵掩护，火铳手成排而立，齐头并进，端起火铳射击。 经过多次实战考验，京营兵勇对掣电铳这种射程远，威力强，杀敌效果绝佳的火器，早运用得炉火纯青。 子弹划破空气，陆续射击在沿街布防的建奴兵将身上，常常伴随痛苦的惨叫声。 见状，阿济格怒声喝道：“弓箭手，弓箭手还击。” 明军秉承先开火为王的策略，若不冒着性命危险还击，八旗将被明军打得抬不起头来。 所以，此间哪怕冒险还击面临生死危机，依然要阻挠明军盾兵，火铳手前行，不然，等到明军靠近，徒手抛掷炸药包，八旗儿郎难以撼动，更难以隐藏，将成为炸药包爆炸后的炮灰。 此言出，八旗兵勇拉弓搭箭射击，常有兵勇冒头遭遇火铳射杀，幸好密集的箭雨难以伤及明军，却也拖延明军前行步伐。 见状，萨哈廉出声说：“我率领少量兵丁沿着小巷迂回过去，争取临近冲杀明军盾阵，火铳手。” “不行。”代善直言否决，刀锋指向远处街道：“李自成部乃前锋，后方海量明军杀来，此处迂回过去突袭，很容易突袭不成反驳杀，难以全身而退。” 两白旗，两红旗战力锐减，当前，必须好钢用在刀刃上，不能无端白白浪费有限的战力。 萨哈廉观察片刻，确定后方的确有大股明军杀来，面目狰狞之余，有种有力没处使的感觉。 只能冒着明军枪林弹雨，依托临时组建的工事被动防御。 少顷，随着李自成，郝尧奇两部持续推进，金国凤率部赶来，火铳手迅速退出战场，大量炮手肩扛火箭溜朝着建奴兵齐射。 观之，阿济格急声高喝：“隐藏，全军隐藏。” 声音传开，大量兵勇躲藏在沙袋后方，还有少量兵勇躲藏进街道两旁房屋内。 嘭。 嘭嘭... 炮弹落地爆炸，在地面轰出窟窿，气浪掀飞隐藏的兵勇，爆炸产生的碎片成为最致命的杀伤武器。 纵使海量兵勇隐藏在工事后方，爆炸造成的破坏力依然给他们造成不小的伤亡。 顷刻，街道哀嚎声四起，痛哭声此起彼伏。 大量隐藏在工事后方的兵勇，开始重新寻找各类掩体自保。 见状，代善出声说：“阿济格，萨哈廉，被动防守根本不行，要想击败明军唯有主动出击，只要冲过火炮的覆盖范围，两军近身混战，明军火炮则失效。” 阿济格深以为然，八旗本身损兵折将，兵勇士气跌落谷底，倘若继续一味防守，八旗儿郎战意全无，迟早全部被明军歼灭。 欲扭转目前被动局面，唯有死战，死战，成则扭转战局，败则城池沦陷，所以，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阿济格无视背上的伤势，抓起旁边的翻身跃上旁边战马，持刀高喝道：“全军出击，随我冲杀。” 代善不甘落后，跨上战马，披甲冲锋，扬刀喝道：“死战不休，死战不休。” 接近着，萨哈廉，多铎快速上马，追随代善，阿济格冒着枪林弹雨冲锋。 两白旗，两红旗兵勇目睹四位宗室王爷，贝子，无视明军凶狠的攻势带头冲锋，顷刻，全军士气大增，纷纷跃过工事，一窝蜂似的追随四人征战。 “杀。” “杀。” “杀。” “死战不休。” “死战不休。” 八旗兵将咆哮，呐喊，强势冲锋。 “呵呵...” 金国凤目睹代善，阿济格，萨哈廉，多铎率兵全军发起困兽之斗，悍不畏死冲锋，嘴角浮现淡淡笑容。 火箭溜，火铳非血肉之躯能阻挡，若装备精良的明军让八旗冲垮，有何颜面回京，有何颜面声称京营。 “炮兵继续轰击。” “盾兵，火铳手，继续配合射击。” “李自成，郝尧奇，左右压阵，时刻准备随本将发起冲锋。” 金国凤有条不紊安排，各军训练有素配合，火箭溜，火铳射击中，海量冒险冲锋的建奴兵沦为移动的活靶子。 为此，代善，阿济格早有估量，故而，穿梭在大街小巷中，尽量减轻明军炮火洗地造成的危害。 四五百步。 只要快速跨过这四五百步危险区，两军近身混战，明军火炮，火铳失效，八旗儿郎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誓死阻挡明军。 此时，金国凤密切关注战场变化，关注代善，阿济格动向，当建奴兵快靠近时，金国凤厉声暴喝：“李自成，郝尧奇，出击。” 闻言，两人率领两军仿佛两条狂龙冲出，引兵气势汹汹杀向代善，阿济格。 “阿济格，来战。” 李自成目标锁定阿济格，手持战刀高声暴喝。 适才城头未能斩杀此獠，此间两军冲锋定斩此獠，拔掉八旗一个牙齿。 哼。 阿济格早想报一箭之仇，突围李自成暴喝，目光狠狠盯着李自成，策马狂奔向李自成冲去。 见状，郝尧奇迅速改变战略，目光转向建奴新汗代善，持刀拍马冲杀过去。 当当当... 顷刻间，刀锋撞击，火星四溅，两军厮杀，诸将酣战。 李自成，阿济格大开大合狂战两回合时，金国凤瞧着建奴主力，扬刀策马喝道：“全军出击，踏平建奴。” 兵对兵，将对将，而他身为主将的任务则是全歼两白旗，两红旗，收复关外这座易主的城池，最终竭尽所能歼灭两白旗，两红旗的有生力量，争取斩断建奴一臂，进一步削弱对方战力。 第583章 三将大战 杀。 金国凤身为主将，战场亲自带头冲锋。 所部精锐锐士好似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冲锋，越过前方鏖战的代善，阿济格，迅速向萨哈廉，多铎冲去。 步骑冲杀，荡气回肠，金国凤迅速领兵投入战斗中。 不多时，开原城东门，西门，先后传来震天撼地杀喊声，炮弹爆炸声。 开原不大，遍地开花。 建奴，明军，都清楚开原城的重要性，死战，死战。 明军占据数量优势，然而，在爆发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建奴兵抵抗中，向城内推进速度缓慢，完全是场以杀换杀的战斗。 也辛苦明军占据数量优势，装备优势，推进速度缓慢，却能承受住以杀换杀的苦战。 激战中，还是大量杀伤建奴兵勇，破坏大量建奴工事，将战线持续向开原城腹地推进。 此时，李自成，郝尧奇，阿济格，代善，浑身多多少少带伤。然而，没有人怯战，畏惧，后退。 谁都清楚仗打到这份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双方必须分出胜负。 苦战中，西城冲出残兵，多尔衮率兵迅速逃来，见状，代善，阿济格，萨哈廉，多铎面容大汗。 西门，战线崩。 张献忠，刘希尧必然率领精兵强将杀来。 不光影响大军高昂的斗志，坚定的意志，还将打破八旗和明军之间维系的平衡。 混账。 代善大骂。 他不是骂多尔衮兵败，多尔衮率领数千残兵独战刘希尧的骑兵，张献忠的精锐，能坚持两时辰已经难能可贵。 他在骂，为何这时八旗没有一支援兵赶来助战，哪怕仅有五千援兵，两白旗，两红旗都能和明军死战到底。 最终，孰胜孰败，尚难预料。 果然，如代善，阿济格猜测那般，多尔衮率兵溃逃中，后方刘希尧率领重骑兵杀来，大后方则是张献忠的披甲步兵。 “天不助我。” “天不助我。” 代善仰天长叹，真的只要五千援兵，兴许打破两军平衡，成功改变战斗结果。 可惜... 代善大怒，高喝道：“阿济格，撤，速撤，放火焚烧开原城，不给明军留下任何给养，哪怕死，本汗也要和开原城共存亡。” 开原城。 他崛起之地，成功担任八旗大汗。 可惜运去英雄不自由，变成他兵败之地，他宁愿葬身火海，也不要沦为明军俘虏。 见状，阿济格急声吼道：“萨哈廉，多铎，快速保护大汗向北门撤离。” 今日，全军斗志前所未有高涨，和明军打得旗鼓相当，此战兵败，非兵不利，志不强，完全是兵勇数量不足。 撤离。 尽管他不想继续做丧家之犬，但是要撤离，哪怕逃进黑山白水之间，只要给八旗喘息的机会，总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撤？ 还想撤？ 郝尧奇大怒。 此战和代善苦战，快要重伤对方，焉能让代善逃之夭夭。 郝尧奇即刻吩咐亲军前去阻挡萨哈廉，多铎，提刀狂战代善：“老匹夫，你想以死明志，本将偏不让你如愿。” 当当当... 郝尧奇连续疯狂三刀，劈得代善连同战马狂退。 疯子。 全是疯子。 代善冷眸凝视郝尧奇，打起十二分精神，迎战，继续迎战，不能火焚城池，他也要战死在冲锋的路上。 奈何郝尧奇奈何悍将，更是处在武力巅峰的悍将，代善或许很强，奈何拳怕少壮，郝尧奇更是计划乱拳打死老师傅。 攻势越来越快，越来越疯，逼得代善连连狂退，完全处于被动防御状态，鲜有还击的机会。 “给老子下去。” 郝尧奇抓住代善连续闪躲机会，狂刀砍伤代善胯下战马前提，战马身形不稳，郝尧奇反手一刀击飞代善身形，趁着代善坠马的机会，快速策马上前抓起代善扔在自身马背，高喝：“代善被擒，建奴小儿，还不速速投降。” “代善被擒，建奴小儿，还不速速投降。” 声音洪亮，渐渐传遍战场，苦苦坚持的建奴兵，突闻大汗，旗主被生擒，纷纷举目望向郝尧奇。 看见代善被困于郝尧奇马背，纵然惊慌之余，萨哈廉，多铎率领少量精兵杀向郝尧奇，尝试搭救代善。 代善。 八旗大汗。 即使目前没能整合八旗，依然是八旗的精神象征，断不能沦为明军俘虏。 “贼子，此路不通。” 萨哈廉，多铎杀来时，一名人高马大战将提着铁棒拦路。 这人，不是高迎祥又是何人。 当年在陕北造反起义，惨遭京营生擒，朱由校苦口婆心劝降，高迎祥同样被编进京营内。 只是投奔京营较晚，军职远不及李自成，张献忠。 萨哈廉，多铎瞧见高迎祥军衔不高，当场无视高迎祥的存在，引兵驰骋搭救代善。 “狂妄。” 高迎祥不惯萨哈廉，多铎臭毛病，挥舞铁棒向多铎砸去，多铎下意识仓皇迎击。 咚一声。 战刀传来沉闷巨响，多铎身体被巨力从马背掀飞。 不等高迎祥追上去，他身边几名铁骑奔驰狂冲，迅速缉拿多铎。 混账。 萨哈廉目睹高迎战战力，终于重视起对方，此路不通，此路真的不通，急声高喝：“王叔，明军还有悍将，快撤。” 父王被擒。 多铎被擒。 他必须和阿济格率领剩余残兵撤离，否则，两白旗，两红旗，将彻底覆灭在开原城。 然而，李自成越战越勇，死死缠斗阿济格，甚至不惜以伤换伤，两虎相争，互有损害。 只是连续苦战的阿济格甲胄更残破，浑身伤势更重，持续高强度鏖战，渐渐体力不支。 此时，突闻萨哈廉声音，阿济格想抽身脱离战场，奈何始终甩不掉李自成。 李自成抓住阿济格焦急分心的机会，重刀向阿济格脖颈砍去：“死吧。” “混账。” 阿济格仓皇躲避中，身体从战马摔落，不做任何犹豫，翻身拔腿狂奔，希望撤退到乱军中。 李自成哪给他逃离的机会，拍马驰骋上来，挥刀连续猛攻猛打，阿济格步战丧失许多优势，被迫仓皇应对。 当。 李自成重刀又劈砍向阿济格，扑通一声跪地，阿济格双膝被巨力压迫地跪地。 第584章 敲打诸将 三将三战。 擒获代善，多铎，阿济格。 失去大汗，统帅，建奴兵线快速溃败，丢盔弃甲，开启大逃亡。 见状，金国凤抓住千载良机，挥刀喝道：“全军追杀，此时不建功，更待何时？” 小小开原。 沿街苦战小半日，战斗之胶着，战斗之惨烈，金国凤平生未见。 今大局已定，当趁机扩大优势，争取全歼两白旗，两红旗。 “杀。” “杀。” “杀。” 京营兵勇挥舞兵戈高呼，步骑仿佛怒浪狂涛追击。 见状，高迎祥无视代善将其扔给亲军，亲率本部铁骑追击，好饭不怕晚，此战，他要依靠战功弥补和张献忠，李自成的差距，甚至一跃超过对方。 铁骑轰隆，气势浩荡，所过之处，碾压式杀伐，建奴部分苦战的残兵毫无还手余力。 层层防线犹似纸糊，轻而易举被铁骑突破。 此时，高迎祥目标明确，争取继续生擒八旗宗室，巩固自身战果。 街道中，张献忠，李自成，京营内李邦华的两名爱将，瞧见全军追击肆意扩大战果。 不作片刻犹豫，各自率领本部兵马迂回阻击，试图拦截更多建奴残兵。 ....... 是日。 时至黄昏。 开原城战斗尘埃落定。 金国凤率部控制城池，接管府衙，兵械库，粮食库，李邦华，梅之焕率领主力进城。 当晚，即派党守素，郝尧奇，刘希尧，马重喜四部控制城门，派李自成，张献忠率兵抓捕下狱支持代善，阿济格的建奴士绅，商贾。 京营，乃李邦华，梅之焕苦训三年的成果，开原之战大放异彩，然而，因建奴士绅商贾明里暗里支持，攻城时，无端折损不少精兵。 生死存亡之际，依然效忠于建奴，对建奴心存希望，无不是建奴内部顽固派，死硬派。 对于建奴的死忠头子，李邦华，梅之焕断不会轻饶。 当晚，率兵抄没家产，翌日，梅之焕亲自主持打土豪分田地，将数以万计的良田，陆续分配给开原汉民，蒙古各部。 剩余良田，暂由京营保管。 以往遭受建奴压迫的汉民收到良田，即刻全身心拥护京营兵卒。 府衙内。 诸将齐聚，兴致勃勃。 李邦华坐于帅位，梅之焕，金国凤位于两侧，诸将坐于下方。 咳咳... 李邦华出声说：“开原之战，惨烈异常，区区开原，京营依靠强大火器，重骑兵，披甲兵不强攻，依然造成超过六千的战损。 所幸京营兵将悍不畏死，死战不休，以更强大的兵锋，更坚定的意志打垮战意十足，以杀换杀的两白旗，两红旗。 除多尔衮率领数十残兵逃之夭夭外，代善，多铎，阿济格，萨哈廉等建奴大汗，宗室，全沦为俘虏。 虽有折损，收获更多。 此战尘埃落定，本帅即刻向陛下上奏为诸位请功，不过，此战本帅必须表彰高迎祥，一战生擒双王不说，所训练的铁骑更堪称京营精锐中精锐，堪称诸将楷模，即日起，高迎祥担任参将，暂领万名铁骑。” 李邦华文官出身，负责整顿京营，对既擅长练兵，又骁勇彪悍的将领素来格外偏爱。 当收到战报，获悉高迎祥战绩，即刻对高迎祥刮目相看，当场破格提拔对方。 闻讯，高迎祥出声说：“谢大帅信任，末将定不辱命。” 这时，李邦华继续说：“当前，秦军，辽东新军获悉攻陷开原，洪承畴，刘宗敏，罗汝才，黄得功率领本部继续向北挺进，欲打通奴儿干都司通往，与北疆的朱大典部汇合，京营休整一日，明日，高迎祥率领铁骑开路，继续挥师北上。” “遵命。” 张献忠，李自成，高迎祥，郝尧奇等将领齐齐领命。 府衙沉默片刻，梅之焕出声补充说：“此战，收复开原，达成预期目标，然而，皇太极，阿巴泰，济尔哈朗各部仍盘踞于北疆。 通过此战表明，建奴兵锋精锐战力尚存，走投无路之际，依然像火山喷发，爆发出强悍战力。 所以，诸将断不能因铁岭之战，开原之战大获全胜而沾沾自喜，常言道，骄兵必败，目前，京营势如破竹，任何将领不能脱离指挥挺进，各军疾行，必须依然形成攻守同盟之态。 谁出错，本将治谁大罪。” 梅之焕语气森严，言语犀利，给沉浸在胜利中的将领当头棒喝，丝毫不介意影响军心，刻意敲打诸将。 李邦华重重颔首，支持老搭档的言语，高声说：“诸位，自天启七年，朱尚书远赴陕西募兵，至今天启十年，我等共事将近三载，你们都是我和朱尚书，李协理，梅都督，金都督训练出来的兵将。 本帅希望诸位战功建功，前程似锦，所以，本帅素来公私分明，治军森严。 当前，我们距离灭掉建奴，仅差最后一两步，梅副帅所言尤其有理有据，任何将领不得轻敌冒进，出现阴沟翻船的事情。” 张献忠，郝尧奇，刘希尧，马重喜，党守素，这群追随李邦华数载的将领，全都清楚李邦华的脾气，连临时被塞进京营的李自成，高迎祥，同样都领略过李邦华的怒焰。 此间，李邦华，梅之焕训诫警告，刚刚欢声笑语不断的将领，顷刻间，笑声全无，面色凝重，打十二分精神。 张献忠率先表态：“末将谨遵大帅吩咐，断不会出现差错，丢了大帅的面子。” 郝尧奇，李自成等闻言，纷纷齐齐表态。 李邦华满意点头，高声说：“此战，陛下欲彻底挫败建奴兵锋，让其成为丧家之犬。 只要诸位达成陛下战略目标，他日凯旋，本将在京城最好酒楼设宴，款待诸位。” 闻言，张献忠，李自成，郝尧奇，高迎祥等大喜，纷纷答谢李邦华的善意。 这时，有亲军走进书房，躬身行礼说：“大帅，袁都督率领关宁铁骑，虎贲旅抵达开原。” 噌。 李邦华迅速站起来，面色浮现浓浓笑意：“好好好，快快有请袁崇焕，祖大寿，朱梅来府衙。” 第585章 投名状 袁崇焕坐镇。 祖大寿，朱梅统兵，两军收复关外重镇沈阳。 今京营收复铁岭，开原，近乎全歼两白旗，两红旗，斩断建奴一臂。 当前，皇太极所部的两黄旗形同虚设，能战之兵匮乏，独剩济尔哈朗的镶蓝旗，莽古尔泰的正蓝旗。 这两旗，还并非巅峰状态，莽古尔泰的正蓝旗去年冬在草原遭遇左良玉，曹文诏，来斯行合力打崩，建制仍存，精锐覆灭。济尔哈朗率领的镶蓝旗是在阿敏兵败广宁，惨遭刘宗敏，罗汝才，黄得功俘虏之后，建奴临时组建的新军。 两蓝旗兵力仍有数万，战力大不如前。 即使临战爆发出高昂的斗志，选择以杀换杀的战术，依然难以改变被动局势，现在袁崇焕，祖大寿，朱梅率军前来，让京营如虎添翼。 少顷，亲军引领袁崇焕三人抵达府衙，李邦华，梅之焕，金国凤等将领，亲自出门迎接。 彼此相见，袁崇焕快速上前，作揖恭贺道：“孟暗，恭喜恭喜。” 李邦华抱拳回礼说：“元素，同喜同喜。” 旋即，两人拥抱，互相仰头大笑。 昔年，袁崇焕担任辽东巡抚时，李邦华担任天津巡抚，双方共事过一段时间，彼此之间还算熟悉。 此间，双方领兵在辽东建功，气吞八荒，荡气回肠。 众人在府衙外寒暄片刻，迅速前往书房议事。 彼此落座，袁崇焕望向李邦华询问：“李帅，京营覆灭两白旗，两红旗，当前李帅有何安排？” 昔年，他们同在为辽东兵事出谋划策，论重要程度辽东巡抚远远超过天津巡抚，然而，时过境迁，李邦华升任京营总理，负责京师卫戍，而他担任军区都督，辽东却还有洪承畴，郑崇俭牵制，当前，李邦华地位远在他之上。 李邦华笑意盎然说：“元素，你我何须客气，彼此字号相称即可。此战，京营大捷，我等刚刚商议趁着洪承畴，刘宗敏，罗汝才，黄得功率兵继续北征，京营紧随其后，争取连同秦军，辽东新军，及东侧的郑崇俭部，配合北疆的朱大典部，彻底恢复奴儿干都司。 当前，你率兵前来，大量精锐明军深入建奴腹地，更是猛打猛追，让建奴彻底丧失翻身的机会。” 呼... 袁崇焕深呼口气。 曾几何时，明军还在苦苦抵抗建奴，孰料，不过三年光景，朝廷开始规划彻底覆灭建奴。 闻言，袁崇焕直言不讳说：“是否过于冒进？” 李邦华微微蹙眉，目光直视袁崇焕，建奴，明军今非昔比，双方攻守之势异也。 当前，除去京营还有四路大军聚集于辽东，更是形成东西夹击，南北猛攻的局势，建奴残兵成为过街老鼠。 冒险？ 何谈冒进？ 李邦华神色狐疑地询问：“袁都督，莫非你临时收到什么讯息，还是建奴获取外援支持，不能吧，李过陈兵科尔沁部边缘，对方不敢轻举妄动，卢象升率兵在朝鲜大显神威，覆灭正蓝旗部，朝鲜更不会出兵协助，至于蒙古，各部和建奴乃死仇，恕我愚蒙，不知危机来自何处？” 袁崇焕语气平静说：“两黄旗形同虚设，八旗易主，然而，皇太极仍在，所部悍将众多，依然是棘手的问题，贸然挺进，万一重蹈萨尔浒之战覆辙。” 哈哈哈... 李邦华仰首朗笑，斩钉截铁说：“元素，我等刚刚评估过八旗战力，目前，八旗内六旗名存实亡。 当前，济尔哈朗，阿拜，阿巴泰效忠皇太极，然则，全率兵在科尔沁草原警戒李过部。 皇太极是能打，是笼络一批战将，然则，两黄旗缺乏能战之兵。 何况，今日之明军，亦非昔日的明军，战力彪悍，装备精良，陛下信任，诸将在前线手段百出，各自施展抱负。 八旗合抱成林，皇太极独木难支。” 见状，金国凤出声说：“袁都督，秦军，辽东新军，京营，天雄军，登莱毛文龙部，各路大军势如破竹，进军顺利。 没有精锐部队，饶是皇太极骁勇善战，智谋百出，亦是失去爪牙的老虎。 何况，皇太极遭遇贺人龙打崩精锐，又被李过千里追杀，早失去往日气度和魄力。 我等身为主将，自然要高估对手的能耐，但也不能轻视本身统帅的各部将领。” 闻言，袁崇焕面色依然平静，出声说：“某率领关宁铁骑，虎贲旅北上，自然是继续征讨建奴。 既然京营决定明日出击，关宁铁骑，虎贲旅，自然不会退缩。” “好。” 李邦华大喜，高声说：“有元素兄相助，你我统兵必能横扫八旗残兵，彻底了结陛下心头大患。” ........ 科尔沁。 茫茫夜色笼罩草原。 阿拜，阿巴泰，济尔哈朗率领镶蓝旗内，杀声震天，战火燃烧。 科尔沁骑兵连夜偷袭，冲阵，袭击济尔哈朗坐镇的镶蓝旗。 事发突然，镶蓝旗兵勇全在睡梦时，科尔沁骑兵杀进兵营内，沿途丝毫不恋战，高举火把，专门焚烧镶蓝旗军帐，粮草，斩杀沿途拦路的兵勇。 此时，阿巴泰匆匆冲进军帐，瞧见济尔哈朗时，语气愤怒地说：“科尔沁叛乱，骑兵袭营。” 科尔沁和八旗关系不浅，堪称八旗最佳盟友，在八旗的地位比敖汉部，奈曼部，外喀尔喀部，朝鲜都重要得多。 彼此宗室互相联姻，与形成攻守同盟，甚至他们还联合科尔沁部骑兵防守李过部，孰料，科尔沁临阵倒戈，连夜偷袭。 闻言，济尔哈朗大怒：“科尔沁部疯了吗，夜袭镶蓝旗，他能获得什么好处，这些年来，他们协助八旗作战，早和明廷不死不休。 现在夜袭镶蓝旗，向明廷献投名状，难道明廷还会放过他们吗，愚蠢，愚蠢至极。” 科尔沁骑兵临阵倒戈，不光伤及镶蓝旗骑兵，关键将打破明军和镶蓝旗互相对峙的平衡，让胜利的天平忽然偏向李过部，最关键，彻底将八旗推向无尽的深渊，加快八旗的覆灭。 第586章 一鼓作气 科尔沁。 八旗重要盟友。 然而，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科尔沁骑兵临阵倒戈，夜袭镶蓝旗，缘由非常简单。 无它。 朱由校御驾亲征，杨肇基陪驾左右，满桂部，赵率教部，八万雄兵猛将抵达奈曼部。 高杰率龙武军横扫科尔沁，控制科尔沁王族，纵使科尔沁部偏向八旗，生死存亡之际，面临明廷十二万赫赫雄兵，两万朵颜骑兵，自然做出利于部落延续的抉择。 此间，济尔哈朗披甲冲出军帐，瞧见科尔沁来得快，去得更快，纵火焚烧镶蓝旗军帐，粮草，仿佛退潮的潮水迅速撤离。 观之，阿巴泰面色冷峻，气急败坏骂道：“这群白痴，八旗，科尔沁唇亡齿寒，他们袭击八旗嫌死得不够快吗？” 济尔哈朗观察片刻，朗声说：“无需咒骂，科尔沁部骑兵已经手下留情，真要袭击镶蓝旗，他们突然暴起夜袭，完全有机会重创镶蓝旗。” 阿巴泰不甘心询问：“失去粮草，失去军帐，现在该怎么办？” “撤！”济尔哈朗斩钉截铁说。 撤？ 阿巴泰面色狐疑。 他们收到的军令是死守科尔沁草原，贸然撤离违背军令啊，何况，科尔沁袭击镶蓝旗，乃八旗死敌，更该继续设防。 济尔哈朗语气严肃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八旗征服科尔沁以来，双方纵使联姻紧密，可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不到万不得已，科尔沁必然不会袭击八旗，何况，还是简单骚扰。只能说，西线出现让科尔沁畏惧的势力。 这半年，李过率部驻扎奈曼部，是给科尔沁极大军事压力，然而，科尔沁依然同八旗共进退。 所以，种种迹象表明明廷向奈曼部增兵了。 单凭镶蓝旗两万新兵，尚不能阻挡李过部，焉能阻挡更多明军，唯有撤离，争取同大汗会合，再从长计议。” 玛德。 阿巴泰怒骂，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这时，阿拜匆匆赶来，瞧见阿巴泰，济尔哈朗，上气不接下气说：“大事不妙，开原沦陷，大汗，阿济格，萨哈廉，多铎，全部明军京营生擒，当前唯独多尔衮率领数十名残兵逃出来。” 什么？ 阿巴泰，济尔哈朗异口同声惊呼。 科尔沁倒戈。 让战事越发糟糕。 开原城沦陷。 直接让战事失控。 关键代善，阿济格，萨哈廉，多铎沦为俘虏，两白旗，两红旗近乎全军覆灭，镶蓝旗，正蓝旗成为八旗为数不多的战兵。 阿巴泰难以置信地询问：“三兄，到底怎么回事？” 怪哉。 实在怪哉。 明军攻城掠地势头太猛，八旗真沦落到丧家之犬的地步吗？ 阿拜语气难过说：“无他，明军战力，超过八旗。” 这时，济尔哈朗表现出统帅的果决和灵敏战争嗅觉，不容置疑吩咐：“撤，全军连夜撤离，前往北疆，寻找皇太极。” 代善，八旗新汗。 无论代善因何被擒，终究是被擒获，八旗失去汗王变得群龙无首。 为稳定八旗军心，为防止八旗分裂，即使不重新推举皇太极为汗王，八旗亦要新推举汗王。 何况，北疆山高林密，容易藏兵，真到穷途末路之际，大不了恢复到部落昔年的渔猎生活。 阿拜，阿巴泰没有抗命，迅速离去整军，计划连夜撤离。 奈曼部。 李过部军营。 朱由校御驾亲征至此，说是亲征，实则大多在巡视北疆防御。 抵达奈曼部，熟悉北疆情况，李过，高杰，高一功戍边太久，迟迟没有作战，高杰请战，朱由校爽快答应。 帅帐。 朱由校端坐帅位，听取高杰的回报：“陛下，昨晚科尔沁骑兵夜袭镶蓝旗，两军分道扬镳。 不过，依照末将派遣斥候，夜不收侦查，科尔沁部单纯焚烧镶蓝旗粮草，军帐，并没有重创镶蓝旗，更像借着袭击的幌子暗示镶蓝旗。 昨晚，济尔哈朗，阿巴泰，阿拜，临时率领镶蓝旗撤离，朝着奴儿干都司杀去，似乎有意和皇太极会合。” 嗯？ 朱由校微微蹙眉询问：“为何不前往开原和代善汇合。” 闻言，杨肇基快步出列，躬身说：“禀陛下，昨晚午夜信使快马来报，李邦华率领京营收复开原，生擒代善，阿济格，萨哈廉，多铎。 夜深人静，臣未打扰陛下休息。” 哦？ 收复开原？ 擒获代善，阿济格，这是重创八旗啊。 朱由校龙颜大悦，端起茶杯稳定情绪。这时，杨肇基继续汇报：“禀陛下，依照信使汇报，刘宗敏，黄得功率兵追击皇太极部，袁崇焕，祖大寿，朱梅率军抵达开原和京营会合，今日，两军开始北伐。” 好好好... 朱由校面孔喜色更浓，各军汇合，马不停蹄杀向奴儿干都司，此番，绝对不给皇太极喘息机会。 “此战，各部连连大捷，建奴容身之地越来越小，当趁机彻底解决建奴。” 本来他计划经过三四场大战，彻底解决建奴，结果事情进展速度比他发展得更快，更顺利。 蓟镇之战，大宁之战，消耗建奴十几万精锐。 今沈阳之战，铁岭之战，开原之战，连同各地战斗，又消耗建奴近十万精兵。 即使皇太极一度在八旗内建设八旗汉军，八旗蒙古兵，八旗朝鲜兵，经过连续苦战，八旗必然没有多少能战之兵，敢战之兵。 当趁机一鼓作气，彻底让建奴消失在历史尘埃中。 思索片刻，朱由校斩钉截铁吩咐：“科尔沁不可信，赵率教，你率本部将其分散迁徙，必要时，迁徙到西南。谁敢抗命，杀无赦。 另外，诸军在关外苦战，击杀建奴兵勇，缴获海量良田，关外地大物博，土地肥沃，断不能浪费土地。 杨肇基，传朕旨意，即刻给内阁传旨，让李国普同吏部，户部商议，派遣官吏赴辽，接管各地城池。另外，内阁颁布政策，从山东，河北迁徙百姓前往关外，朝廷免费分发良田，房屋，牛羊。另外，朝廷支持各地商贾闯关东，加大关外关内经济政治联系。” 第587章 跳出包围 目前。 陕西，山西，河南旱情持续，日渐严重，朝廷调度大量粮食赈灾。 持续从三省向西南迁徙百姓，西南人口渐渐饱和。 辽东，除少量明军控制的城池，大片区域沦落到建奴手里。 去年朝廷收复金复盖海，关宁，今日收复沈阳，铁岭，开原，这些区域存在大片良田。 建奴退去，余丁逃亡，这些良田成为无主之地，全被各军暂时控制，若能从山东，河北迁徙两三百万百姓。 无疑是未雨绸缪。 将来旱情蔓延到两地，人地矛盾缓和，灾情影响会大大减少。 另外，关外本是富饶地，只要良田陆续耕种，将能向关内提供粮食，协助持朝廷共渡难关。 闻言，杨肇基出声询问：“陛下，臣赞同向关外派遣官吏，迁徙百姓，只是单纯分拆瓦解科尔沁，很容易引起科尔沁叛乱，是否谨慎对待，或从长计议。” 当前，战事进行到紧要关头，万万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科尔沁之事，皇帝操之过急。 倘若科尔沁叛乱，严重影响北疆战事，破坏关内经济。 嗯？ 朱由校起身在台阶来回踱步，思索片刻说：“也罢，暂时不分拆科尔沁，让朵颜部，敖汉部，奈曼部派兵监视。 只要科尔沁心存异志，出现任何图谋不轨之事，各部派兵镇杀，届时，朝廷论功行赏。” 杨肇基躬身领命，迅速前去安排。 这时，李过迈步出列，抱拳向朱由校行礼：“陛下，龙武军驻扎奈曼部半年之久，末将闲暇大概摸清楚北疆战况，当前，北疆除蒙古各部残兵，八旗残兵，在奴儿干都司部分区域出现罗刹国小股兵勇。 末将担心，卢提督，毛提督率兵占领老寨后，皇太极没有容身之地，或许会避开朱总督的兵锋，率领残兵继续北上，与罗刹国兵勇汇合，乃至向对方求援。 所以，末将请求率军出击，追杀皇太极部。” 哈哈... 朱由校聆听李过汇报，起初，还觉得李过有远见，早早重视起罗刹国，毕竟，这时候罗刹国拓荒团地区在远东活动，双方确实很容易发生冲突。 孰料，说来说去，李过全是为领兵作战。 不过，对龙武军的确压制太久，这支大明精锐之师，驻扎在奈曼部守边，确实有点大材小用。 何况，李过，高杰，高一功等将领求战心切，全军将士斗志昂扬。 朱由校自然不会寒了三军将士的心，当机立断说：“李过，高杰，高一功，你们率龙武军追击济尔哈朗部，争取全歼镶蓝旗。 若遭遇皇太极率领的两黄旗，或是莽古尔泰率领正蓝旗，无需向朕汇报，你们有权临时调动附近各路明军，追杀，合围，歼灭，这两支建奴的残兵。 至于你说的罗刹国，目前不足为虑，皇太极不向罗刹国求援还好，若皇太极向罗刹国求援，各路明军都不是吃素的。” 闻言，李过，高杰，高一功大喜，皇帝松口，派遣龙武军出征，终于能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李过三将神色欢喜，齐齐抱拳说：“谢陛下信任，末将等绝不辜负陛下信任。” 皇帝吩咐他们权宜行事，必要时调动附近军队征战，这无疑是给他们前所未有的信任，更是龙武军的信任。 关键皇帝将剿灭两黄旗，两蓝旗的众人交给龙武军，这是给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 只要他们完美完成任务，爵位，官职，赏赐必然更上层楼。 朱由校轻轻颔首，亲自撰写圣旨交给李过，示意对方迅速前去安排。 这时，满桂，赵率教齐刷刷望向朱由校，齐齐漫步出列，双双抱拳请战：“陛下，末将请求领兵出征。” 哈哈... 朱由校挺满意两位将领请缨，微微摆手说：“战，当然要战，等贺人龙率部抵达奈曼部，我们即刻启程杀向奴儿干都司。” 奴儿干都司，某地。 皇太极率领数千两黄旗残兵，及沿途收拢的八旗各部残兵，临时强行抓壮丁的青壮。 约八千兵勇穿梭在奴儿干都司官道。 此时，皇太极情绪依然暴躁，沿途赶路连连怒斥莽古尔泰。 早前此獠率军难逃，导致卢象升，毛文龙趁着老寨空虚，成功占领老寨，等到八旗重新选举汗王，莽古尔泰率兵抵达老寨，却遭遇毛文龙率部伏击。 此战，莽古尔泰部损失不小，莽古尔泰像丧家之犬，率领残兵一路向北逃去，计划穿过外喀尔喀部边界，向更北的地区逃亡。 此獠仓促逃亡，未曾向他透露半点消息，让他数次遭遇卢象升，毛文龙的追兵，全军爆发数次小规模战斗，八旗越来越远离老寨。 这时，鳌拜策马赶来，神色凝重说：“旗主，伊尔登率部探路，在前方百里的地方发现朱大典部，至少有万名明军。” 闻言，皇太极面色平静，向亲军讨要坤舆图研究来，鳌拜策马上前给皇太极致命区域。 “旗主，我部位于奴儿干都司西部。” “什么，朱大典从满泾卫杀到坚河卫，数日来，他们向南，向西突进这么多吗？” 鳌拜语气凝重，轻声说：“旗主，朱大典部乃奇兵，八旗上下没有多少防御，正蓝旗是为数不多的防御，结果，阿巴泰，莽古尔泰先后撤离。 奴儿干都司各部落又陆续投降明廷，自发担任先锋为明军引路，所以，朱大典部推进速度很快。” 皇太极目光死死盯着坤舆图，前有猛虎拦路，后有群狼追击，他们所处坚河卫乃重镇，昔年八旗并未重视。 当前，卫所内并没有多少兵力，必须躲避朱大典部，从木河卫行军，补充军需，争取跳出北上女真部，跳向更远区域。 只是，这么做，明军彻底占领奴儿干都司，八旗欲卷土重来，难度比先汗起兵伐明更大。 嗨。 皇太极回头扫了眼身边八千残兵，果断做出决定，向鳌拜吩咐说：“全军躲过朱大典部，沿着外喀尔喀部和奴儿干都司边界行军，争取甩掉明军，跳出包围，让三军有喘息的机会。” 第588章 大胆念头 木河卫。 孔有德，耿仲明，率领两部兵马，约万人，遵照朱大典吩咐沿途寻觅八旗逃兵踪迹，欲肃清奴儿干都司西北部八旗残兵，恢复朝廷在奴儿干都司的卫所，千户。 此间，他们从额克卫率兵出发，沿途清剿不少八旗残兵，始终没有遇到像样阻击，更没有遇到八旗派遣援兵驰援。 北疆战事越顺利，孔有德，耿仲明率兵推进速度越快，越警惕。 鉴于建奴在奴儿干都司北方的松弛防线，屈指可数的驻兵，二将隐约猜出南方各路明军要么大捷，要么重兵牵制建奴。 此时，二将不约而同萌生个想法，既然西北地区建奴稀少，何不进行大穿插，大迂回，从木河卫一路杀向福余卫，朵颜卫旧地，大军横插进开原呢。 产生这念头，孔有德即刻加强斥候，夜不收侦查，欲迅速向南突破。 研究坤舆图时，尚可喜披甲戴盔走进营帐，语气兴奋说：“孔参将，耿参将，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斥候在坚河卫附近发现两黄旗的踪迹？” 两黄旗？ 孔有德，耿仲明面面相觑，疑惑不解。 两黄旗乃皇太极的精锐，惨遭贺人龙率兵横扫，半年间，应该难以重振雄风，好端端的，为何出现在坚河卫，此地远离建奴京师沈阳，和建奴老寨都南辕北辙。 即使数日来，他们抢滩登陆，从满泾卫杀向南方的这支奇兵引起建奴重视，也该是由滨州战出兵，挥师向东北进军，怎么跑到西北来了。 迷路了？ 孔有德，耿仲明俯身观察坤舆图，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良久，毫无收获。 自离开胶州港，在满泾卫登陆，他们彻底和锦衣卫，朝廷各军失去联系，封地作战，全靠自身判断。 眼下前方百里出现支建奴孤军，着实让孔有德，耿仲明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时，尚可喜大胆推测：“孔参将，耿参将，是否是建奴溃败，沈阳失守，这支孤军远遁坚河卫？” “不可能？” 孔有德，耿仲明齐声否决。 虽说皇帝战略是收复沈阳，铁岭，开原，老寨等地，朱大典部在奴儿干都司北疆站稳脚跟，他们也相信各路明军出击，能够实现皇帝的战略目标。但是，但是，他们登陆才多久，还没有半月呢，沈阳怎会失守。 皇太极乃当世人杰，纵使建奴遭受重创，他依然能靠着沈阳城高墙厚的优势苦守月余吧。 现在说，沈阳丢失，这不是扯犊子吗？ 孔有德快速恢复情绪，语气坚定询问：“尚可喜，你是否派遣斥候，夜不收继续向南侦查？” 尚可喜重重仰首：“这支两黄旗孤军出现的诡异，末将派斥候，夜不收悄悄潜向南部，试图了解坚河卫的情况。” 孔有德重重点头，深思片刻，语气凝重说：“现在，我军斥候，夜不收侦查到这支孤军，尚不知对方是否获悉我部的行踪。 姑且说对方了解到我部行踪，十有八九派兵北上，本将建议，何况轻装简行，率领骑兵杀过去。 无论对方是孤军也好，迷路走错方向的两黄旗前锋也罢，打仗一仗，揣摩对方虚实总归是好的。” 闻言，耿仲明重重点头：“我支持奇袭，我部登陆作战任务，即消灭奴儿干都司北部的建奴兵。 若对方是孤军，灭掉恰好顺势向南推进，若是两黄旗主力迷路，恰好通报给朱都督，各路主力杀来坚河卫。 孔参将，此战我愿率两军骑兵出击。” 孔有德思索片刻爽快地答应，为谨慎起见派信使奔赴额克卫，将消息通报给就近的孙应元。 此时，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根本不会想到他们的举动，差点又让皇太极战死沙场。 是日。 耿仲明聚集两部三千骑兵，全军轻装简行迅速向坚河卫而去。孔有德，尚可喜领兵启程，率领步兵紧随，时刻关注耿仲明部，及坚河卫外围的两黄旗孤军。 时至深夜，全军休整时，前方斥候紧急来报，上气不接下气说：“将...将军，沈阳失守，建奴推进新汗，皇太极率领两黄旗，及沿途收拢的残兵，临时驻扎在坚河卫，坚河卫外围的孤军是伊尔登率领两千先锋探路军。” 什么？ 闻言，坐在地面休整的孔有德，尚可喜，全都嗖地站起来。 这信使带回的消息太劲爆了。 若沈阳易主，八旗推选新汗，皇太极率领残兵驻扎在坚河卫休整，那么，对他们既是危机，又是机遇。 只是，孔有德，尚可喜，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信使所言。 孔有德语气严肃质问：“消息来自何处，是否属实，是否告知耿仲明？” 信使见孔有德凶神恶煞的样子，面孔露出几分惧意，斩钉截铁说：“将军，此事千真万确。 小人等潜行至南面，亲自抓捕伊尔登部的信使拷问得知，另外，莽古尔泰率领正蓝旗残兵，沿着外喀尔喀和奴儿干都司边界，于前日早早逃走。” 呼... 孔有德，尚可喜确认消息，深深呼口气。 建奴... 建奴都城易主。 皇太极失去汗位，从沈阳逃到坚河卫，这么说，难道祖大寿，朱梅，一日攻克沈阳？ 大军收复沈阳，收复铁岭，开原还远吗？ 孔有德语气激动道：“你继续说？” 信使神色恭恭敬敬：“禀将军，据俘虏汇报，建奴推举代善担任建奴新汗，代善，阿济格亲自坐镇开原，阿巴泰，济尔哈朗坐镇科尔沁，皇太极，莽古尔泰坐镇奴儿干都司。 此前，莽古尔泰部在老寨遭遇毛提督率军重创，一路狂奔到北疆。” 这这这... 昔年，莽古尔泰也算悍将，竟沦落到弃建奴狂逃的地步。 不过，信使的话，让孔有德，尚可喜思路清晰许多。也就是说，东线从满泾卫到福山卫，从忽林站到可木卫，最终延伸到滨州站，这一路几乎没有建奴守军。 奴儿干都司内，仅存的建奴兵力便是皇太极率领的两黄旗残兵。 孔有德，尚可喜不约而同萌生个大胆念头。 第589章 铁骑冲锋 战。 覆灭两黄旗，生擒皇太极。 孔有德，尚可喜面色狂喜，战意狂飙。 千算万算，没想到建立盖世之功的机会，这么惊喜砸在他们头上。 狂热的情绪过后，孔有德，尚可喜迅速冷静下来。 敌我身份明晰，地方数量不明，关键耿仲明率兵偷袭俨然打草惊蛇，皇太极素来狡诈，万一提前率军遁去。 孔有德当机立断招来亲军，语气凝肃说：“迅速前往额克卫，告知孙提督坚河卫，及奴儿干都司内的建奴情况，请求孙提督迅速派遣骑兵驰援，另外，提醒大都督率兵向西北转移，争取扎紧两黄旗逃离的口子。” 信使领命，狂奔离去。 这时，孔有德目光转向尚可喜，不容置疑说：“全军休整半时辰，迅速连夜赶路，即使不能消灭两黄旗，生擒皇太极，也要设法拦截对方，为主力争取时间。” 尚可喜非常赞同孔有德的建议，盖世之功摆放在眼前，即使兵少将寡，依然需要战一战。 梦想还是要有点，万一成功呢。 坚河卫，北。 伊尔登自获悉木河卫出现万名明军，他即刻做出决定迅速率领北上，秘密监视对方动向，必要时，出兵偷袭对方，打击对方嚣张气焰。 两黄旗连续撤离，丢盔弃甲，丧失粮草，军需辎重紧缺，若能偷袭得逞，抢夺对方粮草，将大大缓解两黄旗的压力。 何况，旗主吩咐要求经过木河卫，还是有夺取对方粮草的念头。 行军中。 突然地动山摇，前方传来轰隆声。 伊尔登身为百战老将，军事素养奇高，迅速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骑兵。 前面出现大股骑兵。 伊尔登不作犹豫，吩咐说：“敌军，前方有敌军，全军备战，就地布防。” 两千步骑收到将令，迅速行动起来，寻找附近有利地形。 所幸附近山体较多，容易寻找掩体，两千步骑暂时找到布防之地。 只是临时组建防线，各种问题较多，大量新军难以做到不动如山，更没法形成紧密战线。 伊尔登指挥中，即瞧见远方道路出现乌泱泱骑兵。 嘶... 观之，伊尔登情不自禁深吸口气。 山地，不利于骑兵展开进行大范围冲锋作战，然而，对面骑兵数量是否太多，众多骑兵清一色黑甲，持刀肆意狂奔。 任由对方冲上来，两千两黄旗步骑根本挡不住重甲骑兵的无畏冲锋，何况，临时布防，根本没有充足时间准备滚石头，唯有依靠全军箭术克敌制胜。 可恶。 可恶。 他欲悄悄监视对方，孰料对方先发制人，派遣骑兵杀来。 伊尔登面色紧绷，语气凝肃说：“明军装备精良，来势汹汹，待对方靠近，全军射击，争取破坏对方阵型。” 此时，耿仲明率兵驰骋，他远远便瞧见两黄旗分散到山路两旁的山体。 呵呵... 狭路相逢勇者胜。 既然偷袭变成正面碰撞，他自然不介意和两黄旗野战。 何况，皇太极本人就在坚河卫，只要杀掉眼前的建奴兵，铁骑直扑坚河卫，保不齐还能生擒皇太极。 此间，谁也休想阻挡他建功立业，获取勋爵的机会。 耿仲明语气森严说：“全军冲锋，杀过对方防线，后军变前军，重新杀回来。” “杀。” “杀。” “杀。” 铁骑浩浩荡荡，声音震聋发聩，无视两翼伏兵，气势如虹杀向前方敌军。 前行中，这群铁骑全手持掣电铳，寻找沿途隐藏的建奴兵，但凡瞧见对方身影，即刻端起火铳射击。 “射击。” “射击。” 伊尔登数次遭遇明军先开火为王的打击，瞧见明军端起掣电铳，即产生不好的预料，在铁骑尚未靠近时，即刻吩咐所部兵勇对铁骑发起射击。 不管是否明军射杀，只要能骚扰对方。 何况，两黄旗今非昔比，箭术，拉力远不如前，计划靠箭矢伏击铁骑，无疑是白日做梦。 言罢，他目光转向身后的骑兵，高声说：“骑兵射击结束，迅速追随本将出击，斩杀明军者，尚十两纹银。” “战。” “战。” “战。” 骑兵士气高涨，爆发排山倒海呼喊声。 顷刻间，荒野中响起铁骑火铳声，和建奴弓箭声，双方尚未靠近，全靠元辰射击。 嘭嘭嘭。 当当当。 铁骑火器射击同时，不少箭矢落在身上，可惜面对铁骑三层甲胄，建奴兵的箭矢对铁骑伤亡不大。 反而是临时冒头，遭遇不少神枪手射击爆头。 不过，建奴兵射击不停，越靠近，威力越大，前方冲锋的不少骑兵还是渐渐受伤。 此间，耿仲明知晓自己战法有误，错将横推战场的铁骑当作冲锋的轻骑兵，然而，他必须消灭眼前这支两黄旗。 “杀。” “杀。” 耿仲明连续暴喝两声，鼓励三军士气。 这支精锐铁骑忍着箭伤依然无畏冲锋，只是部分受伤的铁骑速度减缓，后方大量骑兵迅速补充上来，依然气势浩荡。 混账。 混账。 伊尔登目睹耿仲明无视箭雨，坚持率兵冲锋，虽然他见过，经历过明军强悍战力，高昂的战斗意志，但是，独自面对一支悍不畏死的明军铁骑，他依然有点内心恐慌。 “战。” “战。” 伊尔登呐喊两声，既是给自己助威，也是给后方骑兵助威，亲自提刀策马狂奔杀出去。 “战。” “战。” “战。” 后方数百骑兵，紧随伊尔登杀出去。 见状，隐藏在各处的两黄旗步兵，开始从掩体内冲出来，追随骑兵步伐征战。 彼此突然毫无征兆相遇，双方根本没有时间补充，既然都想迅速消灭对方，唯有兵对兵，将对将，在茫茫荒野进行最直接，最原始的肉搏战。 嘭。 南北两军相撞，好似两道浪涛相撞，爆发出巨大声势，大量骑兵人仰马翻，稳住身形的骑兵，挥刀迅速劈砍向对方。 这时，伊尔登才清晰地看见，明军铁骑领兵将领是耿仲明，怒吼道：“耿仲明，你找死。” 此贼乃毛文龙部悍将，数次追随毛文龙登陆袭击，他们有过好几次恶战，今日相遇，必要了结过去恩怨。 第590章 大杀四方 伊尔登战力不凡，耿仲明战力亦不弱。 耿仲明突闻伊尔登叫战，忍不住啐了口，什么玩意儿。 叫战？ 耿仲明蔑视伊尔登言语，率兵猛冲狂杀，路过伊尔登时，单纯一招交锋，即策马驰骋而过，继续冲杀两黄旗步骑。 你伊尔登算什么玩意儿。 既非类似其兄长图尔格那般是建奴名将，又非建奴宗室成员，斩杀伊尔登建功，奈何功劳不大。 全歼这支两千人的建奴步骑，斩杀伊尔登，达到朝廷中阵上获的标准，皇帝赏赐额外丰厚。 耿仲明边战边高喝：“随我冲杀，反复冲杀。” 两千步骑。 依靠铁骑一个来回横推，足以将对方打得战线崩溃，届时，逐步清剿两黄旗残兵，诛杀伊尔登。 半时辰内，必须结束战斗。 扑哧。 耿仲明挥刀斩杀前方拦路的骑兵继续冲杀，后方铁骑目睹耿仲明神勇姿态，纷纷横冲直撞，猛战狂杀。 混账。 伊尔登全力阻挡耿仲明，察觉遭对方轻视，许多两黄旗步骑死在耿仲明部冲锋的路上，当场气得暴跳如雷。 狗贼。 恶贼。 放任耿仲明率领铁骑冲垮两黄旗阵型，对方反冲锋杀回来，此战必败，两千两黄旗步骑将埋骨荒野。 伊尔登强忍怒意拍马追击耿仲明，持刀指挥三军：“堵住口子，堵住口子，不能让明军冲过去。” 此时，两黄旗部分经历过大战的骑兵临危不惧，许多新招募的步兵未经历过大战。 首战即遭遇乌泱泱，气势雄浑的铁骑冲锋，纵使有老兵带头御敌，许多新兵依然表现得紧张，呆滞。 激战中，铁骑气势浩荡迎面杀来，不少兵勇非但不敢挺身而出阻挠，截杀，反而快速撤离，避让，导致防线缺口更大，阵型不战自溃。 至于伊尔登临阵指挥，有兵勇闻声响应，持刀冒死参战，有兵勇则熟视无睹，依然茫然不知所措，自然成为铁骑的刀下亡魂。 呵呵... 耿仲明带头突破两黄旗防线，铁骑迅速聚拢成阵。 “杀。” “反冲杀。” “歼灭两黄旗。” 此时，耿仲明隐隐明白为何皇太极丢失沈阳重镇，率军从沈阳一口气逃到坚河卫。 实在两黄旗兵勇战力拉胯。 天启初年，他即随军在辽东同建奴作战，努尔哈赤末期，皇太极初期，八旗战力彪悍，装备精良，赏罚分明，政治清明，与之相比，明军部分战力彪悍，然则多吃空饷，装备以次充好，赏赐少得可怜，惩罚重的难以承受，朝廷内党同伐异，对前线兵勇军饷层层克扣。 曾几何时，他以为建奴八旗是战力天花板，明军以多击少依然难以取胜。 孰料，蓟镇之战，大宁之战，广宁之战，建奴损失十余万精兵，战力飞流直下三千尺。 沈阳之战又折损部分精锐，建奴兵勇战力真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一不如一年，反观明军战力持续飙升。 从前战力彪悍的边军，大明的钢铁长城，目前，竟不敌皇帝调教出来的京营，亲卫五军，天子亲军领龙武军。 耿仲明半眯眼眸瞧着战场慌不择路的两黄旗步骑，嘴角浮现浓浓笑意，喝道：“杀光两黄旗，生擒皇太极。” “杀。” “杀。” 铁骑继续追随耿仲明冲锋陷阵，大杀四方。 伊尔登在迅速收拢残兵，欲重建防线，他很清楚耿仲明一波冲锋未能全歼两黄旗，必然去而复返继续冲杀，彻底打崩两黄旗，最终明军会像猎人逐一猎杀四散的残兵。 只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当今的两黄旗兵勇难以做到号令如山，令行禁止，好不容易有兵勇听令，却又不懂列阵布防，战场乱糟糟的。 怎么打。 这怎么打。 眼前的两黄旗不是兵勇，根本就是群乌合之众。 伊尔登气急败坏，暴跳如雷，此战侥幸死里逃生的话，他必向皇太极建议整军，彻底整军结束前，不能同明军作战。 这简直是坑害将领，坑害兵勇，白白给明军送人头。 此时，目睹耿仲明去而复返，伊尔登自知没有时间组建防线，瞥了眼乱糟糟的兵勇，派遣亲军前去后方督战，喝道：“所有人，跟我冲，谁逃走，谁敢怯战，亲军格杀勿论。” 严苛规定下，乱糟糟的步骑畏惧亲军监督，不再重建防线而是目光锁定伊尔登，持刀追随对方作战。 顷刻，两黄旗兵勇渐渐有序起来，全军好似利剑出鞘，开始正面迎击耿仲明率领的铁骑。 轰... 两军再度相遇，好似迎面相撞的河水，迅速混进彼此阵型中。 只是重骑兵冲锋伤害实在太大，堪称移动的杀戮机器，两黄旗骑兵尚能勉强抵抗，步兵完全沦为人人待宰的羔羊。 扑哧。 扑哧。 铁骑挥舞战刀劈砍，经常鲜血飙射，残肢断臂乱飞，铁骑以强横姿态跨过步兵战线。 挺进。 挺进。 大杀四方。 伊尔登目睹两黄旗兵勇惨状，狠狠瞪了眼耿仲明，持刀策马狂冲过去。 单靠兵勇。 难以化解铁骑威势，任由耿仲明率军杀戮，此战必败无疑，乃至全军覆灭，唯有了结耿仲明。 铁骑失去主将，或许能强行反败为胜。 呵呵... 激战中，耿仲明始终悄悄观察伊尔登动向，无他，他生怕此獠放弃两黄旗兵勇，独自临阵脱逃，导致他的战功大打折扣。 此间，铁骑反杀回来在战场取得决定性优势，伊尔登策马杀来，巧了，他欲取对方首级。 “伊尔登，你我之间，该彻底了结。” “明狗，受死。” 两名战场宿将，终于开启战场对决，仿佛两头猛虎进行巅峰对决。 当。 彼此策马狂奔，招式致命，战刀劈砍对方，都想速战速决，迅速取对方项上头颅。 兵戈撞击，爆发重重震动声。 短时间内，二将连续强攻，猛攻，却始终难以奈何对方。 可恶。 伊尔登余光瞥了眼战场部众，察觉在铁骑冲杀中数量越来越少，照此下去，两千两黄旗兵勇必将全军覆灭。 一时，又难以诛杀耿仲明，伊尔登怒声暴喝：“全军撤离，撤离。” 第591章 不宜久留 久战不利，丧失先机。 两黄旗兵勇继续苦战，鏖战，除让明军积攒军功外，并没有任何好处。 当前，八旗总体缺少兵将，他不能明知是输，依然不识趣地苦战，白白葬送两黄旗募集的兵勇。 何况，耿仲明铁骑杀来，说明附近的明军剑指坚河卫，保不齐步兵正在赶来的路上。 他必须迅速返回坚河卫，将消息汇报给皇太极。 撤离。 必须撤离坚河卫这四战之地。 不然，各路明军从四面八方杀来，坚河卫或许成为八旗葬身之地，成为王朝的覆灭之地。 此言出，伊尔登毫不恋战，调转马头迅速向南逃离。 见状，阵型不稳的两黄旗兵勇迅速溃散，紧追伊尔登撤离。 想逃？ 耿仲明瞧见伊尔登和所部残兵的举动，嘴角浮现玩味的笑容。 狭路相逢勇者胜。 此战，铁骑取胜，焉能让伊尔登率领残兵逃离。 “兄弟们，随我追杀贼兵，彻底荡平对方。” 耿仲明持刀暴喝，策马狂冲，率领少量铁骑紧追伊尔登。 趁你病，要你命，今日伊尔登必须死。 瞬时，众多铁骑调转方向，开始策马狂奔，追随耿仲明奋力追击。 为此好些骑兵端起掣电铳，策马驰骋中端起火铳射击，消灭就近的两黄旗，甚至连耿仲明都端起掣电铳，射击伊尔登，欲击毙对方。 咳咳... 策马疾驰中，伊尔登突然重重咳嗽起来，见状，旁边有骑兵出声说：“将军，你受伤了。” 伊尔登面不改色，低喝道：“无须多言，继续撤离。” 他不能死。 甚至不能表现出受伤的状态。 不然，全军低沉的士气将彻底掉落谷底，兵勇或许不配合，不追随他撤离。 小半日追击。 耿仲明率兵好似放牧的牧羊犬，沿途驱赶追杀两黄旗，临近坚河卫时，伊尔登所部两千两黄旗兵勇剩余不足百骑。 至于伊尔登，沿途连连咳血，伤势渐渐严重。 临近坚河卫时，耿仲明担心卫所驻扎的两黄旗出来迎接对方，以全胜姿态对付铁骑，故而，在距离坚河卫十里时，他率领全军停止追击。 单纯派遣斥候，夜不收悄悄尾随，监视坚河卫内两黄旗的举动，必要时，率领三千铁骑袭击，骚扰，纠缠对方，为孔有德，尚可喜部，及临近的孙应元部争取时间。 坚河卫。 伊尔登策马侥幸抵达卫所，尚未返回卫所，眼前一黑栽下战马。 “救人。” “快救人。” 官署，两黄旗诸将齐聚。 此间，皇太极面孔抽得快变成鞋拨子脸，书房内，气氛阴沉得可怕。 两黄旗计划撤离之际，多尔衮领着数百残兵，狼狈不堪地逃到坚河卫，偶然间和两黄旗相遇。 经过短暂交谈，皇太极，扬古利，图尔格，谭泰等获悉开原易主，代善，阿济格，萨哈廉，多铎在战场陆续沦为俘虏。 近乎三万两白旗，两红旗，目前仅剩多尔衮带出来的数百残兵。 败了。 又败了。 此番连八旗新汗都沦为明军俘虏，扬古利，图尔格，谭泰面色凝重，不知该说什么。 诚然，代善继承汗位时间不长，沦为俘虏对八旗上层不利，然而，代善终究是八旗大汗，战场被擒获，却沉重打击三军士气。 静默中，有亲军匆匆闯进来，语气凝肃说：“旗主，探路的伊尔登将军铩羽而归，身受重伤陷入昏迷。” 什么？ 伊尔登重伤。 明军，明军行事速度好快。 皇太极猛地抬起头，面如酱色，怒声呵斥：“快，快派人救治伊尔登，带参战将士前来汇报。” 亲军领命，迅速前去安排。 少顷，一名伤势较轻的骑兵被领进书房，皇太极，扬古利，图尔格，谭泰瞧见对方甲胄劈裂，腿上被两处火铳击伤，神色慌乱，目光无神，顿时，所有人深呼口气。 火器。 伊尔登遇到明军火铳手。 呼... 皇太极深呼口气。 明军战力飙升，在场步骑战力非常难缠，然而，明军火铳手，火炮手更难缠。 因对方火器威力暴涨，八旗步骑通常难以靠近即遭遇对方狠狠打击。 近期战事，诸城沦陷，多归结于火器的威力。 至于八旗火器，去年范文程还在组建中，接连遭遇惨败，钱粮不足，不得不临时暂停训练。 接连城市防御战，火铳手，火炮手，被迫临时参加战斗，早折损得七七八八，何况，八旗没有明军那种厉害的火器啊。 沉默片刻，皇太极出声询问：“你们在前方探路，到底遭遇什么明军，两千步骑半日间全部战死？” 伤兵忍着伤痛，语气哀伤地说：“禀旗主，并非半日，我等遭遇配备火器的明军铁骑，对方不到半时辰冲垮我部防线，之后....” 重骑兵？ 配备火铳？ 不到半时辰解决战斗？ 伤兵每句话，每个字眼都在刺激皇太极，刺激扬古利，图尔格，谭泰。 这时，谭泰出声说：“旗主，明廷装备三军火铳叫鲁密铳，掣电铳，前者射程远，杀伤力大，后者兼有前者的优点，还能陆续射击六次，威力非常强大，末将悄悄观察过明军的训练。” 皇太极扬起手臂阻挠：“不必说。” 明军在战场出现的各类火器，八旗内大概都有了解，甚至还在战场拾取过，怎奈工艺不够，钱粮不足，八旗难以仿制，更难以大规模装备全军。 他视线转向扬古利，图尔格出声说：“伊尔登身受重伤，说明明军察觉我部藏匿坚河卫，此地不安全，不宜久留，当迅速撤离。” 这时，伤兵出声说：“旗...旗主，耿仲明率领铁骑沿途追杀而来，藏匿在坚河卫北部。” 耿仲明？ 毛文龙所部。 这厮竟然从皮岛杀向满泾卫，从满泾卫杀向坚河卫，简直是大包抄，大迂回。 这时，扬古利面色凝重说：“旗主，明廷注重步骑协同，鲜有单独让重骑兵出击，阻击，此战耿仲明率领三千铁骑追击，那么，其背后必然还有步兵。 若情报中内描述的万名明军齐齐南下，两黄旗直接迎战，没有必胜的把握。” 第592章 收尾袭扰 扬古利面色担忧。 明军战法，战力进步速度太快，时至今日，面对明军的任何一场战争，都必须做全盘考虑。 任何轻敌大意，只会葬送八旗为数不多的兵勇。 图尔格迈步出列，语气同样凝肃：“旗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应该趁着明军主力尚未赶来之前，迅速领兵撤出坚河卫，不然，恐有遭全军覆灭。” 皇太极思量片刻，斩钉截铁吩咐：“撤，谭泰，图尔格担任破敌先锋，速速撤离坚河卫，一路向北疆寻找水草茂盛之地驻扎。” 谭泰，图尔格领命，迅速前去安排。 这时，皇太极迅速走出军帐，扬古利提刀紧随身边，不敢有任何轻敌大意。 约莫半时辰，谭泰，图尔格率领三千步骑开路，扬古利，鳌拜等将领率领主力，保护在皇太极身边。 谭泰，图尔格领兵谨小慎微前行，三里，五里，十里，十五里，远离坚河卫，依然没有遇到伤兵汇报的耿仲明部。 此时，若非真的折损两千步骑，谭泰，图尔格都怀疑伊尔登是否遭遇明军铁骑。 沿途混乱的迹象告诉他们，明军骑兵的确来过。 沿路疾行，谭泰，图尔格始终不敢轻敌大意，约行五十里，两人同时萌生个略显天真的念头，难道...难道耿仲明率部撤走了。 只是，刚刚产生这种念头，前方探路骑兵迅速折返归来，语气凝肃说：“将...将军，前方出现大股明军？” 明军？ 谭泰，图尔格神色微愣，终于找到耿仲明部吗？ “快说，对方多少人，什么兵力？”谭泰焦急地询问。 斥候语气凝肃：“步兵，清一色步兵，约莫六七千人。” 步兵？ 六七千人。 谭泰，图尔格内心了然，这是剩余明军，问题是，耿仲明率领的铁骑去哪了。 大半日，都遇到明军步兵，为何始终不见铁骑踪迹，总不能凭空消失。 越是难以控制，谭泰，图尔格越慌神，派亲军向皇太极通报后，做出准备大战的架势。 不多时，鳌拜策马赶来前方，语气冷酷说：“旗主命令，能避则避，无需正面碰撞。” 对面七千以逸待劳的步兵，而八旗在折损两千步骑后，总兵马不足六千人，身边还有个神出鬼没的铁骑。 死战。 很容易赔光家底。 若是耿仲明的铁骑杀出，八旗或许全军覆灭。 当前，八旗承受不起这么大的代价。 谭泰，图尔格迅速调转行军方向，将三军领兵外喀尔喀地界边缘，欲迅速穿插过去。 北面。 孔有德，尚可喜亦收到八旗的踪迹。 此时，二将同样萌生疑惑，耿仲明怎么搞的，让八旗从坚河卫行军至此，难道耿仲明率领铁骑全军覆灭？ 尚可喜望向神色恼火的孔有德，语气平和说：“将军，耿参将所部会不会迷路？” 迷路？ 开什么玩笑？ 杀到坚河卫附近迷路。 耿仲明要真迷路，干脆回家去种地。 孔有德正欲发作时，前方传来惊天动地杀喊声，顷刻，孔有德怒声询问：“没有本将命令，何人发起进攻？” 尚可喜出声说：“将军，声音距离我们挺远，并非我部攻击。” 耿仲明。 肯定是耿仲明。 孔有德大喜，高声吩咐：“传令三军，向前移动，准备全歼八旗。” 他不知耿仲明为何此时此地向八旗发起进攻，但他知道此时此地进攻八旗最好的时机。 两军临近，分别掐头去尾，让建奴首尾难顾。 此时，建奴后军，遭遇铁骑冲击，阵型一片混乱。 呼... 耿仲明长长呼一口气，面孔如释重负。 此间，伊尔登率部逃回坚河卫，他亲自派斥候侦查建奴情况，得知坚河卫内有数倍于己的兵勇，迅速领兵休整，等待孔有德部赶来。 铁骑刚刚经过激战，全军人困马乏，部分兵勇受伤急需救治，并不适合迅速作战。 孰料，三军休息没多久，斥候汇报，建奴兵倾巢而出，急速向北撤离。 耿仲明估量双方战力差距，认为没有十全把握全歼对方，故而，选择避让，尾随。 亲眼瞧着谭泰，图尔格领兵从防区穿过，又等待皇太极，扬古利，鳌拜领兵传过去，即率兵悄无声息尾随，密切监视建奴动向。 耿仲明的战术很清楚，未遇见孔有德部之前，在没有暴露的情况，绝对不主动出击。 此间，行军五六十里，终于获悉孔有德部方位，耿仲明毫不犹豫领兵，直接对皇太极的率领主力发起进攻。 突然杀出来，打得皇太极部措手不及。 “深入。” “深入。” “生擒皇太极。” 耿仲明杀意凛然，策马狂冲。 大军中央，皇太极获悉后军惨遭重骑兵突袭，战线迅速崩溃，气得连连骂娘。 狗贼。 奸贼。 恶贼。 沿途寻找耿仲明部，始终未找寻到对方，孰料，半路突然杀出，迅速大破后军。 此时，前有孔有德部，后有耿仲明部，八旗陷入两方夹击中。 皇太极当机立断吩咐：“鳌拜，你亲率千名精兵去后军，争取稳住阵型，若有机会，必须杀掉耿仲明。” “遵命。” 鳌拜领命，快速调兵遣将。 见状，多尔衮毛遂自荐说：“兄长，谭泰，图尔格所部兵少，我去驰援。” 闻言，当太极斩钉截铁说：“你领五百两黄旗，迅速前去驰援。” 所部兵勇捉襟见肘，后军还被袭击，皇太极身边能调动的兵力不多。 多尔衮没有任何言语，率兵迅速赶往。 呼... 皇太极深呼口气，举目眺望前方，孰料，后方战事打响，前方出零星炮击声，并没有冲杀声，呐喊声。 一时间，他有点搞不清孔有德，尚可喜的路数。 是虚张声势。 还是故布疑阵。 此时，孔有德采取类似战术很简单，即袭扰，派遣少量精兵利用火炮拖延两黄旗行军赶路速度，能杀伤则杀伤，不能杀伤则骚扰。 无它。 当前两黄旗兵勇不多，然而，悍将不少，临时正面作战，除非他想配光所部七千步兵，不然，休想生擒皇太极。 第593章 集火射击 通过简单袭扰。 持续不断消减建奴兵力，消磨建奴兵士气。 等到双方数量达到足以取胜地步，全军杀出，管他什么名将，悍将，采取群狼战术，拖也要拖死对方。 多尔衮率军匆匆抵达前军和谭泰，图尔格会合，前锋就地驻扎，临时派少量兵力迎战。 观之，多尔衮恼火地询问：“谭泰，图尔格怎么回事儿，为何不全军压上？” 谭泰出声说：“贝勒，明军数量不多，藏身于丛林，借助火炮轰击，末将担心有伏兵。” 图尔格言语更直白，斩钉截铁说：“贝勒，明军采取大安口的战术，全军分散在林间，形成巨大包围网，全军出击容易遭遇伏击，还是同样拖延速度。” 大安口。 多尔衮眉头紧锁。 此战，八旗将领事后复盘过，为阿济格感到不值得，明明率领精兵悍将，却难以雷霆速度歼灭。 每次重拳出击，都好像打在棉花上。 只是，此乃尤世威的战术，为何孔有德同样精通。 多尔衮大怒，喝道：“两黄旗，随我进山。” 开什么玩笑。 此间，他们处在外喀尔喀部地界，拖延的时间越长，越容易暴露身份，外喀尔喀对八旗的痛恨更甚于明军。 倘若对方派兵杀来，八旗处境雪上加霜。 这会儿，哪怕前方山林是刀山火海，他都要率兵闯一闯。 “贝勒。” 谭泰，图尔格齐声叫道，试图阻止多尔衮。 多尔衮语气执拗：“无需劝说，我亲自前往。” 闻言，谭泰，图尔格哪敢让多尔衮领兵以身犯险，双双领兵追随多尔衮进山。 伴随着林间不时响起火铳声，两千多步骑谨慎前行。怎奈林间根本找不到明军踪迹。 唯有当明军集火射击完毕，身影穿梭在林间时，八旗兵勇方能捕捉到对方身影，拉弓搭箭射击。 嘭嘭嘭... 又是阵阵密集火铳声，联合虎蹲炮射击爆炸声，迅速集火射杀轰杀东部数十名建奴兵，引起林间骚乱。 可恶。 片刻间，损失近百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弓箭手没能伤及多少明军。 多尔衮神色大怒，喝道：“弓箭手，迅速上树，居高临下，射杀林间所有明军，为大军杀出条血路。” 闻言，浑身怒意的谭泰，亲自率领数百名弓箭手上树。 此举，出发点自然是好，怎奈上千明军潜藏在林间，早已占领林间各处有利地形，八旗兵借助茂盛草场掩护，尚能保全自身。 此间，突然开始爬树，无疑是全部暴露在明军眼前，成为移动的活靶子。 各路明军迅速集火，林间密集火铳手响起，不同区域爬树的八旗兵，嘴里发出阵阵惨叫声，好似成熟果实纷纷从树干落地。 嘭。 谭泰攀爬中，火铳子弹击中他头盔花翎，谭泰大骇，迅速从树干跳落地面，连续滚动数步，这才猫腰起身迅速躲藏。 少顷，谭泰侥幸返回多尔衮，图尔格身边，怒声说：“贝勒，明军神出鬼没，抢占先机，火铳威力厉害，临近危险，末将建议先撤。” 此时，多尔衮面孔火辣辣的，多次同明军作战，他知道明军野战，攻城战，防守战厉害，没想到明军依托林间有利地形东躲西藏的战术同样厉害。 常常能出其不意射击，给八旗兵造成伤害。 适才派出抢占高点的数百弓箭手，短短片刻，死去过半，剩余兵勇或多或少都带有伤。 怒归怒。 多尔衮依然清楚时间的紧迫性，吩咐说：“全军效仿明军，化整为零，五人一组，在林间大范围搜寻明军，遇到格杀勿论。” 逐一清剿林间的明军过于费时费力，唯有采取类似的战术，扩大作战范围，压缩明军藏身之地，逼着明军出来作战。 谭泰，图尔格面面相觑，多尔衮死性不改，这是计划葬送两千前锋啊。 当即谭泰说：“贝勒，明军不光分散在林间，还有多数明军在旁虎视眈眈，化整为零，扩大作战范围，很容易让外围的明军各个击破。” 八旗兵数量少，本身处于不利地位，化整为零，这是故意送人头吗？ 图尔格望了眼多尔衮，对方短时间内连续改变战术，尝试破解眼前危机，出发点自然是好，怎奈多尔衮终究太年轻，缺乏丰富的实战经验。 单单从明军表现来看，分明私下刻苦训练，方能配合得炉火纯青，攻守有序。 八旗呢，全是招募不到半年的新兵，或许有战力，然而，何尝面对这种战场。 化整为零，无疑是放羊式攻击，难道真的不考虑外围的明军吗？ 图尔格出声劝说：“贝勒，此计不妥，很容易折损兵勇。” 多尔衮怒声说：“明军可行，我军同样可行，出了问题，本贝勒亲自负责。” 嗨。 谭泰，图尔格长长叹口气。 方向选错了，越努力，越失败。 今多尔衮以贝勒身份强压，两人属实无可奈何。 “全军化整为零，抱团搜寻明军踪迹。”多尔衮提刀高喝，吩咐前锋兵勇行动。 顷刻，大军传来阵阵骚动，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密切关注周围动向，开始奔赴不同方向。 远方。 孔有德，尚可喜利用望远镜观战，瞧见建奴兵化整为零，孔有德朗声大笑，吩咐说：“尚可喜，传我军令，大军组成百人队，从不同方向进数量，逐个歼灭各路零散的建奴兵。 杀光这波建奴兵，全军剑指皇太极。” 尚可喜大喜，高声说：“将军，末将亲自带队出击，争取生擒多尔衮。” 不做任何犹豫，尚可喜迅速传达军令，更亲自率领两支百人队，借助茂密的丛林，悄无声息向多尔衮方向靠近。 此间，林间火铳手，炮击声浓密许多，常有八旗兵死在明军集火中。不过，多尔衮化整为零的战术，的确迅速压缩明军的活动范围。 火铳声，炮击声之外，两军狭路相逢，白刃战渐渐增多。 多尔衮目睹林间战况，嘴角渐渐浮现浓郁的笑容，他就要这个效果，将潜藏的明军逼出来，再各个击破。 第594章 缠斗不休 是日。 多尔衮，图尔格，谭泰率领两千多前锋闯进林间，逃出来时，数量锐减过半。 “派少量兵勇牵制，剩余兵勇迅速沿着官道前行，跳出明军包围。”遭受沉重打击后，多尔衮不得不采取图尔格的方法。 八旗势弱，经不起任何折腾。 后方耿仲明率领铁骑突袭，冲阵，诛杀数百建奴兵，铁骑不与对方缠斗，迅速撤出战场。 鳌拜负责抵抗铁骑，击杀耿仲明，最终是无功而返。 此后两日，皇太极部始终遭受孔有德，耿仲明率部袭扰，每次斩杀两黄旗数百兵勇撤离，或寻找有利地形伏击。 始终不与两黄旗正面作战，大大拖延两黄旗赶路速度。 第三日。 皇太极收到消息，阿拜，阿巴泰，济尔哈朗率领的镶蓝旗遭遇李过部袭击，撤离途中遭遇刘宗敏，罗汝才，黄得功率部伏击，镶蓝旗被困在南疆，请求 两黄旗派兵驰援搭救。 嗨。 皇太极无力地叹口气。 两黄旗接二连三遭遇打击，本身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好不容易脱离明军主力的范围，焉能折返南下搭救镶蓝旗。 这无疑是自寻死路。 只是想到镶蓝旗或许覆灭，阿拜，阿巴泰，济尔哈朗兴许战死沙场，或沦为明军俘虏，皇太极心里莫名难受。 一年内，八旗从明廷劲敌，沦为丧家之犬，明廷各路精锐不惜代价穷追猛打，分明不给八旗东山再起的机会。 今日济尔哈朗为首的镶蓝旗惨遭不测，八旗宗室仅剩他和莽古尔泰，而彼此矛盾不少，难以联合振兴八旗。 皇太极内心产生重重的无力感，感觉身体非常空虚。 旁边，扬古利低声劝说：“旗主，潮涨潮落，自然规律，八旗衰落，非旗主之过。” 皇太极难受。 八旗好不容易崛起，逼得明廷在辽东部署重兵，本以为八旗铁骑有机会席卷天下，孰料，半年间，强悍的八旗被明军从云端打落尘埃。 他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沉默中，鳌拜策马狂奔过来，急声说：“旗主，大事不好，孙应元率领两万步骑赶来，与孔有德部汇合，正迅速向我部靠拢。” 什么？ 皇太极，扬古利猛地仰起头，难以置信地望向鳌拜。 这两日，除应付孔有德，耿仲明外，他们率领急速撤离，便是害怕各路明军杀来，孰料，未能扯掉甩掉两部的缠斗，孙应元率领两万精兵强将杀来。 两黄旗，不足五千兵马怎么打？ 皇太极言语冷酷地询问：“消息准确吗，对方距离我部多远？” 鳌拜出声说：“消息千真万确，末将亲自侦查的，当前距离我部不好过五里路。” 嘶嘶嘶... 皇太极，扬古利深呼口气。 不足五里？明军转瞬而至，情况前所未有的危险。 扬古利直言不讳说：“旗主，这支精兵乃辽东兵，袁可立所部，骁勇善战，异常凶猛，敌强我弱，不宜就地迎战，当加快步伐赶路，争取甩掉这支明军，不然，五千面黄旗怕要全军覆灭，失去军事力量，即使安全逃往北疆，依然难寻立足之地。” 鳌拜深以为然，重重颔首说：“旗主，连日来，我部遭受袭扰，全军人困马乏，不宜大规模作战，末将支持老将军的建议。” 他们身边不光有伤兵，还有各自家眷，作战无疑将各方推进万劫不复之地。 皇太极面色纠结，悔恨万分，吩咐说：“撤，加速撤离，遇到任何阻挠，迅速绕道而行，断不能和明军接触。” 鳌拜领命，迅速前去传达。 少顷，多尔衮，图尔格，谭泰加快行军步伐，谭泰更亲自请缨前往后军，管控后军加快行军。 此间，两黄旗丢掉大量生活用品，乃至许多往日的装饰品，保证全军轻装简行，提高行军步伐。 后方。 孙应元和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部汇合。 两万多兵勇马不停蹄赶路，欲追击两黄旗彻底消灭，追逐许久，尚可喜亲自折身返回，神色恭敬说：“孙提督，孔将军，两黄旗察觉我部终究，沿途满是他们丢弃的行李，似乎有意甩掉我部。” “什么？” 孔有德低声惊叫，不可思议地说：“皇太极，昔日八旗旗主，堂堂北辽枭雄，事到如今，竟连和我部作战的勇气都没有吗？” 孙应元朗笑：“去年冬，建奴主力在关内，在广宁，将军未能目睹建奴兵惨象，否则，自然明白皇太极见到明军闻风而逃。” 这时，尚可喜出声说：“提督，将军，任由建奴这般逃亡，我部难以追到对方，当改变策略。” 孙应元斩钉截铁道：“周遇吉，聚集军中轻骑兵，你亲自领兵追杀建奴，争取缠斗，拖延，耿仲明，你依然率领铁骑伴随，待周遇吉缠住建奴，铁骑迅速扑上去，务必生擒皇太极，多尔衮。” “遵命。” 周遇吉，耿仲明迅速领命，前去集结兵马。 这时，孔有德出声说：“提督，末将请战。” 见状，尚可喜亦出声说：“提督，末将请战。” 此间，或许是生擒皇太极，多尔衮的最佳良机，不能亲自参与战斗委实不甘。 孙应元面色古井无波，言语淡定说：“你我率领步兵赶来，只要周遇吉，耿仲明缠斗住两黄旗，皇太极，多尔衮逃不了。至于能否生擒两人，全靠各自造化和运气。” 闻言，孔有德，尚可喜没有争辩，纷纷催促本部加快行军，越早追上两黄旗越好。 不多时，周遇吉，耿仲明率领轻重步兵陆续杀出阵营，快马加鞭追逐两黄旗。 周遇吉回首瞥了眼身边的骑兵，语声犀利说：“此战，所面临敌军乃两黄旗，两黄旗多为残兵败将，兄弟们随我冲杀，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他们作为奇兵登陆作战，沿途南下收复的区域不少，斩杀建奴兵有限，尚不如去年冬在辽南作战。 此间，有机会诛杀四五千两黄旗，生擒皇太极，多尔衮，建立盖世之功，所有兵勇愿意错过。 “杀。” “杀啊！” 第595章 穷追猛打 骑兵驰骋，快速狂飙。 追逐半时辰，周遇吉率军远远瞧见两黄旗后军。 顷刻，五千骑兵好似打了鸡血，纷纷拍马追击，恨不得迅速杀进两黄旗中。 “杀！” “杀啊！” 周遇吉挥舞战刀高喝。 所部争先恐后，均不愿错过建功立业的机会。 两黄旗中，谭泰请缨断后，皇太极给他命令非常简单，若无必要，无需战斗，保全兵力为主。 此间，后方五千明骑兵追杀而来，眨眼而至，谭泰分析利弊后，认为横竖难以阻挡明骑兵，反身主动出击，或许为皇太极争取片刻撤离时间。 谭泰不作犹豫，高声吩咐：“后军列阵，准备迎敌。” 此战，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然而，谭泰依然希望凭借千余名步骑拖延时间。 顷刻，人困马乏的后军匆匆停止步伐，开始依照谭泰命令列阵，拉弓搭箭计划射击。 呼... 谭泰面色凝重，深呼口气。 此地非广袤草原，却也非崇山峻岭，高低不平丘陵，依然适合骑兵作战，尤其五千骑兵冲来，仿佛展开双翼的雄鹰，气势浩荡雄浑。 周遇吉追击中，瞧见两黄旗后军列阵，欲阻挡骑兵冲锋，嘴角浮现浓浓笑意，这真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扬起战刀，厉声高喝：“端起火铳，射击前行。” 明军内，好几支骑兵擅长火器，即包含辽东新军，装备精良不说，兵勇更擅长骑射。 荒野，还没有车阵，单凭血肉之躯阻挡手持火铳的骑兵，这无疑是取死之道。 “杀！” 全军爆发出振聋发聩的杀声，以排山倒海之势冲锋。 嘭嘭嘭... 五千骑兵前后有序射击，火铳声，硝烟弥漫在荒野，浩浩荡荡骑兵犹似洪水猛兽扑向谭泰部。 “射击。” 伴随火铳声响起，谭泰怒声高喝。 千名后军中，许多兵卒拉弓搭箭射击，许多兵卒屏住呼吸，手持战刀迎接骑兵的到来。 火铳，弓箭对射中，周遇吉无视骑兵伤亡，依然一马当先冲锋，很快杀进两黄旗中。 简单和谭泰过招，两人错身而过，继续领兵冲杀。 五千骑兵气势浩荡冲锋，一路杀过好似蝗虫过境，大量两黄旗兵勇非死即伤倒地，甚至惨遭战马踩踏。 骑兵过后，千名步骑仅剩寥寥数十人。 周遇吉懒得搭理谭泰和两黄旗残兵，率领骑兵继续追击。 混账。 混账。 谭泰望着荒野不足百人的袍泽，气得连连拍大腿，怎奈明军根本不给他后悔的机会。 地面震动，后面出现黑甲骑兵。 又来？ 谭泰大怒，耿仲明简直跟狗皮膏药似的，这几日，接二连三祸害两黄旗，要彻底覆灭两黄旗吗？ “聚兵。” “迎战。” 谭泰没有半点犹豫，迅速聚集身边剩余的残兵，欲强行迎战耿仲明部。 然而，军令传出，并没有响应谭泰的号召，目睹耿仲明铁骑杀来，全部惊惶失措鸟兽散。 混账，混账。 谭泰大骂，独木难支，唯有策马落荒而逃。 可惜除谭泰策马狂奔外，剩余残兵两条腿焉能逃过四条腿，耿仲明率领重骑兵杀过，轻松荡平所有残兵。 此时，难题交给皇太极，扬古利，多尔衮等。 虽然战斗稍微拖延明军步伐，但是周遇吉的骑兵速度不减，好似狼群从四面八方追来，开始准备围杀两黄旗。 扬古利，鳌拜左右保护在皇太极身边，扬古利瞥了眼后方的明骑兵，出声向皇太极说：“旗主，明军骑兵数量太多，后方还有耿仲明部的重骑兵，不能停，断不能停，末将护送旗主赶往前军，再折身回来率领中军拦截。” 皇太极语气冷酷说：“不能拦截，全军加快赶来，哪怕舍弃步兵。” 身为统帅，他最清楚骑兵的威力，何况，对方还有重甲骑兵，八旗轻重骑兵，足以轻松横扫两万步兵。 目前，他身边不足四千步兵，怎么战，拿什么战，唯有逃之夭夭。 只要甩掉明军，便能逃出生天。 至于步兵，多是临时招募的新兵，舍弃便舍弃，只要八旗有安稳立足之地，几次对外征战扩张，便能渐渐招募新兵，强化战力。 鳌拜，扬古利得令，即刻护送皇太极连同部分女眷赶往前军，全军加速行军。 此时，两黄旗听着后方传来喊杀声，马蹄声，仿佛惊弓之鸟，无需皇太极下令催促，全军竭尽所能赶路。 “两黄旗是属兔的吗？这么能跑？” 周遇吉率兵追杀，连续追杀十余里，除歼灭两千余名散落的步兵外，率领骑兵追击，竟始终没有追上皇太极。 顿时，周遇吉大怒，高声吩咐：“不要怜惜战马，战马跑死，朝廷给我们补充，放跑皇太极，将彻底失去建功的良机，全军加速追击。” 军令传出，周遇吉部兵勇纷纷兵勇加快速度，渐渐地，双方距离肉眼可见缩小。 前方冲杀的骑兵，开始端起火铳射杀临近的两黄旗，持续削弱对方战力，为最后的合围做准备。 随着双方距离渐近，两黄旗兵勇渐渐开始还击，或调转马头开始迎战，尝试阻挡周遇吉所部。 可惜，全是些零散骑兵，始终难以成气候，更难威胁周遇吉部。 前方，八旗诸将紧张万分，多尔衮望向皇太极说：“兄长，明军追上两黄旗，开始有序猎杀中军，若不能迅速甩掉明军，照此下去，八旗覆灭，我请战，转身迎敌。” 皇太极无计可施，身边仅存不足两千步骑，多数还是步兵，迎战，难以改变目前被动局面。 何况，他身边八旗王室成员稀缺，多尔衮是他最看好的宗室成员，断不能因此葬送在这里。 皇太极当机立断说：“多尔衮，无须理会中军，继续撤离，你不许独自率军作战，八旗保不齐还需要你延续呢。” 嗨。 多尔衮长长叹口气，神色颇为无奈。 这时，图尔格策马靠近，面孔升起几分喜色，高声说：“旗主，前方有河流，上面有架设的浮桥，只要成功渡河，毁掉浮桥，便能成功甩掉明军。” 第596章 天不佑我 生死之际。 遇到死里逃生的机会，皇太极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急声说：“快快快，全军加深，迅速渡河，甩掉明军。” 明军跟疯狗似的追击，压根不打算放过两黄旗残兵。 若能成功渡河，又能死里逃生。 闻言，图尔格不作犹豫，率领残兵加速行军，抵达浮桥时，高声向三军吩咐：“全军下马，徒步渡河。” 顷刻，有兵勇询问：“将军，这些珍贵器皿。” 图尔格焦急地吼道：“丢掉，统统丢掉，全军渡河。” 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珍贵器皿，不能成功渡河，全死在河岸南部。 霎时，所有兵勇仅携带兵器，粮食，剩余全部丢弃，迅速穿梭在狭长浮桥上。 图尔格迅速跑到皇太极身边劝说：“旗主，明军快追上来，你先率军渡河。” 扬古利劝道：“旗主，大局为重，您和贝勒迅速渡河。” 皇太极，多尔衮，不作半点犹豫，迅速带领家眷抢先渡河，扬古利，图尔格率兵紧随其后。 不多时，半数残兵成功渡河。 周遇吉率领骑兵追杀而来，远远瞧见皇太极，多尔衮在兵勇掩护中，迅速渡过浮桥。 观之，周遇吉气急败坏。 眼见即将生擒皇太极，全歼两黄旗，却遭遇河流阻碍，严重破坏擒获皇太的计划。 周遇吉边派遣骑兵追杀尚未渡河两黄旗残兵，尝试占领浮桥渡河，边派遣骑兵在河流上下游寻找浅滩，试图率领骑兵强行渡河，继续追杀乃至生擒皇太极。 河对岸。 扬古利目睹明军抵达南岸，狂杀两黄旗残兵欲占领浮桥，急声喝道：“斩断浮桥，快斩断浮桥。” 旁边，有兵勇望了眼浮桥上紧急通过的两黄旗兵勇，忧心忡忡说：“将军，我部兵勇尚未全部渡河，斩断浮桥，许多兵勇将坠河，南岸的兵勇将成为明军俘虏。” 扬古利大怒，暴喝：“不斩断浮桥，难道你想放明军过来，让所有人沦为明军俘虏吗？” 几名兵勇闻言，不敢违抗扬古利命令，迅速挥刀破坏浮桥。 少顷，刀锋斩断浮桥绳索，迅速落到大河内。 呼... 扬古利长长呼口气。 这时，皇太极坐在河岸边的大石上休息，连日逃亡，始终处于高压状态，此间，终于甩掉明军，有喘息的机会。 多尔衮望了眼皇太极，询问说：“兄长，我们彻底跳出奴儿干都司，此地不知位于何处，当前该怎么办？” 八旗龙兴之地，连同八旗多年开疆扩土占领的区域统统遗失，南岸还有大量明军徘徊，身前仅剩不足千人，还有许多妇孺。 八旗，急需立足之地。 此间，皇太极亦不知所处何地，他不曾来过极北之地，扬古利迅速上前解释说：“贝勒，此地位于奴儿干都司北部，大抵位于奴儿干都司和罗刹国交界之地，还有少数部落。 不过，当前罗刹国开始东征，部分队伍常常同当地人发生冲突，末将以为，可以继续深入些，选择水草茂盛之地立足。 明军恢复奴儿干都司，不至于继续深入极北之地。” 闻言，多尔衮出声说：“辽东苦寒，此地更北，气候更冷，不是处好地方，当向西转移。” 扬古利瞥了眼多尔衮，他还想发动类似蒙古的长子西征呢，怎奈八旗没实力。 当前，遇到点稍大的部落出击，便能轻松击溃八旗。 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儿，八旗经不起折腾了，任何好高骛远的举动，兴许都能将八旗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扬古利出声劝说：“贝勒，北疆苦寒，然则，地域辽阔，只需寻找一处水草茂盛之地立足，八旗便能渐渐恢复。 即使明军闯进北疆，面对荒芜辽阔的地域，短时间内根本找不到八旗踪迹。 只要八旗同附近部落打理好关系，逐渐收拢遗落在各地残兵，一年半载内必然渐渐强大，便能征讨附近部落，对抗罗刹国兵勇。 至于西迁，对于兵力欠缺的八旗而言，绝非什么好策略，八旗不宜继续树敌，更不宜继续作战。” 皇太极赞同扬古利的提议，扬古利乃八旗内为数不多的老将，熟悉北疆环境，风俗。 八旗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需扬古利出谋划策。 何况，他怀疑多尔衮所谓的西迁，大抵是寻找莽古尔泰，计划合并两部，渐渐扩大八旗影响力。 此事，即使他有心，莽古尔泰亦不会赞同，何况，两黄旗势弱，正蓝旗势大，投奔莽古尔泰，对方保不齐诛杀他，兼并两黄旗呢。 皇太极言语平静说：“此地靠近奴儿干都司，南岸还有大量寻找浅滩渡河的明军，断不能逗留，全军启程，继续深入，寻找落脚之地。” 多尔衮还想说点什么，望了眼不足千人的残兵，最终选择沉默。 南岸。 周遇吉在浮桥被破坏后，开始率军寻找浅滩。 这时，耿仲明率领重骑兵赶来，瞧见暴怒的周遇吉，望向滚滚大河，即刻猜测周遇吉生擒皇太极的计划落空。 “周将军，怎么回事儿？” 周遇吉面孔火辣辣的，无可奈何说：“皇太极率领少量残兵渡过浮桥，斩断浮桥将大河两岸隔离。” 虽说俘虏不少两黄旗兵勇，缴获不少战马，还有收集到大量金银珠宝等珍贵物品，绝对是大捷，怎奈未能擒获皇太极，多尔衮，周遇吉内心总觉得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什么。 耿仲明了解事情前因后果，长叹了句：“天意如此，命不该绝。” 早前贺人龙率部正面击溃两黄旗，和白旺亲自冲杀皇太极，但凡多给贺人龙两息时间，贺人龙便能斩下皇太极头颅，不料发生地龙翻身。 此番，连番追击两黄旗，消磨对方兵力，眼见马到成功，皇太极渡河成功脱身。 周遇吉仰天长叹：“天不佑我，天不佑我。” 差一点。 真差一点。 只要多半盏茶时间，便能将皇太极堵截在大河南岸，让其没有翻身的机会，孰料，一座浮桥成为皇太极救命稻草。 第597章 毛遂自荐 是日。 周遇吉，耿仲明始终在大河南岸寻找浅滩，最终无功而返。 与后续追赶而来的孙应元，孔有德相遇，详细汇报情况后，周遇吉依然惋惜地说：“今日放虎归山，遗祸无穷。” 孙应元面含笑意，劝慰说：“周将军，昔日凶猛如何的建奴，此战之后，两黄旗仅剩不足千人，正蓝旗不足三千，难以掀起惊涛骇浪。 未能生擒皇太极确实给战争留有瑕疵，然则，收复沈阳，铁岭，开原，及恢复奴儿干都司，我等不光完成陛下的战略目标，还是远超计划的完成目标。 今后，朝廷恢复在奴儿干都司的统治，必然继续发兵追杀皇太极，无需过于惋惜。” 周遇吉苦笑，说是这么说，实则和盖世之功擦肩而过，总让然悔之晚矣。 这时，孔有德目光转向孙应元询问：“提督，未能擒获皇太极，却诛杀两黄旗，大大削弱建奴战力。 当前，难以追击建奴残部，接下来该怎么办？” 孙应元思索片刻，斩钉截铁说：“全军边向都督所处位置转移，边肃清沿途建奴残兵，及偏向建奴的部落。 陛下对奴儿干都司异常重视，断不能出现得而复失的现象。” 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重重颔首，不再追杀建奴兵，控制奴儿干都司的确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沈阳城。 朱由校领兵从奈曼部至此，计划亲率满桂部，赵率教部挥师北伐作战，争取在战场展现皇帝风采。 奈何战斗比他预料得更快。 抵达开原时，刘宗敏，罗汝才，黄得功率部三面夹击逃亡的镶蓝旗，阿拜战死，阿巴泰沦为俘虏，济尔哈朗不知所踪。 一时间，他挥师北伐的计划落空，变得毫无意义。 无奈之下，朱由校领兵折返回沈阳，暂时驻扎此地。 休整中，各路大军捷报频传，驱逐建奴，收复奴儿干都司已成定局。 这时，杨肇基向朱由校提出个建议，将来谁来治理辽东，治理奴儿干都司。 辽东广袤，奴儿干都司更地大物博，许多地方处于部落状态。 朝廷，自然要派遣一支或几支重兵驻扎，然而，又不能造成类似安禄山那种地方势力割据。 经营辽东，成为朱由校内心头等大事。 当即派信使宣召驻扎在山海关的朱燮元，吴牲，杨嗣昌，身在北疆的李邦华，袁崇焕，洪承畴，郑崇俭前来沈阳议事。 为保证朝廷彻底控制辽东，奴儿干都司，朱由校私下和杨肇基，李过，满桂，赵率教简单商讨。 辽东。 自然不能辽军一家独大。 提前确定迁徙百姓，戍边开荒两件事儿。 等到各路都督陆续抵达沈阳，朱由校又私下接见询问各方态度，总结各方需求。 各路都督齐齐抵达沈阳，冲在最前线的洪承畴带来捷报，朱大典率军横扫奴儿干都司内的建奴兵。 皇太极，莽古尔泰率领不足五千残兵遁走。 消息传回，诸将欢呼雀跃，经过两场大战，基本化解昔日劲敌对朝廷的威胁，不客气说，十年内，建奴难以东山再起。 朱由校同样龙颜大悦，此战重创建奴，让其失去立足之地，他将有充足时间，广袤地域，来处理各地灾情，经营海外事务。 建奴旧宫内，朱由校召集诸将议事，神色格外欢喜，声若洪钟说：“此战，各军悍不畏死，再立新功，可喜可贺。 当前，战事即将尘埃落定，辽东，奴儿干都司治理提上日程，诸卿有何良策，不妨畅所欲言。” 朱燮元率先出声：“陛下，末将等代表武人，不要适合讨论国策，制定国家方针。” “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诸卿，多为科举出身，然则早前朝廷情况特殊，尚未培养出善战将领，故而，诸卿陆续成为武将代表。 时至今日，诸卿皆因军功受封，成为不折不扣的军事统帅。 治国，文武相辅相成，重文轻武，重武轻文皆不可取，诸卿领兵深入辽东，奴儿干都司，熟悉当地环境，风土人情，有调查，更有发言权。” 这时，李邦华出声说：“陛下，辽东各地受建奴统治数十载，许多区域，许多百姓对朝廷认同奇差。 当务之急，率先恢复各地百姓认同感，迁徙百姓之余，当提高文化推广。” “没错，当加强各地百姓认同。”洪承畴附和，补充说：“末将率军深入辽北，各地部落渐多，不同部落习俗相差甚远，朝廷防范出现类似建奴的势力之余，臣建议适当笼络各部落。” 朱由校微微颔首，斩钉截铁说：“两位爱卿所言甚是有理，战争结束，朝廷当强化对辽北，奴儿干都司的治理，与关内不会有差别。 至于各部落，朝廷一视同仁，不做区别对待。夷狄而华夏者,则华夏之;华夏而夷狄者,则夷狄之。 不过，鉴于辽东建奴痕迹过于浓厚，影响力实在深远，朝廷当派遣名悍将镇守，诸卿有什么合适人选？” 此言出，宫殿内门可罗雀，诸将默然不语。 良久，郑崇俭出列，毛遂自荐说：“陛下，臣愿远赴奴儿干都司，为陛下治理当地。” 哦？ 朱由校面色微微错愕，询问道：“爱卿，奴儿干都司苦寒，你可了解当地风土人情，凛冬来临，数月处于风雪中，你确定还要治理？” 郑崇俭主动请缨，朱由校非常高兴，但他生怕郑崇俭不了解当地情况，临时起意，事后后悔万分。 郑崇俭语气坚定说：“陛下，臣率领毛文龙，卢象升征战，从毛文龙口中大抵清楚辽北乃至奴儿干都司的情况。 正因天气苦寒，部落众多，朝廷影响力较小，臣才更愿意前往，朝廷经营此地，让两地百姓认同朝廷。” 好。 很好。 朱由校听到郑崇俭的言语，非常欣赏对方一心为公的举动，何况郑崇俭善战，连续两次大战率军都表现得可圈可点。 安排郑崇俭在奴儿干都司，是个不错的人选。 朱由校当即询问道：“爱卿，治理一域，单凭满腔热血还不能说朕，说说你的具体策略。” 第598章 异想天开 郑崇俭。 朱由校最信赖的将官之一。 前世郑崇俭自始至终遵照朝廷诏令，早年镇守河套，多次击溃套寇。率军配合杨嗣昌，大败张献忠，李定国，孙可望，多次建功立业。 孰料，遭遇他人巧言卸责，最终让崇祯当作替罪羊处决。 当前，朝廷政治清明，官场和睦，郑崇俭毛遂自荐，请求率兵长年驻扎的北疆苦寒的奴儿干都司，协助朝廷戍边卫疆，清剿皇太极，多尔衮等建奴余孽。 朱由校身为皇帝甚是满意，决定对其委以重任。 郑崇俭面孔古井无波，仰首目光期许的朱由校，言语间信心满满说：“陛下，奴儿干都司气候寒冷，远离京师，部落林立，不服王化。 臣率军驻扎奴儿干都司，军事上，强力推行卫所制，在重要区域设军卫，建千户所，百户所，形成星罗棋布的卫所，强化朝廷在奴儿干都司的军事实力。 经济上，持续屯田，争取在几处关键区域隘口筑城，推广适合努尔干都司气候的作物。 另外，为促进对奴儿干都司的开发，臣建议，朝廷从山东，河北，山西，河南等省份迁徙百姓，化解各省土地兼并压力之余，填补努尔干都司人口不足的现象。 只要朝廷支持，臣保证五年内彻底巩固朝廷对奴儿干都司的统治，消除建奴对奴儿干都司的影响力。” 朱由校面孔面色古井无波，郑崇俭的计划符合朝廷对奴儿干都司控制， 卫所，屯田，迁民，筑城，推行各种高产作物，朝廷鼎力支持，数年内，朝廷对奴儿干都司的统治会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怎奈这都是具体措施，朝廷当有宏大目标，他计划分割奴儿干都司，连同削弱辽军将领在关外的影响力。 当前，他计划将参考后世的省份分布，在辽东，大宁行都司，奴儿干都司，察哈尔，朵颜三部，喀喇沁，连同土默特部控制区域建省，分为黑龙江，吉林，辽宁，热河，察哈尔，绥远数省。 明确边疆省份界线，明晰各省官吏职责，强化各地将领职责。 思索良久，朱由校徐徐道出内心想法，斩钉截铁说：“郑卿所言甚妙，然而，近几年朝廷不光收复奴儿干都司，还收复关外各区域，当迅速恢复朝廷控制，强化朝廷影响力。 朕计划在奴儿干都司，辽东，辽南，从北向南建黑龙江，吉林，辽宁三省，设三司，布政使负责政务，按察使负责刑罚，提督负责军务，其下各级设副提督。 将大宁行都司改为热河省，察哈尔旧地改为察哈尔省，土默特部改为绥远省，诸卿以为如何？” 当前，建奴伪京内聚集朝廷诸多能臣战将，是时候迅速解决北方军务混乱，改变北疆防线的情况。 少顷，杨肇基率先出列，面色凝重，语气严肃说：“陛下，各军大军兵锋势如破竹，大显神威，接连重创建奴残部。 然而，始终未能抓捕皇太极，多尔衮，扬古利，数年来，更未一统蒙古草原各部，贸然在蒙古各部建省，容易引起蒙古人反弹。 末将建议，在收复的区域设省，在羁縻的地区驻军，推行以夷制夷政策。” 朱燮元紧随出列，神色慎重，正色说：“陛下，末将赞同杨都督的建议，目前，朝廷军事形势大好，政策不能过于冒进，以免葬送大好局面。 另外，臣不建议在热河，察哈尔设省。” “为何？” 林奇狐疑地询问。 朱燮元面不改色说：“禀陛下，察哈尔地广人稀，物资匮乏，为喀喇沁、翁牛特、察哈尔等蒙古族的游牧地。长久以来，始终未设立中央或地方管理机构，今贸然设省，除容易引起喀喇沁部怀疑，更加重当地百姓负担，白白耗费民力，臣建议在重要区域设县。 等到各区域人口陆续增加，经济渐渐发展，再因时制宜，逐步强化，当前只需在重要区域驻兵。” 朱由校起身踱步，低头深思熟虑。 城池因人而兴，而非人因城池而聚，朱燮元所言不假，察哈尔，热河乃至奴儿干都司经济低迷，人口稀少，贸然设省确实白白浪费民力，财力。 思索良久，朱由校渐渐有方案，斩钉截铁说：“杨卿，朱卿所言附和实际情况，是朕脱离实际，异想天开。 不过，不光计划经略东北，还要经略西北，乌斯藏，所以，任何阻挡朝廷政策的部落，势力，最终统统都要变成朝廷铁骑践踏的对象。 李卿，洪卿，袁卿，取消热河省，察哈尔省后，关于奴儿干都司的治理，你们有何良策和建议？” 李邦华，洪承畴，袁崇焕互相对视，少顷，洪承畴迈步出列，率先表态说：“陛下，朝廷治理关外包括奴儿干都司，火速进行开发，强化朝廷控制，发展经济之余，依然不能忽视建奴余孽，故而，无论是否拆封奴儿干都司，朝廷都需派精兵强将驻扎。” 这时，李邦华紧随其后出列，重重点头说：“陛下，朝廷重新控制奴儿干都司，早前建奴为入关巩固后方，三征索伦部，朝廷北征出奇兵，索伦部内的势力积极投靠朝廷，为朱大典，孔有德等带路，建立赫赫战功。 臣建议，为削弱建奴影响力，也为强化朝廷对当地的控制，臣建议，适时拉拢愿意索伦部。” 索伦部？ 朱由校微微颔首，索伦性强悍，雄于诸部，恰好在抵抗建奴，是朝廷绝佳的拉拢对象。 有索伦部支持，将大大强化朝廷在奴儿干都司的统治力。 朱由校没有急于表态做决定，凌厉的目光转向袁崇焕，袁崇焕出声说：“陛下，辽东，辽南经过连续大战，人口锐减，城池破坏严重，朝廷迁徙百姓之余，当采取轻徭薄赋政策，积极笼络各部民心。” 朱由校暗暗思索，洪承畴，李邦华，袁崇焕建议偏向各不相同，却都是朝廷急需处理的问题。 辽东，辽南，奴儿干都司的问题，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第599章 国之重镇 辽东。 东北之雄藩，国之重镇，九边防线之首。 朝廷连征建奴，收复辽东要塞，奴儿干都司。此等要地，东林朝鲜，西临蒙古，南入关内，北接罗刹。 何况，辽东辽南奴儿干都司地域辽阔，物产丰富，是极具潜力的富饶之地。 朝廷收复关外各地，让大明实力如虎添翼。 朱由校起身踱步沉思片刻，冷眸扫过李邦华，洪承畴，袁崇焕等，当机立断说：“诸卿所言，字字珠玑，句句肺腑。 李邦华，传朕旨意，派使者向协助朱大典的索伦各部赠送五千石粮食，对建功者，依照朝廷功勋制度赏赐，凡愿效忠朝廷的索伦部勇士，积极组建索伦营。 杨肇基，传朕旨意，派锦衣卫前往宣府，安排王之臣率领使团前往土默特，喀喇沁，朵颜三部，向各部可汗表明朝廷态度，询问各部可汗意见。 郑崇俭，传朕旨意，派耿仲明率领使团出访外喀尔喀部，告知外喀尔喀部可汗，其部凡愿斩杀建奴残余者，朝廷皆有钱粮奖励。 斩杀一名建奴余孽，赏赐百斤精米，诛杀皇太极，多尔衮，扬古利等残余，奖励万斤粮食。” 此战，诸军大获全胜，一路收复沈阳，开原，奴儿干都司，大量歼灭建奴残兵，生擒建奴贵族，使建奴名存实亡。 唯一美中不足未能消灭皇太极，多尔衮。 现在开始整合辽东各部，利用各部追杀建奴余孽，朝廷将更多精力转向内政。 李邦华，杨肇基，郑崇俭齐齐领命：“吾皇圣命，臣谨遵陛下旨意。” 皇帝安排极好，皇太极，多尔衮率领建奴残部不知所踪，消失在北疆茫茫荒野中，朝廷销声匿迹，朝廷派军追剿浪费时间，还吃力不讨好。 收买外喀尔喀部搜寻，让外喀尔喀部报仇之余，还能削弱建奴残部，必要时，朝廷出兵协助，恰好一劳永逸。 至于扶持索伦部，索伦部人口数万，数量远远小于建奴，又是建奴死敌，投靠朝廷后交由郑崇俭统领，将大大强化朝廷在关外的消耗，却强化朝廷在关外的战力。 这三项安排，无疑是投入小，收获大。 这时，朱由校派人取来坤舆图，决定将重点放在治理关外。 少顷，宦官取来坤舆图，朱由校迈步走下台阶靠近，杨肇基，朱燮元，李邦华，洪承畴，袁崇焕，郑崇俭，赵率教等将官快步靠近。 几名朝廷重臣齐刷刷望向坤舆图，有点搞不懂皇帝何意。 朱由校举目观察片刻，语气坚定地说：“辽东，辽南，奴儿干都司处于关外，地理上，相对封闭和独立，然而，通过海陆两条交通路线，十分容易抵达京畿，战国以来，历朝历代都对东北进行开放。 为让东北各地迅速融入大明，即日起，在奴儿干都司设总督府，总督既是各省最高军政长官，又是地方最高民政长官。 将奴儿干都司分为三省，分别为黑龙江，吉林，辽宁。 在黑龙江西境的兀失卫筑城，名哈尔滨，在吉林东境的阿速河卫筑城，名宁古塔，合并吉林境内的其塔木卫、亦东河卫、木古河卫筑城，名为长春。 郑崇俭担任黑龙总督，卢象升担任吉林总督，洪承畴担任辽宁总督。孔有德担任黑龙江提督，黄得功担任吉林提督，孙元应担任辽宁提督。 耿如杞担任黑龙江布政使，陈新甲担任吉林布政使，张存仁担任辽宁布政使，至于按察使，回京朝廷百官举荐。 另外，朝廷在哈尔滨，宁古塔，长春，沈阳设将军府，形成大三角战略，独立于总督之外，直接都对北部战区都督负责。 刘宗敏担任黑龙江将军，毛文龙担任宁古塔将军，祖大寿担任长春将军，赵率教担任沈阳将军。 满桂率部移驻大宁行都司，曹文诏率军移驻察哈尔都司。 在大宁，察哈尔旧地设县，军卫，千户所，百户所，各县县令挑选军中中层将领担任，该屯田的屯田，该迁徙百姓的迁徙百姓，不足之处，诸卿迅速补充。” 皇宫内，百官陷入沉默。 分割奴儿干都司设省，设将军府，百官毫无异议，然而，皇帝所安排的统兵官吏，将辽东将领异地调换。 往常将领轮调并无大碍，然而，朝廷接连大战，诸将战场建功，几乎覆灭建奴，异地调换颇有怀疑辽东诸将的迹象。 尤其祖大寿，毛文龙，长期在宁远，皮岛经营，现在临时调到宁古塔，长春担任将军，虽然委以重任依然领兵，却独立于总督之外，直接向皇帝负责。 无疑削弱两人在宁远，皮岛影响力。 这时，李邦华迈步出列，神色恭敬说：“陛下，此战诸将连续攻城掠地，生擒建奴贵族之余，还擒获不少官吏，包括昔年辽东沦为建奴俘虏，投靠建奴的官吏。 臣斗胆询问，是否启用部分能臣干吏？” 朱由校思索片刻，朗声说：“用，当然用。用之前，则需甄别，凡肆意杀害辽东百姓，或给边军造成伤害的官吏，统统下狱斩杀。 剩余官吏，能用则用，包括建奴贵族，尽量安排在南方各省，担任按察使，兵备道等，负责监察百官。” 这…… 顷刻，李邦华，杨肇基，朱燮元猜出皇帝意图。 建奴官吏投降朝廷，让弃暗投明的官吏，将吏担任按察使，兵备道，负责监督朝廷官吏，这群人必然急于建功表忠心。 嗨。 单单孙传庭坐镇南京，将南方诸省官绅吃得死死的，无论收税，摊丁入亩，全在顺利推行。 现在又派一群投降将官奔赴南方诸省整顿吏治，南方各省官绅，又要倒霉。 不过，朝廷吏治渐渐清明，断不是松懈时候，更该趁机继续巩固。 “臣遵旨。”李邦华神色恭敬领命。 这时，袁崇焕顿了顿，神色严肃出声说：“陛下，祖大寿，毛文龙在宁远，皮岛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未必愿意挪窝。” “是吗？” 朱由校面如酱色，语气清冷地询问。 第600章 班师回朝 祖大寿。 辽东将官之后。 其父祖承训担任辽东副总兵，死后诰赠荣禄大夫、左都督、少傅。 今祖家有祖大寿，祖大弼，祖大乐，祖宽等悍将，特别是祖大寿率领关宁铁骑，祖大弼率领虎贲军，双方率领八万精锐。 毛文龙，身处皮岛，背后南方商贾，在皮岛经营数载，堪称当地土皇帝。 不过，东北战略地位重要，倘若发生战争，凡外敌控制东北，即危及京畿。 何况，开发东北，迁民东北，是他化解朝廷旱情，扩大朝廷经济的重要一环，所以，任何人休想阻止朝廷的战略。 袁崇焕面对朱由校的质问，身躯情不自禁打哆嗦。 皇帝杀伐果断，眼神犀利，今朝廷效忠皇帝的能臣悍将林立，将帅杨肇基，朱燮元，战将满桂，赵率教，曹文诏，悍将李过，贺人龙，卢象升等。 或许祖大寿，毛文龙善战势大，拥有部分精兵强将，纵然心存不轨，却难以撼动皇帝威严。 何况，满桂，赵率教，李过，刘宗敏等将领聚集关外，祖大寿，毛文龙焉敢造次。 无疑是取死之道。 今日，他公然揭开矛盾，惹得皇帝龙颜大怒。 顷刻，殿内气氛静可罗雀。 杨肇基迈步出列，态度坚定说：“陛下，袁崇焕所忧过于匪夷所思，祖大寿，毛文龙乃朝廷将领，对朝廷忠心耿耿。 何况，目前朝廷解决辽东建奴，还有西北瓦剌各部，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诸将恰是建功立业的时候。 祖大寿，毛文龙懂得孰轻孰重。” 他自然知道祖大寿，毛文龙拥有部分私军，然而，袁崇焕终究高估祖大寿，毛文龙。 何况，皇帝亲自调教祖大寿，打击对方嚣张气焰。 至于毛文龙，以前朝廷水师战力羸弱，对方远在皮岛朝廷对毛文龙鞭长莫及。 当前，黄龙，宋玮，陈继盛，郑芝龙训练的三大水师横推东海，南海海盗，外邦水师，焉能惧怕毛文龙。 毛文龙自立，无疑是自寻死路。 这时，李邦华出声说：“陛下，朝廷重新收复辽东，辽东不能乱，诸事从长再议。” “哈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袁崇焕提及毛文龙，祖大寿，除低估朝廷对武将的控制外，恐怕还是担心他自身常年坐镇辽东，祖大寿是他爱将，害怕给皇帝留下文官和武将勾结的坏印象，故而提前道出打消他的疑虑。 呵呵... 朱由校瞥了眼袁崇焕，感叹对方多此一举。 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早年毛文龙飞扬跋扈，不听节制，虚冒军饷，都是有案可查的，犹如割据一方的军阀。然而，他在皮岛有着不可替代的牵制作用。 昔年，袁崇焕擅作主张，轻松诛杀毛文龙。 现在，朝廷兵多将广，若毛文龙不听凋零，杀他如切肉砍瓜。 至于祖大寿，他相信对方忠诚。 朱由校语气平静说：“朕相信祖大寿，毛文龙，诸卿无需担忧。” 闻言，杨肇基，袁崇焕没有言语，皇帝在军中声望高涨，全军忠于皇帝，此事确实有点小题大做，相信祖大寿，毛文龙会做出正确选择。 呼... 朱由校长呼口气。 穿越以来，通过数载努力，终于成功化解辽东危机。 当年，朝廷成功解决最大外患建奴，经过数载努力，持续募兵，向南疆迁徙百姓，对南疆进行大开发，陕西，山西，河南灾情有所缓解。 然而，三省灾情并未根治，反而，这场来自小冰河期的灾害依然要持续十余载。 相较渐渐忽略不计的外患，朝廷内忧依然需要持续解决。此间，所剩问题只需花费时间解决。 朱由校沉思片刻，斩钉截铁说：“郑崇俭，洪承畴等将官继续驻守东北，剩余将领随朕班师回朝。 至于论功行赏，等朕返回京城，兵部，吏部统计结束，即刻颁布赏赐。” “遵命。” 诸臣闻讯，恭敬领命。 是日，朱由校任命传向辽东，奴儿干都司。 朱由校不作任何逗留，翌日，率领百战之将班师回朝。 郑崇俭，洪承畴，卢象升成为封疆大吏，主政黑龙江，吉林，辽宁。三名朝廷战将对皇帝安排并无异议，与布政使耿如杞，陈新甲，张存仁，提督孔有德，黄得功，孙应元迅速整顿。 然而，刘宗敏，祖大寿，毛文龙，赵率教担任将军府将官，直达天听，效命于皇帝，达到前所未有的权力。 祖大寿，毛文龙对朱由校的安排略有非议，怎奈皇帝圣威浩荡，全军士气高涨，纵然心存怨言，不舍经营依旧的宁远，皮岛，收到皇帝圣旨，还是领兵奔赴宁古塔，长春。 此间，皇帝决定办事回朝，将辽东事务交给他们，虽说辽东苦寒，但终究达到高位。 “袁总督，卢总督，陛下将关外三地交由我等，你我深受吾皇信任，当迅速恢复辽东，奴儿干都司经济，军力，民生。” 洪承畴，卢象升齐刷刷颔首，他们起于微末，皇帝破格提拔，给他们提供发挥才干的平台。 今时今日，建奴名存实亡，皇太极，多尔衮遁走。 辽东大战尘埃落定，今后重任自然是战后建设。 洪承畴出声说：“郑总督，某和卢总督处在南疆，你前往北疆，仍需搜寻追杀皇太极，多尔衮，保重。” “保重。” 郑崇俭抱拳微微颔首。 是日，郑崇俭，耿如杞，孔有德率军启程，奔赴奴儿干都司。 归途，郑崇俭语气坚定，朗声说：“孔将军，耿大人，陛下吩咐我等率领两万精兵驻扎北疆，北疆苦寒，部落未开化，我等肩上担子沉重，所幸，陛下善待百官，善待将士，凡驻守北疆的将士，每年三十两纹银。 当前，建奴名存实亡，然则，多尔衮，皇太极仍侥幸逃离，此番我等奔赴北疆，恢复经济，民生之余，仍要大肆搜索建奴余孽踪迹，两位征战数载，希望尽力配合本官。” 孔有德，耿如杞对视，齐刷刷拱手说：“谨遵总督安排。” 第601章 经略东北 京城。 朱由校率军凯旋。 是日，内阁率领百官在城门处举行盛大欢迎仪式。 此战近乎让建奴势力荡然无存，重新收复辽东之地，奴儿干都司，皇帝声望达到前所未有地步，大明兵锋更强横无匹。 朱由校回宫，各军归营。 翌日，吏部，兵部，统计诸将，诸军战功。 鉴于早前封赏李过楚国公，贺人龙齐国公，祖大寿为唐国公，卢象升为梁国公，孟乔芳为庆国公，满桂为赵国公，赵率教为鲁国公，左良玉为代国公，曹变蛟为肃国公，祖大弼为保国公等。 此番，朱由校没有提升诸将爵位，而是全部重赏诸将金银，给予各家子弟，妇人赏赐。 与此，朱由校连续数日前往京营，亲卫诸军犒赏三军。 诸事尘埃落定，朱由校召集内阁，六部，商议治理辽东，奴儿干都司事务。至少，在朱由校眼中朝廷开放东北的时机渐渐成熟。 此言出，内阁，六部官吏有支持，有反对，朝廷收复辽东，奴儿干都司，势必要驻军，统治。 怎奈辽东乃至奴儿干都司特殊的气候环境，让开发统治难度加大，朝廷花费人力物力财力努力数十载，最终常常竹篮打水一场空。 西汉如此，唐代如此，大明亦如此。 当朱由校道出自身提议，统管朝廷经济的刘一燝，苏茂相即刻提出反对意见。 刘一燝快步出列，语气沉重说：“陛下，虽然当前朝廷国库充盈，但朝廷连年征战，赈灾，迁徙百姓，花销奇多。 当前，朝廷收复辽东，奴儿干都司，是该驻兵统治，然则，大肆开发东北过于匪夷所思。 辽东苦寒的气候，凡大一统朝代皆努力过，怎奈无不失败，白白浪费钱粮。” 此言出，苏茂相出列补充说：“陛下，本朝巅峰时期在辽东人口仅三百万，这还是太祖顶着民间反对压力，付出巨量财政、军事资源，持续迁徙百姓的结果。 臣认为，当前朝廷经略的方向当世海外和西北，重复汉唐荣光。” 闻言，内阁的钱龙锡出列，斩钉截铁说：“刘阁老，苏尚书，本官有不同意见。 似苏尚书所言，当年，太祖花费大力气能成功，吾皇花费大力气照样能成功。” 旋即，钱龙锡侧首向朱由校说：“陛下，昔年太祖通过土着转成军人，辽东将士，旧元将士，及朝廷发配的罪犯，牢牢统治辽东，奴儿干都司。 当前，时机成熟，朝廷在辽东大肆驻军，又有建奴俘虏，当趁机开放东北，良机千载难逢，朝廷错过时机百年后，辽东恐怕出现新的建奴。” 见状，礼部尚书蒋德璟出列说：“陛下，昔年太祖重视生产，大力劝农，通过军事化京营，使辽人既耕且战，自给自足，臣建议，当效仿太祖，大力开发东北。” 见状，朱燮元出列说：“陛下，朝廷诸军消灭建奴，震慑蒙古，经营东北无需担任游牧民族骚扰，何况，经过数年推广新的农作物，朝廷有足够资本开发辽东。” 朱由校聆听内阁，六部几名官吏建议，虽然彼此各有想法，但终究是为朝廷着想。 当机立断说：“诸卿所言皆有道理，然而，时过境迁，朕私以为大力开发辽东，奴儿干都司的时机成熟。 历朝历代，缺乏御寒衣物，我大明以来棉花迅速推广，尤其是近几年随着纺织机，纺纱机兴起，西北，西南各省大力种植棉花，朝廷能够给辽东驻军，百姓提供充足的棉衣，保证百姓生存。 其二，陕西，山西各省大力开发煤炭，铁炉等御寒之物，恰好辽东奴儿干都司煤炭，铁矿丰富，朝廷派遣工部官吏进行开发。 其三，取暖物品充足，朝廷又俘虏大量建奴兵勇，当趁着人力旺盛，迅速修建几条东北通往关内道路，强化关内关外经济联系。” 闻言，李国普出声说：“陛下，臣以为可以尝试。东北大片区域尚未开放，既不产马，也无沃土。然而，朝廷重新占领辽河河套，获取蒙古战马牛羊。既能练兵，也能放牧，耕种。 必然能自给自足，数年后，兴许还有多余粮食和战马支持关内。” 这时，内阁阁臣王徵出声说：“陛下，奴儿干都部分区域山高林密，出产适合造船的巨木。当前，朝廷重点发展远洋战船急需巨木，东北茂密的原始丛林恰好满足朝廷需求。 即使单单为造船，发展远洋贸易，朝廷都要经略东北。” 见状，刘鸿训，杨肇基，吏部尚书侯询，工部尚书郑三俊齐刷刷颔首，支持李国普，王徵的建议。 向辽东乃至奴儿干都司迁徙百姓，开发屯田，收益并非关键，而是控制这片区域。 不然，类似建奴的部落崛起，给朝廷造成伤害难以估量，毕竟，萨尔浒战役以来，朝廷在辽东投入的白银，钱粮超过五千万两。 倘若以这么多钱财迁徙百姓，开发东北，足以让汉民压制东北各部落，保障辽东的安全。 何况，朝廷需要远征西北，海外，无论战马，战舰，东北之地都能满足朝廷，何止一举两得。 朝廷重臣赞同，朱由校语气森严说：“开发统治东北是漫长事儿，朕计划将其制定为国策，两代君王通过战天斗地的方式完成。” “当前，以朝廷的名义向东北迁徙十万百姓，建设小型农场，屯田之余进行开荒。 第一年，朝廷奖励每人三十两纹银，第二年二十两，第三年十两，其后农场产出朝廷抽取两成收益，剩余收益尽归个人，若朝廷有需求则花钱购买。 另外，在大明日报上刊登，凡陕西，山西，河北，山东，河南五省百姓自愿前往东北开荒。 朝廷无偿向其提供棉衣，铁炉，煤炭，耕牛，良种，开垦屯田收益尽归个人，五年内，无需纳税。” 闻言，李国普为首的内阁，侯询为首的六部官吏，全部惊讶于皇帝魄力，这么做，朝廷投入不少。 少顷，苏茂相迈步出列询问：“陛下，这么做，朝廷投入过多，是否收取少量赋税？” 第602章 对外扩张 收税？ 朱由校白了眼苏茂相。 这老家伙经历过苦日子，深知朝廷财政捉襟见肘的艰难，现在仿佛掉进钱眼里，事事担心朝廷朝政。 朱由校对苏茂相颇有怨言，不过，朝廷内忧尚未解除，财政该节省还要节省。 适量片刻，朱由校仰首朗笑说：“苏大人，你乃大明的财神爷，钱财该节省是要节省，然而，钱财该花也要花。 当前，朝廷财政充沛，大军攻陷建奴，向勋贵，地主，商贾征收钱财超千万两，这些全都能用来补贴迁徙的百姓。 朝廷发展海军，还要恢复在吉林建设造船厂。 何况，单纯压榨大明百姓无疑是杀鸡取卵，来回折腾百姓。 所以，朕依然坚持外扩，未来明军水师将剑指倭国，占领倭国，洗劫对方财富，补充大明百姓。” 以前，朝廷忙着解决内忧外患，无暇顾及海外情况，这两年，陆续消灭沿海海盗，击溃荷兰舰队，恢复以前在马六甲海峡的旧港宣慰司。 当前，朝廷成功解决建奴，外患由陆地转移到海洋，继续征战荷兰之余，朝廷自然要花费时间经营倭国。 除物理消除对方外，还有石见银矿，纵使银矿产量远不及巅峰时代，但蚊子腿也是肉啊。 苏茂相思量片刻，出声说：“陛下，经过数年努力，朝廷陆续在各省成功推行量地计丁，重新制定鱼鳞册，钱庄在各省建设完成。 臣建议，继续对受灾的陕西，山西，河南百姓免税。” 闻言，朱由校斩钉截铁说：“不光三省免税，还要鼓励沿海省份百姓积极出海捕鱼，另外，为完善朝廷农业商业政策，各省获取员外郎身份的农民，商贾，每年十二月在本省商议策略，推选的代表来年一月前来京城商议朝廷策略。 朝廷适当放开路引制度，继续大力鼓励商业。 同时，朝廷鼓励女子求学，务工，创办作坊，允许离合，积极打击各地人口买卖，尤其对女子孩子的买卖。” 商业发展，意味着用工需求扩大，天启七年开始，这四年，朝廷商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成功带动各省商业发展。 这几年，朝廷连年征战，向各地迁徙百姓，尤其向台湾，海南迁徙百姓，不少地方人地矛盾有所缓和。 然而，不够，远远不够。 未来数载，朝廷将会向海外大量迁徙百姓，特别是夺取的荷兰庄园及澳大利亚，所以，必须积极解放妇女。 苏茂相对朱由校大多要求表示支持，唯独女子方面神色有点犹豫，出声说：“陛下，有宋以来，程朱理学兴趣……” 不等苏茂相说完，朱由校斩钉截铁说：“程朱理学要求别人存天理，灭人欲，结果呢，他纳尼为妾，与儿媳有染，儒家常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种表里不一的人，焉能成为国家精神领袖，他的思想焉能成为国家思想。 当时乃大世之争，你别改变，别人改变，将来必然重演西班牙，葡萄牙，荷兰卷土重来的悲剧。相反，朝廷应该始终坚持实事求是，大力推广?阳明心学的?知行合一，?致良知?等。 我们始终要相信任何事物的发展变化都是新事物对旧事物的否定，是事物内部的肯定和否定两方面矛盾斗争的结果，是事物自我发展的过程。即事物的发展表现为前进性和曲折性的统一，新事物是不可战胜的。?” 闻言，苏茂相没有争辩，皇帝素来不喜欢儒家，对程朱理学，积极推广各类新思想，当前提到重点推广阳明心学，似乎符合朝廷乃至大明目前的现状。 旁边，内阁的钱龙锡，蒋德璟想要争辩，怎奈习惯皇帝推广阳明心学，何况，大量西班牙，葡萄牙，荷兰商贾前来大明经商，带来许多域外思潮，朝廷需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与大明思想融合，形成新的理论。 百官没有异议，朱由校迅速补充说：“今年，朝廷的重点依然是赈灾，迁徙百姓，同时，对东北进行开发。 军事上，朝廷同时经营东南海外，西北草原，各军休养结束，朝廷将海陆并进，继续对外扩张。” 闻言，百官聆听到朱由校的吩咐，得知皇帝对朝廷大计早有安排，齐刷刷抱拳行礼：“吾皇圣明，臣等遵命。” 天启四年，朝廷诸事按部就班。 朝廷托管陕西，山西，河南财政，以官商海外贸易收益赈济三省受灾百姓，为此，朝廷将三省十万百姓迁徙到东北三省建立农场。 天启五年，三月，经过数月休整，黄龙，宋祎率领北海水师，与京营将官金国凤，李自成，祖大弼的虎贲军，共计十二万大军，从胶州湾出发，在朝鲜济州岛补给。 很快黄龙，宋祎率领水师兵分两路，一路乘风破浪抵达倭国南部的九州岛的长崎，一路浩浩荡荡杀向中部本州岛山口县。 两支明军毫无声息登上九州岛，本州岛，打的倭国措手不及，使其收尾难以兼顾。 仓皇准备中，五月初，九州岛萨摩藩藩主岛津忠恒，率领家臣桦山久高领兵在佐贺县抵抗宋玮，金国凤，李自成部，遭李自成率领火枪队正面击溃，斩杀桦山久高，生擒岛津忠恒，大军席卷九州岛。 中旬时，黄龙，祖大弼率领水师，虎贲军，强势登陆本州岛山口县，同德川家族的家将毛利秀进行大战，成功击溃毛利秀，在佐贺县登陆本州岛。 九州岛，本州岛爆发大战时，郑芝龙率领东海水师，陈继盛率领南海水师，连同孟乔芳率领的四卫军，左良玉率领的燕山军。 一路在本州岛西面的鸟取登陆，杀向倭国京都，一路在本州岛东面的静冈登陆，杀向倭国东京。 短期内，大明向倭国投放二十四万精锐，京营，虎贲军，四卫军，燕山军，全是明军精锐，五月中旬，宋玮，金国凤，李自成连战连捷，战火席卷九州岛，成功占领九州道。 下旬，宋祎，李自成率军乘船渡过关门海峡，大军浩浩荡荡杀向本州岛。 第603章 覆灭倭国 虎贲军彪悍。 在山口县登陆，一路强势横推，五月间，连破本州岛南部的广岛县，岛根县冈山县，兵库县藩主，兵锋直指倭国京都。 燕山军，四卫军在东西两岸登陆倭国本州岛，让陷进战火的本州岛越发遍地狼烟，处处战场。 宋祎，金国凤，李自成率领京营精锐覆灭九州岛的熊本藩细川忠利家族，开始渡过关门海峡，登陆本州岛，迅速与虎贲军在兵库县汇合，剑锋直指倭国京都。 至此，倭国大乱。 为彻底消灭倭国，左良玉，陈继盛率领燕山军，南海水师奔袭倭国江户府，即后世倭国的东京城。 此时，德川家康时代的德川三杰、德川四天王、德川十六神将死的死，老的老，第三代继承人德川家光刚刚亲自执政。 突闻，明军在静冈县登陆，数万装备精良，经历残酷战火洗礼的明骑兵，步兵，水师，在江户附近肆虐，严重威胁德川家族的统治。 德川家光震惊之余，雷霆大怒，派遣家族第一重臣井伊直孝率领赤备部队，及三朝元老酒井忠世，松代藩初代藩主真田信之，合计五万精兵迎战。 开战之前，熟悉明廷状况，同明廷有过交涉的井伊直孝派信使联络左良玉，责问左良玉率军来意，双方休兵止戈。 左良玉，陈继盛率军在静冈县登陆，东征山梨县，西征爱知县，主要为牵制江户府的德川家族，为金国凤，祖大弼，孟乔芳三军夺取倭国京都争取时间。 此战，朱由校连同朝廷诸将战前对倭国进行详细的情报渗透，获悉倭国的境内情况，作战目标非常明确。 倭国地域辽阔，人口众多，单凭数万军马难以消灭。所以，朝廷计划派遣六支水师，六支亲卫，共计三十余万精锐征伐。 首战目标即控制静冈，山梨，长野三线县以南，夺取九州，四国，及本州岛西南部。 左良玉率军获悉徐敷奏率领辽东水师，连同罗汝才在奴儿干都司招募四万部落兵，即忠义军在长野登陆，高起潜率领南海水师，连同何可纲率领的镇国军在静冈县登陆，当场斩杀井伊直孝派遣的信使。 井伊直孝雷霆大怒，率领经历关原合战的赤备部队，连同酒井忠世，真田信之的精锐，浩浩荡荡杀向左良玉的燕山军，陈继盛的水师。 两军在山梨县爆发大战，燕山军皆百战精锐，赤备部队亦是经历各类战斗，大浪淘沙的精兵。 两军激战，胜败关乎德川幕府存亡，故而，开战之初，井伊直孝率军做出破釜沉舟的气势，亲自率赤备部队冲锋，欲重创燕山军，生擒左良玉。 奈何燕山军骁勇善战，骑兵数量众多，激战中，左良玉将骑兵机动优势发挥得炉火纯青，同样亲自率军冲锋。 陈继盛则率军袭杀酒井忠世，真田信之两部。 大战从清晨延续到晌午，倭国军始终处于被动状态，然而，战场靠近江户府，各类消息传到德川家族，德川家光迅速调兵遣将，亲自领兵征战，尝试协助井伊直孝，改变战场态势。 计划不如变化，未等德川家光率领援军抵达战场，何可纲率领镇国军在大战最激烈时，领军杀进井伊直孝的后军。 顷刻间，倭国军遭遇前后夹击，倭国军坚持片刻，始终难以抗衡重装的镇国军，全军阵型大乱，兵勇丢盔弃甲逃亡。 井伊直孝察觉后军遭遇偷袭，临时计划领兵撤出战场。 激战中，左良玉策马冲锋，强势斩杀井伊直孝，三军精锐赤备部队失去头领，顷刻间群龙无首，仓皇无度逃亡。 这场大战持续到黄昏，德川家族第一重臣井伊直孝战死，文武双全的酒井忠世，三朝元老真田信之，在激战中双双被杀。 五万精锐，死的死，伤的伤，加之遭遇明军俘虏，近乎全军覆灭。 德川家光率领援军驰援途中，获悉井伊直孝兵败山梨县，而山梨县驻扎十余万明兵，顿时勒马止步，领兵匆匆返回江户。 数年前，倭国海盗尚能骚扰明廷沿海州府，斗转星移，明军登陆本州岛，一战斩杀五万精兵。 德川家光雄心壮志，欲彻底控制倭国各路藩主，孰料遭遇明军重创，这严重打击他的声望。 然而，德川家光尚不知晓，当日，罗汝才，徐敷奏夺取长野县，兵锋直指群马县，欲夺玉县，马踏江户。 此一战，震惊倭国各路藩主，井伊直孝，酒井忠世，真田信之，皆为德川家族重臣，赤备部队乃德川家族精锐。 数日内，明军，倭国军，双方处于短暂对峙中，德川家光获悉群马县沦陷，一路明军兵锋指向玉县，派大臣尝试和谈，请求向大明称臣，试图避免德川家族灭亡。 可惜，诸将收到的命令是覆灭倭国，这自然包括德川家族。 六月初，宋祎，金国凤，李自成率军登陆四国岛，耗费月余，覆灭四国岛内的藩主。 还是六月初，罗汝才率领忠义军杀穿玉县，马踏江户，德川家光率领各路援兵迎战，遭遇罗汝才，孟乔芳，左良玉，何可纲，祖大弼五路大军重创，德川家光战场遭遇重创，所部死伤无数，临时率领家族北遁。 七月，除水师留守外，各路大军从南向北追击，挥师灭掉沿途藩主，在栃木县生擒德川家光。 左良玉，何可纲按照既定计划，乘坐水师渡过津轻海峡杀向北海道。 八月时，各路大军成功覆灭德川家族，覆灭倭国各路藩主，依照朝廷安排罗汝才，左良玉押送倭国贵族，及洗劫钱粮渡海回京。 金国凤，李自成，祖大弼率军驻扎京都和江户，统领本州岛，扶持倭国实权依然有限的明正天皇，派遣降兵在岛根县开采石见银矿的矿产。 孟乔芳率军驻扎熊本县，负责九州，四国岛，派何可纲率军驻扎北海道，双双清剿倭国各部残兵。 至此，倭国彻底覆灭，成为大明海外行省。 第604章 内部变革 京城。 诸将远征倭国时，朝廷诸事按部就班，各省基建如火如荼。 若说唯一对朝廷不利的事儿，莫过荷兰官方同明廷断交，对朝廷执行封锁政策。 为此，朱由校非但没有生气，还加快向东南各岛移民驻兵速度，控制东南各海域海峡。 去年，朝廷征战建奴时，荷兰舰队夜间袭击西班牙舰队，歼灭停泊在港内的西班牙舰队，导致西班牙在海上的势力转攻为守。 为此西班牙，葡萄牙将远东的利益全部让给大明，换取同大明继续经商的资格，及大明在远东对两国海商的庇护。 朱由校乐于接管西班牙，葡萄牙在远东的殖民地，种植园。 无它。 早年英西海战，西班牙无敌舰队覆灭。 当前西欧诸国陷入三十年宗教战争，西班牙国内爆发的加泰罗尼亚大起义与八十年战争，战后西班牙失去鲁西荣与荷兰地区。 未来几年，西班牙和荷兰的唐斯之战，彻底断绝西班牙海上霸主地位，荷兰成功取代对方成为世界最强大的海军力量。 不久，西班牙和法兰西爆发的罗克鲁瓦战役，法兰西军队击溃西班牙军队，终结西班牙在欧洲历史上的大陆战术优势，宣告法国陆军称霸欧洲大陆的时代到来。 未来十年，西班牙将陆续丧失海上陆地的军事优势。 当前，大明制霸远东，在东南亚各地建立殖民地，澳大利亚被朝廷改名为新明州。 按照他的计划，大明海军迟早要和荷兰舰队爆发海战。所以，荷兰对明廷在封锁，无疑促进大明海军的发展。 数月间，朝廷陆续强化同西班牙，英格兰，法兰西，葡萄牙等欧陆诸国海商强化贸易。 相较于外部变化，朱由校更重视大明内部。 天启五年初，即颁布全民扫盲政策，提高全民识字率。使其大体上看懂浅近通俗的报刊，能记简单的账，写简单的便条，并且会简单的珠算。 同时，朝廷动用部分海外贸易，钱庄收益，在乡村大建村学，推广县学、州学、府学，统称为官学，鼓励各省适龄学童读书。 另外，各省鼓励商贾士绅地主建立私塾，书院。 为支持教育，朝廷特意设教育部，交由负责礼仪的钱龙锡负责，邀请当代理学大家孙奇逢担任教育部部长。 朝廷不光设教育部，更特意颁发政令。 大力推行学田制，将皇室部分皇庄转变为学田，将各省贪官污吏部分良田转变为学田，没收寺院田产转变学田，学田收益全部提供给贫困学子。 同时，朱由校还提出赃款办学，凡朝廷官吏贪，士绅受贿，商贾违法，清缴的赃款，惩罚的罚款，两成入官学。 进而不光免除贫困学子入学费用，定期发放钱粮，为学生提供学费，食宿补助。还保障贫困学子获得必要的笔墨纸砚和书籍，村学，县学，府学通过学田收益为学子提供基本生活支持。 朝廷大力兴办教育，引起各地官员，地主效仿，纷纷出资在家乡开办私塾，建设学院。 各省富户更捐献田产，填充学田。 兴办教育之余，朱由校改变学习内容，朝廷将技术革新提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除赐予爵位钱财鼓励民间进行技术革新外，朝廷花费重金在京师，各省首府建立研究院。 大力推广梦溪笔谈，齐民要术，营造法式，王祯农书，农政全书，本草纲目，九章算术，考工记，革象新书等。 另外，积极推广欧陆传到大明的矿冶全书，同文算指，测量法义，泰西水法，圜容教义等等。 涵盖内容包括数数，医学，农学，物理，化学等。 一句话，大世之争，千年未有之变局，大明不想落后于诸国，唯有全民开智，在数数，物理，化学，医学等各门学科初期，保持同欧陆诸国齐头并进乃至领先趋势。 这么一来，即使大明落后，也不至于沦落到不识火器的地步。 朝廷大搞教育时，工部百余名官吏奔波于大宁行都司，吉林，陕西，河南，江西，湖广寻找矿脉。 开矿。 开银矿，成为工部重中之重。 当前，朝廷通过海外殖民地，获取各类重要资源，原料，为朝廷商业发展提供基础。 化解建奴威胁后，朱由校为鼓励银钱流通，为鼓励商业发展，他计划将士绅商贾家族的囤积银两调动起来，以免对方放在地窖内吃灰。 所以，铸币，铸造银币，金币提上日程，以后朝廷以银币，金币为主要流通货币，逐步淘汰银锭，金锭，进而迫使地主乡绅掏出囤积的银两。 故而，寻找银矿，朝廷从根源控制银矿，成为不可忽视的要务。 所幸工部经过数年变革，能臣干吏不少，精通矿业的官吏更不少，半年间，陆续完成朝廷交代。 大半年间，赈灾，迁民，办学，三件事儿，朝廷有条不紊进行。 唯独夏收时，江南依然出现部分士绅拖欠税收，朱由校抓住机会继续打击大地主，要求孙传庭强势征税，更强行拆分各大家族，让家族成员迁徙到各省乃至京师。 这边，朝廷诸事有条不紊进行中，宋祎，徐敷奏，罗汝才，祖大弼，率军班师回朝。 京师。 诸将凯旋。 获悉诸将花费数月征服倭国，京城官吏欢呼雀跃。 无它。 诸将大捷归来，不光征服倭国，更携带回来数千万两纹银及数万俘虏。 当前，朝廷各省大兴土木，修建道路，河堤，在各地开矿，急需各种劳动力，奴隶，恰好用倭国俘虏填充。 关键海外大量种植园急速扩张，征服倭国，倭国国内源源不断人口，将为朝廷在海外种植园的劳动力。 是日。 朱由校亲自率领百官在城门迎接凯旋的将士，在军营设宴款待三军，重赏罗汝才，祖大弼，宋祎，徐敷奏等重臣。 天时地利与人和，朝廷是时候在国内大力开矿，在海外种植园扩大规模，进而为朝廷产业革命提供充足的人力物力财力保障。 第605章 唯有征途 倭国覆灭。 君臣同喜。 为彰显朝廷对有功之臣的重视，罗汝才，祖大弼等六名征倭将领晋升从一品武官建武将军，宋祎，徐敷奏晋升从二品龙虎将军，诸将加封上国柱。 诸将欢喜，频频敬酒。 朱由校龙颜大悦，豪情万丈。 翌日。 朝廷举行大朝会。 覆灭倭国是朱由校对外战略的第一步。 朱由校的战略目标转向西北和硕特部，东南的安南。 朝堂上，朱由校对西北诸省总兵进行调整，练国事卸任三边总督，由延绥总兵来斯行担任，左光先担任延绥镇总兵。 白旺担任甘肃镇总兵，姜襄担任宁夏总兵。 皆由来斯行统领，朱大典担任总参，左光先，白旺，姜襄协助，三镇抽调六万精兵，从甘肃镇出发，西征叶尔羌汗国，党守素，刘芳亮，谷可成，马守应随军征战。 李过担任西军都督，罗汝才，高一功担任西军参政，统领兰州三卫，甘州三卫，西宁三卫，凉州三卫，共计六万人，西征和硕特部，夹击叶尔羌汗国。张能，李友，唐通，王朴随军征战。 满桂卸任大宁将军，曹变蛟继任大宁将军。堵胤锡担任参政协助满桂，马祥麟统领石柱三卫，堵胤锡担任参政马科率领朵颜三部，田见秀率领西安五卫入川，从川西前往西宁，直击叶尔羌汗国腹地。 高杰，祖宽，陈永福，刘泽清随军征战。 此战，朱由校战略目标是灭叶尔羌汗国，灭瓦剌各部，彻底收复西域之地。 为彻底完成战略目标，朱由校临时设?陕甘总督?，驻西安，擢升练国事担任陕甘总督，提督陕甘军务、粮饷、管理茶马兼巡抚事，包括掌治军民，总制文武，察举官吏，修饬封疆，保障三路大军粮草供给。 西北征战之余，朱由校准备南疆战事，计划趁着越南南北内乱，来年派兵攻伐越南。 同时，为避免朝廷诸将在倭国造成刘裕的长安之乱，职权不明，导致诸将自相残杀。 故而，朱由校派锦衣卫八百里加急前往湖广，临时召集湖广总督周王朱恭枵携带周王私兵进京。 提拔湖广按察使杨文岳担任湖广总督，统领湖广军务，继续在湖广募兵，训练新军。 另外，孙传庭卸任南京巡抚，常延龄接任南京巡抚，孙传庭担任两广总督，在广东，广西募兵十万。 朝廷派遣王家桢，郝永忠协助孙传庭训练步骑，沈世魁，尚可喜协助孙传庭训练水师。 经过覆灭建奴，倭国之战，朱由校明白个道理，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并非少量猛将，依靠的海量暴兵，以泰山压顶之势以多打少，依靠各总兵配合、信任、兵团中枢决策指挥。 所以，朝廷对外作战，必须改变文官主导，外行指挥内行。 他丝毫不担心西北战事，西征兵勇多为经过沙场大浪淘沙的精兵，还有部分训练数年的新兵，诸将更是建奴诸将斗智斗勇，全是勇武的战将。 和硕特部，叶尔羌汗国或许善战，却绝对非建奴的对手，今朝廷十余万精兵出击，相信会给朝廷带来惊喜。 至于越南，朱由校则颇为担忧。 朝廷连年在北方征战，平息南疆奢安之乱，亦多是北军战功，越南气候古怪，山高林密。 他日征战越南，北军会出力，然则征战主力必须是南军，所以临近越南的两广，连同贵州，云南，四川将成为朝廷出兵主力。 制定你好战略，完成官员调遣，朱由校掷地有声说：“汉唐以来，凡王朝统一，西域之地便为朝廷羽翼，今朝廷覆灭建奴，东北稳定，欲恢复大明雄风，自然要收复西域之地。 此战，朝廷三路出击，精兵强将征战，西安府，成都府需做好后勤供给，西征不能出现意外，谁在钱粮上出问题，朕定斩不饶。” “臣等遵命，吾皇圣明。” 百官齐齐抱拳，恭恭敬敬领命。 当前，朝廷政务，军务，经济，有内阁，总参，统计局为皇帝出谋划策，百官更多是查漏补缺和执行。 这时，钱龙锡迈步出列恭敬说：“禀陛下，皇室长幼有序，亲属有别，朝廷欲治理倭国，当派信王前往。” 百官对朱由校各项安排并无异议，唯独经营倭国... 朱由校起身摇摇头，掷地有声说：“朝廷用人用贤，宗室内，周藩人才济济，今周王能文能武，从治理湖广的经验来看，能够控制倭国。至于信王，从政手段还太稚嫩，以后朕自有安排。” 闻言，钱龙锡无奈颔首。 信王在宁夏镇统兵数载，或许略有勇武，至今尚未独立处理地方政务，是需要继续历练。 朝堂安静片刻，王徵迈步出列说：“陛下，朝廷连续对外用兵，耗费钱粮铁器无数，当前工部侦测到各地煤矿，铁矿，银矿等，臣建议，迅速将倭国俘虏派遣去各处矿产，积极推行朝廷产业革新的战略。” 年中时，皇帝提出各类矿产，作坊标准化，产量化，流水线模式的建议，朝廷颁布政策推行。 大大加快朝廷工部，军器部等部门革新，更推进作坊之间的联动，各类作坊在迅速变革。 身为内阁阁臣，统管大明技术，他要帮助皇帝推进产业革新。 朱由校思量片刻，斩钉截铁说：“各省开矿，事关重大，兵部派人押送倭俘虏前往大宁行都司，陕西柞水，河南南阳，江西万年，?江西贵溪，吉林四平，湖北竹山矿产，协助矿产开矿。 凡不服者，违法乱纪者，统统格杀。” “另外，今后将有海量倭国青壮运回朝廷，将作为免费劳动力协助朝廷大兴土木。” 闻言，王徵，朱童蒙齐齐躬身领命。 朝廷内部大力革新，发展产业革新，急需海量劳动力，在不影响农民利益，出现圈地运动的情况下，唯有依靠征战俘获各国俘虏充当免费劳动力，协助朝廷进行产业发展，进而出现各类技术革新，乃至酝酿出工业革命，让大明迈步快进新时代。 第606章 四王赴倭 朝廷诸事按部就班。 九月初，周王进京面圣。 朱由校在乾清宫设宴，款待周王朱恭枵。 决定派遣周王主持倭国，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周王贤明，文武双全，况且周藩家族子弟众多，又收拢藩王子弟在湖广练兵。 让周王前往倭国主持大局，形同将周王分封到倭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朱由校开门见山询问：“王叔，你主政湖广，目前，在武昌训练精兵几何？” 闻言，周王恭恭敬敬说：“禀陛下，臣不辱使命，训练两万亲军，全面恢复湖广卫所，约二十万兵勇。 陛下征战缅甸，臣率军愿鞍前马后。” 他人在湖广，却时刻关注朝廷动向，皇帝灭掉建奴，化解朝廷东北大患，又出兵覆灭倭国，可谓穷兵黩武。 然而，量地计价，官绅一体纳粮，各类高产作物推行，即使陕西，山西，河南遭遇旱灾，朝廷连年征战，朝廷人口非但没有减少，还在缓慢增加。 为缓和土地兼并，人地矛盾，皇帝积极迁徙百姓。 他猜出皇帝化解东北来自建奴威胁，荡平西南奢安之乱，恐对缅甸用兵，恢复历代的三宣六慰。 湖广之兵，恰好出征。 朱由校微微摇头，斩钉截铁说：“今年，朝廷覆灭倭国，使倭国成为朝廷行省，目前，金国凤，李自成，祖大弼，孟乔芳，何可纲率领精兵驻扎。 京营，虎贲军，四卫军，镇国军乃朝廷百战老兵，断不能长期驻扎倭国，另外，诸将职权平等，尚无主心骨，朕担心发生刘裕长安之殇，故而，希望王叔率军前往倭国主持大局，周藩世镇倭国，王叔意下如何？” 啊！ 世镇倭国。 周王神色震惊，难以置信望向朱由校。 神色犹犹豫豫，语气结结巴巴，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良久，周王情绪依然震惊，不可置信说：“陛下，倭国孤悬海外，臣何德何能？” 此时，周王有点担心朱由校在故意试探他，他经略湖广两年，在湖广素有威望，又破格掌兵。 纵然皇帝英明神武，保不齐依然怀疑他。 朱由校仰首朗笑：“王叔，你我既是君臣，也是皇亲，朝廷扩疆，自然需要朱氏皇族镇守，王叔无须有任何顾虑。” 闻言，周王见朱由校态度诚恳，顿感自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惭愧的说：“臣谢陛下信任，只是倭国...” “王叔，你有何担忧和顾虑？”朱由校语气淡淡询问。 周王深呼口气，脱口而出说：“禀陛下，倭国疆域类似湖广之地，然则分为四岛，实难控制。 当前，朝廷精锐击溃倭国兵勇，生擒倭国藩主，控制倭国女皇，然而，臣前往倭国，终究数量稀少，无疑是泥牛入海。 臣斗胆请求，携带兵丁，迁徙百姓。另外，倭国四岛，足以安排四名藩王，更能确保倭国稳定，及朝廷对倭国的长久控制。” 哦？ 朱由校托腮思索，他和朝臣商议后，计划单纯安排周王，今周王提到派遣四王。 少顷，朱由校询问：“王叔，你是否有合适人选？” 周王顿了顿，出声说：“禀陛下，臣建议封唐藩，鲁藩，赵藩，至于安排何处，全由陛下做主。” 嗯？ 唐藩。 朱由校摇摇头，唐藩不行，断然不行，这是他主政越南，暹罗的后备人选之一。 思索片刻，朱由校认同周王的建议，向刘若愚吩咐道：“传朕旨意，邀请京中各藩王进宫。” 约半时辰，诸王呼呼啦啦进宫，乾清宫内约有三十名藩王，各自向朱由校恭恭敬敬行礼后，纷纷不知所措站在殿内。 朱由校不做犹豫，道出事情前因后果，朗声说：“诸位叔伯兄弟，前往倭国就藩，各藩携带本藩子弟前往，虽然存在部分威胁，却相当于封国，类似太祖时代的藩王，各自掌兵，负责经济，军事，政务，除尊崇朝廷外，形同倭国土皇帝。 朕听从周王建议，需挑选三藩前往倭国，朕思索良久，决定封周藩于本州岛，楚藩朱华壁统领楚藩，封于本州岛，益王朱由木封四国岛，衡王封北海道，三位王叔是否愿望，若有顾虑，朕另选他人。” 他所选的藩王，除家族人口庞大，关键明末危及时，这些藩王子弟内依然有人不甘任人鱼肉，或起兵抵抗农民起义军，或对抗建奴，只是王朝气数已尽，诸王缺乏主心骨，力量分散，最终遭于各个击破，终究回天乏术。 此次前往倭国就藩，并非是安全的地方，就藩之后，必然要平息倭国内部的叛乱。 必须是批有能力，有斗志的藩王。 何况，这些藩王中不少家族在军中，在地方为将为官，并非什么都不懂的白痴。 闻言，楚王，益王，衡王神色各异，皇帝削藩，撤藩，诸藩齐聚京城，除少量藩王在朝廷任职外，多少藩王成为闲散王爷。 虽然皇帝允许藩王子弟参军，从政，读书，经商，然而，终究没有主政一方的藩王来的痛快。 权力。 人人渴望权力。 前往倭国，诸王有自治权，便能一展抱负。 少顷，楚王迈步出列，神色惭愧说：“禀陛下，朱华奎对抗朝廷，楚藩被废，臣前往倭国任职，身边没有合适人选。” 哈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高声说：“诸位叔伯兄弟前往倭国各岛就藩，虽然不像周王具备兵马，然而，楚藩，益藩，衡藩内，皆有子弟在军中，在官场任职，你们前往倭国，各藩子弟同行。 另外，除金国凤，李自成率领京营渡海回京外，祖大弼，孟乔芳，何可纲依然驻扎在倭国各岛。 当然，凡愿留在倭国的兵勇，朝廷分配土地，赏赐金银，迎娶倭国女。 等到未来数载，朝廷陆续向倭国迁徙到足够百姓，诸王陆续训练出精兵后，朝廷驻扎在倭国的军队会陆续撤回。” 楚王，衡王，益王得知皇帝将诸王后事安排得妥妥当当，齐刷刷道：“谢陛下隆恩，臣愿意前往倭国就藩。” 第607章 经略四方 对于倭国。 朱由校有宏大目标，即人种替换。 当前，大明内矿产似雨后春笋崛起，海外种植园日渐增多。 今后数十载，朝廷会持续向倭国迁徙百姓，将倭国青壮迁徙到各处矿产，种植园，将倭国女人嫁给大明青壮。 加之各种杀戮，十年内，大幅减少倭国壮丁，改变倭国文化。 这时，朱由校瞥了眼剩余诸藩，声若洪钟说：“当前，朝廷对外攻防不断，疆域持续扩张，人口不断外迁。 倘若诸位叔伯兄弟愿意携带家族前往海外，朕鼎力支持，即日起，诸位叔伯兄弟通报兵部后，可提前在部分省份练兵，他日前往海外就藩，这些兵勇将成为你们的亲军，成为你们巩固权力，对外扩张的资本。” 啊！ 此言出，乾清宫静可罗雀，刹那后，殿内藩王沸腾。 几年前，皇帝强势削藩，收回藩王封地，限制在京城中，除少量藩王外，不曾给予兵权。 今日，皇帝不光外放诸藩，更破例诸藩练兵，实乃破天隆恩。 当真是百舸争流千帆竞，勇立潮头敢为先，诸王表现越出彩，将来首封外放机会越大。 关键皇帝真诚实意封王，鼎力支持诸藩：“谢陛下隆恩，臣等愿外放。” “好。” 朱由校微微颔首，掷地有声说：“诸卿各募集两万新军，自身勤加苦练。另外，周王，楚王，衡王，益王越早出发越好，争取迅速稳定倭国局势。” 诸王领命，恭敬离去。 ....... 九月。 周藩，楚藩，衡藩，益藩启程离京，四藩家族人数林林总总，超过五千余人，从天津卫出发，乘坐北海水师奔赴倭国。 朱由校派内阁首辅李国普亲自出京送行，他的视线则转向西北军务。 来斯行，朱大典率领延绥，宁夏，甘肃三镇六万兵勇,左光先,白旺,姜襄党守素,刘芳亮,谷可成,马守应协助,三镇抽调六万精兵，从各军镇出发前往肃州。 李过，罗汝才，高一功，张能，李友，唐通，王朴快马加鞭抵达嘉峪关。很快徐永寿，黑云龙，尤世威，杨嘉谟，率领兰州，西宁，凉州三卫浩浩荡荡赶来。 满桂，堵胤锡，马祥麟，马科，高杰，祖宽，陈永福，刘泽清，率领成都三护卫，石柱三卫，朵颜三卫，从成都出发前往西宁兵备道，重振朵甘都司。 昔年，明朝疆域东起朝鲜，西据吐蕃，南包安南，北距大碛，东西一万一千七百五十里，南北一万零九百四里。 奉天靖难之后，成祖弃大宁，徙东胜。宣宗迁开平于独石，世宗时复弃哈密、河套，万历废朵甘都司。 历任皇帝使得大明疆域锐减，沦落到东起辽海，西至嘉峪，南至琼、崖，北抵云、朔，东西万余里，南北万里。 西北疆域更遭遇，土木堡之战结束，大明国力和军力渐渐衰退，难以再控制西北局势，而瓦剌和吐鲁番汗国渐渐崛起，成为左右关西七卫，朵干都司的关键力量。 同时，宣宗之后，朝廷渐渐失去开拓进取精神，转为保守和内敛的战略思维，对嘉峪关以外诸事事始终不重视。 从昔年西域万里皆为我属，沦落到守住甘肃就算成功。 天启朝以来，陆续收复辽东，恢复大宁，东胜，开平，河套地区，此番朝廷要诛杀不听宣，不停调的关西七卫，击败瓦剌四部，覆灭乃至屠杀西海蒙古部，恢复关西七卫，朵甘都司，覆灭瓦剌各部。 为保证西征三路军避免萨尔浒之战气候因素对大军的影响，朱由校专门嘱咐诸将，今年冬季无需发动攻势。 以免兵勇不适应凛冬西北严寒的天气，导致兵勇遭遇严寒，战力骤降。 朱由校要求诸军驻扎在嘉峪关，肃州，西宁兵备道，趁着凛冬收集关西七卫，吐鲁番汗国，叶尔羌汗国，朵干都司情报。 兵勇趁机操练，诸将互相熟悉，适应当地环境。 此战，皇帝战略目标是收复关西七卫，打通前往叶尔羌汗国北方的通道，为西征鞑靼各部，覆灭叶尔羌汗国做准备，达到西域万里皆为我属。 全军出京前，朱由校对来斯行，李过，满桂要求很简单，此战，竭尽所能发挥骑兵优势。 诸将争取完美发挥在讲武堂战术，包括集中优势兵力，单点突破?：长途奔袭，?闪击战术：?迂回包抄，前后夹击：?诱敌深入，以逸待劳，乃至小股精兵执行斩首。 为此，朝廷向前线将士提供充足粮草，朝廷，地方官，不干涉诸将战略战术。 他不狠列强，只恨大明不是列强，所以，他要将大明打造成列强。 九月末。 朝廷诸事稳妥，恰逢秋收时节。 朱由校陪伴皇后，皇长子几日，亲率锦衣卫出京微服私访。 前年己巳之战，朝廷大获全胜，奈何部分战场在河北地界，给长城沿线州府造成严重伤害。 虽然朝廷提前迁徙走各州府，各乡镇，村落百姓，但房屋，良田遭遇前所未有伤害。 朝廷数年努力，付之一炬。 时隔两年，故地重游，常言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他要亲眼瞧瞧遵化城的情况。 朱由校，方正化，田尔耕，魏忠贤，连同百余名锦衣卫前往打扮，来到遵化城。 遵化城是己巳之变核心战场之一。 城池损坏严重，周遭良田，民舍尽数被破坏，他想瞧瞧经过两年休养生息，遵化城恢复到何种地步。 沿途所过，顺天府，大名府，永平府，宣府等州府田间忙碌异常，满是收获的场景。 成车成车玉米，红薯，南瓜运送到临近的村庄。 视察到遵化城附近，朱由校目睹遍地忙碌的农户，田垄堆积的玉米，红薯，还有部分南瓜。 一家十七八名男女，孩童在田间忙碌。 朱由校从锦衣卫手里拿来食物和水带，田尔耕欲率领锦衣卫贴身保护，朱由校摇摇头，领着方正化，田尔耕，魏忠贤走进田里。 来到为首老丈，老妪身边：“大哥，大嫂，忙着呢，今秋收获还好吗？” 第608章 国之根本 农业乃国之根本。 朝廷废除士农工商，大力发展商业，却依然没有改变农业国之根本的地位。 近年来，朝廷连续赈灾，好的收成利于江山社稷稳定，利于百姓安居乐业，朱由校身为皇帝，朱由校不敢轻视。 老丈，老妪仰首看见朱由校四人，神色微微错愕，放下布袋，停止收集玉米，搓了搓手，嘴角噙着浓浓笑容说：“大人，天公作美，吾皇圣明，父母官贤明，今秋收获更胜昔年。” 朱由校抬手把水袋和干粮递给老丈，老妪，朗笑说：“老哥，老嫂子，我不是什么大人，是京城商人，特来购买秋粮，老哥留足过冬食物，秋收还有余粮吗？” 闻言，老者长长松口气，欲拒绝朱由校的水袋和干粮，奈何拗不过朱由校，打开水袋倒进携带碗里狂饮几口，擦了擦额头汗珠。 “感恩吾皇圣恩，在北地施行摊丁入亩，按人丁纳税，以前老汉家十八口人，十名成年纳税，今吾皇对北疆受战火屠戮地区免税三年，今秋够吃，完全够吃，老汉五十有余，唯独没成年时，张相公主政过过几年好日子，不承想，老了老了，又能过几年好日子。” 嗯！ 朱由校应了声，弯身捡起地面的玉米剥开皮查看，颗粒长势远不及后世的玉米，所幸排列比较饱满。 他派户部统计过近两年玉米的亩产，亩产达到五六百斤，在这时代来看，亩产超过粟米，高粱。 关键北方地界形成春耕玉米，秋耕小麦的模式，玉米逐渐取代辣口难吃的高粱。 玉米地里外围套种红薯，南瓜，使亩产大幅提高，给百姓额外增添不少吃食。 这时，地里帮忙捡玉米穗的几个孩童好奇地围上来，来回打量着衣衫华贵的朱由校。 朱由校示意方正化将沿途购买的零嘴分给几名孩童，几名乡间孩童收到礼物，纷纷躬身作揖答谢朱由校，方正化。 有礼有节。 朱由校很满意，向老汉询问：“老哥哥，听说吾皇在乡间建立村学，凡五岁孩童都能去村学识字，我看家里几名孩子在田间忙碌，家里没有银钱供养孩子吗？” 闻言，老者笑呵呵说：“朝廷好了，出资修建村学，有机会读书识字，老汉怎能不让家里的孩子去读书。 这阵子农忙，村学专门放学，让孩子给家里帮忙。” 他对孙子读书要求不高，不求考上科举光耀门楣，只求能识几个字，能精通算账就行，将来去作坊酒楼好有份生计。 当然，几名孙子中有人成器，家里自然齐心供养。 这时，朱由校出声鼓励说：“要读书，读书识字能算账，将来朝廷需要这种人，做个走南闯北的商贾同样不错。” “谢贵人。”老汉作揖答谢。 朱由校微微颔首，仰头瞥了眼四方询问：“老哥，现在危害乡里的地痞恶霸，乡绅恶吏还多吗？大家遇到困难有地方诉求吗？” 老汉笑着捋着胡须，语气提高几分说：“以前民不与官斗，现在世道好了，吾皇诛杀地痞恶霸，乡绅恶吏，大家遇到困难能去县衙报官。 若县衙偏袒或视而不见，可以去乡里驿站铜匦内举报上诉，布政使老爷会亲自派人审案。 另外，锦衣卫隔三岔五出没乡间，也能上报诉求。” “好好好。” 朱由校满意颔首，朗声说：“老哥，你忙，我去各处瞧瞧。” “贵人，等等。” 这时，老汉叫住朱由校，有点犹豫地说：“贵人，敢问今秋玉米价格几何？” 朱由校不知玉米价格，惭愧地说：“老哥，玉米尚未上市，目前，价格不确定，老哥有什么问题吗？” 老汉叹口气出声说：“嗨，新粮上市，价格奇低。” 谷贱伤农。 朱由校情不自禁想起这个词语。 粮食丰收时，粮价会下跌，导致农民的收入减少。 思索片刻，朱由校斩钉截铁说：“老哥哥，放心，今年朝廷会稳定粮价，保障百姓受益。” 当日。 朱由校没有久留，策马继续视察。 说起来，目前朝廷内并不缺粮食，以前灾情从越南，暹罗，缅甸购买，这几年，朝廷逐步开辟各处荒地，收回藩王良田，粮食产量逐渐提高。 去年朝廷夺取荷兰南洋诸岛的种植园，今年又收到西班牙，葡萄牙在南洋诸岛。 吕宋岛、棉兰老岛稻米能达到两年五熟，苏门答腊岛、加里曼丹岛，苏拉威西岛等地区稻米两年七熟，更南的爪哇岛稻米能达到两年九熟。 这些岛屿多为热带气候，土地非常肥沃，朝廷接管各种种植园后，减少棉花种植，扩大稻米，甘蔗，橡胶种植面积。 今年以来，南洋诸岛的精米，蔗糖，橡胶源源不断运回大明。 有域外粮食驰援，朝廷方才轻松赈灾。 朱由校思索中，魏忠贤出声说：“皇爷，谷贱伤农，古已有之，当前，朝廷有常平仓制度，均输平准政策?稳定粮价，维护农户利益，奈何各地粮商出价不同，甚至偶尔联合控制粮价，毕竟，商人逐利。” 闻言，朱由校重重颔首，朝廷重点发展商业，非不得已，他不会杀人打击商人积极性。 然而，粮价稳定关乎国家稳定，关乎百姓利益，何况，朝廷还有域外粮食输入。 若朝廷没有政策维护粮价，将严重损害百姓利益。 良久，朱由校出声说：“魏忠贤，传朕旨意，内阁联合户部给各省总督，布政使发布政策。 秋粮出售前，在各省设供销社，渗透到乡镇，今后，大明各省粮食价格，灾年不得高于供销社两倍粮价，丰年不得低于供销社粮价，以保证当地物价。” 朝廷控制粮价手段不少，怎奈无论是常平仓制度，都大范围政策，乡镇设供销社，则能让百姓直观了解当地粮价。 “奴婢遵命。” 魏忠贤作揖领命。 这时，朱由校继续吩咐说：“当前，各省商业主要集中在城市，传朕旨意，允许各省村落，乡镇围绕农业大力发展作坊，开展粮食加工。” 第609章 内部矛盾 当前。 朝廷各省，不光陕西，山西，河南受灾，去年起，旱情波及山东，河北。 明史记载：是岁大旱，自春徂夏不雨，禾苗槁死。 这场旱情造成粮食欠收，导致各省大规模饥荒，甚至出现易子而食，析骨而炊的惨状。 所幸，他知晓崇祯朝各类灾情的危害，早早派遣官吏在山东，河北打深井，修水渠，建水库，去年旱情爆发以来，通过灌溉抢救不少庄稼。 去年海战大捷，在海外夺取良田，种植园，初秋海外粮食开始运到天津卫。 户部，农部在各省量地计丁，免除徭役，降低赋税。 大灾之年，朝廷有充足粮食赈灾。 现在，朝廷大兴土木，兴建官道，学院，水利，开矿，设作坊的机会，百姓渐渐有点闲钱。 旱情持续，好在尚能控制。 不过，要维护农业的国本地位，要提高百姓收益，稳定粮价，发展农业作坊，对农产品进行深加工，是最为稳妥的方案。 何况，农产品深加工，靠着市场竞争，会逐步激发技术进步。 以棉花为例，朝廷在重点发展纺织业，种植棉花能提高百姓收益，通过出口纺织品，又能给朝廷赚取赋税。 关键经过朝廷数年引导，纺织业方面技术飞速增长。 魏忠贤领命，迅速派遣宦官去传旨。 数日间。 朱由校陆续视察沿边的煤矿，铁矿，又视察宣府镇，蓟镇驻兵，这才折道前往山东，河北。 若他记得没错，灾情始于陕北，波及数省，尚未达到巅峰。 所谓崇祯大旱，并非早期陕西，山西，河南旱灾，而特指发生在崇祯十年到崇祯十六年间的特大旱灾。 持续时间之长、受旱范围之大，为近五百年所未见。 河北、河南、山西、陕西、山东都连旱五年，灾情中心所在的河南连旱七年之久。 曾任兵部尚书的吕维祺，就家乡河南天灾向崇祯上书陈奏：盖数年来，臣乡无岁不苦荒，无月不苦兵，无日不苦挽输。庚午旱；辛未旱；壬申大旱。野无青草，十室九空。村无吠犬，尚敲催征之门；树有啼鹃，尽洒鞭扑之血。黄埃赤地，乡乡几断人烟；白骨青磷，夜夜似闻鬼哭。 旱情早期，大明北旱南涝，崇祯十二年开始，转变为北涝南旱。 灾情之余，蝗灾，瘟疫蔓延。 崇祯六年，即天启十三年，明年山东，河南遭遇旱情之外，蝗灾迅速在两省蔓延。 据记载，蝗蔽天蔽日，飞则遮天蔽日，落则覆地成毡。蝗虫所过之处，庄稼尽毁，连树皮和草根都不放过。 崇祯七年，陕西秋蝗、大饥，九年旱蝗，十年秋禾全无，十一年夏飞蝗蔽天。 崇祯八年，河南蝗。十年，山东、河南蝗。十一年，两京、山东、河南大旱蝗。十三年，两京、山东、河南、山西、陕西大旱蝗。十四年，两京、山东、河南、浙江大旱蝗。 崇祯十三年，北方旱蝗之灾快接近尾声，烈性瘟疫迅速席卷刚要喘口气的灾民。 崇祯十年，山西瘟疫大流行：“瘟疫盛作，死者过半”。当疫情传到河南：“瘟疫大作，死者十九，灭绝者无数”。 崇祯十四年江苏吴江爆发疫情。同年疫情在山东爆发。史记：山东大疫，死者枕藉，有全村尽绝者。\" 十五年，疫情进一步加剧。明史记：\"是年大疫，江南尤甚，有室家数口，一夕并殁者。\" 崇祯十六年，京城内外疫病流行进?高峰，造成“十室九空，甚至户丁尽绝，无人收敛者”的惨状。 刚渡过蝗旱大灾，瘟疫紧跟脚步，崇祯十三年、十四年、十六年、十七年，直到顺治元年，蔓延多年的瘟疫戛然而止，华北开始风调雨顺。 这场持续四年的瘟疫，与之前十年蝗旱成为压垮大明朝的关键因素。造成海量人口死亡，严重削弱朝廷经济实力和统治基础。 河北，保定。 朱由校侧首向魏忠贤询问：“魏忠贤，这几年，陕西，山西，河南，河北，山东，向外省迁徙多少百姓？” 朝廷成功解决外患，需要时间处理内忧，所幸他深知蝗旱瘟疫对朝廷危害更胜建奴，提前有所准备。 瘟疫在北直隶，京津两地肆虐时，不光导致村落十室九空，更严重危害京营士兵。 闻言，魏忠贤出声说：“禀皇爷，这些年，通过朝廷持续征兵，向外迁徙百姓，除陕西抽走三成人口，山西三成，河南，山东，河北各两成，向北疆，西南约迁徙千万人。 今年，山东，河北，京畿向辽宁，吉林，黑龙江迁徙百姓，未来数载会迁出五百万。” 朱由校满意颔首，转首询问田尔耕：“大灾之后，必有蝗灾，必有大疫，朝廷建立比较完善的蝗灾，疫情应急机制，目前是否完善？” 田尔耕不做犹豫，作揖回答说：“禀皇爷，前年，皇爷下旨消除山西鼠疫，山西巡抚尹伸建立应对机制。 包括迅速上报，诊断灾情，救治灾情。 同时，尹伸在山西大建医学院，另外，重金在民间组建捕鼠队，万历朝以来，时常危及山西的鼠疫逐步遏制。” 嗯！ 朱由校思绪凝重，万历八年，大同瘟疫大作，十室九病，传染者接踵而亡，数口之家，一染此疫，十有一二甚至阖门不起者。 同年，太原府的太谷县、忻州、苛岚州及保德州都有大疫的记载。 次年，疫情传至辽州，再传至潞安府，鼠疫进一步扩大，向周边省份传播。 崇祯七八年，兴县人民因避疫而逃之一空，鼠疫从兴县过黄河，传播到延安府和榆林府。 崇祯九年至十六年，榆林府和延安府属县相继发生大疫，崇祯十年大瘟，米脂城中死者枕藉，十三年，夏又大疫，十五年，……大疫，十六年，稔，七月郡城瘟疫大作。 都说苛政猛于虎。 蝗旱，鼠疫更猛于虎。 呼.... 朱由校深呼口气，天灾难测，蝗灾，鼠疫则能提前预防，追问道：“关乎蝗灾呢，各省是否有针对策略？” 第610章 对内服务 田尔耕，魏忠贤对视。 皇帝重视灾情，将各省灾情提高到朝廷最高政务，各省总督，巡抚，布政使，焉敢掉以轻心，不重视蝗灾，鼠疫的防治。 田尔耕言语恭敬说：“禀皇爷，各省预防蝗灾不尽相同，山西效仿古法，组建捕鼠队时，同时组建灭蝗队，通过消灭虫卵来减少蝗虫灾害。” 闻言，朱由校来了兴趣：“哦？具体说说。” 田尔耕不作犹豫，恭敬汇报：“皇爷，简单来说，即在田间寻找是否出现像蜂巢般的小孔，挖起查探是否存在蝗虫卵，倘若存在以烈火焚烧。 为此，尹巡抚特意颁布政策，焚烧蝗虫卵者，经里正或村正合适，奖励纹银一钱。 山东巡抚李枟，河南巡抚刘尊宪，则在两省鼓励农桑，鼓励开垦荒滩，通过翻耕来消灭蝗灾。 顺天巡抚史永安则因顺天国营农场奇多，饲养牲畜，鸡鸭鹅捕食蝗虫卵，故而，鼓励顺天百姓饲养家禽，灭蝗虫卵之余，百姓亦能补贴家用。” 朱由校面孔露出欣慰的笑容，蝗灾，鼠疫危害四方，最怕各省官吏不重视。 当前，各省巡抚积极防御，即使不能将四年鼠疫，数年蝗灾消灭在萌芽状态，进而彻底消灭蝗灾，鼠疫。 至少，断不会出现朝廷官吏不作为，导致蝗灾，鼠疫蔓延，进而危及朝廷统治。 所以，未来数载，乃至十载的重点，依然是赈灾，化解旱灾，水涝，应付乃至消除蝗灾，鼠疫。 思索片刻，朱由校决定冬季召集陕西，山西，河南，山东巡抚，北直隶总督进京，商议灾情，鼠疫的问题。 金秋结束，此番视察朱由校感悟颇深。 当即，他颁布三道旨意。 其一，传召各省总督，巡抚进京。 其二，安排工部尚书郑三俊制作金币，银币模型，为来年朝廷推行金币，银币铺路。 其三，派遣兵部尚书朱童蒙传旨，召集朝廷除驻扎甘肃镇计划征战的兵外，剩余各省卫所的千户，兵属营的千总进京议事。 圣旨内容传出，朝廷百官诧异。 早前皇帝出京微服私访，派内侍回京通报，内阁临时发布圣旨，在各省州府县乡社供销社，统筹物价，鼓励乡镇百姓加工农产品。 今皇帝风尘仆仆回京，颁布圣旨召集各省总督，巡抚，计划推行金币，银币，召集各省卫所，各军镇，统领千名兵勇的千户，千总进京。 当前，朝廷在西北屯兵，在东南练兵，未来数载接连对外作战，这突然召集执政一方的总督，巡抚，各省军中中流砥柱的千户，千总进京，莫非有大事儿发生？ 内阁几名重臣匆匆进宫，试图打听皇帝意欲何为，内阁便于提前准备。 然而，仅得到皇帝轻轻飘飘一句话：各省要统筹赈灾，朝廷要进行军改。 赈灾？ 军改？ 内阁六名重臣颇为诧异。 各省统筹赈灾，李国普，刘鸿训，刘一燝，杨肇基，钱龙锡，王徵尚能理解。 自陕北而起的灾情，经过数年蔓延波及数省，放在任何时代，都将引起动荡，乃至起义。 这几年，北方各省旱灾越演越烈，南方水患渐渐加重，幸亏皇帝大魄力赈灾，保障各省稳定之余，对外消灭建奴，平息海盗，剪除域外海商，更将倭国囊括进大明版图。 当前，赈灾依然是朝廷重中之重。 唯独这军改…… 天启七年军改，新军大成，东征西讨，南征北战，俨然成为一支强军，足以保家卫国，开疆扩土。 孰料，朱由校语气淡淡地说，当年是练兵，现在改军事体系。 闻言，李国普，杨肇基等瞬间猜出皇帝何意？ 依照皇帝所言，当前处在大世之争，百舸争流，大明不该画地为牢，当一马当先，同各国争锋。 皇宫内，朱由校军改并非临时起意，而是经过深思熟虑。 经过数年改革，大明内部经济开始欣欣向荣，军事更大放异彩，收复并攻陷大量领土。 对内，朱由校赈灾，迁徙百姓。 对外，无论征讨倭国，还是西征叶尔羌等，朱由校下令诸将攻城略地不封刀，斩杀所有超过车轮高的男子，所有战利品归三军将士。 朝廷不惜耗费钱粮，跋山涉水劳师远征，全是对内服务。 依他的宏大构想，天启一朝，将彻底京营南洋诸岛，及南半球的新洲，即澳洲。 不光让这些区域成为大明版图，更要迁徙彻底占领，以域外钱粮供养朝廷，不然，他实在想不出从哪来收集粮食，应对越演越烈，范围越来越大的南涝北旱，即将来的北涝南旱。 何况，随着朝廷炼钢术成熟，火器持续发展，不光复刻大量红夷大炮，孙元化，张焘在他指点下，经过数年研究成功制成炮管膛线，提高炮弹稳定性和命中精度。 同时，毕懋康成功将鲁密铳，掣电铳用火绳点火的装置改进为用燧石作发火装置，枪管同样成功运用膛线。 将枪械弹丸改进成子弹，大大提高枪械射程和威力。 最关键，朝廷成功拥有两大杀器，类似后世火箭炮的火箭溜，及宋应星，方以智研究出的迫击炮。 简单轻便的迫击炮，大大提高各军运输能力，更利于明军作战或运输转移。 朝廷兵勇鸟枪换炮，杀伤力成倍提高。 除装备西征的三路大军，和交由两广的新兵训练，剩余产量多装备三大水师和京营，龙武军。 目前，明军装备鸟枪换炮，完全具备对外征战的资格和资本，是时候彻底将内部矛盾转移出去。 为控制广袤疆域，朝廷需要一支能征善战，效忠朝廷的精兵。 朱由校与杨肇基，李过，曹变蛟，贺人龙，左良玉等战将商议，以自己后世的见识为框架，填充各方建议，决定新建陆军。 让陆军从以往的步骑两军，更改为步兵，骑兵，炮兵，工程兵，辎重兵，改变部队建制，训练，技术，战术和操练。 继续强化三军兵法，枪炮运用，算学、测绘、地理、战阵攻守等，保证朝廷有充足兵源控制域外。 第611章 防御体系 朱由校计划花费时间，大幅提高军中火器装备备，让明军渐渐走向现代化。 唯有热武器，方能让周边宵小能歌善舞。 改良火器之余，朱由校同时计划改变明军兵制，推行募兵制，形成常备军，续备兵，后备兵。 三军提高大明国防动员能力，使明廷有足够战力保家卫国，保护域外疆域。 具体做法是募集十八到三十五岁的青壮参军。 当前服役军队为常备军，当兵五年支付全饷，工程兵，辎重兵每年军饷保底十五两纹银，步兵，骑兵，枪兵，炮兵依次提高。 常备军期满愿继续从军者，今后每年军饷提高三成，退伍者自动转为续备兵，续备兵相较常备军军饷减半，平日在家各就各业，每年冬季调操一月，给予兵勇常备军军饷，三年后转为后备兵。 若续备兵外出谋生，需缴纳一月续备兵军饷。 续备兵转为后备兵，军饷继续减半，第一和第三年冬季进行操练，形式同续备兵类似，三年期满回归平民生活。 若遇有战事，临时征调续备兵，后备兵入伍，给予全额军饷。 当前经过数年军改，大明兵勇渐渐甩掉丘八，好男不当兵的帽子，社会地位，钱财收益，荣耀大幅提高。 为提高募兵成果，提高兵勇忠诚度，战斗力，实现自身价值。朱由校吸收后世的退伍金和转业军人制度。 通过退役金标准连同服现役年限，给予退伍常备军相应退伍金，在战场多次建功的兵勇，将依照战功累计增发退役金。 至于转业军人制度，自天启七年以来，凡在把总以上官职超过八年者，允许自愿转职到地方做官。 具体包括边军常备军军官优先转为卫所常备军官，负责各县治安的治安局典史。 普通边军，卫所常备军转为地方治安局兵勇。包括掌管缉捕、稽查、狱囚、治安。 同时，户部，吏部会大幅提高参军者的隐形福利，继续改变兵勇收益，社会地位，个人荣誉。 朝廷左手拿官和钱，右手拿刀，兵勇建功有官有钱，不服从者吃刀子。 于此，朱由校决定调整南北方残存的军户。 当前，朝廷为提高兵勇战力，改变以往军户征戍远方，装备和日常花销由军户自身提供的政策，转变为由朝廷提供。 然而，朱由校思之又思，为解放困在卫所制度内的军户，从而释放更多劳动力，促进农业，商业发展，决定用后世的警备区代替各省卫所。 为此，他联合吏部尚书侯询，兵部尚书朱童蒙商议后，终明一朝，有府一百四个，州一百九十三个，县一千一百三十八个。 而朝廷设有五百四十七处卫，?正规卫三百九十四处，包括六十五处守御千户所，独立于卫的约束，分布在要害地区或两卫之间无法衔接的位置。 全国常年保持二百多万卫军，然而，逢战有战力者主要依靠九边边军。 当前，鉴于朝廷北疆边防改变，东北建奴灭国，西北套寇覆灭，剩余土默特部，喀喇沁，朵颜部臣服，残存的敖汉、奈曼及喀尔喀诸部投降。 虽说进攻是最好的防御，但朝廷军事侧重点在西北和东南，尚未征讨外喀尔喀。 当前，边防线大幅向北推移，若继续坚持九边重镇防线，无疑将东胜卫，开平卫，大宁卫百姓和将士置于危险境地。 三受降城体系建成，在阴山南麓设西受降城，黄河北岸设中受降城，在黄河拐角设东受降城。 东联开平卫、独石卫、大宁卫、开元卫；西联贺兰山、甘肃北山，通为一边。 尤其三受降城所在的东胜卫，起着连接山西诸卫与宁夏诸卫，控扼河套的重要作用，与宁夏镇战略上呼应北河套前哨。 若边城沦陷，退而守黄河，再退而守边墙。 在东北形成四大将军制度，保障东北三省稳定，负责追杀皇太极余部，对抗崛起的罗刹拓荒团，在西北形成三受降城体制，负责漠南军事安定，削弱外喀尔喀部。 然而，若将九边军镇驻兵投放到三受降城，无疑使长城一线防御空虚，倘若土默特，喀喇沁等产生异心，很容易长驱直入杀进京师。 朱由校结合周礼军制和乡官制：乃会万民之卒伍而用之，五人为伍，五伍为两，四两为卒，五卒为旅，五旅为师，五师为军...联合大明常备军营兵制的营部司队伍编制做出改变。 五人为伍，五伍为队，四队为司，五司为部，五部为营，三营为旅，五营为师，三师四旅为军。 形成军师旅营部司队伍的新制度，统领两千五百人的营为中位数，各军下设工程营，辎重营，炮营，全营设坐营中军官。 在三受降城驻扎步骑炮三营，每城驻扎七千五百人，三城驻兵高达两万余人，设旅帅。 组建天德军，振武军，两军分别设置两支骑兵营，两支步兵营，一支炮兵营，每军一万两千五百人，各设旅帅一名。 天德军协助镇守三受降城，振武军协助镇守东胜卫。 同时改变万历朝以来边防重镇戎兵现象，尤其是京营，新军，边军所在的北军高达百万。 东北劲敌建奴亡国，西面套寇覆灭，仅剩漠南，漠北部分汗国，必须对边防重镇驻兵数量做出调整。 大宁行都司地理位置特殊，东为辽东都司相连，西为北平都司开平卫、宜兴守御千户所辖地，南隔长城与北平都司密云诸卫相望，北部潢河以北为蒙古部落居地， 为震慑蒙古，辽东诸部，在大宁驻五师五旅，共计四十营，十万精锐。 辽东，蓟镇，宣府，大同，山西，固原六镇，每司镇驻扎三师两旅，二十一个营，每镇五万两千五百精兵，一司六镇共计三十一万五千精兵。 延绥，宁夏，及产盐的花马池，各驻扎两师一旅，十三个营，每镇三万两千五百人，三镇共计九万七千五百精兵。 西北重镇甘肃镇，驻扎四支军队，四十个营，甘肃镇驻扎十万人。 使东起辽东，西至甘肃漫长的北疆防线，囊括三受降城体系，常年保持在六十余万精兵。 第612章 封疆大吏 天启七年以来，朝廷花费数载时间，重新构建三受降城体系，山西行都司，大宁行都司，形成北疆第一条边防线。 辽东至甘肃九镇，构建第二道边防线。 两条边防线构成，彻底恢复洪武朝北疆双条边防线的战略。 朝廷攻克辽东，使朝廷东北疆域重新东北抵日本海、外兴安岭，北方覆灭套寇，降服朵颜三部，喀喇沁，土默特，让北疆疆域从明长城重新北达阴山北麓。 唯独西域尚退守嘉峪关，未能恢复哈密卫，西南退守云南境内，尚未达到缅甸和暹罗北境，东南尚未收复安南。 尚未恢复在中南半岛的三宣六慰，却占领南阳群岛，及新洲岛。 依照朱由校规划，花费一年时间重建关西七卫，两年后，西北疆域扩张至咸海。 东南方面，两年覆灭安南，届时，从安南和云南出兵，东北两路进攻缅甸和暹罗北境。 相较西境，北境的扩张，朱由校更关注中南半岛，南阳群岛，新洲岛，印度半岛，非洲南端，乃至海洋对岸的大陆。 当前军改结束，朝廷经营重点依然是大明内部。 京城内，十万京营形成五师五旅的强军，同时，李过的龙武军，贺人龙的武卫军和曹变蛟率领赤甲军辽东铁骑合并，形成三师三旅六万精锐，曹变蛟，马科率领的龙武军，李过，贺人龙率领武卫军。 祖大弼率领虎贲军，左良玉率领的燕山军，孟乔芳率领的四卫军，卢象升率领的天雄军，满桂的幽州铁骑进行合并，形成三师三旅的精锐，孟乔芳统领神武左军，祖大弼统领神武右军，左良玉统领虎贲左军，卢象升统领虎贲右军。 边军，因军镇地理险易，敌军强弱各不同，设总兵一名，领两到五师，副总兵一名，领一旅到两师，设游击，参军各一人，各领一旅或数旅。 总兵为正兵，负责随警策应、防秋摆边、诸镇配合等。副总兵为奇兵，负责待报赴援、设伏防守、长年防守等。参将为援兵负责各路配合、诸兵合作、应援他镇、防秋摆边等。游击为游兵，负责戍守本镇，援助他镇，入卫京师等。 和平时，总兵，副总兵，参将，游击互不隶属，战时，副总兵，参将，游击自发归总兵辖制。 九边军镇形成以营兵为核心，以正、奇、援、游兵马为主力，上下相维，左右配合，故而保卫大明江山的北疆防线。 京营，五师五旅，设都督一名，领三师，都督同知两人，各领一师，都督佥事五人，各领一旅。 龙武军，武卫军，左右神武军，左右虎贲军，三师三旅，设都督一名，领两师，都督同知一人，领一师，都督佥事三人，各领一旅。 和平时期，在京城操练，战时，出京作战，京营，亲卫六军隶属于枢密院管理。 故而，京营，龙武军，武卫军，左右神武军，左右虎贲军，挑选精锐，统一号令，合计四十六万，使京城逐步恢复到永乐朝巅峰状态。 形成京师皆宿重兵，畿内外当天下之半，实现内重外轻的军事状态。 同时，朱由校对诸军统帅进行调整，以免形成私军。 各省诸军，驻军，朱由校参照朝廷镇城、路城、卫城、所城和堡城五级城防体系，分驻各镇戍边，依所辖地域大小、远近和险易，因地设官，因官设兵。 普通军堡驻扎一部，而山西得胜堡则驻扎一营，普通卫城驻扎两营，而比较重要的卫城，譬如四大卫城，天津卫，威海卫，金山卫，镇海卫，各驻扎三营。 大朝会。 朱由校率先户部尚书苏茂相统计秋税，派内阁刘鸿训，刑部尚书张三谟，统计局薛国观，锦衣卫严查秋税贪污受贿。 旋即，公布军改方案，要求枢密院连同百官查漏补缺。 最后，朱由校将教学从礼部单独拎出来，设教育部，研究，推广，刊印天文气象，数学物理，医学医药，农学农政，地理科技，化学化工等学问，书籍。 总领大明官学，私学，负责府学，州学，乡学，县学、村学及私人建立的私塾，学院。 三道政令结束，朱由校在乾清宫召见北直隶总督秦王朱谊漶，应天巡抚常延龄，顺天巡抚史永安，山西巡抚尹伸，山东巡抚李枟，河南巡抚刘遵宪，江西巡抚郭增光，浙江巡抚朱一冯，广东巡抚李逢节，福建巡抚熊文灿，陕西巡抚徐大化，甘肃巡抚李精白，四川巡抚尹同皋，贵州巡抚王在晋，云南巡抚许成名，广西巡抚侯良柱，偏沅巡抚闵洪学，郑崇俭担任黑龙总督，卢象升担任吉林总督,洪承畴担任辽宁总督，湖广总督杨文岳，两广总督孙传庭，云贵川黔闵梦得。 此间，乾清宫聚集大明所有封疆大吏。 百官躬身向朱由校行君臣之礼，朱由校吩咐刘若愚为百官赐座，看茶。 殿内，秦王为首的封疆大吏，有点不理解皇帝为何突然召集各省巡抚，总督回京。 按照太祖规定，地方官吏每三年朝觐一次，时间定为辰、戌、丑、未年份的十二月二十五日到京?。 当前乃壬申年，更未到年末，皇帝突然召见，必有要事。 朱由校面孔浮现浓浓笑意：“诸卿临危受命，奔赴各省赴任，数年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在各省多有贡献，堪称国之肱骨。 当前，朝廷诸将成功化解外部威胁，开始对外攻伐，然而，大明内部灾情越演越烈，故而，朕召集诸卿进京，商议灾情事宜。” 皇帝肯定自身所作所为，百官神色欢喜，又齐齐向朱由校行礼。 太祖朝起，朝廷制定限制地方官员任期制度，规定文职官员任期为三年，武职官员则为四年。 然而，亦有部分官吏任职多年，甚至一任官吏留任十年以上。 这么做容易滋生腐败问题，而限制任期可以避免官员权力过度集中和滥用职权。 早前内忧外患，百废待兴，皇帝特意将文官一任期延长到五年，给予百官一任或两任任期，使各省封疆大吏有充足时间贯彻自身政策，恢复各省经济。 第613章 望乞骸骨 皇帝信任百官，百官有机会发挥才干，施展抱负。 闵洪学抱拳作揖，出声说：“为陛下分忧，乃我等做臣子的本分。”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乃臣子本分。”乾清宫，十几名封疆大吏齐齐表忠。 朱由校微微颔首，斩钉截铁说：“诸卿应该清楚各省旱灾越演越烈，常言道，大旱之后必有大疫，必有蝗灾。 当前，旱情由早期的陕北蔓延到陕西，山西，河南，山东，河北，关键旱情并没有停止的迹象。 与此，浙江，应天府水涝增多，百姓深受其害。 朝廷花费大力气赈灾，修建水利，河渠，河堤，海堤，竭尽所能保护百姓。 然而，不够，远远不够，诸卿当做到有备无患，未雨绸缪，防止旱灾结束，各省爆发蝗灾，大疫，使百姓无端受灾。” 在场巡抚，总督面面相觑，尤其是受灾省份的巡抚，总督深知旱灾之严重，各省百姓之艰难。 若非皇帝力排众议，削藩撤藩，降低藩王消耗，大幅提高各省赈灾钱粮，不然，王二，高迎祥之流的起义，恐怕席卷陕西，山西，河南数省。 百官深知皇帝处境之艰难，外患解除，内忧越演越烈，稍有不慎，内部爆发轰轰烈烈起义，陕西巡抚徐大化恭敬行礼：“陛下，臣等身为封疆大吏，自当造福一方，上不辜负皇恩，下不辜负百姓信任。” 山西巡抚尹伸行礼道：“禀陛下，臣等深知旱灾，蝗灾，大疫的危害，已经开始提前预防，争取将蝗灾，大疫扼杀在萌芽状态。” 山东巡抚李枟出声说：“陛下，灾情持续，南涝北旱迟迟没有结束迹象，怎奈各省人口众多，单凭朝廷赈灾恐难完全托底。” 朱由校摆摆手，朗笑说：“李卿勿忧，旱情遍布北疆各省，然则，南疆诸省尚有余粮，台湾，南洋群岛尚能运粮资助，今年起，倭国，新洲岛，同样运粮资助。 尤其是南阳群岛，疆域辽阔，部分区域稻米两年九熟，两年七熟，再不济两年五熟。 海量粮食运往天津卫，松江府，足够南北省份赈灾，朕所担忧的是蝗灾，大疫。 昔年，史爱卿在贵阳施行《禁城外兵将入城买米示》、《禀两院卖粥救饥》、《收养子女示》，实行限量、减量供给。以确保城内粮食供应，还开展社会救济，稳定民心，朕以为此法甚好。” “同时，朝廷积极对域外迁徙百姓，倘若各省出现乱民，流民，纷纷镇压，擒获，迁徙域外拓荒，减少受灾严重省份的人口。” 闻言，百官齐齐颔首。 只要朝廷给予足够粮食，他们身为封疆大吏有信心赈灾。 唯独秦王迈步出列，神色恭敬说：“陛下，臣年迈，请求乞骸骨。” 朝廷积极对外扩张，占领倭国后，周王，楚王，衡王，益王率领宗室子弟赴倭，永镇倭国。 藩王摇身一变飞上枝头做凤凰。 恢复藩王权力，更胜于洪武朝的藩王权力，执掌军政经济权力。 他身为秦王，天下首藩。 虽说深受皇帝信任，担任北直隶总督，但内心深处依然有个藩王梦。 龙椅上，朱由校猜出秦王深意。 他亦计划将藩王外放，效仿洪武朝的沐英，使部分藩王永镇一方，最终将其纳入朝廷版图。 思索片刻，朱由校询问道：“秦王叔，你请求乞骸骨，是否有心仪之人担任北直隶总督。” 秦王面色一喜，出声说：“陛下，顺天巡抚史永安转战南北,屡建奇功，文武双全，效忠吾皇，可担任北直隶总督。 天津巡抚傅宗龙打败安邦彦，在天津协助袁可立经略东北，能力出众，效忠吾皇，亦能胜任北直隶总督。” 这时，不等朱由校做出决定，云贵川黔闵梦得出列说：“陛下，臣请求乞骸骨，望陛下恩准。” 嗯？ 朱由校神色微愣，什么情况，叫你们来京城，是让你们干活的，不是让你们乞骸骨，告老还乡的。 闵梦得见朱由校疑惑，出声说：“禀陛下，天启八年，臣生重病，差点去世，虽然太医侥幸将微臣从鬼门关来回来，怎奈身体大不如前，对诸事缺少精力。” “爱卿，你这...”朱由校微微吃惊。 历史上，闵梦得崇祯初年去世，这一世，他将闵梦得从鬼门关拉回来，西南奢安之乱平定，临时派遣闵梦得主持大局。 这两年，在闵梦得主持下，不光完成湖广通往滇黔的官道，还稳定传贵滇黔四省。 朱由校体谅闵梦得情况，但闵梦得乞骸骨又打了个他措手不及，询问道：“爱卿，是朕怠慢了，爱卿辞官，是否有合适人选举荐？” 闵梦得深呼口气出声说：“禀陛下，据臣观察，朝廷有意对安南动兵，故而，云贵川黔总督位置至关重要，贵州巡抚王在晋极具战略目光。” 朱由校望了眼秦王，又望了眼闵梦得，旋即，又望向乾清宫的封疆大吏。 这时，陕西巡抚徐大化，山东巡抚李枟出列，李枟神色恭敬作揖：“禀陛下，臣乃李枟登万历二十九年进士，为官三十余载，年老能力不济，请求乞骸骨。” 徐大化望了眼李枟，你丫抢我的话，神色恭敬向朱由校行礼：“禀陛下，臣乃万历十一年进士，为官四十余载，今垂垂老矣，望陛下允许老臣乞骸骨。” 闻言，朱由校神色感谢望向徐大化，此人乃阉党，然而，他整顿地方却是从徐大化，刘鸿训整顿陕西官场开始。 思索片刻，朱由校出声说：“李卿，你刚刚六十出头，继续在山东任一届巡抚。秦王叔，闵爱卿，徐爱卿，允许乞骸骨。 今日，闵梦得以兵部尚书，太子太傅衔告老还乡，徐大化吏部尚书衔，太子太傅衔告老还乡。 赏赐黄金五百两，绸缎五百匹，另外，朕内帑每年给两位爱卿五千两纹银作为养老抚恤金。” 秦王，李枟，闵梦得，徐大化纷纷躬身作揖答谢：“吾皇圣明，谢陛下隆恩。” 第614章 任人唯贤 目前，朝廷赈灾花钱似流水。 孰料皇帝赏赐这般丰厚，领太子太傅衔，赐五百两黄金，这价值五千两白银，五百匹绸缎亦价值不菲。 朝廷高额退休金外，皇帝从内帑自掏腰包五千两纹银补贴给两人，关键每年都补贴。 闵梦得，徐大化感恩戴德，深感皇恩浩荡。 早知皇帝丰厚，当继续担任一届巡抚，以免辜负皇帝皇恩。 乾清宫尹伸，史永安为首的封疆大吏亦瞠目结舌，五内震惊，连叹皇恩浩荡。 天启七年起，皇帝对文武百官，三军将士，地方胥吏，凡有功于社稷，有功于黎民，全不惜钱财，不惜官职，百官致仕逢年过节依然有丰厚节礼，年礼。 朱由校端起茶杯轻吮，夸赞说：“李卿，闵卿，徐卿，整顿官场，稳定物价，体恤百姓，今致仕回乡，各家赠予两名贡生名额。” “谢陛下隆恩。” 李枟，闵梦得，徐大化齐齐行礼答谢。 朱由校颔首，声若洪钟说：“未来数年，朝廷继续对外开疆拓土，无论西北，东南都会有大战。 外患解除，内忧依然严重，诸卿不能掉以轻心。 尤其是鼠疫，朕不希望造成百姓大范围死亡，造成村庄十室九空。” 十余名封疆大吏闻言，面容前所未有的严重，旱灾，蝗灾，鼠疫，当前朝廷面临三大灾害。 连同南疆数省爆发的洪涝，严重威胁地方百姓，减少朝廷财政收益。 皇帝重视，百官不敢轻慢。 “臣谨遵陛下旨意。”百官齐刷刷回答。 朱由校面孔含笑，语气和煦说：“往年诸卿在各省奔波，忙于各省事务，难得有时间赴京。 朕非昏庸之君，诸卿所作所为，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今日在场诸卿离去时，朝廷赏每人两千纹银，朕私人内帑赐千两纹银，赐丝绸百匹。” 百官齐齐欢喜，惊喜之余担心朝廷财政。 皇帝实施高薪养廉，将百官俸禄提高三倍，连同丰厚节礼，年礼，日常各类补贴，拢共达到以前五倍乃至十倍。 以前各省总督年俸1044石，巡抚，布政使年俸732石，当前，各省总督年俸五千多石，巡抚，布政使三千五百多石。 为避免米价下降百官俸禄受损，皇帝直接将百官年俸变成纹银，总督一年俸禄超过五千两纹银。 目前，域外粮食运送国内，南疆部分省份一石粮食价格仅有三钱到五钱，官吏收益变形提高。 “陛下赏赐丰厚，臣担心朝廷财政...”浙江巡抚朱一冯面色焦虑的询问。 前年浙江遭受海潮，沿海州县受灾严重，皇帝提前下旨转移各州府百姓，又在附近州县囤积五十万石粮食，事后拨出五百万两赈灾银。 须知，永乐朝以后，藩王消耗日渐增多，朝廷赈灾钱粮越来越少。 有的年份，朝廷财政吃紧，各省遭遇重大灾情，全年赈灾银两合计不足百万。 现今朝廷重点发展军事之余，每年朝廷第二支出便是赈灾。 朱由校笑意盎然摆摆手：“诸卿，勿忧。近年来，朝廷开海，京营海外，收益颇丰，朝廷财政充裕。” 朝廷开海，设市舶司，每年赚取的进出口税高达数千万两。 朝廷灭建奴，从建奴贵族手里收回两千万两纹银，征战各路海盗，收缴金银珠宝超过六千万两纹银。 夺取荷兰占领的中南群岛，夺取对方殖民地，种植园，缴获超过千万两。 接收西班牙，葡萄牙在南洋群岛的种植园，占领新洲岛。每年产出超过六七百万石粮食，约占朝廷天启七年税收的两成，这还不包括南洋群岛产出的制糖，香料，橡胶等。 当前，朝廷继续迁徙百姓前往南洋群岛，新洲岛，未来开发的区域越多，向朝廷提供的粮食越多，绝不止步于七百万石。 何况，朝廷攻陷倭国，洗劫倭国大大小小藩主，地主，武士家族的钱粮，数额超过五千万两纹银。 一句话，朝廷不缺钱，不缺粮，缺少公平的稳定制度。 闻言，朱一冯没有争辩。 这时，朱由校向刘若愚道：“传杨嗣昌，傅宗龙，袁崇焕，薛国观，程国祥，张三谟，陈廷谟，高宏图进宫。” 秦王，闵梦得，徐大化告老还乡，朝廷要提拔新人。 既然要商议诸事，还是事先安排好各省封疆大吏。 刘若愚领命，迅速前去通报。 约半刻，杨嗣昌，傅宗龙，袁崇焕，薛国观，程国祥，张三谟，陈廷谟，高宏图抵达御书房，目睹朝廷封疆大吏齐聚御书房。 微微惊诧之余，齐齐躬身向朱由校行礼。 朱由校给众人赐座，赐茶，朗声说：“今日，召集各省巡抚，地方总督进京，本欲商讨未来数载事宜，奈何秦王叔等致仕，故而，召集诸卿前来。” 旋即，朱由校开始调整各省封疆大吏，吩咐说：“即日起，史永安担任北直隶总督，原刑部侍郎陈廷谟接任顺天巡抚。王在晋卸任贵州巡抚，担任云贵川黔四省总督，原天津巡抚傅宗龙，接任贵州巡抚，徐从治接任天津巡抚。 原刑部尚书张三谟担任应天巡抚，原大理寺少顷房可壮担任刑部尚书，吏部右侍郎何如宠担任大理寺少卿。 宣大总督陈长庚，蓟辽总督王之臣年迈，袁崇焕担任宣大总督，杨嗣昌担任蓟辽总督。 李精白卸任甘肃巡抚，进礼部，原贵州参政叶廷桂，继任甘肃巡抚，赵光汴任总参，原审计总局局长薛国观担任陕西巡抚，原户部侍郎程国祥担任审计总局局长。 原辽东总督洪承畴进总参，朱大典担任辽东总督，吕大器进总参，原福建巡抚熊文灿进礼部，原云南布政使熊明遇担任福建巡抚。” 此间，朱由校调整任命的官吏绝非一时兴起，全是经过深思熟虑。 未来数载，东南征讨安南，王在晋有战略目光，傅宗龙熟悉西南情况，他们担任云贵川黔四省总督，贵州巡抚，有利于五年内军事安排。 陕西灾情依然严重，仍需重典治理，薛国观担任统计局局长，最熟悉查处贪污。 李精白，熊文灿卸任，全因甘肃，福建两省战略地位重要，而两人难堪大任，叶廷桂，熊明遇则能力出众，他计划悉心培养。 第615章 保守势力 “臣遵命。” 乾清宫内，受到提拔，下放的官吏齐齐领命。 担任北直隶总督的史永安，云贵川黔四省总督的王在晋，贵州巡抚的傅宗龙，顺天巡抚的陈廷谟，应天巡抚的张三谟。甘肃巡抚叶廷桂，陕西巡抚的薛国观，辽东巡抚的朱大典。 或升任，或京官下放，全都清楚前往地方任职艰难。 许多省份面临灾情，军务，及继续重典治吏，既是考验，也是机遇。 朱由校安排好各省巡抚，当即笑意盎然说：“当前，朝廷覆灭建奴，攻占倭国，接管荷兰，西班牙，葡萄牙海外领地。 外部藩国出使大明的次数越来越多，朝廷虽然下旨薄待对方，然而，无论来访者数量多寡，礼部依然厚礼相待，赠予他们诸多粮草，财物，导致朝廷花费一笔财政开支。 不光造成朝廷财政困难，还直接加重百姓负担。 另外，朝廷赠予各番邦丰厚物资，还滋生对方实力，使对方经济上持续强大，无形中给朝廷造成压力。 关键，朝廷过于优厚的待遇，又会滋生瓦剌各部骄横，产生贪得无厌的心理，是他们以为朝廷畏惧他们，造成朝廷弱势的局面。 以上种种，对朝廷非常不利。 最后，海外前来大明经商的海商越来越多，部分海商仗着本国是地区强国，无视大明法令，还有意作威作福，此风不可长。 诸卿多为朝廷封疆大吏，代表朝廷颜面，故而，无论面对外邦来朝，还是海外商贾，全都要采取务实策略。 对于前者，当等价交换，乃至为朝廷谋取利益。 对于后者，当重典严惩，凡在轻视朝廷法令的海商，全严惩不贷，处罚重金，驱逐出大明，严禁涉足。” 闻言，百官齐刷刷颔首，赞同朱由校的建议。 正统朝，石亨便认为周边外邦在明廷身上薅羊毛，故而向明英宗提醒，英宗采纳，奈何百年间礼部并未改变。 当前，皇帝数年内两度提起，这次更越过礼部，直接提醒各省巡抚，总督，让他们将来施政更务实，更经济。 何况，随着大明重新强大，在场许多官吏都认为应该强势对外，一句话，世无他途，唯有征服。 这时，原陕西巡抚徐大化躬身作揖，出声说：“禀陛下，臣在陕西任职时，在榆林府，延安府，渭南府陆续建立十处大兴煤炭作坊，在西安府，商洛府建立三处大兴修建冶铁炼钢，在兴安州建立一处大兴冶金作坊。 常年采煤，炼钢，冶铁，冶金长工高达三万人，带动新兴产业长工超过十万。 同时，当前陕西拥有八家大型纺纱作坊，六家大型纺织作坊，使用的纺织原料包括棉花、羊绒、羊毛、蚕茧丝等。进而产生的染布厂，制衣厂，大小超过数百家。 炼钢，冶铁，采矿，纺纱等皆依照陛下安排为官场合营，官方控股，商贾京营，按照股份分配利益。” 闻言，朱由校满意的颔首，朝廷率先整饬陕西官场，率先在陕西进行产业革新，率先在陕西进行官商合营。 这一切，连同募兵，制盐，成功吸纳海量流民，成功遏制起义，使陕西流民起义开始便先天不足。 关键，徐大化汇报的产业变革，不单单在陕西进行，朝廷在北直隶，南直隶，湖广，四川的产业变革都在如火如荼升级。 南直隶纺纱，纺织产业，染织产业，在江宁织造局，苏州织造局，杭州织造局带动中，几年间突飞猛进，成为朝廷海外贸易重要产品。 当前，徐大化口中的大型作坊，说是作坊，实际达到后世工厂的规模。 朱由校扫了眼乾清宫的巡抚，总督，语气严肃说：“朝廷发展经济，进行产业革新是认真的。 常言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诸卿身为巡抚，总督，作为地方大员，日常无需插手作坊事宜，只需依照朝廷施政纲领，各省实际情况施政，监督国有资产，以防产生官商勾结，商人私吞。 逢年过节，朝廷只会依照赋税，依照诸卿贡献奖励。” 闻声，百官齐刷刷领命。 在皇帝安排引领中，大明经济蒸蒸日上，军事越来越强，百姓越来越富饶，中兴局面大好。 这时，浙江巡抚朱一冯出列，面色焦虑说：“陛下，朝廷进行产业革新，壮大朝廷，地方，百姓经济。 然而，依然存在海量顽固派，保守派，攻击朝廷，攻击地方要员，严重阻碍朝廷变革。” 此言出，十余名封疆大吏齐齐颔首。 前福建巡抚熊文灿出声说：“朝廷开海，设市舶司，然而，依然存在走私牟利。同时，福建部分士绅对朝廷新学不满，经常暗地里吩咐家族怂恿渔民，百姓，攻击朝廷部分官吏，乃至攻击市舶司。” 朝堂上，皇帝废除程朱理学，打压儒学，高举实事求是，科教兴邦，怎奈开明的士绅，学子，终究是少数派。 何况，朝廷摊丁入亩，开海设市舶司，确实影响到部分士绅，商贾利益，故而成为攻击朝廷的顽固派。 朱由校自然清楚顽固派的存在，这群保守势力不在中央而地方，许多知州，知县深受儒学荼毒，或受自身见识影响，多少有点目光短浅。 士绅，商贾因变革，不得不正常纳税，割让部分利益，俨然将朝廷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他坚持兴办新学，产业革新，推动大明进行产业升级，不至于落后于世界民族之林。 故而，谁都休想阻止他。 朱由校斩钉截铁说：“诸卿勿忧，近期朝廷会颁布旨意，未来吏部对地方官吏的考核，将涵盖对新学，对新兴产业的考核。 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身为朝廷官吏，主政一方，若不能适应朝廷变革，时代变化，沉浸在自己一亩三分地，唯有踢出官场，任由他自生自灭。” 地方保守派，顽固派士绅，商贾，并非全部是坏人，多数还是受见识，学识影响。朱由校身为皇帝自然会争取一批，拉拢一批，铲除十足顽固不化的官吏。 第616章 技术引领 乾清宫。 百官清楚皇帝强势手段。 今年皇帝将新学，产业变革纳入吏部考核，自然打击一批保守官吏。 朱由校示意伺候的宦官给百官添茶，端起热茶轻吮，语声前所未有的严肃：“朝廷进行产业变革，在各省进行官商合营之外，积极鼓励私人商贾，吸引私人资本，发展私营经济。 除盐铁，能源，邮递朝廷垄断外，剩余重要产业，则选择官商合营，控制权和经营权分离，经营权交由商贾。 至于私人商贾兴办的产业，只要不危害朝廷利益，各省官吏积极支持，严禁干涉，更严禁侵吞私人产业，挫伤私人投资积极性。 违令者，格杀勿论。” 当前，各省新兴产业还很稚嫩，资本主义萌芽后，依然需要细心呵护。断不能在产业革新初期，伤害私人资本。 同时，防止各省官吏侵吞私人资产，亦是朝廷打击贪污受贿的重要一环。 何况，积极发展私人产业，还能打击地方保守士绅，学子。 十余名封疆大吏感受到皇帝凌厉的语气，齐齐起身躬身领命。 他们经济朝廷财政入不敷出，地方财政亏空，士绅官吏欠税的时代，今朝廷好不容易有目前的成绩，许多还是在自身执政中出现的成绩，众人非常呵护。 朱由校示意百官落座，继续说：“当前，朝廷在京城修建京师大学堂，京师学院，京师讲武堂。在南京修建南京讲武堂，南京大学堂，在武汉修建国立学堂，水师讲武堂，在西安修建西安学堂，西安陆军讲武堂等等。 不够，远远不够。 经过朕和内阁，总参官吏商议，明年朝廷会拨款在各省修建两座省立大学堂，一座讲武堂。 在南北直隶，各省省府，重要城市，修建36家制造局，涵盖制造枪、炮、弹药、兵船和修配武器。 包括枪械制造局，火炮制造局，船舶制造局，机械制造局，纺织制造局，各省情况不同，东部偏船舶，西部偏枪炮。 这些制造局，初期由朝廷拨款，产品初期不进入市场，直接调拨给附近驻扎的军队。 不过，关于边军，京兵，每年兵部举行内部产品竞争，由兵部，枢密院，边军，京营统帅，对比产品优劣，最终择优采购。 朝廷采购量大小，将决定朝廷未来数年对各制造局的拨款。 一句话，朝廷不会白白养各省制造局，机械局。” 大明自有国情在，进行产业变革，要靠私人商贾，亦要靠朝廷自身，何况，他自身是穿越者，需做好引导作用。 或许，制造局，机械局苦难重重，然而，只要在正确道路上前行，慢就是快，迟早有成就。 此言出，各省巡抚，总督喜忧参半，喜得是皇帝重视经济之余，更加重视教育，军事，是大明民富国强。 忧的是，制造局，机械局，对各省官吏而言全是新兴产业，天启七年以前，这些产业还被许多儒生视为奇技淫巧。 这几年，朝廷改变科举内容，提高匠户身份，培养许多匠人，善于钻研之人，然而，平摊到各省，不够，远远不够。 少顷，短暂沉默后，新任福建巡抚熊明遇出声询问：“陛下，当前我大明内部技术革新如火如荼，然而，部分技术领先海外，亦有部分技术落后海外。 福建沿海，常有海外商贾抵达，臣斗胆询问，制造局，机械局，是否能吸纳接受海外人。” 朱由校重重颔首，掷地有声说：“朝廷兴办新学，将科学是第一生产力定为国策，自然要做到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对于朝廷领先的，朝廷继续专业，保持，对于技术落后的，朝廷当虚心学习，潜心专业。 所以，不光能够吸纳海外的人，各省还要挑选人才向对方学习，培养认识外国文字，通解外国言语的人。 朝廷同各省都要按月搜罗海外新闻，了解海外各国国情，商情，技术变革，各省都要将月报汇报给工部和军器局。 不过，当警惕奔赴各省传教士，防止对方私藏尖端军事技术离去，另外，严禁各省官吏哄抢海外人才，给予对方超国民待遇，违令者，严惩不贷。” 熊明遇躬身领命，各省巡抚，总督亦内心明悟。 乾清宫沉默片刻，云桂川黔总督王在晋出声说：“陛下，臣不懂技术，不懂产业革新，然而，臣懂得管理，明白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真正的技术耗时费力，朝廷当统筹起来，便于制造局，机械局运用，进而催生更先进的技术，从而加快产业革新。” 哈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完全赞同王在晋的建议，高声说：“王卿，朝廷设专利法，重赏技术发明者。 近年来，大明各类新技术全都记录在案，便于工部，军器部技术官吏，匠人阅览。 故而，催生枪械，火炮大发展。 同时，官商合营作坊，私人兴办的作坊，运用核实记录在案的技术，都要给技术发明人一笔丰厚报酬，乃至技术入股。” 天启七年，朝廷设专利法，重金赏赐技术发明者。只要是新生技术，只要能实用，朝廷都会奖励千两乃至五千两纹银，大明日报会进行铺天盖地宣传。 事后，凡有人运用对方技术，后续都有源源不断收益。 近年来，在工匠之间发明创造氛围极好，只要有创新，即刻摇身一变变凤凰，重要技术创新，获得钱粮之余，工匠还能获取爵位，获取朝廷出资支持。 经过宋应星，方以智等默默研究，蒸汽机雏形问世，相信经过持续改进，真正实用的蒸汽机会在未来三年内横空出世。 届时，蒸汽机都有了，蒸汽机车还会远吗？ 君臣详谈中，百官察觉他们所担心的事，皇帝都提前同内阁，总参商讨过，不说料事如神，也是未雨绸缪。 朱由校沉默片刻，吩咐说：“近期，诸卿在京城，多同内阁，总参，各部官吏来往，了解朝廷施政方略，提出自身需求，他日赴任，便于更好地施政。” 第617章 生前身后名 十月，下旬。 京城官场彻底热闹。 自天启七年，皇帝施行长任期制，各部尚书，内阁，布政使，巡抚，总督，除年迈致仕，能力平庸难以胜任，又或在任贪赃枉法。 五年来，朝廷几乎没有大规模调整官吏，尤其是各部尚书，地方巡抚，总督。 现在朝廷部分侍郎，尚书，巡抚接连发生调整，很快京城文武百官渐渐察觉出端倪。 此番官职调整，无论是刑部尚书张三谟，侍郎陈廷谟担任南北两京巡抚，还是审计总局薛国观担任陕西巡抚，又或铁血干吏高宏图成为内阁司法预备官吏，还有弹劾奸邪，不遗余力的房可壮晋升刑部尚书，以为官清廉着称的程国祥接任统计局，表明皇帝非常重视吏治。 未来五年依然将整饬吏治，肃清贪官污吏，地痞恶绅，不法商贾，坚持到底。 而智勇双全，廷臣无出其右者叶廷桂出任甘肃巡抚，经略西南的傅宗龙担任贵州巡抚，有战略眼光的王在晋担任云桂川黔总督，与此，宣大总督，蓟辽总督发生改变，而常年坐镇西北练国事依然担任三边总督，全意味朝廷重视西北，东南军事。 来年朝廷继续花费重金在各省修建省立学堂，制造局，机械局，这无疑是巩固乃至扩大科教范围的举措。 赈灾，吏治，军事，科举成为未来数载的头等大事。 所幸覆灭建奴，朝廷百战老兵兵锋所指，所向披靡，对外军事扩张势在必行。 域外源源不断供给的钱粮，促使各省经济蒸蒸日上，新式做法好似雨后春笋冒头。 相较大明内卷，穷了百官，苦了百姓，开海，掠夺，真香。 此时，尹伸，李枟，薛国观，张三谟，朱一冯等巡抚，总督，依照皇帝口谕走访内阁，总参，各部衙门。 联络私人情义之余，自然是遵照皇帝口谕向内阁，总参汇报各省军政，经济，科教，向各部索要钱财。 未来数载，皇帝继续革故鼎新，奋楫笃行。 他们身为封疆大吏，期待五年后各省的变态，及朝廷经济达到何种程度。 百官忙碌时，史永安进宫面圣。 他自诩非皇帝嫡系，仅是在贵阳保卫战中做出些成绩。 担任顺天巡抚已然超出他预料，今年皇帝更换百官，他预期自身接任李精白担任甘肃巡抚。 明年西北爆发大战，他亦期待前往甘肃，争取建功立业。 北直隶总督位高而权重，提督军务、粮饷、管理河道兼巡抚事，是朝廷最高级的封疆大臣。 关键北直隶兵多将广，他直接调动的地方军超过五万。这种位置，必是非皇帝亲信或嫡系。 今皇帝让他担任北直隶总督，他有意私下进宫面圣，婉拒总督职位。 然而，事与愿违。 皇帝仅一句话，朕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起初，朱由校计划安排亲信武将担任北直隶总督。 奈何贺人龙，李过，卢象升，孟乔芳等战将都过于年轻，仍然需要继续历练，积攒经验。 思来想去，唯独史永安合适。 近年来，北直隶总督要负责向东北迁徙百姓的任务，非擅长统筹管理的老辣官吏难以胜任。 史永安商贾家族出身，又有贵州保卫战的经验，文武双全，管理老道，相信能成功完成经营开放东北的任务。 君臣谈心之后，史永安解开内心心结。 无他，依照皇帝所言，己巳之变中，皇帝安排他担任顺天巡抚，统筹顺天军务，将京师安危交给他，已然将他视为骁将和心腹。 史永安之事结束，翌日，皇宫传出消息，皇帝在乾清宫宴请款待的赴京李长庚，王之臣，徐大化，闵梦得。 宴席结束，皇帝敕封李长庚为定安伯，王之臣为安康伯，闵梦得为南平伯，徐大化为忠勤伯。 四名老臣致仕，离京前同时封伯。 此消息迅速在京城百官中蔓延，百官难以置信，接受现实后喜忧参半。 喜的是早前皇帝让闵梦得，徐大化领太子太傅衔，后提拔李长庚，王之臣为大将军衔，全都赏赐五千两纹银。 今日，皇帝亲自为四人设宴送行，临了临了封伯。 一句话，皇帝对能臣干吏不吝赏赐。 忧的是徐大化四人婉拒时，皇帝淡淡说，他与百官共患难，自然共富贵。 朝廷财政越来越宽裕，皇帝内帑私钱越来越多，这几年，每逢将领凯旋，皇帝犒赏三军，与战兵同乐成为家常便饭。 在朝廷固定的军饷，赏赐外，皇帝经常以私人名义不固定给兵勇发放赏钱，顾名思义为生活补贴。 同时，皇帝亦经常给各部，内阁官吏赏赐御膳，或派自宫外订餐，与兵勇相似的餐补更是家常便饭。 餐补银，甚至超过京官过去的俸禄。 大家眼馋伯爵，担心自身能力不足，只恨不能蒙荫子孙。 何况，天启七年以来，武将封侯，封国公者甚多，文官仅有内阁寥寥数人封侯。 这么一来，京城大员，封疆大吏无不心生向往，若任期内对朝廷，对百姓做出突出贡献，或许亦能封伯。 经过朝廷数年严酷而持续的整饬吏治，朝廷党争销声匿迹，各省政治清明，皇帝态度开放包容，许多官吏有机会施展抱负，大放异彩。 当前，身为内阁要员，地方封疆大吏，谁不希望留的生前身后名。 朱由校并不清楚百官心思，十一月初，亲自送各省封疆大吏离京，奔赴各省赴任，徐大化等陆续回乡。 中旬时，皇帝又亲自出宫迎接赴京的边军千总，地方军千总。 一句话，皇帝重典治吏，治军，又对百官，将官足够的待遇和尊重。 今秋结束，朱由校急需两件事儿，即召见各省巡抚，总督，召见边军，京营，地方军千总。 两件事儿，关乎朝廷军政，经济，疫情，赈灾，断不能马虎大意。 朱由校召见兵部尚书朱童蒙，召见刑部尚书房可壮，顺天府尹崔呈秀。 要求前者安排赴京千总衣食住行，以六品官吏档次接待，每日额外餐补一两纹银，要求两者管理好京城治安，以免数千名骄兵悍将在京城闹事。 第618章 遏制内耗 朝廷施行新的军改。 进京的边军，地方军千总，多会摇身一变成为统领两千五百人的营长。 这群战将，全是军中中流砥柱，上承将帅，下接兵勇，千总素质高低，关乎大明三军战力。 安排将士进行事宜，朱由校召见内阁，总参官吏，是时候制定海外领地管理及扩张策略。 当前，南海成为大明的内海。 朝廷派遣步兵驻扎南洋群岛，水师在沿岸海峡遨游。 然而，对管理海外领地，朝廷内存在两种截然不同的建议。 前者认为，朝廷水师，步兵占领南洋群岛主要海峡，港口，将内陆区域还给当地王室，或扶持王室管理，这些王室每年定期定额向朝廷上供。 当效仿郑和船队，沿着郑和路线，同沿海国家贸易。 朝廷君臣，当以大明境内事务为主，既彰显大明皇帝龙恩浩荡，又能以最小代价管理海外。 这么建议的人，既有文官，亦有儒生，背后都站着地方上举足轻重的乡绅。 后者为朝廷继续向海外用兵，持续扩张，占领南洋群岛后，继续征讨内部不安分的势力，使海外领地彻底成为大明疆域。 因此，朝廷不该局限于南洋群岛，中南半岛，朝廷继续向外扩张，在郑和舰队贸易路线上建立据点，建设港口。 这群人包括武将，勋贵，各省大商贾。 目前，他既不赞同前者，亦不支持后者。前者采取朝贡的保守的战略，不符合朝廷利益，后者激进的战略，在他眼里依然保守。 在他的宏大战略中，大明领地乃至疆域应该是东起倭国，西至非洲西海岸，南至澳洲，北到北冰洋。 凡水师，陆军攻陷的区域，迅速迁徙百姓，取代当地人口。 至于海的对面，朱由校公布海图，任由商贾探索，至少，蒸汽船没有出现前，非朝廷核心利益。 此时，内阁李国普，杨肇基，钱龙锡，张梦鲸，刘一燝，王徵，总参，洪承畴，李邦华，王家桢，汪乔年、范景文，王永吉、吕大器、朱大典，陈奇瑜，宋祖舜齐聚。 除洪承畴，吕大器首度进总参外，剩余内阁，总参官吏，全是协助朱由校制定政治，军事战略的天子近臣。 两部官吏齐聚，瞧见皇帝差宦官搬来海外堪舆图，即猜出皇帝何意。 海外之争愈演愈烈，许多官吏，商贾向大明日报投稿，双方言语争锋异常激烈，大有水火不容的趋势。 皇帝最厌恶党争，厌恶非朝廷核心官吏干扰执政方针。 朱由校示意众人落座，开门见山地说：“诸卿，本来朕计划召见赴京的将官，然而，海外疆域之争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朝廷需遏制这个风头，拿出自己的态度。今日，召集诸卿进宫，都说说各自建议。” 乾清宫静默片刻，刘一燝率先出列，掷地有声说：“陛下，朝廷部分文官，坊间部分儒生学子抨击经略海外，让朝廷放弃固有利益，纯属吃饱撑着。 他们目光短浅，不识好歹，臣鼎力支持开海，经略海外，扩张领地。” 百官或许不清楚海外利益的重要性，他身为阁臣，总管大明财政，非常清楚海外利益对朝廷财政的重要性。 朝廷水师，步兵，尚未夺取南洋群岛时，每年朝廷需要花费大量银子向西方海商，向暹罗，安南，缅甸购买粮食。 有时候，朝廷有钱都买不到粮食，只能严格控制赈灾粮。 去年，朝廷在海外获取领地，今年攻陷倭国，海量粮食源源不断运到天津港，松江府，既稳定粮价，朝廷赈灾粮食亦富裕许多。 当前，部分省份灾情越来越严重，扩张趋势明显，没有海外粮食供应，朝廷难以渡过难关。 一句话，海外利益关乎大明国计民生，关乎大明江山社稷。 李国普重重颔首，他自然赞同刘一燝的言语，道出反对势力的态度：“陛下，臣支持扩大海外利益，继续耕耘，扩张。 然而，反对海外扩张的文官，儒生，亦全非鼠目寸光之辈。 自始皇帝以来，大一统思想深入人心，自周朝分封以来，地方格局等于独立建国，等于起兵争霸的思想同样深入人心。 既有汉初七国之乱，亦有晋国八万之乱，还有唐朝节度使之祸，更甚者...总之，自始皇帝以来，历朝历代治国观中形成天下归一，天无二日民无二主的思想。 所以，部分官吏并非无脑反对经略海外，皆因海外领地迟早分离大明，白白浪费财力物力民力。” 此言出，内阁，总参许多人深以为然，朱由校亦赞同李国普的说法。 西域以东，适宜耕种的区域过于集中，所以，每逢乱世或土地兼并达到高潮，各方便在东亚江河泛滥平原上争个你死我活。 这种内耗，内卷，循环往复。 不等朱由校出声，范景文面色焦虑说：“陛下，李阁老所言不假，还有部分反对者认为，中南半岛，南洋群岛诸国，经常向朝廷朝贡，大明乃各方宗主国，今驱赶荷兰，西班牙，葡萄牙海商，不归还对方领土，而占为己有，有损宗主国的威望，影响皇帝声威。” 哈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 独立。 他最不怕独立。 自夺取海外领地，向海外领地迁徙百姓，他就做好未来海外领地独立的思想准备。 朝廷部分官吏，坊间儒生还是目光过于短浅。 起身走到堪舆图前，眸光扫过堪舆图各区域，声如洪钟说：“什么声望，什么声威，朕不在乎面子工程，朕需要里子，为大明儿郎谋福利的里子。 至于诸卿担任分裂，且不说，朝廷在海外同样施行三年制的流官制度，朝廷外派官吏没有独立的资本。 即使独立，试问他有几艘战舰，几尊大炮，三年清总督，十万雪花银，朝廷付出高薪，谁会九死一生闹独立。 退一万步说，真等到大明国力衰退，海外领地纷纷揭竿而起谋求独立，只要朝廷向海外领地迁徙足够的儿郎，这片区域依然是我大明儿郎的，难道不比所有人集中在大明的一亩三分地内斗好吗？” 第619章 躺着赚钱不香吗 内阁，总参官吏，全是大明最聪明，最有战略思维的人。 目前，少量官吏暂时不支持朝廷海外经略，无非是儒家道德约束。 朱由校亦对滥杀无辜有负罪感，然而，你不争，自有人争，等对方强大，以坚船利炮叩开国门，大明儿郎妇孺将成为对方滥杀无辜的对象，或趴在大明儿郎妇孺身上敲骨吸髓。 李国普，刘一燝，范景文，突闻朱由校所言，猛地深深呼一口气，赫然察觉皇帝眼光，心胸，远远超过内阁，总参官吏。 走向独立，减轻内卷。 关键自经略台湾起，短短数年间，朝廷深受影响，大有裨益。 奈何内阁，总参官吏明白，朝廷部分文官，坊间部分儒生不明白。 少顷，洪承畴出声询问：“陛下，俗话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臣以为只要有利可图，起初或许有食古不化的人反复，最终难以对抗时代洪流，自然打不过就加入，臣斗胆询问，经略海外能够长久受益吗？” 此言出，内阁，总参十余名官吏齐刷刷望向朱由校，洪承畴所言不假，人性趋利避害，只要长期有利可图，朝廷无需搭理反对势力，只需强势执行。 哈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诸卿，海外打下疆域，供养迁徙百姓，算不算长期利益。” 算。 绝对算。 内阁，总参官吏齐齐颔首。 只是这种利益不明显，受益者为朝廷和迁徙的百姓。 朝廷要想服众，唯有让多数人受益。 朱由校嘴角噙笑，语气淡然说：“诸卿，时至今日，朝廷在海外经略的区域包括台海，东海诸道，倭国，南洋群岛。 当前，从海外输入材料包括粮食，砂糖，鹿皮，香料，矿产，棉花，金银，药材等等。 依照朕的宏愿，朝廷海外疆域包括东南半岛，南洋群岛，新洲岛，乃至非洲，同时，朝廷会向外东北，外西北扩张。 最终，以大明为核心，海外自治领地为辅助，形成原料生产，原料加工，产品销售的完美闭环。 届时，外东北的木材，外西北的羊毛，东南半岛的粮食，南洋群岛的粮食，非洲的金属，新洲岛的棉花。 这些原材料从海外领地运回大明，在大明各省作坊内进行深加工，形成各类制品，然后，销售到海外领地，及附近邦国。 在这个贸易循环体系中，朝廷获取部分利益，商人获取部分利益，作坊的工人获取利益，躺着赚钱不香吗？ 只要朝廷经营妥当，焉能没有长期利益。” 闻言，内阁，总参官吏大为震惊，百官仅知经营海外能赚钱，却不熟悉其中门道，今日，皇帝徐徐道出贸易循环体系内，朝廷经营妥当，确实躺着赚钱。 这时，执掌检察体系的刘鸿训迈步出列，斩钉截铁说：“陛下英明，臣拍马不及。听闻陛下叙述，臣全权支持经略海外。 为迅速扩大海外领地，臣斗胆建议，朝廷不光要将部分区域过剩的百姓正常迁徙出去，还要把各省不安定的分子迁徙出去。 驱逐当地百姓，建立类似大明体系的社会。 臣私以为，率先将反对海外扩张的官吏，儒生迁出去，不过，迁徙到海外的百姓和不安分子，在法律上和大明百姓是平等的。” 唰。 乾清宫官吏不约而同望向刘鸿训。 这老家伙，做事真狠。 将反对派迁徙出去，也就他敢这么说。 百官都没有忘记，刘鸿训，徐大化杀穿陕西官场，刘鸿训率领刑部，都察院，大理寺，锦衣卫，杀穿南直隶官场。 刘鸿训，皇帝嫡系，执掌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统计局等，在朝廷拥有极大话语权。 百官得罪谁，都不敢得罪刘鸿训。 不过，不得不承认，刘鸿训的建议挺不错，将不安定分子强制迁徙到海外，既能保持大明各省稳定，还能增加海外领地人口。 朱由校托腮思索片刻，重重颔首说：“是要加快海外迁徙，不过么，朝廷允许反对声音，至于地方不安定分子，全部设法迁徙。” 呼... 内阁，总参官吏深呼口气，乾清宫紧张的气氛开始松弛。 幸亏皇帝英明，没有采纳刘鸿训的建议，不然，他将狠狠打击文官，儒生势力，破坏朝廷威望。 这时，洪承畴继续出声说：“陛下，朝廷在海外利益重大，以后继续在海外扩张，虽然朝廷击败荷兰海商，但保不齐对方卷土重来。 故而，朝廷要想维护海外利益，需要强大的武力。” 李邦华快速出列，补充说：“禀陛下，总参官吏商讨过，朝廷要想四处征战，又想维护海外利益，未来三年，朝廷步兵需增加三十万精锐，水师需增加五万精锐，大型战船需增加数百艘。” 朱由校深以为然，扩军，扩军，大明和西班牙，葡萄牙，荷兰等国度不同，对方本土疆域狭小，人口稀少，故而，做到全国同心协力经营海外。 这是西方诸国的优势。 然而，大明疆域辽阔，人口众多，即使大明的劣势，或许难以做到利益一致，也是大明的优势，能够持续不断爆兵，源源不断向海外迁徙百姓，不至于葡萄牙一度迁都到美洲，也不至于一场大地震让大明衰落。 所以，朱由校的宏愿是以大明为核心和依托，持续扩大海外领地，大明向海外领地提供武力支持，海外领地向大明提供各种原材料，最终完成大明和海外的完美闭环。 “洪卿言之有理，超强军事力量是保护大明疆域，维护海外利益，攻伐番邦，扩军，必须扩军。 在浙江，福建，山东训练水师，继续在陕西，河北，南直隶的应天府、淮安府、扬州府、苏州府、常州府、镇江府、徐州府募兵。命宋祎，徐敷奏，尚可喜训练水师，命金国凤，田见秀，刘芳亮，训练步兵。 朝廷不怕花钱，朝廷需要骁勇善战，装备精良的水师，步兵，对内守疆卫国，对外开疆扩土，镇压起义。” 第620章 经略模式 事关将领安排，朱由校不敢掉以轻心。 朝廷水师将领来源分为三处，宋祎，黄龙为首的登莱派系。陈继盛，徐敷奏，尚可喜为首的皮岛，郑芝龙，钟奇，杨六，杨七的海盗。 此前，三派分别统领北海，东海，南海水师。 今日，朝廷继续训练水师，朱由校派登莱，皮岛将领训练水师，至于郑芝龙为首的海盗，匪气难改，仍需调教。 步兵三将，金国凤，田见秀，刘芳亮均起于新军，率领新军在战场建功立业，经过数年军改，诸将效忠他，效忠朝廷。 当前，陕西，河北，南直隶依然是南涝北旱，三地兵勇历来骁勇善战，与其因灾害成为乱民，不如挑选精壮入军营。 至于人口稠密的山西，山东两地，将分配迁徙到东北。 洪承畴见皇帝做出合理安排，迅速记录在案，起身恭恭敬敬领命。 乾清宫的官吏静默片刻，李邦华起身掏出一份奏折呈给朱由校：“禀陛下，此乃总参官吏制定的经营海外的几种方式，请陛下预览。” 刘若愚快步走下玉阶，接过奏折迅速转呈。 朱由校抬手示意李邦华落座，这才打开奏折阅览，察觉总参制定经略方式挺详细。分为陆地和海外两种攻城略地模式，两种模式内又详细分为好几种经营方式。 海外方式分为四种，其一，武力征服，肉体替换原住民，比较古老，比较传统的方式。 其二，通过武力优势震慑进行文化替换，即占领海外领地，并非灭绝原住民，而将本文明文化渗透到被征服地区。 其三，武力征服，掠夺财富，消灭原住民文化，并建设疆域。具体分为灭绝原住民或不灭绝原住民，与原住民通婚三种模式。 其四，依靠强势武力震慑，凭借经济优势实现文化侵蚀。 对于大明周边邦国，总参亦提供三种方式，其一，历朝历代的羁縻制度，以夷制夷，因其俗以为治。 其二，武力侵占土地，掠夺财富，保留原住民文化，不灭绝原住民，鼓励原住民学习大明文化，建设殖民地，经过长期经营，使其成为大明疆域。 其三，武力侵占土地，掠夺财富，消灭原住民文化，通过通婚融合原住民，建设殖民地，最终将其纳入大明版图。 朱由校通读结束，向刘若愚吩咐说：“刘若愚，派人给在场总参官吏府邸各送去百斤上等棉花，两匹丝绸，千斤石炭，给今日在总参任职的官吏订餐，给各家送去五百斤石炭。” 刘若愚领命迅速去安排。 李邦华，范景文，陈奇瑜，王家桢，宋祖舜等齐齐起身行礼答谢。 皇帝临时赏赐总参上下官吏，表明皇帝对这份奏折极为满意，百官用心做事，皇帝不吝赏赐，目前，朝廷内氛围兴许是有明以来君臣最和睦，最相知的时代。 朱由校对奏折内容非常满意，尤其对海外依靠强势武力震慑，凭借经济优势达成文化侵蚀，这是殖民外邦的最高境界。 “诸卿大才，朕心甚慰。经略海外，以掠夺为主，无非占地和掠夺资源两种，占地采取武力征服，掠夺财富，消灭原住民文化乃至原住民，并建设疆域。 掠夺资源，譬如矿产、农产品等，朝廷建立大明公司，通过贸易和军事手段掠夺印度资源，并最终将公司转变为殖民政权?。” “至于经营大明周边番邦，断不能推行羁縻制度。秦攻巴蜀，创建羁縻制度。汉唐尚武，发扬光大，陆续在西域施行羁縻制度。我朝以来，羁縻制度十分完备。 朝廷强大，羁縻制度行之有效，四海臣服。然而，王朝后期衰落，临近番邦揭竿而起。 汉唐西域，大明辽东，西南的经验，全表明羁縻制度行不通。 俗话说：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既然历史经验表明羁縻制度行不通， 所以，对待邻近番邦，除武力侵占土地，掠夺财富，直接消除原住民文化，通过和异族女子通婚建设新疆域，最终将其纳入大明疆域。” 闻言，内阁，总参官吏面面相觑，消灭原住民，同异族女子通婚，这是否杀戮过重？ 这时，内阁首辅李国普出声说：“陛下，消灭原住民，同异族女子通婚，是否杀戮过重，甚至引起反弹。” 见状，钱龙锡非常认同，道出内心担忧：“陛下，当前各省灾情严重，您连续征兵对外扩张，很容易让人以为陛下穷兵黩武。” 哈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丝毫不以为意，穷兵黩武就穷兵黩武，只要能打下广袤疆域，迁徙各省百姓，什么流言蜚语，什么生前身后名，他统统不在乎。 “对外征伐，利弊明显，所以，是否穷兵黩武，全在朝廷宣传，今后，多宣传赈灾，少宣传征战，私下对征战兵勇加大福利，钱卿，此事你全权负责。” 钱龙锡神色无奈，只能恭敬领命。 这时，内阁负责军务的杨肇基出声说：“陛下，西北瓦剌乃朝廷宿敌，经过百年变迁，瓦剌内部分裂，然而，依然是西北非常强大的部落。 今年，朝廷在西北屯兵征战，兴许爆发旷日持久的战争，加重朝廷财政负担。”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关键西北之地并非瓦剌四部，叶尔羌部，依然存在其他蒙古后裔势力。 朱由校面色古井无波，斩钉截铁说：“朝廷经略西北，边境线前进到伊犁河谷西部，即无需向西征伐，剩余经略依然是海外扩张。” 伊犁河谷地域优势突出，又环境宜人，是重要的天然草场，继续向西气候，环境，大不如伊犁河谷。 与其爆兵占领，不如经济侵蚀，文化改造，相反，罗刹国才是朝廷在东北和西北的劲敌。 何况，各处征战，掠夺，打的是钱，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他不会做，朝廷也不会做。 攻占西部不适宜农耕的区域，远远不如海外扩疆，迁徙人口，迅速完成闭环的海外贸易路线。 第621章 镇守海外 目前，经过总参规划，百官在朝廷讨论，查漏补缺，最终内阁，枢密院审核，朝廷制定清晰的对外军事战略。 海外为主，陆地为辅。 东南开疆扩土，西北以攻为守。 此乃朝廷未来十载，乃至未来百年的军事战略。 乾清宫，内阁，总参官吏察觉皇帝清楚对外扩张利弊。 唯有源源不断谋利，以战养战，胜敌益强，对外攻伐方能持续长久。 朱由校食指咚咚咚敲了敲龙案，语气凌厉说：“朝廷遭遇严重灾害，面临严重蝗灾，鼠疫，所幸百姓尚未遭遇蝗灾，鼠疫，朝廷各省人口众多。 当前，汾河谷地，渭河谷地，汉水谷地人口众多，乃秦晋两省粮仓。今西北尚有河湟谷地，伊犁谷地，河谷之地均为农牧业产地。 万历朝以来，朝廷在西宁卫周边建立堡寨超过两百处，来年西征夺取关西七卫之后，朝廷从甘肃迁徙百姓前往河湟谷地，依照惯例，给予迁徙百姓钱财，分配良田，建造房屋，为横扫乌斯藏做准备。” 钱龙锡迈步出列进言说：“陛下，西陲部落众多，教统复杂，单纯迁徙百姓，恐难……” “无妨。” 朱由校满不在乎地摆手，掷地有声说：“来斯行，李过，满桂率军征战，自然以武力解决问题，不会留下后患，朕更不会把迁徙的百姓置于危险之地。” 言至于此，钱龙锡等重臣猜出皇帝做法，必然私底对诸将有所授意。 以后朝廷不在关西七卫，乃至西域之地推行羁縻制度，唯独留地不留人，方能避免战后杂七杂八的琐碎问题。 朱由校没有深究西北事宜，起身走到乾清宫的堪舆图前，举目打量片刻说：“朝廷接管葡萄牙，西班牙在南洋群岛的势力，夺取荷兰在南洋群岛海港，种植园。 然而，南洋群岛内势力依然错综复杂，北面马来半岛尚有柔佛王国，其背后依然有荷兰人支持。 此外，还包括奇亚，文莱、柔佛、霹雳、万丹、日惹、吉打、雪兰莪、苏禄和登嘉楼等国。 所幸，南洋群岛分裂为众多小国，经过西班牙，葡萄牙，荷兰的折腾，这些小国国力衰弱，逢战出征人数不会超过万人。 朝廷经略海外，除维护现有利益，还要覆灭这群番邦。 关乎海外领地官吏制度，朕思想前后决定采取朝廷的制度，在各处领地设总督，总督为海外领地最高行政长官，负责行政管理、财务税收、官吏任免、宗教事务和统领军队等。 设布政使，负责经济，设水师，步兵提督负责军事，剩余官吏，总督自行安排。 所安排官吏，通常五年一换。 为此，朕计划海外领地总督，派朝廷中级官吏担任，提督派遣军中战将，同时，迁徙的百姓形成卫所，诸卿不妨举荐合适人选？” 此言出，杨肇基迈步出列，语气平静说：“陛下，南洋群岛幅员辽阔，东起新几内亚，西至苏门答腊，北至菲律宾，南至爪哇岛，乃东西方贸易来往的必经之路。 吕宋、维萨亚和棉兰老三大部分，以前吕宋归西班牙，棉兰归荷兰，依照陛下所言，每处岛屿都建立王国。 当前，朝廷占领贸易据点，海峡要塞，接管西班牙，葡萄牙，夺取荷兰的势力范围，朝廷欲经略海外领地，除水师压阵外，臣预估过驻兵会超过十万，当派能力出众的官吏。” 经略海外，不单单驻兵，维护治安，更重要覆灭各处小邦小国，扩大海外领地范围。 朝廷要做出成绩，当派遣精兵强将。 见状，洪承畴出列建议：“陛下，您提到在海外恢复卫所制，臣建议当加快进行。前元时代，攻陷贵州东南州，仅设几处蛮夷长官司，每司五百人。 太祖建国，洪武十四年，派颍川侯傅有德，凉国蓝玉，平西侯沐英率军讨伐云贵，中央王朝首次进入。 洪武十八年，朝廷派平西侯沐英永镇云南，从南直隶调集军事，组建湖广都司五开卫，镇戍黔东南，后陆续添加卫所，五开卫军事力量高达三万人，使黔东南彻底纳入大明版图，两百余年时有变化，却始终是我大明疆域。 臣私以为卫所制是最快实现对无人区或新征服地区的占领方式。” 朱由校重重颔首，他在大明境内施行军改，还是参考卫所制度，对于域外统治，他是卫所制度坚定拥护者。 穿越数载，他深知养兵多费钱，然而，军屯能够缓解养兵问题，减轻朝廷财政压力，而更高于军屯的卫所制度，优势更为明显，更能缓解大部分压力。 原因无他，军卫并非单纯五千六百名精锐镇守城池，而是约五千六百户人家。 每个精兵都有家庭，妻儿老小，男人当兵操劳种田，女子纺织等，五千六百户人家形成以军事为主的家庭结构。 关键军户乃世袭，有人继承父亲军士身份，剩余兄弟仍然保留军户身份。 虽然将来海外领地要面临各番邦国起义，然而，能席卷大岛屿的起义必然屈指可数。 面对千年难遇的大航海时代，即使百年后卫所制度注定崩溃，结果却不重要了，只要朝廷抓住良机兼并南洋群岛，对朝廷，对后世而言都是成功的。 何况，从洪武朝建立卫所制度，到正统朝卫所制开始崩溃，延续足有百余年，这期间还出现土木堡事变，大大加快所谓制度崩溃。 直到嘉靖朝，爆发庚戌之变，俺答汗兵临京城，京城不敢迎战，进而开始营兵制，募集精兵，至此距离洪武朝足有两百余年。 两百余年，足以改变地区人口分布。 朱由校语气淡定说：“卫所制度，对朝廷财政，对朝廷人力有极大补充作用，能长期稳固边疆领土，还能长期统一军队思想。 故而，关于海外领地，卫所兵永镇，新军五年轮换。卫所兵子承父业，在保证军户制度延续的情况下，对剩余兄弟不再进行职业限制，允许种田经商读书科举，允许返回大明。” 第622章 举荐官吏 百官静默。 少顷，陈奇瑜望向朱由校恭敬说：“陛下，海外领地天高皇帝远，总督没有能力亦难控制提督，容易造成内乱。” 见状，王家桢亦道出担忧，神色无奈说：“陛下，卫所制度延续两百五十多年，最终导致大量军户奴化，造成严重恶劣影响。 朝廷灭建奴，在奴儿干都司恢复卫所制，朝廷要求三分守城，七分屯田，引起大量新兵反感，不得不重新招募军户。 奖励每家军户两百亩地，将官超过千亩地，这才重新在奴儿干都司形成卫所制，能够长期屯兵。 海外领地遥远，必然难以招募海量军户，即使招募，朝廷要付出更多代价。” 朱由校神色颇为自信，朝廷在海南设港，建立三大水师，将来联合南海水师，专门负责南洋群岛事务。 朝廷军事力量强悍，给海外领地官吏提供优渥的俸禄，孰轻孰重，外派官吏拎得清。 至于军户，确实挺难的。 除长久造成的恶劣影响，还有故土难离的思想。 所幸朝廷在海外领地足够大，足够分配军户大量土地。 朱由校沉思片刻，斩钉截铁说：“此番向海外迁徙，不能独门独户迁徙，需按村落迁徙，陕西，山西，河南，河北灾情严重，每省迁徙五千六百户，浙江，江西乃人口大省，又是奴化比较严重的区域，每省迁徙一万一千两百户。 明年春，凡全家愿成为军户前往海外者，每户奖励五十两纹银，抵达海外，每户分配三百亩良田，将官分配千亩良田。 后续将倭国未成年男丁运送过去，每家免费分配两名长工。” 少顷，刘一燝面容苦涩地询问：“陛下，这代价是否有点大？” 朝廷向海外迁徙百姓，必然不是几万户，来年兴趣超过十万户，每户五十两纹银，这超过五百万两纹银。 户部有钱，也不是这么作贱。 何况，皇帝为保证向海外迁徙的百姓安全抵达，不至于死在迁徙途中，在船舰配备果蔬，医生，也是笔花销。 朱由校很想拿掉刘一燝这家伙，和户部尚书苏茂相简直两个周扒皮，语气不爽地说：“刘卿，朝廷花费重金向海外迁徙百姓，除建设卫所制度外，还有千金买马骨的意思。 南洋群岛地域辽阔，莫说迁徙十万户，即使迁徙百万户亦难以满足，朝廷要形成海外探险，向海外迁徙的风潮，确保沿海，乃至内陆商贾，百姓前往海外谋生，最终让南洋群岛彻底成为大明疆域，成为百姓生活的乐土。” 刘一燝面容惭愧，大道理，他都懂，怎奈明年朝廷在各省修建制造局，机器局，书院，讲武堂，本身花钱如流水，今又给迁徙百姓... 管理帝国钱袋子，难啊。 朱由校没有搭理刘一燝，向内阁和总参官吏道：“诸卿无需担忧，大胆推荐贤才。” 闻言，内阁，总参官吏静默，南洋群岛海疆辽阔，虽然势力碎片化，但明军登陆人生地不熟，南洋岛屿兴许瘴气严重，很容易出现诸多意外。 少顷，李邦华率先出声说：“陛下，宋元以来，沿海商贾常前往菲律宾贸易，此地物产丰富，贸易繁荣，北部吕宋岛盛产黄金，南部尚有苏禄王国，和其他小邦。 臣举荐保定巡抚吴阿衡担任吕宋岛总督，秦军将领赵光远吕宋岛提督。禹州兵备道陈睿谟担任棉兰老岛总督，定边副将张天礼担任棉兰老岛提督。福建按察使曾樱担任萨马岛总督，皮岛将领金日观担任提督。 这些文官多能文能武，武将经历过实战检验，或许能力不济新军统帅，然而，单打独斗或率领一营兵力和建奴，蒙古骑兵面对面打硬仗，均有不俗的表现，必然能够胜任。 另外，为保障有充足兵力，或者说，朝廷派遣出充足人口，臣建议，派遣陕西，山西，河南三省囚犯同行。 朝廷只需制定建功制度，让其戴罪立功，待其恕罪结束，或编进军中，或就地安排。” 朱由校思量片刻，拍手称赞说：“善，大善，爱卿举荐的官吏，朕甚为满意。” 旋即，朱由校目光转向刘鸿训，刘鸿训恍然大悟，躬身汇报说：“禀陛下，各省监狱除关押的建奴，倭国，蒙古贵族，西南土司，朝廷关押的囚犯约二十余万，死囚数千余人。” 数千？ 朱由校摇摇头，不够，数千远远不够，那么陕西，山西，河南三省死囚更是聊胜于无。 这时，钱龙锡迈步出列，躬身作揖说：“禀陛下，自朝廷整顿湖北﹑江苏﹑浙江﹑安徽﹑江西江南奴变，大量贱民恢复良籍，朝廷分配良田之后，这群人参军积极性奇高，建功之心强烈，又因以前奴籍，许多人从事手工业，是否特招这群人？” 朱由校在乾清宫来回踱步，思量片刻说：“朝廷向边疆，海外迁徙百姓，本着自愿的原则，无需刻意强求。 若有人自愿前往最好，不愿前往，待迁徙的百姓留下土地，全分配给他们，另外，朝廷废除教坊司，今后凡犯罪的官吏女眷，统统贬为平民。” 内阁，总参官吏见皇帝纷纷采纳百官建议，全都蠢蠢欲动，争相举荐总督，提督。 李国普出列，语气坚定说：“陛下，苏禄王国占领婆罗岛北部，即占领加里曼丹岛北部，此岛陆地辽阔，臣举荐担任郧襄兵备副使苗胙土担任加里曼丹岛总督，秦军参将袁宗第担任提督。 苏门答腊岛直面北部马来半岛的佛柔王国，臣举荐荆州知府高斗枢担任苏门答腊岛总督，碍于苏门答腊岛靠近马六甲海峡，派新军悍将田虎担任提督。伊里安岛户部侍郎史可法担任伊里安岛总督，秦军参将任光荣担任提督。 湖广参政王扬基担任苏拉威西岛提督，祖大乐担任提督，湖广右佥都御史方孔炤担任爪哇岛总督，石柱总兵秦翼明担任提督。 秦王世子出任新洲岛总督，辽东副总兵马爌担任提督。” 第623章 献言献策 朱由校耐心倾听，认真甄别李邦华，李国普举荐的官吏。 在诸多名字中听到几个熟悉人物，鉴于海外诸岛存在势力，岛屿良田范围不尽相同，任命的官吏该调整的调整，该留下的留下。 少顷，朱由校出声说：“诸卿举荐的官吏，皆为朝廷中流砥柱，然而，南洋诸岛邦国实力强弱不一，所以，举荐人选调整。 菲律宾有苏禄王国，当派三名强将，吴阿衡任吕宋岛总督，赵光远任提督。陈睿谟担任棉兰老岛总督，辽东悍将祖大乐任提督。曾樱担任萨马岛总督，新军参将袁宗第任提督。 婆罗洲有苏禄王国疆域，苗胙土任总督，张天礼任提督。 苏门答腊岛直面北方的佛柔王国，又临近马六甲海峡，然而，高斗枢朕另有安排，丁启睿历任南京兵部主事、兵部郎中、太原知府、山东按察使右参政等职，担任总督，田虎担任提督镇守，刘兴祚担任水师提督，金日观率军驻扎马六甲海峡。 王扬基善于处理钱粮事务，未来进户部或统计局，江阴典史阎应元担任苏拉威西岛提督总督，党守素担任提督。 方孔炤担任爪哇岛总督，而秦家世代忠良，死伤者多，陈洪范任爪哇岛提督。” 闻言，李邦华，李国普，洪承畴等思量片刻，齐齐颔首称赞。 赵光远出身延绥军，后入武卫军，成为贺人龙，马科帐下悍将，祖大乐乃辽东悍将，袁宗第，史上为李自成右营三大帅之一，这一世，京营骁将，李邦华，金国凤的爱将之一。 三名战将全经过血与火的洗礼，引兵杀进南洋群岛，必是狼入羊群。 直面佛柔王国的田虎，刘兴祚，金日观，同样非等闲之辈。田虎，史上李自成军前锋大帅，这一世，贺人龙部虎将，大宁之战，重创济尔哈朗部，直接在军中扬名，后接连战功。 刘兴祚，金日观，都同皮岛存在密切联系，既精通步战，又精通水师，尤其是刘兴祚，在建奴时负责镇守辽南，兼理民政，金、复、海、盖四州百姓都信赖他。 三将镇守苏门答腊岛，足以维护一方稳定。 “海外形势复杂，环境陌生，伴随战争发生。卫所兵多分配良田，官吏上至总督，下至官吏俸禄是当前三倍，营兵为五倍，部分中层文职官吏诸卿连同朝臣不妨安排家族子弟补充。” 嘶嘶嘶…… 内阁，总参官吏深深吸口气。 三倍，五倍俸禄，这么高俸禄，官吏必然争相前往海外。 今日，皇帝安排好各地总督，提督职位，部分文官让他们家族子弟补充，这分明计划让百官分杯羹。 虽说前往海外危险，落地面临征战，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五年海外流官，单单俸禄就是笔不菲花销。 何况，俸禄之外，还有其他收益。 “谢陛下隆恩，吾皇圣明。” 内阁，总参官吏齐齐恭敬作揖，异口同声答谢。 这时，总参的吕大器望了眼内阁的刘一燝，迈步出列向朱由校汇报说：“陛下，臣突发奇想，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由校仰首朗笑：“哈哈哈，吕卿，你我君臣，有话直说，何须忸怩。” 见状，吕大器不疾不徐说：“陛下，臣刚刚私下算笔账，当前，京城粮价稳定，去年冬以来维持在一两纹银购买两石粮食的水平。 两石粮食，约是南方丰年一亩地的收成，据臣了解，海外亩产差不多是两石，依照朝廷当前规定：人给地十五亩，蔬地二亩。丰年，北方诸省普通农户年收入十五两纹银，南方部分区域种植两茬，年收入三十两纹银。 南洋群岛地广人稀，部分区域两年五收，更甚者，两年七收，以两年五收为例，十五亩地，两年收益七十五两纹银，七收更超过百两纹银，年收益在三十到五十两。 当前，各省灾情严重，未见停止的趋势，臣斗胆建议，朝廷花钱从各省招募百姓，前往两年五收的区域，每年二十五两，前往七收的区域，每年四十两纹银。” 闻言，刘一燝好似炸毛鸡，急声说：“吕大人，朝廷财政好不容易缓和，未来数载朝廷大兴土木，陛下废除徭役，任何大兴土木都要花钱，白花花的银两，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吕大器嘴角噙笑，微微摇头苦笑说：“刘阁老，你我皆天子近臣，全为陛出谋划策。 以各省水稻每亩两石为例，海外十五亩地一茬收益三十石，售价十五两纹银，两年五收区域两年收益七十五两纹银，前往海外务农的百姓两年收益五十两，朝廷剩余二十五两。 目前，朝廷对农业施行三十取一税收，受灾省份免税。按照三十取一的标准，朝廷在海外一亩地收税三十文钱，两年五收收税一百五十文，十五亩地收税二两多，十五亩地，两年朝廷收益二十八两左右。 海外地域辽阔，将士打下的区域何止百万亩，朝廷想方设法迁徙百姓前去经营。 倘若下官建议成功实施，朝廷获取粮食和三成银两，还加快开发乃至经营海外，前往海外务工的百姓获取七成银两，改善生活，此乃一石三鸟之策。” 刘一燝出声说：“吕大人，本官自然清楚海外收益，然而，明年还要打仗，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朝廷不能突击花钱啊。” 这时，王家桢出声说：“陛下，臣以为吕大人的建议甚好。当前，朝廷水师横扫南海海盗，驱逐外国势力。 形成以福建出海，抵达台湾，沿着台湾南下菲律宾，从菲律宾抵达南洋群岛。 这条航线，除夏季容易遭遇飓风外，平常极为安全。 另一条航道，从广东出发，沿着南海航行，抵达婆罗洲，苏门答腊，爪哇岛。 鼓励百姓前往海外务工，并非不可行。” 十五亩地，两年收益七十五两纹银两年五收，每亩两年收税五两纹银，朝廷收税一两五钱。” 第624章 亘古未有 龙椅上。 朱由校端着茶杯饮茶，甚是满意吕大器的建议。 朝廷花钱雇百姓前往海外务工，除吕大器所提的好处，其家族原有的良田仍然有收益。 提高百姓收益，改善百姓生活，何尝不是朝廷追求的目标。 饮完热茶，放下茶杯，朱由校食指轻敲龙案，视线转向刘一燝，语气坚定说：“刘卿，你身为阁臣，执掌帝国财政，事事为朝廷财政考虑，能做到该花的钱舍得花，不该花的钱坚持不花，朕甚至欣慰。 然而，谋事者需有全局之眼，不为蝇头小利所惑，更需有万世之虑，方能奠基国家之基业。 所谓：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 自古以来，无数英雄豪杰，多少天之骄子，不谋全局而功败垂成。多少帝王将相谋一时之利，而不谋万世导致遗祸子孙。 当今，西方诸国争相开启大航海时代，手段百出在海外谋利，此乃千载难逢的机遇，这种机遇窗口期不会太长。 倘若朝廷白白错过，以至于落后他国，或江山分崩离析，朕上对不起列祖列宗，下对不起黎民百姓。诸卿向前对不起三皇五帝以来的英杰，向后对不起后世百姓。 所以朝廷经营海外，是未来数十载，至少是未来十载的国策，头等大事之一。爱卿身为朝廷重臣，国之肱骨，当时刻铭记在心，莫要因小失大，因短视而误国。可有所悟？” 呃... 刘一燝没想到皇帝语气这么严肃，急声说：“臣谨遵陛下教诲。” 旋即，朱由校扫了眼乾清宫官吏，意味深长说：“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始皇帝一统天下，取河套，九原郡，迁徙人口，首次将河套广袤区域纳入中原政权版图。 三征百越，设立象郡、桂林郡和南海郡，迁中原百姓，将广东、广西、海南、福建、越南等广大岭南地区纳入中原王朝统治，从此岭南成为华夏固有之疆域。 修五尺道，征服西南，设立郡县，派驻官吏，建立行政机构，首次将云南，贵州纳入中原王朝的版图，成为华夏疆域不可分割的领土。 始皇派军东征西讨，南征北战，打下广袤疆域，纵二世而亡，却初步奠定华夏版图，为后世留下法统和正统性，版图世系合法性。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历朝历代，建国君王疆域，无不延续秦之版图，大于秦者，称之一统，小于秦者，称非一统。 今时今日，朝廷经营海外，既与西方诸国争锋，更要为后世子孙，朝代，打下疆域的法统，正统和合法性。” 此言出，乾清宫官吏面面相觑，不可置信望向朱由校。 皇帝灭建奴，震蒙古，征战西夷，积极向海外扩张，起初，他们以为皇帝欲中兴大明，恢复三宣六慰。 今日听君一席话，方知自身格局小。 秦西取河套，南取岭南，西去云贵，历朝历代所延续，纵使历代以来仍有叛乱，却让朝廷师出有名。 有明以来，朝廷重点治理西南，即使出现麓川政权，依然视为内战，这便是法统性的好处。 太祖灭元朝，为让明朝更具合法性，承认元朝正统性，进而接收元朝的遗产，涵盖政治、军事和地理的优势。 今皇帝为让海外领地在后世具备法统，正统性和合法性，开始大规模经营海外，这绝对超过内阁，总参官吏预料。 李国普迈步出列，言语恭敬说：“陛下英明，眼界长远，深刻，臣不及万分。” 顷刻，内阁，总参齐齐恭维。 朱由校龙颜古井无波，语气谦逊说：“明中期以来，西夷依仗船坚炮利一路向东，屡屡侵犯大明东南，几前史之所未载，亘古之所未通，此三千余年一大变局也。 西夷有枪有炮有远洋舰队，不过创制于百数十年间，朝廷必须深通其法，愈学愈精，愈推愈广，惟科学研究，养兵设防、练习枪炮、制造兵轮船之费万不可省。经略海外，更是东西争锋的一环。 故而，欲成大业，唯有你我君臣同心协力，大明王朝上至百官，下至百姓，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方能成就宏图霸业，为后世子孙谋福利。” 乾清宫，内阁，总参官吏深受震撼。 今日皇帝所言，俨然为大明未来数十载指明道路。 “吾皇英雄，臣等紧随陛下脚步，愿为陛下宏愿添砖加瓦，为后世谋王世之福。” 朱由校深呼口气，目光转向刘一燝询问：“刘卿，你实话告诉朕，户部钱财可充足，朝廷数省颗粒无收，税收全无，财政能否坚持两年？” 闻言，刘一燝不敢隐瞒，恭敬汇报：“禀陛下，目前，朝廷对陕西，山西，河南，河北受灾严重省份自耕农免税，户部财政依然充裕。 这几年，朝廷商税，海外贸易的收益，在朝廷财政中地位越来越重要，加之，钱庄借贷等，农税仅占朝廷总税收两成。 即使每年朝廷税收减半，按照目前的花钱速度，朝廷依然能维持五年有余。” 嘿嘿…… 朱由校贼贼坏笑。 见状，刘一燝面容微微尴尬。 这时，朱由校向内阁，总参官吏道：“诸卿，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关于在海外设立卫所，迁徙百姓，大明日报多宣传，既不能隐瞒，也不能夸大，争取鼓动百姓出海。 事关海外领地，事关百姓利益，若朝廷大政方针有不足之处，诸卿补缺，争取尽善尽美。” “臣等遵命。” 百官领命，躬身退去。 走出乾清宫，百官迅速来到李国普身边，钱龙锡狐疑地询问：“阁老，吾皇英明睿智，雄才大略，所图甚远。然而，听陛下所言，前往海外领地任职，允许存在部分灰色收入，怎奈朝廷坚持吏治，坚持打贪，我等是否真派家族子弟出海？” 嗯！ 旁边，阁臣，总参官吏不约而同望向李国普，内心亦有所疑虑。 事关吏治刑罚，李国普禀没有回答，目光转向刘鸿训，刘鸿训心领神会，语气淡淡说：“诸位，百官前往海外，既要面临纷繁复杂的事务，还要面临思乡之苦，陛下允许出现部分灰色收益，不允许欺压迁徙到海外的百姓，这里的度想来诸位能把握。” 第625章 家财万贯 朝廷重视商业，发展经商，鼓励百姓前往海外谋生。 时下，俨然成为日报老生常谈。 大明日报并非单纯死板的宣传朝廷政令，通常收录出海归来的商贾，百姓，开荒团成员在海外的见闻，大肆宣传海外收益。 经过日报几年来的科普，轰炸式宣传，经过百姓茶余饭后讨论，大明上至达官贵族，下至黎民百姓，对海外情况都有粗浅的认知。 虽不能具体说出海外详情，但能描述出海外各州地理分布，读书识字之人，偶尔还知晓海外各大陆人文，地区特产。 天启七年开海以来，沿海省份前往海外经商的商贾似过江之鲫。 天启十年，朝廷收复台湾，歼灭东海，南海海盗，驱逐荷兰舰队，大明沿海海域恢复稳定，在朝廷鼓励下，自发组建的拓荒团不胜枚举。 两年多来，单单衙门记录在案的拓荒团超过几千家，成员超过五十余万青壮，蜂拥前往东南半岛，南洋群岛，更甚者前往新洲岛，非洲等经商，探险。 纵使在朝廷鼓励中，商业迅速发展起来，走街串巷的小贩收益从以前每年二十两纹银，提高到四五十两。怎奈每每海外商贾，拓荒团携带成香料，黄金归来，换取成千上万的银两，常常在本地引起阵阵轰动。 前往海外谋生尚未形成全民风气，不菲收益却让许多百姓心生向往，形成许多为谋利的冒险者。 同时，在朝廷经年累月科普中，很多青壮克服对大海，对海外恐惧。 初冬。 清晨，天气寒冷。 上千名身穿特制统一棉衣的青年，挎着背包，骑着自行车，成群结队出现在京城大街小巷。 “卖报，卖报，朝廷招募私人前往海外务农，每年三十五两。” “卖报，卖报，朝廷鼓励私人成为军户，前往海外每人分配两三百亩地。” “卖报，卖报，朝廷来年派数百官吏，十万精兵驻扎海外。” “.......” 洪亮的卖报声传遍大街小巷。 自大明日报出现以来，从起初在读书人之间流行外，渐渐下渗到京城普通百姓。 当朝廷许多国策通过日报向各省百姓通报，京城乃至各省城市百姓渐渐养成清晨花费两文钱购买一份报纸，揣着报纸去临近餐馆花十几文钱吃份早餐。 吃饭的工夫三五成群互相吹科打诨，有讨论朝廷大政方针，有讨论报纸内的奇闻轶事，吃饱喝足开启一日的工作。 亦有商贾早早前往高级餐馆，三五好友进餐时，派小厮购买报纸，拜读朝廷政策方针，在报纸内容中寻找各类商机。 街边。 某处餐馆内。 两名十来岁的女孩，穿梭于店面和后厨之间，为食客端来热气腾腾的羊杂汤。 店内，七张桌子，坐满吃早餐的食客。 每名食客通常都摆放一碟小菜，两三张大饼，一碗热辣滚烫的羊杂汤，有等待者，则闲情逸致读起报纸。 商业规模逐年壮大，各类作坊提供岗位越来越多，外出务工成为城市住户的潮流。 日常做活的长工，每月收益二三两纹银，连同大年、元宵、清明、端午、中秋、重阳等节日的节礼，每年普通人收益四十两纹银左右。 香气弥漫的小店内，有壮汉喝下羊杂汤，仰首惊呼说：“呼，离了大普，前往海外种地，两年收益七十两，这保不保真啊？” “大明日报乃官报，从近几年宣传的消息来看，信息是绝对保真。”同桌食客斩钉截铁说。 壮汉面色狐疑说：“那也不至于十五亩地，两年七十两纹银，京郊十五亩地，两年收益才十五两，高出太多，难以置信。” “虎哥，报纸内容说，这些地区两年七收，所以两年七十两，两年五收的区域，两年五十两，”同桌伙伴出声解释。 名为虎哥的壮汉依然不可思议，指着报纸内容说：“这里说在海外种地两年，愿意迁徙海外，或者计划长期耕种者，可以向朝廷申请将耕地免费变成自家的，或申请耕种更多良田。” 顿时，同桌几名食客纷纷围到虎哥身边，趴在桌面详细观察。 少顷，有名白面书生模样的青年说：“虎哥，大牛哥，依照报纸内容宣传，前往海外种田赚钱，然而，最赚钱的营生并非种田。 你们都瞧瞧，报纸内清晰写到人给地十五亩，蔬地二亩。 朝廷鼓励迁徙的地方，盛产胡椒，苏木，檀香，沉香等香料，香料在大明价格不低，良田种粮，两亩蔬地能种香料。 以胡椒为例，明会典内定价为足色银每两十五贯，象牙每斤五百文，胡椒每斤三贯。 我读过朝廷的科普书籍，这胡椒主要产地就在南洋群岛，种植三四年便有收益。 若能前往海外领地包地大规模种植香料，即使价格有所降低，十年内，依然能富甲一方。” 听着书生叙述，李虎难以置信询问：“小李，你说胡椒比象牙还贵？” “对。” 名为李序的书生颔首，紧攥拳头跃跃欲试说：“虎哥，大牛哥，我欲出海，包地种粮种胡椒，等有钱了在海外经商。” 几人讨论得热火朝天，顿时，吸引旁边几桌食客，旁桌的络腮胡汉子靠上来询问：“小哥，真能行吗？” 李序望了眼络腮胡汉子，见对方身形魁梧，面有刀伤，恭敬地询问：“仁兄可是行伍出身？” 络腮胡汉子挠着头，略显局促说：“嗨，原武卫军把总，追随贺将军杀过鞑子，受伤退伍，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闻言，李序对络腮胡汉子尊敬几分，让对方坐在同桌，耐心的说：“兄长，你行伍出身，官职把总，当积极响应朝廷号召进海外当军户。 报纸内描述，召集原退伍战兵，前往海外驻扎，普通士兵发两百亩良田，二十亩蔬田，以兄长把总身份，参考朝廷标准，分千亩良田，一百五十亩蔬田，赏赐两名倭国青年。 若蔬田全种胡椒，五年后，兄长便能家财万贯。” 第626章 热烈响应 “嘶……” “分配如此多良田，全家忙得过来吗？” 餐馆内，有食客情不自禁发出惊呼声，即使忙不完，他依然做梦都希望家里有这么多良田。 此言出，瞬间招来同伴和店内食客齐齐白眼。 这是种田的问题吗？ 蔬田种胡椒，五年，只需等待五年出售胡椒，即刻摇身一变家财万贯。 何况，营兵把总退伍转为军户，打底是卫所百户，保不齐成为卫所千户，有身份，有良田，难道不能出身雇佣人务农吗？ 络腮胡汉子痴痴望向李序，他以前是榆林镇军户，后来随贺虎臣进京成为武卫军成员。 习惯营兵制吃军饷，他对寓农于兵的军户颇为厌恶。 今受伤退伍，朝廷安排他担任顺天府兵房做事，虽说退伍朝廷给出两百两津贴，在兵房任职依然有俸禄，但和前往担任军户，数年家财万贯相比，出海让他充满向往和期待。 书生摇摇头，意味深长说：“前往海外谋生，种田是吾皇给百姓最低的保障。 南洋群岛除胡椒等香料外，还有海量矿产，食盐，蔗糖，橡胶，中药，毛皮。 即使不懂经商之道，只需简单做中间商，从南洋群岛低价收购，高价卖给朝廷，或远渡重洋回大明，赚取更丰厚的利润。 一句话，虽然南洋群岛非金窟，却依然值得冒险去淘金，改变身份，光耀门楣，富甲一方，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此言出，震惊餐馆所有食客。 目前，出海经商成为趋势，以前普通百姓缺少出海谋生机会，今日朝廷提供机会，似乎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络腮胡汉子抱拳向李序作揖，大步流星走走到店家老板前，掏出一两纹银交给对方，转过身来向在场食客说：“今日，全场餐费我来出，诸位山水有相逢,后会亦有期,我们海外见。” 络腮汉子离去，餐馆内依然热闹，虎哥通读报纸，依然狐疑询问：“李序，出海谋生真行吗，我读书少，你莫骗我。” 李序不假思索说：“虎哥，从前出海危险，遭遇沿途海盗，自然危险重重。这两年朝廷三大水师歼灭沿海海盗，驱逐西夷势力，既保障沿途航道畅通无阻，亦有海外驻军征伐南洋群岛残兵，保障大家人身安全，故而，沿海前往海外谋生者趋之若骛。 然而，海外对你我而言终究是陌生地域，充斥许多不为人知的危险，为保险起见，当效仿拓荒团，找亲朋故旧，同乡好友结伴而行。 报纸内，鼓励百姓前往海外，便鼓励各省百姓同族同村同乡结伴而行，提高自身安全。 此番朝廷大肆经营海外，只要我等顺利抵达，不出十年，单靠香料便能发笔横财。 或者，以我们木匠为例，传闻南洋炎热，多为木质房屋，今朝廷海外大量迁徙百姓，我等出海单单靠木匠手艺，几年内，亦能赚取一笔不菲财富。” “呼……” 此言出，餐馆内食客紧攥拳头，长呼口气，神情非常激动。 谁都有发财梦。 今朝廷提供良机，自然不能错失。 虎哥迅速吃完烧饼，喝完羊汤，抹了把嘴起身说：“今日，帮我请假，我去找门路问问，倘若出海能行，大伙结伴而行。” 是日... 类似场景在京城各处餐馆，食肆上演。 翌日起，报纸内容逐步从京城向临近外省扩散，北直隶，河北，东山，辽宁等省份亦开始刊印报纸内容，鼓励老兵百姓成为军户，鼓励百姓出海谋生。 报纸内容每传播到一省，就能在当地引起层出不穷的讨论。 出海。 成为大明各省讨论最多的话题。 皇宫。 朱由校收到锦衣卫收集的讯息，对百姓积极响应出海甚是满意。 当获悉众多百姓积极求证无门，他当即颁布圣旨，包括京城在内，省府州县衙门设咨询点，帮助百姓解惑。 经营海外，各地官府当抽调熟悉朝廷政令官吏，积极下乡宣传，为百姓解惑。 为此，他特意派遣锦衣卫出行，奔赴各省传旨，要求各省员外郎监督。 诸事安排妥当，朱由校马不停蹄前往京营，准备接见赴京的地方千总，计划年前二度奔赴江南。 朝廷外患逐渐解除，内忧日渐严重。 今年，淮、扬诸府饥，流殍载道。杭、嘉、湖三府自八月至十月七旬不雨。 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 明日，即崇祯六年，天启十三年正月，京城大雪，深二丈余。 同样，江苏高淳，冬树冰成甲胄，越旬解。江西景德镇，积雪自十月至次年正月，行路断绝，冻馁死者无算。河南冬十月，黄河结坚冰如石。 崇祯七年，即天启十四年，江西、河南、云南大旱。安徽野鼠数百万自北渡江而南。山东历城、昌乐、安丘、潍坊，春雨雪。临沂、莒县，九月大雪。 江苏多县四月雨雹。浙江 大水。杭州 正月大雪。广东从化、韶关、乐昌、仁化、大埔、五华、兴宁，正月大雪数日；从化、韶关两地雪深一二尺。 甚至，海南雪困三日。 身为穿越者，他更知广东大雪数日，海南雪困三日造成的严重后果，至少，在后世他知道广东偶尔飘雪，却不会大雪数日，更不会出现雪深一二尺，海南，更不该有雪困三日。 种种迹象表明，未来数载，南方数省灾情严重。 北方旱灾稍微减轻，南方洪涝，雪灾，严寒突然严重。 他身为皇帝，当未雨绸缪，急民之所急。 减轻百姓财产损失之余，更该防止百姓冻死，冻伤，遭受各种痛苦。 朱由校不作犹豫，召集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枢密院都督杨肇基，及诸军将官曹变蛟，贺人龙，罗汝才，左良玉，马科齐齐前往京营视察。 京营，朱由校率领诸将毫无征兆而来，李邦华亲领李自成，张献忠，高迎祥等京营将领迎接。 事发突然，朱由校并未率先接见来自各省的千总，而是领诸将率先前往京营食堂，食材仓库视察。 第627章 以身作则 李邦华，李自成，张献忠，高迎祥等京营将领猜出皇帝意图。 长久以来，朝廷延续以文制武的体系，文官话语权极重，武将权柄遭遇削弱，导致朝廷党争四起，外患越演越烈，地方满目疮痍，百姓身陷水深火热之中，连皇帝话语权都大大削弱。 天启七年，皇帝重建京营，训练新军，有意打造军功受益阶层的武将体系，在朝廷形成文武制衡，乃至武将遏制文官的体系。 经过数年努力，诸军东征西讨，南征北战，越来越多建功立业的武将出现在朝堂，成为话语权极重的官吏，协助皇帝抗衡文官体系。 终于在皇帝和文武百官努力中，外患解除，党争平息，朝廷积极救灾。 军队乃国之重器，稳定地方，平息外患。 所以，皇帝对军队治理，军队建设，对三军将士待遇，前所未有的重视。 朝廷颁布治军政策，打击贪污受贿法令中，朝廷文武官吏前往军中检查，必须将兵营餐厅和食材仓库检查视为重点之一。 饭点时，不管官职高低均前往兵营同兵勇同灶，即为考察军中官吏对军中餐饮体系的管理能力，及军中将官是否贪污受贿，克扣军饷，怠慢兵勇。 依皇帝所言，人是铁饭是钢，吃得不好心里慌。既影响兵勇战力，又削弱兵勇士气和忠诚。高标准伙食代表军中组织高，贪污渎职少，士兵士气高。 朱由校走进军营后厨，其内蒸气袅袅，香气扑鼻而来，数十名兵勇准备午餐。 李自成眼疾手快取来七日内三餐目录，恭恭敬敬呈给朱由校说：“禀陛下，这是战兵一营三餐目录，凛冬气候越来越冷，晌午吃肉汤面加大饼。” 朱由校接过目录扫了眼，走到灶台旁抓起烙熟的烧饼掰开，是黑白面三七混合面饼，面饼内放着肉馅，掰了块塞进嘴里吃着口感味道挺不错。 随即他边吃边走到盛放肉汤面的大锅旁，抓起勺子舀起热汤面，热汤面除面条外，还有肉片，萝卜干，粉条，豆腐，豆芽，朱由校低头尝了口面汤，向李邦华，李自成说：“味道挺好，就是伙食有点差，肉不够吗？朝廷拨款应该够吃炒菜？” 闻言，李邦华迈步出列，恭敬汇报说：“禀陛下，肉够，绝对够，只因近期温度骤降，炒菜过程烦琐，分给兵卒时餐食冰凉。日常又没有战事，兵勇按部就班训练，陆续有兵勇提出将餐食补贴换成银子或肉食，臣不敢擅自决定，计划朝会通报。” 肉不够？ 当前，京城各军大营内都设有养猪场，连同草原的牛羊，河北，山东两省的盐碱地成为牧场，沿海捕捉鲜鱼，军中完全不缺肉吃。 不然，军中焉能成为身强体壮，虎背熊腰的勇士。 朱由校沉思片刻，清楚兵勇心思，无非是希望多赚取银两或肉食补贴家用，朗笑说：“兵勇要吃肉，唯有膀大腰圆的兵勇，方能成为战场百战精锐。 每三日需保证有顿肉汤，每五日，吃顿纯肉片，至于将餐补换成现银，你酌情处理。肉食么，年礼给兵勇多发肉。” 大明物价稳定后，一两多银子差不多能买头猪，朝廷不缺钱，断不能怠慢为国征战的兵勇。 李邦华抱拳作揖：“臣领命。” 此时，不知是谁泄露朱由校前来京营视察的消息，未等朱由校走出食堂，外面乱糟糟的，传来兴奋的喧闹声。 朱由校迈步走出餐厅，入眼数百名兵勇里三层外三层站在门口，目睹朱由校走出餐厅，神色激动齐齐单膝跪地行礼。 “拜见陛下，吾皇圣安。” 见状，朱由校迈步向前搀扶为首的将官，朗声说：“诸卿，天寒地冻，无需多礼，快快起身。” 闻言，众将官不约而同答谢：“谢陛下厚爱。” 旋即，所有将官仿佛欣赏奇珍异宝似的打量着朱由校，皇帝，活着的皇帝，没想到有朝一日能见面，还能搭上话。 朱由校面不改色，侧首向李邦华吩咐说：“千总数量挺多，将食堂空闲出来，届时召开会议。” 李邦华躬身领命，迅速派人前去安排。 这时，朱由校仰首向眼前聚集的将官，兵勇道：“诸卿长途跋涉赴京，今休息结束，午后在食堂召开会议，诸事尘埃落定，各位恰好打道回府，还能陪家人过年。” 闻讯，诸将，千总，兵勇齐齐领命，躬身退去。 午饭。 朱由校，杨肇基，李若琏，曹变蛟，李邦华，李自成等在食堂用餐。 京营兵勇前来用餐，目睹朱由校等人见怪不怪，边军千总，各省千总，瞧见皇帝连同诸军将领和京营兵勇同灶，吃肉汤面，烧饼，面孔纷纷露出吃惊之色。 皇帝九五至尊，富有天下，身份何等尊贵，竟然同兵勇同灶同食，这太不可思议。 顿时，立马有千总向旁边的京营将官询问：“兄弟，陛下用餐，我等是否要前往向陛下行礼？” 此言出，众多边军，各省千总齐刷刷望去。 京营将官出声说：“嗨，无需行礼，陛下常来京营，九边军镇视察，三餐并无特殊，常同三军同灶同食。” 此言出，震惊好些边军，各省千总，须知，他们千里迢迢抵达京城，暂住京营内。 皇帝特意提醒京营协理，边军，各省千总三餐伙食依照六品官吏待遇。 近日，天寒地冻，他们每日都有肉菜，酒水，伙食远比寻常兵勇更好，孰料，皇帝和兵勇同灶。 震惊。 着实震惊。 见状，京营将官摇摇头，苦笑说：“诸位，无须见怪不怪，陛下仁慈，体恤三军，我等唯有战场建功立业报君恩。当下该赶紧用餐，午后陛下召集军中千总开会。” 闻言，诸位疑惑的千总齐刷刷望向朱由校，迅速前往食堂用餐。 午餐时，类似的场景接二连三上演，当边军，各省千总瞧见皇帝吃烧饼，肉汤面，而他们却吃两荤一素餐饭，震撼之余，对朱由校充满钦佩。 皇帝以身作则，严格治军，何愁大明兵锋不强。 第628章 上下同欲 主位。 朱由校并不知在场千总的想法。 吃完午餐，拿着烧饼走到食堂火炉旁取暖，边吃边与旁边的兵勇拉家常。 皇帝亲民，边军，各省千总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兵法曰：故知胜有五: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 此五者，知胜之道也。 今上下同欲，百将一心，三军同力，人人欲战，则所向无前矣。 食堂气氛仿佛火炉冒出热浪，热烈，狂热。 千总用餐结束，陆续的好奇围上来，纷纷侧耳倾听，猛然发现皇帝并未同兵勇谈论军务，而围着火炉讨论物价，询问百姓日常所需等，丝毫没有摆架子，打官腔。 围观的千总面面相觑，都说皇帝治军森严，爱民如子，未赴京前以为是谣言，今日亲眼瞧见眼前场景，各千总无不感慨皇帝举动。 君王知兵爱兵，体恤爱民，大明何愁不兴。 午餐结束，兵勇将餐厅收拾干净，朱由校迅速召集千总落座，准备商讨军中事宜。 此番寒冬召集各地千总进京，主要为紧抓将官思想，通报前往海外驻兵，提高三军火器训练等等。 餐厅内，千余名千总纷纷落座，齐刷刷望向朱由校，等候皇帝做出安排。 朱由校眼眸扫过在场千总，声若洪钟说：“寒冬凛冽，路途遥远，临时召集诸卿千里迢迢赴京并非为商议军务，而是朕想见见诸卿，说说话，谈谈心。 诸卿身为军中中层官吏，上启将帅，下承战兵，日常同百姓打交道，座谈会前，诸卿不妨说说各地军中难处，军队建设难处，地方百姓难处。有问题解决问题，没有问题继续坚持，当知发现问题比解决问题更重要。” 此言出，在座千总七嘴八舌，窃窃私语。 见过皇帝体恤三军，故而，皇帝询问三军难处，绝非口蜜腹剑，虚情假意，而是实打实了解三军，解决问题。 少顷，有千总起身作揖向朱由校行礼，神色恭敬说：“禀陛下，末将叫胡茂祯，原龙武军把总，今担任西安府千总。 以末将观察，不光西安府，西北诸省驻军火器装备远远落后于京营，龙武军。 明年开春朝廷对西北各汗国动兵，西北驻军乃后备军，末将斗胆建议提高军中火器装备。” 朱由校微微颔首，斩钉截铁说：“胡卿所言，朝廷早有关注，明年在诸省建机械局，枪械局，届时，将大幅提高军中火器装备，逐步淘汰各种冷兵器。” 闻言，胡茂祯作揖谢恩：“陛下圣明，是末将目光短浅。” 朱由校摆摆手，朗笑说：“胡卿，朝廷处理政务，坚持三问三解，即问政于民、问需于民、问计于民，解民忧、解民怨、解民困。 军中亦如此，问政于兵、问需于兵、问计于兵，解兵忧、解兵怨、解兵困。 爱卿能提出问题，朝廷解决问题，故而，无需自我贬低。” 皇帝和颜悦色，鼓励千总提出军中问题，迅速激发在座千总情绪。 少顷，有名千总起身作揖行礼说：“禀陛下，末将施福，原郑芝龙部将，今担任南海水师福州府水师千总。 早年朝廷为抵抗沿海倭寇，海盗，要求百姓向内陆迁徙，导致浪费大量良田，今朝廷覆灭倭寇，消灭海盗，百姓陆续迁徙回去，然而，以前隶属卫所军户的良田，惨遭福州府乡绅，商贾占领，军中讨要无果，影响非常恶劣。” 呃？ 霸占水师良田？ 朱由校略显吃惊望向施福，情不自禁托腮思索，早前将福建省交给熊文灿，这厮在福建的政绩并不突出。 今有乡绅，商贾霸占兵勇良田，这背后必然存在巨大的利益集团，不然，手握兵权的施福足以解决问题。 看来朝廷有必要严查福建吏治，敲打敲打当地乡绅，商贾。 “施卿所言，朕会下旨福建巡抚熊明遇查清，尽早解决福州府水师兵勇良田问题，另外，爱卿曾经为郑芝龙集团核心成员，兵法韬略之精妙，担任福建府千总有点大材小用，即日起，爱卿担任南洋水师副提督，协助黄龙等在海南岛训练水师。” 施福面色大喜，作揖谢恩：“吾皇英明，末将带福建府水师谢主隆恩。” 皇帝亲自解决问题，诸将踊跃提出问题，能当场解决，朱由校当场解决，不能当场解决，召集兵部，吏部，刑部官吏解决。 大半日时间，诸将提出的问题从装备到军纪，从军纪到战术革新，问题林林总总，纷繁复杂。 陆续解决完部分问题，朱由校高声说：“今日，听到诸卿所言，朕深知军中问题庞杂。 常言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诸卿全是军中流砥柱，能力强弱关乎军队战力，是否廉洁关乎兵勇是否受到善待。 今世代处在大变革世代，火枪，火炮，火箭乃至铁甲船将取代旧时武器，诸卿即是军中变革的参与者，也是军中战术体系的革新者，朕会竭尽所能为诸卿提供发挥才干的平台，诸卿争取施展抱负，发挥才干，为国出力。” 此言出，餐厅内的千总情绪狂热，欲谋胜败，先谋人和，皇帝爱兵如子，重视军队建设，真乃三军之幸，兵勇之福，齐声高呼：“万岁，万岁，万岁...”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土木堡以后，武将地位一落千丈，国朝战兵不受重视，待遇每况愈下。今皇帝强势恢复战兵地位，通过颁布各项政策，将战兵地位拔高到前所未有的位置。 以前，兵勇长期在饥困、劳役中挣扎，既要种田、操练、出巡、筑城、征战等差事，还要额外去做名目繁多的杂役，落得个好男不当兵的恶名。 军改之后，兵勇地位芝麻开花节节高，收益更甘蔗出土寸寸甜。谁家出现参军者，在十里八乡都有身份。 何况军中退伍，朝廷安排大小职位，保证兵勇没有后顾之忧，参军成为普通百姓改变社会地位的最快捷径。 第629章 君臣一体 朱由校瞧着在场千总狂热的情绪，嘴角浮现起浓浓的微笑。 此间，气氛起来了，若他下旨征讨他国，这些千总必然嗷嗷叫着灭国。 端起茶杯轻吮，抬手让在座千总安静，抱拳轻咳两声说：“古语曰，士者，国之重器；得士则重，失士则轻。 在朕看来，此言亦可为兵者国之重器，得兵则重，失兵则轻。 朕执政，自当重视三军，重建军队，军纪，战略，战术，断然不会做用人靠近，不用人靠后。朝廷当继续提高三军福利，社会地位，个人荣誉。” 此言出，胡茂祯起身作揖，视死如归地说：“陛下仁厚，善待臣等武人，末将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千总声音洪亮，整齐划一，表达对朱由校的忠诚。 朱由校面孔喜色更浓，欲谋胜败，先谋人和，朝堂君臣和睦，有此精兵，何愁兵锋不利。 “人言天子至尊，无所畏惮。朕则不然，上畏皇天之监临，下惮群臣之瞻仰，兢兢业业，犹恐不合天意，未负人望。 当今时代，处在冷热兵器交替更换的时代，西方诸国海外扩疆如火如荼，列国争锋犹似大浪淘沙，朝廷当君臣一体，同心协力，打造天启盛世。” 话语刚落，朱由校徐徐道来：“自古来，忠臣良将在太平年间或许不显山不露水，然而，国家危难关头立刻显现出来。 当前，朝廷逐步完善军纪，加强军队制度建设，为军队壮大提供支撑。诸卿多在战场搏命，建立功勋，对朝廷，对百姓有大功。 朕始终坚持以诚信御天下，只要诸卿不负朕，朕绝不负诸卿。” 虽然朱由校没有明说，但他的言语无疑是规则和契约上的约定，保障君臣密切友好关系。 在座千总通过向皇帝汇报军中问题，察觉朱由校平易近人，当前朱由校又向千总做出保证，无疑激发各位千总的凌云壮志。 顷刻，又是阵阵万岁欢呼声，气氛达到前所未有的高潮。 皇帝以诚信御天下。 天启七年以来，所颁布的政令，既没有辜负百姓，又没有失信战兵。 今日，皇帝又做出承诺，兵卒待遇必然节节升高。 这次，朱由校没有阻止千总宣泄激动的情绪，端着茶杯品茶，直到餐厅恢复安静，这才声如洪钟说：“常言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古之为将者以寡敌众、以弱制强，战必胜、攻必取。方今天下之大，岂无其人？臣素无才，略滥总兵戎，恐妨贤路，乞敕在廷文武大臣及六科各道从公推举才智优长能守边御寇者，不次擢用。诏从之。 一句话，军中选将当不拘一格，任人唯贤。诸卿凡有真才实学者，又或推荐贤才者，朝廷皆会重用，皆会赏赐。 朝廷会在军中建立完善的晋升制度，监察制度，竭尽所能保障人尽其用，物尽其才。” 诸将情绪激动时，朱由校话音一转，语气严肃冷酷：“多年来，朝廷重典治吏，严格治军，保障吏治清明，军队干净。 诸卿身为军中底层将官，是军队骨干框架。当作到知兵爱兵带好兵，不能无兵莫为官，更不能虐待兵勇，将兵勇视作奴隶，这种做法是带不出愿给你挡箭矢的兵勇。 故而，诸卿领兵，练兵，当重视官兵关系，兵兵关系，同兵勇培养甘苦与共、生死与共的情谊，在军中形成生死相依，同舟共济的战斗关系。 诸卿身为上官，当坚持问政于兵、问计于兵、问需于兵，尊重兵勇人格尊严，财物支配权，日常中，断不能搞一言堂。” 以前，卫所制有个好处，能统一卫所兵勇思想，朝廷实施军改后，当更加重视兵勇的思想建设，以防军中出现严重的派系势力，甚至出现不可控的哗变。 闻言，千余名将官感受皇帝威武的气势，即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威严。 早年军中什么状况，在场千总多亲身经历过，是皇帝通过雷霆手段，大杀四方，彻底整顿三军。 皇帝和颜悦色进行座谈会，颁布政令最好聆听，否则，违抗政令，惹恼皇帝，势必招来重典惩处，甚至丢失性命。 顿时，千总大气不敢喘，恭恭敬敬出声：“末将谨遵陛下吩咐，原为陛下鞍前马后。” 朱由校面色平静，冷眸扫过在场千总，高声说：“今朝廷积极经营海外，在海外大肆扩疆，来年陆续派遣将官前往海外。 除征战扩疆外，更多是驻扎维持秩序，保护迁徙到海外的百姓，维护大明在海外的利益。 然而，海外领地孤悬海外，又远离家乡，人生地不熟的。朝廷规定，自愿前往海外驻扎，扩疆的兵勇，每年俸禄超过国内三倍乃至更高。 鉴于初步经营海外，各种建制不齐全，诸卿前往海外，朝廷适度放宽吏治，允许小节有亏，大义凛然。” 呃... 此言出，犹似石破天惊。 顷刻，千总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当前，兵勇俸禄足够高，还有完善的退伍体系，孰料，前往海外扩疆俸禄超过国内三倍乃至更高。 这要是前往海外五年安全归来，绝对能富甲一方。 关键皇帝公然说小节有亏，大义凛然，这是话里有话。 须知，皇帝治军森严，身边有刘鸿训为首的监察官吏群，孰料放松对前往海外的将官管理，皇帝是允许驻扎海外的将领有灰色收入。 朱由校瞧着在场千总的举动，抱拳轻咳两声，千总渐渐安静，朗声说：“对，诸卿理解的没错，自愿前往海外扩疆，驻扎者，朝廷对你们的贪污睁只眼，闭只眼，但诸卿不能像菜狗似得只知贪污。 贪污之余，诸卿需有贡献，更不能在海外坑害前往海外谋生的大明百姓。需清楚死者不可再生，用法务在宽简。 一句话，可以贪污，但不能贪污不做事，若贪污做事，证明只是笨，不是坏。贪污不做事，即笨又坏，笨能理解，坏不行，杀无赦。” 第630章 史无前例 朱由校托腮停顿片刻，若有所思说：“海外情况特殊复杂，所以朕网开一面，总之，要真做事。 倘若贪污而遇到难处殉国，至少表明诸卿罪行源于方法论的失败，而非价值观的错误，那么，所有矛盾就是内部矛盾而并非敌我矛盾，尚能情有可原。 反之，只顾贪污，而不作事实，既是方法论的失败，亦是价值观的错误，此类将官，又蠢又坏，格杀勿论，绝不姑息养奸。” 此言出，千总喧哗。 前往海外任职做出贡献，不伤害迁徙海外的百姓利益，皇帝默许千总存在灰色收入。 本以为君臣心照不宣，不料皇帝大白话说出来。 千总心似明镜，皇帝为百官谋福利之余，这是允许出现典型的贪官，贪是真贪，做事也真做事，即使把命打进去都愿意。而依照皇帝所言，以身殉国即罪减一等。 这对素来重典治国的皇帝，依然是极大的让利。 然而，未等君臣确定，金声桓猛然起身向朱由校作揖行礼，语气严肃说：“陛下，上无常操，下必疑之，朝令夕改，失信于民，害莫甚焉。朝廷施政，当慎重决策，一以贯之，方能取信于民，取信于三军。 贪污受贿滋生腐败，容易腐蚀兵勇战力，影响朝廷对外扩疆，末将认为不妥，望陛下三思。” 顷刻，千总杨展起身补充：“陛下，末将亦认为不妥，早年您联合官吏耗费大力气整饬吏治，诛杀官场贪污受贿的官吏，严惩乡间作威作福的地痞恶霸。文武百官的权力好不容易受到限制，地方乡绅商贾受到震慑，大明海河晏清，有盛世迹象，皇帝身为人君，焉能带头破坏。” 此言出，引来军中许多刚正不阿的千总附和。全不支持皇帝允许将官在海外存在灰色收入，破坏吏治清明。 人性本恶，欲望无限。 朝廷好不容易将文武百官部分权力关进笼子，遏制官吏欲望，在海外给文武百官网开一面，无疑是给朝廷吏治掺沙子。 闻言，朱由校面容颇为无奈，却理解部分千总的态度。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朝廷吏治清明不容易，他身为皇帝是不该带头破坏。 咳咳... 朱由校尴尬的轻咳两声，语气严肃向金声桓，杨展等千总说：“诸卿，是朕孟浪，思考不全。 诸卿不畏强权，维护朝廷吏治清明，乃国之肱骨，赏，都有赏。” 顷刻，派李若琏安排锦衣卫取银子，赏赐纳谏的数十名千总各五十两纹银。 此举引起在场千总欢呼，五十两纹银不多，赏赐的千总亦不多，却表明皇帝纳谏听劝的态度。 皇帝大气，从善如流。 金声桓，杨展等领到赏钱的千总齐齐作揖答谢：“陛下择善而从，末将受宠若惊，谢陛下厚爱。” 朱由校示意金声桓，杨展等千总落座：“海外领地孤悬海外，环境陌生，时刻伴随战争。 早前朕同百官商议，为维护兵勇利益，卫所兵多分配良田，官吏上至总督,下至官吏俸禄是当前三倍，营兵为五倍，连同部分灰色收入。 既然诸卿维护朝廷吏治清明，严禁存在任何灰色收益，那么，前往海外的兵勇，将官，官吏俸禄则需要提升，保底提高到目前六倍到十倍。 同时，朝廷给前往海外的官吏，千总，兵勇，在京城或各自家乡置办丰厚的产业。 每名营兵至少给予一座三进三出的宅院，百亩良田，及部分生意，千总，官吏更多。” 为鼓励兵勇自发前往海外，亦为强化海外同大明的联系，朱由校不吝啬钱财。 何况，英国海外殖民时代，驻扎各殖民地的总督，最低年薪都达到两万两纹银，驻扎印度等富裕的殖民地，年俸禄高达三百五十公斤纯黄金。 六到十倍俸禄。 在京城或家乡置办产业。 此言出，在场千总震惊万分。 这么高的俸禄，绝对史无前例啊。 何况，朝廷公然提高俸禄比私下灰色收益更好，皇帝治军森严，在海外获取灰色收入的将官，归国必然被逐步淘汰，退伍前往地方任职。 万一担任地方官管不住手，后果不堪设想。 今皇帝提高千总俸禄，并给官吏，千总，兵勇置办产业，反而延长官吏，千总，兵勇的仕途时间。 顿时，所有千总异口同声说：“皇帝英明，末将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 朱由校清楚在场千总的忠心，等千总洪亮的声音消散，当机立断道：“朝廷坚持严格吏治，又提高前往海外官吏，千总，兵勇俸禄。所以，即使前往海外依然要保持吏治和军纪，以维护军队强悍的战斗力。 故而，制定几项惩罚，包括临阵不听号令、临阵退缩、诈功冒赏、逃亡、装病、监守松懈、贻误战机、首领战死兵丁不前、失火误事、抛弃枪械、泄露密令、烧抢奸淫、造谣惑众、惊呼扰军、打架斗殴、违抗军令、夤夜离营浪游、官弁纵兵扰民、酗酒赌博等等劣行，均要受到严厉惩罚，乃至杀头问斩以儆效尤。” 顿时，千总纷纷支持，一句话，他们都是现行规则内的受益者。 以前军中贪污吃空饷严重，又存在严重打压异己的现象，导致兵勇缺衣少食，有能力的兵勇难以晋升。 皇帝兴建新军，严明军纪，他们出人头地，飞黄腾达，自然维护现行规则。 所以皇帝越严明军纪，越完善晋升奖励制度，他们越受益。 朱由校敲了敲桌面继续说：“朝廷经营海外，将海外领地视为领土，　　朕欲效仿永乐帝。 对外海恭顺的邦国，将其马匹火药硝石搜罗一空，断绝获取渠道。 对海外不恭顺的邦国，废除邦国言语，将其国内匠人，文化人席卷一空送回国朝。 不管对方信奉什么，必须异族通婚，强制同化为汉民。 一句话，和大明处在相同时代的王朝邦国，弱小恭顺的继续延续，强悍嚣张的灭其国，毁其文化。 今后，海外的历史文化由大明书写。” 第631章 跨时代产物 “万岁。” “万岁。” 食堂内，千总欢呼声震天动地，声浪好似震得食堂房屋地动山摇。 皇帝雄心勃勃，对内立志中兴大明乃至引领大明走上巅峰，对外扩疆迁民，打造海外领地。 今时今日，朝廷建立强悍的海军，海外收益日进斗金，国朝受益，百姓受益，兵勇亦受益。 他们身为大明将官，自然积极拥护皇帝政令，为复兴大明添砖加瓦。 朱由校居高临下关注着千总的表现，嘴角微微扬起非常满意，将官气势高昂，对外征战战必胜，攻必克。 哈哈哈... 任何同国朝处在相同时代的邻邦藩国，只能说时运不济，哔了狗了。 当即微微抬手示意千总安静，起身高声说：“海外疆域辽阔，物产丰富，朝廷经营海外不容易，向海外迁徙百姓亦不容易。 大明边疆，海疆安全不能寄托他人，要生存，要尊严，唯有依靠强大军队，要么敌人踏着我们的尸体，要么我们踏着仇敌尸体。 大明只有陆军与海军两大盟友，陆军海军强则国强。 所以前往海外的官吏，千总，兵勇，百姓自当精诚团结，万众齐心，为国牟利，为民聚财，让国朝在世界列国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不败。” “不败。” 朱由校的言语又激发千总的豪情壮志，尤其是皇帝声称陆军，海军是大明有且仅有两大盟友，这既将军队拔高到前所未有的地步，又是对军队深深的认可，将军队视作最为信赖的人。 千总获悉皇帝对军队的信任，对外的雄心壮志，又是阵阵声若洪钟的欢呼声。 许多千总情眼神炙热的望向朱由校，这趟进京没有白来。 顷刻，接连有千总毛遂自荐，请求前往海外领兵为国征战，为国扩疆。 朱由校欣喜异常，派锦衣卫给千总发放朝廷刊印的兵书，海外堪舆图，座谈会持续讨论军事，海外疆域。 君臣活络中，有锦衣卫匆匆走进来，在李若琏耳旁耳语几句，李若琏迅速转达给朱由校。 少顷，内阁的王徵连同工部尚书郑三俊匆匆赶来，齐齐向朱由校行礼，王徵面色欢喜说：“陛下，大喜，天大喜事，军器部成功研究出蒸汽机。” 啥？ 瞬间，朱由校面容震惊，错愕，难以置信。 他对蒸汽机寄予厚望，依照他的预计，蒸汽机从研究理论到吃透理论再到研究出蒸汽机至少耗费十年时间，朝廷做好持续财政投资的计划。 不承想，天启七年至天启十二年末，这才花费五年时间，即使有他提供部分理论和材料，这研发速度依然远远超过他的预期。 今日，王徵，郑三俊齐齐前来汇报，说明蒸汽机真的研究成功。 “好好好，诸卿辛苦。”朱由校兴高采烈的夸赞，迅速向在座千总说：“诸卿，军器部临时有跨世纪的突破，足以颠峰冶炼，纺织，轮船，铁路，机器等行业，让国朝有跨越式进步，朕需亲自视察。” 旋即，吩咐李若琏率领的锦衣卫搬运来银两，棉衣，朗声向在座千总说：“今日同诸卿座谈朕非常欢喜，诸卿寒冬赴京，沿途舟车劳顿，朕给在场每位千总两百两纹银，百斤棉花作为礼物，咱们君臣改日再聚。” 言罢，在千总惊愕的眼神中，朱由校步伐好似旋风迅速走出食堂，向李邦华叮嘱几句，即刻策马迅速前往军器部。 凛冬。 气候凛冽，寒风呼啸。 军器部内，气氛前所未有的热闹，孙元化，毕懋康，邓玉函，宋应星，张焘，韩霖，方以智，徐正明，等官吏围着蒸汽机，面孔无不挂着喜悦的表情。 朝廷给予他们数年时间，每年提供十几万银两，安排大量官吏匠人研究蒸汽机，经过众人齐心协力努力，无数次改造，终于成功研制并优化出能用于使用的蒸汽机。 “皇上驾到。” 军器部官吏欢呼中，室外传来宦官洪亮的声音。 话音未落，朱由校步伐带风走进军器部，身边李若琏等官吏鱼贯而入。 见状，孙元化，毕懋康，宋应星等官吏，连同房间内匠人快速前去迎接，在外间见到朱由校齐刷刷作揖行礼：“参见陛下。” 朱由校龙颜大悦摆手：“诸卿，无须多礼，快带朕瞧瞧蒸汽机。” 闻言，孙元化侧首望向邓玉函，韩霖，宋应星，方以智，徐正明，朗声说：“邓大人，韩大人宋大人，方大人，徐大人，你们追随王阁老研究蒸汽机，所以，你们来给陛下带路，顺便给陛下解释。” 军器部内，有数十上百新项目，有不同的技术性官吏领头，蒸汽机这种跨时代的产物，起初是王徵，韩霖和传教士邓玉函研究，前年便搞出蒸汽机雏形。 后来宋应星，方以智，徐正明完成望远镜，水准仪，苛化法制碱，石印法印刷，水力锻锤机等研究，陆续加入王徵，韩霖，邓玉函团队。 孙元化，张焘，毕懋康提供部分理论，却非主要研究者，着实不敢贪功。 韩霖，宋应星，方以智，徐正明面面相觑，片刻间，齐声向王徵说：“恩师，您请。” 王徵神色恭敬领着朱由校走进旁边房间，眼前出现个两米高的大家伙，当即向朱由校解释说：“禀陛下，此物便是蒸汽机？” 朱由校兴致勃勃上前，围着眼前庞然大物来回打量，少顷狐疑地询问：“王卿，朕犹记得前年此物没有这么大？” 王徵谦逊说：“禀陛下，前年研究出蒸汽机雏形，这几年臣等将蒸汽机雏形，耗费时间优化改进中，韩大人借鉴真空吸水，大大改进蒸汽机，后来臣借鉴木工内榫卯，设计出卡槽门，进一步优化蒸汽机，开始在西山煤矿实践检验。 在改进过程中，宋应星，方以智，徐正明设计出与汽缸壁分开的凝汽器的蒸汽机模型。 后来臣等获悉陛下规划蒸汽机车，兴建铁路，故而，继续优化蒸汽机进而扩大化，使其产生更大的力量运行。 臣等经过反复改造，在原来基础上大大提高蒸汽机爆发的力量，故而....” 第632章 成功运行 闻言，朱由校面容欢喜。 不管蒸汽机是否扩大化，持续优化更新后总归开始投入应用。 “王卿，万事开头难，何况蒸汽机是跨时代产物，先造出来再改进优化，坚持提高效率，乃不错的计策，当前能否运行试试？” 蒸汽机作用实在太大，第一次工业革命的起始标志?是珍妮纺纱机的发明，而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标志则是蒸汽机的广泛使用。 数年前，纺纱机在大明问世，时至今日，在大明各省遍地开花。 王徵，韩霖，宋应星等研究出来蒸汽机，使蒸汽机高压蒸汽能够更有效地转换热能为机械能，大大提高生产效率和产能。 今日，大明手握两大产业神器，只需坚持推广，他相信假以时日大明会走上不同的道路。 王徵迅速嘱咐宋应星，宋应星点燃煤炭，开始加热锅炉内的水，等待锅炉内的水沸腾产生高压蒸汽，高压蒸汽通过管道进入汽缸，推动活塞做功。活塞往复运动通过连杆和曲轴转化为旋转运动，最终驱动机器运转。 整个过程除水沸腾产生高压蒸汽耗时，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朱由校耐心在旁边观察片刻，察觉蒸汽机运转顺利，尤其是曲轴后面牵连巨大铁球运转，面孔洋溢着浓浓的笑容。 然而，他没见过蒸汽机，所有了解仅限于纸面，转首望向王徵说：“王卿，此物堪称跨世纪杰作，诸卿将青史留名。 当前，朝廷大兴土木，兴建道路，而修建铁路更是朝廷道路工程内的重要一环，此物更是关键中的关键。快说说，这改良优化的蒸汽机能带动多少重量？” 王徵快步迎上来，面容谦逊说：“回陛下，前年臣以杜仲胶密封，怎奈效果甚微，仅能带动百来斤铁球，后经徐正明提醒更换成橡胶，密封效果大大提高，蒸汽机后面的铁球为五百斤，发动蒸汽机后轻松带动运行，真实效果兴许超过千斤。” 五百斤？ 乃至千斤？ 朱由校嘴角噙笑，喜不自胜，这效果大大超出他的预料。 虽说目前运力暂不能带动大型蒸汽机车，蒸汽船，然而，能给冶炼、纺织、矿业等提供巨大帮助。 特别是王徵，宋应星等在蒸汽机后面修建两座混凝土灌溉的水泥墩，水泥墩中央架起巨大铁球，以检测蒸汽机效能，实乃出乎预料。 王徵见朱由校默然不语，生怕他误以为自己夸大其词，出声补充说：“禀陛下，臣所言并非无稽之谈，更非空穴来风，此铁球重达五百斤，锅炉内产生高压蒸汽，汽缸推动活塞做功，活塞和曲轴牵连巨大铁球运转。 为验证蒸汽机动力，臣吩咐人做出千斤铁球，计划明日试验。” 朱由校欣赏王徵做法，不愧是擅长机械，载重机械的技术型官僚，即刻说：“王卿，择日不如撞日，迅速试验试验。” 王徵欣然答应，嘱咐说：“长庚，速速安排人手更换，让陛下检验蒸汽机效果。” 宋应星颔首，快速安排部分工匠拆卸铁球，又嘱咐部分工匠安装滑轮，以杠杆拆卸安装两个铁球。 约半刻，两个铁球更换完成，王徵快步迎上来：“陛下，臣知晓您欲研究蒸汽机车，改变国朝道路。目前军器部没有机车，所以，臣等将铁球视作机车，蒸汽机能带动铁球便能带动同等重量的机车，将来便于迅速投产使用。” 朱由校静观其变，宋应星如法炮制，蒸汽机重新运行，很快高压蒸汽带动汽缸推动活塞做功，众目睽睽之下，活塞和曲轴牵连巨大铁球运转。 “动了。” “动了。” “快看，动了。” 王徵，韩霖，宋应星，方以智，徐正明，孙元化，邓玉函等目不转睛观察，瞧见铁球成功运行，纷纷情绪激动地掩面，旁边围观的工匠更情难自控叫出来。 观之，朱由校亦兴致雀跃。 早前制造出纺纱机，他创造历史，今日，目睹蒸汽机运行，他见证历史。 时下蒸汽机轻松带动千斤铁球运转，那么，则能带动类似重量的车子。 朝廷推行蒸汽机车，完全无需直接制造大型蒸汽机车，率先研发小型蒸汽机车，快速在京城，松江府，应天府，武昌府，西安府，成都府等省府推行。 新事物，新气象，既能重拳粉碎奇技淫巧的谣言，进而推动各省府发展科学技术的风气。又能让学子，工匠，百姓见到朝廷的努力，让更多学子，工匠，投进科学研究中。 毕竟，?第一次工业革命在某种程度被定义为经验主义?，无论是纺纱机又或蒸汽机发明和应用，全是基于工匠的实践经验和归纳，更注重科学实验和实验数据整理，而非后世团队合作的发明创造。 所以，朝廷当发挥朝廷技术型官僚，工匠的实践经验和归纳，加快工业革命的速度。 朱由校当机立断说：“诸卿，蒸汽机的高压蒸汽产生带动铁球的千斤力量，虽说不能制造大型蒸汽机车，制造运载大量货物的机车，却能运载少量货物，关键此物运动速度不慢。 朕计划拨出数十万银两，在京城，应天等各省府修建车道，让小型蒸汽机车投入运行，向百姓展示军器局成果之余，亦强化科学发明的风气。 诸卿则在军器局内继续研究，在实践中不断完善蒸汽机，逐步迭代更新，最终达到完美壮大，使其发挥出重要作用。 同时，尽快优化已经在矿业，纺织，机械等行业运行的蒸汽机。使其发挥更大作用。” 王徵，韩霖，宋应星等齐齐抱拳领命。 旋即，王徵靠近朱由校出声说：“陛下，当今世界，外部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科技界亦发生巨变，朝廷需高度重视。 现在蒸汽机研制成功，臣斗胆建议，不能将大量钱财投进蒸汽机，该更偏重其他行业，形成各行各业遍地开花的盛况。 保障大明科学技术，科学理论同世界齐头并进，乃至处在领先地位，或许投进去海量钱财短期内难以见效，但至少不让大明落后于世界。” 第633章 为科学献身 “好好好……” 朱由校连声称赞，望了眼王徵，旋即，视线转向孙元化，宋应星，徐正明，韩霖，张焘等，高声说：“诸卿，以前，大明自诩天朝上国，认为统驭万邦，自有国情在，导致部分官吏画地为牢，渐渐地变得目光短浅，缺乏远见，以至于连建奴都能欺辱国朝。 大明地处世界东域，说声东方霸主亦不为过。然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国力如此，科技亦如此。 所以，诸卿做学问，研究科技，断不能产生天朝上国，唯我独尊的心态。 今日，王卿海纳百川的心态非常重要，就该坚持真理是独立于我之外，我要去看清它，认识它，并在实践中不断调整自己的行为去贴合它。 朝廷财源充足，尚能持续，故而，断不会缺少工部，军器部，各省机械厂，兵器厂的资金，保障诸卿科学研究没有后顾之忧。” 闻言，王徵，孙元化等神色欢喜，皇帝喜欢木工，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经过这几年发展，赫然发现皇帝亦是机械高手，进而非常重视科学，使技术性官吏地位达到历朝历代未有的地步。 王徵躬身出声说：“谢陛下，陛下气度恢宏，从谏如流，革故鼎新，乃明君，仁君，是臣等之幸，社稷之幸，百姓之幸。??” 朱由校微微颔首，斩钉截铁说：“诸卿，搞学问，搞科学，通常涉及某一现象，问题，决策进行深入的追问。 通过思考问题方法，逐渐深入到问题的核心，找到导致问题的根源，从而更有效地解决问题或预防类似问题的再次发生。 这种方法不仅满足于表面的解释，而是持续追问，直到找到问题本质的原因。 为此，朕欲在京城设立大明皇家科学院，作为大明最高学术机关和最大科学中心，承担学术奖项的评选和高水平期刊的编辑工作。 皇家科学院坚持以发展科学，数学和自然科学为宗旨，不隶属于朝廷而作为独立存在的科学机构，然而，朝廷为科学院的科学事业提供财政资助。 当前，皇家学院首个任务，即搜罗历朝历代科技，数数，建筑，医学等书籍之余，积极翻译外国类似书籍，进行类比，归纳，总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以白话文编撰一本包罗万象，又是纯粹的科技书籍，以后大量刊印，作为知识类书籍广泛传播，进而促进国朝科学发展。” 编书？ 设皇家学院，建设国朝最高技术机关和最大科学中心，承担学术奖项的评选和高水平期刊的编辑工作。 今后，技术型官吏，工匠的评级，奖励，将同军中赏罚有明晰的等级，这绝对是专利制度外，又一项促进科学发展的制度。 王徵，孙元化等面色兴奋，皇帝重视科学创新，重视科学技术，他们这些技术型官僚的春天来了。 王徵身为内阁重臣，面含喜色说：“陛下英明，年后臣即刻安排编撰，争取尽快完成。” 研究出蒸汽机，足以让他名垂青史，若能领导官吏编撰一本类似永乐大典的书籍，则让他在科学界中达到历史第一人的地位。 朱由校思索片刻，嘱咐说：“王卿，这本科技类书籍是要广泛传播坊间，故而，断不能像历史典籍充满拗口的之乎者也，言语需保持简单，直白，准确，让百姓能读的通，读得懂。 同时，诸卿不妨对包罗万象的科技进行总结，或许能归类出些许规律，以后对这类规律进行深入研究，保不齐有新的突破，进行开辟的新领域。 届时，无论是探究出实际的实物，还是科学规律，朝廷通通重重有赏。” 王徵，孙元化，宋应星等清楚皇帝对科学的重视，委实没有想到这般重视，亲自交代不说，还颁布赏赐。 那么，他们研究出蒸汽机，皇帝的赏赐…… 朱由校笑意盎然，当机立断说：“近年来，诸卿在科学创新方面贡献颇多，促进国朝军事，科技，飞速发展，进而带动经济发展。 今日，诸卿又研究出蒸汽机，使朝廷科技有跨越式发展，赏，统统有赏。 即日起，王徵封赏为英国公，孙元化为信国公，毕懋康为安国公，各赏赐白银五万两，良田千顷，丝绸五百匹，府邸一座。 张焘，韩霖，宋应星等官吏封为侯爵，赏赐白银万两，良田五百亩，丝绸百匹，府邸一座。 剩余官吏依照科学贡献多少，依次封为伯爵，男爵，按照军功赏赐。军器部凡参与蒸汽机的工匠均赐五十两到百两纹银，保底五十两纹银，五亩良田，百斤棉花，十匹棉布。” 呼…… 呼…… 朱由校话刚落音，旁边传来几道粗重的呼吸声，只见王徵，孙元化，毕懋康，张焘，韩霖，宋应星，方以智，徐正明呼吸粗重，面色激动，甚至身体微微抖动。 国公。 侯爷。 朝廷文官封侯封爵多困难，百官通常不敢奢望，除非身居内阁，还要在内阁做出不俗的成绩，不然，文官难以封爵。 今日，皇帝豪气地封赏出三名国公，数名侯爵，数十名伯爵，男爵，关键这些国公，侯爵，伯爵，男爵全出自工部，军器部，不说利出一孔，也让技术型官吏成为武将之后，朝廷封侯封爵最大的群体。 虽说爵位没有实权，但待遇好，地位高，是皇帝对其功劳的表彰，何况，皇帝赏赐不菲，五万两白银，这远远超过对武将的封赏。 无论是皇帝千金买马骨也好，还是对他们研究出蒸汽机的赏赐也罢，此消息传出绝对震惊朝野，让研究学问，科学学问之风传遍大明。 王徵，孙元化，毕懋康，宋应星等在场所有官吏，匠人，齐刷刷向朱由校行礼：“谢陛下赏赐，臣等愿为陛下万死不辞，愿为大明科学发展添砖加瓦。” 朱由校摆手朗笑，高声说：“诸卿皆是科技人才，全是朝廷的宝藏，无需对朕万死不辞，只需为科学献身，为国朝科学发展做贡献。” 第634章 着实冤枉 是日。 朱由校重赏封爵的消息，好像凛冬的雪花飘遍京城大街小巷。 文官封爵，出乎预料。 重金赏赐，前所未有。 百官，百姓震惊皇帝丰厚赏赐之余，更好奇王徵等研究出何物，值得皇帝破格赏赐。 然而，朱由校破格赏赐亦引起许多儒生不忿，恼怒。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大明文官历来难封，今时今日，皇帝更明令规定文官非有大贡献者不封。 结果，皇帝一口气封赏三名公爵，数名侯爵，数十名伯爵，男爵，厚赏参与的匠人。 虽说王徵，孙元化，张焘等都是科举出身，但非传统的文官，而是技术型官吏，此番更因奇巧淫技的受封，而非吏治，治民受封。 今时今日，他们从来和儒生不是一路人。 因科学发明而晋升，无疑打击传统儒生地位，何况皇帝素来不喜只读之乎者也的儒生。 是故，当日封爵消息传播之时，儒生中亦出现各类刺耳声音，归结起来即朱熹对四书的注解，连续被元明两朝定为考取功名的正确答案，皇帝不重视读四书五经，即不尊重读书人。 纵然不敢明面驳斥，诋毁，抱怨，私底下流言蜚语似过江之鲫在读书人中迅速传播。 然而，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何况，锦衣卫渗透到各方，这种跳梁小丑造次，传播的各种内容自然轻而易举出现在朱由校龙案。 朱由校收到消息时，面孔欢喜笑容荡然无存，当前，变革进行得如火如荼，造出纺纱机，蒸汽机，然而，保守派势力好似藏在暗处的毒蛇，寻找任何机会复辟，最终扑上来狠狠咬上你一口。 即使他还年轻，朝廷坚持三十年改革，会将大明带上不同的道路，若他去世呢……当前，他不光要考虑生前事，还要考虑身后事。 哼哼…… 对抗朝廷，对抗科学，那么，唯有眼不见为净。 鉴于年前计划前往江南视察，主持江南赈灾事宜，出发前，朱由校决定召开大朝会。 凛冬。 晌午。 皇极殿。 大朝会，依照朝廷官吏的品级，京城官员六品以上必须上朝，六品以下自愿上朝。九品官都可以去上朝，唯独没有资格说话。 朱由校将早朝改为午朝，允许九品官吏在朝廷说话。 百官分列两旁，手抱朝笏齐齐向朱由校行礼：“参见陛下，吾皇圣安。” 朱由校示意文武百官平身，高声说：“今日是年前最后一次大朝会，寒冬凛冽，诸卿受苦了，所有事儿长话短说。” 闻言，李国普率先出列，汇报说：“陛下，气候越来越冷，雪越来越大，年关前后兴许有暴雪，在京城造成严重雪灾，或许不冻死人，大雪兴许压塌房屋，砸死百姓。” 朱由校语气严肃说：“五城兵马司，巡捕营，保火甲，巡城御史，负责京城治安之余，派遣官吏前往各乡各村，通报当地里长，村长，下雪时，号召百姓积极除雪，以免压塌房屋，造成百姓死伤。 人命关天，诸卿切勿掉以轻心，哪里死人，哪里村长，里正起官吏负责，哪里做得好，朝廷统统有赏。” 闻言，五城兵马司内五名兵马指挥司为首的官吏迈步出列，抱着朝笏齐齐领命。 虽说年少梦想当官造福一方，但科举取士步入官场，官场沉浮早消磨掉他们昔日志向。 今皇帝一心为民，他自然愿为百姓做点事儿，实现儿时梦想。 旋即，朱由校向李国普嘱咐说：“李卿，给北直隶总督史永安传旨，亦遵照此法解救百姓，粮食不足时，提前开仓放粮，保障百姓过个平安年。” 李国普出列恭敬领命：“陛下放心，臣定然安排妥当。” 这时，内阁中，钱龙锡迈步出列，恭敬说：“陛下，你昨日重赏王阁老，孙大人，毕大人等同僚，引起许多儒生不满，认为陛下您偏袒技术型官僚，打压传统儒生，科举取士的文官，终将...终将大明走上邪路。” 王徵，孙元化等封爵，全是皇帝临时起意，远远超出百官预料。 关键皇帝赏赐颇为丰厚，单单银两超过五万两，五万两，前所未有的数额。 昨日傍晚消息传遍京城，引起各方震动，甚至引起部分儒生不满，认为皇帝无视社稷安危，将自己爱好凌驾于朝堂之上。 哈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近期收到锦衣卫的汇报，知晓部分儒生私下串联，计划搞事情。 他尚未发火，钱龙锡在朝廷汇报。 大明文臣武将界线非常模糊，文官担任守备，巡抚领兵司空见惯，好处是限制武将权力，坏处是许多文官不知兵。 当前，他大力发展技术型官僚，即有意让许多读书人，自科考之日起，投身于科学事业中。 最终形成治军归武将，治国归文官，发展科学归技术型官吏。 今日，传统儒生又跳起来，着实找死。 “钱卿，自天启七年以来，朝廷财政拮据时，便开始发展科技，重用技术型官吏，时至今日五年有余，试问大明有没有走上邪路。” “这几年，朝廷大量刊印海外书籍，海外列国堪舆图，让上至百官，下至黎民了解海外人文，风俗，列国国情。 至今，还有人认不清列国状况，公然驳斥发展科技，发展技术的国策，那么多书难道读到狗肚子。 这种鼠目寸光，缺乏与时俱进目光的儒生，即使通过科举招进朝廷，还能指望他们为民谋利，为国牟利吗？ 朕看这种人才是大明的祸害，百姓的祸害。 钱卿，你且瞧瞧部分儒生怎么骂朕，怎么骂当朝官吏，这群宵小之徒还想恢复众正盈朝，这是造反。” 旋即，将几叠锦衣卫收集的谣言丢给钱龙锡。 钱龙锡通读谣言，越看面色越低沉，他是铁杆的保皇派，完全支持皇帝政令，支持皇帝发展科学，今日，仅为皇帝传话，以免皇帝步子太大给大明造成危害，孰料，招来皇帝劈头盖脸怒斥。 冤枉。 着实冤枉。 第635章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达 “陛下，臣……臣……” 钱龙锡言语结巴，欲解释，又怕惹恼朱由校。 些许顽固不化的腐儒，整日不做学问，却满腹牢骚，对朝政指指点点，朝廷是听之任之。 孰料，这群腐儒竟欲串联起来对抗皇帝，对抗朝廷，对抗朝廷施政方针，士可忍，孰不可忍。 朝廷政令，大政方针，全是总参，内阁高级官吏，依照大明国情制定出来的政令。 他身为阁臣，部分政令还是他出谋划策，这自哀自怨地腐儒，公然得罪朝廷一大片重臣。 钱龙锡见皇帝怒气未消，恭敬说：“陛下，臣断然没有驳斥陛下的意思，更不敢轻视科学念头，打断陛下治国理念，望陛下明察。” 朱由校深呼口气，朗声说：“钱卿，此事朕不怪你，朕只是气恼至今国朝读书人，依然抱残守缺，墨守成规，故步自封。朕说过，当今时代乃千年未有之变局，列国之争，更甚于春秋争霸，海外各国无不变法图强。 昔年，无论齐国??管仲改革，?邹忌变法?，还是晋国?狐偃改革，又或??魏国??李悝变法?，?楚国??吴起变法，赵国胡服骑射，及秦国商鞅变法，??申不害变法?，?燕国??乐毅改革?。无不为变法图强，古人尚且清楚穷则变，变则通，通则达，达则兼济天下的道理，千年后，大明竟然还有迂腐不化的蠢货。 难道要等到西方列国发展出坚船利炮，以火炮敲开大明国门，占我疆域，抢我钱财，毁我道统，将百姓当猪仔贩卖吗？” 滔滔不绝宣泄一通，朱由校端起茶杯轻吮几口，润了润嗓子，继续怒斥说：“五代十国，皇帝走马观花，篡位犹似家常便饭，顶层皇帝尚且朝不保夕，底层百姓更是命如草芥。 仁义礼智信崩溃，对道德嗤之以鼻。以至于人真正成为食材，军阀和手底下的士兵把吃人当作爱好。 人越轻视道德，世道越是混乱。世道越混乱，人对道德更看轻，形成恶性循环，神州大地血流漂杵，犹如人间炼狱。 宋朝以来，儒学积极自救，重振道德信仰，提出极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从一个极端达到另一个极端的主张。 这段时间，经过儒学家努力，神州大地道德回归，渐渐慢慢远离五代十国的阴霾，以至于程朱理学成为前元，大明国学。 然而，太祖建国以来，大明没有面临宋代的道德困境，程朱理学日益成为神州大地的束缚。 宋元时代，程朱理学没有错，更是时代的责任。有明以来，时代变了，程朱理学不符合时代潮流。 若继续独尊程朱理学，以程朱大学为科考主题，无疑是种倒退，使人思想封闭，保守，顽固不化，缺乏人性。 当继续大力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真抓实干，始终坚持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进而让思想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包罗万象，涵盖乾坤。 李若琏，抓捕京城勾结串联的儒生，统统关押进诏狱，来年以囚徒的身份发配去新洲岛庄园，十年内，严禁踏进大明地界。” 皇帝滔滔不绝，怒斥腐儒，怒斥程朱理学，重提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真抓实干，始终坚持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有意形成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文化气氛。 今日，更严惩自哀自怨，对抗朝廷的腐儒，无疑是要敲山震虎，坚持推行目前的国策。 李若琏出列，恭恭敬敬领命。 皇极殿，文武百官亦抱着朝笏，异口同声说：“臣等谨遵陛下旨意，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真抓实干。” 朱由校面不改色，嘱咐说：“朝廷修建学院，学堂，提倡思想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而非支持文化党争，党同伐异，更非牛鬼蛇神的虚妄之说，朝廷重拳打击鬼神之说。 教育部官吏，应当起到监督作用。” 百官内，尚书陈子龙，侍郎黄宗羲，顾炎武迈步出列，抱着朝笏齐声说：“谨遵陛下旨意，教育部官吏始终坚持经世致用，务为有用的治学观。” “好！” 朱由校应了声，起身走到玉阶前，面色严肃说：“近年来，灾变良多，今冬以来，京城，江南雪灾日渐严重。 年关前后，朝廷并无大事，朕欲出京，奔赴江南，朝廷政务交给李国普，刘鸿训，军务交给杨肇基。 洪承畴，李待问，高宏图随朕出行，曹变蛟，贺人龙，祖大弼率领百骑护驾。此番所有人轻装简行，顺便视察沿途各省政务。” 微服私访。 视察江南。 百官闻言，面色惊讶望向朱由校，刘鸿训率先迈步出列说：“陛下，臣不建议您微服私访，若真要下江南，臣建议派三位将军率领一旅，以免重蹈覆辙，陛下遭遇刺杀。” 李国普紧随其后，出言说：“陛下，朝廷改革处在紧要关头，您的安危关乎江山社稷，刘大人所言不假，陛下出行至少率领一旅。” 两名阁臣出声建议，皇极殿百官齐刷刷建议，儒生尚敢私下对抗朝廷，谁敢保证其他利益受害者没有萌生对皇帝不敬的想法。 大明好不容易走上恢复的车道，绝对不能因皇帝安危半途而废。 朱由校笑意盎然地摇头，高声说：“朕下江南，并非登高望远，游山玩水，而是视察灾情，所以，断不能铺张浪费。 曹变蛟，贺人龙，祖大弼各率龙武军，武卫军，神武右军一部，三部一千两百骑，足以保护朕安危。” 李国普，刘鸿训欲出声劝说，朱由校出声否决：“李卿，刘卿，无需劝说，朕自有分寸，曹卿，贺卿，祖卿全是勇冠三军的战将，所部全是百战老兵。 何况，若大明治下依然存在海量山匪，流寇，只能说朕治国还有不足，仍需努力。” 李国普，刘鸿训神色无奈，当前国家财政充裕，然而，皇帝做事有自己的原则，该花钱的绝不吝啬，不该花的钱就有点抠抠搜搜，所作所为，全为江山社稷，全为黎民百姓。 第636章 风土人情 凛冬。 鹅毛大雪。 朱由校轻装简行，率领千余兵卒策马南下。 李若琏，方正化各率领百姓锦衣卫，东厂番子护驾，魏忠贤随行伺候。 此行他没有刻意选择走官道，而是走乡间道路，有意视察沿途农村风土人情。 离京城，过保定府，出大名府，过黄河，进开封府。 距离年关仅剩半月时，朱由校，洪承畴，李待问，高宏图，李若琏，方正化，魏忠贤，连同曹变蛟及少量锦衣卫牵着战马走进开封城。 贺人龙，祖大弼，率龙武军，武卫军，神武右军及部分锦衣卫，东厂番子驻扎在城外。 寒冬腊月，城内依然车水马龙，贩夫走卒络绎不绝，一派欣欣向荣热闹景象。 朱由校摩拳擦掌吩咐说：“李若琏，你领锦衣卫安排客栈，曹变蛟，洪承畴，李待问，高宏图，随朕去城里集市转转，方正化领锦衣卫隐匿于人群。” 物价是衡量经济状况的关键指标之一。 万历初年，各种物价极其便宜，万历末年到天启七年，物价犹似芝麻开花节节高，一石稻米一度涨到一两多银子，导致百姓负担越来越重。 连年灾害，粮食减产，又推动物价越来越昂贵，使百姓生活越发艰难。 经过持续数载向各地迁徙百姓，以及向海外购买粮食，或海外种植园运送回来的粮食，这几年粮价开始有序下降，部分省府丰年粮价大幅下降。 朝廷采取金本位制后，在海外贸易中既避免西方海商割羊毛，又避免大量纹银输入，推高通货膨胀。 开封府乃中原重镇，以前又是周藩封地，人口众多，经济繁荣，需亲自调研物价。 朱由校观察四面时，魏忠贤提到一包零嘴，恭敬递给朱由校：“公子，奴才买了零嘴，您尝尝。” 他伺候朱由校十余载，以前不觉得皇帝好吃，后来陪伴皇帝数次外出微服私访，赫然发现皇帝喜好零嘴，颇为贪吃。 朱由校打开包裹，里面是瘦巴巴的肉干，上面沾染不少香料，放在鼻尖嗅了嗅香气直冲天灵盖。 抓起肉干塞进嘴里，满嘴溢香，嚼劲十足，朱由校不吝夸赞：“好吃，好吃，忠贤，此为何物，价格几何？” 魏忠贤恭敬说：“公子，此为驴肉干，一斤三十五文钱。” 闻言，朱由校夸赞说：“一口驴肉，满口香，多买点，大伙沿途当作零嘴，另外，问问开封府驴肉生肉价格。” 魏忠贤领命快步离去，朱由校迅速将肉干分配给洪承畴，李待问，高宏图，曹变蛟，方正化。 洪承畴几人尝过后，纷纷赞不绝口，君臣几人兴致勃勃讨论起各地吃食。 不多时，魏忠贤提着包裹回来，恭敬说：“公子，奴婢打探清楚了，开封府一斤驴肉生肉十五文。” 朱由校微微颔首追问说：“朕依稀记得京城生驴肉好像十二文钱，猪肉，羊肉，牛肉都在十文钱以内，是这样吗？” 闻言，执掌大明钱庄的李待问出声说：“公子，正德初年，继弘治承平，京城物价堪称甚贱，每斤上好猪肉值8.9文钱，羊肉约10文，牛肉，驴肉价值4.5文,鱼虾价格同牛肉价格大差不差，驴肉稍贵。 时至天启元年正月，京城物价暴涨，猪肉上涨到每斤值钱40多文，羊肉值钱4o多文，牛肉驴肉值钱2o多文。 百余年间，物价持续上涨四五倍，灾年时，甚至超过十倍，所幸经过您励精图治，当前京城物价降到天启元年一半的价格。 若非各省灾情越来越严重，范围持续扩大，物价会更低。” 这时，洪承畴亦出声说：“公子，卑职同乡谢肇淛在《五杂俎》里记载，他在万历十五年进京赶考，欲在京城购买肉食，仅能买到鸡鸭牛羊，买条鱼万分困难。 时隔二十年，他在万历三十五年进京致仕，回闽守孝。 期间记录京城集市货物，不光能购买鸡鸭牛羊，还有海量银鱼甲鱼螃蟹等南方特产，价格竟还比江南更便宜。 今时今日，朝廷大力发展商业，打通各省道路，来自天南海北及海外的货物运往京城，种类更加丰富，只是价格颇高，至今仍超过万历年间。” 朱由校耐心聆听，朗声说：“改革尚未成功，我等仍需努力。” 闻言，李待问出声说：“公子，物价颇高同公子取消徭役亦密不可分，百姓无需徭役，空闲时间大幅增加，或趁机出售货物成为贩夫走卒，或趁机外出务工。 朝廷又大兴土木，外出务工人数增加，工费上涨，百姓手里有闲钱，购买力提高，亦引起部分物价上涨。 当灾情退去，物价会下降，但下降幅度不会太大。” 朱由校面色似平湖之水，紧攥拳头说：“让百姓吃饱饭，是朝廷努力奋斗的目标，朝廷目光不能单单局限于城镇百姓，更要关注乡村百姓。以免商业如火如荼发展，两者日常生活差距会越来越大。” 这时，高宏图出声说：“公子，改善乡村百姓生活，除您坚持发展乡村作坊外，最主要是解决土地问题，唯有解决土地问题，百姓有了土地，方能自给自足，进而维持稳定生活。” 早前刘一燝给朝廷提供个思路，即给迁徙的百姓钱财，耕牛，在海外分配更多土地，出钱将百姓迁徙留下的无主之地收归地方政府，通过和无地百姓签订契约形成永业田。 这类永业田表面隶属百姓，实际归地方政府乃至朝廷，百姓获取永业田，不得擅自改变土地的农业用途，更不得进行买卖。任何人兼并土地，则视为侵吞朝廷资产。 百姓获取永业田，除上缴三十税一的粮税，剩余收成归自耕农所有。 此事事关重大，影响深远，虽然不同后世公有制，即全民所有制和劳动群众集体所有制，但改变土地权属结构，依然触及各方利益。 他计划西北征战结束，朝廷向海外迁徙足够的百姓，将花费大力气处理土地问题。 第637章 有烟火气 闲逛中。 朱由校察觉开封府街道内，自行车，人力车，三轮车频频出现，与牛车，驴车互相交错，让他恍惚间仿佛回到后世。 虽说自行车，人力车，三轮车在京城非常流行，但他没有想到传播速度这么快，两年间，竟然传播到开封。 当前的自行车除以木轮代替车胎外，还具备滚珠轴承和弹簧坐垫，骑行速度不慢。 所幸朝廷从海外运回橡胶，京城部分自行车安装充气的橡胶车胎，照目前速度来看，几年间，后世流行的自行车将全面普及。 高宏图见朱由校来回打量街道内自行车，人力车，三轮车，笑意盎然说：“公子，百姓对新兴事物接受度挺高，虽说富家子弟常拿自行车斗富攀比，但制造自行车，人力车，三轮车，无疑是新兴行业，提供许多岗位。 前年，臣在南直隶查贪时，偶然间去隶属南直隶府衙的制造自行车的作坊，据说从冶铁到制造零件，最后组装，需有数十名工匠参与。 单单组装自行车的工匠便有数百人，每日出产十几辆自行车。” 朱由校笑意盎然说：“对美好事物的追求是人的天性，朝廷当竭尽全力满足百姓需求。 争取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使每家每户都能拥有自行车。” 高宏图轻轻颔首：“公子宏愿任重而道远，卑职愿竭尽所能帮助公子实现宏愿。” 闻言，李待问，洪承畴，曹变蛟齐齐出声附和。 朱由校面孔笑意盎然，他的出现让大明提前西方进入工业革命，虽然大明远离西方，然而大明发展工业革命的条件得天独厚。 地大物博，人口众多，资源丰富，市场广阔，地处东方，少受战争之害，从建奴，倭国俘虏的大量兵丁提供廉价劳动力。 当前，大明按部就班，步步为营，发展先进生产技术和先进生产经验，保护国内先进技术和生产经验之余，继续强化和西方的深入交流，争取让大明在世界民族之林处在翘楚位置。 闲谈中，他们走进菜市场，入眼市场内人声鼎沸，有三五成群置办年礼的大姑娘小媳妇，也有成群结队购物的大族婆子丫鬟。 各种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非常富有烟火气，生活气，似乎不受严重的旱灾影响。 见状，高宏图低声向朱由校说：“公子，看着百姓有闲钱购买年货，表明原河南巡抚刘尊宪治理有功，体恤百姓，成功贯彻朝廷政令。” 洪承畴微微点头，附和说：“这场旱灾有多严重，卑职亲身经历，如今开封有此热闹景象实属不易，朝野努力没有白费。” 朱由校边走边在市场内观察，在市场内逛了个遍后，赫然发现市场内物产丰富，既有时令果蔬，还有各类肉食，沿海运来的海鲜，海外送回的香料。 最让他难以置信是在市场内发现好几家出售黄瓜，番茄，辣椒的摊贩。 既惊喜，又兴致浓浓，迈步上前询问：“老哥，胡瓜，番茄怎么卖？” 菜贩子是名五十多岁的老丈，面孔布满皱纹却精神抖擞，抬起眼皮望了眼朱由校，见他衣衫华丽，气质出众，以为是开封城内大族子弟。 “胡瓜每斤七文钱，超过十斤收六十五文，番茄每斤十文，超过十斤减五文。” 朱由校越发来了兴致，边挑黄瓜边追问：“老哥，开封冬季寒冷，这胡瓜怎么种植的？” 老丈见朱由校大肆购买，边招呼旁边顾客边向朱由校说：“小老儿家中修建火坑温室，冬季保持室内温度，不光种黄瓜，番茄，辣椒，还种植各类绿叶菜，若公子府邸大量需求，小老儿都能满足。” 火坑？ 温室？ 闻言，朱由校面色吃惊，火坑温室传播速度这么快吗，他单纯以为在北直隶附近传播，孰料传播到开封府。 他熟悉番茄，宫廷御宴内常有食用。 然而，他不知番茄何时传播进大明，隐隐记得最初是作为观赏物种植，十八世纪中期才开始逐渐食用。 “老哥家中大范围种植吗，很容易买到种子吗？” 老丈神色错愕地望向朱由校，上下打量他片刻，认为朱由校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公子，万历朝番茄传进大明，前几年，宫廷御宴开始食用番茄，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陛下喜欢，百官自然喜欢，坊间开始大范围种植，种子初期很难购买，前年有京城商贾前来开封府开店，出售各类蔬菜种子，所以很容易购买。” 朱由校有点汗颜，挑选十多斤黄瓜，十斤番茄，嘱咐魏忠贤付钱，追问道：“老哥，这两年河南旱灾日渐严重，粮食歉收，大伙粮食够吃吗，日子还好吗？有没有遇到什么难处？” 菜贩子见朱由校刨根问底，愈发好奇他的身份，甚至怀疑他是开封府官吏轻装简行微服私访。 双手在衣服上搓了搓，抱拳向朱由校作揖，呵呵笑说：“公子，小老儿经历过灾情，吃过树皮草根。 若以往出现这么严重的旱灾，粮食减产六七成乃至全年无收，百姓日子肯定艰难，卖儿卖女时常有之，全族举家迁徙求活是最好的出路。 这两年，幸亏陛下宅心仁厚，上官体恤百姓，从京城和南方运来低价粮大力赈灾。 即使颗粒无收，朝廷建立的供销社始终是城市粮价的标杆，面粉价格迅速下降，从一两多银子每石快速恢复到每石三百文钱左右，米价更大幅下降稳定在每石五百钱左右。 价格同丰年相差无几，大伙只要勤劳能干，是能够买得起粮食的。 何况，朝廷修建的各类作坊方兴未艾，各地大兴土木，商业流通加快，使失去粮食收获的穷苦百姓有务工谋生的机会。” 这时，旁边买菜的妇人瞟了眼朱由校，突然插话说：“是啊，多亏陛下贤明，以工代赈，修建水渠，道路，书院，学堂，各类作坊。 朝廷又花费重金向外迁徙海量乡亲，给大伙分配更多土地，良田多，能灌溉，即使旱灾严重，粮食减产，家里良田增加，粮食还是够吃的。” 第638章 家长里短 一名采办年货的妇人插话，旁边围观的妇人迅速打开话匣子。 “务工机会多，农闲时，男丁在乡镇，县城务工，妇女在家里做工，务工收益甚至超过务农，恰好填补灾害造成的损失，用作养家糊口。” “对对对，现在只要勤劳，赚钱机会挺多。”其他妇人颔首。 朱由校耐心聆听，听到朝廷政令落到实处，切切实实改善百姓生活，面孔洋溢欢喜的笑容。 嘱咐魏忠贤掏出驴肉干分给妇人，打破砂锅问到底：“大伙日常外出务工，主要做什么活计？” 围观的妇人见聊天能分到肉干纷纷驻足停留，越来越多妇人加入讨论中。 “要说活计，最好的活计自然是朝廷兴建的各类作坊，种类多，用人多，报酬丰厚而稳定。 有些冶铁炼钢作坊或纺纱织布作坊，规模超过数千人，技术娴熟的男丁，每月赚取七八两银子，普遍都能赚到三四两纹银。 随即自然是朝廷兴建的水利，交通及学院，学堂，虽然普通男丁每月赚取两三两，依然是不错的收益。” 话刚落音，有妇人迅速补充：“大作坊兴起带动各类行业，以纺织业为例，虽然海量招募女工的名额落不到俺们乡下人，然而，这些聚集的女工赚到钱通常都花点钱。 所以，无论纺纱作坊，织布作坊，染布作坊旁，都自发形成美食街，俺们都能参与。 海量食物消耗，又带动养殖业，种植业，进而促进乡村养殖业迅速发展，俺家便养着十头猪。” 朱由校听着妇女滔滔不绝叙述，朗笑说：“十头猪，不少啊。大姐勤劳能干，必然持家有方，恭喜大姐能过个肥年。” 妇女笑盈盈说：“借公子吉言。” 朱由校正欲迅速其他情况，有名菜农靠上来说：“要俺说，还是陛下英明，大力推进商业，作坊，迅速盘活经济，让务农亦赚钱。 特别是朝廷推广土豆，红薯，南瓜，大大提高口粮收成，让俺们有部分闲田种植更赚钱的瓜果蔬菜，或者各类价值不菲中药材。 纵然不能迅速暴富，却足够养家糊口，让家人过上富足生活。” “没错，这两年俺家冬季在温室内种植各类绿叶蔬菜，无需前往邻村纺纱做工，每年收益四五十两纹银，放在以前做梦都不敢想。” 朱由校听到朝廷政令改善百姓生活，内心情不自禁产生小得意，却依然耐心询问：“乡村人口众多，男丁全部在发展养殖业，种植业？” 靠上来菜农摇摇头说：“不不不，养殖种植赚钱奈何见效慢，更多男丁愿意投身运输业。 这些年虽说不像从前匪过如梳，兵过如篦，但是将内陆的各类货物运去边疆或沿海，依然要穿州过县，沿途极有可能遇到山匪或路霸，所以运镖行业迅速兴起，许多青壮投身押镖行业，或协助作坊运送货物，依照路途距离，每趟都能赚几两乃至十几两，乃至数十两纹银。” 朱由校见菜农讲得头头是道，嘴角洋溢的笑意越发浓烈，他最怕君臣努力，为民谋利，到头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导致朝廷努力功亏一篑，所有好处难以落到百姓身上。 此时，身处寻常百姓中，亲耳聆听开封百姓叙述，确定朝廷各项政令落实生效，开始改变百姓生活，使灾情未严重影响百姓生活。 思索片刻，仿佛好奇宝宝追问：“这几年朝廷大力修建学院，学堂，村学，将教育渗透到乡村，各位兄长大姐家里适龄男女幼童是否进村学学习？” 作为来自后世的人，他非常清楚教育是民族振兴和社会进步的基石。 朝廷大力发展科技，科技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探索精神和人才储备，为稳扎稳打推进科学进步，进而带动经济发展，朝廷制定许多相关政令，兴建渗透至乡村的村学，以及在各省开展扫盲运动，提倡和号召读书有用论，进而为科学发展培养潜在的人才。 为此朝廷改变科举内容，扩充取士人才。又花费精力推动活字印刷术，改良纸张，形成双面印刷，进而降低书籍价格。 朝廷有计划，有组织的印刷数术，物理，化学，医学，农学及翻译海外的书籍，更是出资补贴书费，让历来不被重视，处在边角料位置，被认为奇巧淫技的技术型书籍登上大雅之堂，广泛在坊间流传。 与此，收集搜罗而来的西方见闻，各类最新的研究结果，既及时刊登在报纸内，又整理成书籍出售。 朝廷做出改变，他希望坊间迅速落实，跟进。 这时，菜农笑呵呵说：“读书，当然去读书，陛下体谅俺们老百姓，在村里划分百亩学田，还派送两头奶牛，百只鸡仔，县衙安排专人种植饲养，每日为学童提供蛋奶，恰好节省一顿口粮。” “是啊，俺家三个孩子读书，每日吃鸡蛋，喝牛奶，肉眼可见的长高，长胖。可惜学堂不让俺家妮子去读书，不然又能节省两人一顿地口粮。” 顿时，旁边妇人随声附和：“俺村村学允许女孩读书，不分发笔墨纸砚，不过，给女孩提供奶蛋，每日能吃一顿饭也是极好的。” 闻言，朱由校既生气又哭笑不得，朝廷办学的初衷是培养人才，划拨学田，赠送奶牛，鸡仔，既有减轻学子求学给家庭造成的负担，又有吸引更多家长将孩子送去学堂的计划，孰料百姓送孩子上学纯粹为吃口饭。 所幸为这口饭，百姓还是将孩子送去村学，至少达成培养更多读书人的计划。 只是朝廷兴建村学，乡学时，明令规定适龄男女皆要入学读书，今日听几人所言，村学中依然存在严重性别偏见。 看样子，他需抽空亲自召见河南巡抚，及提学副使、提学佥事、提学参议严肃详谈。 此时，秉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原则，朱由校向青年菜农说：“老哥，我们计划去南直隶，能不能出银子在你家借宿几晚？” 第639章 实地考察 年轻菜农面色狐疑望向朱由校，搞不清楚对方意图。又好奇地打量起洪承畴，李待问，高宏图，曹变蛟，魏忠贤。 察觉他们衣衫华丽，举止有度，既不像普通百姓，又不像遇险路人，挠着脑袋不解对方为何借宿。 所幸短暂交谈，朱由校并没有表现出恶意，当即点头说：“只要公子不介意，俺没问题，只是要等俺卖完菜。” 朱由校微微颔首，温声嘱咐魏忠贤：“掏钱，将所有菜买下来分给百姓。” 这次微服私访，他计划走走各省底层，实际了解城镇百姓，乡村百姓生活，俗话说，改革不彻底等于不改革，以免给大明埋下祸根。 等他去世，或人亡政息，或让大明政治进程开倒车，导致国朝混乱，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中。 唯有亲自走走，亲眼瞧瞧，查漏补缺，进而开始新一轮改革。 魏忠贤与菜农低语交谈几句，掏出百两纹银递给对方：“银子给你，你来向大伙分发蔬菜。” 青年菜农接过银两，与旁边年长菜农低语片刻，两人将摊位的售卖的蔬菜统统分发给围观妇人，这才收摊打烊。 旋即，青年菜农乐呵呵向朱由校说：“公子，你稍等，俺婆娘去赶集购买年货，俺去招呼声。” 朱由校面孔浮笑，让人如沐春风，盛情邀请说：“不急，叫上这位大叔，我随你去瞧瞧，晌午去酒楼吃饭，吃完饭与你同行回家。” 青年菜农神色犹豫，望向旁边年长的菜农求救，对方默默点头这才爽快答应同朱由校。 几人走出菜市场，青年菜农在一家杂货铺找到两名妇人，恰好在购买年货。看见两名菜农出现在杂货铺，全都露出喜悦的笑容。 年轻妇人焦急地询问：“菜卖完了吗，今日为何这般早？” 青年菜农望了眼朱由校，低头在婆娘耳旁低头轻语几句，妇人嘴角浮现浓浓笑容，微微欠身向朱由校行礼：“公子请稍等，奴家马上采买结束。” 朱由校相视而笑，颔首回应，继而饶有兴趣地关注杂货内的物价。 每石白米七百文，白面六百文，黄豆九百文，油价二十多文，白糖一百五十文。每百斤盐六百文，茶叶价格不一，每斤普通茶叶几十文到几百文，极品茶叶每斤不超过二两纹银。 观察片刻，朱由校转头低声向李待问询问：“杂货铺内货物价格，相较历朝有何变化？” 李待问不假思索回道：“公子，其他货物价格都有下降，盐价大幅下降，我朝盐巴各省不同，除少数偏远省份外，盐价长期维持在百斤盐八百文钱到一两的区间。 年关前，百姓争相购买年货，盐价理应维持在高价，今百斤白盐降至六百文，足以表明盐价大幅降低。” 朱由校神色欢喜，他对盐业进行过改革，除取消盐引，改为各省分销，更派工部官吏在各省勘探盐矿，强化海盐规模，盐业大发展，打击两淮，两浙，山陕，冀鲁盐商。 今时今日盐价腰折，朝廷财政依然充裕，百姓人人吃得起低价白盐，可算达成他盐业改革的目标。 走到杂货店掌柜身旁，和声和气地询问：“掌柜的，盐价腰折，你还有收益吗？” 掌柜望了眼朱由校，又招呼店内顾客，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反而觉得他没有眼光，影响他做生意。 见状，魏忠贤，曹变蛟欲怒斥掌柜，朱由校低声呵斥：“掏钱。” 曹变蛟止步，魏忠贤掏出一两碎银扔给掌柜，掌柜瞧了眼碎银，又望向凶神恶煞的曹变蛟，及怒火中烧的魏忠贤，确定是自己招惹不起的人。 顷刻，收取碎银和颜悦色说：“公子，您有所不知，以前朝廷管制盐业，盐商垄断盐业，导致盐价奇高，百姓吃盐需要交纳盐粮或盐钞，导致百姓买盐吃盐困难。 前几年，朝廷废除盐引，设盐业司，各省盐矿产量爆发，从以前小片区的划区行盐到而今在各省设盐业代理商，允许各代理商跨省竞争。 别看俺杂货铺小，却有来自两淮，冀鲁，山陕的白盐，尽管盐价几乎腰折，但购买的百姓多，收益非但没有降低，还有所增加。” 朱由校有所明悟，追问说：“我听说朝廷在各省府州县乡设供销社，你这店里的货物似乎比供销社都高啊。” 闻言，掌柜警惕地望向朱由校，面色恐慌地说：“公子，你千万别冤枉俺，俺是遵纪守法的商贾，俺店里的货物价格不高，全是依照市场定价。 朝廷设供销社的目的是保证物价的上限，让各类生活用品维持在百姓能消费的价格，然而，货物数量有限，难以满足所有顾客购物，隔三岔五缺货，所以，俺们私人商铺的货物价格才微微提高。 何况，朝廷规定平常粮价盐价不能超过供销社粮价盐价两成的价格，灾年不能一倍的价格，并未限制其他货物价格，俺店内的部分货物价格高却质量好，关键日日供货。” 朱由校微微颔首，他设供销社的初衷并非为营利，或者说主要目的非营利，而是给各省粮食，盐巴乃至布匹定价，进而调控货物价格，不至于让物价暴涨暴跌，损害百姓利益。 甚至出现粮商哄抬粮价，导致百姓走投无路，抢掠纷起。 所幸供销社成功达成调控物价的作用，还给朝廷增加少量财政，绝对一石二鸟。 朱由校笑意浓烈，安抚掌柜说：“谁说你是不法商贾，我尽是好奇问问。开封城生活，这杂货店收益能维持家庭开支吗？” 掌柜紧张的情绪微微放松，回说：“俺才接店时，每年忙忙碌碌年底能存余数十两纹银，既要给小吏衙役纳贡，纳贡后还要防备地痞恶霸敲诈，小偷强盗偷盗，其中心酸难以言喻。自官府打击地痞恶霸，清理不法小吏衙役，经商环境大为好转。缴纳商税剩下的全是自己的，又恰逢大力发展商业，小商小贩好似雨后春笋前来店里进货，两年好太多，哈哈哈……” 第640章 亲身体会 朱由校听闻掌柜那发自肺腑的笑声，面上神色如常，内心却早已欣喜若狂。他深知改革绝非轻而易举之事，不是请客吃饭般轻松惬意，而是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艰难博弈，其间甚至要流血杀头。 这些年，朝廷精心制定国策纲领，上至百官，下至基层都在全力以赴地贯彻落实。 在外人眼里朝廷将重点放在对抗建奴之上，而实际上朝廷在对外作战的同时，经济领域的改革也在紧锣密鼓地推进。 众多保守派官吏被降职，经济型官吏的占比大幅提升，商贾、农户代表的员外郎身份得以巩固，他们参政议政的权力进一步强化。 朝廷推行改革，百姓从中受益，这不正是改革的终极目标吗？ 念及此处，朱由校抱拳道：“恭喜发财，新春快乐。” 掌柜连忙抱拳回礼，脸上堆满笑意，应道：“同喜，同喜，新春快乐。” 两人寒暄时，年轻菜农走到朱由校身旁，言语恭敬说：“公子，俺们置办好年货。” 朱由校微微点头，领着洪承畴、李待问、高宏图、曹变蛟、魏忠贤等人走出杂货铺。菜农提着年货，身后妇人亦步亦趋。 走出杂货店菜农将年货放上骡车，又小心扶着妇人坐上板车，接着从旁边稻草底部掏出一条薄毯递给妇人，关切地说：“天冷，裹紧了。” 妇人接过毯子，轻轻“嗯”了一声，便裹在身上。 很快两辆骡车紧紧跟随着朱由校等人启程。他们穿过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的街道，抵达酒楼时，李若琏早已将住宿和饮食安排得妥妥当当。 朱由校下马后，向李若琏吩咐道：“告诉贺人龙、祖大弼，让他们领兵暂住在开封城，我要去乡下走走。” 李若琏神色瞬间一滞，内心满是忧虑。眼下正值三九寒冬，皇上却要去乡村微服私访，且不说人身安全难以保障，单是衣食住行等生活琐事便让人头疼不已。 还没等李若琏说出内心顾虑，朱由校不容置疑地道：“我借宿在百姓家中，不必担忧。” 李若琏满脸无奈，皇帝金口玉言，一旦做出决定，任谁也无法改变。他抬眼望了望菜农四人，猜测皇帝想必早已找好住处，只好无可奈何地领命去安排。 晌午时分，众人在酒楼内用餐。 席间，朱由校得知年轻菜农名叫张焘，老年菜农名叫张兆，他们都住在距离开封府三十里外的张家湾。 张焘和张兆通过宴席规格，及不动声色观察朱由校的言行举止，以及洪承畴、李待问、高宏图等人发自内心对朱由校的恭敬态度，隐隐觉得朱由校身份尊贵无比，心里暗自猜测他或许是朝廷重臣，或是朝廷功勋卓着的武勋，代表天子以普通人身份视察各地。 午饭结束，张涛，张兆尴尬的提出将剩余酒菜打包，让家里尝尝城里的美味佳肴。 朱由校神色汗颜，安排店家打包剩余的饭菜，派锦衣卫购置各种肉食、零嘴，这才让张焘、张兆带路下乡。 出城前，开封城内道路状况良好，地面由青石铺就，积雪也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然而，一出南门，路况便急转直下。厚厚的积雪覆盖着路面，车辙在雪地上压出歪歪扭扭的深沟，张焘和张兆小心翼翼地驾着骡车沿着车沟艰难前行。 寒风凛冽，稀稀落落的雪花打在脸上冰冷刺骨，让人忍不住浑身打颤。 朱由校紧紧裹着裘衣骑在高头大马上，举目望着周边被积雪覆盖、白茫茫一片的荒野，以及那蜿蜒曲折的车辙，心中“要想富，先修路”的想法愈发坚定。 如今气候寒冷，大地冰封，积雪虽厚，但骡车尚可勉强通行。待到来年春积雪融化，道路变成泥泞不堪的泥巴路，那时出行定会受到极大的阻碍。 当下，由朝廷掌控的水泥作坊如雨后春笋般在各省纷纷建立起来，这些作坊已然成为朝廷修桥铺路、建设水利工程的重要材料来源。朝廷也已启动了沟通南北的京广官道、连接东西的南京到兰州的官道，以及京师到黑龙江的官道等重大工程。 随着商业兴起，各省、各州、各府、各县之间的商业交流日益频繁，为进一步强化经济贸易往来，在各省修建畅通无阻的道路迫在眉睫。 当然，在全国范围内全面铺开修路工程，仅靠朝廷财政显然难以负担，还需依靠各省府州的财政支持，以及地方望族、富商的出资相助。 想到这里，朱由校暗下决心，此次微服私访结束，一回到京城立马着手安排此事。 张焘一边冒着风雪艰难赶路，一边悄悄观察着朱由校一行人。见朱由校微微皱眉，开口说道：“公子，城外和城内大不相同，越往乡下走，道路就越复杂，又赶上这冬雪，路况更是雪上加霜，望公子多多担待。” 朱由校微微一笑，问道：“我们现在走的是官道吗？” 张焘点头，神色认真地说：“是官道。只是如今商业贸易愈发频繁，这条官道一到夏天，便尘土飞扬；若是碰上下雨天，就泥泞不堪，根本无法行商；到了冬天，虽有积雪覆盖，勉强还能通行，却也十分艰难。” 听闻此言，朱由校疑惑地问道：“河南巡抚和开封的官吏，难道就没想过重修这条官道吗？” 张焘微微摇头，苦笑着说：“公子有所不知，近几年遭遇大灾，若不是朝廷积极赈灾，百姓恐怕早已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如今朝廷把大量钱财都用在了赈灾上，改善官道的事自然就往后排了。不过，俺相信，等灾情缓解了，朝廷肯定会重修官道的。” “哦？为何这么说？”朱由校饶有兴致地问道。 张焘不假思索地回答：“这两年朝廷借着赈灾的机会大力修缮和修建水利设施、道路，雇佣大量百姓。这些水利桥梁工程完工后，倘若朝廷没有新的项目，那些掌握技术的匠人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第641章 坚定不移 哈哈哈…… 朱由校仰头放声大笑，笑声爽朗，在这冬日的空气中回荡。他的眼神里闪烁着光芒，显然对张焘的一番言论深表赞同。 张焘所言极是，修桥铺路、修建水利设施，这些民生工程看似简单，实则暗藏乾坤，绝非单纯靠蛮力就能完成的力气活儿，其中蕴含的技术含量超乎常人想象。 每一座桥梁的搭建，都需要精确的测量、合理的设计，才能确保其稳固耐用，承载起往来的行人和车辆；每一项水利设施的修建，都要考虑到地形地貌、水流走向，才能实现灌溉农田、防洪抗旱的功效，保障一方百姓的生计。 朝廷深知这些工程的重要性，为此进行了全面的统筹规划，不仅拨出大量的钱财物资，还积极选拔和培养专业人才。 多年来，费尽心力逐步培养出大量精通工程技术的人才。这些人才是朝廷的宝贵财富，自然要将他们安排到合适的岗位上，让他们充分发挥自身的专长，在实践中不断积累经验，促使技术不断迭代升级，持续优化。 朝廷的目标绝非短视地完成一时的任务，而是着眼于长远的发展。绝不能做一锤子买卖，让这些悉心培养的人才白白浪费，那将是对国家资源的极大损耗。 一路上，朱由校与张焘兴致勃勃地交谈着，话题从民生工程延伸到朝堂政务，从国家政策探讨到民间百态。 旁边的洪承畴、李待问、高宏图也被他们的讨论所吸引，时不时插上几句，发表自己的见解。 就连赶着骡车的张兆，也被这热烈的氛围感染，偶尔也参与进来，分享一些自己在民间的所见所闻。 这场景既像朝堂之上严肃认真的议政，各位大臣各抒己见，为国家的发展出谋划策；又带着几分老友间在谈天打趣，言语间充满了轻松与自在，没有了朝堂上的拘谨与严肃。 交谈中，朱由校从张焘、张兆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许多以前不清楚的乡村情况。 朝廷近年来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施行不少宽松政策，意图减轻百姓的负担，激发民间的活力。譬如废掉轮班匠制度，让工匠们能够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发挥技艺创造财富；譬如量地计丁，依据土地和人口的实际情况制定更加合理的赋税政策，避免百姓被过度盘剥；譬如废除徭役，将民力从繁重的无偿劳役中释放出来，让百姓能够安心从事生产活动。 然而，这些政策在推行过程中并非一帆风顺。 不少百姓长期处于旧制度的束缚下，对朝廷的新政策心存疑虑，担心朝廷朝令夕改，自己投入的心血和钱财会打水漂。 他们虽然看到了新政策带来的机遇，但又害怕承担风险。既不敢扩大生产规模，尝试新的经营模式；又不敢在技术创新、工艺改进上投入资金，错失发展的良机。 听到这些情况，朱由校面色凝重，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朝廷历经艰辛覆灭建奴，天下初定，本应是百姓安居乐业之时，却又恰逢连年灾情，百姓财力困乏，生活艰难。朝廷实施新政 各省雨后春笋般冒出的商贩、商贾，他们就如同刚学会飞翔的雏鸟，羽翼尚未丰满，不可轻易拔去它的羽毛，否则它将难以翱翔天际；又似新栽下的树苗，根基还不稳固，不可随意动摇它的根，否则它将难以茁壮成长。 朝廷会矢志不渝地支持他们，给予他们足够的时间和空间休养生息，让他们在安稳的环境中发展壮大，为国家的繁荣贡献力量。” 洪承畴、李待问、高宏图目睹皇帝这般悉心求教，耐心探问民生疾苦，内心满是欣慰与喜悦。自王安石变法功亏一篑后，宋元明三朝的官吏们谈及朝廷改革，无不讳莫如深。 大明好不容易迎来张居正改革，可叹张居正离世后，在改革中利益受损的集团迅速展开疯狂反扑。他们凭借手中的权力与资源，肆意破坏、颠覆改革成果，致使这场改革最终以失败收场。 皇帝一朝觉醒，为实现大明中兴，毅然决然地推行改革，破釜沉舟的决心令人动容。 与宋神宗不同，皇帝在改革的关键节点上，从未有过丝毫的犹豫迟疑，始终如一地全力支持改革，为改革源源不断地注入强大动力。也不像明神宗对待张居正改革那般态度由热转冷，甚至心生反感，导致改革失去了最高权力的有力支撑。 皇帝作为朝廷改革的发起者与倡导者，坚定不移地站在改革的最前沿。在改革初期整顿吏治时，或许手段稍显稚嫩，以重典治国，掀起一阵肃杀之风。 随着改革的持续深入，皇帝秉持任人唯贤的原则，广纳天下贤才，还时常与百官展开头脑风暴，鼓励百官集思广益、群策群力。渐渐地，身边凝聚起一批立志变法图强、矢志不渝坚持改革的能臣干吏。 有了皇帝坚定的支持与倡导，百官们有了主心骨，改革动力十足，各项政策得以顺利贯彻落实。 当改革推进到经济领域时，皇帝变得谨小慎微起来。既没有深居皇宫，闭门造车，脱离实际地制定政策；也没有心血来潮，朝令夕改，让百姓和官员无所适从。 皇帝不仅亲自微服私访，深入民间，与百姓面对面交流，了解他们的真实需求和想法；还派遣锦衣卫、东厂番子奔赴各省，广泛收集各类经济讯息；同时推行密折制度，让百官在奏折中直言朝廷经济改革的不足之处，积极提出优化策略。 皇帝如此殚精竭虑，就是害怕改革初衷虽为百姓谋福利，最终却因决策失误而伤害百姓利益，导致改革走向失败。 所以朝廷在施行量地计丁政策时，有条不紊地重新编造鱼鳞册、黄册，成功释放出大量被兼并的土地，让许多隐匿的人口重见天日。 在推动商业发展壮大的过程中，皇帝既给予商贾宽松的政令，又赋予商贾一定的政治地位，使得商贾阶层成为朝廷经济改革的坚定拥护者。 这场改革或许前行的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扎实，让人对大明的未来充满希望。 第642章 大受震撼 风雪中。 骡车行进近两个时辰，朱由校一行终于抵达张焘和张兆所在的张家湾。 尚未进村，张兆便提前赶着骡车匆匆进村子，对着在村口玩耍的孩童急切地喊道：“快，快去通知族老和里正，村里来了贵客！” 张家湾远离开封府，同样离县城甚远，平日里鲜少有外来之人。 今日稀稀落落来了近百人，这绝对是村里的头等大事。 通过一路上的交谈，张兆深知朱由校谈吐不凡、见识广博，心想他若不是朝廷官吏，便必定是走南闯北的大商贾。 他年轻时曾经是营兵，在大同镇打过鞑子，自认为也算有点见识，不敢怠慢朱由校一行人。 对方身份非富即贵，点名要来村里借宿，若是花钱如流水，指缝中流出的钱财都够普通人一年的生活花销，说不定还能给村子带来一场意想不到的破天富贵呢。 几名正在戏耍的孩童应了一声，迅速结伴向村子里跑去。 这时，张焘回首神色恭敬地对朱由校说：“公子，张家湾地处乡间，百来户人家，条件艰苦，百姓目光短浅，要有招待不周或冲撞的地方，还望公子海涵。” 朱由校面孔古井无波，语气客气地说：“数九寒冬，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已是万幸，怎会心生不满。” 他不想闭门造车，纸上谈判，这才微服私访，趁着年前在各省走走，亲身实地了解百姓生活，掌握第一手资料，进而完善将来改革的策略。 张焘心知清楚朱由校不只是为简单的借宿，对方身份尊贵，心思难猜，所以恭恭敬敬地在前头引路。 朱由校边走边仔细观察着村庄，隆冬时节，张家湾宛如被岁月尘封的古画，静静地铺展在苍茫大地。 村口，一棵古老的槐树孤独地挺立，粗壮的枝干向四面八方伸展，仿佛一位忠诚的卫士，默默守护宁静祥和的张家湾。 老槐树下，几条土狗蜷缩在一起，瞧见众人进村，警惕地抬起眼睛打量着朱由校一行人。 然而，它们似乎被锦衣卫和龙武军身上散发的肃杀之气所震慑，夹着尾巴惊叫着跑回了村子。 走进张家湾，映入眼帘的是错落分布的土坯房。 这些房屋大多低矮破旧，墙壁的泥土在岁月的无情侵蚀下，出现道道裂痕。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被积雪压得微微下沉，几缕炊烟从烟囱中袅袅升起，给这寒冷的冬日增添丝丝烟火气息。 在宽敞的院落中，又时常能看到几处新盖的砖瓦房，它们鹤立鸡群般地矗立在其中，似乎在无声地诉说村里近年来的变化。 村子中央是片开阔平坦的空地，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地面，十几名孩童正在雪中欢快地打雪仗。 他们虽然穿着打着补丁的棉袄，小脸也被冻得红扑扑的，但在嬉笑打闹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整个张家湾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显得格外宁静而祥和，宛如一处世外桃源，远离尘世的喧嚣与纷扰。 朱由校曾亲眼见过天启七年，河北老丈为养家糊口，在酷热难耐的天气里，带领全家在田地里收割高粱的情景；也见过陕西受灾百姓，在灾情中四处迁徙、流离失所的景象。 今是天启十三年，经过朝廷数年的不懈努力，在这还未完全摆脱灾情的河南出现如此温馨的景象，这让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成就感。 海内升平，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商旅野宿焉，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这不正是他一直努力的方向吗？ 前行中，村里的里正，村长，族老拄着拐杖，在村里年轻力壮的小伙搀扶下，踏着积雪快步迎上来。 他们看到朱由校一行骑着高头大马，在风雪中依然身姿挺拔、气度不凡，旁边身着劲装的百名骑兵面色坚毅，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凛冽杀气，仿佛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般。 里正、村长以及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族老不敢怠慢，齐刷刷地向朱由校作揖行礼：“见过贵人，贵人来村里借宿，张家湾蓬荜生辉，我等荣幸之至。” 朱由校翻身下马，抱拳回礼，言辞恳切地说：“见过各位老丈，我等前往南京行商途中偶遇风雪，所以找张兄弟在村子借宿，望诸位老丈多多体谅。要是有什么打扰到大家的地方，还请海涵。” 旋即，他向李若琏微微颔首示意。李若琏心领神会，快步走上前去，对里正、村长和族老说：“各位，我家主人在开封城购置了些肉食，希望各位能分给村里的百姓。” 旁边六名锦衣卫抬着两头猪和各类零嘴走过来。 见状，为首的里正连忙向朱由校道谢，随后招呼村里的青壮接过礼物。里正又转头对张焘说道：“张焘，外面天寒地冻的，赶紧领贵人回家歇歇脚。” 张焘回过神来，赶忙赶着骡车在前面带路。走着走着，迎面走来名衣衫单薄、冻得瑟瑟发抖的孩子，搀扶着位身影佝偻老妪，老妪挎着篮子从漫天飞雪的路上缓缓进村。 见状，朱由校迅速加快步伐，李若琏心领神会，快步走上前去牵过孩子的手，又搀扶着老人手臂快步走过来。 这时，里正率先开口询问：“韩嫂子，和狗儿去镇上赶集吗？” 老妪声音略带疲惫地说：“过年了，卖点柴火，给狗儿买点米糠、麦麸打打牙祭。” 闻言，朱由校上前轻轻掀开篮子上的帕子查看，发现偌大篮子内仅有两三斤米糠和麦麸。 刹那间，他的面色变得阴晴不定，突然间内心莫名其妙的难受。 又是一年新春，百姓欢度佳节。 他私以为即使穷苦百姓都会奢侈，花点钱财采办年货，过年时，东拼西凑都会吃点好的。 孰料，这老妪买柴火，买点米糠麦麸给孩子改善生活。 朝廷赈灾时，偶尔会发放米糠、麦麸，大多时候，依然以稻米、黑面为主。 大灾之年，保命才是首要的。 然而，今恰逢年关啊。 他作为穿越者，亲眼看到这样的情景，依然深受震撼。 第643章 只手遮天 身为君王，让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百姓富足安康，更是他分内之事。 朝廷进行改革，或许让部分百姓富裕起来，然而，依然有许多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土里刨食，乃至节衣缩食为三日奔波。 朱由校搀扶起老妪枯瘦的手臂，语气诚恳地询问：“大娘，您家里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未等韩大嫂开口，里正抢先说：“贵人有所不知，韩嫂子是个苦命人，中年丧夫，老年丧子，如今家中仅有婆媳和子孙三人，灾年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村中族老紧随其后说：“这几年，大伙日子苦，能帮衬的不多。” 这时，名叫林狗儿的孩子冲出来，神色气愤指向族老向朱由校说：“贵人，族老逼迫俺娘嫁给他傻儿子，俺娘誓死不从，族老私下串通林氏族人在村里孤立俺家。” 呃…… 此言出，石破天惊。 朱由校目光难以置信望向林氏族老，里正，村长，旁边几名各家族老面面相觑，神色颇为尴尬。 林姓族老面子挂不住，怒斥说：“狗儿，你说什么浑话，爷爷何时孤立你家。” 林狗儿扯着脖子据理力争：“张家几位叔叔心疼俺家，让俺娘帮张家几位叔叔家里帮工种菜，每月有几百文收益，就是你怂恿林氏族人给张家几位叔叔施压，使得俺娘没法去帮工。” 朱由校面色狐疑望向张焘，张兆，两人默然不语，分明承认林狗儿的说法。 林姓族老面色涨红，尴尬的难以自持，旁边里正迅速打圆场向朱由校说：“贵人，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您切勿放在心上。” 朱由校面沉如水，懒得搭理里正，各家族老。 看着韩嫂子，林狗儿，及林狗儿母亲的遭遇，他忍不住想起后世的祥林嫂，落难时，宗族非但没有解救，还把她又卖了个好价钱，林氏的遭遇何等的相似，宗族只会挥刀向弱者。 都说皇权不下乡，乡贤，宗主势力治理乡村。前几年，他为积极赈灾，将朝廷权力渗透到乡村，在村镇组建不少机构，包括施行的铜匦制，孰料族老依然能在村里只手遮天。 他决定在张家湾多留几日，深入了解底层百姓的生活状况，以便更好地制定政策，改善民生。 此时，他甚至产生效仿后世，施行驻村官吏下乡的计划，即使胥吏背后都代表国家力量渗透进入乡村，进而打击乡贤势力。 旋即，他摇了摇头，语气冰冷地吩咐：“李若琏，派人去镇上多买些米面油盐，再买些布匹和棉衣分发给临近村里穷苦百姓，尤其是韩嫂子家这样的困难户。” 李若琏点头应了声，迅速安排人去办理。 朱由校捏了捏林狗儿稚嫩的脸颊，招呼魏忠贤掏出打牙祭的驴肉干分给林狗儿。 林狗儿腼腆错愕地望向朱由校：“贵人，俺娘告诉俺，无功不受禄，俺不能要您的...。” 话未落音，朱由校抓了块肉干塞进林狗儿嘴里，笑呵呵说：“小家伙，国朝讲究尊老爱幼，这是奖励你的。” 林狗儿欲言语，韩嫂子连忙欠身向朱由校行礼答谢，又让林狗儿跪地答谢。 朱由校搀扶起两人，向曹变蛟吩咐：“派人送韩嫂子，狗儿回家，记住留点粮食，棉衣和银子。” 曹变蛟恭敬颔首，迅速派兵勇前去安排。 呼…… 朱由校深呼口气，平复自身情绪对张焘说：“张兄，我们会在张家湾多住几日，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张焘感激地说：“贵人如此慷慨，真是张家湾的福气，俺代全村百姓谢过贵人，贵人只管放心住，俺这就让家里帮忙收拾。” 里正，村长，族老几人还想和朱由校套近乎，魏忠贤轻哼了声，几人迅速止步，躬身作揖告辞，声称前往张家帮忙。 众人离去，高宏图察觉朱由校面色阴沉，分明怒意横生，迈步靠近低声向朱由校说：“公子，许多地方一村一姓，为争夺水源，土地，甚至解决两村矛盾，常常是组织整村青壮齐上阵。 宗族有好处，本质却以血缘为纽带大族欺小族，大宗族吃小宗族，小宗族族长吃族人，嫡出吃庶出，儿子多吃儿子少的，乃至吃绝户。” 朱由校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地说：“地方宗族，朕会处理，先解决老弱妇孺问题。” 高宏图面不改色心不跳，低语说：“公子，族老欺负孤儿寡母，老弱孤寡无人赡养，依卑职所见并非个例。卑职斗胆建议，当效仿太祖建立制度！” 嗯？ 朱由校面色微微疑惑，虚心求教：“具体说说。” 高宏图娓娓道来说：“洪武时代，太祖颁布诏书和法令，规定善待老人，并让县官定期送去米面衣物进行慰问。 担心百官执行不力，专门叮嘱礼部尚书，以皇帝名义重申这项政策，洪武六年更规定，民年七十以上者，许令一子侍养，免其差役。 同时，建立免费养济院，负责养老，医疗，免费漏泽园，及免费公墓。太祖甚至曾经在南京试点建立保障房政策，安排无家可归者居住。 历朝历代以来，洪武时代许是古中国社会福利最好的时期之一。 公子乃有为明君，立志引起大明繁荣富强，卑职斗胆建议强化尊老习俗，恢复养济院。” 朱由校思索片刻说：“当建立养老扶幼机制，确保他们老幼有所养。亦要鼓励寡妇改嫁，给予相应的经济补贴，以改善她们的生活。” 闻言，李待问迅速出声说：“公子，建设养老机制，鼓励寡妇改嫁，这都需要钱，额外增加朝廷负担。” 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自信满满说：“朕瞧着学田制度，免费早餐制度便很成功，关于养老，朝廷只需划拨养老田，在地方建立养殖场，所赚钱财用于养老扶幼寡妇改嫁，甚至养殖场专门聘用寡妇做工，让其有谋生的机会，朝廷只需派遣地方官吏帮助销售，年终对账。” 第644章 深入百姓 冬日集市，热闹非凡。 朱由校漫步其间，与百姓亲切交谈，欣慰地发现学田制与蛋奶政策都已得到极好地贯彻落实。 百姓们的生活日益安稳，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抵达张家湾，所见所闻让朱由校陷入沉思，决意进一步推动民生发展。 欲效仿学田制，蛋奶制，继续推行帮扶之策，为寡妇分配田地，各省各村需因地制宜。或发放牛羊、猪仔、鸡鸭鹅，或教导百姓养蜂、养鱼、种菜，大力发展农林牧渔。甚至可建立手工作坊，发展刺绣、纺织及各类工艺品。 届时，或以股份制度运营，或由朝廷以市场价收购，保障寡妇及妇女的利益。 李待问思索片刻，上前半步低声进言：“陛下，此乃良策，然人性复杂，经济事务盘根错节，牵扯广泛，仍需谨防地方官吏以权谋私，侵害百姓权益。即便朝廷高薪养廉、重典治国、整顿吏治、完善监察，官场中仍存在一些约定俗成的陋规，乃至见不得光的灰色收入，朝廷的任何决策都不能在执行过程中违背初衷。” 洪承畴接着说：“陛下，朝廷政令皆以民生为出发点，然而在传达执行过程中，稍有偏差便使政策背离本意。 臣以为，应将政治、经济、文化，乃至养老扶幼等事务，纳入官吏考核与升迁范畴。 唯有自上而下坚定不移贯彻，才能减少政令的扭曲，不损害百姓利益，避免重蹈王安石变法脱离群众的覆辙。” 早年朱由校已经将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纳入官员考核升迁的范畴，今日洪承畴重新提及，他顿感不光该扩大考核范围，更要大肆宣传，让百官内心有杆秤。 至于说贪污腐败，他深知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更明白贪官污吏难以根除，然而，他内心始终有条不可逾越的红线：官吏可以贪钱，绝不能损害百姓利益。 当即向李待问，洪承畴，高宏图嘱咐说：“近日，诸卿辛苦些，草拟份奏折，争取查漏补缺，完善朝廷养老妇幼，寡妇改嫁制度。 同时，对沿途所见所闻的弊端，全部记录在册，该废除的废除，该改善的改善，进而减轻套在百姓身上的枷锁。” 李待问，洪承畴，高宏图齐刷刷颔首领命。 他们深知改革需要时间和耐心，此番皇帝微服私访，计划走遍大明数省，了解百姓疾苦，了解地方弊端，进而制定切实可行的政令。 身为皇帝拥趸，忠实的改革派，他们坚定不移支持皇帝。 这时，朱由校拍了拍狐裘上的雪花，迈步走进张焘家，迎面是新修的青砖壁墙，拐弯过去是九间低矮的土坯房，从墙体来看似乎有些年份。旁边则是新修七八间青砖大瓦房。 庭院内，张焘携老扶幼在庭院内等待，瞧见朱由校走来，牵着三名年幼孩子快速迎接，介绍说：“贵人，这是小人父母，孩子。” 朱由校拱手向两位老人作揖，魏忠贤迈步上前献上礼物，朱由校接过礼物转交给两位老人，笑意盎然说：“来得匆忙，些许薄礼，切勿推辞。” 不等两位老人拒绝，即刻将礼物塞进对方手里，这才蹲下身子抱起年幼小女孩，从怀里掏出三颗金豆子送给孩子，语气谦和地说：“两儿一女，张兄好福气。” 张焘嘴角噙笑，热情邀请朱由校进屋歇息。旋即，略带疑惑地望向锦衣卫和龙武军，似乎询问对方朱住处。 朱由校向李若琏微微点头，低声嘱咐：“寻处空地安营，暂住张家湾，粮食不够，找开封府卫兵。” 李若琏欣然领命，快速前去安排。 屋内，张焘家人支起火炉，炭火噼啪炸开火星子，魏忠贤检查整理房间，屋檐下，锦衣卫绣春刀映着寒光，龙武军甲胄鳞片发出细碎的金属撞击声， 见状，朱由校微微摇头，微服私访自然是要亲近百姓，杀气凛凛的锦衣卫，龙武军肯定吓跑人：“白旺，郭升留守，剩余龙武军都去休息。” 郭升，白旺神色犹豫：“陛下，您的安危？” “无碍。”朱由校神色淡定，瞥了眼旁边的曹变蛟。 武卫军，龙武军合流，郭升，白旺均为战火洗礼的悍将，曹变蛟更勇冠三军，堪称大明霍去病，三将贴身保护，谁人能伤到他。 锦衣卫，龙武军退去，少顷，张焘，张兆，连同里正，村长，各族族老送来琳琅满目的食物。 并非多稀罕，却全是开封府特色。 招待完众人，林狗儿蹑手蹑脚出现在房间门口，小脑袋谨小慎微地东张西望，瞧见朱由校时紧绷的情绪舒展，却依然犹豫不决，不敢迈步跨过门槛进屋。 朱由校走上去伸手笑呵呵捏了捏林狗儿冻得通红的脸蛋：“小家伙，你找我？” 林狗儿伸出布满冻疮的手低声说：“贵人，你是好人，俺娘让俺给你送两个煮鸡蛋，这是俺家最好的食物。” 说吧，掌心亮出两个鸡蛋，嘴角情不自禁吞咽口水。 林狗儿衣衫单薄，冻得瑟瑟发抖，牵起对方瘦弱的手掌走进房间，将他安排在火炉旁。 魏忠贤注意到朱由校手里的煮鸡蛋，大概猜出林狗儿的来意，进而猜出皇帝意图，迅速端来路上购买的各类零嘴，朱由校把食物推到林狗儿面前，语声和煦说：“小家伙，礼尚往来，喜欢吃什么自己拿。” 林狗儿瞧着眼前种类繁多，做工精致的糕点，面色拘谨地望向朱由校，神色犹豫，怯懦，迟迟不敢动。 他不知贵人身边，怎奈贵人狐裘比地主老爷还华丽，对方身份尊贵，为何对他这乡野小子好。 然而，贵人拿出来糕点好精致，看起来好好吃，林狗儿情绪纠结，不停吞咽口水。 良久，声若蚊蝇说：“贵人，俺只吃小小一块。” 仿佛做错事儿的孩子，谨小慎微捏起块桂花糕，张嘴轻轻咬了小口，迅速闭着眼睛享受美味。 等他睁开眼时，紧紧将糕点攥在手心，轻声询问：“贵人，俺能将这块糕点带回家吗？俺想让俺奶，俺娘尝尝，她们都没有见过这么精致的食物，更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 第645章 大善人 闻言，朱由校莫名地心痛。 他作为穿越者，非两耳不闻窗外事，不食人间烟火的帝王，亦非远离百姓，何不食糜肉的君王。 穿越以来便深知面临的境遇，深知各省灾情严重，百姓生活疾苦，数年来，持续赈灾，免税减赋，发展商业，振兴实业，希望通过一揽子政策稳住受灾百姓的日常生活。 此番自京城一路微服私访而来，所见所闻让他对过往政策颇为满意，然而，林狗儿所言依然深深戳痛他的心。 政治的本质是团结更多的人，给更多的人带来利益，朝廷改革何尝不是如此呢？ 今日所见，让他深知改革的力度还不足，覆盖的范围还不大，改革尚未成功，君臣仍需努力。 “吃吧，吃饱剩余的带回家。”朱由校情不自禁抬手揉了揉林狗儿油腻的头发，这小家伙孝心可嘉，理当鼓励。 林狗儿腼腆羞涩地望向朱由校，见他目光和善，眼神鼓励自己，鼓起勇气开始大口大口吃手里的糕点。 朱由校瞧着林狗儿狼吞虎咽的样子，给他倒了杯温水问道：“小家伙，你家里几亩田？是否在村学就读？” 林狗儿边吃边说：“以前家里十亩田，爹爹去世卖掉四亩田，家里还剩六亩田，村学早晨有鸡蛋牛奶吃，俺以前在村学读书识字，后来林氏族老剥夺俺读书的权力。” 闻言，未等朱由校吱声，郭升紧攥拳头，愤怒地说：“公子，要不要额去教训林氏族老？” 他是边军出身，疾恶如仇，听到林狗儿的遭遇后感同身受，内心产生几股怒火。 朱由校聆听林狗儿的遭遇面色喜忧参半，喜得是朝廷的蛋奶制度真能帮助乡村孩子，尤其是家庭穷苦的孩子。忧的是朝廷号召建立村学，让孩童入学学习，孰料，林氏族老竟然能剥夺孩童学习的机会。 既然开封府出现这种仗势欺人，身份压人的现象，那么，大明各省乡村肯定都存在这种现象。 朝廷当强化法律宣传，将宗族权力绑起来。 此时，不能迅速颁布政令改善，却对郭升的建议颇为赞许：“晚点去，简单教训教训，不能闹出人命。” 郭升，白旺全是龙武军内的悍将，拳脚没个轻重，若不收敛，傍晚会打死林氏族老。 闻言，郭升没有出声，仅仅微微颔首。 朱由校端起茶杯轻吮，刨根问底地询问：“小家伙，你知道村里各家各户几亩地吗，村里同龄男女孩都去村学学习吗？” 以林狗儿家为例，六亩地着实有点少，何况朝廷实施量地计丁，对超过五百亩良田地主征收重税，朝廷花费钱财购买多余土地，免费租赁给佃农，无地的贫农。 依照每人保底五亩地来算，林狗儿家不至于仅有六亩地。 林狗儿摇摇头，神色惭愧地说：“俺不知道各家各户几亩田，只是大壮家夏粮是俺家的几十倍。” 几十倍？ 朱由校微微蹙眉，几十倍夏粮意味着几十倍良田，那么应该有几百亩地，然而，来时从张焘，张兆口中得知张家湾并没有什么大地主啊。 此事有猫腻，需详查到底。 林狗儿见朱由校神色犹豫，以为自己没有回答其他问题，脱口而出说：“因为能吃早饭，村里孩子都去，只是大妮，二丫等晌午要把牛奶鸡蛋带回家送给哥哥和弟弟吃。” 嗯！ 重男轻女。 朱由校大抵猜出来，在朝廷看不到地方，许多陋习依然延续，并没有因为朝廷改革而改变。 所幸朝廷关注到陋习，他会持续着手解决问题。 当前大小作坊兴起，男女做工成为趋势，为让女子广泛参与大小作坊中，女孩受教育仅是朝廷迈出的第一步。 今后朝廷会陆续放开更多限制，渐渐打破世俗偏见，让更多女子走出闺房，甚至经营生意，当朝做官。 这既需要舆论引导，也需要观念改变，朝廷更需要耐心等待，绝非一蹴而就。 幸好他还年轻，改革循序渐进，获得朝廷文臣武将支持，相信假以时日，有机会亲眼见证改革成果。 朱由校言语和善说：“小家伙，年后你会重新入学的，大妮，二丫等无需将蛋奶带回家。” 闻言，林狗儿高兴得手舞足蹈，满怀憧憬地说：“俺娘告诉俺，认真读书识字，将来能做账房先生，甚至还能科举当官，俺会好好读书的。” 朱由校深以为然，鼓励说：“富贵必从勤苦得，男儿须读五车书。古语云：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林狗儿似懂非懂，依然重重点头：“贵人，俺记住了。” 朱由校没有过多说教，朝廷为大明各省孩童提供读书识字的机会，最终取得什么样的成就，全靠自身努力和运气。 “好了，吃完带着糕点回家，待会杀年猪，我免费分给大家，回家告诉你娘去领猪肉，全家好好过年。” 分肉？ 林狗儿面露憧憬，他都不记得多久没有吃肉，高兴地说：“贵人，你是大善人，是俺全家的恩人，俺会记住你的恩情。” 说罢，包起剩余的糕点揣进怀中，起身深深向朱由校鞠躬，一溜烟跑出房间。 朱由校笑了笑，转首向曹变蛟，魏忠贤几人说：“时间尚早，我们出去走走。” 难得出来，他可不想待在房间内休息，竭尽所能了解更多民生疾苦，何况，深入百姓中，能够知道许多百官不汇报的事儿。 朱由校一行人刚刚走出张焘家，外面传来隆隆马蹄声，官道内，数十人骑着马迅速赶来，等到抵达朱由校身边，河南巡抚刘尊宪，开封府知府吴士讲，连同河南省左右布政使，提督，开封府官吏，齐刷刷欲向朱由校行礼。 朱由校面色不喜，不想暴露自身君王身份，先声夺人询问：“刘大人，吴大人，年关将至，何故匆匆来此？” 第646章 身份暴露 张家湾。 年前突然来数十名身份尊贵的陌生人，引起许多村民围观。 或许村民不知河南巡抚刘遵宪，开封知府吴士讲，却知晓陈留知县元珍及部分胥吏。 这些官吏以往深居简出，鲜有机会谋面。今日，鹅毛大雪，大雪封路，知县及身边官吏不顾严寒策马前来张家湾。 尚未靠近朱由校，即迅速翻身下马神态恭敬地向其躬身作揖行礼。纵使村民尚不清楚朱由校帝王身份，怎奈刘遵宪，吴士讲，元珍态度足以表明一切。 此时，刘遵宪，吴士讲等河南官吏面面相觑，尴尬得难以自持。皇帝喜欢隐藏身份微服私访，此番轻装简行视察河南，提前并没有告诉他们，分明不想让河南官吏知晓，无端浪费民力。 刘遵宪身为河南巡抚，自知遇事过于冲动，或许暴露皇帝身份，迅速弥补过错说：“公子，下官受人所托前来探望，望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当开封知府吴士讲悄悄告诉他皇帝微服私访抵达开封府，起初，他完全不相信，京师远离开封，寒冬凛冽，商贾都减少远行贸易，皇帝焉能长途跋涉。 然而，当贺人龙代表龙武军，武卫军前往开封提督府调拨军粮的消息传到他耳中，刘遵宪迅速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为北伐建奴，皇帝施行军改，建立新军，许多年轻将领因功封爵，贺人龙，曹变蛟，祖大弼年纪轻轻均为国公，是皇帝左膀右臂，心腹爱将。 贺人龙，祖大弼亲自率军出现在开封府，若非执行什么机密军事任务，即使是保护皇帝。 何况，依照开封知府吴士讲汇报，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东厂厂公魏忠贤均出现在开封，甚至实际执掌东厂的方正化或许也出现在开封。 虽说皇帝微服私访，不宣传，不扰民，但东厂，锦衣卫，京师三军，同时出现在开封府，不是保护皇帝又是什么！ 此时，在张家湾亲自见到皇帝，刘遵宪依然难以置信。当前并非春秋两季，气候宜人。当前鹅毛大雪，气候寒冷，皇帝离京微服私访，更亲身住在农户家中，这种深入百姓，实际调研的做法着实超出他预料，堪称当世明君。 朱由校面色低沉，神情不悦，刘遵宪欲保密他的身份，然而，张家湾百姓不是傻子，河南省众多高级官吏雪天抵达张家湾拜见他，很容易对他的身份产生联想。 “刘遵宪，吴士讲，朕与朝廷重臣隐藏身份秘密微服私访，是计划不受地方官吏影响，亲自掌握地方一手资料，尔等何须如此大动干戈。” 呼…… 刘遵宪，吴士讲深呼口气，身体如释重负。皇帝公然表明身份，则意味着对他们既往不咎。 顿时，刘遵宪，吴士讲等齐刷刷躬身作揖：“臣等参见陛下，吾皇圣安。” 旁边，张焘，张兆等张家湾村民，瞧见刘遵宪等河南省官吏举动，齐齐震惊得无以复加。 皇帝。 一国之君。 竟然跋山涉水来到张家湾，竟然住在普通百姓家里，顷刻，张焘，张兆等齐齐跪地。 “草民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校上前搀扶起张焘，笑意盎然说：“张兄，来时你我平辈之交，此时，无需行大礼，快快起身。” 张焘或许是激动，或许是恐慌，身体剧烈颤抖，见状，郭升跨步搀扶起对方。 朱由校不作犹豫，派白旺找来林狗儿，既然皇帝身份暴露，那么，有些事儿自然要处理。 少顷，白旺牵来林狗儿。 未等朱由校出声，林氏族老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扑通跪在朱由校身边，惶恐不安地说：“陛下，草民有罪，今后草民绝不觊觎林氏，年后即刻安排狗儿入学，若狗儿学业有成，林氏全族供他求学读书。” 旋即，张家湾里正，村长不约而同跪地，满怀诚意表态。 朱由校没有搭理几人，视线转向刘尊宪，吴士讲，语气冷厉地说：“刘卿，吴卿，朝廷大力办学，支持村学，或亲自出资建立村学，或让地方富绅建立村学，为保障村学幼童有钱读书，朝廷特意划拨学田，建立蛋奶制度。 朕沿途微服私访而来，遇到种种问题，尚未遇到有人以权谋私，影响孩童求学，唯独张家湾林氏族长以身份压人，迫使学子退学，你们身为河南官吏，说说此事该怎么解决？” 顷刻间，刘遵宪，吴士讲齐刷刷望向陈留知县云珍，开封府提学官宋玫。 皇帝重视教育，全力扫盲，诚心办学，曾经在国子监说为华夏民族崛起而读书，又在视察办理村学时说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今时今日，更将教育延伸到乡村，种种迹象表明皇帝对教育重视程度达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结果，开封府治下遇到族老仗势欺人，阻碍孩童求学的事件。 此事本来影响不大，各省府州在百官看到不到的地方都存在龌龊事，然而，这龌龊事让皇帝抓了个正着，事情则可大可小。 开封府提学官宋玫，陈留知县元珍，陈留县提学官面色紧张，莫名尴尬。 皇帝平息党争，各省更换巡抚，能者上，庸者下，近年来，虽然河南遭遇灾情，但朝廷治理渐渐步入正轨，百官积极执行朝廷的大政方针。 教书育人，移风易俗，更是考核地方官吏的重要一环。 他们积极遵循刘遵宪的安排，在陈留县治下各镇，各乡，各村建立学校，施行学田制，蛋奶制，让更多乡村适龄儿童入学。 为完成朝廷安排，提学官，提学副使或亲自走访乡里，或派治下官吏走访，纵然没法做到十全十美，却自诩达标。 怎料皇帝微服私访，即刻找出问题。 皇帝提出的问题，再小都是大问题，这关乎他们仕途，关乎他们名声。 未等陈留知县，提学官出声，刘遵宪先声夺人说：“陛下，适龄儿童求学出现纰漏是臣的过错，有愧于陛下信任，臣定然亲自彻查到底，给陛下满意的交代。” 第647章 统一思想 “不，你无须给朕交代，你需给学子交代。” 朱由校目光灼灼，态度不容置疑，语气坚定说：“朝廷将教育延伸到乡村，是让男女孩童启蒙，开智，即使万人中出现一名贤才，国朝各省，广大乡村都会涌现出数以万计的贤才，何况启蒙开智带来影响绝不止于此。 今后读书识字是大明每个孩童的基本权利，这是要写进国策中的，任何人剥夺孩童读书的权利，这将影响孩童的人生，诸卿身为省府重臣，全是国朝骨干，当清楚读书对乡村孩童的重要性。” 刘遵宪，吴士讲，元珍，宋玫等官吏神色惭愧，知晓皇帝重视教育，不曾想皇帝这般重视教育，将孩童公平受教育写进国策中。 旋即，刘遵宪主动承认错误：“陛下，是臣考虑不周，导致出现大问题，今后肯定查漏补缺，断然不会重蹈覆辙。” 朱由校面色恢复和煦，向宋玫嘱咐说：“宋卿，你负责开封府教育，此事交由你处理。刘卿，吴卿，你们随朕前往客厅，咱们君臣畅谈。” 闻言，刘遵宪等领命，齐刷刷跟随朱由校回到客厅，张焘迅速端来凳子，热茶，神色恭敬退出去，百官全部围在朱由校身边，靠着火炉取暖。 魏忠贤给百官斟茶，朱由校端起茶杯轻吮，面带笑容示意百官放松，言语平和说：“诸卿，世界大变，西方列国争相殖民他国，大明地处远东一隅，自然要顺应天下大势。 当前朝廷依据时局做出改变，军事改革，经济转型，文化复兴，朕身为皇帝，肩负复兴国朝的重任，时时刻刻不敢掉以轻心，生怕错走一步，将国朝带进万劫不复之地，让百姓身陷水深火热之中。 诸卿身为地方官吏，或执政一方，或镇守一隅，比朕更亲近百姓，更了解经济文化变革造成的影响及产生的破坏。今日，朕亲自向诸卿求教，大家不妨畅所欲言，说说改革的利弊及对改革的建议。” 河南官吏中，除刘遵宪进京同朱由校畅所欲言，了解朱由校性格，吴士讲，元珍，宋玫等不曾见过朱由校，对朱由校的了解或来自报纸，或来自同僚密语。 所幸百官对朱由校有粗浅的认知，皇帝坚持改革，虚心纳谏，立志中兴大明，数年来，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领域取得不俗的成就。 闻言，河南官吏面面相觑，纷纷端起茶杯思索。 少顷，河南巡抚刘遵宪率先开口：“陛下，臣私以为朝廷改革方向没错，然而，在朝廷文化思想高地出现问题，或者说朝廷意识到出现问题，却没有给予足够重视。” 嗯？ 朱由校倍感兴趣，兴致勃勃询问：“爱卿有话直言，我等君臣闲谈，良策有赏，说错不追责。” 刘遵宪斩钉截铁说：“陛下，自正德朝王阳明悟道建立阳明心学以来，以前朝廷推行的程朱理学受到极大冲击，陛下亲政更废除程朱理学，提倡阳明心学，使过往主流思想被瓦解。 然而，朝廷提倡的阳明心学，及陛下推崇的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新思想，却迟迟没有成为主流思想，或者说，当前，这股思潮仅在官吏和儒生中流传，尚未渗透到百姓中，使官方和民间在思想上形成分裂。 或许阳明心学，陛下的思想是进步的，然而，新思想缺少官方宣传，引导，导致朝廷思想混乱。 平常或许瞧不出危害，遇事或遇到危机，官方和坊间思想分裂，百官思想分裂，很容易引起剧烈动荡。 臣建议，朝廷改革之时，除加强报纸对新思想宣传，朝廷该派接受新思路，熟稔新思想的官吏宣传，将新思想的考核纳入科举中，甚至于，朝廷组织各种不同的思想代表进行辩论，在辩论中逐步落实新思想。” 嚯？ 朱由校不可思议地打量着刘遵宪，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以前大明受到东北建奴的军事威胁，又面临西北灾情危机，朝廷不得不率先发展经济，军事，是有点忽视思想变迁。 今日，刘遵宪提及新旧思潮的变化，所面临的危险，让他如梦初醒，恍然大悟，未穿越前，思想课中专门讲述统一思想的重要性。 “刘卿所言，振聋发聩，让朕受益匪浅，近年来，朝廷是轻视新思想，统一思想，此番微服私访回京，朝廷自然将宣传新思潮提上日程，爱卿是否愿意进京前往教育部任职，负责新思想？” 他素来唯才是用，刘遵宪的提议符合朝廷利益，他不介意破格提拔对方。 刘遵宪面色恭敬说：“谢陛下厚爱，信赖，河南依然面临严重灾情，赈灾，以工代赈，大兴土木，各类作坊都在紧要关头，臣临时赴京，将让诸多政令暂时搁置，影响河南发展，影响百姓生活，臣希望继续担任河南巡抚。” 朱由校微微颔首，对刘遵宪的言语非常满意，这是名负责的封疆大吏，转首对洪承畴吩咐：“以朕的名义给内阁传达圣旨，刘遵宪担任河南巡抚之余，加兵部侍郎，俸禄提升一级，享受正二品待遇。” 闻言，吴士讲，元珍，宋玫等河南省大小官吏面色震惊，个个跃跃欲试。依照朝廷规定巡抚品级为从二品，加兵部侍郎衔则为正二品。时下刘遵宪向皇帝提出改革的不足，提出解决方案，即刻获得兵部侍郎衔，晋升为正二品官吏。 依照惯例，官职越高，晋升越难，然而，皇帝举动切切实实证明什么叫虚心纳谏。 刘遵宪面色大喜，起身行礼谢恩。 这时，吴士讲神色顿了顿，依然有点底气不足说：“陛下，臣吴士讲对改革并无异议，臣对南北粮食有异议。” 朱由校颔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吴士讲当机立断说：“臣先后担任大名府知府，开封府知府，尚未去江南。然而，臣通过南来北往的商贾获悉，西北乃至北方旱情越来越严重时，江南依然在大范围种植桑叶和棉花，而非改种稻谷来填补北方粮食短缺的空白，臣以为不合常规，当迅速改变。” 第648章 革除陋习 嗯？ 北疆灾情蔓延，南疆继续种植经济作物桑棉，以前或许是严重乃至棘手的问题。 今时今日，朝廷积极开疆扩土，在海外占领南洋群岛，广泛种植高产作物，让南北粮食问题影响锐减。 不过，目前出现南涝北旱，几年后，北涝南旱，鼠疫蔓延，粮食问题依然存在。 关键吴士讲提出的问题，让他意识到这个问题，自重点发展经济以来，朝廷对商贾加税，在制度上依然是低商品税，低流通税，朝廷更是设统计总局。 然而，统计总局主要任务依然是负责吏治，朝廷对北方各省救灾更多是官府赈灾，而非使用行政手段乃至经济手段让全国粮商前往陕西，山西，河南，山东等地。 一句话，缺少后世的国家宏观调控，即通过行政，财政及法律手段，对经济结构进行调控。 思索片刻，朱由校转首向洪承畴嘱咐说：“吴士讲提议不错，朝廷缺乏对地方经济的调控，很容易出现购买力差别，草拟份圣旨，朝廷设经济局，统计局，经济局负责调控各省经济，日常发挥各省经济优势，灾年负责经济调度。统计局负责统计和核算各省经济，及朝廷统计调查计划，监督检查各省经济核算等。强化审计总局职权，对朝廷在各省设立的大作坊，农场，矿场等进行稽查、对省州府县乡的经济进行审计监督，最终整合优化，促进经济发展。户部给事中王家彦担任经济总局局长，左侍郎迁南京户部尚书张慎言晋升统计总局局长。” 朝廷必须调控经济，不然，灾情继续蔓延，西北百姓榨不出钱财，江南秦淮河畔，灯影婆娑，歌舞升平，才子佳人徜徉在风雅与温柔乡间，忘却或忽视西北乃至北方灾情，处理不当，这是要出大麻烦的。 同时，朝廷积极改革，促进江南乃至全国的商品经济发展，使东西南北商品快速在各省流通。然而，扩大商业之余，朝廷依然要在制度内维护农民利益。 关于商业和农业不是非黑即白，一句话，两个他都要。 吴士讲见皇帝采纳自己的建议，洪承畴恭敬领命，顿感欣喜和自豪。顷刻，却听朱由校夸赞说：“吴卿，河南灾情严重，今年处理好灾情，明年晋升河南右布政使或派你前往南京任职。” 闻言，吴士讲面色大喜，起身恭敬谢恩。皇帝虚心纳谏，审时度势，高瞻远瞩，百官自然敢不畏权贵，直言进谏，革除弊端。 很快河南其他官吏陆续提出问题，奈何全是些不痛不痒的问题，朱由校听着兴致缺缺，轻咳两声说：“诸卿所言，朕都记着，然而，有句话朕不吐不快。” 此言出，百官竖耳倾听，连洪承畴，李待问，高宏图都面色重视，能让皇帝不吐不快的话题，肯定是皇帝非常不满意的举动。 朱由校语气淡淡说：“朕数次离京前往各省微服私访，视察民情，早年沿途所过县城破烂不堪，水利失修，百废待举，民生凋敝。 近年来，朝廷果断革除弊端，减轻赋税，大兴水利建设，清理护城河，修筑旧城墙。这次微服私访，途经河北，河南，发现两省面貌骤变，焕然一新，百姓摆脱贫穷，生活安康，这绝对值得称赞，两省官吏担得起干吏的称呼。 然而，依然有许多陈规陋习，特别是宗族势力，在乡里以权谋私，在族中作威作福，严重影响百姓生活。” 宗族？ 又说到宗族。 洪承畴，高宏图，李待问，刘遵宪，吴士讲连同百官面面相觑。 宗族势力，历朝历代皆有之，甚至部分朝代还仰仗宗族势力，即使弊端不少，但始终难以撼动，更没法根除，只能想方设法削弱。 皇帝欲对宗族势力开刀，无疑是面对一场战争。 这时，几人都没有言语，陈留知县元珍出声说：“陛下，乡下地区的村落多为某个姓氏为集中居住，大的宗族居住地形成村庄或集镇，很多地名更源自宗族聚落。 所以，族老在宗族内有极大声望乃至权力，以微臣为例，臣担任陈留知县，在外身为一方父母官，返回家族依然要尊敬族老，不然，容易落得个大不孝的恶名。 对普通百姓而言，违抗族老命令，轻则惩罚，重则被逐出家族，单独个人失去宗族庇护，生活成本，难度大幅提高，所以，族老乃至宗族势力或许不利于朝廷，却始终长期存在。” 开封提学官宋玫紧随其后说：“宗族在地方拥有极大势力，尤其是大宗族居住的乡村，强大宗族影响地方治安，文化，族中族老自然具备极大权力。 即使朝廷官吏，面对强大地方宗族，依然要依靠对方行事，即知县多来自外地，胥吏则有当地有声望的人担任，无他，朝廷在乡村的权力太少。” 朱由校耐心倾听，赞同元珍，语气冷酷地说：“爱卿所言不错，然而，地方权力你不去争夺，填补，自然而然出现真空地带，地方掌控资源的人或组织会像恶狼乘虚而入，进而唯利是图，损人利己。削弱宗族势力，尤其是族老势力势在必行，或许面临前所未有的难度，却始终要有人去做，朕不介意挺身而出。” 室内官吏聆听朱由校的言语，深深感受到皇帝魄力和强势，刘遵宪面色严肃说：“陛下，臣支持削弱宗族势力乃至宗族族老权力，然而，朝廷将面临极大阻力。 倘若这些在地方威望极高的宗族族老振臂一呼，很容易引起地方动乱，破坏朝廷目前大好局面。” 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 早前他计划回京着手处理宗族势力，既然话说开了，择日不如撞日，当前就道出自己的解决方案。 “天启七年，八年，朝廷派遣官吏打击贪官污吏，恶绅劣霸，地痞流氓，不法商贾，官场吏治，商业氛围，地方秩序大为好转。 当前，朕计划以开封府为试点，继续对地方恶绅劣霸，强盗土匪，反动道门进行强力打击，将这些影响地方秩序，危害百姓安全的势力一扫而空，朝廷会派遣官吏填补他们留下的权力空间，削弱乃至重新组织固有的乡里制度。” 第649章 村委模式 “天启七年，八年，朝廷重拳出击，派遣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锦衣卫官吏，奔赴各省重典惩治贪官污吏，恶绅劣霸，地痞流氓，不法商贾。 重典治国，官场吏治，商业氛围，地方秩序肉眼可见好转，官场运转政令通达。 故而，朕决定以开封府为试点，对开封府恶绅劣霸，强盗土匪，反动道门等进行强力打击，将这些影响地方秩序，危害百姓利益的势力一扫而空。 届时，朝廷派遣官吏填补他们留下的权力空间，进而削弱乡里制度，组织新的乡村制度。” 呃？ 刘遵宪，吴士讲面孔如平湖之水，斟酌朱由校言语的利弊。 他们全力支持打击恶绅劣霸，强盗土匪，反动道门，朝廷派胥吏填充权力真空，这么做至少让地方治安稳定，至于新的乡村制度，他们则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齐刷刷望向朱由校求教。 少顷，刘遵宪率先打破沉默，狐疑地询问：“陛下，臣愚钝，猜不出您的圣意，望陛下明示。” 高弘图，李待问，洪承畴，吴士讲等不约而同望向朱由校，宗族势力树大根深，若家族有人在朝中为官，势力更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处理不善容易引起动荡。 太祖立国，为节约财政设计出乡村自我管理的里甲制，将乡村治理的重担交给乡村百姓，里长和甲长做县衙交代的工作，涵盖催收赋税、传达政令、抓壮丁、修水利，甚至县官下乡的接待都要安排妥当。 又在里长制内设轮值制，每任里长任期一年，十年一圈，人人有份。里长制内，里长，甲长非但没有俸禄，做得不好还要受朝廷惩罚。 好处是朝廷将底层治理的成本降到最低，为朝廷节省财政，坏处是皇权不下乡，百姓承担朝廷本该付出的财政，让百姓压力骤增。 与此里甲制外，朝廷设有老人制，即在村里选出几名德高望重的老人，专门负责调解村民之间的纠纷，家地界有争议、夫妻闹矛盾、邻里打架等等。 甚至过失杀人的轻罪案件，只要当事人不愿上告衙门，里老依然能直接审理。 若有不服跨越里老越级上告到县衙，依照朝廷法律规定：不经过里老裁决前往衙门告状率先打六十大板。 老人制内，乡村治理靠德不靠法。 好处是简单，省事，小事别找官府，村里自己解决，坏处是单靠德高望重的里老治理，难以保障百姓的权益，更多是和稀泥，朝廷法令在乡村聊胜于无。 两套制度在乡村施行两百年，早已成为压在百姓头上的大山，早前皇帝废里甲制更换为户籍制，增设粮食局，治安局，后增设课税局，大大减轻百姓生活负担。 今欲设新制度为百姓减负，却面临不小的阻碍。 朱由校语气平和，娓娓道来：“近年来，乡村百姓迁徙有序进行，商品经济发展如火如荼，对乡村固有的制度形成挑战，乡村治理刻不容缓。 然而，任何制度的问世都和百姓日常生活息息相关，既要考虑乡村实际情况，又要循序渐进地推动，一切从实际出发。既然朝廷坚持依法治国，那么，率先要让百姓有说话的渠道，有告状的门路，进而才能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朝廷提倡依法治国，而百姓遇事状告无门，何谈依法治国，这岂不是笑话吗？所以，当率先在全国范围内废除越级状告受罚的旧规，鼓励百姓遇事申冤，让百姓遇事有渠道申冤。” 闻言，刘遵宪，吴士讲，元珍等纷纷点头，是这个道理，当让百姓遇到有渠道伸冤。 只要朝廷持续完善县级官吏体系，提高官吏俸禄，使朝廷官吏在乡村有更多参与感，渐渐便能削弱宗族势力。 朱由校见刘遵宪等支持自己的计划，高声说：“为稳中求进，朕计划以开封府为试点，制度上改变村县治理模式。其一，废除里甲制，老人制，设村委制，村要分组，组有组长，村有村长，村正。村委由村长，副村长和各组组长构成，村委成员每届任期五年，届满举行换届选举，最多连选连任两界，有特殊贡献者允许破例连任。村正不由乡村选举，由各府各州警备司任命本村退伍兵勇担任。 乡镇治理模式更改外官府，员外郎两套班子组成，县级包括官府，督察，员外郎，营兵四套班子。 官府负责地方事务，向内阁和吏部负责，营兵负责军务向枢密院负责，督察监督问责执法，向内阁都察院负责，员外郎则为吸纳地方商贾，农户组成，负责协商监督，参政议政，向中央员外郎议会负责。 形成官府行政，督察监督，员外参政，营兵护航的模式，以上下至组长，上至知县皆有俸禄。一句话，村县管理模式与朝廷权力设置别无他样。 以张家湾为例，设组长，村长，村正，即使大族成员担任组长，村长，村正，至少剥夺部分族老势力，何况相较于死板的老人制度，村委制度更为灵活，村正由官府任命，作为官府在乡村的代表，众人拿朝廷俸禄就要依照朝廷律令做事。” 嚯…… 闻言，刘遵宪，吴士讲，元珍，宋玫面露惊色，洪承畴，李待问，高弘图，曹变蛟同样面色错愕，以前朝廷对乡村管理接近于自治，而县级官僚体系分为官府，学务，军事三套班子，皇帝对县级官僚体系改革，增添督察和员外郎，学务地位下降。 这无疑提高商贾，农户参政议政的机会，让商贾，农户对朝廷有强烈的归属感，进而在督察之外，以坊间力量监督官吏。 给予组长，村长，村正俸禄，也让乡村管理正规化。 然而，宋玫急不可耐地说：“陛下，臣对你的安排绝无异议，只是臣愚钝，您重视教育，兴办自上而下的教育体系，为何将学务剔除县级班子？” 第650章 独立体系 “革故鼎新，兴教强邦。”这是朝廷坚定不移奉行的国策之一，如同一盏明灯，照亮国家前行的道路。 皇帝新构建的县级四套班子内，将县级学务体系排除在四套班子外，或者有意将县里学务体系从县衙的管理范畴中独立出来。 宋玫暗自忧虑，害怕皇帝仅是口头上重视教育，实际行动背道而驰，削弱提学官、教谕、训导等管理教育官吏的话语权。 这些基层官吏在朝廷教育体系中犹如基石，倘若话语权被削弱，恐将动摇教育大厦的根基。 朱由校神色从容，自有一番主张，语气平和却不失坚定地说：“爱卿不必多虑，朝廷此次改革，非但不会轻视教育，反而会加大对教育的投入。在钱财方面，会有更充足的资金支持教育事业；在地位上，提学官、教谕、训导等的身份也会得到进一步提升。” 大争之世，非优即汰；崛起之时，不进则退。 西方列国开启大航海时代，大明自然错失良机。 朝廷提出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的思想，自然坚持教育为本，科教兴邦，把科技和教育放在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位置，为国朝发展提供高素质的人才资源。 何况，县学的教谕，训导隶属不入流的杂职官，与朝廷提倡的科教兴邦不匹配。 朱由校神色微微顿了顿，继续阐述自身计划：“朝廷在礼部外新设教育部，专门负责制定和执行教育政策。对各省的大学堂、府学、州学、县学、村学等机构进行全面管理与监督。 为强化教育，普及教育，各省府的提学道，各州县的提学司，全部隶属教育部管理，在省府州县乡形成独立部门。 逐步将提学官，教谕，训导等教育官吏纳入教育部和提学道，提学司的教育体系。 以前府学教谕为进士出身，朝廷直接任命。府学训导以及县学教谕、训导、嘱托，多为举人、贡生出身，为不入流杂职官。 今后各省府教谕依然由朝廷直接任命，府学训导及县学教谕训导从不入流杂职官统统晋升为九品官吏或更高品级。 以前都察院御史充任提学御史，提学官，负责学政事务，今后改变为各行各业出类拔萃的贤才担任。 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以此推动大明教育事业蓬勃发展，维护教育公平，保障学子的权益。 先做到省府州县乡村适龄男女孩童人人有学上，以后争取达到人人上好学。” 宋玫听后心中大石终于落地，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皇帝决定提高对学务的钱财投入，又将学务独立出来，单独设机构，还给府学训导及县学教谕训导品级的官职，大大提高负责教育的官吏社会地位。 关键皇帝还提出浪漫又美好的愿望，让人人有学上，人人上好学，这正是学政官吏人人努力的方向。 顿时，他为小觑朱由校发展教育的决心，雄心而惭愧。 “陛下，臣...” 宋玫道歉的话未落音，朱由校满不在乎地摆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润喉：“解决乡村宗族势力，是复杂而漫长的过程过程，仅仅靠改革乡村治理制度，还不足以彻底解决乡村宗族势力的问题。 还要加强法令在乡村的宣传，执行，减少宗族势力对法律的干预，同时不断发展经济，提高百姓收益，减少宗族对资源的控制，促进村民经济独立。 而要想从根本上削弱乡村乃至地方宗族势力，必须对各省胥吏录用制度进行变革与调整。” 此言一出，洪承畴、李待问、高弘图、刘遵宪、吴士讲等人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震惊之色，陈留知县元珍更是难以置信地看向朱由校。 元珍身为陈留知县，深知胥吏问题的复杂性和重要性。洪武四年，太祖鉴于胥吏心术多已败坏，明令禁止胥吏参加科举考试，目的就是要断绝胥吏的上升通道，明确官与吏之间的界限。 胥吏，政治身份卑微，社会地位低下，往往不被官员和百姓信任与尊重。然而，他们熟悉行政细节和运作程序，对地方民情了如指掌，在基层治理中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是知府处理政务的得力助手。 然而，胥吏中不乏一些人，利用自己对律令和行政程序的熟悉，通过操纵司法、敲诈勒索、监守自盗等手段盘剥百姓，甚至操纵文书、设置障碍，妄图挟制官员，权力的天平在他们手中扭曲失衡。因此，地方官对胥吏是既依赖又忌惮，爱恨交织。 如今皇帝提出要改革胥吏录用制度，元珍心中充满了期待。 洪承畴、李待问等人也是满脸好奇，急切地想知道皇帝将如何破解这一困扰已久的难题。 朱由校神情严肃，缓缓说道：“皇权不下县，县下为宗族、宗族为自治、自治出乡绅，历朝历代基层治理就是胥吏、宗族、乡绅的权力支配。 以往，一县的最高行政长官是知县，下设主簿、县丞、典史，统领三班六房，形成了一个类似朝廷内阁和六部的权力结构。三班六房之下，还有从九品的课税大使、巡检司兵以及众多不入流的杂职官。 县衙内，县丞掌管粮司和征税事务；主簿负责户籍管理和巡捕工作；典史则主管缉盗、盘诘、监察以及狱囚事务；税课大使掌管商税征收；教谕负责教育和生员选拔；驿丞掌管邮递事务。如此一来，便形成了一个地方小朝廷。 虽说知县是一县之长，但毕竟是朝廷外派的官员，初来乍到。而三班六房的胥吏大多是本县人，甚至有些家族几代人都在其中任职。如果他们联手，很容易架空知县的权力。所以，县官想要在县里顺利开展工作，就不得不与三班六房的胥吏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以前，知县为了能安稳地度过任期或者获得升迁机会，往往不敢轻易触动三班六房的利益。而三班六房的胥吏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做好本职工作。” 第651章 知县主导 元珍听着皇帝的这番话，简直说到他的心坎里，目光中满是感激与认同。皇帝能如此了解知县的处境，让他倍感欣慰。 朱由校滔滔不绝说：“古人云：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前些年，朝廷大力整治吏治，惩处了成千上万的贪官污吏，导致各省短期内缺乏熟悉人情世故、经验丰富的官吏。 无奈之下，朝廷只好在各省胥吏中破格选拔人才，让他们担任知县、县丞、主簿、典狱等职务。 经过吏部几年来的严格考核，这些在各省为官的胥吏并非无能之辈。相反，许多人在得到破格提拔后，在各自的岗位上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好事。” 高弘图在一旁深深点头，对朱由校的观点表示赞同。他未晋升刑部尚书前，皇上派他前往江南整饬吏治，亲眼见证胥吏为官的状况。 以往胥吏晋升渠道狭窄，如今得到皇帝的破格提拔，他们格外珍惜这个机会，工作起来兢兢业业。 由于长期担任胥吏，他们与百姓密切接触，积累了丰富的行政经验和专业知识，深知百姓的需求和疾苦。在治理地方、管理钱粮、处理诉讼刑名等方面，他们的出色表现甚至超过了许多进士出身的知府。 此时，皇帝旧事重提，显然是对胥吏的能力给予了充分认可。 朱由校明白个简单的道理，树挪死，人挪活，胥吏没法科考，断绝晋升渠道，又夹在官员和百姓之间两头不是人，自然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日常为自己考虑。 胥吏、宗族、乡绅是构成乡村的权力支配，早前朝廷设员外郎议会机制，今日又将设员外郎议会机制纳入地方管理体系。 在基层三大权力支配外，引进新的势力。 为让胥吏，宗族，乡绅，员外郎四大权力支配达到微妙的平衡，他计划引进后世的公务员考试制度，提高胥吏在官场和社会的地位。 朱由校语气坚定说：“为提高各省学子求学的积极性，同时限制胥吏和地方大族在县衙内形成根深蒂固的势力。朕提议，每年二月春闱结束后，大约四五月间，由朝廷礼部、教育部联合各省巡抚、提督出题，在各省举行考试。 凡是在学道考试中被录取的童生，以及本省经过县州府级考试的秀才、本省乡试中的举人，都可以参加此次考试。只要在本省科考中被录取，就可以在本省各县担任从九品胥吏。 这些职位涵盖了省府州县内的通吏、令史、典史、教谕、训导、仵作，以及仓、库、驿的驿丞，巡检司的巡检和副巡检等，还有未入流的杂职官。 从九品官任职三年后，若表现良好，可晋升为九品官；九品官再任职两年，可晋升为从八品；从八品任职两年后，可晋升为八品；八品官任职两年后，可转为从七品。 以上升迁皆需通过知县举荐，布政使审核，吏部审批，只要在任职期间没有重大过失，就有机会得到晋级和提职。 这些官吏在本省内各府州县之间调任，当晋升到七品官时，就可以调出本省，前往其他省份甚至京城任职。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凡是七品以下的官吏，若在经济，赈灾、缉捕、军事，教育、科技，普法等方面有特别突出的表现，可以破格提拔。如果在任职期间通过春闱考试，同样可以破格晋升。 对于各省现有的七品以下的官和吏，则通过吏部的日常考核和本省的考试竞争来决定晋升机会。 两代人在衙门担任胥吏者，经过知县举荐，布政使审核，吏部审批，直接提拔为知县。 总之，底层的官和吏需要流动起来，只有这样才能激发他们的积极性和创造力。” 朱由校深知，古代读书不易，科举之路更是艰难。仅仅是童子试，就能淘汰大量考生。即使成为童生，之后还有秀才、举人、进士等层层关卡，大多数考生最终都会名落孙山。 与其让基层权力落入地方豪门大户、地主士绅和宗教团体手中，使朝廷失去对基层的有效控制，不如吸纳那些渴望通过科举改变命运却未能如愿的学子。 给这些学子和胥吏一个希望，让他们在朝廷搭建的平台上施展才华、实现抱负，深入乡村。 既能打破胥吏在县衙内形成的利益团体，又能有效遏制豪门大户、地主士绅和宗教团体在地方的影响力，使朝廷的政令能够更好地贯彻执行。 此言出，元珍喜不自胜，抱拳作揖行礼：“吾皇圣明，臣替天下知县，天下童生，秀才，举人谢陛下隆恩。” 皇帝打破胥吏不能升迁，不能科举的固有制度，关键赋予知县举荐的权力，只要县级小官，胥吏继续操纵司法、敲诈勒索、监守自盗等手段盘剥百姓，甚至操纵文书、设置障碍，妄图挟制官员，那么胥吏则失去知县的举荐机会。 如此直接让知县在和胥吏的博弈中，彻底处于主导地位。 七品以下官吏想升官就要获得知县的举荐，想要获得知县的举荐，就必须在任上做出成绩，小官做成绩知县任上自然有成绩，这是双向奔赴。 刘遵宪，洪承畴等震撼万分，皇帝要通过各省通过举行科举选官代替胥吏的岗位，此举不可谓不大胆，绝对会赢得底层胥吏的鼎力支持。 朝廷科举，新科进士使用岗位多为正七品，试用期为三年，到期经过堂官考核后即可转正。 皇帝赋予通过考试童生，秀才，举人使用岗位为从九品，取代以前胥吏的职务，无疑给这些读书人极高的社会地位。 不过，皇帝策略同样存在许多缺陷，譬如将选官的权力下放给各省都督，巡抚，会不会引起地方自治？知县举荐下官升迁会不会造成贪污受贿？通过考试录取基层官吏是否像胥吏那般熟悉政务，了解民情？大量童生，秀才，举人为官，是否容易造成冗官现象呢？ 第652章 杞人忧天 少顷，高弘图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挪动身躯靠近朱由校，脸上满是忧虑之色，低声道出自己内有隐忧。 旁边，洪承畴、李待问、刘遵宪等官员皆是神色凝重，整齐划一地微微颔首，显然对高弘图的忧虑深以为然。 在他们看来，皇帝的规划虽有高瞻远瞩之处，出发点是人尽其用，物尽其才，却仍然要警惕在官场中埋下隐患。 朱由校神色淡然，目光沉稳而坚定缓缓开口：“诸卿一片为国为民之心，朕心中甚是欣慰。然而，朕所提出的建议并非凭空而出，皆是经过深思熟虑，从实际情况出发。” 他所施行的制度是引用后世的公务员制度，是经过时间和实践考验的。或许有漏洞，总体利大于弊。 他神色微微一顿继续说：“诸卿担忧各省自行出题考试，录取官员，会出地方以权谋私，导致地方势力坐大，形成地方自治的局面，或者给予各省总督，巡抚选拔人才的权力，使总督势力坐大，进而对抗朝廷。 诸卿这份担忧过于杞人忧天，朝廷让各省选官，考试出题是教育部自行完成，进而礼部，吏部，教育部联合各省提学道共同举办考试，选拔优秀人才。 虽说各省负责具体实施，但仅是提学道，学政司协助，最终选拔官吏决定权在吏部，其次才是各省总督，巡抚，权力依然牢牢掌握在朝廷手中。” “诸位担心知县获取举荐权，兴许会滋生敲诈勒索，贪污受贿等乱象，人非圣贤，谁能无过？ 在官场之中，拉帮结派、打击报复的心理和行为确实难以完全杜绝。” 朱由校语气冷厉，眼中闪过一丝冷峻，“然而，朝廷在县级体系中设有督查之职，还有员外郎进行监督。并且，除现有的秘折制度外，朝廷将对底层官吏实行不记名的按月奏报条例。 一旦发现知县知府或上级官吏出现敲诈勒索，贪污受贿的陈规陋习，甚至是不堪的结构式腐败现象，朝廷严厉打击，绝不姑息。” 不记名的按月奏报条例？ 刘遵宪，高弘图等面色骤变，前几年皇帝设密折制度，并非单纯推行制度，而是长期落实实施。 高弘图作为纪检出身的要员，常年亲赴一线整顿吏治，非常清楚密折制度的恐怖。 上奏官吏撰写奏折不得泄密，不经任何机构、人员，直达御前。这种方式既快速又保密，使皇帝能更直接地获取信息，提高宫廷决策效率。 这几年，他在江南整饬吏治，收拾逃税欠税的士绅，许多消息都来自皇帝密诏。 所幸除整饬官场外，皇帝对地方经济发展，风土人情，百姓日常更感兴趣，更鼓励新生事物发展。 今日，皇帝在基层官吏中实施不记名的按月奏报条例，虽说目的是为限制知县，知府等官吏仗着权力敲诈勒索的不良行为。但皇帝加强同基层官吏的联系，无形中将皇权渗透进乡村。 凡地方出现任何不稳定因素，包括灾情，起义等事件，皇帝能迅速掌握讯息，朝廷快速做出反应。 这时，洪承畴询问：“陛下，不记名的按月奏报条例，容易形成官场上下相猜，人人自危的风气，甚至挟持上官。” 朱由校面容平和说：“吏治，是朝廷长期关注的重点，推行各类制度并非限制官吏，导致君臣离心离德，最终目的还是政治清明，官场政令通达，进而造福一方，维护百姓利益。” “而诸卿担忧通过考试录取的官吏，不能像过往胥吏熟悉政务，了解民情。 其实问题并不难解决，天启七年朕亲掌大权以来，朝廷大力整顿吏治、平息党争，严厉打击贪官污吏，同时积极训练新军。此外，还推行六十五岁退休制，选拔良吏并施行久任制。” “而后，在经济方面进行改革，积极赈灾救济，大破套寇，覆灭建奴，荡平土司，实行改土归流，还大力扩建海外疆土，迁徙百姓。” 朱由校神色自豪，语气坚定，“这几年间，朝廷面临内忧外患的艰难局面，但通过打击贪官污吏、庸碌之徒，选拔贤才能臣，剔除年迈体弱的官吏，提拔年轻有为的官吏，地方局势始终保持稳定。” “那些初入官场的底层官吏，朝廷可以施行以老带新的方式进行培养。而且，关键在于朝廷实行的是久任制，每年各省录取的底层官吏数量有限。即便这些新官吏开始可能不太熟悉官场情况和当地的风土人情，经过几年的历练自然能成为经验丰富的老手。” 以前朝廷亦施行长久制，奈何是接近于终身制的长久制，导致官场只进不出，或者说为官者多，退休者少。 许多年过古稀的大臣，在朝廷重要官职，重要衙门担任要职，或许经验老到，老谋深算，却容易拉帮结派，更顽固不化，对新事物极为保守，导致官场呆板，民间风气沉闷。 近年来，朝廷通过退休制度，或劝说或裁撤朝廷到地方年过古稀的官和吏，又通过聘请制度留下部分刚过年六十五岁，能力出众的官吏。 当前官场运行加快，气氛活泼，对新事物，新制度，新思想接纳程度大大提高，民间风气开始自信，包容。 闻言，高弘图没有继续提及为官经验的问题，将话题转向冗官上，宋朝便是因冗官冗政衰落，朝廷断不能重蹈覆辙。 “陛下，冗官问题，值得警惕，臣建议谨小慎微。” 朱由校摇摇头，语气严肃说：“朕闲暇读过万历朝的资料，自万历二十九年起，年年有官吏上书奏报郡守阙员，朝廷不进补官员。 这种现象延续到天启七年，这几年，朕始终在为皇族填坑，爱卿担心童生、秀才、举人进官场造成冗官现象，更是杞人忧天，朝廷整饬吏治，在各省抓捕的贪官污吏数万计，又积极进行海外扩疆，既要迁徙百姓前往开发，自然也需要派遣官吏前去治理，至今朕仍然担忧基层官吏不够，依然是郡守阙员，朝廷不进补官员。” 第653章 胸有成竹 呃…… 洪承畴，刘遵宪等官吏闻言，顿时陷入沉思中。 历朝治国，通常是百官出谋划策，皇帝一锤定音制定大方向。 今时今日，皇帝既出谋划策，又制定大方向，身为臣子洪承畴，李待问，高弘图，刘遵宪颇为汗颜。 此时，斟酌皇帝安排部署，不说滴水不漏，完美无瑕，至少皇帝对朝政，对官场了如指掌。 郡守阙员，朝廷不进补官员，这的确是万历朝以来官场存在的严重现象，地方官吏不足，导致决策缓慢，管理混乱，朝廷，百姓深受其害。 皇帝花费大力气整顿吏治，为恢复地方安定和经济繁荣，剔除老迈，昏庸之辈，选拔许多得力的能臣干吏，进而对府州县官吏施行久任制，使得国政日益稳固。 几年来，皇帝推行久任制度之余，还推行考满制度，重点考察官吏廉洁，赈灾救灾，百姓迁徙等能力。 凡地方官吏通过考核，朝廷加官，或奖励金银，赏赐布匹，牛马等物质上的实惠，减少诰命，封妻荫子等特权。 在改革的过程中，皇帝对官吏的考核赏罚分明，甚至可以说是异常严苛。尤其是在南涝北旱、北方起义、南方奴变的艰难时期，皇帝坚持施行久任制，让地方官吏长期在省府州县担任固定职位。 知府，知县较长时间内专注于地方治理，能够深入了解民情，熟悉地方事务，进而制定出更加符合实际的政策措施 乍看几年来朝廷持续在对外征战、迁徙百姓，实际上还是在推行休养生息的政策。 此举稳定吏治和经济环境，避免官员追求短期政绩的行为，也让官员们更有归属感，减少官场中走马观花的混乱局面。 地方官因长期担任当地的父母官，官员们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干得好名利双收，荫及子孙后代。干得不好甚至贪赃枉法，会祸及家人，颜面尽失，进而减少只求一时之利的一锤子买卖的做法。 使各省府州县在内忧外患时，内部实行轻徭薄赋、休养生息，劝课农桑，恢复生产。 当前，即便南涝北旱，凛冬南北雪灾齐飞，各省灾情严重，国家经济依然能够保持繁荣和强大，这无疑于归功久任制。 地方安稳，经济欣欣向荣，为皇帝派兵对外征战提供强大的军事自信。 然而，高弘图依然出声指出久任制的缺陷，朗声说：“陛下，久任制，考满制极好，然而，依然存在严重弊端。 在官衔职务，官吏职权不变时，朝廷该考虑如何使政绩优秀的官吏功绩得到彰显，对本人有激励，有回报，对他人有刺激的作用。 在久任制能维持官僚体系稳定时，该想方设法避免官场惰怠，使得能臣干有机会脱颖而出。 地方官场普遍推行久任制，上下级容易结成官僚利益共同体。 总督，巡抚，布政使，按察使，提督等地方高级官吏长期主政一省，容易结成地域性官僚集团，造成同朝廷抗衡的潜在威胁。” 朱由校做事向来务实，丁是丁，卯是卯，最不喜欢假大空的作风，更不允许官员糊弄百姓。 闻言，笑意盎然说：“朝廷对官吏监察考核制度不少。三年考满，六年京察，又有密折制，不记名按月奏报条例等等，足以避免地方官吏结党营私，封疆大吏形成地域性官僚团体。 至于对官吏的官吏，人才的脱颖而出，朝廷对负责地方政务、教化、治安卓越的官吏，将奖励更高的俸禄，官衔，乃至奖励爵位，爱卿无需担忧。” 皇帝胸有成竹，高弘图不再言语，刘遵宪恭敬进言：“陛下英明，制定相关策略符合国情，臣年后在河南省内全力推行陛下的政策，切实将陛下的安排落到实处。” 朱由校斩钉截铁地否定：“令有缓急；故物有轻重。教育改革，村委制度暂时仅在开封府内进行试点。 基层官吏改革，年后在全国范围内推行，各省争取在明年四五月份举行考试，率先录取一批官吏。 当前要务是朝廷启动宣传机制，通过大明日报，锦衣卫，各省总督，巡抚颁布政令，尽快通告各省学子备考。 洪承畴，全部记录在案，将各类消息快马加鞭送回京城，让内阁尽快传达安排。 礼部，教育部，年后开始草拟考题，朕微服私访回京要亲自过目。” 刘遵宪，洪承畴全部深呼口气，恭恭敬敬领命。 事有轻重缓急。 皇帝对没把握事儿，并没有选择全面铺开，而是通过试点检验，在试点中查漏补缺，若符合实际情况进而在全国推广。 此乃皇帝一贯的作风，保障各省政令在大明稳步推行，保障地方秩序稳定，经济繁荣。 这时，朱由校扫了眼房屋内的官吏，微微耸耸肩说：“诸卿，今日情况特殊，朕便不留诸卿用餐。 距离年关没剩几日，诸卿回去尽快行动起来，给各城各县各乡各村穷苦百姓发粮送肉，争取让百姓都能过个好年。 刘遵宪，你身为河南巡抚，地方封疆大吏，务必做好监督事宜，将救济老弱贫苦的事儿落到实处，切勿让朕失望。” “臣遵旨，定不辜负陛下的信任！”刘遵宪欣然领命，随后恭敬地询问：“陛下，张家湾远离开封，远离县城，各类生活物品不足，您龙体关乎江山社稷，臣迅速安排人为您补齐各类生活物品。” 朱由校微微摆手，神色淡然地说：“锦衣卫、东厂，千名军中精锐护驾，此行已然是大动干戈，怎能继续劳民伤财？与其将钱财花在朕的身上，倒不如用在百姓身上。” 刘遵宪颔首领命，皇帝体恤百姓，在民生方面花钱从不吝啬，然而对自己却极为节俭。更难得的是皇帝并非只是单纯的节俭，他有思想、有远见，正引领大明走向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起身向朱由校抱拳作揖行礼，便领着河南的一众官吏退出房间。 第654章 皇帝亲民 刘遵宪率领河南百官，策马卷起阵阵雪花离去。 喧嚣房间内重归寂静，唯独张焘静谧的院落外，黑压压跪满闻讯而来的村民，几名总角孩童趴在门框缝隙向院内张望。 天子。 帝国之主。 高高在上君王。 往日高不可攀的君王微服私访，竟意外抵达张家湾，屈尊纡贵住在张焘家的青瓦房中。 平日里，大伙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自打洪武爷迁民垦荒，张家湾何曾沾过这等龙气？ 郭升，白旺没有驱赶百姓，迅速将院落的情况汇报给朱由校。 朱由校起身嘎吱推开柏木门，裹着狐裘走出庭院笑眼弯弯：“雪天地凉，冬风太冷，乡亲们快快起身。” 百姓起身，几名奶声奶气孩童的兴冲冲围上来，满眼好奇崇拜地打量着朱由校毛茸茸的狐裘。 陆续起身的百姓忽地矮了半截，几名妇人死死按住蹿向朱由校的娃儿，娘啊，这可是活生生的万岁爷，可不敢造次。 朱由校招呼白旺回房间拿来零嘴，分给几名孩童，孩子拿到零嘴急不可耐要吃，几名妇人抬手按着各家孩子的脑袋斥责：“无礼，吃吃吃，就知道吃，赶紧紧跪谢万岁爷。” 朱由校连忙阻止，笑意盎然说：“孩子嘛，就是贪吃，贪玩。” “哈哈哈……” 围观的百姓群捧腹大笑，胆子开始大了起来。 小心翼翼跟在朱由校身边走进庭院，互相推搡拥挤，争先恐后地踮起脚张望，想要一睹皇帝的风采。 庭院内吵吵嚷嚷，里正费力地从拥挤的人群内挤出来，扯着嗓子高声高喊：“散了，都散了！莫要打扰圣上休息！” 适才林氏遭遇让皇帝内心不悦，里正深知自身惹得皇帝不喜，皇帝权倾天下，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跺跺脚便让他全家性命不保，他断不敢继续开罪皇帝。 然而，百姓只想看看皇帝，根本不把里正的喊叫当回事儿，里正欲再招呼几句。 朱由校俯身抱起个拖着鼻涕的稚童，小娃儿襟前补丁里漏出的芦花絮沾了他的狐裘，掏出一片驴肉干塞进孩子嘴里，言语温和说：“里正啰唆，各位乡亲屋里坐。” 天子言语犹似春风细雨，邀请大伙屋里坐，原本神色兴奋的百姓却瞬间拘谨起来。 皇帝身份贵不可言。 平日里面朝黄土背朝天，连知县都难得一见，何况是高不可攀的皇帝。 前些年，陕北农民起义，东北建奴闯关，西南土司叛乱，这些内忧外患乡村百姓没有直观地感受。 然而，有件事张家湾百姓深深体会到皇帝施政仁德，萨尔浒之战失败，海量远赴东北作战的陕西边军兵败回乡，途经河南，河南巡抚张我续截之孟津，斩三十余级，余不敢归，为劫于山西、陕西边境。其后调援频仍，逃溃相次。 河南境内许多败兵落草为寇，祸害乡里，百姓深受其害。 皇帝整饬吏治，抓捕张续我回京下狱，派刘遵宪担任河南巡抚，消除边军作乱的隐患，安抚百姓，恢复秩序。 刘遵宪上任之初，颁布《抚盗令》：其一，迅速撤回张续我向各县派出的捕捉盗贼的官兵，停止所有追捕盗贼的行动。其二，颁布政令，凡是手握锄头镰刀在田头耕作的人均视为良民，不论他们以前是否参与过打家劫舍，官府全部既往不咎。 些经过劝导仍携带兵器死不悔改的人，则视为盗贼立即拘捕。 这两道政令犹如及时雨，迅速化解河南各地的匪患，陕西边军陆续下山回乡，河南本地山匪盗贼为保命纷纷金盆洗手，拿起锄头镰刀下田劳作。 曾经猖獗一时的盗贼渐渐销声匿迹，河南大地呈现出一派百姓安居乐业的祥和景象。 这几年河南遭遇灾年，以往灾年先吃蓬草，草尽啃树皮，树皮吃完再吃土吃人。 刘遵宪临危受命，灾年果断开仓放粮，赈济贫民，遏制粮价，设平价粮，维系百姓生活。 皇帝又精心选用贤良俊才担任地方官吏，安抚灾害中受惊的百姓，此外，他还大力严惩贪官污吏，为百姓在灾年营造朗朗乾坤的清明世道。 各府县百姓依照官府政令外迁遗留出大片良田，官府花钱购买良田，刘遵宪通过整顿户籍，依照朝廷规定以几乎免费的价格租赁给百姓，让大伙平稳度过灾年。 朱由校察觉百姓神色局促、紧张，和蔼地说：“乡亲们无需紧张，朕就是趁着年关四处走走，到处看看。看到大多数乡亲生活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改善，在灾情中没有流离失所，朕心欣慰。 只是看到还有像林狗儿这样的孤寡老幼，还有百姓在年关吃不起饭，朕很是心疼。 常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朝廷依然有很多事情要做。 所幸正因四处走走，到处看看，朕才能亲身实地了解百姓状况，看到许多平常看不到的事情，以后颁布朝廷政令方能更加尽善尽美。” 百姓本以为皇帝高高在上，理应是生人勿近，视黎民百姓为蝼蚁，孰料通过和皇帝短暂的接触，赫然发觉皇帝言语和蔼，举止亲民，还计划颁布更多利于百姓的政令。 所作所为不像皇帝，更像他们兄弟，渐渐紧张的气氛放松。 很快有人坐在胡凳，有人席地而坐，紧紧围绕在朱由校身边，朱由校言语和煦，出言询问百姓收成，税收，孩童教育，养老问题。 百姓你一言我一语争相回答，和朱由校沿途了解的情况大差不差。 这时，角落里戴方巾的青衫书生，突然被里正推搡到人前，张老汉搓着手赔笑：\"陛下，这是俺们湾子的秀才张淦，读过书会算账……俺们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大老粗，不懂什么大道理。 许多心里话想说、想问，又不知该怎么说出口，便让张秀才代劳，望陛下勿怪。” \"学生叩见陛下。\"张淦伏地行礼，许是紧张，又许是激动，大冬天屋内的青砖上洇开汗渍。 朱由校兴致勃勃笑着说：“秀才公，好啊。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你平日都读些什么书？” 第655章 皇帝问计 张淦拱手作揖回答：“回陛下，以前学生日常读四书五经，偶尔读十三经和兵书。朝廷科举取士改变考试内容，现在学生偏重地理志，算经，家里经济状况好转，学生开始订阅报纸，读些介绍海外地理的书籍。学生憧憬似班定远那般弃笔从戎，收复西域。” 哈哈哈…… 朱由校仰首朗笑，单纯少年初生牛犊不怕虎，弃笔从戎，收复西域？有点不切实际，不过么，年轻人就要年轻气盛，不年轻气盛还叫年轻人。 “有梦想就努力去实现。”朱由校言语鼓励，严肃地说：“今年初秋，朝廷在陕甘屯兵，练兵，侦察西北各汗国兵力分布，熟悉西北环境。来年春暖花开，冰雪消融，诸将率军分三路出击。 朕相信以朝廷的后勤保障，诸将军事指挥才能，三军骁勇善战的战力，两年内定能肃清乌斯藏分裂势力，重建乌斯藏都司，荡平西北瓦剌各部，让西域重回国朝怀抱，将伊犁河谷纳入国朝版图。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将来西域治理需要大量官吏，有大把机遇让你实现理想抱负，若让你主政西域，你有何良策？” 呃…… 皇帝问计？ 张淦错愕，洪承畴，李待问，高弘图亦错愕。 朝廷为横扫瓦剌四部，叶尔羌汗国，私下做好万全准备，然而，即使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场战争终究没有开战，皇帝为何询问战后治理策略，还是向秀才询问。 顷刻，张淦满头冷汗，思绪紧张万分，皇帝问计绝对并非单纯问计，保不齐有什么思量呢。 何况，皇帝喜欢破格提拔，不拘一格用人才，这问题既是对他的考验，也是对他的机遇。 旁边，里正，张林两族族老，百姓齐刷刷望向张淦，个个紧张地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好似生怕打扰张淦思绪。 张淦认真思索片刻，组织好言语回答：“回陛下，学生研读史书，知晓两汉、隋唐曾占领西域。 然而，不管两汉还是隋唐始终未能成功实现西域长久统治，确切说，始终未能将西域纳进中原版图，成为后世的遗产。 学生以为西域远离中原，偏安一隅，导致部分朝代不重视。另外还包括占领时间和治理方法。 陛下英明神武，诸位将军骁勇善战收复西域，让学生主政治理西域，学则坚持班定远治理西域的遗策。 建立都护，长史、屯官三级管理体系，以形成汉官督导、本地武装、经济捆绑的模式进行治理。 同时添加质子制度，要求西域诸国王室子弟入京城为质。朝廷在西域投资不多，却既能确保西域诸国的忠诚，又能培养出亲近大明的精英，将军事威慑转化为朝贡体系。” 朱由校侧耳聆听，见张淦回答结束满意点了点头，张淦身为小秀才有如此见解，绝对不单单是熟读四书五经，绝对熟悉历史。 虽说目前只是纸上谈兵，但他临时起兴抛出问题，对方能给出答案，大大超出他的预料。 兴致勃勃继续追问：“张淦，班定远治理西域所行之法乃上上策，朝廷投入少，回报大，为历朝官吏所推崇。 然而，这里面存在巨大的问题，两汉，隋唐强大，依靠军事震慑，外交羁縻，以夷制夷又，或地方贵族自治能够实现统治。 历史多次证明，倘若朝廷衰弱很容易失去对西域的控制。对此你有什么良策呢？” 张淦皱着眉头，额头汗水更密，适才所言是他绞尽脑汁想出的对策，奈何在皇帝眼里有点假大空，又询问更切实可行的计策，着实给他出大难题。 思索良久，张淦神色犹豫地说：“陛下，学生愚钝，又尚未深入研究。单从有限的学识回答，或许不能道出满意答案。 只是元末天下大乱，西北地区人口稀少，加之甘肃一带自唐末受异族统治，导致百姓不通汉话，为此，太祖边迁徙百姓，边让征战的军队驻边。 今日陛下征战东北，西南，海外，每每获胜均驻兵，迁徙百姓，治理西域或许能如法炮制。 学生浅见，有许多不足，望陛下见谅。” 朱由校龙颜大悦，满意颔首，不吝夸赞：“不错，不错，有点意思，张淦，好好读书，明年三四月省考，若你能通过考试，朕破格提拔你担任县丞。” 张淦虽为秀才，却头脑活跃，精通时政，这等年轻人，该给机会好好培养。 闻言，张淦受宠若惊，简单回答皇帝的问题，竟然轻松入皇帝法眼，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当即起身行礼谢恩：“谢陛下信任，学生定不辜负陛下期许。” 旁边，洪承畴、李待问、高弘图等望向朱由校，又望向张淦，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朝廷尚未出兵征服西域诸国，皇帝询问张淦治理西域的策略，怕是内心早有经营西域，将西域彻底纳入国家版图的宏伟计划。 围观聆听皇帝和张淦的对话，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有一点非常明白，皇帝很好看张淦。 只是相较于宏大朝廷，他们身为斗米百姓更关心日常生计，都想知道朝廷改革是否会影响大家生计。 里正微微挪动脚步，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张淦，张淦从激动中回过神来，猛地想起里正嘱咐他的问题。 又向朱由校作揖行礼，鼓起勇气说：“陛下，学生代表邻里街坊，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朱由校爽快地说：“有话直说，有问题直接问，朕改革便是为国计民生。” 得到皇帝首肯，张淦深呼口气，鼓起勇气询问：“陛下，朝廷大刀阔斧改革，改变历朝历代重农抑商的策略，更废除士农工商制，进而大力发展经济，还提高了商贾的地位，商贾子弟如今也能参加科举。 您又在朝廷内进行轰轰烈烈的制度改革，这些改革关乎国计民生，学生斗胆询问，您如何确定改革是成功的？又如何确保改革能够像商鞅变法那样长期延续，进而影响国家的走向，而非像王安石变法、张居正改革那样，或失败，或半途而废，最终危及百姓生计？” 第656章 共同富裕 转述完乡亲的问题，张淦噗通跪地，生怕惹恼皇帝。 旁边，围观百姓紧跟齐刷刷跪地，他们升斗小民，或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地里刨食，或起早贪黑去城里做生意，一年到头赚的都是辛苦钱。 朝廷军事改革，对外战争离他们太遥远。然而，朝廷经济改革与他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任何政策变动，税收变动，都影响他们的生计和收入。 因此，众人跪地全都竖起耳朵认真聆听。 他们都是小本经营，承受不起任何经济风暴，当前百姓做生意趋之若鹜，商业发展蒸蒸日上，湾子里陆续做生意赚钱，皇帝改革的目的，以及改革成功的标准，直接影响大家收益，影响继续扩大商业规模的信心和决心。 旁边，李待问，洪承畴，高弘图纷纷打起十二分精神，数年来，皇帝坚定不移推进改革，重拳出击整饬吏治，朝廷君臣拧成一股劲。却始终没有明确表明改革成功的标准，及怎么避免出现人亡政息的场景。 此时，张淦代表民意提出来，三人迫切想知道答案，知道皇帝的底线和朝廷改革的方向。 朱由校内心微微惊讶，吃惊张淦的问题。实话说，关于改革他内心有一揽子计划，然而，改革成功的标准，怎么避免人亡政息，影响百姓，他空闲思考过，却没有形成清晰的指标。 思索片刻，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语气平淡而坚定地说：“你提到的问题，其实是两个问题，问的很好，朕恰好借你的问题道出朝廷改革成功标准，又怎么避免人亡政息。” 顿了顿，继续语气严肃说：“政治不是天天宫斗，天天锦囊献计，天天揣摩人心，大多时候政治很简单，即怎么扩充财政，一句话，搞钱。” “历朝历代变法图强，很多时候都是为朝廷敛财，从坊间汲取人力物力，以增加政府财政收入，或许连带提高百姓收入。 “倘若仅以此标准评价，目前，朝廷的改革成功达成这一目标。然而，朕的评判标准有所不同。” “改革成功的标准，不光要看能否增加朝廷财政，更要看改革的策略是善政还是恶政。 倘若改革没有改善民生，增加百姓收益，或对百姓有害，即使增加朝廷财政，在朕眼里都不能视为改革成功的标准。” “朕改革成功的标准，即朝廷财政增加时，同时改善百姓生活，提高百姓收入，达到朝廷和百姓共同富裕，最终实现国富民富的目标。 所以，朝廷改革时，朕并没有施行利用国家权力强行收购，运销的均输法。也没有推行不缴纳免役钱不许经商的免役法。 这场改革中，朕自始至终没有考虑过通过对百姓加税提高朝廷财政。朕通过削藩，收回藩王土地，通过整饬吏治，打击贪官污吏，通过陵邑制度削弱地方豪强。 进而通过重编户籍，推行量地计丁，让普通百姓受益。 当前，朝廷财政收入主要来源市舶司的税收，官方精盐的盐铁，及在各省建设大作坊。 农税从以前占朝廷八成以上，降至不足两成。”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洪承畴、李待问、高弘图都以为皇帝大刀阔斧改革，主要是增加朝廷财政，维护江山社稷，保障朱明皇朝的延续。 不承想，是共同富裕！ 洪承畴，李待问，高弘图吃惊，震撼，难以置信，他们有想过经济改革，让经济活跃起来，进而让百姓受益。 孰料，皇帝改革的目标更为宏大，改革成功与否的标准中，百姓是否从中受益，是否实现国富民富，竟成为衡量的重要指标。 朝廷百姓双向奔赴，共同富裕，以往绝对小觑皇帝的雄心壮志，或许目标很遥远，却值得朝廷努力。 张淦连同张家湾百姓神色难以置信，百姓是否受益，竟成为皇帝改革是否成功的标准。 皇帝呵护百姓，惦念百姓，依照皇帝的标准改革，必然不会做出损害百姓利益政策，或许能将大明带领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时，朱由校轻咳两声，打断众人思绪，继续滔滔不绝说：“改革，不是白日做梦，不允许浮想联翩。改革要从实际出发，要因势利导，平衡各方利益，方能行之有效推行。 何况，朝廷改革无疑得罪旧利益集团，则需培养出新的利益集团。不能痴心妄想，不能脱离实际，单纯盲目的认为大力出奇迹。 有句话说得好：江湖不止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 通过几年来执政，朕明白另外道理，倘若你没有打打杀杀的能力，根本没人会同你谈人情世故。 纵观历朝历代的改革，最成功的莫过于商鞅变法。商鞅能够成功，则是秦孝公给予长时间的权力支持。 要避免人亡政息，对比商鞅变法，王安石变法，张居正改革，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掌权时间够长，并且培养出大批支持变法的利益集团。 当前，朝廷内三军将士通过军改而受益，文官集团通过高薪养廉而受益，坊间商贾通过经济改革而受益，百姓通过量地计丁，废除徭役而受益。 总体而言，形成新的利益集团。 当前，朕认为真正的改革基本盘，即新的利益集团起码需经过二十年的坚持即要通过一代的改革，培养出一代人，让他们潜意识里认同并践行改革。 唯有新的利益集团足够强大，朝廷改革坚持时间越长，届时，即使君王更替，依然能避免改革半途而废，避免人亡政息的局面出现。” 自从朝廷改革开始以来，面临各种各样的阻力，所幸经过数年坚持不懈努力，这些阻力逐渐被削弱，而改革的受益者却日益增多，新的利益集团力量日渐增强。 然而，昔日的反对者并没有真正消失，只是迫于形势暂时蛰伏，倘若他龙体抱恙，突然驾崩，蛰伏的反对者势必迅速跳出来，拥立新君，废掉新政，让旧制度复辟。 第657章 不告而别 改革过程中，官吏，武人，商贾，百姓陆续受益。 随着改革持续深入，朱由校身边渐渐地聚集一批坚定而忠诚的拥趸。 当朝廷军改，训练精锐，提高军人俸禄，福利，身份地位，几场对内对外的战争接连大捷，海量作战兵勇因功受封，成为他骁勇而忠诚的拥趸。 紧握兵权，任何宵小休想借机生事，妨碍他进行改革。 李待问、洪承畴、高弘图面面相觑，皇帝的回答既有大政方针，又有体恤百姓，更清楚改革需要时间，需要深化和渗透。 若皇帝改革计划持之以恒坚持二十年，各项政令深入底层，深入民间，在百姓内心留下烙印，国朝政治，经济，军事，文化，民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前，皇帝军事改革中，刻意改变以往重视陆权，轻视海疆的策略。 朝廷派兵积极开拓海外，若持续扩疆二十载，朝廷在海外打下大大的疆域，彻底征服并融合南洋群岛、新洲岛。 不光军事上打下前所未有的疆域，更为百姓提供广袤的生存空间。 当各类新式战船陆续问世，通过海外贸易和文化交流，朝廷经济或许会达到历朝历代前所未有的繁荣。 届时，朝廷百姓或许迎来真正的繁荣盛世。 朱由校端起茶杯轻吮，语气凝重说：“改革尚未成功，我辈仍需努力。” 这时，里正颤颤巍巍走出来，战战兢兢说：“陛下，林氏族长以权谋私，恃强凌弱，小人身为里正，未能治理好张家湾，辜负皇恩，辜负百姓信任，望陛下责罚。” 朱由校瞟了眼里正，语气冷酷说：“孩童，无论男女孩童都是大明的未来，以前朝廷不重视教育，不重视男女孩童，现在朝廷将教育提高到前所未有的位置，未来还会持续强化教育，普及教育，尤其关注乡村孩童，不让男女学童掉队。 你身为里正，管理一方事务，任由林氏族长在眼皮底下作恶，有时候放纵比参与更可恶。 当前，临近年关，朕不想破坏大家兴致，你好自为之。” 他身为皇帝，帝国主宰，不想惩治乡民，此事，陈留县知县自会处理，给他满意的交代。 闻言，里正如蒙大赦，连连谢恩。 见状，林氏族长匆匆上前，欲寻求朱由校宽恕，朱由校懒得搭理他，面容和善向房间内的百姓说：“龙武军杀猪宰羊，张家湾乡亲人人有份，大家速速前往广场领肉。” 百姓答谢朱由校，陆陆续续离去。 呼…… 朱由校深呼口气，端起茶杯饮茶。 旁边，曹变蛟皱眉询问：“陛下，你身份暴露，待消息传开，十里八乡百姓闻讯而来，怕是影响您继续微服私访，是否？” 皇帝目的是前往江南视察，还有赈灾的念头，沿途偶尔遇到不平事，时常花费时间处理，严重耽搁赶路。 何况，皇帝身份暴露，存在许多潜在危险。他身为护驾将领，断然不敢掉以轻心。 朱由校微微颔首，低语说：“明日启程，走商丘，前往徐州。” 曹变蛟领命，迅速外出前去安排。 当日。 武卫军购买数百件棉衣，数千斤米面油肉，分配给张家湾及附近乡村穷苦百姓。 是夜。 在张家湾里正，张氏，林氏族老提倡下，各家各户拿出粮食，年货，计划献给朱由校联同龙武军，锦衣卫。 朱由校怒斥里正，张林两家族老好心办坏事，无端浪费民力的行为。 亲自下令龙武军在村广场杀猪宰羊，购买各类熟食，年货，烟花，围着点燃堆堆火把庆贺。 收到讯息，张家湾百姓或带着桌椅板凳，或带着锅碗瓢盆，出人出力帮忙。 入夜。 大雪骤停，气候依然寒冷，然而，百姓换上新衣，围着篝火提前庆贺新年，大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陪着朱由校谈笑风生。 妇女三三两两齐聚，席间边吃边窃窃私语，不时传来爽快的笑声。孩童齐聚，揣着零食，玩着爆竹，广场不时传来爆竹爆炸声，和妇人呵斥声。 里正端着酒杯向朱由校敬酒，望着眼前和睦，其乐融融的场景，感慨地说：“陛下英明神武，天下海晏河清，小老儿六十有余，也就万历初年过过祥和的日子。” 此间，与民同乐，朱由校心情大好，没有计划里正做的恶事，端起酒杯扫了眼席间的百姓，高声说：“朝廷改革，扩疆的目标，便是实现天下大治，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人人有饭吃，有衣穿，男女孩童有学上。” 身为后世穿越过来的人，朱由校深知目标很宏大，很遥远，但他愿意率领百姓为之奋斗，九死无悔。 当夜。 君臣百姓庆贺到午夜，在阵阵绽放的爆竹声中散席，众人高高兴兴离去。 翌日。 东方鱼肚白。 朱由校为不影响百姓休息，刻意早起洗漱，在龙武军，锦衣卫护驾中，悄无声息离开张家湾，浩浩荡荡前往商丘。 清晨，当张家湾百姓陆续早起，赫然察觉家门口或多或少放着银两，不自觉朝着张焘家跑去。 原本支撑在张家外军帐销声匿迹，除雪地留下条条通往村外车辙，皇帝连同护驾兵勇悄然离去。 张焘瞧着皇帝下榻暖炕放着的十两纹银，及内容简单的书信，眼眶情不自禁流下泪水。 少顷，百姓陆续齐聚张焘家，张焘神色激动说：“陛下给俺留钱，留信了。” 留钱？ 围观百姓笑而不语，皇帝爷给家家户户都留钱，村里的富户给五两，似林狗儿那般几家贫困户，皇帝给每家留下数十两纹银。 这时，张淦大声询问：“张叔，陛下信中说些什么？” 有幸同皇帝相处一日，张家湾百姓激动亢奋，全都想知道皇帝信里说些什么，是否提到自己。 张焘捧起信件高声宣读，读完信件宣布说：“陛下在信中答谢湾子的百姓，同时鼓励乡亲灾情会过去的，建议湾里的百姓互帮互助，扩大反季节蔬菜种植面积之外，建议村里合资建设作坊进行蔬菜加工，或各家各户养殖牲畜，或联合养殖牲畜，提高乡亲收益。” 第658章 冬衣税 深冬时节，越往江南，天气越发暖和。 朱由校快马加鞭穿过商丘府，抵达徐州地界。 起初，他计划一鼓作气前往徐州，在徐州稍作休整赶往凤阳，在凤阳旧都同百姓庆贺新春，年后渡江前往南京。 然而，计划不如变化。 途经丰县时，郭升领人进城置办货物，偶然获悉一件让人愤慨的消息。 丰县内，成群结队的衙役竟在挨家挨户地强行收取所谓的“军中冬衣费”。 即家中男丁投身行伍，需缴纳钱粮给男丁置办冬衣。家中没有男丁投身行伍，亦要交钱帮助兵勇置办冬衣。 冬衣税，每家每户缴纳数额不等，多则一两纹银，少则数十钱。 郭升西北边军，又陆续在京城、大宁行都司服役，通过征伐建奴建立赫赫军功，跻身到龙武军中高层将领。 冬季，大明无战事，他平日伴驾皇帝左右，对这所谓的冬衣费闻所未闻。 何况，皇帝亲自制定制度，每季兵部按时给京营，边军，地方驻军发放军服，从未收取过任何额外费用。 稍作思考，郭升即意识到必是地方官吏私自征税，他迅速策马出城，将事情禀报给朱由校。 不出所料，朱由校闻讯雷霆大怒。 近年来，他致力于严格治军，对军中贪污腐败现象严防死守，生怕因此导致兵勇战力下降。 虽然每年军法处查处许多案件，多是兵勇管不住裤裆。不承想，军中无虞，官场打着军方旗号进行征税。 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挨家挨户索要钱财，这完全是无视法度，无视朝廷权威。 何况，朝廷花费大力气进行军改，逐渐改变百姓对军人的恶劣印象，现今丰县衙役的恶劣行为严重破坏朝廷吏治，还严重影响军人声誉。 况且，丰县官吏私自征税，无形中增加百姓的负担。 吏治、军事、经济是朝廷军事改革的三大重点，也是朱由校最关注的方向，孰料地方官吏在他核心关注点上捣乱，破坏他的改革成果，这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时，高弘图低声说：“陛下，丰县知县叫孙杰，原是阉党成员，忠贤召为大理丞，累擢工部右侍郎，官至尚书，加少保，后贬为丰县知县。” 闻言，魏忠贤面色紧皱，迅速替自身开罪说：“皇爷，孙杰为万历朝进士，授富顺县知县，县志记载其任内洁己爱人，邑称父母，且襟怀洒脱，不理宦情，或许其中别有隐情。” 皇帝结束党争，励精图治，阉党部分成员遭遇贬嫡，却多有收敛，不曾继续敛财啊。 朱由校不语，领李若琏，曹变蛟、郭升、白旺，策马前往丰县。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要亲眼瞧瞧丰县衙役怎么强征百姓冬衣税，丰县是否出现塌方式腐败？ 走进丰县，朱由校骑马来回打量，尽管两日后便是新年，家家户户都在筹备庆祝，然而，相比热闹非凡，欣欣向荣的开封城，丰县百姓面孔没有半点喜庆，城内气氛反而有些压抑和沉闷。 苛政猛于虎，当真害人不浅。 郭升门清路熟，策马为朱由校引路，很快在城内居民区找到正在征收冬衣税的衙役。 积雪覆盖宽敞的街道，雪地出现零星脚印，街道两旁家家户户大门紧关，两名衙役佩刀敲开住户大门，双方爆发激烈的争吵。 朱由校骑着高头大马靠近，装作看客好奇聆听，只听中年住户愤怒地呵斥：“陛下推行轻徭薄赋，甚至废除徭役，不曾听闻征收什么冬衣税，你们私自征税，不怕朝廷严查吗？” 此言出，有名衙役锵地拔出腰间佩刀，冷森森刀锋直指中年住户，狰狞可怖的面孔爆发出几分怒意，恶狠狠怒喝：“混账，天子征税，天下谁人不知？你敢拒不纳税，这是抗旨不遵，依照国朝律法抗旨不尊者，统统下狱严惩。” “你……” 中年住户满脸愤怒，扬手指向衙役，怒语说：“我乃丰县员外郎，依照朝廷规定，有资格监督地方官吏，对地方政令提出意见，朝廷是否征收冬衣税，我清清楚楚，你休要给朝廷泼脏水。” 话语落，旁边妇人轻轻拽了拽中年衣角，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们身为商贾，虽然皇帝废除许多限制，又有幸成为员外郎，怎奈衙役全是地头蛇。 “夫君，明晚守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几两碎银全当破财消灾。” 中年男子怒斥：“糊涂，这是几两碎银吗，这是践踏我们的尊严，陛下提升商贾地位，我等遇事不维护，岂能赢得他人的尊敬。” “说得好。” 朱由校跃下战马，语声高亢地夸赞。 旋即，神色微微一变，视线转向两名衙役质问：“朝廷设治安局为维护地方治安，而征税叫课税局，你们身为衙役谁给你们私自征税的权力。尔等以朝廷名义征收冬衣税，是否有朝廷旨意，是否有官府文件。倘若既没有朝廷圣旨，又没有官署文书，你们凭什么说是朝廷征税，吃了熊心豹子胆嫁祸朝廷？” 两名衙役闻讯，齐刷刷怒目而视。 瞧见朱由校衣衫华丽，口音不似丰县口音，一名衙役迅速回怼：“尔是何人，敢管老子的事儿是不是活腻了，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小心泥菩萨过河自身难.” “嘭” 话为落音，郭升神似猛虎，箭步疾驰，猛地挥舞重拳砸在叫嚣的衙役面门，衙役毫无防备当场被砸飞，鼻孔血流如注。 威胁，挑衅皇帝，这是将他们几名武将当作死人吗？ 天子不可辱，郭升箭步急追，重拳似雨点般落下，口中喝骂：“不知死活的东西，什么人你都敢挑衅，威胁，俺看你活够了。” 旁边的衙役观之，迅速抽出佩刀欲前去帮忙，白旺挺身而出拦住他，浑身散发杀伐极重的杀气，那衙役面色大骇后退两步，嘴里骂骂咧咧：“好啊，好啊，你们外乡人人多欺负人少，有种你们别跑，老子这就去喊人！” 第659章 横行霸道 呵呵…… 朱由校笑而不语。 丰县衙役塌方式腐败，最好斩草除根，萌芽不发。对方去喊人，恰好正中下怀。 旁边中年见衙役撂下威胁的言语离去，顷刻，紧皱眉头，面容前所未有的紧张，严肃。 他有幸成为员外郎，年末有幸参与徐州员外郎会议，有幸见到徐州知府，讨论徐州的营商环境，未来经济发展。 然而，员外郎并非官吏，仅有政治协商、民主监督、参政议政的权力，却没有任何行政权，导致具有行政权的官府颇为轻视他。 以前士农工商模式商贾地位低下，官府将商贾当作摇钱树，衙役隔三岔五打秋风，当前皇帝提高商贾地位，奈何改变固有印象仍需时间。 此时，眼前的年轻人贸然为他出头，很容易惹祸上身，将自身陷进泥潭难以抽身：“小兄弟，你无须为我开罪衙役，他们拉帮结派，仗势欺人，刻意敲诈欺压百姓。” 朱由校面孔含笑，他堂堂九五至尊，国家主宰，何须惧怕地方衙役？唯独好奇朝廷重典治吏，为何丰县知县，治安局局长，依然敢在刀尖起舞。 谁给他们的胆量，胆敢无视朝廷法令。 “衙役罔顾事实，巧作名目征税，闹得满城风雨，丰县知县孙杰不管吗，或者说，他暗中授意衙役征收，私下中饱私囊。” 中年见朱由校直呼知县大名，情不自禁高看两眼，怀疑对方来头不小，无可奈何叹口气：“嗨，孙知县治下，丰县安静祥和，五谷丰登。然而，五年期满入冬进京复命，听说调往异地任职。治安局局长刘昂出身丰县豪族，家里有人有钱，趁着孙知县进京，趁机巧令名目征税。” 嗯！ 朱由校如释重负，他生怕知县联合地方豪族作恶，故意欺上瞒下。于是向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吩咐：“将丰县锦衣卫找来，另外，通知祖大弼，贺人龙领兵接管城防。 既然朝廷尚未任命知县，白旺，你出城告诉魏忠贤，高弘图亲率东厂番子严查到底，将害群之马连根拔起。” 李若琏领命迅速离去，少顷，丰县中央响起尖锐刺耳声响，这是锦衣卫内部特有紧急联络信号。 信号传出，不管城内锦衣卫身在何处，必须放下手头活计快速集结。 此时，朱由校内心疑问不少，朝廷为收集情报，为防腐治贪，海量锦衣卫防腐花瓣散落在各省府州县。 这些安插在地方的眼线，平日里有权监督地方官吏，丰县城内发生巧作名目征收的事，为何潜伏的锦衣卫没有传递半点消息。 究竟是锦衣卫与地方官吏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或是玩忽职守，不知衙役敲诈勒索百姓钱财，又或者，潜伏在城内的锦衣卫被杀害？ 城内，五十名锦衣卫以不同身份潜伏在城内，他们职责是平日收集情报，按时送回京城，若有紧急讯息则八百里加急传回。 突然听到城内响起的聚集号令，潜伏的锦衣卫迅速从四面八方匆匆赶来城中央。 不多时，五十名锦衣卫齐聚，当看见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所有锦衣卫面孔都情不自禁浮现出惊愕的神色。 李若琏取代田尔耕成为锦衣卫指挥使，是数万锦衣卫的首领，日常伴随皇帝身边做事。 丰县无要事，李若琏为何亲赴。 顿时，所有锦衣卫恭恭敬敬作揖向李若琏行礼，李若琏面色冰冷，视线锁定城内总旗，低声询问：“秦虎，丰县治安局衙役巧作名目向百姓收取冬衣税，你身为丰县锦衣卫总旗，为何知情不报？” 秦虎面露错愕，狐疑地回答：“禀指挥使，两旬前，卑职察觉丰县治安局举动，待卑职连同诸位兄弟收集好情报，一旬前，卑职写密信八百里加急送回朝廷，算算时间书信应该抵达京城。” 他名义上为锦衣卫在丰县的总旗，手下领五十名锦衣卫，按理说是正七品官吏。 然而，皇帝为防止锦衣卫沦为文武百官及民间百姓眼里的恐怖组织，保持地方锦衣卫监察之权，剥夺地方锦衣卫缉捕谳狱之权。 相较京城手握大权的南北镇抚使的同僚，各省府州县潜伏的锦衣卫权力奇小，除非遇到起义，或外敌侵略，地方锦衣卫为收集军事情报有先斩后奏的特权。 “你确定？”李若琏压低声音继续质问。 虽说皇帝离京微服私访，日常政务有留守的阁老处理，但地方锦衣卫汇报的消息尽归南北镇抚司管理，锦衣卫指挥同知田尔耕尚在京城主事，理当快马加鞭把消息传递皇帝。 秦虎毫不含糊地颔首，斩钉截铁地说：“禀指挥使，千真万确，卑职绝不敢欺瞒。” 李若琏暗松口气，皇帝对治军，治官严苛，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紧随皇帝步骤，严格管理锦衣卫南北镇抚司及在各省任职的锦衣卫，生怕地方锦衣卫被腐蚀、变节，让他辜负皇帝的信任。 当即语声严肃说：“陛下微服私访到丰县，恰好撞见衙役乱收钱财，你们随我去协助陛下。” 啊？ 秦虎为首的锦衣卫闻讯，坚毅的面孔纷纷露出震惊的神色。 他们是田尔耕，李若琏在各省挑选的精壮，通过严苛的考核和训练，成功成为锦衣卫，在京城训练时，皇帝亲自视察过几次，有幸见过天颜。 不承想，皇帝冒着严寒抵达丰县，这…… 巷子内。 朱由校同中年商贾详谈，了解事情前因后果，顺便询问刘昂家族。得知刘昂家族是丰县豪族，家族良田数千顷，商铺遍及徐州府各县。 他非但没怒，反而龙颜大悦，许久没有抄家，还是抄地方大族，抄家能收缴不菲的钱财。 然而，当他赶走两名凶神恶煞，仗势欺人的衙役，引来许多小巷住户围观，住户们或向他诉苦，或为他的安全捏把汗。 丰县内，知县为防止刘昂家族一手遮天，拉拢其他家族打压刘家，怎奈治安局衙役全是刘家的爪牙，百姓敢怒不敢言。 第660章 惹不起的人物 谁敢去铜匦写信告状，常遭遇对方疯狂报复。 谁敢去南京告状，半路上就会被这些人拦路打杀。 知县进京述职，刘昂家族在丰县横行霸道，堪称土皇帝。 朱由校身为路过的外乡人，怕是不知刘昂家族在丰县的权势，此时，贸然挺身而出，强势逼退衙役，无疑是给自己惹火上身。 等衙役召集人手赶来，他恐怕很难走出丰县，白白葬送性命。 朱由校处变不惊，住户殚精竭虑之际，粗鲁暴躁的喧闹声由远及近，只见数十名衙役，连同近百名帮闲，手持兵戈、棍棒，气势汹汹地赶过来。 为首膀大腰圆的皂吏面目狰狞，挎着雁翎刀大声爆喝：“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爷们的地界撒野闹事，给老子爬过来。” 平日里皂吏作威作福惯了，知县在时，尚能凭借知县身份压住他，知县离去，刘家坐大，他压根没将朱由校数人放在眼里。 今日，对方敢阻止衙役征收冬衣税，阻挡他们敛财，明日保不齐叫来官兵打杀。 何况，断然财路如杀人父母般不可饶恕。 朱由校笑而不语，撩起衣袍坐在商贾家门口的石狮子头顶，无需他开口，曹变蛟贴身保护，郭升、白旺挺身而出迎上去。 围观住户自发形成人墙，将朱由校保护在中央。 中年商贾紧随郭升，白旺而出，先声夺人回道：“刘坤，你们强行征收冬衣税，我上缴便是，何须牵连外乡人。” 哼。 刘坤蔑声轻哼，抬腿踹向中年商贾，呵斥说：“你算什么东西，敢来教老子做事，老子不要面子吗？今日，老子就是要立威，告诉尔等丰县是刘家的地盘。” 旋即，抬腿踩着中年商贾胸口，提刀向郭升，白旺走去。 说时迟，那时快，身经百战的郭升健步如飞冲出去，好似鹞子翻身双腿夹住刘坤脖颈，猛地用力将身形体壮的刘坤翻倒在地。 未等刘坤起身，他使出杀招迅速卸掉对方双臂，下颚，抓起刘坤遗落到地面的佩刀，锵的用力扒出来，扬起佩刀锋利的刀锋猛地扎进刘坤大腿。 顷刻间，伤口处溢出的鲜红血液，好似潺潺泉水涌出，染红洁白的雪地。 郭升杀伐果断，疼的刘坤哇哇嚎叫，浑身抽搐，后面气势汹汹的皂吏，帮闲，目睹郭升残忍的手段，顷刻纷纷止步，推推搡搡不敢贸然靠近。 他们没有任何战斗经验，日常欺负欺负百姓，遇到卫所兵则毫无战力，何况乎经过血与火洗礼的边军。 关键郭升还是边军中的佼佼者，战场以疯狂杀伐出名。 此时，郭升眨眼间撂倒他们听命的刘昂，提刀插进对方大腿，太残暴了。 郭升踩在刘昂额头，从腰间掏出牙牌，厉声说：“吾乃烈侯，龙武军一师师长郭升，狗东西，你们不看看尔等是何身份，光天化日之下围攻朝廷将领，如此放肆，不怕明年的今日就是尔等的忌日吗？” 侯爷？ 师长？ 虽然朝廷军改，伍,队,司,部,营,旅,师,军的制度尚未传到丰县，但是，能获取侯爵的将领绝对是在战场浴血奋战过的悍将。 皂吏，帮闲深知得罪惹不起的人物，顷刻面面相觑，目光中露出忌惮之色。 这时，早前征税的皂吏高声喝道：“兄弟们，不要怕，今日，我们得罪了不起的人物，求饶是死，围杀也是死，为何不联合起来，趁着对方人少击杀对方，只要不走露风声，事后朝廷能奈我何？” 此言出，许多恐慌的皂吏，帮闲蠢蠢欲动，分明被对方话点燃斗志，决定拼死搏杀。 为时晚矣。 李若琏率领五十名身穿飞鱼服，配有绣春刀，威风凛凛的锦衣卫而来，顷刻间，将巷子内的皂吏，帮闲包围得水泄不通。 “我乃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锦衣卫办事，尔等还不速速放下兵器。”李若琏望了眼朱由校，确定对方安然无恙，这才怒气横生向丰县皂吏，帮闲喝道。 锦衣卫？ 天子亲军，通常在京师或南京活动，为何突然出现在小小丰县？ 先是骁勇善战的龙武军将领郭升，又是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这两股隶属不同机构的官吏出现，丰县衙役私自征收冬衣税的事儿，怕是连刘昂都遮掩不住，事情大条了。 这时，祖大弼，洪承畴，李待问率领龙武军，提刀策马风驰电掣而来，两位悍将快速抵达朱由校身边，祖大弼高声说：“陛下，末将护驾来迟！，贺将军率领龙武军接管丰县城防，高大人，魏公公，率领东厂番子，前去官府抓人。” 听闻祖大弼的回报，所有衙役，帮闲，连同围观的住户齐刷刷望向闲庭逸致坐在狮子头的朱由校。 皇帝？ 皇帝亲临丰县？ 开什么玩笑，年关将近，皇帝不好好待在紫禁城享受生活，竟然不顾严寒南下。 死了。 要死了。 刚才他们还想杀人灭口，这无疑是取死之道。 顷刻，适才叫嚣死战的皂吏扑通跪地，不顾地面雪水，连爬带滚尝试靠近朱由校，惨遭祖大弼，曹变蛟阻拦。 咚咚咚…… 脑袋犹如捣蒜，连连磕头求饶：“陛下，小人错了，小人错了，求陛下宽宏大量，放小人一马。” 朱由校徐徐起身，跳下狮子头，厉声呵斥：“朕放你一马，谁放百姓一马，打着军队旗号私自征税，年关逼得百姓闭门不出，尔等轻视朝廷法度，怠慢朝廷的员外郎，罪行罄竹难书。” “李若琏，祖大弼，安排锦衣卫，龙武军，将他们统统抓起来带去县衙严密的审问，一查到底，涉案人员统统下狱抄家，而后在县城内公审，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朝廷绝不姑息任何作奸犯科的歹人。” 此事影响恶劣，既败坏军队名声，又败坏官府名声，还损害百姓利益，数罪并罚，必须见血。 “卑职遵命。” 李若琏，祖大弼抱拳领命，冷酷无情的目光齐刷刷盯向近百皂吏，帮闲，这群作奸犯科的蛀虫，落到他们手里不死也要脱层皮。 第661章 不可一世 丰城。 刘家大院。 红漆大门前聚集上百衣衫单薄的男女老少，多数挎着篮子或者提着礼物，在门外耐心等待。 无它。 明晚除夕，这些租赁租种刘家田地的佃农，年前拖家带口，携带礼物进县城给刘昂拜年。 清晨起个大早，长途跋涉进城，临近晌午迟迟未进刘家大门。 佃农恭敬等待中，贺人龙率领龙武军精锐风风火火赶来，瞧见刘家大院外聚集的百姓，顿了顿询问：“诸位，此处是刘昂吗？” 身穿制式铠甲，头戴头盔，挎刀背枪，骑着高头大马的精兵瞬息而至，围观百姓震惊，惶恐，好奇，木讷的齐刷刷颔首。 贺人龙拔出佩刀：“下马，敲门，抓人。” 高弘图，魏忠贤率领东厂番子前往府衙，他率领龙武军接管丰县城防，封锁城中四门，亲自前来刘昂府邸抓人。 两路人马双管齐下，雷霆出击，让城内宵小插翅难逃。 军令出，数十名训练有素的龙武军动作整齐划一下马，步伐矫健冲向刘家大院。 领队的把总抓起刀柄狠狠砸门，少顷，大门在嘎吱声中从内打开，房门趾高气扬，言语不耐烦地骂道：“敲什么敲，催命鬼，打扰刘……\" 话未落音，把总伸出猿臂抓住他衣袍将对方提起扔出大门，凶神恶煞龙武军蜂拥而入，刘家院落巡逻的护院突然瞧见装备精良，杀气腾腾的精兵强行闯进刘府，纷纷怒气冲冲聚拢过来尝试阻挠。 龙武军把总面色冷厉，高声喊道：“龙武军办案，所有人放下兵器跪地，对抗者格杀勿论。” “将军……你……”护院总管面孔谄媚地靠近，尝试询问事情前因后果。 嘭。 把总抬手猛拍在护院总管肩膀，顿时，总管直觉得仿佛泰山压顶，双膝情不自禁弯曲，扑通一声跪地。 旁边的护院何时见过这种场面，何时遇到过凶神恶煞的战兵，纷纷面露惊慌，犹犹豫豫放下兵器，心不甘情不愿跪地，全都有点不知所措。 这时，贺人龙率领剩余龙武军大大咧咧走进刘家大院，扫了眼外院华丽奢侈的山水布置，嘟囔说：“马德，县城富翁，比额的国公府布置还奢侈，这家伙到底贪了多少民脂民膏，兄弟们，将护院全部抓捕，剩余兄弟，随我去抓刘昂。” 刘家内院，书房，刘昂同府邸账房在算账。 账房不停归拢各种账单，不时向刘昂汇报：“老爷，十抽三的田税太高，租赁土地的佃农怨声载道，许多佃农快活不下去，来年是否降低田税？” 啪。 刘昂抬手掌掴账房，怒声呵斥：“你什么身份，教本老爷做事，佃农活不活跟本老爷有什么关系，收成不足，不是还有儿女吗？好好算你的账。” 账房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朝廷量地计丁，对超过五百亩良田的地主征收重税，你隐藏家族良田，又将重税转移给佃农。 欺上瞒下，对抗朝廷，压榨佃农，未来不会长久的。 书房气氛沉闷时，突然刘府管家破门而入，战战兢兢叫道：“老老老爷，有精兵闯进府邸，抓捕护院，直冲书房而来，似乎，似乎来抓捕老爷。” 什么？ 刘昂面色惊愕，噌地从太师椅站起来。 精兵，闯进府邸？ 好端端的，为何有精兵闯进府邸，他在丰州卫所内是有关系的，难道是南京的驻军渡江而来，或者是她所作所为暴露？ 然而，短暂惊慌后，刘昂神情渐渐恢复平静，有钱能使鬼推磨，不管什么精兵，只要出的钱够多，刀口舔血的精兵照样帮他做事。 刘昂气定神闲走出书房，来到内院恰好同贺人龙率领的龙武军相遇，顷刻刘昂内心划过一抹惊色。 眼前的精兵军装既非卫所兵，亦非南直隶驻军，以前闻所未闻。 关键这支精兵人高马大，面容坚毅，不似南直隶驻兵，更像来自北直隶的驻兵。 刘昂深呼口气，竭尽全力稳住情绪，端端正正行礼：“小人刘昂参见将军，将军长途跋涉而来，沿途风餐露宿，您里面请，小人即刻设宴为将军接风洗尘，犒劳诸位勇士。” 啪。 刘昂话刚落音，贺人龙抬手掌掴在刘昂横肉堆积的脸颊，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敢犒劳龙武军。 龙武军乃天子亲军，这天下只有陛下等寥寥数人有资格犒劳，你想越俎代庖，你什么身份，你什么地位，配吗？” 言罢，贺人龙转首向龙武军喝道：“此贼僭越，对陛下不敬，欲染指兵权，给本将迅速抓捕送去府衙，将事情前因后果告诉魏公，让东厂严查到底。” 闻言，刘昂呆若木鸡，他以前讨好卫兵可谓手到擒来，今日，这名将军为何不按套路出牌。 僭越？ 对陛下不敬，欲染指兵权，交由东厂处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比他隐瞒田亩，转移赋税严重百倍。 欲言语争辩，龙武军一拥而上，快速将刘昂五花大绑，向着庭院走去。 这时，贺人龙向旁边年轻的龙武军营兵队长吩咐：“焦琏，你率领本队兄弟封锁刘府，严禁私藏财产，严禁打扰女眷。” 焦琏抱拳作揖遵命，率领本队二十五名精锐留守。 少顷，龙武军羁押刘昂和刘府护院走出刘府，焦琏领本队龙武军封锁刘府，持刀驻扎在刘府外。 刘昂被抓，惊呆前来给对方拜年的佃户。 刘昂，刘家家主，家大业大，家财万贯，上能见徐州知府，下能笼络丰县地痞流氓，堪称丰县土皇帝。 不承想，不可一世的刘昂毫无征兆被抓，即将沦为阶下囚。 然而，佃农没有欢呼，没有庆祝，更多是担忧刘昂事后打击报复。 贺人龙跨上战马，望着神色各异的佃户，居高临下说：“诸位父老乡亲，本将乃武卫军统帅贺人龙，目前暂领龙武军，与朝廷刑部尚书高弘图严查刘昂事件，今日，刘昂，刘府护院下狱，府内刘氏仅剩女眷孩童，诸位无须给刘昂拜年。 倘若有乡亲以前遭受刘昂欺压，不妨前去府衙告状，提供罪证，本将连同高尚书会给大家做主。 待处理完刘昂，届时，朝廷会将刘昂的田亩低价租给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