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性格走丢了》 第1页 《我的性格走丢了》作者：陆夷【完结+番外】 霍衍第一次和林亦斯表白。 林亦斯没接收。 霍衍第二次和林亦斯表白。 林亦斯没拒绝。 霍衍第三次和林亦斯表白。 林亦斯似笑非笑：将军，我比你大了八十岁呢。 霍衍：没事，男大八十岁，抱的黄金屋。 cp：霍衍x林亦斯 专业流氓百年心机深沉攻vs千变万变钟情攻的受 内容标籤： 强强 星际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亦斯、霍衍 ┃ 配角：江旧年、楚云行、诺曼尔等等 ┃ 其它：包治百病 第1章 无缘（一）（修） 「谁让你私自闯进我的实验室的？」说话的人停顿了两秒，继而带着嘲讽意味的话语再次响起，「你忘了在这里谁才是真正的主人？我养你这么大是为了让你给我添堵吗？」 霍衍迷迷煳煳间听见这串噼里啪啦的嘲弄话，心底不由得升起连锁反应，首先他觉得这个人真的烦，其次这个人废话真多，再者这个人怎么一副打翻了醋罈子的语气？ 「没有。」另一道明显不同于刚才嘲讽声音的清冷声音响起，像似对那人回答的说，「我只是想知道，你最近神神秘秘的在干什么。」 「呵，我干什么不需要和你解释，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想翻天？你别忘了，你只是我的挡箭牌。」咬牙切齿又带着嘲讽的声音再次响起，显然不满年轻人的态度，忽而话锋一转，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说：「他醒了，我希望你明白自己的立场，现在，想想怎么做。」 「我有我的办法。」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除了麻木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波动。 既然被人发现醒了，也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霍衍倏的睁开了眼睛，可睁开眼睛后的情况并不像他寻常那样，他睁开眼才发现，眼前漆黑一片，像极了没开灯的幽暗之处，又像极了…盲人的世界，他动了动手指，好在身体的掌控能力还在，手指能动之后，霍衍摸上了自己的眼。 手还没到目的地，就被人半路截了胡。 截胡他手的应该是个年轻人，霍衍想。 捏着他手腕的手触感微凉，带着点主人冷漠的味道，两人相互接触的地方传来温热的胶着，霍衍微哂，抬脸望向他记下的声音方位，轻声说：「你要什么？我能给的都给你。」 林亦斯默不作声的放开手，没有搭腔。站在一旁的林谏听见这话，立刻爆发出一声不能遏制的笑，那笑声在林亦斯听来充满了凄凉和痛恨，落在霍衍的耳朵里却只剩下出奇的刺耳。 霍衍微微偏头将脸朝着林谏的方向，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林亦斯看着眼睛被黑布缠起来的霍衍，眉心几不可见的蹙了下，微微上前一步，伸手盖在霍衍的眼睛上，低声说：「睡会吧，醒来就没事了。」 这句似安抚的话里，像是被赋予了某种神奇的魔力，把聚精会神思考的霍衍哄的晕头转向，剎那涌起层层叠叠的睡意，昏昏欲睡之际还分神念叨了句，「你究竟是谁？」 喃喃细语的问话显然不会得到任何答覆，林亦斯感受着霍衍趋于平静的唿吸，静静的看了霍衍好一会，才对林谏说：「你说的我不会忘，你对我的恩情，我不会忘。但是……」林亦斯看着林谏说：「这些都是基于合法的情况下，现在，请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做什么不需要告诉你，你只要记得随时待命，服从第一。」林谏哑着嗓子看着林亦斯说，目光中的深沉在林亦斯看不见的地方波澜而起，落在沉睡的霍衍身上时，又犹如添火加柴般的波涛汹涌，似要把霍衍淹没了一样。 「你说过的我都还记得。」林亦斯淡淡的说，他不是个废话多的人，有疑惑的时候也是极为坦荡荡，他问：「他是联邦军方的形象代言人，你贸然把他弄过来，是不是不合适？」 林谏没说话，他做事从来不和林亦斯解释，只不过这回他看了林亦斯很久，忍耐般长长的吐了口气，像是卸下千斤重担，才抬脚离开实验室。 林亦斯把安全舱关了起来，跟着离开。林谏走了，他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在霍衍身上动手脚。如果霍衍能看见，肯定会诧异他现在所在的地方，那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机甲遇见危机情况，弹出的安全舱。 林谏等在门外，四周皆是银色冰冷的金属墙壁，看起来冷冰冰的，一点儿人情味都没有。看见林亦斯出来，林谏没有急着开口，只拿失望的眼神瞅着神色平静的林亦斯，像是要在林亦斯的脸上看出一朵花儿来。 「趁他清醒前送回霍家吧。」林亦斯说。「父亲，我希望你有一天能站在阳光下，以一个联邦合法人的身份。」 林谏冷笑一声，「林亦斯，你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子，早该过了天真的年纪，怎么说出这么天真的话？」 林亦斯明白林谏的意思，这不妨碍他反问林谏：「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把霍衍弄过来做什么。父亲，在联邦的时代，你只能用联邦的法律还自己的清白。」 「联邦？」林谏反唇相讥说：「用他们的法律就是在侮辱我。」 林亦斯沉默了，觉得自己提到了不该提的地方，而林谏却想起了霍衍。 霍家。林谏微微眯起了眼睛，隐藏起明目张胆的恨意，忽然古怪的笑了下，霍家又怎么了？即便在联邦有着只手遮天的本事，接班人丢了，不也找了一个多月没找到人吗？
第2页 联邦首都星球，霍家。 霍江脸色阴郁，神色满是不耐，眼看着眉间的褶皱就要拔地而起，怒气随之爆发，在他面前一直喋喋不休的人总算说了点他想听的东西。 「少将失踪正撞上星际碎石流乱，恰好又有海盗从不知什么时候建立的跃进点，您也知道少将围剿过不计其数的海盗，为了……」奉命搜救霍衍的护卫队长简直要哭了，颤颤巍巍的继续说：「那帮海盗为了置少将死地，不惜採用了自爆。」 话说到这里，霍江的脸色更难看了，护卫队长立马改口说：「但我相信少将吉人自有天相，或许是在爆炸中昏迷，在某处不起眼的地方被别人救了呢？」 霍江脑门上的青筋蹦跶的他自己都忍不下去了，伸手按了按额角，对护卫队长说的，霍衍被人捡走有着很大的不贊同，为什么不贊同？原因很简单，霍衍是霍家的人，也是联邦新一辈年轻的少将，一年到头在联邦光网的各大报导要轮流上一次。 因此霍衍的那张脸太具有辨识度，且霍衍的兇残程度随着他的军衔走势，在联邦乃至于外银河都有着不俗的程度，堪称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谁会没事捡个活霸王回去？ 「够了，」霍江勐的一拍桌子，把护卫队长吓的连连噤声，双腿不自然的紧紧并在了一起，很是一副小媳妇的样子，「翻天覆地找了一个月，你就得出这么个结论？」 霍江语气低沉，面色乌黑乌黑的，俨然被护卫队长荒谬的结论气的够呛，「联邦让你这么干活的？」 「不是啊，霍议员，我们的辛苦您也看在了眼里，」护卫队长腆着脸说：「如果条件允许，我们肯定挖地十尺的找，但……」 护卫队长皱着眉，像是忍受着十分难捱的苦难似的，「首都就这么大，我们里里外外的都找遍了，甚至把方圆百里的小星球，凡是霍少将有可能坠落的地方都找了，完全没有踪迹，您说，霍少将能去哪呢？」 「你问我？」霍江眉头一挑，看着护卫队长半晌，贸然冷笑了起来，「怎么？觉得我霍家没了霍衍，就想敷衍了事了？但你这敷衍是不是有些轻率？」 「哪敢哪敢。」护卫队长的冷汗唰的下来了，前后不过一分钟，愣是让他汗流浃背，都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霍家即便是再讲究血统，但如果被逼急了，霍江不比任何星际海盗差。 就算他知道霍衍生还的机率微乎其微，可这并不是件已经确定的事情，护卫队长深知这次是自己心急了，说了不该说的话，连连点头哈腰，「霍议员，我觉得搜了这么久，要么是有人故意把大少藏了起来，要么是大少被人带走了，不在首都。」 亦或者是…护卫队长内心暗暗接了句，被炸了个尸骨无存。毕竟海盗为了弄死霍衍，硬是不差钱的赔上了数十艘星舰，抱着必死的决心要和霍衍同归于尽的。 霍江能在五十多岁坐上议员的位置，不仅仅因为霍家是自联邦建立以来的老人，也更伴有他不同寻常的手段，看人眼色这种本领在他堪堪认人之处，就初具意识。护卫队长的心思一分不差的落在霍江眼里，想在他面前藏心思等于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继续找，直到有个结果为止。」 护卫队长听见这话，刚哈腰哈到郁闷的脸立刻苦了下来，可他根本没办法拒绝，只好口头应答下来，苦唧唧的离开了霍家。 霍江看着护卫队长远去的背影不动声色的耷拉了下眼皮子，盯着霍家的人到底有多少，霍江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这时候不表明他在霍衍失踪这件事上的态度，就会有人把霍家当软柿子给欺负了。 霍衍是个很优秀的接班人，一路背着霍家的荣耀和重担长大，虽然霍家感情淡薄，不讲究亲戚之间常联繫，父慈子爱，但这并不代表霍衍失踪，他会不管不问。 霍江长长地出了口气，说到底霍衍也是他的儿子啊，手把手养大的孩子。 就在护卫队长苦唧唧的带着人继续顺着广袤无垠的银河系搜索的时候，霍衍正被林亦斯驾驶着星舰载着缓缓的朝着霍家驶去。 「老爷老爷……」管家慌里慌张的找到霍江，满脸的激动，「大少他，被丢，不是，回来了，被投在了花园里。」 管家语无伦次的样子让霍江缓缓拧起了眉头，为管家半天说不出个顺序感到烦恼，「好好说。」 霍江凶神恶煞的神态让管家梗了下，嗫嚅且简短的说：「少爷回来了。」 「什么？」霍江哗的站了起来，神色间的凶神恶煞散了个一干二净，疾走着说：「走，去看看。」 霍衍回家的方式十分别致，别致在忽然的从天而降，坠落在霍家偌大的花园内，这座花园拥有的歷史同联邦存在的年岁一般，陡然遭此变故，实属措手不及。安全舱平稳的停在花簇之中，好似有人刻意摆上去一样。 霍江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低头一看里面躺着的赫然是失踪一月有余的霍衍。 作者有话要说： 老规矩，晚上七点半更新，每周星期天不更，欢迎收藏～ 1vs1，霍衍攻，林亦斯受。 有副cp。 不算地地道道的星际文，添加了自己的设想元素。 第2章 无缘（二）（修） 霍衍被找回的消息没有几人知道，被霍江刻意的捂住了。他要的是个活蹦乱跳的儿子，不是个躺在安全舱里看不出动静的活死人。
第3页 霍江盯着横躺在霍衍卧室里的安全舱，紧紧皱着眉头，就算不说话，也能让人轻而易举的看出这位霍家现当家人的忧愁，见到还在沉睡的霍衍，霍江心里的疑惑更多了。 霍衍这样子很像是被人催眠或者是身体受损陷入了休眠，是什么样的危机情况让霍衍不惜冒着休眠的危险强制奋战？霍江想不到，他在霍衍半赤着的身上寻找着，想找到霍衍的机甲。 霍衍机甲的智能程度极高，安全以及攻击各方面在联邦都是极品，是霍衍花了很大功夫才让已经退隐的机甲大师亲手打造的，这架机甲刚问世就让热爱机甲的各路人为之疯狂，霍衍看了很喜欢，毫不犹豫的为它命名叫：猎刃。 可霍江看了半天，都没找到猎刃的踪迹，仿佛猎刃在霍衍失踪的一月里也被人藏匿了起来，甚至是霍衍回来了，猎刃却没能回来。 霍江眯缝起了眼睛，看着睡得安稳的霍衍陷入了沉思。 看似在安全舱里睡着安稳的霍衍，实则也并不安稳。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所在的情景是个梦境，却不由自主的顺着梦境走下去。眼前的地方机甲横穿，飞行速度极快，却偏偏各有秩序，像是无形中有人划定了飞行区域。 霍衍想要打破这种秩序，不管不顾的迎面撞上流星般划过来的机甲，结果理所当然的被机甲横胸穿过，他没有任何感觉。霍衍的心向下沉了沉，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转身看去。 离他不到十米的地方站着一个人，准确点来说，是一个全息投影。霍衍微微睁大眼想看清那张脸，却发现越是想看清越是看不清，他垂了下眼睛，下定决心想看清那人，步履坚定的朝着那影像走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霍衍的心也越跳越快，近了，近了……就快能看见了。霍衍感觉自己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只差几步了。就在这时异象陡生，一架机甲飞速而来，撞在了那道投影上。 明明是道虚幻的投影，不该被外界力量破坏，却被那架机甲毁的四分五裂，影像的碎片四溅消失在空中，霍衍皱着眉看着同样消失不见的机甲，不太明白这个梦境想表达的是什么，他脚步顿了顿，还是走到了投影刚才的地方。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想。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周围的景象倏然转变，光怪迷离的一通亮光乱闪，照耀到霍衍眼睛上，逼得他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霍衍再次睁眼，就看见跟他隔着个舱门，正低头凝视着他，目光幽幽分明是游神不知道去哪里的霍江。大抵是上次入睡前的记忆作祟，霍衍看见他爹有种诡异的味道。 「醒了？」霍江问。 话一出口霍江就知道自己得不到答案，因为霍衍的安全舱门没打开，暂时还回答不了他的问题。霍江对着这个安全舱束手无策，这并不是霍衍通常使用的安全舱，具体的打开方式霍江也不知道，仔细一看这安全舱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霍衍眉梢一抬，就知道他爹是什么意思。安全舱往往都需要人从里面打开，这种设置巧妙的保护了里面的人，当然也有办法从外界打开，不过需要花费点周折。霍衍已经醒过来，也就不用再折腾。 安全舱打开后，霍衍坐了起来。四周环顾一圈，知道自己回到了家里。他看着霍江，嘴唇轻微的动了下，最终还是没有说话。霍江没发现他的异样，亲自弯腰把霍衍从安全舱里扶了出来。 霍衍有点受宠若惊，他有记忆到成为少将以来，霍江都没有对他这么亲密。明明是父子两，却没有丝毫亲情在内，反而有种上下级的感觉。 「回来就好。」霍江把霍衍扶到沙发上，确定他坐好后才低声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就离开了。像是这四个字已经是他毕生最能表达自己情感的了。霍衍的内心被扎了下，他形容不好是什么感觉，就是有点麻有点疼。 忽然他扭头向窗外看去，入眼一片郁郁葱葱，没有任何不妥。霍衍收回了目光，坦然的想，可能是神经过于敏感，总觉得有人在偷窥。 林亦斯漫不经心的收回手中的小型望眼镜，打量着藏身的参天大树，心想，霍家确实有资本，联邦为数不多的真绿植都能分到几颗。自人类移居银河系，成立联邦以来，绿植和新鲜蔬果的产出率就大幅度的降低，有些甚至已经绝迹。 地球因臭氧层破裂，也无法再适合生长绿植。直接导致人类对绿植的需求上升，到如今已成了罕见的东西，只有在光网上才能见见这些被当初稀世珍宝的东西。 就算联邦研究出充飢的营养液，经过多次改造，口感依旧感人，人类对绿植以及真正食物的追求反比以前高。 把霍衍送回来是林谏的意思。林亦斯不认为林谏的这种做法就是妥协，跟在林谏身边这么多年，对林谏的性格他还是有些了解的，林谏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不过，林亦斯想，林谏怎么这么轻易的同意把霍衍送回来了呢？ 嗡嗡嗡，装在口袋里的东西一阵阵响动，林亦斯伸手一摸，这才想起来口袋里装着的是什么，一枚泛着湛蓝光彩的机甲装置，机甲装置很普通，因中心一个衍字显得很不同。 林亦斯抿唇，绷紧了下颚。送霍衍回去的时候略显得心不在焉，竟然把霍衍的机甲落在了口袋里，他闭了闭眼，还好现在就在霍家，他找个机会把机甲塞回去就行。更该庆幸的是，这架机甲已经耗尽了能量，才没让他在霍家露了痕迹。
第4页 就在林亦斯庆幸的时候，房间内的霍衍再次把目光挪到了窗外的大树上，冥冥之中霍衍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自己，那是种很熟悉的伙伴的感觉。霍衍想，这种感觉曾伴随他浴血奋战，深入敌营过，那是他的机甲。 「大少，您刚醒来还需要多休息。」霍衍还没想很多，耳边传来管家略显忧愁的声音，霍衍回头望去，就见管家眼底涌动着欣慰以及放松。 「我总觉得外面的大树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我。」霍衍说，「我回来了，但是猎刃却不在。」 这其中的意味很明确，我知道你们不会随便动我的机甲，那是不是代表着我的机甲没有跟我回来？机甲跟我同时失踪了，现在很可能就在外面的大树上。 「机甲和主人之间是有相互感应的，在机甲有能量的前提下，」管家仔细斟酌着开口，「大少是觉得猎刃在那棵大树上？」 不外乎管家会这么说，因为管家知道霍衍只会比他更加清楚机甲和主人间的密切关联，这些根本不需要他多加言语，既然霍衍说了外面大树上有吸引他的东西，又提了机甲，这其中的意思很明白。 只不过管家不明白霍衍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只是感觉。」霍衍直白的说，目光还是直勾勾的盯着那棵大树不放。 管家思索片刻，对霍衍说：「虽然老爷对那颗古树珍惜的紧，但并不至于不让人接近。我派人去查查看。」 霍衍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这一点头让还藏身在大树上的林亦斯眯起了眼，他看着还盯着他这个方向看的霍衍，眨巴了下眼睛，如果不是有古树浓密的叶子遮挡，两人倒是像极了痴男怨女。 林亦斯在把机甲扔掉还是丢在古树之间犹豫了两秒，果断的把机甲扣在古树的树杈上，身手矫健的攀爬上了古树的顶端，调整好姿势匍匐在了树叶中，静候着霍家人发现机甲。 当管家见到被搜下来的猎刃时，表情有些错愕，明明猎刃已经没了能量，还是让霍衍感受到了。难道说这就是传奇机甲的奥妙所在？管家来不及细想，拿着机甲就去找了霍衍。 反观霍衍，拿到机甲后反响平平，对惊奇不定的管家解释说：「我当时有参与猎刃的设计，提议给它多装备一小格备用能量，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管家这才恍然大悟，「还是大少思考的周到。」 「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霍衍敏锐的感觉到机甲不同寻常的地方，不动声色的打发走了管家，他捏起猎刃，仔细的观看着，终于在一小处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一点点的可可脂。 霍衍眉梢一抬，神色微妙。可可脂这种东西在几百年前就不允许生产了，据说因为能量过高，容易引发青少年肥胖症被禁止，为什么会在猎刃身上再次发现？ 要说霍衍为什么会知道可可脂，这就要追溯到很久以前，这里暂且不说。总而言之，猎刃上的可可脂以及那手指微凉的年轻人，让霍衍对自己失踪的事情更加头绪全无，明明该是有用的线索，缺少了重要的串联，就成了没用的。 是谁把主意打到了霍家的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 林亦斯：高冷如我，却对甜食情有独钟。 霍衍：我这有高糖，要么？ 第3章 无缘（三）（修） 林亦斯回到家发现家里进了人，他扫了眼被钉在角落里的机器人，直接去了厨房，厨房的酒柜被打开，最上面一层已经空了，林亦斯闭了闭眼，把柜门关上后，去了阳台。 在阳台看见洗劫了酒柜正仰头吹酒瓶的人，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林谏，「我好像也不止一次说过，不准私自进出我家。」 「怎么？」喝酒的人停下动作，抬头冷笑着看着林亦斯，「现在都敢这么和我说话了？林亦斯，你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联邦正统教育，那联邦正统教育就是这么教你和父亲说话的吗？」 如果霍衍在的话，一耳朵就能听出这正是那天和林亦斯争锋相对的中年人。林谏有着一双玻璃眼，面无表情看人的时候，让人有一种被机械盯着的错觉，鹰钩鼻更为他的面容添了一抹兇残，苍白无色的脸落在林亦斯的眼里有着说不出的惨澹。 「这和你私自进入我家没有关系，人的尊重是相互的，哪怕是父子。」林亦斯说，论起面无表情也不输于中年人。 「林亦斯，我养你这么大，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林谏冷声说：「你就是看上霍衍，别拿其他的事情当挡箭牌。」 林亦斯不意外会听见这种话，综合之前他对霍衍的种种偏护，加上霍衍确实长着张还不错的脸，林谏有这种猜测也无可厚非，不过……林亦斯轻笑了下。 那笑容落在林谏的眼里有着说不出的诡异，就算他把林亦斯养大，也没见过林亦斯笑过几次，尤其是笑的这么煞有其事的模样，林谏为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感到心惊，难道说…… 「我是不是看上霍衍，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林亦斯的笑容渐渐消失后，目光森冷的盯着林谏说：「请你出去。」 「你！」林谏几乎要把毕生的涵养都用来压制脾气了，随着林亦斯逐渐长大，他越来越发现掌控林亦斯是一件多困难的事情，尤其对方还有超乎常人的精神力，在实验上从来不出手，就是因为联邦不承认改造师。哪怕他威逼利诱都不行。
第5页 「我走可以，希望你好自为之。」说完这话林谏抱着几瓶酒踉踉跄跄的离开了。 直到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林亦斯才轻喘了口气，像是要把刚才所积压着的暴脾气洗掉，他低头看着林谏坐过的地方，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嫌弃，片刻后还是忍无可忍的让机器人对那块地方进行重点清洁。 霍衍的身体素质在这种时候给他提供了非常有利的帮助，睡过一晚后第二天神清气爽，正打算收拾整顿去军团，却被霍江拦了下来。 「你先别打算出门，」霍江说，「事情没查清之前，你先在家修养段时间。」 霍衍听了一愣，随后啼笑皆非的说：「我说我爹，你这藉口找的也太随意了，什么叫事情没查清，我要在家修养。」话说到这里，霍衍的笑点又被戳中了，「打我失踪到现在这么久，事情都没查清，联邦是养了一群饭桶？」 霍江没注意霍衍的吐槽内容，因为他的全身心都被霍衍的那句我爹给震住了，他惊奇不定，疑惑满满，有多久没听过霍衍用这种亲密的称唿喊他了？霍江已经记不清了。 难道说在这段失踪的时间里，有人教会了霍衍懂得亲情的重要性？不，霍江自我否定了，霍衍是谁？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联邦年轻的少将之一，惯用铁血手腕，暴躁起来六亲不认的一个人，是什么人能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理解情感？ 如果非要找个可能性的话，霍江想了想，会不会是霍衍喜欢了个人？这个想法一出，立刻被霍江更加果断的否定了。怎么可能呢？他想。 「我回都回来了，你还要我在家闲着，可能吗？」霍衍没得到霍江的回答也不气馁，又说：「军团那帮人巴不得我不回去，正好我趁着这次机会，突击一下，说不定能抓到点不一样的呢？」 这个倒是典型的霍衍作风，霍江点了点头，继而说起他失踪的事情，「你对你失踪这段时间里的事情有印象吗？」 霍衍和他爹来了次深深的对视，良久之后缓缓的摇了摇头。霍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隐瞒掉那个年轻人的事情，大概是事情没有个首尾，他也不好开口吧。 「如果你非要去军团，我也不拦着你，但是你得让旧年跟着你。」霍江终究是妥协了，因为霍衍的那句我爹。妥协归妥协，该让人跟的还是让人跟。 江旧年？霍衍微微一愣，像是经过霍江提醒才想起来这么个人一样，他忽然又笑了，「让他跟着我，紧要关头不知道谁救谁。」 「紧要关头管好你自己就行。」从霍衍身后传来带着笑，稍显无奈的说话声，「虽然我的武力没法和你相比论，但我相信智力方面，你就不如我了。」 来人穿着整齐，十年如一日的穿着让霍衍忍不住开口就怼，「你什么时候能换身衣服？」 江旧年不理睬霍衍，转头对霍江说：「霍伯伯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霍衍的。」 「有你在，我放心多了。」霍江看见江旧年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如果说霍衍身边的鸡朋狗友里有哪一个拎出来能让霍江放心的，那大概只有江旧年一个了。 按言情点的套路来说，江旧年是霍衍的竹马，从小到大都是按照标准的教科书成长，哪怕霍衍调皮捣蛋，拥有中二时期以及严重的叛逆期时，江旧年依旧是不愠不火的。 老一辈的人总说江旧年是个成大事的好苗子，结果这颗好苗子在考上希尔顿军校后，忽然转攻了语言领域，开始在外语上下功夫，一路看着江旧年长大的霍江至今都没想明白是什么促使江旧年改变了人生轨道。 「现在能让我出去了吧？」霍衍把手搭在江旧年的肩上，看着霍江问。 江旧年颠了两下肩膀，示意霍衍把爪子拿下去，无奈江旧年对上的是霍衍。霍衍装作没看见也没感受到他的意思，眼睛就跟见着了绝世美女似的盯着霍江。 霍江对霍衍的了解可谓是深入骨髓，乃至于霍衍动了动眼珠子，霍江就知道这小子是想干什么，本来他也没想掬着霍衍，叫江旧年来就能很好的表明这点，可霍衍的表现似乎有些迫不及待，这让霍江对霍衍去军团的目的产生了点兴趣。 「你去军团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霍江没松口，反而问起了他去军团的目的。 霍衍沉吟了会，若无其事的说：「还能有什么事情？我就是怕我太久没去军团，他们已经成了盘散沙，再不捋捋，墙都煳不住了。」 这理由荒诞的紧，霍江会信就见鬼了，看霍衍的样子是不太想说明，霍江也没有逼迫儿子一定要说出个所以然的心，挥挥手赶走令人心烦的糟心崽子。 霍衍见到这手势，像是得到主人指令的哈士奇似的拽着江旧年，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那焦急的恍惚火烧屁股的背影落在霍江的眼里，倒是有几分轻浮在内，霍江偏头对管家疑惑的说：「我怎么觉得霍衍回来后活泼了不少？」 管家对这句似发自内心带着点欣慰的话没发表见解，只微微笑着，像是无声的附和。 倒是霍江自己，没得到管家的回答转头去看霍衍离开的方向，嘀咕了声，「确实有了点变化，看来该调查的还是要调查。」 「你这么急着走干什么？」江旧年甩开霍衍的手，没好气的问。 霍衍掸了掸袖口，嗤笑着说：「我不拉着你走，你是想和我爹上谈天文，下谈地理吗？江大翻译官，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闲心了？」
第6页 这话没来由的带了点质问在里面，就像他两之间更像是针锋相对的仇家似的，江旧年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霍衍，先他一步上了悬浮车。霍衍站在原地啧了一声，跟着上去。 「我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军团内部有什么动作吗？」霍衍把猎刃扣在悬浮车上，让猎刃接手悬浮车，自己和江旧年坐在了一旁。 「说没有动作你肯定不会信。」江旧年端正的坐着，整个后背至后腰崩成了一条线，从霍衍的角度看，他整个人像极了被拉锯到极限的琴弦，霍衍忍不住手贱的拍了下江旧年的后背。 「废话少说，捡重要的。」霍衍的手在江旧年的后背上一触即离，如果不是江旧年感觉到被人推了一把，简直要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瞥了霍衍一眼，轻声说：「荆棘军团一直以你为首，你不在的日子他们和往常别无两样，倒是蔷薇和荣耀军团，隐约有不同的声音扬了起来，但是这声音没扬多大，就被压了下去。」 压了下去。霍衍仔细的品味了下这句话，好好回想了军令部的那些人，不厚道的笑了下，用什么压下去的？他现在真是应了他爹刚才的说法——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4章 无缘（四）（修） 三大军团的基地不是建在一起的，围着总统所在的总统府为中心点形成的三角形，当初联邦建立，后续为建立军团时的心机可谓别出心裁，假使总统府遇见突击，三大军团无论是哪个出动都将是最为迅速的。 霍衍想都没想的先去了最不能容忍他的蔷薇军团。蔷薇军团的名字听起来有着小家碧玉的情意感，又有着让人耳目一新的柔美，实际上却不是这样的。蔷薇军团的内在和名字有着千差万别。 不过蔷薇和牡丹能分在一个科目里，是有缘由的，同理这支名为蔷薇军团的军队，也是有缘由，说明白点蔷薇军团里的大部分军人都是由贵族子弟组成，少数是由总统钦点进入的，这些被钦点进去的往往会被孤立。 一则是因为没有显赫的背景，二是没有震撼人的军功，属于空降级别。那些个富二代自然是看不惯这种人了，所以每每有被钦点进入的新人，蔷薇军团总是齐心协力的将其排除在外。 这也间接导致了蔷薇军团得了个小人团的名号，当然了，这个名号是由荆棘军团赋予的。和蔷薇军团相反，荆棘军团的每一名军人都是凭着军功载入军册的，他们靠的是真本事和真能力，自然对蔷薇军团相当看不顺眼。 说完两大军团，自然不能落下其中之一的荣耀军团。相比其他两个军团的两极化，荣耀军团就显得平和很多，这个军团有种被总统、两院和最高法院都放弃的气息，只因目前没人能训得了荣耀军团。 荣耀军团打一开始形成到现在就处在一个三不管的位置上，荆棘和蔷薇两大军团一看上面的人不管，自然而然也就不会去招惹荣耀军团，万一人背后站着的是总统呢？这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这么一看闹着最欢互相看不顺眼的也就剩下蔷薇和荆棘了，两大军团时常在某些事情上有着市井小贩的斤斤计较，大到军事设备，小到训练模式，凡是能比对的都要拿出来比上一下。 一来二去两大军团之间的梁子结的就更深了，更别提蔷薇军团现如今的领导者诺曼尔·礼敦少将，和荆棘军团的领导者霍衍少将之间的恩怨。 两人年纪相仿，身家相仿，就连外貌乃至身高身材各方面都不相上下，唯一不同的就是霍衍的少将军衔是拼着真本事换来的，而诺曼尔是靠着纸上谈兵以及家族帮忙得到的。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不至于让两大军团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中间更是穿插了了不得的感情瓜葛，霍衍身为联邦最年轻的少将之一，想让他做乘龙快婿的人都快排到了银河系外，谁都没想到霍衍全部都拒绝了。 这其中被拒绝的还有诺曼尔一直想谈亲的女孩子，这让诺曼尔很气愤。二代们在年轻时候都会冲动的犯下一个错误——为心仪的女孩子出气，无论对方究竟需不需要。 「诺曼尔看见你，估计心情糟蹋的一塌煳涂。」江旧年身为霍衍身边多年的好友，对霍衍不在意的事情往往都事无巨细的留意到了，尤其是他和诺曼尔以及那位不知名小姐之间的三角恋。 被公民改名换姓的在光网上连载成了小说，读者千千万，每一个都心知肚明那本小说的原型是谁，却还是看的津津有味，江旧年曾经忍不住诱惑去看了一次，乃至于落下对小说望尘却步的毛病。 「我看见他还心情不好呢。」霍衍一脸嫌弃的说：「如果不是为了给军团立威，我才不去那鬼地方。」 江旧年对他明明失去找茬，还说的冠名堂皇的样子无可奈何，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抓着霍衍问：「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失踪的吗？」 霍衍闭上了嘴，明显的不想多谈，江旧年扫了他一眼，「光网上有人拍下了你消失时候的视频。」 霍衍的手动了动，却还是没有说话。不知道是没话说还是不想接江旧年的这个话题，江旧年也不介意他的冷淡，自顾自的说：「从视频上来看，你驾驶着猎刃消失在一朵巨大的蘑菇云里，那朵蘑菇云和以往爆炸时候的景象不太一样，后来我找人证实，包裹走你的蘑菇云的能量更大。」 也就是说，换做是普通的爆炸，根本没法耗尽猎刃的能量，他的失踪不是意外，是有人精心谋划的，谋划的人对他，对猎刃都有一定的认知。不，霍衍否定的想，谋划的那人是对猎刃非常了解。
第7页 不然不可能对猎刃的能量把握的如此精确，炸开蘑菇云的能量怎么就刚好和猎刃所携带能量相同呢。 「霍衍，你坐在少将的位置好几年了，再来几次建功就会继续往上升。上面的位置现在是满的，你觉得你会将谁取而代之？」江旧年能看到能想到的，霍衍也不会落到哪里去。 「现在的功绩哪有那么好赚的。」霍衍抿着笑的说，这么一笑让他本来偏硬朗的五官染上了一抹柔软，无端为他渡上了一层名为温柔的外衣，用来迷惑不为人知的外人。 江旧年视而不见的说：「你比我清楚到底好不好赚，我所给的提示点到为止。」 霍衍唔了一声，仰倒在沙发上，「谁知道呢。」 「少将，距离蔷薇军团还有五千米，是否要连接诺曼尔少将的通讯？」寂静的悬浮车内忽然响起猎刃的声音，明明是冰冷的机械声，硬是被霍衍改造的带了点矫揉造作的阴柔，开腔时总有点阴阳怪气的味道。 「不用。」霍衍懒洋洋的说，就算他装模作样的给诺曼尔发了通讯，对方也肯定是拒接连接，别人也不知道他霍衍已经回来了，勐然接到他的连接请求，脑子正常的都会觉得是骗子吧？ 不过……霍衍的唇角玩味的勾了起来，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应该给诺曼尔发去连接请求，前后思考不过三秒的霍衍唰的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对猎刃吩咐说：「给我拨通诺曼尔少将的通讯。」 「少将，你这种行为通常被称为善变，而这种行为通常在女性身上普遍存在。」猎刃阴阳怪气的声音接着霍衍的话语响起来，科普似的条例让江旧年忍不住笑了起来。 霍衍抬眼一看，阴森森的说：「我早就说过，你不要仗着自己宽广的资料库就在光网上看些乱七八糟的，你是个智能机甲，不是个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 猎刃沉默了几秒，拨通诺曼尔通讯的同时说：「只有跟上时代脚步的机甲才不会被主人抛弃，还是说少将您已经有了要把我抛弃的想法？」 霍衍沉默了，或许本来是没这个想法的，但是在听了猎刃的话后，不知怎么这个念头忽然就野草般疯狂的生长了，像是窥视见他内心想法似的，猎刃委屈巴巴的声音再次响起。 「少将，您不能始乱终弃。」 江旧年再也忍不住的笑出了声，看着霍衍铁青的脸色，笑声更大了。 「早知道它会联网看这么多没用的东西，我就该减弱这部分的功能。」霍衍觉得有这么个机甲他也是醉了，对猎刃猎奇的阅读和吸收能力无话可说。 「挺好的，」江旧年笑着说：「无聊时候解解闷。」 霍衍实在不想接这个话茬，只好扭头看着窗外。快要达到蔷薇军团所在的基地，四周的建筑物和市中心悬殊无几，植物模型多了很多，人造卫星在那边慢悠悠的甩着步子，光看环境和风景，远比灰突突的荆棘军团好看不少。 「看来诺曼尔对你仇恨不轻啊。」江旧年望着直到通讯结束都没人接听的显示屏说，这话说来倒是有点搞笑的味道在里面，霍衍和诺曼尔的恩怨都纠缠了近十年，仇恨能轻了就怪了。 「这个事情就告诉我们，紧要危难关头，千万不要给你的死对头打求救电话，哪怕是普通的慰问电话都不可以。」霍衍一本正经的说，眼瞅着越来越近的蔷薇军营大门，他的唇角诡异的上扬了起来。 「每次你这么笑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江旧年喃喃的说。 根本不用他说，霍衍用行动表明，确实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悬浮车刚刚停稳，霍衍就拿过猎刃窜出了车门，落地已然变成了机甲。蔷薇军营里都是有钱有权的子弟，在设备各方面就要比其他地方更先进，比如在探测危机这方面。 装着的探测装备勐然探到不隶属于军团机甲的痕迹，立刻发出撕心裂肺的警告声，几乎要穿透了整个联邦。原本还在休息的各个人员，纷纷冲出宿舍，面面相觑片刻，缓缓睁大了眼睛。是谁敢对蔷薇军团下手？ 诺曼尔·礼敦正在观看关于霍衍的视频，忽然听见警报声，第一时间抓紧了机甲装置，接着朝大门口急速跑去。连看一眼门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时间都没有，像是冥冥之中就知道有人在等着他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诺曼尔：如果知道门口是这么个货在等我，我肯定不出来。 霍衍：世上哪来那么多早知道？ 第5章 无缘（五）（修） 门口确实有一个人在等他，如果换做是无关紧要的人，诺曼尔的态度大概就是不急不缓，但来的是个让他避如蛇蝎的人，近几年来诺曼尔越来越避讳和霍衍撞上。到底是因为什么，除了诺曼尔自己，没人知道，他从来不肯多谈关于霍衍的事情。 听说霍衍在首都外的银河系时空被人袭击，乃至于下落不明，诺曼尔的心情很复杂，一面想着霍衍能回来，一面想着霍衍就此失踪才好，这种矛盾纠结的心理导致诺曼尔连续几天夜不能寐，眼下看见猎刃，心里满是吃惊：霍衍，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对，诺曼尔想，霍衍回不回来和猎刃在蔷薇基地外是两码事，他对霍衍错综复杂的感知导致他真的不想和霍衍面对面碰上。 但诺曼尔现在转身回去有点不太现实，人都已经声势浩大的堵在门口，他也不好视而不见，只好仰着头看着猎刃，面上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与不待见的问：「霍少将的脑子不好使了？荆棘基地在另一边，这边，属于蔷薇军团。」
第8页 霍衍把诺曼尔的表情收入眼底，奇怪于对方的态度。不过这次来蔷薇基地也不是看人脸色的，他喜欢用行动证明话语，因此二话不说调动精神力。在诺曼尔看来，猎刃的动作一如既往的快准狠，双拳并握在一起的时候，有种震撼天地的感觉。 林亦斯的悬浮车就跟在霍衍后面，在霍衍停下之前，在别的路口拐走了。现在林亦斯在蔷薇基地附近一座废弃楼上。看见诺曼尔和霍衍对峙的场面，他微微纳闷了下，明明霍衍还是那个霍衍，但他怎么觉得霍衍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呢？ 或许，只是个错觉。林亦斯想。 把镜头放大到一定的大小后，林亦斯研究起诺曼尔。送走霍衍之前，林亦斯曾做过关于霍衍的人脉关系，其中就包括了诺曼尔这位算是情敌的年轻少将。林亦斯见过诺曼尔的投影，见到真人是头一回。 只能说诺曼尔更偏向读书人，身上少了点军人的血腥气。不像霍衍，林亦斯的唇角提了提。不过……林亦斯的镜头又转回到霍衍身上，远距离的观察带来的感受和面对面接触有差别，他从霍衍的面目表情来看，对方的表情细胞活跃了不少，这和以前不对等。 他察觉到林谏的忙碌后，就及时的进入实验室，当时霍衍看起来完好无损，没有任何被改造的迹象，之后的那段时间，他一直守在实验室，按理说林谏根本没有对霍衍下手的机会，这点他很肯定。 那为什么霍衍给他的感觉不一样了，是他出现了错觉，还是霍衍发生了改变？还有林谏，忽然就让他跟着霍衍，每天报告霍衍干了什么，处事方法和对人态度的变化等等，这些……是要做什么？ 林亦斯有了好几种猜测，却无法确定林谏的真正用意。 觉得诺曼尔可能理解不了猎刃刚才的动作，霍衍还是决定开下尊口解释一下，「啊，是这样的，听说我不在的时候，诺曼尔少将手下的人屡次到荆棘军团进行『友好交往』，这不，我刚回来，就迫不及待的来对少将进行感谢了。」 诺曼尔深唿吸了口气，对霍衍没事找事的能力算是又刷新了一个阶段，他觉得如果不是有之前情敌的误会在中间，他也还是会和霍衍看不顺眼，就沖对方这挑事的能力，他都容忍不下。 「是吗？」诺曼尔这句反问的两个字，简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让观望的江旧年都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都不知道霍少将居然是个这么懂礼貌的人呢。」诺曼尔的这句话简直是扎在了霍衍的心头上，谁都知道霍少将的礼仪方面是个不能乱踩的雷区，偏偏诺曼尔毫不客气的狠狠给了一脚。 霍衍面无表情的看着同样面无表情的诺曼尔，从神情上来看，对方的不爽程度比他高多了，这么一扭曲误解，霍衍神奇的不生气了，甚至觉得诺曼尔会这么生气是情有可原的。 这个认知连霍衍自己都不敢置信，于是他细细思索起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心理。 林亦斯紧盯着霍衍，把他的情绪变化详细的记录下来，打算回头在光网上多查阅和霍衍有关的报导，尽可能的多了解霍衍，希望在霍衍身上不要发生那样的事情。他的一颗心高高的悬挂了起来，像是临近悬崖，只差一脚。 林亦斯的担忧霍衍一无所知，面对诺曼尔，霍衍一门心思的挖着不知底的深坑。 「诺曼尔少将，我建议荆棘军团和蔷薇军团在一月后举行一场以『友谊』为主题的交流赛。」霍衍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的看着诺曼尔懒洋洋的说。 猎刃准确无误的传达着霍衍的神态举动，这副轻浮的姿态终于戳到了诺曼尔暴躁的神经上。 诺曼尔想，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着，你却得寸进尺，真是……真是不可理喻！ 诺曼尔眼皮一抬，目光像淬了冰的望着猎刃，「这种事霍少将是不是该先请示总统先生？你自己能做的了主吗？」 话是扎人了点，但是道理在座的都懂，霍衍想了想，从猎刃里出来，走到诺曼尔的面前，看着对方认真的说：「真是要感谢诺曼尔少将了，你不提醒我，我都忘记了这茬，真是谢谢啊。」 诺曼尔只觉得胸内气血上涌，都要控制不住的喷了霍衍一脸，他哽了哽脖子，才把到嗓子眼热乎乎的鲜血压了下去，看着霍衍生硬的回答：「不客气。」 「客气客气还是要的。」霍衍说，脸上的表情神同步的认真，像是他真的是在很认真的道谢一样。 诺曼尔急促的喘了几口气，他从来不知道霍衍还有这么戏精的一面，联邦所有娱乐公司的艺人怕是都比不上霍衍。他忽然有几分怀念之前二话不说，就是一个字干的霍衍了。至少那时候的霍衍是个值得钦佩的对手。 「诺曼尔少将觉得我刚才的提议怎么样？」霍衍殷勤的看着诺曼尔问，像是没看见对方几欲吐血的表情。 还能怎么样？诺曼尔在内心疯狂的吐槽了一句，我能选择拒绝吗？ 当然不能。诺曼尔耗费了他多年的修养，才没让拒绝的话脱口而出，他静静的看了会霍衍，像是在默念心平气和似的，大抵是真的起到了什么作用，诺曼尔再次开口时，语气柔和了很多。 「只要总统先生同意，我这边一定全力配合。」诺曼尔说。他想，总统先生能批了这个提议才是见鬼了。荆棘军团和蔷薇军团不和又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这种不和不是从霍衍和诺曼尔开始的。
第9页 而是歷代如此，也就是说，这是个歷史遗留下的老古董了。 「喂，江旧年你听见了，回头记得在总统面前给我做个公证人，免得某些人不认帐。」霍衍回头看着悬浮车说，末尾还不忘踩了诺曼尔一脚。 诺曼尔皱了下眉，显然没料到霍衍来就算了，还带了个人。更令人头疼的是，霍衍带来的居然是江旧年，诺曼尔的心渐渐下沉，直到即将坠入冰层里。有江旧年在，这个友谊赛搞不好就要真的举行了。 「你别欺负人。」江旧年在悬浮车里看戏看的很有味，勐然被霍衍卖了，也是无话可说。他就知道霍衍同意带他出门没什么好事。 「诺曼尔少将自己答应的。」霍衍看着江旧年说，说完又去看诺曼尔，「少将你说是吧？」 「是、吧？」诺曼尔看了江旧年一眼，低了下眼睛吐字清晰的说。 「我觉得在不影响两大军团正常运作的情况下，举办场友谊赛也是可以的。」江旧年已经入了霍衍的阵营，给他说句话也无可厚非，「不过，我觉得这场友谊赛可以添加点彩头。」 无论什么时代，彩头这种东西永远都不觉得多余。 「哦？」诺曼尔知道自己现在是骑虎难下，索性顺着江旧年，他倒要看看这两人要玩什么花招。 江旧年没想玩什么花招，他在武力值上的占比并不让人畏惧，所以只能做点动脑子的事情了。 「以前的友谊赛都是互相pk，这次的友谊赛嘛，就换个方式。」江旧年前半句话说得顺畅无比，说到后半句就慢了下来，脸上的笑容自然而然的跟了出来。 江旧年生的很端正，端正到五官有一种令人眼前一亮的感觉，不笑的时候显得有点儿严肃，但只要他稍微带点笑，就能让人感到舒心。 「还卖了个关子？」诺曼尔冷声说，目光不由自主的去看打从江旧年出声后，就保持了沉默的霍衍。诺曼尔眼中的怀疑太过于明目张胆，乃至于霍衍都有所感悟。 「我也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霍衍在诺曼尔怀疑的注视下缓缓说。 「他确实不知道，」江旧年抿着笑说，「因为这个方式我还没想到。」 霍衍：「……」 诺曼尔：「……」 看了整个过程的林亦斯微微动了下眉，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是…林亦斯调出光脑，不用刻意的搜索就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原来他就是江旧年啊。 他想，以江旧年和霍衍的关系，不难发现霍衍的变化，江旧年又是个聪明人。他应该和江旧年早接触，可怎么接触到江旧年这就成了个问题，看来现在接近霍衍是重中之重的事情了，他有点头疼，怎么才能接近霍衍呢？ 作者有话要说： 霍衍的属性，我大概是定位失误了… 第6章 无缘（六）（修） 林亦斯到底没跟霍衍跟的太近，霍衍的警惕心一如既往的保持在高水准上，之前有其他因素在，能扰乱霍衍的注意力，现在打道回府的霍衍，想发现他并不难。 他想做的事情还很多，不能随便暴露，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况且他现在有了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与此同时，让诺曼尔吃了顿闷亏，和江旧年回到悬浮车上的霍衍，若有所思的盯着不远处的废旧楼，大抵是目光太过于专注，引起了江旧年的注意。 江旧年顺着霍衍的目光看了过去，入目一片冰冷的建筑物，没有一丝人气，空中时不时飘过几颗人造卫星，以及根据光网上遗留下来的云朵捏造出来的棉花糖，和以往没有什么区别。是什么缠住了霍衍的目光？ 「你在看什么？」江旧年看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忍不住的问了一声。 霍衍回过神看着江旧年，微微拧了下眉，目光中闪过一丝茫然，他也不清楚自己刚才在看什么，但总觉得那个方向有人在时刻的关注着他，那是种很亲密的目光，像是在对待相恋了百年的爱人(大雾)。 「没什么。」霍衍说。事情没弄明白之前，他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江旧年比较好，谁知道关注着他的到底是谁，万一对方不怀好意呢？ 「哦，」江旧年点点头，也没继续追问，霍衍不想说的事情，他也不会打破砂锅，「我刚和你坑了诺曼尔，不知道那傢伙会怎么向我家老头子告状呢。」 江旧年的语气似乎有些忧愁，引得霍衍侧目看着他，可对方的脸上没有一丝为之感到忧愁，隐隐约约透着点兴奋，像是寻到了什么新鲜事物。 霍衍看他这样也懒得拆穿，忽然说：「江叔叔不是想和礼顿家联姻吗？就我知道的，礼顿家没有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吧？」 江旧年脸上的神采因为霍衍提到的这个话题消散了，像是被人踩到了命门，江旧年频频侧目看着霍衍。他想，和礼敦家联姻这件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十有八九是霍衍故意诈他的，这小子的坏是藏在骨子里的。 江旧年清了清嗓门，淡淡的说：「根本没这回事，你从哪听到的玩笑话，还当了真？」 「是吗？」霍衍反问，带着笑的说：「我怎么那么不信？年年，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这点事就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不就是江叔叔为了你的人生大事，去和礼顿家提亲了吗？不要害怕，联邦早就通过了同性法，就算你看上诺曼尔，也是可以的。诺曼尔各方面的硬体条件不差，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同意你们在一起。」
第10页 「你……」江旧年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是错，只好闭上了嘴，略显得无言以对的看着霍衍，不知道对方从哪知道这件事的，相信不是他那严谨的父亲错信霍衍，把这件事告诉霍衍的。 霍衍看见江旧年这样子，立刻明白他刚才胡扯的那几句话撞上了江旧年的小秘密，这么轻易就猜到让霍衍猝不及防，他惊讶的看着江旧年，难以置信的说：「不会吧？真的是这样？」 江旧年微微眯了下眼，就知道刚才是被霍衍给诈到了点子上，他按了下太阳穴，再一开口就带着点明显的无力，「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老爷子大概是想我结婚想疯了，连男人都给我介绍，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有特殊爱好。」 「这么说就不对了。」霍衍纠正着，对江旧年的那句话莫名的感到不舒服，「喜欢男人不是什么特殊爱好，保不齐哪天你就喜欢上个汉子，江翻译，态度要端正，知道不？」 如果说之前霍衍想方设法的设计诺曼尔让江旧年在他身上看见一丝陌生的话，这时候说话一股不知道哪地方方言味道的霍衍则让他产生了个大胆的想法：这个人不是真正霍衍的念头。 可这个人不是霍衍，那真正的霍衍在哪里？如果不是真正的霍衍，眼前这个人应该是没办法驾驭猎刃，但刚才猎刃活蹦乱跳的样子还歷歷在目。 江旧年理智又果断的将对霍衍的误解归功于自己被对方揭穿了事情后的恼羞成怒，这么一想，江旧年对霍衍的陌生感又消失了，他看着霍衍，没好气的问：「如果霍叔叔让你娶诺曼尔，你愿意？」 「不愿意，」霍衍毫不犹豫的拒绝，片刻后又说：「主要原因是和诺曼尔太熟了，而且他的性格也不讨喜，长得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加上我对他不来电，总体是没戏的。」 江旧年成功的被霍衍的炮语连珠噎住了，他只是打个比方，没想到霍衍给他来了个很正经的列举，总结的可以说是非常到位，就连中心思想都答出来了。霍衍这举一反三的本事令人吃惊。 霍衍把那些话一股脑的说出来后，自己把自己也震住了。他想：我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他仔细的想了想，总觉得以前他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自打回到家后，他有很多地方都和以前不一样了，这些改变的地方虽然很小，但细心点是能注意到的。 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他只要仔细的去想那些改变了的地方，脑袋就隐隐作疼，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在阻碍他去想一样，他皱了下眉，显然不太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 「怎么？」江旧年看见他皱眉，还以为他对刚才的话有其他理解，于是安慰的说：「你说得对，诺曼尔不适合你，同样的道理，他也不适合我。」 霍衍嗤笑了一声，对江旧年的这句话不发表任何意见，「咱们去总统府吧。」 江旧年对他的行动力没有质疑过，听见他这句话没说别的。霍衍在悬浮车转弯前再次深深的看了眼废旧楼的方向，眸色深沉如死海。 等霍衍的悬浮车消失在视野可见的区域里，林亦斯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霍衍看过来的速度太快，他来不及多想就地滚进了旁边废旧的角落里。 大概是他的错觉，觉得霍衍对他的存在似乎敏锐了很多。只要他观察的时间过长，霍衍就会有所察觉，明明他已经足够的小心翼翼，再这样下去，他大概就得和林谏说，这事儿他办不了。 林亦斯毕竟是个有恆心的人，不会因为这个就放弃。他想：更好的办法是接近霍衍，随时随地能看着。 这样一来，霍衍可能就不会有感觉了。但要怎么混到霍衍身边，林亦斯还没有想法，多年不和陌生人打交道的林亦斯，在这件事上一筹莫展。 思来想去能帮他的大概只剩下林谏了。他嘆了口气，可他又不想找林谏，对方在霍衍的事情上和他有分歧，能不劳烦就不劳烦吧，只要让林谏看见结果就行了。 林亦斯忽然想到一个好法子，回到悬浮车上后，他没有急着看霍衍去了哪里，反手打开光脑，在光网上搜索：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潜伏在别人身边最安全，最不容易让对方起疑心。 光网上为他优先推举出了最合适的答案，不过这个答案不太适合他，林亦斯想，枕边人这个称唿他是知道的，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单手支着下颚，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操控台。霍衍是少将，而少将一般都需要个能传话或者能打能抗的卫兵，要不要去试试呢？林亦斯低垂了下眼睛，看着柔软的地毯想，没有背景没有军功，想进荆棘军团还真是困难呢。 霍衍和江旧年到的时间很凑巧，总统刚打发走一票在他面前因新法案争吵的议员，彼时见到霍衍，惊讶之余还有点头疼，原因无他，只要霍衍亲自上门了，那铁定是没什么好事。 埃文斯奥斯汀对一路跟着霍衍小跑着，想阻止对方进来的护卫挥了挥手，神色淡淡的问：「霍将军这是一回来就找我来报备了？」 埃文斯话里话外的调侃，霍衍哪里听不出，他对着埃文斯很是有礼貌的行了个大礼，端正了态度后，显得十分彬彬有礼的说：「总统先生，我来是有件事希望您能批准。」 「嗯？」埃文斯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看着霍衍，脸上带着点恰如到处的迷惑。
第11页 都是深知对方真面目的人，在我面前还有什么好装的。霍衍心想。 碍于大门还开着，两边还站着守卫，霍衍低眉垂首的敛了下性子：「是这样的，我们荆棘军团一直久仰蔷薇军团的盛名，很想和他们来一场友谊赛，之前有事耽搁了，一直没能找您批准，这次我深有感悟，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一定要趁着活着抓紧做，这不刚回来，就待不住的来找您了。」 埃文斯当总统的这些年，浮夸的话就没少听过，可今天听霍衍说一遍，他恍然觉得这些年听过的谎话那都不叫事。他像是第一次见到霍衍这个人似的，瞪大了眼直勾勾的研究起了霍衍，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谎话连篇的痕迹来。 奈何在面前的是身经百战的霍衍，任由埃文斯看的眼睛发酸，愣是没看出点蛛丝马迹。埃文斯揉了揉眼，对站在霍衍身后很安静的江旧年说：「江翻译怎么和霍少将一起来了，是有事吗？」 埃文斯对霍衍是不大待见，但对江旧年他还是很喜欢的。每个人都会喜欢别人家的孩子，或者是优秀的后辈，在埃文斯这里，江旧年就属于优秀后辈一类，而霍衍，就得被归类于土匪文盲，无论年少衰老与否都该尽量远离。 江旧年对这类问话早就麻木，听见埃文斯这么问，也没急着回答：「您看起来比平时苍老了很多。」 埃文斯本来就没什么笑意的脸瞬间就黑了个透底，他也就比他们两大个十几岁吧，这些年劳累是有，可他平时也很注意保养，最近因为霍衍失踪的事情，确实伤神不少，但也不至于…… 「因为有个人失踪了，」埃文斯阴森森的说：「对他有意见的文件，我已经接到手软了。」 第7章 无缘（七）（修） 霍衍没有被含沙射影到的领悟，他左右看了一圈，像是要在埃文斯的附近找到除了他们三人外，更合适埃文斯吐槽的人。 「霍将军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埃文斯对霍衍浑身都是不利新闻的常态见怪不怪，在将近一月里，埃文斯接到的大部分文件都是恳请他取消霍衍将军的身份，还有的是希望他收回霍衍手里的荆棘军团。 废除将军的先例是有过的，但那些被废除的都是大逆不道，真正有罪的人。霍衍的身份和他的功绩赤/裸裸的彰显着他获得将军军衔，实至名归。 如果他听信别人的话，真的剥夺了霍衍的将军军衔，大概离下台也不远了。在荆棘军团这个问题上，他不做其他考虑，霍衍做得很好。 埃文斯是个明事理的总统，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假装感性一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会傻的往里跳吗？凭本事坐上的总统位置，智商这种东西是相当可观的。 「确实有点事想和您说说，」霍衍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是少有的认真，态度是少有的端正，弄的埃文斯忍不住调整了下坐姿，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在谈正经事的人。「是这样的，诺曼尔将军同意和我们进行友谊赛，您看哪个地方适合做场地呢？」 埃文斯：「……」 亏他以为霍衍这货真的有什么正经事要说，结果说了这么件糟心事。埃文斯脸上正经的表情一瞬间崩塌，不顾礼仪的对着霍衍就造了句：「你瞎闹就算了，怎么诺曼尔还跟着你乱来？」 「总统先生，您这么说就不对了。」霍衍说：「这件事有江翻译在旁作证，他可以证明我没有胡闹，诺曼尔将军也没有乱来，这是在我和他双方都清醒的情况下敲定的计划。」 埃文斯看见江旧年跟着霍衍来的时候就有了点预感，现在预感成真，埃文斯没有大吃一惊，反而显得神色有点淡淡的，似乎对这件事的发展有着奇怪的预知，霍衍这人就是有种魔力，能让你不由自主的把方向往歪路上想。 这么多年霍衍在外的形象依旧不能影响他在埃文斯心中机灵鬼的印象。 「你先告诉我，你说的这场友谊赛，真的只是场简单的两大军团友好交流？」埃文斯不相信霍衍费尽心血整这场比赛，就是为了让两军团你推我，我搡你的闹着玩。埃文斯想知道霍衍真正的目的。 这件事背后藏着的真正目的，就算现在霍衍不告诉埃文斯，等埃文斯仔细想想，轻易就能知道他的目的。霍衍摸了下有点发痒的眉，「给他们点颜色看看。那群带着点背景，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中二青年，以为这个时代不需要铁血战斗，那我就给他们上一堂生动的户外课好了。」 顾及到在他面前听他说话的是联邦现任总统，霍衍把剩下略显得嚣张的话咽了回去，在心里重新整顿了下，继而发言：「诺曼尔将军把他们保护的太好了，才让他们那么天真，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该长大了，我相信这次友谊赛之后，诺曼尔将军会感激我的。」 我现在也挺感激你的，埃文斯想，难为你想的这么周到，编出这么套胡说八道的说辞。 「到时候江翻译也会跟着参加，」霍衍说。目光在江旧年的身上打了个圈，和埃文斯投过来的视线对上，「江翻译将作为友谊赛的策划者全程跟看，保证赛事的顺利完成。」及监督你心中的我会违规操作。霍衍在心里补上一句。 埃文斯沉默了，他想，如果这件事单单是霍衍自己在瞎蹦跶就算了，结果霍衍不仅把诺曼尔拖下了水，还连带着没放过江旧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他拒绝惹恼火了霍衍，对方极有可能掀桌子，这在以前不是没有过。
第12页 总统先生回忆起上次霍将军掀桌子，依旧心有余悸，眼前仿佛出现猎刃大张旗鼓砸了总统府的影像。埃文斯趁着思绪断片的空档看了眼和江旧年眼神沟通的霍衍，没从那张颇为英俊的脸上找到点发怒的徵兆。 也对，埃文斯想，霍将军发怒向来都是突然性的，他这么看当然是看不出什么。 在来的路上，霍衍和江旧年透过底，现在听见霍衍说出让他全程跟着赛事的话，他也没有什么异议，看着埃文斯似乎纠结住的样子，江旧年在合适的时间开了口，「凡事都有两面性，但我觉得这件事利端要大于弊端。」 埃文斯哪里不明白江旧年的意思，蔷薇军团的现状他身为总统心知肚明，出于对国会的礼貌，他只好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蔷薇军团的那伙人依旧按照惯例和荆棘军团互看不顺眼。他甚至想过，当初调任霍衍去蔷薇军团是不是更合适。 联邦的军团不能养出天真无邪的白斩鸡，也不能养出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人。 但蔷薇军团里的联邦军人，除了名头符合外，其他都和军人不搭边。 霍衍那番冠冕堂皇的话不得不说戳中了埃文斯心头的一块软窝。 他也想给蔷薇军团一点教训。 俗话说如果顶头上司带头想搞你，那下面的人就会群拥而上。 埃文斯有了这个念头后，任何关于蔷薇军团的风吹草动，他都会细心留意。 这也就导致他知道蔷薇军团在霍衍不在的这一月里，对荆棘军团的挑衅。 「你的意思我知道，」埃文斯开口了，这句话等于是打破了之前他恼怒霍衍胡闹的态度，「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对蔷薇军团矫枉过正，会有什么后果？」 埃文斯是看着霍衍说这话的，霍衍闻声抬头看了眼埃文斯。 「我觉得我的能力应该对的上将军这个称唿。」这话说得中气十足，面无表情之外，霍衍眼睛里的自信耀眼的让埃文斯想忽略都难。 作为亲自给霍将军做授权仪式的总统先生少有的被憋了下，他看了眼江旧年说:「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话音未完微妙的停了下，随后补上了句，「蔷薇军团的确需要个人给他们点不一样的感受。」 得到埃文斯的批准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和蔷薇军团的梁子逐渐加深的时候，霍衍就想过这件事，很久之前他和埃文斯闲聊，似乎也聊到过这个话题。但是那个时候的他是怎么回答的？霍衍的眉狠狠的拧了下，他忽然想不起来那时候的细节了。 这是前所未有过的事情，霍衍想:他怎么了？ 「总统先生，书面请求下午就会送来。」江旧年见霍衍似乎没有什么反应，接了句话。也正是因为他这句话，让霍衍从深思里回过神来。 霍衍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附和着江旧年的话，就像这件事的主导者是江旧年一样。 在这件事上已经让步的埃文斯没有其他话好说，生硬转开话题说：「你怎么看待你失踪的这件事？」 「来自海盗的打击报復，」霍衍说：「只不过他们应该没想到，我命大。」 「根据现场来看，那种情况下你生还的可能性不大。」埃文斯对霍衍失踪的事情瞭若指掌，影像看过很多次，埃文斯不相信霍衍就那么死了，事实证明他是对的，现在霍衍在他面前，解决掉正经事后，埃文斯难得的起了八卦心，「是不是有人救了你？」 霍衍的眼皮勐地一跳，不知怎么想到了那个声色清冷的年轻人，根据当时为数不多的几句对话来看，年轻人对他有维护的意思，那中年人倒像是他的仇人，他长这么大结仇对象遍布各大星系，对号入座也能牵扯出百万个头。 「还要归功猎刃，」霍衍决定把这件事藏起来，以后慢慢查，现在顶锅的当属联邦三大机甲中最佳的猎刃，「设计和制造者功劳无限。」 埃文斯知道猎刃，亲眼见识过猎刃的厉害之处，也就不难理解这件事，「机甲造价高点，保障更多点。」 该准备的事情都差不多了，霍衍决定打道回府，和他一起出来的江旧年，听见他让猎刃回家的时候很诧异，「你不去荆棘军团了？」 「我去那干什么？」霍衍莫名其妙的看着江旧年，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了，是时候回家了。 「你都回来了，不去看看？」江旧年更诧异了，失踪前的霍衍可是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小时都在军团里，他还以为从总统府出来的某人，会马不停蹄的赶去军团，结果这人要回家，不仅要回家，还反问。 「他们又不是没断奶的孩子。」霍衍神色懒散的说：「没我的一月多都如常，难道今天没我就会变得不一样了吗？」 江旧年奇怪的看着霍衍，半晌渐渐眯起了眼睛。霍衍回头看见江旧年的表情，心头略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还没等他大脑做出决策，江旧年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了他的脸。 霍衍顿时皱紧了眉，拍掉江旧年的手，「没事别扒拉我的脸，捏坏了赔得起？」 江旧年没理他，把手放在鼻尖闻了下，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指，低声说：「手感还没问题，没有低廉的硅胶味。就是觉得有区别，为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江旧年有cp。 cp在后面，和诺曼尔不是一对，和埃文斯也不是，诺曼尔喜欢妹子，埃文斯…对江旧年的关注来自于别的原因。
第13页 因为在修文，如果有哪个地方出现少将两个字，还请看见的读者告诉我一声……我需要修改。 第8章 靠近（一）（修） 林亦斯在联邦光网上弄到霍衍身边护卫的名字，逐个排除后，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他想在霍衍身边的计划看来是没戏了。林亦斯不气馁，这条路不通，还有其他的门道，总有一条路能通到霍衍的身边。 「你很头疼我让你跟踪霍衍的事情？」林谏的声音不期然的响起，给原本就空荡荡的房间陡然添上一抹诡异。林亦斯像是没听见他的问话，冷冷的看着他，目光冰冷如有实质，让林谏一瞬间安静如鸡。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林谏回过神来，为自己刚才内心升起的恐惧感到鄙夷，他强装镇定的说：「说完事情我就走，霍衍这个人和你接触过的人不一样，他是个军人，警惕心和观察力都很强，我让你长久跟着他也不是个办法，迟早会被他发现，所以我想，让你光明正大的跟着他。」 话说到这里，林亦斯依旧无动于衷，看表情分明是不相信他的话，其实林谏是个很耐得住性子的人，但在别人质疑自己本领的这件事，就反倒是失去了原本的性子，他皱着眉头看着林亦斯，面上写满你怎么不信。 「以我篡改数据的能力，在荆棘军团里给你放个名字进去，神不知鬼不觉，而且是真实有效的。」林谏得意的表情溢于言表，看着林亦斯的眼神渐渐的有了神采，「相信我，他们无论怎么查，你的姓名和资料都是真实的，就像你这个人真的是按照履歷上，一步步升上去的。」 林亦斯静静的看着林谏，目光沉着安静，像一口古井无波的死井，他一言不发的姿态让林谏心里发了毛，暗自嘀咕，难道他说的不够吸引人？不应该啊，林亦斯的难题关乎到他以后的计划，他不希望林亦斯失败。 林亦斯现在的反应让他有点不安，哪怕是不屑一顾的表情都没有。 就在林谏惴惴不安，甚至有点想转身逃跑的时候，林亦斯终于开了口，只听这似老生入定的人问：「你怎么知道我在烦恼这个？」 这可把林谏问住了，他总不能说，我在你的端脑里动了点手脚，只要你用了它，无论你查什么，怎么清理痕迹，只要我想，就能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他知道哪些地方是林亦斯的逆鳞，想让林亦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帮他完成勘查，他就得掏点真心真意。 林谏咳了咳嗓子，假装有些不舒服，抬眼虚情假意的看着林亦斯说：「你真的不需要我帮忙？让你跟踪霍衍是我的意思，当时完全是被你气昏了头，后来我仔细想了想，才想到个可行的办法。你是我养大的，感情自然有。还有我们还是父子关系，儿子有需求，做爸爸的能帮忙就帮忙，多正常的事情。」 「是吗？」林亦斯的反问和平常的语调没什么不同，唯有的区别在于他今天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林谏，从内到外散发的都是不相信，这种假模假样的父子戏码，林亦斯在小时候就听的够多了。 年纪越大，也就越难相信由辞藻华丽勾勒出的虚幻美好。林亦斯早就把单纯无邪的自己塞进罐子里弄死了，现在的他早就和以前不一样了。也就不再轻易相信林谏的话了。 「你觉得我像是在骗你吗？」林谏过了最初的心悸浮动，稳住阵脚后，神色和语气也跟着踏实起来，认真的样子还真能骗过不少人，「我以前是干过不少坏事，在关心你安全的事情上，我有开过玩笑或是不在意过吗？」 林亦斯撇开眼不看他，走到门后解开被锁住的机器人，机器人一解开就叽里哌啦的爆发出一连串毫无意义的字母，林亦斯低头一看，机器人的内在程序紊乱，他转身看着林柬说，「别再弄坏，修起来太麻烦。」 林谏嗤笑了一声，像是不在意他的这句话，林亦斯对他的警告长篇累牍，如果真的认真计较起来，他连这个家门都进不得，怕是落个脚都会被乱棍打死。「真的不考虑让我帮你？」 林亦斯松开修好的机器人，把工具收起来，边走边说：「我考虑好了，你帮吧。」 话说的风轻云淡的就和林谏帮的不是他而是别人一样，林谏早就习惯他的作风，听见这高高挂起的话，抬眼看着林亦斯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带着点对林亦斯的无奈。 林亦斯从浴室里出来，客厅里已经没了人，机器人正兢兢业业的打扫着，做着本职工作，偌大的房子里就剩下他一个活人，林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给他的通讯里留下了句话。 身份安排妥当，电子版文书已经到位，指纹各方面还需要你去了真实录入一遍。其他问题解决。 ——林谏。 对林谏能力心有估算的林亦斯，没去验证他现在在荆棘军团里的身份，这也就导致第二天出现的尴尬场面。 时间飞快流转，转瞬就是第二天。 霍衍从梦中惊醒，梦里他再次深陷在满是机甲的幻境里，那抹影像依旧被机甲撞裂的乱七八糟，他依旧没法看清，更无法靠近。这次的梦境多了点东西，他想上前的时候，似乎看见那抹影像侧了下目。 那微露的侧脸像极了他记忆深处的一个人，一个被他刻意抹去了多年的人。惊鸿一瞥后的惊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让他心慌。 多久没梦见了？他记不起来了，只觉得那个人的离开就像在昨天，明明是……
第14页 算了，霍衍松了口一直提着的气，抹了把满是冷汗的脸，都是昨日黄花，有什么好提的。他翻身起床，拖着沉重的步子进了浴室。 「这是什么？」霍衍早早的来到荆棘军团，推掉所有想见他的各小队长，一头扎进了办公室，结果就看见办公桌上躺着封摊开的书信，他很久没看见纸质类的东西，一时间竟然觉得有点新奇。 新奇之余还很有心情的扫了几眼纸上的内容，这么一看就极容易的看出了点事。比如霍将军怀疑昨晚没睡好，导致他看错了内容，纸上写着给他分派了一名秘书，一名能撰写各种发言稿，搞定各路沟通信息的秘书。 这不开玩笑呢吗？霍衍想，荆棘军团是什么地方？他什么时候做这些事需要个秘书了？是埃文斯在拿他寻开心，还是有人看荆棘军团阳气过剩？ 不难为霍衍会这么想，因为秘书歷来都是温室里长大的贵族女孩，而这些贵族女孩娇柔又胆怯，小心又可怜。他凶不得又说不得，弄这么个秘书过来，到底是帮他忙的，还是给他添堵的？ 「把这东西弄走，」霍衍指着办公桌上的书信说：「哪来的送哪去，还有那个什么秘书小姐，也给一併送回去，这不胡闹吗？」 话语里的不满隔着空气都能让人感觉到实质性，跟着霍衍的护卫有点儿尴尬，瞄着门外站着有一会的身影不太敢说话，但又不能让霍衍直挺挺的瞎叨叨，情急之下护卫使劲的咳了下。 「咳什么咳？」霍衍头也没回的训斥，比之前更不耐烦的说：「生病就去看医生，看来还是锻鍊少了。和你说话听见了吗？看医生之前，把那什么秘书小姐送回去，我没那闲工夫管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 护卫看着外面穿着整齐的年轻男人，心里暗暗叫苦，将军咋就不回个头呢，这位脖子上挂牌牌的大概就是新来的秘书了，一般军团里只有秘书才会挂宝蓝色绳的吊牌，将军还在说人家是大小姐……这…… 「你今天是聋了？说你半天你怎么……」霍衍说了半天没听见人搭理他，心头有点来火，转身想逮着护卫来篇大道理教育的，结果一眼瞅见站在门外的林亦斯，眉目恬静气质清冷的年轻人瞬间把霍将军的火浇灭了。 霍将军看着林亦斯，眨巴了几下眼，注意到对方的证件，立刻就懂护卫为什么不说话了，他瞅了眼尴尬的无话可说的护卫，挥了挥手，护卫立刻脚底生风熘走了。 「你进来。」他点了点站得笔直的林亦斯说：「把门带上。」 林亦斯也是靠着指纹进到了荆棘军团后才知道他的身份是将军秘书，林谏卡的时间刚刚好，总统确实批了这么一个法案，法案的最终目的在于解决大龄男青年的终身大事。各大贵族都让自己的女儿来试试，被林亦斯顶替了的这个，算是霍衍的老熟人。 因为诺曼尔就是因为这位大小姐和霍衍过不去的，现在诺曼尔怕是如愿以偿了，林亦斯想。 「你是总统批给我的秘书？」霍衍把林亦斯上上下下的扫了一遍，和林亦斯投过来的目光对上，片刻后略带着点不耐嫌弃的心情转开了目光问。 「是，霍将军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林亦斯的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点得体的微笑，那抹微笑让霍衍想到一个字：如沐春风。 他想，联邦时代挑选秘书都是看脸的吗？埃文斯出于什么心理，给他送了个男秘书过来。 「我叫林廷淼，还请将军多多关照。」林亦斯的眼睛依旧落在霍衍的脸上，这种说话都看着对方的尊重做法，让霍衍不太适应。 霍衍从来没遇见过这样一个人，说话的时候温柔含水的直视着你，见你看过去眸子里的温柔立刻散去，就换上了笑意，好像就在等你看着一样，那笑让你心里直痒痒，好像有什么顺着那点笑意钻进了你得五脏六腑里，拔都拔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笑定终身。霍衍想。 第9章 靠近（二）（修） 为了彰显对荆棘军团和蔷薇军团友谊赛的重视，埃文斯不仅签了江旧年送过去的纸面文书，还特意发了邮件给诺曼尔和霍衍，这让霍衍知道埃文斯不方便搬到明面上来支持他的决心。 霍衍看着那封签着总统名字的准许令，表情不说多精彩，但至少比平时的不动声色多了几点颜色，那眉梢里都藏着的戏份让江旧年看了他好一会，过了几分钟看他还是这样，江旧年故作轻描淡写的问：「听说总统力排众议的给你安排了个秘书，感觉怎么样？」 提到秘书，霍衍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眉眼里无论是清淡还是浓重都是情的年轻人，那抹笑……他收回心神，看着江旧年说：「还可以，就是长的不太像秘书。怎么？你也想要一个？」 他可要不起，江旧年想，但他忍不住撩拨下看起来什么事都不知道的霍衍，「你知道总统安排秘书的意思，还接受的这么坦然？」 霍衍想都没想的说：「嗯，知道，但这不妨碍我对他的评价吧？」 「不影响。」江旧年说，试图从霍衍的脸上找出点不一样的感觉，奈何霍衍隐藏的能力远远超出他的眼色，任凭江旧年看花了眼，也没能看出点所以然来。 「你想说什么？」霍衍觉得江旧年这人哪里都好，就是在说话上有时候让人气不打一处来，明明一句话就能说完的事情，江旧年非要折腾的说上个好几句，兜兜转转的打着圈子，让你在他的话语间迷失了方向，抓不到重点。
第15页 生活中有这么一群人，游走在聪明绝顶的边缘，在有些时候，为了不得罪人，他们说的话往往模稜两可，让你无论向着哪方面想，都觉得理所当然。 在霍衍认识的人里，江旧年就是个用话语误导他人的个人翘楚。 「不讨厌就当对象处着吧。」江旧年说，霍衍隐隐从他的话语里品出了点沧桑的味道，他将信将疑的看着江旧年，不期然的从对方的眼睛里捕捉到一抹失落，那抹失落对江旧年来说，可能是自然的情绪流露。 被霍衍看见，就另当别论了。他想到了林廷淼，又想到江旧年，把两人放在了一起，意外的发现这两人居然还挺配，这个发现让霍将军觉得心尖好像被人用最钝的刀，小心翼翼的扎了一下。 即便是微乎其微的一下，却还是疼的霍将军心肝脾胃肾嗷嗷直叫。 这都叫什么事啊，霍衍想，他怎么会一边嫌弃这秘书的长相，一边对人家怀有不一样的感觉呢？ 「将军，这份文件需要您亲自签署。」就在江旧年和霍衍相对无言，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面的林亦斯敲响了门。站在门口的他和抬头看过来的霍衍对视了个正着。 霍衍因为心里的猜测，加上自己对人家有着不一样的感觉，率先挪开了目光，收走的目光末尾透着点慌张，那点慌张准确无误的被林亦斯捕捉到，让林亦斯感到一丝异样。 是什么让霍衍慌张？林亦斯想，难道霍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了？ 「文件拿过来给我看看。」霍衍暗暗松懈了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说。 林亦斯低头敛眉，捧着文件几乎是盯着脚背的走到办公桌前，把文件摆好。退到了一边，等着霍衍签字。旁边的江旧年时不时的看一眼林亦斯，微微隆起的眉头，让霍衍内心越发煎熬，不知道在怎么脑补关于两人爱狠交织的过往。 等林亦斯走了出去，霍衍发现江旧年的目光还停留在门外，丝毫没有收回来的打算，当着他的面这么看着，是怕他不知道吗？霍衍对江旧年的目光蜜汁解读，他拧着眉头声音重重的说：「别看了，人已经走了，觉得他长得好看？」 「你以为我是你？」江旧年收回目光，波澜不惊的怼了霍衍一句，「我就是觉得他长得像一个人。」 「像谁？」霍衍问，又自言自语似的答了句：「是像你初恋吗？」 江旧年：「……」 什么时候霍衍的想像力这么丰富了？要知道以前的霍衍可从来不会八卦这些事，甚至连感情的事情沾都不沾边，活像个机器人有了血肉之躯。 「你看他那执着又痴情的目光，还想否认？」霍衍没发觉自己这句话里带着点的醋味，但被针对者却听出了点不一样的味道。 江旧年怪异的看着霍衍，那种审视的目光让霍衍感到点点紧张，这是很久都没有过的事情，霍衍扯了扯领带，莫名觉得有点热。他的动作让江旧年的眼神渐渐回温。 「他是你的秘书？」江旧年问。 霍衍点点头，这么一来，江旧年的目光更怪异了，怪异的让霍衍根本没法静下心来想友谊赛的比赛规则和项目了，他把东西放到一边，看着江旧年，看那架势大有江旧年不把事情说清楚，他就誓不罢休。 江旧年也是了解霍衍的，看见对方这样子，也不兜着圈子了，他拨弄着霍衍桌上的机甲模型，淡淡的说：「今天我去拿准许令，总统和我说了点题外话，我想你也猜到这个题外话是什么了。」 江旧年漫不经心的扫了眼门外，又说：「给你们安排秘书是别有用心，不然你以为怎么只有你们这些单身的将军有？」 霍衍知道这件事，联想到江旧年刚才看林廷淼的眼神，稍作联想就明白江旧年在想什么，他冷不丁的笑了下，让一直看他反应的江旧年吃惊了一瞬，江旧年想，霍衍刚才那是什么反应？ 「就算总统有这打算，也不可能安排一个男人进霍家的……」话音未落，霍衍先住了嘴，话不能说的这么绝对，如果埃文斯不是那个意思，为什么林廷淼会在这里？联邦和霍家门当户对的贵族家庭不多，但和霍家门当户对的也不是没有，总统为什么要弄个姓林的过来？ 这个林廷淼，到底什么来头？ 霍衍不想亲自去问埃文斯，也不好和林廷淼过多接触，免得让对方产生不该有的念头。要说这不该有的念头，他怎么觉得应该先对自己说呢？ 「总统喜欢剑走偏锋的性格，你心里清楚。现在生育技术成熟发达，是同性也没关系。你之前也说过，总统对同性法案很宽容，也有积极推进的意思。」江旧年说，「也有可能这是他的一步棋。」 霍衍顺着江旧年说的思路一想，感觉还真是那么回事。 两个人因为空降的男秘书胡猜乱想了一通，在外面把两人的话听了个清楚的林亦斯，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哭笑不得。明明他就是被林谏塞进来的一个陌生人，结果引得里面两个人大肆猜想。 如果让那两个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以及现在情况的产生，里面两个人还不知道得什么样子。 林亦斯帮霍衍处理掉不重要的邮件，把重要的分成几类发到霍衍的通讯里，做完秘书的本职工作后，林亦斯开始整理霍衍的日常起居，今日份的琐碎事情，这些都是林谏点名要的，他觉得林谏在进行他不知道的计划，比如在霍衍的性格上做手脚。
第16页 无论林谏会多少种养家餬口的手艺，林亦斯知道他最擅长的还是性格改造。 这项技能在联邦有一个统称，叫性格改造师。因为联邦政府还没有研究通透，所以市面上只有关于这项实验的流言，没有个正统的官方说明。有些精神力高的不法分子，利用高超的黑客技术，侵入其他地方，获取改造师的操作手法，从而谋取暴利。 渐渐的黑市上有着关于性格改造师的传言，只要钱给的足够多，你想要什么性格，就能给你改变成什么样的性格，百发百中，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让你事业不再失败，不再得罪上司，能讨得心上人欢心，等等。 有没有人去黑市上做过性格改造没人知道，那都是黑市里秘而不宣的秘密。性格改造本身就是个双面性的事情，做性格改造，你会遗失部分记忆，在改变后的性格全部融合后，极有可能找回。 做的成功，将会成为一个十全十美的人，至少在性格方面完美无缺。伴随着这种诱惑的还有性命威胁。 但总有人会为了十全十美的诱惑力去赌上自己的性命。这样到底值不值，没人说得准。 熟悉霍衍的都知道他是个说一不二，做事雷厉风行的人，生活里除了锻鍊就是处理公务，泡在训练室的时间比他睡觉的时间还要多，加上他性格中沉闷的一部分，导致霍衍在周围人看来情趣毫无。 再者霍衍感情空白，更容易加深霍衍冷酷无情的形象。林亦斯把霍衍之前的事情查了个透彻，越觉得现在的霍衍不对劲，不因别的，只因为现在的霍衍变化相较之前很大，包括在说话上，和之前判若两人。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从他发现霍衍后，就寸步不离的跟在对方身边，那段时间里林谏表现的很急躁，按理说林谏根本没有机会下手，可霍衍的表现和之前大有出入，还是说光网上说的不全面，他现在见到的才是真正的霍衍？ 如果说现在才是霍衍的真面目，那只能说霍衍的演技太好，骗过了所有人。既然他骗过了所有人，那么现在在众人面前露出截然不同的面目，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想到这里，林亦斯不免有了丝急躁，他想找林谏问清楚，问问林谏是不是对霍衍下手了。 毛毛躁躁的质问林谏，林谏肯定不会如实告诉他，再等等，他对自己说。可要等到什么时候？他嘆了口气。 「你嘆什么气？」林亦斯冷不丁听见这声疑问，心中一惊，抬头看见霍衍站在旁边，紧紧的盯着他看，不知道来了多久。 林亦斯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为什么进了荆棘军团后，他的注意力就被分散了，连霍衍站得这么近，都没有感受到？林亦斯按下心里的想法，微笑着说：「第一天工作，有些地方不熟悉，处理的不到位，忍不住嘆了口气。」 霍衍点点头，心想，只要不是因为我嘆气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 霍衍：这年头换了性格，感情方面还是不开窍，真的skr好心累。 第10章 靠近（三）（修） 「将军将军。」霍衍刚想和林亦斯说点别的话题，门外忽然传来一声炸开了花的喊声，那喊声伴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格外响亮，霍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已经被推开，进来一位五官明朗，有着一双滴熘熘大眼睛的女中尉。 这位中尉一进门啥事也没干，先把四周的环境给扫了一遍，看其认真的态度像是连犄角旮旯都不愿意放过，在看到林亦斯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秒，随后若无其事的挪走了。 「说过你多少次了，进门之前先敲门，敲门，次次说次次不改。」霍衍对这中尉的行事作风显然是知道的，脸上除了无奈别无其他。 林亦斯看了眼目光一直在他和霍衍之间打转的中尉，心里大概有了个思量，这位应该就是荆棘军团里唯一的女队长——海维斯泰勒，一路能抗能打的从女兵中脱颖而出，在一次庆功宴上，被霍衍亲自点了过来。 林亦斯没想到这位女队长还花容月貌的，看来光网上的传言不属实的偏多。 「将军，听说我们要和蔷薇军团来场对战，是吗？」海维斯的话是对着霍衍说的，但目光却牢牢的定在林亦斯的脸上，看样子更像是来打探首任秘书真实面貌的。 林亦斯不了解海维斯的为人，作为海维斯直系领导的霍衍心里一清二楚，他回头对林亦斯轻声说：「你先去休息室待会，等会我再和你说点其他事情。」 海维斯眼睁睁的看着林亦斯朝她一笑后，去了休息室，那笑容让她打心里眼冒着春天的气息，直到休息室的大门关上，海维斯都没能反过劲来，她想，这个秘书笑起来可真是要人命，能天天看见就好了。 「想什么呢？」霍衍微微动了下身体，挡住海维斯的目光，板着脸问。 海维斯撇了下嘴，对霍衍的动作很不满，她眼珠子一转，嘿嘿直笑的看着霍衍，那笑意让霍衍皱了皱眉，「将军，您怎么那么护着他？」 「护着他？」霍衍眉梢轻挑，对海维斯用词不当感到糟心，这能叫护着他？海维斯怕是没见识的很啊，霍衍似笑非笑的看着海维斯：「你是对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了吧？」 「将军，你以为我是你？」海维斯理直气壮起来的模样倒真能令人相信她话里的一两分，可惜遇上的对手是霍衍，她的这点把戏在霍衍看来不值得一提，「真的，将军，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让人随便进出你休息室的习惯了。」
第17页 「他是总统的人，吓坏了没法交差。」霍衍的理由在海维斯听来可谓是荒唐至极，但她看见霍衍那脸你要是再逼逼，我就罚你的表情，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要给蔷薇军团搞事的事情是真的吗？」不能提刚才好看的秘书，那这件事总能提了吧？海维斯退而求其次的想，蔷薇军团趁霍衍失踪来挑衅他们，又不是一两天了，要不是想着霍衍留下的规矩，蔷薇军团早就被打开了花。 「你从哪知道这件事的？」霍衍不明白的看着海维斯，这件事他暂时还没打算通知这些个狼崽子，免得他们摩拳擦掌的同时不忘给对手送点提醒，到时候他们想来个出其不意都难了。 「这个将军就别问了吧。」海维斯说，那一脸的神神秘秘在霍衍看来一点诱惑力都没有。霍衍回到座位上，不想再搭理海维斯。 休息室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加上办公室里的两人有意的收敛声音，林亦斯听不见任何声音，偌大的休息室里，只听得见他自己时不时挪动，衣服和沙发摩擦出的沙沙声音。 他对那两人的谈话内容没有兴趣，毕竟霍衍会告诉他，他感兴趣的是霍衍在面对海维斯时的态度和表现。他想收到更多真实的反馈，看看到底是他感觉出了错，还是霍衍真的已经被动了手脚。 但似乎所有人对霍衍的态度都没什么反应，真的是他神经敏感想多了？那林谏为什么让他过来？这点林谏没有详细的解释过。到底是没有详细解释过，还是因为解释了他会多想，这点至关重要。 林亦斯想了想，只有他感觉霍衍有改变，难道是因为他接触过性格改造，深谙此道才会在嗅到危险前，先预知了未来？ 霍衍也想不明白了，他觉得自己某些方面和以前不一样了，这个某些方面概括起来范围就有点大了。刚开始他只是有点感觉，直到刚才操控猎刃练习时，猎刃直挺挺的冒了句：将军，你什么时候爱上迂迴战术了？ 霍衍这才发现他在解决战斗的时候採用了稍显柔和的战术，这种战术中还糅合了部分猥/琐流的核心进去，真要说起来，还要属柔和打法更安全点。霍衍心不在焉的回到办公室，细细琢磨起刚才作战时候的下意识反应。 这一琢磨，让他忍不住冒了一身的冷汗，因为他想来想去在以往的模拟练习中，他都採用直来直往的战术，唯有这次不一样。这也是他失踪后第一次操练。 之前也只是有改变的感觉，这次被直接点了出来后，他才恍然发现自己有很多地方和以前大不相同，造成这种变化的直接原因，他居然一时间找不到，这让霍衍不免有点烦心。 究竟在失踪一个多月里发生了什么？他身为当事人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可以说他在失踪的那段时间里，唯一一次醒过来的那次，就只有那寥寥数句的对话，回忆起当时，他只记得那个年轻人的体温，和清冷的声音。 随着回来后的忙碌，那时候处在半昏迷情况下注意力不济，那道声音也渐渐的模煳不清。就算现在他再听一次，也不见得能听得出来。霍衍生平第一次觉得对一件事无从下手。 林亦斯感觉到霍衍进来，抬头刚想和对方说两句话，就见霍衍一阵风似的进了办公室，随后大门紧闭，一副闭门不见客的样子。林亦斯扫了眼门外，没有看见别人，他的目光再次回到办公室。 秘书的办公地方和霍衍的将军办公室相连，而将军办公室的门因为暴力关闭反弹没关严，漏了一丝缝，林亦斯清楚的看见在办公室里，坐立难安的霍衍，霍衍紧皱着眉头，大概是遇见了麻烦事。 林亦斯把需要霍衍过目的文件整理出来，统一发到霍衍的帐号上，随后他站了起来，敲响了霍衍办公室的门。 霍衍在思考的边缘徘徊不前，思绪在失踪前昏迷停下了脚步，又在醒来后的中年人讽刺的话和年轻人清冷的话中寻找着线索，还没什么发现，就听见门响了，他收起思绪，扬声说：「进来。」 「将军，我把需要您过目的文件整理出来，已经发到了您的通讯上，如果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我想先下班了。」林亦斯说，低头垂手的样子浅露着他不俗的教养。 霍衍随手划开通讯，果然看见一排的文件，各种文件都按照类目归了类，比如加急的，重要的，迟缓点的。霍衍扫完一眼后，抬头看着林亦斯，眼中的打量渐渐多了起来，「林秘书，你觉得荆棘军团怎么样？」 林亦斯抬头迅速的看了霍衍一样，像是被惊到了一样，恰到好处的表演让林亦斯看起来更符合贵族子弟的教育方法，他低着头，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挺好的，主要是将军治理有方。」 霍衍贸然笑了起来，只因为那句治理有方。因为笑声太肆意，惹得林亦斯频频抬头看他，霍衍收敛了笑意，把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了两下，「这话说的我都脸红了。」 林亦斯茫然的看着霍衍，一副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霍衍本来盯着他看的目光在看见那缕茫然的时候，迅速挪开，像是被什么扎到了一样。霍衍想，他是哪家的人？联邦至今出现过林这个称唿的，似乎只有那一家。 但那一家在很早之前就销声匿迹，甚至被联邦封禁在了档案里，成为不可说的秘密。霍衍这才后知后觉到林廷淼的姓氏，这个姓氏在联邦的上层是避而不提的。
第18页 「你是哪个林？」霍衍问。 林亦斯抬头看着霍衍，轻轻的眨了下眼睛，露着抹笑说：「双木林，延续的延，三水淼。」 霍衍的唇角忽然扯了下，听见林亦斯的自我解释后，他像是被麻痹了神经的病人，在麻药过后，神经渐渐回归终于尝试到了该有的疼痛，霍衍开始正视起总统派给他的这名秘书。 知道林廷淼三个字后，霍衍没什么好问的。他对着林亦斯摆了摆手，眼不见为净的样子赶着对方走。 林亦斯当然知道林这个姓氏在联邦意味着什么，林谏给他安排用这个姓氏也是别有用心，现在看见霍衍的表情，林亦斯知道林谏的目的达到了，霍衍是联邦的将军，调阅资料的权限很高，会看见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从小林谏就念叨，林曾是个风光无限的姓氏，导致林亦斯对林这个姓氏有了别样的兴趣。 等林亦斯走了，霍衍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喃喃自语的说：「好死不死的姓林，是巧合吗？」 作者有话要说： 林亦斯：显然不是巧合。就是故意来套路你的。 第11章 靠近（四） 霍衍把林亦斯的履歷看了好几遍，没有可疑的地方。既然没问题，那这个姓林的是怎么通过那么多双眼睛，送到他这里的？ 林这个姓氏在联邦的两会包括总统面前都是个禁忌，追溯渊源能翻到联邦建立初期，霍衍也是在他爹说漏嘴的时候知道的，后来千辛万苦的查到一点点踪迹，起始末端他没能查清楚，但根据现在联邦对林姓的严苛，多少能猜出点。 年少人的好奇心总是无穷无尽的，但能让他们坚持着查下去的却少之又少，能让中二时期的霍将军坚持查下来的事情只有这一件。到现在他都对姓林的有着无法比拟的好奇，好似姓林的给他下了咒。 「将军，您对林秘书念念不忘，是因为他的姓氏吗？」猎刃幽幽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悬浮车内显得格外幽深，似一道穿心的箭扎在霍衍的心上。 霍衍关上端脑，好整无暇的抬头，双手微微收拢交叠在腹部，长腿翘了起来，端的是放松无拘束，但行为举止内的严谨却是藏不住的，他不明显的扬高点嗓门，「是不是我对你太宽容了？」 猎刃哑巴了好一会，随后唯唯诺诺的声音再次响起：「您不能因为我洞察到您内心的真实想法，就开始威逼利诱。将军，我真的不是那种机甲。」 猎刃一本正经的口气听起来挺像回事，就是用词有些不当。霍衍不想再纠正这不上道的机甲，今天纠正过，明天这不消停的玩意，自己又去吸收莫名其妙的东西，在歪道上一去不復回。 「你觉得总统放一个姓林的在我身边，是什么意思？」霍衍问。「林廷淼看起来事迹平平，但我不相信总统会弄个无关紧要的人过来。」 「根据密档记载，林这个姓氏在联邦建立之初，是和霍家有着相同位置的，甚至因为编写联邦新法，而比霍家位置更高上一层，后……」猎刃的话音忽然就断了，阴阳怪气的尾音在空气中留下挥之不去的回音，好似被人放大了无数倍，震得霍衍耳朵嗡嗡响了好一会。 「对不起将军，后面的密档被封，我读取不到。不过根据档案记载，我推测出，林家极可能是犯了不能饶恕的罪，才被抹去。从而形成在联邦上层圈不能言说的秘密。」猎刃的声音几秒后再次响起，这次让霍衍听出了它机械声中的笃定。 就像林家被抹去的时候，猎刃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似的。 「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随便推测。」霍衍低声说，但他眼中的神采以及活跃的精神力告诉猎刃，它的主人很可能在顺着它给的思路在思考。 林家因为什么被抹去？在过去又是何等的无上荣光？现在的林廷淼和林家有没有关系？这些都是不为人知的秘密。 霍衍在想什么，一个人造的智能体根本推测不到，哪怕这个智能体的智商接近于普通成年人，脑海藏着的知识贯穿上下五千年。但终究是人造的，没有人脑生来的那份活跃。 「您为什么不找总统问清楚？」猎刃迷惑不解的问。 怎么问？霍衍想，无论是拐弯抹角还是直截了当，都不好。既然埃文斯把林廷淼放在他身边，就有埃文斯的用意。在事情没明了之前，他对林廷淼如常就行，没必要把人抬得太高，也没必要踩着压着。 「你一个机甲整天操心这些事，不累吗？」霍衍疑惑的问。 「不能因为我是个机甲，就不去思考，」抛开猎刃说话语气的怪诞，它斟酌出来的措辞往往能引人思考，比如现在这句话，「在您失踪的这段时间里，我好像回到了改造之初。」 霍衍神色一凛，好似在茫茫大海里漂泊，忽然有了方向，他问：「改造之初？」 「是的，」猎刃的主人是霍衍，无论对方想知道什么，它都会无条件的倾囊，听见霍衍含着疑问的话，它毫无保留的说：「在被您命名前，我是有其他的记忆，因为年代太久远，加上都是琐碎的片段，所以混混沌沌，直到被重新组装，拥有了新的主人，才清明起来。」 霍衍第一次知道，猎刃不是个全新货，给他制作猎刃的机甲大师，在猎刃问世不久后，就去世了。那时候他还参加了葬礼。现在想来疑点重重，明明猎刃出来时，大师身体还很健朗，怎么忽然就去了？
第19页 大师家人的言辞支支吾吾，表情上期期艾艾，明显有着隐瞒。果然是太年轻了，霍衍想。他支着下颚懒洋洋的和猎刃搭话。 「也就是说，你的本质是个老古董？」霍衍问。 猎刃可疑的沉默了一会，像是被霍衍的那句老古董打中了七寸，沉默过久会让人心生疑惑，猎刃低声说话会有点阴森森的味道，「在您失踪的那段时间里，我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家人身边，有种温暖的感觉。」 霍衍慢吞吞的点了点头，在他失踪的这段时间里，猎刃在哪里？在谁的手里？那个人有没有对它动手脚？猎刃的前身是什么？机甲大师为什么要把猎刃作为核心重新改造给他用？ 本来霍衍的疑问只有关于林家的几个，结果和猎刃没说几句，他勐然发现身边围绕了一圈的疑惑，有些疑问他根本没法解答。 霍衍深深的嘆了口气，事情都找上门了，还能掖着藏着吗？他霍衍不是个怕事的人，已经发现猎刃的问题，他不能视而不见。 他醒来的那天猎刃并不在他身边，是在家里的大树上被发现的。猎刃是被谁放在那的？放猎刃的人是不是和送他回来的人是一个，又或者对方是不是就是绑架他的人？ 一时间霍衍想了很多，他尝试着把事情连起来。这些事情只要有点能勾搭到一起的痕迹，霍衍都不耐其烦的试了一把，结果他惊奇的发现，有些事情还真的挺像那么回事。 所有的猜想都基于假设上，霍衍缺少的就是找到一条线索，一条能把这些事串起来的线索。这要怎么找呢？霍衍头疼了，疼的牙花都炸起来。 林亦斯离开荆棘基地，兜兜转转到了一个碎石流窜的地方，这地方一看就是荒废多年，久久无人问津，在首都郊外，有很多类似的地方，所以也就显得不突兀。 林亦斯下了机甲，走到一处凹凸处，轻轻踩了一脚，轰隆从那凹凸处升起一处透明的柱子，柱子的顶端有一个四方四正的黑色盒子。透明柱子升到半人高后，稳稳的停住了，林亦斯打开盒子，把手伸进去。 滴滴两声响后，不远处的碎石堆里忽然缓缓的挪开，露出一扇金属门。林亦斯收回手，盖好盒子向那道门走去。走到门前，他微微上前，从门的左侧伸出一道投影光，将他笼罩在内，扫描光细细的扫过全身。 「通过。」冰冷的女声响起，金属门在林亦斯的面前打开，露出里面忙碌的身影，也传出里面嘹亮的一声喊叫，那声喊叫充满了痛苦，痛苦中压着希冀。 好似孤掷一注背后的希望，那希望带着说不尽的忍耐。仿佛是人生最后的拼搏。 林亦斯随手取过挂在一旁的白大褂，套在了身上，防护的只剩下一双眼后，才往里走。一路上有很多人和林亦斯打招唿，林亦斯仅仅是抬了下眼。一言不发的他有着别样的严肃，让遇见他的人都不敢正眼直视。 「西里尔，你回来了？」一个白髮苍苍的老者，看见林亦斯，脸上流露出开心的神情，厚重的眼镜也不能阻挡他眼中熠熠生辉的神采，他看着林亦斯说：「上面对我们的研究很满意，只是希望我们能改造出更完美的。可最近试验了几名，效果都不理想。」 老者叫迪恩盖尔，在联邦曾经是风靡一时的脑科医学家。如果有认识他的人看见他一定会很吃惊，因为迪恩盖尔在联邦公民眼里早就是个去世很久的人了。 「本来就没有完美的性格，是他们太异想天开。」林亦斯的声音很清冷，透着点不近人情的疏离。绕过迪恩，林亦斯径直往后走，那后面是他名义上的实验室，除了他没人能进得去。 「这个项目耗费了很多人的心血，不仅是他们想得到完美的人，我们作为实施者，也很想见证完美者的诞生。」迪恩锲而不捨的跟在林亦斯的身后，喋喋不休的说：「西里尔，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你为什么不肯完成呢？」 林亦斯的脚步停住了，扭头漠然的看着迪恩，目光中死寂一片，好似他对周边的一切都不在意，对迪恩的劝说感到厌倦。 人天生有反骨，身边经歷多，有领悟的长者越是让你这样，你就越不，非要反着来。林亦斯的反骨天生长的和别人的不一样，别人的反骨往往是一头雾水，他却是有理有据。 迪恩的话他不回答，心里是另外一番考虑。 「我说了，完美是不存在的。」说完这句话，林亦斯头也不回的进了实验室，把紧跟在身后想再劝说几句的迪恩挡在了门外。 迪恩气的跺了跺脚，咬牙低声说：「小年轻怎么就是不听劝呢？实验走到这个地步，就算是总统喊停，也不可能。除非是……改造出完美的性格。」 林亦斯对迪恩发自肺腑的话听不见，他拨开端脑，打开了藏在文件最深处的文档，那个名为hy的文档里面只藏有一个视频。林亦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往后缩了下。 片刻后还是点开了那个视频。视频一开始是黑的，随着进度条的吞噬，渐渐的有亮光了，随着亮光的大面积扑散，视频上的画面渐渐清朗。 一个全身光裸的男人平躺在手术台上，从他起伏缓慢的胸口上可以判断出他还活着，另外有一个全身雪白，只露着一双眼睛的人，双手按在男人的头部两侧，目光沉静而具有侵略性。 那光裸的男人有着全联邦都知道的名字——霍衍。
第20页 第12章 靠近（五） 从实验室里出来的林依斯发现迪恩还在。看见他立刻小步上前，生怕林亦斯下一秒就消失了似的。 林亦斯看了迪恩一眼，知道迪恩等在这的用意是什么，但他的意愿不变，说不会做就是不会做。那帮人大概是做上位者坐久了，趾高气昂成为血脉中的一部分，认为自己拥有命令人指哪打哪的能力。 可惜的是，现在实验室的这些人，还真是听之任之。 「西里尔，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迪恩焦急的情绪不仅仅是写在了脸上，和林亦斯说话的语气都不免沾上了点，「如果你能改造出完美的性格，他们肯定对你另眼相待，到时候你要什么，他们就会给你什么。」 林亦斯动了动眼睛，大抵是将目中无神转为了定焦，他定定的看着迪恩，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迪恩博士，我想要的不多，但都很珍贵，我想，他们给不起。」 「你要什么？」迪恩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追问过很多次，次次都被林依斯闷声不语打了回来，这次他本来也做好了无功而返的准备，没想到林亦斯松了口，只要松了口，就说明有机可趁，「只要你说，他们肯定能办到。」 「是吗？」林亦斯问，眼神一转为他冷漠的神情添了几抹灵动，「我想要个人。能给我吗？」 看他的神情像是早就有打算，迪恩想。 「你想要谁？」迪恩紧紧的追问一句，眼神中的渴望堪比星辰大海，浓郁的林亦斯忍不住转开了目光，仿佛被这渴望埋没的要窒息了。 「资料发你端脑上了，你先看过再和我说。」林亦斯不急不躁的走到一边坐下，好整无暇的等着迪恩的反应，他的神态像极了等着猎物上门的老猎人。 迪恩一边看他，一边打开了端脑，里面躺着封新邮件，打开前他特意停下看了眼林亦斯，发现对方也正在看着他，这种对视无端的让迪恩紧张了起来，里面是谁的资料，又是谁让坚定不移的林亦斯松了口？ 他紧张的手抖了抖，屏息住一口气点开了邮件，邮件上一张四四方方不过两寸的照片，让迪恩瞬间哑口无言。 迪恩看了看那张照片，又看了看依旧盯着他的林亦斯，一时间居然住了口，不再说话。 林亦斯的眉间闪过一丝失望，那抹失望好巧不巧的让再次看他的迪恩看了个正着。不知怎么，迪恩心中一震，勇气大增，他看着林亦斯，企图用诚恳的语气打动对方，「西里尔，真的不能换个人吗？」 「你觉得还有谁能代替他？」林亦斯问，看样子是对这个人势在必得，那种感觉让同样身为实验者的迪恩感同身受。迪恩想，一个将军联邦还是能出得起的，但是让林亦斯这种天才点头，实属不易，他不去问问，怎么知道他们答不答应呢？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迪恩紧张的搓了搓手，苍白的脸上窜上两抹鲜红，为他颓靡的神色增添了些许人气，「如果他们答应了，你真的能改造出完美的性格吗？」 完美的性格，林亦斯细细品了品这五个字，轻轻的摇了摇头，对性格两个字没有什么牴触，只不过完美，他是做不到的。因为这世界上就不存在完美这一样东西，更何况他根本就不会去做这件事。 人为什么追求完美？因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凑出完美两个字。在天地间也找不到它的存在，求不到，得不到，所以愈发显得珍贵。 这样的一种东西，他怎么能改造出来？他就是个精神力对比之下较高的普通人，不是造物主，也不是清洗剂。 「完美，我做不到。」林亦斯如实的回答没有打击到迪恩的热情。 「好好好，最多三天，我就能给你答覆，你一定要耐心的等我。」迪恩脸色潮红，仿佛热情将他整个人都改变了，让他浑身上下洋溢着躁动，恨不得代替那帮人做这个决定。 错过这个机会，下次再等到林亦斯松口，就不好说是什么时候了。 「迪恩博士不用那么急躁，」看看提出条件的林依斯就显得淡然很多，好似实验操控者不是他，他只是个知晓内情的普通人。林亦斯的话不是用作安抚的，又说：「我觉得他们把这个人给我的可能性不大，毕竟这个人对联邦的贡献有目共睹，又是个冲锋陷阵的一把手，联邦少了他，就成了块五花肉，会被人宰割的。」 「不会的，不会的，」迪恩连连反驳，「联邦有用之人有很多，少了他也不会怎么样。」 语气中有着莫名的自信，这种自信源自于哪里，林亦斯不得而知。 到底那帮人会怎么选择，林亦斯稍微提了点好奇心，就让他看看那帮人的底线在哪里。 「我先走了，有消息随时联繫。」丢下这句话，林亦斯慢悠悠的离开了，剩下满腔热血的迪恩在原地不停的念叨，一定要说服他们，说服他们答应这个要求。 霍衍把装他回来的安全舱里里外外的看了好几遍，就差没拆开了。没发现有用的东西，他不气馁的把猎刃放出来，检测着安全舱。 「这是……」猎刃检测完安全舱后，明显有话要说，但这话头刚开就没了下文，霍衍等了半天，瞧见猎刃的智能体傻傻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被人定住了。 「是什么，快说。」霍衍催了一句。 「是这样的，将军。」猎刃彬彬有礼的样子在霍衍看来真碍眼，这时候霍衍觉得，或许猎刃的声音正常点，远没有现在这么讨人烦，他忍耐着猎刃的阴柔嗓音，静听下文。
第21页 「这个安全舱歷史悠久，真要找出年代，应该是在机甲制造初期，也就是机甲刚造出来的时代。」猎刃说，「属于淘汰品。」 霍衍点点头，对屁股底下的老古董有了个大概的认知，他问：「有编号或者有用的线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淘汰品也是有编号的。」 「没有。」猎刃一口回绝，又说：「将军，这些淘汰品是没有编号的，在机甲建造初期，像这种淘汰品，满星球都是，真要编号入仓，那将是个很巨大的工程，那时候的联邦，组织架构远没有这么成熟，也想不到这么多。」 「所以，这是个三无产品？」霍衍问，问完不等猎刃回答，自己站起来狠狠踩了一脚，安全舱纹丝不动，霍衍啧了一声，这种质量的安全舱在那时候居然是个淘汰品，联邦那时候究竟多有钱。 「是的，」猎刃答，「据我知道，这种安全舱在联邦建立一百年时曾回收过一次，那时候提议回收的人正是林……」说到这里，猎刃忽然消了音，片刻后恢復正常说：「更多的我查阅不到，被限制查看。」 「你不是可以翻墙吗？」霍衍头也不抬的说，像是对猎刃经常翻墙的行为习以为常，他说：「你翻墙过去看看，保不齐能查出点什么来。」 对身为联邦将军，让自己去翻墙的行为，猎刃多少有点不解，他直挺挺的看着霍衍，空荡荡的眼骷髅透着两道蓝光，乍一看颇有点午夜惊魂的味道，「您这样做，不合规矩。」 「我哪样？」霍衍抬头看着猎刃，像是忽然才想起自己说了什么似的，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后，平淡的说：「翻就翻了吧，反正翻墙的不止你一个。」 联邦的资料库表面看起来严格精密，没有一丝缝隙，实际上漏洞百出，黑客技术稍微高超点，不仅能看见里面的上下五千年，就算想把里面的资料全部替换成不堪入目的小黄书，也是轻而易举。 就算是这样，总统也没有要在资料库上花心思的意思，瞧他那乐天派的心态，怕是有人真的把资料库换成少儿不宜的东西，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你还记得当初是怎么被我唤醒的吗？」霍衍忽然问。 这点疑问从他知道猎刃不是全新的机甲核心时就想问，如果猎刃之前是有主人的，那作为一个外人的他，是根本没法唤醒猎刃的。这点他很肯定，但他回忆起第一次见到猎刃的场景，却发现那时候猎刃的反应明明和新机甲一模一样。 「我也不知道，」猎刃老实的回答，身为一个智能机甲，再智能也不可能像人一样思考，「记录显示，我在被您唤醒前，被人抹掉了原主人的印记。」 霍衍注视着猎刃，对这半路被抹掉转主的机甲万分无奈，「是你原主人对你不好？抹掉了印记，你连他的记忆都没有了，这要是对方还活着，估计也被你气死了。」 纯属开玩笑的一句话，让话多的猎刃沉默了。就像是被霍衍命中了一样。 「你说，新来的秘书是谁的人？」霍衍喃喃出声，像是在和猎刃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林廷淼…林…霍衍在安全舱上画下这三个字，就像要用这三个字把对方召过来一样，「来日方长。」 第13章 靠近（六） 海维斯从霍衍的办公室出去后，荆棘军团和蔷薇军团友谊赛的事情就瞒不住了，一传十十传百，事情从霍衍这里出去，到外面转悠了一圈回到他这里已经衍变成荆棘军团要把蔷薇军团打一顿，灭灭对方的锐气。 霍衍嗤笑一声，这场友谊赛还不知道谁灭谁的锐气呢？不知道荆棘军团里的狼崽子怎么看待这件事。 「林秘书，笑一笑嘛，」门外传来海维斯娇嗲的声音，听的霍衍一阵恶寒，「你长得这么好看，整天冷着脸，多浪费。」 「海维斯中尉，您有什么事需要向将军报备吗？」林亦斯依旧不温不火，应付起海维斯得心应手。这段时间里这种戏码每天都要上演，刚开始林亦斯确实有些吃不消这位美貌女队长。不过…… 林亦斯在心里默念，32…… 「海维斯，你很闲？」霍衍办公室的门哗啦一下拉开，露出霍衍那张不见喜怒的脸，幽幽的看着海维斯说，如果霍衍的目光有实质性的话，相信海维斯早上蹿下跳的躲避了。 「不是的，将军。」海维斯扭头看着霍衍，脸上写满了天不怕地不怕，大着胆子说：「你不看林秘书，也不能阻止我们啊？你知道我身边都是些什么样的男人，所以我对林秘书这类型的男人格外有好感。」 「你们？」霍衍眉头一挑，眼睛一眯，透着点危险的看着海维斯，慢慢的重复着说：「你们，是哪们？」 「就……」海维斯眼睛滴熘熘的一转，好好的美人脸硬生生让她演出了几分猥/琐，「其他几队的队长，将军，你不知道林秘书在我们军营里可受欢迎了。」 「是吗？」霍衍反问，表情越来越难看，但是那变化委实太慢，乃至于向来擅长察言观色的女队长没能发现这一细节。 心驰神往的女队长只顾着看旁边低头垂手，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谦谦君子气息的林亦斯，全然忘了旁边还有个顶头上司虎视眈眈，她温柔且痴迷的注视着林亦斯，嘴里答着霍衍的问话，「是啊，将军没事可以让林秘书多去我们那边走动走动，同事间的关系和亲戚一样，都靠走动来维持。」
第22页 「海维斯·泰勒。」这么正统的称唿海维斯很久没有听过，这会儿勐然听见，条件反射性的立正稍息敬了个端正的军礼，声音洪亮的应了个到。 霍衍的声音不高不低，好似重锤敲击在海维斯的胸腔内，「林秘书是特别指派的，身上的重担不是你能理解的，还请你注意场合和谈话对象。」顿了顿，敛着声音又说：「回去吧。」 海维斯似乎还有话要说，抬头看见霍衍的脸色，把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默默的低着头走了，那背景在林亦斯看来无端的有了几分落寞，他回头看霍衍没说话。 霍衍仅和林亦斯对视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他说：「林秘书没什么事，先下班吧。」 林亦斯没有推託，轻声应下了。霍衍明面上来看，还是他的上司，上司让他早点下班，他就早点下班。再说他今天也有点事情要处理，霍衍给的机会刚刚好。 等林亦斯走了，霍衍才拨通海维斯的通讯，把人叫到了办公室。 「你是不是觉得很委屈？」霍衍开门见山的一句话，让海维斯愣了下。这种涉及到个人情绪的问话，不是霍衍的风格，记得霍衍刚到荆棘军团时，就曾说过不论什么时候都要把他的话当做命令。 「不，」海维斯下意识的回答，大概是觉得这个回答不准确，立刻补了句，「不委屈，将军，我自我反省过了，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对。每天借着工作的便利，骚扰林秘书。但是将军，工作时候我不能骚扰林秘书，私下里呢？」 霍衍手里的笔差点当场殉职，他努力的深唿吸了好一会，才把涌上来的脾气压了下去，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位女队长的脑迴路和别人不一样呢？敢情她以为他介意的是她在这里撩闲？ 「你知不知道林亦斯背后站的是谁？」霍衍声色俱厉的问。 海维斯当然知道，她点点头，「站着总统啊，可将军，我不能因为林秘书背后的是总统，就放弃心上人吧。」 心、上、人！霍衍细细想了下这三个字，实在很难相信这个词会从眼前杀人面不改色的海维斯嘴里说出来，海维斯不是普通家庭出身，她背后站着的是议员家族之一的泰勒，为了她的婚事，泰勒家都要急疯了。 给她介绍过的相亲对象，能绕首都好几圈，都被她冷嘲热讽的推开了。霍衍没想到海维斯居然看中了林廷淼。 也不是说林廷淼不好，只是……只是林这个姓氏在联邦是个不能说的秘密，如果林廷淼后面有什么不妥当，不好的就不是海维斯一个人。 「海维斯，我郑重其事的和你说，不对。」霍衍义正言辞的表情在海维斯看来显得面目可憎，不知怎么让海维斯想到了棒打鸳鸯的老父母，「我以我是你上司兼顾多年老友的身份，郑重其事的警告你，不准打林秘书的主意。」 「为什么？」海维斯如果能炸毛的话，这会儿应该炸成了蒲公英，「为什么不准？」 听她高了几个档次的嗓门，霍衍就知道她是真的在打林廷淼的主意，只不过苗头刚刚出来，还没有加深，霍衍板着脸的时候，显得格外铁血不讲情理，「你说为什么不准？」 霍衍把笔放下，免得被海维斯气得用笔戳她，他深吸了口气，用一副老父亲的口吻说：「他是总统的人，总统一直和国会的那帮人不对付，尤其是你父亲，老是和总统对着干，你说如果你和林秘书在一起，这要是起冲突，你帮谁？」 「我现在也谁都不帮啊。」海维斯心直口快的说，「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瞎折腾，我才不掺和，将军，难道你连我谈个恋爱都管吗？」 海维斯的口气酸酸的，浓浓的散发在办公室内，如果霍衍尝过陈年老醋的味道，应该会觉得现在的氛围和那老醋有着如出一辙的配方。 「我不阻碍你谈恋爱，但要看你和谁谈，如果你想和林秘书在一起，就死了这条心。」霍衍在劝阻别人谈恋爱上可谓是全无经验，但说这话的时候，神奇的连想想都不用。 话就像提前被编排好了似的，到嘴边自然而然的顺着嘴皮子熘了出来。霍衍后知后觉的想，他似乎在关于林廷淼的事情上，说话格外的顺利。 「将军！」海维斯十分严肃的喊了一声，紧紧的盯着霍衍，眼睛里像装了高科技的扫描光，她问：「将军，你是不是对林秘书有不可告人的扭曲感情？」 霍衍：「……」 什么叫对林秘书有不可告人的扭曲感情？！霍衍要被他的女队长炸笑了，这都什么猜测，他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脸上依旧是老父亲的神情。 对海维斯说话的语气显得格外的意味深长，「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让你和林秘书在一起，完全和我私人感情无关。」 「好，我知道了。」海维斯应了一声，下一秒泪水刷的流了下来，速度之快令霍衍目瞪口呆，他想，这是什么操作？认识海维斯这么久，他还不知道海维斯哭起来堪称水龙头开阀。 「将军，你，你真的不是因为自己心里有小九九，才阻止我和林秘书的吗？」海维斯抽噎中还不忘疑问，那含泪的小眼神无时无刻的不监视着霍衍，生怕漏掉一点点痕迹。 「林廷淼给你的营养剂里下了毒？」霍衍问，「得了，我给你次机会，只要林廷淼点头，我就不再过问。」 这已经是霍衍能给的最大限度，出于他和海维斯这些年不仅是上下级的关系，还加上儿时时不时见面的多年友谊。
第23页 「真的？」海维斯的眼泪不停，泪眼朦胧的问。 霍衍点头，他深知林廷淼不会答应海维斯，如果林廷淼真的对海维斯有那么点意思的话，对方也不可能任由海维斯缠着那么久，还迟迟没有反应，海维斯不是一般的女性，林廷淼很清楚这点。 「好，将军，我这就去试试。」海维斯的眼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得到霍衍的准信，她的眼泪消失无踪，风一阵的消失在霍衍的眼前，霍衍刚想问你知道人家的住址吗？结果只得到海维斯离去的背影。 霍衍摩挲了下下巴，倏然一笑，笑的不怀好意。 林亦斯刚回到家没多久，正打算连线林谏，家里的通讯器及时的响了，他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瞬，任通讯器响了几声，才缓缓的接了。 海维斯的投影露出来的时候，林亦斯有点惊讶，虽然他的住址不是秘密，但从来没见过荆棘军团的人来访过，今天海维斯怎么了？他还没开口，对面的海维斯已经开了口。 「林秘书，快让我进去，我有要事和你说。」猴急的语气让林亦斯升起一丝不妙。 但人已经在门口，他也不好拒人门外，只好把门打开，让海维斯进来，海维斯刚进来，来不及为她轻而易举的进了林秘书的家门高兴，暴风疾雨般的问：「林秘书，你愿意和我以结婚为目的的进行交往吗？」 第14章 靠近（七） 林亦斯没想到这就是海维斯说的急事，一时怔住愣在原地。因为他第一时间的反应让海维斯看了个正着，即便心里有了答案，还是充满希冀的看着林亦斯，想从对方的嘴里听见自己想要的答案。 「泰勒队长在开玩笑吧？」林亦斯的怔然仅仅在一瞬间，片刻后神情恢復正常，微微一笑的看着海维斯说：「霍将军是我的上司，也是您的上司，荆棘军团纪律上标写着，禁止同事间存在恋爱关系。您又是泰勒家族的希望，半夜冒冒失失的找到男人说，要以结婚为目的交往，真的不合适。」 言下之意我就是个普通的秘书，和您门不当户不对的，怎么配都会受尽非议。 海维斯心中的紧张随着林亦斯的话像雨雾般退散去，显山露水的展示出最柔软的地方，此时此刻被林亦斯正中炸了个正着，她舔了舔唇，像是紧张又像是尴尬，想转移开话题，可像是所有的话都在这时候恰巧不合适了，于是她张着嘴半天没能吐出一个字。 林亦斯也跟着沉默了下来，他想，海维斯怎么忽然找他说这件事，明明离开之前，海维斯对他还处在观望阶段，有人怂恿了她？林亦斯脑海中闪现的第一个人是霍衍，莫名觉得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大概只有现阶段的霍衍了。 想明白始作俑者是霍衍的林亦斯，唇角无奈的勾了下，碍于海维斯在他面前，又压了下去。 霍衍在海维斯来找他的事情上推波助澜，目的是什么？林亦斯忽然对两人的谈话内容产生了兴趣。 风驰电掣间林亦斯有新的想法，他自然的朝里走了两步，回头看着海维斯温声温语的说：「海维斯队长既然都来了，那就进来坐坐吧。」 海维斯听见这话，先前遗留下来的尴尬因子作祟，让她浑身上下都感觉不舒服，看见林亦斯诚恳自然的目光，她咬了咬后槽牙，视死如归的跟了进去。 林亦斯家里很简单，至少在海维斯看来，留下的东西都是有用的，让人别扭的是，目光所见的地方，却连一件装饰品都没有。海维斯偶尔扫过室内，内心盘算着林亦斯的喜好，余光瞄见林亦斯姿态放松的坐着，带着点地主之谊的神态，让人看着就赏心悦目。 可惜这个男人刚刚拒绝了她！ 「海维斯队长怎么忽然找我说这件事？」林亦斯神色淡淡，说出的话让海维斯哽了哽。她好似第一次接触到陌生人，怯生生的看了眼林亦斯，那模样像极了第一次登门拜访公婆的小媳妇。 「林秘书叫我海维斯就可以了，」海维斯是个很看得开的人，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山要是不从我，那我就旁观欣赏吧，她对林亦斯的喜爱不说很深厚，但要说深厚到不能放开倒也不至于，「其实，我也是一时冲动。」 林亦斯当然知道她是一时冲动，不然她怎么会好好的坐在他家里呢？林亦斯抿着笑看着海维斯，「你喝杯水，别紧张，我们聊聊。」 海维斯刚摸到机器人放下的水杯，听见林亦斯的话，瞬间提升了紧张，她抬头看着林亦斯，难得的带了几分结巴，「聊……聊什么？」 林亦斯唇角的笑更深了，倒不是说因为海维斯，而是更加确定海维斯是被人怂恿来的，他说：「依你对我的喜欢，不至于忽然就跑来，更像是有人说了什么。」 海维斯一口水咕咚咽了下去，干巴巴的笑了两声，「什么都瞒不过林秘书，就是听将军说了几句话，觉得心有不甘，忍不住来找你说了，想试试看。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果然。林亦斯心中肯定了一声，面上神色微变，眼色也就不那么淡定了，语气里的好奇也跟着蔓延了出来，「将军说了什么？如果这件事传了出去，对将军没有好处吧？」 海维斯挠了挠头，不否认林亦斯说的，她眨巴眨巴眼睛说：「将军说，如果你答应和我在一起，他就不管我们的事情，所以我……」 海维斯在面对林亦斯的时候，显得格外坦诚，像是连一丝隐瞒都不想有，这种坦诚直挺挺的传递到了林亦斯的心里。
第24页 这段时间里林亦斯对海维斯的认知让他知道，对方肯定不是个无脑的女性，能把这件事告诉他，只能说要么对方把他当自己人，要么对方对他真的是无条件的信任。林亦斯垂了下眼睛，「无论将军是出于什么理由阻碍你，都是为了你好，中尉你今天不该这么莽撞，无论对象是谁。」 海维斯皱紧了眉头，想起之前霍衍说的话，对林亦斯现在说的话更能理解了，就是越能理解反而越不能苟同，她张了张口，却没法把对着霍衍说的那些话，对着林亦斯重复一遍。 林亦斯和霍衍在本质上有着天壤之别，在海维斯的心里，两个人的地位是不同的，她能说的话也就不同，清楚的意识到这点，海维斯闭上了嘴。 「中尉以后不会对我有什么意见吧？」林亦斯的这句话听起来正经的有点过分。 海维斯立刻摆摆手，急声说：「怎么会，林秘书很优秀，将军心里有数，我们也有目共睹。」 林亦斯轻笑了一声，对海维斯不敢看他，只一味低头反驳的样子感到好笑，「我开个玩笑。」 「啊？」海维斯抬头，目光中还有着没来得及收走的失魂落魄，慌张应对说：「哦哦哦。」 送走了海维斯，林亦斯的笑消失了，他看着光脑上越走诧异越大的两条折线，陷入了沉默。 性情、性格、说话方式、对周围人情感处理统统都和以前不一样了。霍衍的性格真的被动了，林谏什么时候下手的？他那天回去检查录像，没有异样。可……林亦斯看着光脑，没有的话，这些数据怎么会起伏那么大？ 第二天林亦斯刚进了军营，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从大门口开始，就有无数道探究的目光投在他的后背，大有传闻中被人戳着嵴梁骨的意思。他把自己的穿着打扮看了一遍，没发现不妥当。 对锋芒在背的探究目光不得而知，索性也就不管了。 还没走进办公室，就听见里面传出霍衍压着怒火的声音，只听这位早上明显就上了火的将军，低声训斥着说：「胡闹，海维斯酒后胡说八道，你们也跟着瞎起闹，如果被总统知道，小心送你们去边界，和海盗打交道。」 「将军，这么一来正中下怀，我在首都待的都长了毛，再不动动骨头都长住了。」陌生的男声响起，凭藉着这说话的语气，林亦斯都能想像出说话的人是怎样的嬉皮笑脸。 「怎么？」霍衍的反问简短平淡，后期发力让人措不及防，「需不需要我帮你松松筋骨啊？张着嘴就瞎造谣，你丫的就给我添堵。滚滚滚。」 「哎哎哎。」那人嗷嗷叫着，声音越来越近，轰然砸开了门，和门外站着的林亦斯来了个对视。「哎哟，将军，你的情儿来了。」 「梁恬泛，信不信我削死你？你……」霍衍手里提着鞭子，骂骂咧咧的拉开了门，抬眼一看，果然瞧见林亦斯，剩下的话全部憋回了肚子里，手里的鞭子仿佛也重有千斤，怎么都抬不起来了。 「林秘书好，」梁恬泛有张讨喜的脸，五官都很生动，看着林亦斯的目光，让林亦斯眉头微微一动，心里面多少有点不舒服，这人面上是笑着，眼睛里却没笑意，对他有意见？ 看他没回答，那人嘻嘻哈哈的又问：「林秘书，你有听见什么传闻吗？」 这回眼睛里的暧昧是藏都不想藏了，仿佛瞧见活色生香的一幕似的。 林亦斯一路走来，没听见什么流言蜚语，奇奇怪怪的目光倒是收穫了不少，听见梁恬泛的问话，他摇了摇头：「没有。」 「啊，」梁恬泛脸上是用力过勐的吃惊，那表情惹得霍衍扬起了鞭子，梁恬泛连蹦带跳的到了门边，扒着门框看着林亦斯说：「昨晚上海维斯喝醉了，哭着喊着给我们打了通讯，哭诉将军是怎么从她手里把你抢走的，说的煞有其事，估计今天荆棘军团都知道你和将军是一对了。」 一鼓作气说完话的梁恬泛不等霍衍的鞭子甩出来，自己脚底抹油的先开了熘。留下瞠目结舌的林亦斯，以及无话可说的霍衍。 「林秘书，我觉得这件事……」霍衍说到一半，忽然就断了，像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似的，他扭开头，好像不太敢看林亦斯，那副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尴尬的样子，让林亦斯挑了下眉。 「将军放心，流言止于智者。」林亦斯说，看起来很不在意。 霍衍想安慰对方的话全部胎死腹中，他顿了顿，唔了好一会，才期期艾艾的嗯了一声，握了握手里的鞭子，转身进了办公室，看背景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林亦斯的唇角勾了勾，露了个似笑非笑，真有意思，他想。 半下午江旧年神色如常的来找霍衍，路过林亦斯的桌子前，忍不住侧目，映入眼帘的是对方线条优美的侧脸，江旧年心中一跳，这么看，这个秘书确实好看。 江旧年认识霍衍多年，对霍衍的审美喜好多少知道点，他不知道霍衍什么时候好上这一口，他只想知道这个林秘书究竟有什么魔力？ 外面传的似模似样的流言有几分真？江旧年笑了下，如果是真的也没事，就当是万年铁树开了花。 第15章 前奏（一） 林亦斯被江旧年临进门的那一眼看的心惊肉跳，觉得江旧年今天来带着别的目的。 来到这里工作，他接触不到江旧年，背地里对江旧年的调查仅限于形容词，所以对江旧年的不算了解，只知道对方和霍衍关系很好，好到两个人穿一条裤子的程度。
第25页 他亲眼目睹霍衍去蔷薇军团挑事还带着江旧年，如果不是对江旧年很信任，霍衍是不会带去的。由此可见两人的关系很要好。 那江旧年今天来为了什么？ 「林秘书似乎有点怕我。」江旧年坐到霍衍对面，没头没脑的就来了一句，惹得霍衍在一堆文件中艰难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江旧年静默了两秒，又说：「刚才我进门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他似乎有点慌乱，明明我什么都没说，是什么让他失态了？」 「如果我是他，冷不丁被个男人偷扫了一眼，我也很慌张，尤其早上刚听过一个让人觉得绝望版本的旷古绝恋。」霍衍丢出一串话后，低头继续和文件奋斗。仿佛他说这句话全然是为了帮林亦斯解释的。 那不留痕迹护犊子的样子看的江旧年一阵牙疼。 江旧年把带过来的文件放到霍衍面前，等霍衍再次抬起头来，就看见他笑得颇有点意味深长的说：「我没想到你还有帮人说话的一天。」 话里话外的调侃换做个傻子都听得出来，霍衍嘶了一声，眉头渐渐的拢了起来，看着江旧年的目光就有点不太对味了。 「江翻译这话什么意思呢？」霍衍问，「难道我霍衍是个无情无义的冷血动物？」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江旧年立刻接了句，生怕霍衍反口似的再补上一句，「我可什么都没说，这段时间你变化挺大，还学会帮人说话。怎么着？」 江旧年像是好不容易才薅住霍衍的这点把柄似的，接二连三根本不给对手反驳机会的说：「现在想和人搞好关系，学会拉拢人了？想把林秘书争取到你这边来？」 霍衍抿紧唇，对江旧年说的这番话有着无数反驳理由，他打了个手势，让江旧年暂停下，接着极其认真的看着对方说：「第一，我不是帮他说话，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第二，我没必要拉拢人，因为他本来就在明面上就是我的人；第三，我争取他到我这边干什么？他是总统的人，我也是，两个人领域不一样，没有竞争可言。」 江旧年笑了下，接下了霍衍难得一见的解释，他轻轻的唔了一声端坐着，不胜在意的朝外面瞥了一眼，看见林亦斯正襟危坐处理文件，那副认真工作的样子，还真是吸引人，江旧年说：「外面传你和林秘书的事情，说的和真的一样，你就不打算说点什么？」 「说点什么？」霍衍迷惑的样子看起来不像作假，平淡的口气好似这件事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八卦，「有些事情越描越黑。这种带着桃色的绯闻，我还是不解释的好。」 江旧年一脸惨不忍睹的看着霍衍，就像他刚才说的话是个糟糕透顶的馊主意一样，「谁告诉你的？」 听江旧年的语气，这件事似乎更应该有另外的处理办法。 「打住，」霍衍不想听江旧年祸害，这件事他自有判断，刚才装模作样的就是为了吊足江旧年的胃口，看见江旧年想说什么，又被他恶意打断，不得不憋回去的样子，霍衍很满意，「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和蔷薇军团比赛的项目和规则，都写在里面了。」江旧年指着霍衍面前的文件袋说：「诺曼尔的，早就送过去了，现在就看你们两军团把地方定在哪里。」 「这个得和诺曼尔商量商量。」霍衍说，「我一个人定下的地方做不得数。」 「嗯，尽快。」江旧年的语气听起来有点焦急，像是等不了似的。 「你有别的事情？」霍衍拧巴着眉头看着江旧年问。 「没什么。」江旧年回过神说，「我怕时间久了，规则和赛事被泄露，比赛达不到最佳的预期。」 「明天一早我就去找诺曼尔，定下地方后就告诉你。」霍衍说。江旧年的解释合情合理，虽然霍衍知道那不是让江旧年焦急的真正理由，可江旧年不想说，他也不能逼迫别人。 「好。」江旧年应了，「我还有其他事情，先走了。」 霍衍点点头，等江旧年走了，拿起面前的文件，想了想没有拆开，反手锁进了保险箱里。 江旧年离开荆棘军团，没有上悬浮车，他沿着荒芜的大街走着，看起来像是在随意散步，只有江旧年自己知道，他在等一个人，等一个耐心告罄，自己就会跳出来的人。 在一条岔路口，江旧年想也没想的进了一个带着转角的路，走过转角没两步，就被人从后面亲昵的搂住了，那人的身高和他差不多，一身暗红休闲服，披肩的银色头髮，要散不散的挡着半张脸，让人看不清真正的长相。 「江翻译，你是故意走到这里的吗？」那人柔情似水的声音在江旧年的耳边响起，压在嗓子里的笑意让江旧年微微侧目。 「我说不是，你信吗？」江旧年的声音听起来冷清又单薄，让那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我当然不信。」那人松开了搂着他脖子的手，改为搂住他的肩膀。 江旧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在江旧年的注视下，那人微提了下唇角，松开了手，双手抬起做投降状的看着江旧年，欢快的说：「江翻译真是翻身下床就不认人。」 「我强迫你了？」江旧年的脸色更冷了一分，说话的语气跟着不好起来，「楚云行，说了一夜后就不再见，你也答应了，现在跟踪我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楚云行老老实实的说，见江旧年的目光扫过来，又说：「觉得江翻译技术不错，想长久合作，不知道江翻译……」
第26页 江旧年脸色瞬间铁青，一把拉过楚云行，把楚云行抵在了墙上，他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楚云行，低着声音说：「我说过，只有那一次，你要是再敢这样，别怪我不客气。」 「我可真害怕。」楚云行带着笑说，眼睛和唇角的笑意说明他心里的想法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楚云行长的很好看，是真正意义上的美人，无论笑不笑都让人无法抵挡。江旧年和他的纠葛，也是偶尔缠生。 只是没想到对方这么锲而不捨，他回到了首都，这人还跟了过来，真是…… 「我知道你的身份，不想惹麻烦的话，就离我远点。」江旧年说话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狠，那狠里面还藏着点不为人知的私心。 楚云行不说话了，看着江旧年的眼神也不对了，像是被震慑，又像是被挑衅，江旧年把人困在自己的臂膀内，和楚云行对视，自然能发现他的变化。 察觉到楚云行眼神里的笑意时，江旧年就觉得不好，刚要后退就被人扣住了腰，接着唇上一热，再无说话的机会。楚云行的吻技高超，这点江旧年早有所领教，此时此刻江旧年所有的感受都化作要把楚云行弄死。 被人咬住了唇，还侵略了口腔，江旧年的冷静化为乌有，反客为主的把楚云行压在了墙上，强势的亲了回去。□□占据了大脑，打败了理智，因此江旧年没有看见楚云行眼中更深厚的情意。 「明天早上到霍家等我，我有事需要你跟我走一趟。」林亦斯下班前，霍衍特意出来交代了句，等看见林亦斯点了头后，霍衍又进了办公室，好像他出来这趟，就是为了交代这句似的。 林亦斯又一次顶着锋芒在背的目光走出基地，他想，霍衍让他去霍家干什么。是今天江旧年说了什么？林亦斯否认了这个猜测，霍衍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做事向来不听别人的，江旧年就算是他最好的朋友，也不见得能帮他做决定。 尤其这个决定还莫名其妙的和他挂了钩，以霍衍的谨慎程度，没有绝对的证据前，是不会乱来的。 是福还是祸，明天早上就知道了，林亦斯难得乐观的想。 霍衍想起江旧年下午离开前的走神，又想起对方来这里，连个比赛地点都没推荐，不免觉得奇怪。江旧年是个做事稳妥缜密的人，像比赛规则和项目这种事，他能想得出来，肯定顺便会把比赛地点也给想了。 比赛的项目结合地方，才能更大的创造出价值。所以，江旧年一定有合适的地方推荐。 想到这里，霍衍拨通了江旧年的通讯，令人生疑的是，常年二十四小时都能联繫到的江旧年，这次没有接通讯，直到通讯自动挂断，愣是一点迴响都没有。 霍衍的眼神渐渐锋利了起来，难道说江旧年发生了什么事？在联邦首都这么严格保护的地方，一个贵族子弟还能消失不见？霍衍眉头一皱，不对，江旧年的通讯能拨通，就说明对方还算安全，否则通讯该失联了。 那江旧年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第16章 前奏（二） 霍衍到临睡前都不知道江旧年去了哪里，只得到江旧年的一条回復。霍衍看见回復拨通通讯，通讯那端的江旧年一如既往的端坐，看见他目光先是游走了一瞬，随后定到霍衍身上时，明显多了份专注。 「找我什么事？」不知霍衍怎么听出一丝克制。 霍衍看得出江旧年在的地方不是他家，也不是他办公室的地方，「没什么，这么晚了，有事明天再说。」 说完这话不等江旧年反应，霍衍已经断了通讯。通讯另一端的江旧年心不在焉的关掉端脑，由他身后伸出一条光着的胳膊，刚勾上他脖子就被握住。江旧年手背上的青筋勐然起来了，透露着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再次警告你，不要来找我。」江旧年说，轻巧的把那条胳膊甩下去。 楚云行不意外江旧年的这种态度，他仿佛看见上一次和他在同一张床上醒来的江旧年，不过……楚云行默默的笑了下，声音如常的说：「江翻译还真是下床不认人。」 眼瞅着江旧年就要再次翻脸，楚云行及时止损的说：「江翻译下次见到我，真的要把我当做陌生人？」 江旧年冷笑一声不答话，丢下一样东西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楚云行捡起那张薄卡，笑了笑亲了它一口，慵懒的倒回床上，首都的夜晚让没有归家的人感到凉意，楚云行裹了裹被子安稳的睡了起来。 林亦斯按照霍衍的指令来到霍家，刚站到霍家门口，门就开了。林亦斯抬头一看从门里面出来位衣服考究，面带慈祥的老人，老人看见他，笑着问：「是林秘书吧？将军在里面等您呢，您跟我这边走。」 林亦斯见过这人，是霍家的管家，他不动声色的跟着对方走，路上不多问也不多看，一路走到了花园里。这花园林亦斯也不陌生，当初他就是把霍衍丢在这里的。没想到今天光明正大的进来了。 「林秘书真准时。」林亦斯一脚踏进花园里，霍衍调侃的声音紧跟而来。 林亦斯迈脚的动作一顿，如无其事的站立，像是霍衍说的话对他一点儿影响都没有。霍衍也不在意，他没指望两三句话就让林亦斯怎么样。 「一会你和我去趟蔷薇军团，办点事。」霍衍不是个爱兜圈子的人，林亦斯既然来了，他也就说明真正的用意。「这次带你过去认认门，下次有什么需要和他们沟通的，你就得自己去了。」
第27页 其实根本没有这个必要，林亦斯自己也能找到蔷薇军团的基地。霍衍这番言语间的放权仿佛要提到桌面上来说似的，又像是生怕林亦斯不明白的补充着说：「我带你走一趟，是让他们知道你在荆棘军团还是有点地位的，不要随便欺负人。」 也许我自己去效果更好点。林亦斯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面对霍衍那张写满了想讨喜的脸，他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好勉强收下这份好心。「好的，将军。」 没得到一声谢的霍衍不丧气，他看着林亦斯，口气很随意的问：「林秘书对这次的友谊赛怎么看？」 「是件好事。」林亦斯说：「在实践中得到更多有用的东西，也让双方的友谊得到进一步的提升。」 话说的滴水不漏，官方语言用的不错。霍衍想：总统把他丢过来，难道真的就是随手的事情，没有其他的用意？霍衍现在才发现，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清过眼前的人。这让霍衍正视起来，他看着林亦斯，「林秘书见过诺曼尔将军吗？」 林亦斯当然没见过诺曼尔，他就是个空降的冒牌货，从哪见过联邦正统的将军？再说能请得动诺曼尔的宴会，他根本就去不了。但这件事怎么能让霍衍知道呢？短短的几秒钟，林亦斯心中百转千回，他面不改色的说：「调任到将军身边前，我一直都在小星球上学习，还没见过诺曼尔将军，不过他的名字还是听说过的。」 霍衍看过他的履歷，知道他没说谎，本来他问起诺曼尔就是一时兴起，听见林亦斯的回答，竟然还有点小高兴，不过这点高兴在这时候根本不值得一提。他拍了拍膝盖站起来，「走，带你见见诺曼尔将军，那可是位了不得的人吶。」 见到诺曼尔本人的时候，林亦斯没明白霍衍说的了不得在哪里。倒是诺曼尔的那个女秘书让林亦斯记忆犹新。说白点，那位女秘书见到霍衍激动的无语伦次，见霍衍不理她，眼睛里甚至有了泪花。 这让林亦斯不得不怀疑那位女秘书和霍衍之间是不是有过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总统先生还真是一视同仁啊。」霍衍一坐下就说了没头没脑的话，引得林亦斯低头瞧他，这一瞧让林亦斯看见霍衍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那位失态的女秘书，林亦斯再次看了眼女秘书，没瞧出什么。 「不对，总统先生一碗水没端平啊。」霍衍一脸故作幽怨的说。 一直没说话的诺曼尔脸色难看了很多，他像是看不见失态的女秘书，直挺挺的怼了霍衍一句：「霍将军这话什么意思？总统先生对您不够好吗？」 霍衍笑了起来，像是被诺曼尔的这句话给逗笑了似的，他点了点女秘书，又回头看了眼站在旁边的林亦斯，意有所指的说：「一男一女，能一样吗？男人再细心，也没有姑娘家贴心啊，诺曼尔将军，你怕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诺曼尔的脸色更差了，门外那位迟迟不进来，只拿眼睛看霍衍的女秘书眼泪哗啦啦的掉，听见霍衍的话，眼泪更是掉的厉害，好似被人连上了水龙头，大有哭个天翻地覆的趋势。 「霍衍，你什么意思？」诺曼尔的不悦已经写在了脸上，口气也越来越不好，就差对着霍衍吼出一句滚蛋了，任何好修养的人碰见霍衍都会破功。 奈何霍衍是见过真血腥的人，对一般的颜色都不放在眼里，他放下水杯，遗憾的说：「字面意思，诺曼尔将军怎么理解，我就什么意思。」 诺曼尔瞬间不想理霍衍，大概是门外的女秘书哭的诺曼尔心烦，他终于忍无可忍的说：「爱丽斯，请你关上门，有需要我会喊你。」 爱丽斯分明是不想关上门，可诺曼尔已经开口，她依依不捨的行动着，关上门之前目光依旧落在霍衍身上。 林亦斯听见爱丽斯的名字，想起了女秘书是谁，这不是传闻中让诺曼尔和霍衍打得头破血流的红颜祸水吗？他余光撇了眼门的方向，靠着记忆力硬是没想起来爱丽斯的具体长相，只依稀觉得挺好看。 霍衍像是也想起来爱丽斯这个名字背后藏着的深意，结合女秘书含情脉脉的眼神，他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实在没想到在诺曼尔这里会遇见这么个主。关于诺曼尔和他不合的传闻，他多多少少都听过，真相他们心知肚明，不愿把事情越描越黑。 只是没想到一直活在传闻中的红颜，会有一天站到他面前，还是以这种方式。 不知道总统这么安排的用意是什么？霍衍想，把爱丽斯和诺曼尔凑成一对，岂不是助纣为虐？总不会总统还没老，就开始被其他人左右思想了？ 「今天霍将军想和我聊点什么？」诺曼尔直截了当的问，一脸的不想和霍衍多说话，「霍将军应该挺忙吧？」 「我？」被点到姓名的人，恍然抬头，三分迷茫三分不解三分走神分布的恰到好处，「我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想来找诺曼尔将军叙叙旧。」 「我们之间貌似没有旧可以叙。」诺曼尔戳破霍衍的假话，「直接说吧，霍将军什么时候喜欢拐弯抹角了？」 他确实不喜欢拐弯抹角，霍衍想。既然对方都开口了，也就不用遮掩了，霍衍轻咳了下，说：「是这样的，我今天来找诺曼尔将军，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好地方建议的，比赛地方有点儿难办。」 诺曼尔还当霍衍来这一趟是因为什么，原来是和比赛有关，诺曼尔没想过这件事，因为以往这些地方都是总统定下来通知他们，今年的友谊赛，是个先例，他倒没注意连比赛地方都需要他们定。
第28页 「没有什么好建议。」诺曼尔说：「我不如霍将军见多识广，这件事我帮不上什么忙了。」 连推带捧的一句话堵的霍衍一时间住了嘴，霍衍憋了半天，说了句：「诺曼尔将军，如果我在比赛场地使坏，你就不怕么？如果你也参与到选择场地里面来，就减少我下黑手的机率。」 诺曼尔眉梢一动，眼睛里星光璀璨，像是揉进了万千碎钻，他看着霍衍，以前所未有的认真口气说：「我相信霍将军的为人，立下赫赫军功的年轻将军，会为了一次友谊赛毁了自己的名声？我可不觉得霍将军是莽撞的人。」 霍衍哑口无言，想拉诺曼尔下水的计划算是彻底泡汤了，他心里有个地方很符合比赛，但那个地方存在危险性，如果能让诺曼尔在他之前同意定下那个地方，他就能装作顺水推舟。 可诺曼尔居然不接他的梗，真让人伤透脑筋呢。 第17章 前奏（三） 「霍将军怎么不说话了？」诺曼尔问：「如果我是霍将军，一定等准备周全再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是空手来的呢？」霍衍说：「我觉得诺曼尔将军似乎对我的误解有点多，比如在选择同居人的原则上，如果我喜欢一个人，肯定会告诉他，而不是让他从别人的嘴里知道。」 霍衍含沙射影的是谁，在坐的三人都知道。诺曼尔本来好转的脸色，瞬间又难看了。 「霍将军有要紧事，还是说要紧事吧，说这些题外话没意思。」诺曼尔对霍衍的不待见根本不需要多说，单单几句话就能体现。 「诺曼尔将军真是热爱工作。」霍衍说：「不知道诺曼尔将军知不知道北斗星？」 诺曼尔沉默了一会，说：「你说的是临近银河系外，极易被海盗侵犯的那个荒无人烟的星球？」 霍衍抬眼看着诺曼尔，在对方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就是那。近两年来海盗屡次侵犯，大概是看出总统没多大意愿管他们，越来越猖狂。甚至有把北斗星作为基地的趋势。」又说：「那里现在可不是荒无人烟，应该说是人满为患，如果诺曼尔将军感兴趣，可以偷偷的侦查异一次。」 诺曼尔对霍衍说的侦查没兴趣，他只想知道霍衍想干什么。 「霍将军的意思是把比赛的地方定在那？」诺曼尔福至心灵，神色淡淡询问着，就像这个地方具有很高的安全系数，堪比开了防护罩的室内一样。 「诺曼尔将军感觉怎么样？」霍衍从诺曼尔的神态里看出，对方对这个地方有印象，且有着很深的印象，乃至于他一提到北斗星，诺曼尔就知道那是哪里，甚至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明白把地方定在这里是什么意思。」诺曼尔缓缓说：「你也知道其实蔷薇军团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如果我同意把地方定在这里，等于是让他们去送死，你问我感觉怎么样？霍衍，你的良心呢？」 霍衍一直以为诺曼尔不会承认蔷薇军团是群菜鸟组成的事实，谁知道对方远比他想像中的诚恳，如此开诚布公的一说，倒让他有些话不好说了。霍衍压了压帽檐，藉此压住眼中带笑的神色，再次抬头，霍衍已经恢復原样。 「蔷薇军团的也是联邦的军人，他们不可能一辈子活在联邦的庇护下。是时候让他们见见真正的战场，诺曼尔将军，难道你希望你手下的人是一辈子天真烂漫的巨婴吗？」 诺曼尔被霍衍最后一句话反问的无话可说，他心里知道蔷薇军团和荆棘军团的差别，也知道蔷薇军团的金絮其外，败絮其内。不得不说身为蔷薇军团现任领导人，他对霍衍说的很心动，但就算很心动，也得建立在军团能实行的基础上。 「他们不够现实，如果一场友谊赛就让他们接触到真正的现实，我觉得会揠苗助长。」 「现在还没到危难时候，能让他们开开眼界就趁早，」霍衍的眉头松了松，看得出来他也担心能不能说服诺曼尔，「比赛长达一月，总比一夜之间的揠苗助长要好。」 听了霍衍的话，诺曼尔陷入了沉默。旁听的林亦斯对霍衍的能言善辩感到心惊，他印象中以前的霍衍沉默寡言，做决定也不喜欢和别人商量，从来都是一副命令的口气。今天的事情换做以前的霍衍，保证和诺曼尔谈不到两句，两人就谈崩了。 虽然刚开始霍衍也崩了一点，但是霍衍对眼色这种东西敏感的不像个军人，立刻调回了话题，成功的让诺曼尔开始动摇，加以说动他觉得诺曼尔会同意霍衍的建议。 「这件事我需要想想，三天给你答覆。」就在几人沉默时，诺曼尔开口说。 「那我就静候诺曼尔将军的佳音。」霍衍的眉头又松了点，几乎看不见眉心间的皱痕。「说句题外话，既然入了联邦的军籍，就该对得起军人的称唿。在其位谋其政，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似模似样的装完大尾巴狼，霍衍正打算带着林亦斯走，却被诺曼尔喊住了。霍衍回头看去，看见诺曼尔眯缝着眼睛，盯着林亦斯，他下意识的挪了小半步，挡住林亦斯半侧着的脸。 「还有什么事吗？」霍衍问。 或许霍衍不知道，他摆出的这番姿态在诺曼尔看来，有种浓厚的保护味道，就像是被人觊觎了宝贝的大型犬，从骨子里迸发出霸道的气息，势必要将侵犯领土的生物赶出去。 「没什么。」诺曼尔顿了顿，微微吃惊霍衍的这番姿态，他的目光企图略过霍衍，看清林亦斯的表情，却因为霍衍的身高一无所获，「霍将军再有什么事不用亲自跑了，让林秘书过来就行。」
第29页 虽然今天霍衍带林亦斯的本意是这个，但被诺曼尔摆在檯面上说了一遍，他心里就有点不太舒服了，像是被人觊觎了宝贝，他饶有兴趣的看着诺曼尔说：「诺曼尔将军似乎对林秘书很有好感。」 话题牵扯到自己身上，自己在装哑巴就有点不好了。林亦斯顺着霍衍的角度看去，正巧看见诺曼尔犹如昙花一现的笑容，那笑容清淡却动人心魂，让林亦斯的瞳孔随之一缩。 「我对林秘书一见如故，人总是忍不住追求美好的事物，哪怕知道这些美好有可能不属于自己。」 「我觉得诺曼尔将军对门外的爱丽斯小姐更如故，林秘书笨手笨脚的，我就不派他过来打扰了。」霍衍说，看也不看的拍了林亦斯的肩膀一下，「先走了，诺曼尔将军多珍重。」 林亦斯对诺曼尔的那句一见如故念念不忘，难道说诺曼尔知道些什么？可惜的是霍衍根本不给他机会，让他和诺曼尔接触。 直到上了悬浮车，霍衍都没说话。车子平稳的驶向荆棘军团，霍衍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专注的看着端脑，看样子是不打算和他说一句。 林亦斯想多观察观察霍衍，看看他和之前的霍衍还有哪些区别，也就没说话。寂静的氛围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林亦斯时不时的打量着悬浮车，时不时的用余光扫过霍衍。单凭肉眼看，也看不出多大的区别。 「今天林秘书第一次见诺曼尔？」霍衍看了半天端脑，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满脑子诺曼尔的那句：我和林秘书一见如故，他纳闷了，诺曼尔怎么就和一个履歷平凡的人一见如故了。 还笑得温柔平缓，简直是……简直是拉低了礼敦家的门槛。 「是，」林亦斯答：「之前只听过诺曼尔将军的名字，见过图像，没想到诺曼尔将军本人英气勃勃，更有亲和力。」 「亲和力？」霍衍像是憋着笑，他看着林亦斯，「你对诺曼尔的误解还挺深。」 「我觉得至少比将军您多些亲和力。」林亦斯如实的说。 霍衍：「……」 亲和力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霍衍首次遇见直面抨击自己的人，还是自己的直系下属，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他看着林亦斯，脑子飞快转动，他想，我该怎么威逼利诱，才能让他改变认知？ 「将军，前往北斗星举办友谊赛的主意并不是很好。」林亦斯说，这个话题是霍衍一直在意的，现在听面前弱不禁风的秘书提起，心思又被吸引了过来，他看着林亦斯，示意他继续说，林亦斯也不藏着掖着，「那地方距离海盗太近了，如果发生点什么，责任在谁呢？再说蔷薇军团的总体实力远远比不上荆棘军团。」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霍衍说，能和诺曼尔提起北斗星，霍衍肯定思考到了这些，「你想没想过，为什么联邦建立这么久，会容忍蔷薇军团的存在？」 「因为议会？」林亦斯猜测，蔷薇军团里面贵族子弟偏多，还都是些没上过战场的弱鸡，一天天的只在光网上见识到犹如科幻片似的残酷。 「是也不是。」霍衍说，目光略过车窗外的建筑，难得起了点耐心，给林亦斯解释着说：「因为蔷薇军团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这里的用意是制衡议会。虽然议会，总统和最高法院三方互相衡量，但真正说起来，议会的权利比其他两方要高。」 「所以为了以防议会扶持总统上位，把持联邦，留下了蔷薇军团？蔷薇军团真正的掌权者在总统？」林亦斯曾经理过这方面的曲折，但因为知道的不全面，判断的也不太准确，今天有霍衍在，以前的种种不解，现在恍然大悟。 「是，蔷薇军团的人大部分都是议员们的直系，要么是和议员密不可分的派系，说得好听点是总统的直系，说难听点，就是个把柄。防止议会做大的安全锁。」说完这些，霍衍抬眼看见快要到的荆棘军团，低声说：「荆棘军团恰恰相反，它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总统把控不好就会被反伤。」 「那么将军，你忠于谁？」林亦斯看着站起来背对着他的霍衍问。 霍衍拉了拉衣服，整了整帽子，回头看他，眼尾捎着点勾人的笑说：「我？我忠于总统。」 作者有话要说： 进行整体改文的时候，改到一半，发现少了快一千字，把我自己整蒙了。{捂脸无奈哭} 感觉二十万字要写不完了。 第18章 前奏（四） 在时间观念上，诺曼尔和霍衍倒是出奇的一致，在第三天临近林亦斯下班的时候，诺曼尔的答覆姗姗来迟，与此同时到达的还有他本人及明显看好戏的海维斯。 虽然同样被称为三大军团，但荆棘军团从某些方面上来说，和蔷薇军团就有着本质差别。这点差别在刚进荆棘军团的大门时，诺曼尔就体会到了。 比如那平淡犀利却不八卦的目光，注视着他却不产生任何敬畏的眼神，以及荆棘军团无论军衔高低，都氛围和谐一片，这些都是蔷薇军团所没有的，更别说傍晚时分，还依旧遍地人迹的训练营。 诺曼尔走到半路被人挡住了去路，挡路的他不陌生。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混过，即便后来海维斯到了荆棘军团，礼敦家和泰勒家也不会因为儿女阵营不同，就互相不搭理。 海维斯见到诺曼尔，表情是没有一丝丝的作假，满是惊讶的脸上五官都要控制不住飞扬了出去，像是见到本世纪最大的奇蹟似的，她围着诺曼尔转了两圈，啧啧啧的打量个不停。
第30页 像是看够了似的，海维斯收回打量的目光，转而和诺曼尔平静的目光对上，她稀奇的心理连语气都要清晰的透露着，「诺曼尔少将，今天是什么风把您从蔷薇军团那么远的地方吹到了咱这？咱这荆棘军团可是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荒凉地，您那群跟屁虫怎么捨得放您独自出门的？」 海维斯不是无脑的讽刺诺曼尔，这件事确实有个前车之鑑，仔细起来要追究到上一次两军团的冲突了。上次蔷薇军团趁着霍衍失踪的空挡，频繁来荆棘军团挑衅，每每得到嘲弄声一片，想动手又找不到由头。 想来想去，就把注意打到了诺曼尔头上，声称不能让诺曼尔像霍衍一样，失踪得不明不白，天天轮流着护送诺曼尔回家，当然这件事传到了荆棘军团耳朵里，又大肆嘲弄了一遍。 「有事找霍少将谈，」诺曼尔脸上的表情精准的让人可怕，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的笑容，让海维斯后背一凉，「如果霍少将不在，我改日再来。」 「在，」海维斯舔了舔牙齿，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诺曼尔缓慢的说：「在，当然在，咱将军可等了您好久了呢。」 老实说，如果有的选的话，海维斯真的不想和诺曼尔打交道，这人看着斯文人，可真要论起耍小心思大聪明，她没有一样能胜的过的。但实在控制不住她找事的心，今天看见诺曼尔，这颗心当然不安分。 现在海维斯吃不准诺曼尔什么态度，只好暂做收敛。 「那请海维斯中尉带路，第一次来这里，我还真有点找不到霍将军在哪。」诺曼尔的请求不算过分，还十分客气，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都无可挑剔。 海维斯忍了忍，发现诺曼尔在长辈们口中的称赞不是空穴来风，瞧瞧这忍耐和腹黑的功力，不难看出诺曼尔是个优秀的人，想到这里海维斯不免替霍衍揩了两滴鳄鱼泪，真不知道她们家将军，对上这么个人，是怎么应付的。 不管海维斯心理愿不愿意，面子上都要过得去，人诺曼尔好言好语开口，她也就客客气气的领着往霍衍办公室走。 带着诺曼尔到霍衍办公室时，瞧见林亦斯在收拾东西。 林亦斯看见诺曼尔有点意外，他没想到诺曼尔会在这个点过来，按照对方不待见霍衍的程度，应该不会亲自跑这一趟，顶多在端脑上给霍衍个答覆。林亦斯想，看来对诺曼尔的了解还不够多，对方似乎不像资料上写得那么儿戏，至少在团队荣誉度和场面上还是挺看重的。 「诺曼尔少将，请稍等，我需要向将军报备一声，他正在处理些事情。」林亦斯放下手里正在整理的东西，对诺曼尔说。边说手里的通讯已经发了出去，接着在诺曼尔点头应对后，敲门进了办公室。 其实霍衍也没什么事情，没等到诺曼尔的答覆，他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喊了梁恬泛过来，两个人就这次友谊赛的着重点，开始重新选择比赛地点，避免诺曼尔驳了北斗星，他们没其他推荐干瞪眼的场合，可不管怎么选都还是北斗星最合适。 「诺曼尔来了？」霍衍瞧见林亦斯进来，门口似乎还站着其他人，其中一道深绿色的身影格外扎眼，霍衍下意识的就问了出来。按诺曼尔的德行，干得出踩着这个点过来的事情。 「是，在门外，将军你看……」林亦斯未尽之意很明白，你是让人进来，还是要吊着人家显摆下面子，快点做决定。以林亦斯看，让诺曼尔现在进来的可能性比较大。他定定的看着霍衍，等着回答。 霍衍没有晾着诺曼尔的意思，不等林亦斯多作表态，转头对梁恬泛说：「你先回去，有情况我再找你，出去的时候记得和诺曼尔将军打招唿，别让人家说咱荆棘军团不讲礼数，是一群莽汉。」 这得记诺曼尔的梁子记多紧啊，林亦斯想，每次提到礼数的问题，霍衍的表情都很别致，别致到令人一眼难忘。林亦斯在海维斯那得到完整的解答，现在也就不难理解霍衍了。 「将军，至于吗？」梁恬泛不在意的说：「来咱这，不可能缺了他少了他的，他军衔比我高，我问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梁恬泛言之凿凿，出门的时候做事又是另外一番姿态，实力演绎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只见他彬彬有礼的对着诺曼尔一敬礼，似乎极力在勉强自己的样子，看见诺曼尔几不可见皱起的眉头，他抓着由头就炸了一句。 「诺曼尔将军，你要保重身体，比赛的时候还要您亲自见证呢。」 诺曼尔多年的教养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他神色淡淡，面对梁恬泛明嘲暗讽，仅仅是一眨眼，瞥了梁恬泛一眼说：「谢谢粱中尉的关心，我的身体很健康，对比赛我抱着同样期待的心。」 得了个不痛不痒的回答，梁恬泛还想再开口，看见霍衍从办公室出来了，立马脚步一併，疾步熘走了。霍衍对旁边的林亦斯使了个眼色，让诺曼尔进去后，霍衍压低声音对紧跟上来的海维斯说：「让梁恬泛改改针对诺曼尔的性子，这里是荆棘军团，不是黑市斗嘴场。」 海维斯抬起来的脚步，瞬间僵住了，她看着霍衍的目光奇特又带着审视，像是第一次见到霍衍这面似的。以前的霍衍从来不管他们之间到底在闹些什么，只要不捅出大篓子，霍衍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这句让她转达给梁恬泛的话，有着无法表述的严肃在内，分明是不希望他们在对蔷薇军团的事情上，给人落下话柄。
第31页 什么时候他们荆棘军团的人，要对盘子下菜了？海维斯想，这个相貌英俊，模样冷然的真的是他们荆棘军团的领军人霍衍吗？ 「海维斯中尉，将军的意思是，两军团现在处在很敏感的骨节上，如果传出荆棘军团对诺曼尔将军不敬的事情，不仅容易落人口舌，还会被民众指责，再说传到总统的耳朵里，也不太好。」林亦斯温和的嗓音响起，海维斯想起霍衍刚才的声音虽然压得低，但林亦斯站的那么近，自然是听得见的。 她对林亦斯没有太多尴尬的感觉，反而有种倾诉的冲动，这种妄想畅所欲言的感觉让海维斯难以把持，她说：「林秘书，我觉得将军变了，以前他不会这么对我们说话的。」 「那你觉得将军对你们不好吗？」林亦斯的心里牢牢记下这一变化，表情是很官方的笑容，「将军希望你们明白，荆棘军团可以做反击的那一方，却不能做主动挑事的那方，我想，将军之前交代过你们，无论蔷薇军团多过分，都不能轻易动手吧？」 海维斯无话可说，因为林亦斯说的这些，霍衍确实交代过。那时候没有上升到对领军人礼数的这方面，她只是没想到霍衍会在这件事都开始计较了，到底是她被宽容的心大了，还是霍衍变了 。 林亦斯看穿了海维斯的想法，他暗自嘆了口气，为了得到更有力的证据，他就帮霍衍圆次圈子吧。 林亦斯：「诺曼尔将军和将军平级，两人又都是军团的领军人，属于同等级的人物，你们对诺曼尔将军不敬，也就是在打蔷薇军团的脸。往小了说，诺曼尔将军要追究你们个人责任，无可厚非，往大了说，万一蔷薇军团看不过呢？」 都是聪明人，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林亦斯说的那么明白。海维斯有点懊恼，都怪她一时冲动的以为霍衍变了，不再想着包容他们，原来霍衍的一句话藏着这么多想说又没法说的事情，她皱着眉头，唇角抿的死死的，显然因为林亦斯的解释，对霍衍有了愧疚。 「是，多亏了林秘书的解释，我现在就去和粱中尉沟通，不能因为我们，坏了将军的事情。」 林亦斯目送海维斯离去，回头看着办公室的门，心想，我能做的也不算多，能帮一下就帮一下吧。 霍衍，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第19章 前奏（五） 办公室里的霍衍接收不到林亦斯发自内心的信号，他慎重又有点惊喜的看着诺曼尔，带着点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遍，「你同意把比赛地方定在北斗星？」 「嗯，」诺曼尔简短的应答了一声，像是怕霍衍再有疑问似的解释着说：「你说的有道理，我不能让他们在首都的襁褓里，当一辈子的巨婴。都是军人，为什么他们见不得鲜血？打不了海盗？」 「这些是一部分原因。」霍衍正色说：「蔷薇军团的位置和荆棘军团不一样，不过追根究底都是军人，需要磨练能独当一面。联邦需要新鲜的血液，但不需要新鲜却带着病态的血液。」 「霍将军，这次的决定很可能让我失去在蔷薇军团内的震慑力，所以，我需要你保证，这次的比赛真的会让蔷薇军团浴火重生。」为了做这个决定，诺曼尔连续三天没有睡好，期间一直在思考这件事的利弊，最后他不得不向他的爷爷请教。 礼敦家的名誉也不光是靠着脑子和嘴皮子得到的，至少在诺曼尔爷爷的那一辈，是靠着军功建立的。听了诺曼尔的疑惑，老礼敦仅仅是笑了笑，没有给诺曼尔解答疑惑，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句：霍家小子好打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诺曼尔明白，霍衍的想法是对的，即便对蔷薇军团有点不公，但出发点和最终的目的是好的，这就足够了。 「一定。」霍衍没忽略诺曼尔眼中的沉重，他明白诺曼尔的那句话不是开玩笑，蔷薇军团的那些人是什么德行，他比诺曼尔更清楚。如果那些娇弱的扶不起来的贵族子弟知道诺曼尔答应去北斗星，估计能气得连夜退出蔷薇军团。 「既然这样，霍将军就打批准报告吧。」诺曼尔说：「蔷薇军团竭力配合，在我还是领军人的时候。」 霍衍被他那句话逗了一下，却没有笑出来，他一本正经的说：「为了让诺曼尔将军的位置坐的再久点，出发前还请对比赛地保密。」 诺曼尔当然听出霍衍的假正经，他一向缺少幽默感，对霍衍的这幅德行仅仅是看了一眼。 霍衍也不在意诺曼尔的反应。 就这样两个人敲定了比赛的地方。 诺曼尔走后，林亦斯泡了杯茶送进来，看见是他，霍衍紧绷的神经松了松，「你还没走？」 往常这个点，林亦斯早就不见人影了，今天是被什么事拖住了腿？ 「你真的打算让蔷薇军团那些人直面海盗，直面鲜血？」忍到这个时候，林亦斯还是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蔷薇军团的花架子送到海盗面前，就是天上掉馅饼。 「你觉得呢？」霍衍瞅着林亦斯，含煳不清的反问，眼睛里压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分明是想看林亦斯怎么分析这件事，或者是想看林亦斯能不能理解他。 「我觉得？」或许是霍衍说话的语气太过于放松，乃至于林亦斯也跟着放松了下来，跟着他的语气重复了下，像是经过深思熟虑似的，林亦斯再开口，就多了几分残忍，「我觉得你不会让蔷薇军团的人全部送死，但会让他们见识到鲜血。」
第32页 「哦？」如果说之前是在逗逗林亦斯，那么现在霍衍就多了点认真，他眯缝着眼看着林亦斯说：「说说。」 被他这个语气一逗弄，林亦斯反而没了说下去的欲望，他转眼看着霍衍，带着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清冷语气，「我不是读卡器，这件事将军心里有数就行，没什么事我先下班了。」 霍衍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明明先前还好好的，这一转眼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前后转变太快，让霍衍莫名其妙，无端的觉得他这个林秘书也就表明上标註了性别男，脾气各方面倒是有些女性的作风，比如善变这一条。 离开荆棘军团，林亦斯沉默着来到了实验基地。迪恩见到他热情不减，依旧劝说他改造个完美的性格出来，被迪恩一顿劝说后，林亦斯忽然想起上次他来提出的条件，「他们能满足我的要求，我就可以试试。」 那件事像是个制冷剂，迪恩纵然有再大的热情，听见这句话也不免有些淡意，但他对林亦斯能力的认可，远远超过了淡意，支撑着他继续和林亦斯周旋，「西里尔，真的不能换个人吗？」 「你提供的其他人选都没有他条件优越。」林亦斯不知道这句话在迪恩听起来有多么的扎心，迪恩明白他的高要求，可他要的人选，上面确实没法提供，不是不敢动，而是没法动。 「迪恩博士，我明白他们的难处，但没有接近完美的先天条件，就算改造出完美的性格，也撑不了多久的。」林亦斯说，眉眼因实验室里光亮过人的白光显得有点浅薄，透着寒心的冷意。「他们也不希望花大价钱改造后的性格，是不长久的吧？」 迪恩博士所有的劝说在林亦斯最后一句反问里消失殆尽，他明白那群人的想法，也明白林亦斯的要求最终是难以达到。 他处在为难的中间，顶着的压力无法述说，面对林亦斯清冷的眉眼，更是无话说出口了。 「这样吧。」林亦斯像是想通了似的，他看着迪恩说：「我不要那个人也可以，你准许我退出实验室，这样您就不用这么为难了。」 他本身就是林谏的一个替身，在这里来回周旋不过是为了拿到更多有利证据，现在该拿的都差不多，是时候想办法撤退。 迪恩的眼睛唰的睁大了，他看着林亦斯，像是青天白日里见到了鬼，「这里是说退就能退的吗？」 林亦斯知道这里不能说退就退，他的这番说法一是为了试探迪恩，二是做个铺垫。迪恩猜不透他是一时兴起有这个想法，还是长久以来蓄谋已久的，他看着林亦斯，眼神里猜忌不断，不知道该拿林亦斯怎么办。 「开玩笑的。」林亦斯表情未曾变过，声音更是平稳如常，如果拿着测谎仪来辨认，怕是真实度高达百分百，他认真且诚恳的对迪恩说：「这里是我最落寞的时候救济我的地方，您是解救我的恩人，我怎么会随便乱来呢？他们提供不了那个人，就尽量培养个类似的吧。」 前后不过寥寥数语，却让迪恩的心情犹如坐过山车，他目光复杂的看着林亦斯，像是有话不能说似的，最后都归成了一句，「西里尔，你要知道，人活在这世上，多是身不由己。」 「是，」林亦斯简单又随意的应了句，「博士，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您有什么需要，随时随地找我。」 迪恩应下了。林亦斯一转身目光冷了几分，今天他的这番话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到上面人的耳朵里，到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他不知道。目前联邦现存的法案来看，性格改造师是不会被容忍存在的。 换种说话是：性格改造师不能被放在檯面上，在阳光下自由生长，只能藏在阴暗的角落里寻求生存。因为这是违背自然的一种存在。 不说性格改造的危险性，后续爆发的负面情况谁也不知道，万一性格被改造的人都基因突变或者是……大面积死亡呢？都是说不定的，谁也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这也是性格改造师迄今为止都没被家喻户晓的缘由，林亦斯慢条斯理的往实验室走，他想，明知道违法，这里还在进行秘密实验，他今天的行为会让他们感到紧迫，上面人怕是等不了多久了。 霍衍的办事效率超乎诺曼尔的想像，第二天他就收到总统的秘密文书，上面盖着刚出炉的印章。两军团比赛的地方是确定下来了。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霍衍和诺曼尔的接触多了起来，两个人接连敲定了出发时间，比赛期间的规则及奖罚等等。如果不是双方偶尔会有分歧，林亦斯都要以为他们是一对交往多年的挚友。 时间一晃，到了霍衍和诺曼尔敲定的出发日的前一天，这天刚上班林亦斯就被早到的霍衍拎进了办公室。 「您是在开玩笑？」林亦斯木木的问，心底却对霍衍的说法很中意，但表面上却不能露出任何马脚，「秘书没有随行的必要吧？」 「我觉得有必要。」霍衍一口说着，尤觉得不够，斩钉截铁的又说：「我有时候处理不过来的文件，还需要你帮忙。」 这个理由虚假的不行，林亦斯简直没脸看霍衍那理直气壮的表情，他忍不住打击霍衍说：「我在这里也一样能帮将军处理。」 「我就是让你跟着，你哪来那么多的理由推脱？」霍衍骨子里的不耐烦爆发出来，确实耐人寻味的紧，那满脸写着的不耐烦让林亦斯产生了兴趣。
第33页 他看着霍衍，那种带着研究的目光让霍衍抬了抬眼。 「林秘书，你这么看我，想表达什么？」霍衍问。 林亦斯笑了笑，很好脾气的说：「只是觉得将军的这个决定太任性，总统同意吗？」 「不需要他同意。」霍衍说：「你进了荆棘军团，就是我的兵，工作期间的事情都归我管，和他没关系。林秘书，这次的比赛，是一次很好的扩展，你要做足心理准备。」 林亦斯只当他是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大显身手，很捧场的点了点头。他没想到后来的事情，远远超出他的意料。 第20章 前奏（六） 为了安全着想，两军团出发前往北斗星没有大肆宣扬，霍衍和诺曼尔不约而同的拒绝总统提议的践行，让总统对他们两一致的观点产生了怀疑，怀疑他们两不像传闻中那样水火不容。 一批批军舰悄无声息的离开首都，按照计划分开前往北斗星。江旧年作为此次比赛的策划者，跟着霍衍一起，同行的还有被霍将军强制带来的林秘书，以及被提升为护卫的海维斯。 海维斯对江旧年不陌生，两人之间甚至是相见恨晚的感觉。如果真的有超越性别的友谊，那么海维斯和江旧年就是典型的缩写。这两人从见面就开始进行友好沟通。 不算话多的江旧年，居然和废话成篇的海维斯聊得还算投机，你说我听偶尔江旧年说几句的模式，半天下来很是和谐。一边在看北斗星最新消息的霍衍，时不时的分下神，关注两人的情况。 让旁边的林亦斯看出来，这次出行提升海维斯作为护卫队长不是随意，而是霍衍刻意为之。 难道说，霍衍还有当媒人的潜质？林亦斯对霍衍的这方面性格不了解，他觉得一个将军，在下属的儿女情长上过多关注，就属过界。霍衍现在的情况就是在过界。 「你觉得他们两怎么样？」霍衍自己乱点鸳鸯谱就算了，还非要扯着林亦斯下水，看着林亦斯的目光隐约带着点求贊同的期盼在内，又临时补了句：「我要听实话。」 林亦斯没打算说假话，看了眼相谈甚欢的两人，他以旁观者清的身份说：「我觉得是一对很好的朋友，最多能发展成知己。」 这像是在阐述自己的观点，也像是在告诉霍衍，那边的那两个人，再怎么样都发展不了他心中的关系。 扎刀子扎中了位置，林亦斯的话让霍衍嘶了一声，他撇下资料看着江旧年和海维斯，来来回回看了几遍，依旧觉得两个人可以往合法夫妻上发展，不知道是不是媒人细胞在作祟，让霍衍觉得彼时的林亦斯有种棒打鸳鸯的后爹感。 「事实怎么样，咱拭目以待。」霍衍不会因为这件事和林亦斯怼起来，他坚信时间是最好的见证者，他相信多年后的事实能让林亦斯知道谁的目光更胜一筹。 林亦斯没有异议，他也想看看霍衍的目光准确度，站在他的角度来看，那两人的眼神里只有对对方的欣赏，毫无情意。感情这东西，不是忽然就萌芽的，那些日久生情都是在初见面就埋下了爱情的伏笔，只不过被后来经歷的事情发酵催化，成了密不可分的爱意。 「林秘书，你听过北斗星吗？」霍衍觉得那边容不下他，也就不去自找没趣，眼睛一转瞧见旁边的林亦斯，饶有兴趣的问。 林亦斯当然听过北斗星，在没有埋伏到霍衍身边，还时常去逛逛，他脸上一迷茫，问话的语气也就柔和了，「没有，将军要给我科普吗？」 「我给你科普？」霍衍眉梢一挑，唇角微陷，凹了个春风拂面的笑，「美得你，我给你科普，怕你把你卖给我，都付不起高昂的价钱。」随着这话而出的，是他唇角更深的窝，这次笑容里透着几分流氓气息。 林亦斯支着手，对上霍衍投过来的目光，他的手不自觉的揉过唇瓣，像是在思考着怎么应对霍衍的这句话，还没等他想好怎么说时，舱内忽然想起阴阳怪气的机械声，那说话声流畅且无比正经。 「将军，您刚才的话存在耍流氓的嫌疑，希望您下次能多注意。」听着是很正常认真的在提醒，可说话的语气让人有点不舒服。林亦斯瞥见霍衍低头揉太阳穴，心里对这声音是谁有了个明确的猜想。 「猎刃，你听过知道的越多越危险吗？我觉得你年代久远，是时候更新换代了。」霍衍一开口就坐实了林亦斯的猜想，果然是猎刃。 「将军，我跟着您风里来雨里去，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您不能喜新厌旧。」如果猎刃能展露自己的表情，现在应该是委屈巴巴的吧？ 「喜新厌旧是大多数男人都会有的性质，你觉得你哪里能让我对你一直保持新鲜感？」霍衍的表情看起来随意又带着点调侃，那边交谈的海维斯和江旧年安静了下来，想听听能言善辩的猎刃是如何面对这一难题的。 如果不是林亦斯亲眼所见，真有点难以相信这种高智商的对话会出现在机甲和人类间，他抿着笑洗耳恭听，也想听听猎刃是怎么回答的。 猎刃之所以能跟着霍衍，不仅因为它是为了霍衍量身定制，也不仅因为它足够强大，更多的时候是有一颗高情商高智商的智能大脑。 智能在哪里，这时候就有深刻的体现了。只听这素来都阴阳怪气的声音板着腔调说：「将军，我觉得您不是那大多数男人，您铁面无私，坚定不移的心性一直都备受推崇，我相信您不是喜新厌旧的人，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是故人，更适合您。」
第34页 霍衍嗤笑一声，不再逗弄猎刃。猎刃自然而然的转移了目标，「林秘书您好，第一次见面有些唐突，还请林秘书见谅。」 林亦斯看霍衍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表情，和猎刃对话时不免小心点，「不会。」 这两个字称得上是话题终结者，猎刃察觉到霍衍低沉下去的情绪，识趣的闭上了嘴，安静的掌控者军舰，舱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首都距离北斗星很遥远，没个十天半个月到不了。每天在军舰上没有什么供林亦斯打发时间的，久而久之他把精力都放在了霍衍身上。和霍衍接触的越多，他的疑惑也就越多。 越来越多脱离霍衍本质的东西出现，逐一说明林谏在霍衍身上动过手脚。林亦斯有些头疼，目前为止只有人改变过性格，还没有人真正改回过性格。 霍衍真的被林谏改过性格，他该怎么做。没有见到林谏，他的猜测都是虚假，就算见到林谏，对方不承认，他还是毫无办法。林亦斯嘆了口气，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林秘书，你在吗？」门外响起海维斯的声音。 林亦斯把数据收起来，翻身下床拉开门，看见海维斯还维持着敲门的姿势，看见他海维斯条件反射的露了个大大的笑脸，「将军说，你每天待在房间里挺无聊的，问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们一起玩玩。」 「玩什么？」林亦斯问，这里似乎没有他能玩的东西。 「机甲。」海维斯笑眯眯的说，左顾右盼了一下后，神神秘秘的凑近林亦斯小声说，「你可一定要去啊，将军的现场操控是很难看见的，听将军的意思，是想教你操控机甲，这是难得的好事。」 林亦斯愣了愣，心里的诧异几乎溢满，霍衍好端端的为什么想起来要教他机甲？他其实是会的，只不过为了贴合秘书的身份，把那一部分的经歷从履歷上抹掉了，哪曾想霍衍想到了这里。 「走走走，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海维斯不由分说的拉起林亦斯的胳膊，把林亦斯拉出门后，顺手给他关上了门，一边走一边对林亦斯说：「将军的兴致很高，你要好好配合，虽然我觉得他的热情就三分钟。」 不用海维斯解释，林亦斯也知道她的意思，霍衍是个不容许别人浪费他时间的人，时间观念之强令人髮指。如果他表现不好，霍衍肯定会丢开他不管，可现在的霍衍又怎么会这么做呢？ 到了训练室，林亦斯才发现不仅霍衍在，江旧年也在。两人已经在模拟室里掐上了，一左一右对打的毫不留情，左边一个稳打稳退，步步为营，右边的看似毫无章法，实则见缝插针的打击对手，端的是出其不意。 「将军的攻击手法又变了。」海维斯目不转睛的看着，不仅感嘆了一句。 话落到林亦斯的耳朵里，俨然成了另外一番意思，他装作不经意的问：「将军的攻击方式有很多种？」 「也不算是，」海维斯皱了皱眉头，像是真的在数霍衍的攻击手法似的，「这段时间里变化很多，有很多以前他不会用的方式，现在都被他糅合进战术里了，让人应对起来头疼的很。」 林亦斯在心里记下这一变化，目光随之放到模拟室里，这一看发现左边的机甲已经落在下风，短短几分钟就被右边机甲干脆利落的解决了。 霍衍从模拟室里出来，对江旧年迎面就是一句：「你不行啊。」 亏得江旧年和他很熟悉，否则霍将军很可能会因为一句话被打。即便是这样，江旧年还是不冷不热的看了他一眼，眼睛一转看见旁边的林亦斯，大有祸水东引味道的说：「你等着行的人来了，好好表现。」 海维斯和林亦斯这个两个大活人就站在旁边，霍衍不可能看不见，只不过他想说话的欲望被江旧年不痛不痒的戳了句后，就略微淡薄了点，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江旧年，不着调的说：「江翻译，男人行不行，不仅仅是在那方面，还有能力。」 第21章 前奏（七） 明目张胆的耍花腔，这倒是头一回。霍衍这不鸣则已的德行惹得江旧年频频侧目，就连站在林亦斯旁边的海维斯都惊得瞪圆了眼睛，仿佛眼前说出这番话的人是个不折手段的魔鬼似的。 「你以前不是最不屑耍嘴上功夫吗？」江旧年的口气随意的像是在聊今天吃了什么，目光像钩子似的欠在霍衍的脸上，像是恨不得能挖开霍衍的皮囊，看清里面的真实面目，「今天怎么一反常态？」 霍衍眼中迅速闪过一丝茫然，回顾以前他也发现自己是个寡言多做事的人，最近确实发现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内心作用，他总觉得这种改变是好的，是对自己有利的，不勉强自己更正回以前的脚步。 被江旧年明确指出来，他不能再自欺欺人，欺骗自己那种改变是好的。 面前像是有所争执的两人，成功的让海维斯和林亦斯沦为了背景板，背景板们沉默的看着面前两人，大气都不敢出，海维斯趁两人相对无言的空挡捅了捅林亦斯，林亦斯低头看她，只听这位女护卫队长近乎呢喃的说：「将军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不止江翻译发现了，我也发现了。」 一个人的变化是由内而外的，最开始发现的总是心思细腻与之熟悉的身边人。霍衍开始变化的只是说话方式，接着是对人态度，因为他是领导阶级的人，所以性格的转变也会影响到他的对战方式。
第35页 甚至会影响到他的饮食，思维及喜好等等。这些都是不能避免的。林亦斯旁观他人改造过的实验者时，就发现了这一问题。迄今为止，那些性格改造者对这些变化，还没有有效的措施。 这些都应证了他的怀疑，霍衍确确实实被改过性格。 「将军以前是什么样的？」林亦斯压低着声音问，垂着的眼皮子弧度优美的让海维斯忘了所有的言语，只愣愣的看着他发呆。 「怎么？」林亦斯瞧见海维斯的目光，下意识的抬手在脸上摸了一把，自觉今天形象完整，「海维斯队长？」 「哦哦，」海维斯回过神来，偷偷摸摸的瞄了眼那边又聊上的两个人，这才转回目光对林亦斯说：「将军以前果断刚毅，沉默寡言，对我们很宽容，做起事来手起刀落，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有点像老书上记载的刽子手。」 林亦斯忍着笑，对海维斯的形容不敢恭维，刽子手是何等精准果断，海维斯居然把霍衍和刽子手相比，不知道霍衍知道是什么感受，他说：「那你觉得将军现在好不好？」 海维斯的纠结表现在了脸上，看样子像是林亦斯问了个让她绞尽脑汁的问题，思忖了半天，海维斯期期艾艾的开了口，「如果非要我说的话，就现在好，多了点人气，以前的将军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林亦斯双眸微弯，露了个浅笑，对海维斯的答案不做评价，但他的这个笑落在了不经意间转过头的霍衍眼里，顿时激起了一系列的化学反应，霍衍只觉得心脏微热，还有点心跳加速的趋势。 他几不可见的深唿吸了一口气，企图压下心中的躁动，却在看见林亦斯低头和海维斯说话时，那如墨如画的眉眼，彻底破了功。 霍衍想，这些年他见过的美人不说不计其数，怎么也有千儿上万了，千姿百态是男是女都有。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用一抹笑，一个低头的眉眼就让他心动的。 这种感觉其实并不好，尤其对霍衍这种自律性很强的人来说，这种信号堪称是□□。他再次深唿吸了口气，转开了目光，不期然对上江旧年探究的目光，嗓子眼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你对林秘书的关注过度了。」江旧年陈述了一个事实。他看着林亦斯，目光里也不缺乏审视，看着看着忽然说：「皮相不是一个长久性的东西，内在才是最重要的。你看上谁我不插手，但你自己心里得有数，得清楚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旧年的这番话说的有点过了，霍衍一言不发，他听出了这番话背后的真正意义，这是一个挚友，一个对他好的挚友才会说的，这是一个聆听者该说的话。 「我知道。」出于人道主义，霍衍礼貌性的应答下来，他想：披着漂亮皮相的林秘书，内在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我也很想知道，更多的是我想撕开那层保护膜，让他露出真正的自己。 「今天没心情教你了，过两天吧。」霍衍走过来对林亦斯说，目光扫过话痨起来意犹未尽的海维斯，「海维斯队长，情绪似乎格外的高涨，要不你去过一遍s级训练课题？」 海维斯脸上的意犹未尽瞬间转化为惊恐不定，她看着霍衍，结结巴巴的说：「将军，我我我……我觉得实战更适合我，这种课题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s级训练课题是专门为霍衍这种精神力高深莫测的人准备的，像海维斯这种中等偏上的精神力通常不会没事找虐的去尝试。 「今天看在你最近没惹事的份上，暂且放过你。」霍衍说：「林秘书，走了。」 被点到名的林亦斯愣了下，不明白霍衍喊他走是为了什么，两个人宿舍方向不一致，眼下也没有要处理的公务，就算霍衍不教他机甲，也该是各自回宿舍，现在是什么情况？ 可目前霍衍还是他的上司，上司怎么说，下属就跟着怎么做，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林亦斯跟着霍衍走了几步才想起训练室里还有海维斯和江旧年，他偏头看去，就看见江旧年和海维斯齐齐进了模拟室，看样子是要对战，林亦斯收回目光，心底盘算起霍衍的转变。 他想的太出神，没注意到前面的霍衍已经停了下来，甚至微微偏开了身子。 「你想上哪去？」从身后传来的霍衍声音，让林亦斯几不可见的颤了下，他急促的唿吸了下，连带着眼睛勐眨了好几下，纤长的睫毛乱颤，像是被惊到的蝴蝶。 「我不出声喊你，你要到那边去？」霍衍靠着舱壁，微微扬起下巴冲着尽头的走道点了点，「想什么呢？」 「没什么。」林亦斯张口就说，说完后微微低了下头，让刘海遮住了眉眼，随后恢復了情绪的再次抬头，面上波澜不惊，俨然变成了平日里严谨的林秘书，「将军，是有急需处理的文件吗？」 霍衍唔了一声，缓缓摇了摇头，他指了指训练室的方向，温声说：「我把你喊走，只是不希望你耽误那两个人发展感情，不是有什么事要找你，现在你可以随便走了，记住，不要去打扰那两个人。」 林亦斯：「……」 这不死心的媒婆精神是怎么回事？就算被林谏动过手脚，也不至于有了这种爱好啊？！ 「将军，你可真执着。」林亦斯忍无可忍的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霍衍扪心自问，他嘀嘀咕咕的说：「预估错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江旧年和海维斯没那方面的意思？可我明明看他们……难道他对海维斯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
第36页 这个猜测让霍衍打心里冒汗，冒着冒着霍衍的额头就开始青筋乱跳，他想到自己刚才的心动，不禁一个头两个大，如果林秘书真的看上海维斯，他这又对……这算是怎么回事呢？ 林亦斯不知道霍衍的嘀咕，也不知道霍将军绕来绕去把自己绕进了死巷里，他回到宿舍里，调出端脑，开始梳理霍衍的数据，所有的东西整理完，他盯着那份数据看了很久，修改了几个数据后，在末尾添上自己的疑惑才发给林谏。 做完这些，林亦斯松了口气，靠在椅子上。 他抿了抿唇，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紧张时候，不免觉得口干舌燥，又舔了舔唇，林谏对霍衍动了什么手脚？他想找林谏问个清楚，考虑到整艘军舰都在猎刃的监控范围内，林亦斯暂且放弃了这个想法。 北斗星距离首都再远，在全速前进的情况下，终于遥遥可望，林亦斯没在军舰上飘在外太空一个月过，所以对安全着落的渴望远比其他人要强烈，虽然他的神色一如既往，但那时不时看向北斗星闪过的渴望目光，还是被霍衍捕捉到。 霍衍对林亦斯的履歷称得上倒背如流，自打霍将军意识到自己波动的情绪，以及对林亦斯别样的感情后，对林亦斯的履歷就产生了强烈的执念，在军舰上一旦空闲了下来，总要调出来看上一看，好似这样才能缓解他的情绪。 缓解他略带焦躁，又携杂着不知所措的情绪，这种复杂的情绪环绕霍将军好一段时间，奈何霍将军是个从来没和爱情搭过边的钢铁直男，内心深处对情啊爱的，都不太信服，是以对林秘书的别样感情也没往那方面猜想。 只当自己对林秘书产生了点同事之外，比如兴趣类的知己感情，可怜的霍将军不知道，一段爱情的起点往往是一方对一方有兴趣开始的。 第22章 行动（一） 「你挑这个地方，没藏着自己的私心？」一眼就认出目的地的江旧年目不斜视的轻声问。北斗星的形势，没有人比身为边境总指挥的霍衍更加清楚了。江旧年对北斗星的了解比其他人要多上一星半点，这得益于爱缠着他的楚云行。 「你觉得我会有什么私心？」霍衍注视着不远处的北斗星，以同样轻的声音回问他的目光深处藏着一片兇勐的野兽，野兽们如狼似虎的焦点紧扣着北斗星，像是一声令下就会撕碎那从远处看着，十分宁静无辜的蓝色球体。 「这里危险系数太高，我不信你心里没数。」江旧年终于挪开了目光，他看着霍衍，像是在看一个不知悔改的错者，「蔷薇军团是什么水准，你比我清楚，这么做等于是让他们去送死。」 「江旧年。」霍衍很平静的说了一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江旧年沉默了一会，扭开头不再看霍衍，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几次，有点不想说话的意思，但不知道是什么促使他再次转过头，对霍衍一字一句的说：「我相信以前的你不会，但现在的你……」 像是遇见难以启齿的话，逼得江旧年狠狠的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隐约露了点水光，仿佛那瞬间让他痛不欲生，「现在的你，我不敢相信。」 霍衍垂在两侧的手慢慢的握紧，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恍惚，他冷冷的说：「既然我是联邦承认的将军，就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买单，这次的比赛不需要江翻译亲自跟着了，晚点我会亲自打报告给总统先生，会有人安排您回去，真是不好意思，让您白跑一趟。」 说完这话霍衍看也不看江旧年一眼，转身离开了操控台。 江旧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他的话在嘴边滚了几圈，因为想告诉的人及时抽身，让这话失去了表述目标，只能把当初未说的话押回了嗓子眼，大抵是这话太过于让他难受，乃至于他的表情难受了很多。 目睹两人崩了的全过程的林亦斯，伫立在原地，直到霍衍走过来，顺手把他提走。他张了张口，发现霍衍的脸色格外的阴沉，为避免惹霍将军心情更加糟糕，林秘书识时务的闭上了嘴。 霍衍拖着林亦斯，一路杀气腾腾的回到了宿舍，把林亦斯往门口一丢，自己扒拉开柜子，摸出来一瓶酒。那酒光看包装就知道是上等货，霍衍住的宿舍和他们普通待遇也不同。 不仅空间大，还有独立的卫浴，加上房间内各种小设备。 「你过来。」喝了几口，神色还是不好看的霍衍，忽然抬高了头，扬着眉看着林亦斯说：「过来这边坐。」 林亦斯看了眼霍衍说的位置，脚步没有任何停顿的直接走了过去，刚坐下就被霍衍塞了瓶酒。林亦斯定睛一看，是极品红酒，这种东西有钱都喝不到的，他疑惑的看着霍衍，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不识货还是在糟蹋好东西呢？ 「这是江旧年早年送给我的收藏品。」霍衍注意到林亦斯疑惑的目光，还算好脾气的解释了一句，说完仰头又是一阵咕咚咕咚，十足的氂牛饮水，一点都不知道心疼是怎么写的。 「将军，这样很容易喝醉。比赛在即，你这样酗酒不合规矩。」林亦斯把酒放到一边，嘴里劝阻着霍衍，手上却丝毫没有动作，好似他就是这么劝人的。 霍衍喝酒的动作顿了一下，余光像锥子似的在林亦斯的脸上轻轻的戳了下，他又喝了几口，目光清朗的看着林亦斯，口气谈不上是嘲讽还是质问：「你这个人一点都不直接。」大概是怕林亦斯不理解，又说：「如果不想我喝，应该直接拿走我的酒。」
第37页 「你要是诚心实意的想喝，我就算拿走了，你也会想方设法的抢回去。说不定会变本加厉的喝更多。」林亦斯的声音极其冷淡，看霍衍的目光深到极致，俨然和瞳孔里的黑融成了一片，让人看不清虚实，「你不想喝很多，自己喝了几口过过瘾，不用我说也就放在一边了。」 「那你觉得我是哪种呢？」霍衍又喝了几口，对上林亦斯的目光里，除了饶有兴趣外更多的是等待，仿佛这份等待是他早就备下的。 林亦斯看了眼他手里的酒瓶，不自不觉中霍衍已经喝下了大半瓶了，他猜想就算霍衍不想喝，怎么也要从他这里逼出个答案来，「将军的酒量很好，但是过度饮酒对身体不好。」 这种堪称委婉的表达方式大概只有林亦斯一家独有。如果加上林亦斯此时此刻坦诚又带着点七上八下的表情食用，效果更佳。 霍衍唔了一声，没有给林亦斯明确答案，他仰头把剩下的酒喝了个精光，放下空瓶的瞬间，霍衍内心嗷了声不好。江旧年送的这两瓶酒，果然是地地道道值得收藏的，初入口绵柔醇香，似乎没有一点儿酒劲。 他足足喝下了一瓶，酒劲随着酒量的增长，渐渐在胃里翻涌着发作了。霍衍几不可见的摇了下头，发现眼前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他扭头看林亦斯，竟觉得对方美妙的不可思议。 林亦斯觉得霍衍的表情有点不对劲，刚才还澄清理智的目光，现在看来有点迷瞪丢失了焦距，仿佛刚才瓶底最后一口酒让霍衍瞬间破了酒胆。 他伸手在霍衍面前晃了几下，不放心的喊了几声：「将军？将军，你喝醉了？」 可惜醉在自己世界里的霍衍给不了他回答。霍衍的脑子是清醒的，但四肢和五官俨然不在大脑的控制范围内，他朦朦胧胧的看见自己握住了林亦斯的手，对方像是被他的动作惊到了，抽了几下都没能把手抽出去。 林亦斯没能成功的抽出自己的手，霍衍平日里看着没有强迫别人的习惯，喝醉后力气和偏执症看起来格外的严重，为了避免自己脱身不能，林亦斯暂停了抽手的动作，见他不那么挣扎，霍衍的力道放轻了点。 「林秘书？」半晌后，霍衍大着舌头，迷瞪着大眼喊了一声。 没等到林亦斯的回答，他不死心的又喊了一声：「林秘书，林廷淼？我知道你在，你怎么不说话？」 「将军让我说什么？」林亦斯不想和酒鬼说话，尤其是喝醉了抓着他不放的酒鬼。 「说什么？」霍衍喃喃的叨了一句，他缓缓靠近林亦斯，像是在确认对方是不是林亦斯一样，仿佛是确定了，霍衍贸然一笑。 林亦斯感觉到不好，向后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他只觉得唇上一疼，就被人堵住了唿吸。对方满是醇香的气息尽数扑进了他的鼻息内，让他在不适中睁大了眼睛。 霍衍在一阵头疼欲裂中醒过来，他闭着眼在床上静静躺了好几分钟，才缓缓坐起来，这一坐起来让他发现自己竟然穿着一条长裤，上半身光/裸着。他愣了下，目光在房间内寸寸扫过，看见收拾整齐的房间，以及伫立在桌面上的那瓶酒。 霍衍对那瓶酒有印象的，他记得很清楚，是自己拿了酒出来，但他喝了酒后来的事情印象全无，醉了后的他干了什么，他又是怎么回到床上的，这些统统没有印象。 仿佛有人刻意抹掉了这些，不想让他知道似的。霍衍嘆了口气，希望他不会做出酒后失德的事情。 不过，霍衍转念一想，酒后失德失的对象如果是林秘书的话，也算是得其所。 没给霍衍更多空暇时间幻想更多，门外咚咚咚传来敲门声，海维斯的声音传进来，「将军，您起来了吗？即将到达北斗星，还需要您早做部署。」 大概是怕他还没醒一样，海维斯扬声说：「将军，都在等着您呢。」 霍衍想事情想到一半，被人嗷嗷叫打断，委实让人开心不起来，于是霍衍开口就带了点不耐烦，「听见了，没聋，我没聋，来了。」 三步并作两步，霍衍走到门口哗啦拉开门，挺拔的身姿出现在海维斯的眼前，加上他丝毫布料没有着的上身，让海维斯倒抽了一口冷气，看样子几乎要把眼珠子给瞪了出来，直勾勾的目光恨不得把霍衍的上身给拓下来。 「林秘书呢？」喊霍衍起床向来是林亦斯的分内事情，今天不知道怎么换了海维斯来，霍衍心里有个猜测，碍于没有见到林亦斯，不好妄自下定论。 「啊？」海维斯本来就转的不快的脑子，被霍衍光/裸的上身一激，彻底的缴械投降，一张嘴只能顺着霍衍的话题往下说，她喃喃自语：「林秘书身体不适，所以换了我，回去还要感谢林秘书。」 霍衍：「……」 身体不适？骗鬼呢？霍衍忍不住叨默了一声，怕是他真的酒后对林亦斯失了德，不然林亦斯也不会放着分内事情不做，推给海维斯，他低头看着海维斯，在对方呆愣的目光里意味深长的笑了下。 转身啪毫不留情的关上门，几分钟后，穿着整齐俨然人模狗样的霍将军光鲜亮丽的出现，他掸了掸还没有戴上的帽子，对海维斯说：「走，去看看林秘书。」 第23章 行动（二） 海维斯不知道霍衍和林亦斯在闹什么矛盾，身为霍衍的护卫队队长，当然是将军去哪，她跟着去哪。对林亦斯现在什么情况，海维斯不承认有重大好奇心，却有那么点想知道的正常心理。
第38页 在这种半纠结式的心理中，海维斯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跟着霍衍往林亦斯的宿舍走去。 林亦斯安顿好霍衍，收拾完整间房，就退了出来。霍衍的醉后一吻，对他影响不大，准确来说除了最开始的不知所措外，林亦斯的心态一直平淡无波，可恰恰就是那一开始的不知所措，让林亦斯产生了危机感。 如果他对霍衍心生厌恶，那时最直接的反应该是给霍衍一巴掌。 正是没有这么做，才让林亦斯明白霍衍对自己，或许是有点特殊的存在。 这份特殊到底有多深，林亦斯不确定。人生是一场没有回头岸的旅程，有些人有些事错过或者放弃，或者理解错误，那将是万劫不復的结果。他一向是个沉稳果断，不喜欢后悔的人。 他希望在霍衍的事情上，能继承之前的优点。所以，在没有思考清楚霍衍在他心里的位置前，他会尽量避开和霍衍的直接接触。 林亦斯想避开，这是他个人的事情，不能代表霍衍的想法。被想着怎么避开的霍衍，脚下不停风风火火的到了林亦斯的宿舍，二话不说抬手就敲门。 林亦斯知道军舰即将在北斗星上降落，以为敲门的是喊他出去集合的人，他打开门，看见门前站着的两个人，到嘴边的话咕咚一声咽了回去。嘴唇嗫嚅了片刻，声音藏着点不易发现的颤抖说：「将军，海维斯中尉。」 「听说林秘书不舒服，现在好点了吗？」霍衍的目光关切，不像是作假，只不过林亦斯在里瞧见了淡淡的疏离，这让他内心瞬间起了层波澜。像是真空包裹里，忽然凑进了一丝空气。 「好多了，谢谢将军关心。」客套话谁都会说，关键看说的是不是滴水不漏，林亦斯心里不平稳，脸上却八方不动，他像个高超的表情操控者，把细枝末节的微表情处理的细緻入微，乃至于精明如霍衍，也没发现一点儿不对劲。 「北斗星马上到了，林秘书收拾收拾吧。」霍衍含笑说，像是没看见林亦斯抬眼那一刻的审视，他扭头对海维斯说：「走，打算降落吧。」 海维斯跟着霍衍走了几步，趁着霍衍不注意，回头略带担忧的看了眼林亦斯，对他状态不好感到担心。身为林亦斯顶头上司的霍衍都没说什么，海维斯更不好说什么让他再休息一会的话了。 「将军，林秘书他……」海维斯刚开口，就见一直走个不停的霍衍忽然停了下来，微微侧过身体，半敛着眼皮子看她，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强而有力的情敌，有着势在必得的□□，海维斯的剩下半句话卡死在嗓子眼。 「他比你好。」霍衍简短有力的四个字成功让海斯维缄默，她想，林秘书怎么就比我好了？刚才的精神状态看起来明明一点儿都不好，透着股疲惫不堪，眼神中有着遮掩不住的狼狈，不知道的还以为林秘书经歷了坎坷难安的一夜。 「以后林秘书的事情你少掺和。」霍衍尤觉得不够，凉凉的补上一句。 海维斯放空在林亦斯身上的大脑还没有收回，忽然听见这话，傻乎乎的问：「林秘书的事情指的是哪些？」 刚走两步的霍衍再次停了下来，凝视着海维斯的目光中不全是质疑，夹着点我当初怎么挑了你这么个记吃不记打的货？ 避开所有重要信号，成功接收到嫌弃信号的海维斯：「……」 「比如今天早上喊我起床的事情。」霍衍转身就走，随口说：「这就是林秘书的事情。」 海维斯顿住了脚步，对霍衍说的这件事感到错愕，因为之前她也曾代替林亦斯喊过霍衍，那时候远没有得到霍衍这样的说法。海维斯生平第一次像个丈二的和尚——摸不着任何有用的头脑，她看着霍衍远去的背影，仿佛看见了另外一个人。 北斗星顾名思义是有一颗大星球和六个小星球组合成的。大星球上资源丰富，人口杂多，又因为临近边境，所以人来人往成了最出名的特色，加上周围有六个小星球，环境优美供人居住，如果只是简单这样，按理说北斗星应该很多人居住才是，事实不是这样。 北斗星的地理位置导致它成为海盗常年侵犯地区，没有自保能力的人在北斗星是生存不下去的，很多有自保能力的人又不愿意留在北斗星上常驻，他们往往把北斗星当做一个增长见识的地方。 这也就导致北斗星人来人往的原因之一，周围六小星球适合人居住的原因是在资源丰厚，得天独厚的环境下留给人足够的生存空间，假如有人想毁掉北斗星，只需要在周围炸开几朵蘑菇云，毁掉资源，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霍衍和诺曼尔定下的比赛地方是北斗星没错，却不是北斗星的主星，而是距离北斗星最远最边缘的一颗小星球，这一选择是霍衍出于对蔷薇军团那帮花架子安全，谁也不能保证在北斗星上会发生什么。 万一这帮花架子伤了残了什么的，他和诺曼尔回去都不好交代。 就算是批下准许令的总统先生怕是都不能得安生。 诸多原因的驱使下，霍衍定下了这里。 这颗小星球叫星尾，不难理解就是北斗星最末端的一颗星球，这里距离北斗星主星遥远，不便于生活，整颗星球的活人占据面积很少。军舰在隐秘的地方降落时，没有引起星球上人的注意。 这点正中霍衍下怀，谁知道北斗星上现在是不是就有海盗，万一被对方抓了个正着，接下来的路就不好走了。
第39页 「北斗星上的驻军站点早就准备好了，一南一北两座，我们在南，蔷薇军团在北，现在通知下去，按原计划分散小队，徒步前行，不要惊动任何人。」霍衍的话由通讯传达给众人，他率先跳出舱门，落地的时候警惕的观看后，才对身后打了个手势。 几个舱门同时开放，一批批小队接二连三的消失在杂草从中。 林亦斯打着身体不舒服的旗号，错开和霍衍随行，被海维斯安排和江旧年一起。 江旧年乍一看见林亦斯，条件反射的看向他身后，发现他身后除了海维斯派来的两个保护他的人外，没有看见霍衍的踪迹。江旧年对林亦斯的感觉很复杂，对方对他来说，是种危险的人物。 不是一眼看过去就能定义好或坏，而是缥缈不定的性质。哪怕接触了段时间，江旧年还是看不清林亦斯的真正面目，仿佛对方展现的就是他真正的样子。江旧年知道，那不是的，他们能看见的都是对方想让他们看见的。因为他看见过对方真正的想法，即便是昙花一现。 「林秘书怎么没和霍衍一起？」不能说江旧年挑事，这么问也不过是随口。 出乎所料的是林亦斯的反应，从对方微微敛起的眉头可以看出，他提到霍衍让对方有一丝的不良反应，就像是吃错药有了不良反应似的。这种现象让江旧年对林亦斯的细微表情更在意了。 「是我身体不舒服，不太方便和将军一起走。」林亦斯知道江旧年提到霍衍是不能避免的事情，毕竟江旧年和霍衍是多年的好友，他现在是霍衍的秘书，不和上司一起走，反而落后一步，江旧年问一句，也是正常。 就算是这样，听见霍衍名字的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起那天酒醉时，那人亲他的样子，林亦斯收回思绪，对江旧年温声说：「还要请江翻译多多照顾。」 「说的哪里话。」江旧年说，手里动作不停，对林亦斯微微点头示意他看那边，「走，我们该出发了。」 林亦斯出了军舰的瞬间，下意识的往霍衍先行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一眼没能逃过在他前面走着的江旧年法眼，江旧年依稀觉得这位林秘书和霍衍之间，似乎发生了点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 这件事情就是造成今天林秘书身体不舒服的元兇。江旧年收回目光，装作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嘴角玩味的勾了勾，霍衍啊霍衍，你到底做了什么？ 霍衍前进的脚步顿了下，捂着鼻子闷声打了个喷嚏。一直跟着他的海维斯被他的动作惊了下，身为花容月貌又能打能抗的护卫队长，海维斯充分的展现自己还想过把军医瘾的野心。 她微微贴近霍衍，几乎要形成耳语般的轻声问：「将军，您没事吧？」 霍衍从不和人这么亲近，尤其对方是女性，他头倏然偏开了，瞧着那轨迹，仿佛恨不得偏开的跑出北斗星，他微笑着看着海维斯，手在话出口前先动了，推开海维斯的头，霍衍揉了下鼻子，同样轻声的说：「我能有什么事？大概有人想我了。」 第24章 行动（三） 海维斯撇撇嘴，对霍衍嘴上耍帅的行为看不过，她转了转眼珠子，非常八卦的问：「将军，您觉得林秘书为什么不跟我们走？」 霍衍对她在这时候提到林亦斯，明显的起了点抵抗心理，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微微有些变调，「不是说了身体不舒服？你是护卫队长，不是护士队长，怎么？想当你将军我的贴心小护士？再说，现在的男人矫情起来，你们女人都比不过。」 「不是啊，将军。」海维斯对林亦斯的心思那是明晃晃的，何况这位耿直的女中尉没有想过要隐藏，但凡关于林亦斯的事情，海维斯总要多上点心，「身体不舒服就是个託词，在军舰上的一个多月他都没事……」 「你就不许人家林秘书有个生理期？」霍衍头也不回的就怼了一句，这话怼的很是地方，却充满着诡异的味道，恰恰这诡异的回答堵住了女中尉还想继续说下去的嘴。 「我说海维斯。」霍衍沖身后的小队打了个安全继续前进的手势，看着眼眶微红，委屈的瘪着嘴的海维斯，说话的语气顿了下，继而语重心长的说：「林秘书对你没有其他方面的想法，你就不要再吊死在那颗歪脖子树上了，古人总说强扭的瓜不甜，你何必呢？」 「可我……」海维斯委屈巴巴的语气泛起，又因为霍衍犀利直白的目光销声匿迹。 「林秘书这颗瓜苗子真的不适合你。」霍衍说。心里狠狠的打了个突，海维斯到底看上林亦斯哪里？想到林亦斯，霍衍忽然想到对方那天曾说过，海维斯和江旧年没有男女之情。 难道说，林亦斯知道海维斯对他不死心？ 「真瞧不出来，还真是个心机boy啊…」霍衍忍不住低声念了句。 「将军，你说啥？」海维斯只知道霍衍说了话，具体说了啥她没听见，「我知道林秘书不喜欢我，但我就是觉得他好，将军，你也知道我身边围着的都是些什么样的男人……」 「江翻译不好吗？」霍衍在海维斯的尾音消失后，看着她问。 海维斯抬眼和霍衍的目光对上，半晌说不上来话。 「阿咻。」刚上悬浮车，林亦斯就打了个喷嚏，抬头看着江旧年刚想说什么，接着偏头又打了一个喷嚏。 看着林亦斯眼泪汪汪的样子，江旧年觉得对方身体不舒服不是在找藉口了，他拍了拍林亦斯的肩膀，略带同情的说：「刚到北斗星，就身体不舒服，林秘书是对北斗星水土不服了吧？」
第40页 林亦斯知道事实不是江旧年说的那样，不过对方递了台阶过来，他趁机下去也无妨，「大概有点吧，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不舒服。」说完他笑了笑，又说：「江翻译第一次来北斗星吗？」 「我？」江旧年愣了下，接着淡笑了下，回头看了眼杂草丛生的荒芜之地，几不可闻的说：「怎么会呢，这里我来过很多次了。」 林亦斯听清了他的话，眉梢微微一动撇了眼江旧年。江家世代都在首都生活，出行也不会大老远的跑到北斗星来，就算奉命来这里，也不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天天来。 江旧年一个年纪不过三十岁的江家小辈，怎么会来北斗星很多次？ 一瞬间林亦斯脑海里瞬息万变，对江旧年的身份，经歷和人际交往，都来了次大清洗。 「林秘书，尝尝这个。」两人坐下没多久，江旧年忽然弄了粒药递到林亦斯面前。 林亦斯对不熟悉的人递过来的东西，细枝末节都在表明着拒绝，可他面上却不显，微微抬起手接过了江旧年递过来的药，细细打量，仿佛要从这粒不过黄豆大的药里看出点所以然来。 江旧年见到林亦斯的动作见怪不怪，他打心里认为林亦斯不像履歷上写的那么简单，所以对方有这种带着点警惕味道的动作，他也不会生气，「这粒药主要调节你身体里的过敏原，让你对北斗星的水土不那么抗拒。」 林亦斯捏着药的手指微微用力，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说起研究出这粒药的人，他大概能算是其中之一，不过这粒药的主要销售对象，不是联邦公民，江旧年从哪弄到的？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种药在海盗间大量流传，时至现在依旧是海盗们争夺哄买的重要药品。 银河系上有很多的小行星，联邦作为目前来说最大的统治者，也不能全面覆盖到。这就让海盗们有了可趁之机，海盗也是人，偶尔也会想有个可靠的落脚之地。小行星上固然安全，更所的是未知，未知的水土，未知的危险。 未知的水土足以让海盗们无声无息的死亡，这种药的出现让他们不再忌惮未知的行星，让他们在藏身时所向睥睨。 「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药。」林亦斯的神态放松，注视着药的目光充满好奇探视，仿佛他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无知宅男，「江翻译还真是见多识广。」 「偶尔在黑市上见到，听到介绍觉得挺神奇，就买下了。」江旧年神色不改滴水不漏的回答了林亦斯的问题，又说：「没想到今天会派上用场，如果没有用的话，林秘书一定要告诉我，好让我回去找那卖家的茬。」 「江翻译开玩笑呢。」林亦斯几乎是笑着说，目光在江旧年一成不变的神色上一扫而过，把药吞下去后，林亦斯打趣着说：「黑市上的固定卖家很少。更多的是流水线似的卖家，卖药的人今天得了钱，立马就跑路了，哪来的踪迹可以找？」 江旧年像是才知道这一茬似的，慢半拍的点了点头，嘆息的说：「那就希望这药有用吧。」 林亦斯应了声，便不再说话，江旧年偏头看他，林亦斯回了个温和无害的笑容。江旧年也跟着笑了下，两个人似乎因为这一同行，消除了陌生感，培养出了惺惺相惜的友情。 事实究竟怎么样，大抵只有两个当事人知道。 荆棘军团的临时基地设备齐全，安全系数极高，大概是因为附近常有海盗出行，基地的一切都採用最优。霍衍到的时候，基地候命的小队长，基地的总负责人正等着他呢。 基地负责人是霍衍的老熟人。实际上这位老熟人和霍衍的关系一般，真要论起关系，两个词就能全部概括，因情生恨，反目成仇。当然这是老熟人单方面的心理活动，霍衍通通不知情。 「霍将军近两年来气色越来越好，气势也越摆越磅礴了。」老熟人一开口就捅了霍衍一记软刀子，这软刀子似乎还带着点钝，刺的人有着说不上来的疼痛。 霍衍不冷不热的看了李弦一眼，对海维斯说：「去看看林秘书他们什么时候到。」 海维斯第一次见到李弦，这位面色黢黑，目光里透着对霍衍敌意的上校，明显的和他们将军有过节啊。海维斯犹豫了下，觉得这种时候她不应该离开霍衍，身为护卫队长，首要职责就是保护好霍衍。 海维斯鼓足勇气要反驳霍衍的话时，对方的一个眼色扫了过来，把海维斯的勇气扫的丁点儿不剩，她嘟嘟囔囔的应了一声，带着几个人转身往外走。 李弦在霍衍这里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多年前的过节加上不停的听见霍衍高升的消息，让他嫉妒加深，每逢梦境总是梦见把霍衍踩在脚下。现在人就在他面前，他却毫无办法。 他盯着霍衍，咬牙切齿的说：「霍将军对我有意见吗？」 霍衍环顾四周，目光轻飘飘的，像是毫不在意李弦似的，把人晾的差不多，霍衍才轻描淡写的说：「李上校想多了，让他们散了吧，这次来不是进行什么交流大会的，别整那些花里花俏的。」 最后一句话，霍衍是看着李弦说的，其中的百般滋味只有当事人体会到。 李弦忍了忍，总算把这口气先压了下来，他目光森然的看了霍衍一会，发现对方面不改色，对他的目光视若无睹，倒显得他自己万分小气了。
第41页 李弦忽而笑了下，朗朗应下：「是，遵从霍将军的指令。」 话音未落，李弦转身对等着的基地小队说：「都散了吧，暂时没什么地方需要咱们，有需要霍将军会找的。」 等下面的人有序散了个干净后，李弦才转身面对着霍衍，脸上挂着的笑让凡是看见的，都有点儿不舒服。 霍衍没什么反应，经歷过真正鲜血洗礼的人，对阴谋诡异有着超乎想像的坦然和直视的资本。 「霍将军把这里当荆棘基地就好，有什么需要，我一定满足。」李弦说话的口吻俨然是把霍衍捧到了一个极高的位置上，当然不是什么好位置。 「不用了，」霍衍回绝说：「打扰不了很久，李上校放心。」 本来李弦很放心的，结果听见霍衍的这声提醒，他反而有点不放心了。众所周知霍衍是个性格很直，办事很果断，从不兜圈子的人，喜欢用实力说话。今天的霍衍似乎变了。 李弦眯起了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对着霍衍那张无可挑剔的脸细细的琢磨着，人，还是那个人，就是这脑瓜子怎么忽然就开了窍，没人知道。 第25章 行动（四） 霍衍刚才的那句话什么意思？打扰不了很久…他是把这基地当做临时的落脚点了？ 「将军。」就在霍衍和李弦相对无言的时候，门口传来海维斯的声音。 霍衍一眼就看见跟在海维斯身后，和江旧年肩并肩走着，低头说着话的林亦斯。林秘书一点儿都没把自己当外人，谈笑风生的样子在他面前就没有过，每每在他面前都是进退有度，斯文有礼的样子。 像是雕刻了一个模范面具，只要见到他，就会戴上似的。 这会儿林亦斯也看见了霍衍，连带着旁边的李弦也被林亦斯收入眼底。李弦这个人，林亦斯是知道的。不是通过什么正常渠道，而是性格改造的备选人。上次在实验室里，迪恩博士提到上面愿意用其他人代替他选的那个人。 其中备选之一就是这位李弦李上校，林亦斯之所以对他印象深刻，全拜李弦自我介绍上的那句：我要变成比霍衍还要优秀的男人，首先我就要在性格上赢过他。 看见李弦真人的林亦斯多少明白他为什么写这句话了。撇开外在条件来说，李弦的内在条件和霍衍相比，还真是差远了。 两人的目光，神情及沉稳程度都不在一个档次上，让林亦斯看见霍衍的瞬间，就能把李弦遗忘的一二干净。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李上校。」霍衍认识的人，江旧年自然也认识。 江旧年这个人在给人难堪的时候，开口一刀到底，比如遇见令他心生厌恶的人。 「我也没想到会见到江翻译。」李弦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对江旧年的出现措手不及，名单上只给了多少人，却不会交代具体有哪些人。这是霍衍故意留的一手，好防止有人提前知道，来蹲守他们。 李弦和江旧年的渊源要比他和霍衍深得多，两个人的家世相当，家族长辈在政治上又处于对立，李弦从小到大难免要被拿来和江旧年对比，比来比去心理阴影就留下了。见到江旧年的时候，也就给不了好脸色。 「可真是孽缘。」江旧年嘴皮子一掀，嫌弃又不耐烦的丢下了一句：「霍衍，你们军区现在沦落到这种素质的人都进的来了？」 霍衍偏头咳了一声，把笑意压下去，诚诚恳恳的说：「不是，荆棘军团的门槛高，所以你见不到这种。」 江旧年说着单口相声就算，没想到随手拉着的霍衍，也不留情的踩了李弦一脚。 李弦被这两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涮了一顿，想说点什么，又不好直接把以前的恩怨翻出来攻击人，想来想去没有一个合适的说法，只好忍气吞声，伺机行动。 霍衍根本就不给他伺机的机会，安排完各小队，又把剩下还没到达的小队人员安排好，交给海维斯和江旧年后，带着林亦斯连夜赶往北斗首星。直到林亦斯被霍衍亲手绑在副驾驶座旁边的凳子上时，他才迟钝的反应过来。 霍衍此行的目的根本不在和蔷薇军团的友谊赛上，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地就是北斗首星。 北斗首星上有什么让霍衍打着比赛的旗号，偷偷摸摸的去查的？ 星舰跃迁离开尾星，会产生强烈的动盪。没接受过培训的人，在星舰跃迁的瞬间会觉得唿吸难受，五脏六腑都被挪动似的。霍衍时刻看着林亦斯，以防对方撑不过去。大概是他的错觉，觉得林亦斯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对方闭着眼睛，抿紧了唇，从那绷紧的下颚来看，对方正忍耐着什么，霍衍捻了捻手指，目光顺着林亦斯优美的唇线到修长的脖子，再到延伸到领口里的肌肤，霍衍的目光一直没停过，直到他看见林亦斯垂在两侧，已经握紧了的双手。 这次去北斗首星，他完全没必要带着林亦斯，因为事情太重要，重要到关系他的后半生，可他就是阴差阳错的把人给带上了。或许在他的心里，林亦斯是值得信赖的。 亦或者…… 值得被他带在身边，重点勘查的。 他想起林亦斯意味不明的身份，加上对方小心谨慎的行事手段，相比之下勘查更多点。 跃迁完成，霍衍走到林亦斯身边，把安全带解开。刚一解开林亦斯就像失去了支点的洋娃娃，不受控制的朝地板扑了过去。霍衍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摔得鼻青眼肿，他伸手一扶，身体跟着上前。
第42页 就这么让林亦斯的额头抵在了自己的腰腹间。 霍衍：「……」 许是第一次和林亦斯近距离的接触，这是他有着特殊感情的人，霍衍有点紧张，神经和身体都绷得紧紧的。不太敢碰林亦斯，星舰里又没有其他人能帮忙，他只好把林亦斯抱了起来。 首次抱人，又是抱了个男人的霍将军，简直手足无措，就算怀里的是个和自己性别相同的男人，霍衍还是感觉到那种慌里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感觉。他在心里质问自己：我这是干什么呢？ 不论在干什么，他都只能顺着事情发生的走。 把人安顿好，霍衍一秒钟都没停顿的关上了门，坐回驾驶座上，目光炯炯的盯着前方，仿佛集中了几十年来的注意力。 「将军，你的心跳和血压都不平稳，需要我为你分析下原因吗？」猎刃的声音响了起来，直袭霍将军心虚的中心。 「不需要。」心虚霍衍不停言简意赅的拒绝猎刃的请求，安静了半天，他忽然问：「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爱情，真实可靠吗？」 猎刃变成智能体，出现在霍衍面前，模仿能力十足的模仿出了霍江的微妙表情，显然被霍衍的这个问题震的有点儿脑子不清楚，到底是存在久远的智能机甲，反应及解答能力都很好。 「这要看两个人付出的真心程度，及对对方的占有欲，包容性和相容性。」 可怜霍衍一个没谈过恋爱，没有过情爱的新手小白，听见这官方的专业词，一时间有点傻了眼，他看着猎刃那张四方四正的脸，半晌蹦出了一句：「滚。」 猎刃听话的滚了，滚完还耐不住寂寞的给霍衍放了首法海你不懂爱。 林亦斯被林谏严格要求着长大，在星舰跃迁这方面的锻鍊也不会落下。他会晕过去，只是为了配合霍衍。他在霍衍的眼里应该是个身体素质不算过硬，对过于剧烈的星舰跃迁，还是吃不消，就算有过军舰跃迁的经歷。 他不知道霍衍在外面的种种事情，也不知道霍衍因为抱了他一回，就有种心跳严重不安分的事情，他闭着眼睛静静沉思霍衍这次单独带他出来的目的。 霍衍不是个随心所欲的人，更不是个出门点兵点将点到谁就带谁走的荒诞人，有这么多条框在，霍衍为什么要带他来？ 林亦斯记得他被霍衍安排坐下的时候，不经意的扫过操控台，看见这次的目的地是北斗首星。那是个鱼龙混杂，光亮处看着安全，阴暗处危机四伏的地方，霍衍带着没有战斗力的他，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说，霍衍在北斗首星发现了什么？是猖狂出行的海盗，还是登不上檯面的能量石，亦或者是…亦或者是联邦竭力掩藏的性格改造师？ 不论哪种，都构不成霍衍带着他的理由。 霍衍捻着在安全舱里捡到的纽扣，眉头松开又拧紧，拧紧又松开，反覆几次后，他把纽扣放进口袋里，轻轻的嘆了口气，像是因为这颗纽扣，凭白多了好几缕忧愁。 三个多月过去了，霍衍对自己被绑架的事情，不算是毫无头绪，但距离有头有尾还差的远。至少在他梦境里藏着掖着看不见脸的那个人，隐约能看见四分之一侧脸。 辨认出侧脸的瞬间，霍衍在睡梦中惊醒，一身冷汗的他严重怀疑自己是白天看多了那人，否则怎么会一眼认出那侧脸是属于林秘书的呢？老实说这么清晰的认识不能让霍将军心里舒服点。 因为他会想到自己为什么会看着林秘书，想多了不代表思路就开放，一切就说得通。霍将军早在之前就意识到自己对林秘书多于旁人的注意，以及林秘书总能轻松的吸引到自己。 如果非要为这些变化找个合适的藉口，霍衍想，大概只有林亦斯是他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才能解释得了。 「你带着林秘书偷偷摸摸的出去，是想去查北斗首星快要在黑市上出现的性格改造交易？」时间紧任务急，江旧年和霍衍说话也就不兜着圈子了，有什么想问的，他一概问了出来，「你带着他，有什么居心？」 「不放心把他放在那，免得被那帮人吃了。」霍衍半真半假的回了一句，表情眼神无一不表示他说的就是真心话，换做别的人，可能就被他骗了过去。 江旧年不是别人，和霍衍认识这么多年，对方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江旧年根本不用去想。只听这位人前面面俱到的大翻译官，嗤笑了一声，像是对霍将军这华丽堂堂的说辞进行一番嘲讽，「每次你在我面前说假话，我都觉得特别好笑。」 第26章 行动（五） 「你觉得我有什么居心？」霍衍不在意江旧年说了什么，用了什么表情，他双手一摊，微微蹙起眉头，像是十分为难的说：「难道说我看上了林秘书的美貌？」 「你对你现在的性格产生了怀疑。」江旧年一语道破，面无表情的看着霍衍，目光直勾勾的像撕破黑暗的光明，没有阻挡的照耀在霍衍没表现过的一面上，「你怀疑他。」 霍衍沉默，脸上之前做作的表情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凝重沉思，霍衍不说话，通讯那端的江旧年也不说话，气氛陡然变得诡异起来，仿佛沸腾的热水里忽然加入制冷剂。 「你发现了？」江旧年听见霍衍压低着，几乎要消失的声音问。 江旧年没点头也没摇头，细数起霍衍的变化，处处触目惊心，从对人对事的方法，在战术上的部署手段，再到平时的小动作，都有着巨大的变化。他能发现这些，就代表其他人也能发现。
第43页 身为变化中心的当事人霍衍，不可能发现不了。 「没错。」被江旧年知道，霍衍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我发现自己的变化，在很多地方，最关键的一点是，我变得不爱记事。端脑里有我写过的很多记事，这是很小时候就开始养成的习惯，上次醒过来后，我就再也不想写，不是厌恶，是没印象有写过。」 江旧年静静的听着，关于霍衍在这件事上的自我解剖。他想，霍衍既然有勇气去查这件事，那么霍衍就有直面真相的勇气，包括对着他把这件事和盘托出。 这是一个很难得的过程，这是霍衍在向他展示信任，瞧，就算我被人换了种性格，对你的信任还是一成不变。 江旧年长这么大被人感动的次数极少，但今天他莫名的觉得，将来霍衍无论有什么情况，他都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是回报对方信任的唯一办法了，他想。 「我开始做记录，想起和之前的不同就记下，光看近三个月的记录，大概会以为以前和现在是完全两个人。思来想去，能形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大概只有性格改造了吧。」霍衍不得不承认，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后，他觉得自己身心都轻松了，抹了把脸，霍衍抬头看着江旧年说：「怀疑他，暂时还不算。」 「为什么？」江旧年问：「你没怀疑他，你带着他干什么？」 「我需要个证人，」霍衍说：「以后到埃文斯面前说起这件事来，总要有个清白的证人吧？你和海维斯都不合适，他好歹看起来是埃文斯的人。」 江旧年直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霍衍的理由太顺当成立，他在短时间内找不到破绽，只好顺着霍衍的话问：「你打算怎么办？」 霍衍唔了一声，不想和江旧年说这个话题。他性格被改造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后续计划江旧年不知道，对江旧年是种保护。 他说：「暂时不方便告诉你，最近几天和蔷薇军团的比赛就交给你了，千万别让他们知道我不在基地。」 江旧年有霍衍这么个多年好友，也是上辈子没烧高香，他意识到霍衍来北斗星不是偶然，而是早有计划。看来霍衍早就意识到自己被人改了性格。大概在那个时候，霍衍就在计划着来这边了吧？ 「小心他，别把自己玩死了。」江旧年尽完好友的义务，切断了通讯，留下霍衍对着空荡荡的星空愣了愣。 他知道林秘书不简单，可也不至于让江旧年说出这么狠的话，把自己玩死了。 霍衍把这句话来回琢磨了八百回，配上温和无害的林秘书专用表情食用，效果当真是极好的，霍衍越想越觉得，林秘书要么是表里不一的白莲花，要么就是实打实的圣母。 究竟哪种才是林秘书的真实面目，霍衍想亲手揭开这层遮挡布。 他倏然笑了下，想起在埃文斯处得到的求证，林秘书啊林秘书，你到底是谁？ 林亦斯幽幽的睁开眼睛，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看了会，才慢慢的坐了起来。手指无意识的在薄被上揉搓了几下，闭着眼睛长舒了口气，霍衍还真是警惕，也是真的聪明。 不到半年时间，就发现了不对，这让他接下来的戏怎么演啊？ 能发现自己性格不对，性情有所变化，就肯定会想到在总统那求证他的身份。 他在霍衍面前肯定暴露了。霍衍不拆穿他的目的，大概是想看看他在搞什么鬼。亦或者是想从他身上得到点有用的消息。 想起霍衍让他处理的消息和文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从来没让他接触过荆棘军团及外交的重要文件，可以说从一开始霍衍就怀疑他的身份。 林亦斯调出林谏的通讯，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写的关掉了。既来之则安之吧。他想，霍衍想看看他搞什么鬼，他也想看看霍衍在整什么么蛾子。 北斗首星上的海盗真要算起人数来，大概能和北斗首星上的土着居民形成一比一的比例，高危的比例让北斗首星成为边境最大的黑市交易场合。这边有机遇，有危险，有各种各样不成文的规矩。 下星舰的前几分钟，林亦斯被霍衍按在宿舍里，强行做了个滑稽的扮相。黑市上什么样的交易都有，包括贩卖人口，林亦斯的长相在黑市太突出，会引人瞩目。他再厉害也抵不过四面八方的突击。 霍衍给林亦斯换了身颜色略柔和的衣服，给他戴上披肩的假髮，又扣上轻薄如纱但怎么都看不清的口罩。霍衍松开林亦斯看了看，觉得对方灵动的眉眼过于惹目。 「我自己来。」挡住霍衍伸过来的手，林亦斯轻轻推开，拿过隐形眼镜自己带上。漆黑如墨的灵动双眼瞬间变得黯淡无光，仿佛是个失了光明的瞎子，整张脸都没了光彩。 霍衍的心定了，对他这副扮相满意的点了点头。 给林亦斯做完乔装打扮，霍衍顺手给自己来了个大变样。林亦斯没想到霍衍那么捨得糟蹋他那张脸，面目全非的根本看不出眼前这人上一秒还英俊逼人，像个富家贵公子。 「将军，我们要去哪，查什么？」林亦斯装起样子来，简直是学霸级别的。霍衍愣是没看出点破绽来，他平凡无神的目光和霍衍没有遮挡的目光对上，两人似乎分别从对方的目光里读到了点特别的东西。 这点不明所以特殊的东西，让两人默契的调开了目光。
第44页 霍衍想：我居然透过那薄薄的一层膜，看见了他眼底的星辰，以及清晰缩影的自己。他专注的样子，让我觉得他眼里只有我，这种感觉诡异却莫名的让人打心里很爽。 林亦斯想：霍衍的眼窝很深，专注看人的时候，很容易让人深陷其中，我在里面看见他打着的算盘，那不是对别人，是对我的。他发现了什么？ 两人猜疑的思绪到此为止，霍衍带着林亦斯下了星舰，把星舰藏好后，往黑市的方向走去。在这期间霍衍的神经时刻都在绷紧，林亦斯明白这是什么样的地方，很配合霍衍动作。 林亦斯发现越靠近黑市，霍衍的神经似乎越绷越紧，只差羽毛般的重量，就能让霍衍的神经绷断了，他走在霍衍身后，微微眯着眼睛打量起眼前高大挺拔的身姿，这背影和他往日里看起来没有二样。 但从霍衍走路都保持着肩膀不动，垂在两侧的双手时不时擦过裤口袋来看，对方的警惕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高，偶尔侧目看看他，像是在确认他在不在。 「将……」林亦斯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霍衍捂住了嘴，对方在身高体型方面占据优势，就连手也比他的大上很多，捂在他嘴上的力气堪称钢铁般。 霍衍的站姿具有很强的活动力度，捂着林亦斯嘴的同时四处看了看，眉宇间的紧张没有消下去过，他低声对林亦斯说：「我的林秘书，你是怕死的不够快吗？在这里，你得叫我衍哥，知道吗？」 林亦斯眉毛动了动，眼睛放在连带盖住鼻子的手上，抬抬眼眨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读懂他表情的霍衍，迅速的挪开了手，顺便把手背在了身后，看着林亦斯说：「淼淼，你要听话跟着我，这里危险太多，一不小心你就被人拐走，顺手就卖掉了。到时候哥哥我想找你，都找不回来。」 霍衍说话的表情龙飞凤舞的，深怕林亦斯不能理解他的意思似的，又说：「在这里做生意的，只要给钱，什么都能买到，你知道吗？」 林亦斯真想告诉霍衍，这地方他来过好几次，黑市的交易也参与过几次，倒是没见到过真正的贩卖人口，难道他来的是个假的北斗首星？他没好气的看了霍衍一眼，懒得再听他废话，撇过脸往里走。 他没有看见，霍衍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像被火燎到似的，一直不安分的揉搓着，仿佛这只手刚摸到的东西，有着让人捨不得放手的缠绵。 第27章 行动（六） 北斗首星的黑市开市是半年一次，持续一整个月，黑市的规矩奉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货物和钱财必须在交易前由买卖双方检测，确定没问题，钱货两讫后，再有问题不论是哪方都不得找麻烦，即所谓的货即售出概不负责。 林亦斯和霍衍并肩走在黑市的外围，边走边看。现在还不是黑市开市的时候，人烟稀少，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一眼扫去大多数都有贼眉鼠眼的通病。 不用多想，林亦斯都知道那几个人是这里的惯偷。 「衍哥，来的不是时候。」林亦斯说话的时候，目光没有从那几个人身上挪走，像是见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盯着那几个人使劲儿瞧。他的目光仿佛要把那几个人看成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嗯，我知道。」霍衍能知道黑市这么个事情，还能不知道黑市的开市时间么？他提前来是想看看这些人大部分来自哪里。没想到带来的林秘书不像表面上那么文弱，看着这眼神挺好使，脑瓜子也灵光。 「那我们……？」林亦斯本来以为霍衍是不知道开市时间碰巧过来的，看见霍衍的目光，林亦斯就知道他刚才的猜想是错的，霍衍就是故意来早的。 故意来早，是为了碰见什么人？ 「瞧，那边来了个有趣的人。」霍衍不动声色的说。目光略过路的那头，仅停顿了一秒转走了，「不要和那个人正面对上。」 林亦斯顺着他扫过的地方扫了过去，不巧的是，路头那人也正扫了过来，这么一来两个人的目光就直勾勾的对上了。林亦斯眉头几不可见的挑了下，没想到还是个认识的人。 楚云行提前来北斗首星是为了黑市。他听说这次黑市有一个技术高超的性格改造师，机会难得，他必须重金拍下这位改造师的交易，否则… 刚进黑市，他就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起初懒得管，后来念头一改，想看看是谁那么不知死活。结果对上了一双死气沉沉的死鱼眼。 楚云行：「……」 莫名觉得这双死鱼眼有说不出的熟悉感。 「别看了。」霍衍揽住林亦斯的肩头，带着他转了身，两个人状似闲逛着的慢悠悠的往外走，霍衍随手指着一个角，对着林亦斯说：「那人是出了名的星际海盗，手段极其残忍，听说上位过程不太光彩。总而言之离他远点。」 林亦斯不吱声，心想：我怎么没觉得他残忍在哪里？倒是你，在星际海盗的嘴里，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狂暴将军，一个海盗一排海盗，都想一窝蜂的上去炸死你呢。 这话在林亦斯的脑海里转了几圈，想到现在的霍衍已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被霍衍搭着的肩膀松了松，语气随意的说：「到时候黑市上的人那么多，他想注意到咱们，也没那个闲心吧？我看他不是来瞎逛的。」 霍衍当然知道楚云行不是个喜欢乱逛的人。虽然他没和对方交过手，但是对方的事情都事无巨细的在他面前展现过，楚云行做过的事情表明，对方是个睚眦必报，事出必然有因的狠辣人。
第45页 只希望楚云行来黑市的目的不会和他撞上，否则…… 「这地方…究竟做什么的？」林亦斯没见过大世面的短板在这时候暴露无遗，也趁机打消霍衍心里对他泛起的猜测。 霍衍嘴皮子一掀，抖落几个字：「黑市，无所不能。」 他松开揽着林亦斯的手，装作不经意间的回头，原本在路口的楚云行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他心里的防范不降反升，又对林亦斯说：「我前面说的，你别当玩笑话，这地方真的会贩卖人口。」 林亦斯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跟着霍衍的脚步走。走着走着走到了一个宾馆，大概是因为靠近黑市，这里的房价被炒到极高的价格。 霍衍听着店老闆和一个明显人傻钱多的汉子吹嘘，默默笑了下，带着林亦斯离开了。 林亦斯一直没出声，这时候他表现的越安静，霍衍对他的猜疑就会越低，跟着霍衍走出来，林亦斯提着的气才缓缓的散了去，仿佛醍醐灌顶般的舒畅。 「为什么不住那？」林亦斯适当的开口问。 霍衍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宾馆，又看了眼林亦斯说：「越靠近黑市的宾馆越危险，能住在那里的，除了人傻钱多的二愣子，就是带着假东西的倒卖生意人。还有一种是黑吃黑的海盗。」 林亦斯表示受教的点了点头，心里对霍衍懂黑市附近的规矩多少有些吃惊。在他知道的资料里，霍衍没来过北斗首星，更没参加过北斗首星的黑市。为什么要单独说霍衍没参加过北斗首星的黑市呢？ 因为这里的黑市和其他地方的黑市还真的不一样。其他地方的黑市或多或少都有点政府隐晦的支持味道在里面，交易上也就没太大的尺度，至少不会出现贩卖人口，贩卖文物这类事。 北斗首星的黑市就不一样了，这里的地理位置，加上环境资源，形成三管不住的局势，这里的黑市，没有不能卖的，只有你买不起的。任何一方想插手包圆北斗首星的黑市，都不可能。 「如果当时……」霍衍喃喃的说，没说完的话在他回过神的时候被掐断，他拧着眉头看着林亦斯，「你把这个带在身上。」 林亦斯看着霍衍伸在他面前的手，表情有些微妙，在霍衍手掌心里躺着的赫然是枚耳钉，从那耳钉半边完整，半边残缺的形状来看，应该是一整个星星被拆开了。 「定位系统。」霍衍说，不等林亦斯反应过来，他就自动上前要给人戴上。 霍衍自觉又亲昵的动作让林亦斯觉得，对方和自己的关系仿佛达到一个全新的点，那个点在现在的他和霍衍来看，根本就达不到。心里念头一出，林亦斯就没法安静的静静看着霍衍动作。 双腿一抬，后退半步和霍衍拉出点距离，林亦斯的脑袋偏开，和霍衍伸过来的手正好错开，他保持着这种别扭的姿势，抬头看着霍衍。 「觉得不适应？」霍衍和人亲近的次数屈指可数，平时和人近距离接触也是少之又少，在照顾别人感受上多少有点欠缺，可林亦斯的动作这么大，他不是瞎子，也不是二愣子，自然是感受到的。 「没有，」林亦斯说。从他手里拿过耳钉，自己带上，「太奇怪。」 指尖被细腻柔滑的肌肤一触即离，对方的温度仿佛还停留在皮肤上，那本来平淡的温度在霍衍的内心撩开了一片火海，就算有冰川的海水也浇不灭。霍衍抬手摸了摸耳朵，那上面有一颗林亦斯看见的另外半边残缺的耳钉。 他像是从来没有送出过礼物的青涩少年般，看见林亦斯耳朵上的耳钉，从内心涌出澎湃的火热，仿佛生平第一次告白，就获得了两情相悦；用情至深便和相爱的人白头偕老似的。这一刻，霍衍内心的满足溢于言表，微微眯起的眼睛里藏满暗喜。 林亦斯当然看见霍衍那枚亮闪闪的耳钉，形状和样式都和他耳朵上的这枚一模一样，不难想到这耳钉就是一对的。霍衍来北斗首星的目的，林亦斯一开始是清楚的，现在被这对耳钉一搅合，林亦斯有点看不懂了。 北斗首星这边疑窦丛生，北斗尾星上的友谊赛进行的也不安稳。 江旧年看着屏幕上的实时监控，眉头越收越紧，好似下一秒就要成为一眉大侠似的，他点着在监控下明目张胆作弊的蔷薇军团的人对海维斯说：「霍衍遇见这种情况，会怎么处理？」 海维斯捏着把小刀正在修指甲，闻言抬头漫不经心的瞟了眼屏幕，吹了吹指甲上的灰沫，「存档，记录，等赛事结束，直接送到总统面前。」 是霍衍的做事风格，江旧年想。 「存档吧，稍后发给诺曼尔将军，我相信诺曼尔将军自有判断。」江旧年不是霍衍，处理事情的手段也不会像霍衍那样斩钉截铁，这种做法在海维斯看来，过于妇人之仁。 你放过对方，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大度的放过你。再说，你现在放过他，在真正的危急时刻，也不过是多了条人命。 「这是第几个了？」江旧年问。 不用海维斯回答，旁边奉命的记录员回答，「第十个。」 「第十个啊。」江旧年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这次比赛两军团各派了六十人参加，开赛到现在，不过半天时间，蔷薇军团就出局十个人，距离霍衍定下的第一个局，还有段距离。 如果诺曼尔再任由他们乱来下去，还没到地方，蔷薇军团就会全军覆没，那这场比赛就变得毫无意义。
第46页 意识到这点的江旧年毫不犹豫的拨通了霍衍的通讯，也不管对方现在方不方便。霍衍没什么方不方便的时候，至少江旧年这么想的。 不巧的是，霍衍现在有点不方便。他揽着林亦斯，将人微微朝自己的身后带了带，抬起下巴高昂着头颅看人的姿态，显得他的表情有点兇悍，加上高大的体格，让面前看着他的两个矮小男人面面相觑。 第28章 行动（七） 其中一个稍高稍胖的男人，深唿吸几口气像是攒够说话的力气似的，对霍衍嘟囔着说：「你给我等着，早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说完这话，对身边的人一点头，两人呲熘一声滑进了人海里，眨眼就不见了。开熘的速度比放狠话的速度要快上很多。 「不是让你多注意了吗？」霍衍头也没回的说了一句：「那两人真识相。」 二人世界的这几天，林亦斯对霍衍的性情掌握不全，了解越多，不确定因素就越多。他觉得霍衍的性情变化很大，大概是受周遭环境的影响吧。 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霍衍被林谏改造过，这件事他想挑个合适的机会和霍衍摊牌。那时候跟着一起摊牌的自然还有他的身份。林谏这个人想通过在霍衍身上动手脚，达到自己的目的，恐怕是很难。 霍衍察觉到自己性格变了，就立刻着手调查的行动派註定不会被林谏利用。 「淼淼啊，」霍衍轻喊了一声，眼睛定在某个地方，「我们和某些人的孽缘说不清楚了。」 林亦斯不明所以，顺着霍衍视线看见楚云行的那刻，恍然大悟。 其实他知道楚云行来这里的目的，那个早就放出消息的性格改造师，对方在光网上桀骜不驯的口气给他神秘的身份，裹上了一层此人有实力的虚拟糖衣，被人吹捧技术高超，收费合理等等。 有渐渐超过改造师第一名x的趋势。 趋势总归只是一种走势，没变成现实前，都只能作为一种参考。改造师x的能力没人敢否定，也没人敢肯定，有性格改造师的时候，x就开始在这行里崭露头角，随后一路高升，到今天稳坐第一，还没有一个人见过x。 「衍哥要的东西会和他的重叠吗？」林亦斯装作无所事事的四处瞻望，不再停留。 「不好说。」如果说前一次的见面，让霍衍有不好的预感，那今天的再次见面，让霍衍基本能确定，楚云行的目的就是和他一样的。为了那个性格改造师。不过，他能确定他的目的和楚云行找到对方的目的是不一样的。 林亦斯没吭声，默默的往霍衍的身边站了站，露出被霍衍挡住的身影。 他的动作霍衍没感觉，站在不远处的楚云行可看的一清二楚。 楚云行撩了撩头髮，眼角勾着笑的看向林亦斯。他和林亦斯的认识源于偶然，时间很长，对方的身形早就存在他的脑海里，霍衍他们站的地方也属高点，楚云行谨慎小心的性格在这刻为他提供了良好的帮助。 乃至于他在人山人海里，一眼就认出了林亦斯。 林亦斯入荆棘军团前曾经和楚云行有过联繫，告诉对方自己去向的林亦斯做梦都没想到，那段时间楚云行就在首都。这些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楚云行的目光稳稳的落在霍衍身上。 能把林亦斯带出荆棘军团，带出首都的，大概只有那位冷面冷心的霍将军了吧？ 他的消息还是一如既往的准。楚云行轻轻嗤笑了一声，惹得跟在他身边的海盗抬头好奇的看着他，那海盗看模样年纪不大，眼睛里似乎还残留着纯真无邪，看向身边人偶尔流露的贪婪，还原他是海盗的事实。 「想知道我在笑什么？」楚云行含笑问。 无论什么时候，能让楚云行笑起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事，小海盗拨浪鼓似的摇着头，根本不想知道他在笑什么。 可能是见到霍衍，见解证实他安插在联邦军团内部的奸细起到作用了，让楚云行心情愉悦，难得的起了点温和神态，「我笑联邦腐败。」 小海盗惊讶的看着楚云行，惊讶的同时还不忘环顾四周，小海盗没忘记他们现在在的就是联邦的地方。令小海盗感到费解的是，身边的这些人，仿佛没有听见楚云行的话，只一味的对自己有兴趣的东西投去目光。 「一星，你长大就会明白了。」楚云行对一星的反应很满意，他不喜欢过早成熟的人，在那种人的身上，他仿佛看见过去的自己，太早懂事是一种对本人痛苦的折磨，懂得越多失去的就越多。这个道理楚云行早早的理解到。 一星没有反驳，贊同的点点头。单纯无邪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些人身上，映照出魑魅魍魉，鬼魅百态。仿佛整个北斗首星，都是一片人间炼狱，不过是有人乐在其中，有人无声的反抗，希望有一天能挣破这里的牢笼，翱翔天际。 霍衍直觉楚云行刚才的目光是看向他身后的，在他身后来来往往的人不计其数，他能肯定楚云行看的就是林亦斯。他看了楚云行一眼，往后轻轻的看了林亦斯一眼，对方风轻云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像个无关过往的看客。 霍衍收回目光，看向中心展台的时候，多看了一眼楚云行。楚云行怎么样，和他有点关系，猜测到楚云行和他的目的可能相同后，霍衍对楚云行的注意力不免多了点。 林亦斯环顾左右，对周围发生的事物没兴趣。这种规模的黑市，他虽然没见过，但是听林谏在他幼年时候说过不少次。林谏作为职业黑客兼机甲制造师还有个隐藏着的性格改造师，身家有时土豪的让人眼红，有时又窘迫的不堪一提，每当生活窘迫的时候，林谏就会弄点小东西，来黑市招摇撞骗。
第47页 没领养林亦斯之前，林谏一直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有了林亦斯后，林谏的习惯就变了，收起一切不良嗜好，渐渐和狐朋狗友断了联繫，随着林亦斯的长大，林谏的重心都放在他身上。 灌输林亦斯要报復霍家的观念，而为什么要报復霍家，无论林亦斯怎么问，林谏始终只字不提。 林亦斯的目光在扫到个凝视着展台不放的男人时，微微停顿了下，随后若无其事的转开，没想到还真来了。林亦斯想，不出意外的话，霍衍和楚云行等的就是这个人。 这个人的精神力和性格改造技术，远没有光网上吹嘘的厉害，不过能吸引得楚云行亲自来，也算是一种吹嘘的本事吧。 他想知道，如果这个人的能力没达到楚云行的预期，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看见熟人了？」霍衍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时刻都在注意着周边的动静，尤其是林亦斯的，对方有任何动作，他都会细细分析。要说这种变化，还要归功给林谏。 早之前的霍衍心细如髮，却不会有注意旁人注意到细枝末节的地步；此时此刻的霍衍忽然在林亦斯的眼中，慢慢的变了样。 林亦斯失神了片刻，在记忆中找不到曾经的霍衍。 人总不能抓着过去不放，他想，霍衍的性格和之前的差别太大，多数地方还是好的，在大事上的格局和之前悬殊无几，只是这样的霍衍会被霍家接受吗？ 「可能看错了。」林亦斯说，又回看那人一眼，那个地方已经被其他人替代，一如既往的警惕，他的目光扫过其他地方，来来回回几次，就算看见熟人也不敢做停顿。 生怕霍衍会注意到。他轻轻的嘆了口气，对现在进退维谷的状况束手无策。 霍衍带他来黑市的目的本身就不纯，现在时刻的关注着他，最坏的打算就是霍衍知道他不是总统的人，是移花接木到自己身边，怀着别样目的的外人。 「走吧。」霍衍看了眼吊在黑市入口处，像个吊死鬼般的吊钟说：「今天没戏。」 林亦斯没多说一句话，顺从的跟着霍衍往外走。林亦斯的好奇心不重，通常事情放在他这里，都是鸡毛蒜皮，所以霍衍说走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跟着走，也有这方面原因。 更多的是，他了解那个人，不吊吊人的胃口，怎么显得他本事强大呢？ 「时间不多，」回到宾馆，刚坐下的林亦斯就听见霍衍说了句：「诺曼尔很聪明，对我和江旧年也很了解，迷惑他的把戏玩不了太久。」 林亦斯懂霍衍的意思，面上却装作不懂，霍衍这时候和他说这件事，什么意思？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希望他有别的办法？ 霍衍居高临下的看着林亦斯，从他的角度能看见林亦斯如墨的眉眼，高挺的鼻子，以及红润的唇，在他的话说出没几秒，对方纤长的睫毛就跟被惊的野雀似的闪动个不停，仿佛下一秒就在他面前羽化飞走。 没错，霍衍早就怀疑林亦斯了，早在他看过林亦斯那封平淡无奇的履歷，就在各处得过证据求证了。 埃文斯作为联邦的总统，做事需要纵观大局，考虑到各个家族之间的盘根错节，正因为这样，埃文斯不可能送一个什么身家背景都没有，履歷找不出一个亮点的男人，调任到他身边做秘书。 那天带着林亦斯去蔷薇军团，见到诺曼尔身边的女秘书，更加深了霍衍的怀疑。 接着江旧年送来最重要的证据，是参议院的单身将军秘书分配名单，名单上面爱丽斯赫然是分配给霍衍的。坐实怀疑的霍衍没急着把林亦斯控制起来，严刑拷打，他想知道林亦斯的目的。 当然，霍衍知道林廷淼这个名字肯定也是假的，做戏要全套，霍衍是知道的。 第29章 结果（一） 这岁月还有在联邦高层作假的，委实胆大包天，敢以身试法的林秘书，也担得起一句英雄豪杰。在他身边不声不响的做这么久的秘书，一般人扛不住。 带林亦斯来北斗首星，一方面是试探，一方面是他有些私事要办。 现在他这么说，等于间接告诉对方，我知道你的假身份了。 林亦斯神色不变，温温和和的就像这本来就是他的样子。看向霍衍的目光起了变化，都说眼睛是一个人的心灵之窗，眼神的变化能让一个人从善良到邪恶。霍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还是他带出来的那个林秘书。 有什么东西变了，霍衍一时半会尝不出来，他静静的看着林亦斯，等着对方开口。 「你都知道了？」不管林亦斯开不开口，这一晚都不好过。识时务者为俊杰，林亦斯想过的好点，就得坦坦荡荡的交代，这句模稜两可的问话，霍衍奇蹟般听懂了。 你都知道了？你都知道我身份造假，你都知道我藏在你身边为了什么？你都知道我对你做了什么事？ 不，霍衍下意识的否定这些，他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他知道的话就不会问了。他想知道的很多，就是不知道林亦斯能告诉他多少。 「我想我永远不会觉得自己知道的多。」霍衍回答。 这个回答很普通，林亦斯意味不明的笑了下，没有被识破的尴尬和慌张，反而透露着坦荡荡的气息，他看着霍衍，目光在胶着，内心在争斗，似乎没有想好要不要说。 他的纠结霍衍感受到了，霍衍没有说话，他在静静的等，等林亦斯开□□代。
第48页 费尽心机的逼迫别人吐露一切，远没有让别人心甘情愿说出来，听着顺耳。 「我叫林亦斯。」林亦斯发现要在霍衍面前做个坦白的自我介绍，没有想像中的困难。他幻想过无数次告诉霍衍他真名的场景，怎么都没想到是在危机四伏的宾馆内。 说来可笑，他和霍衍是两个阵营的对立人，自从林谏给霍衍做了改造，他把霍衍送回家后，就对霍衍有着别样的感觉，那种感觉不深刻，可很会挑关键时候发作。 这种若有似无的契约感，让林亦斯困扰的同时又忍不住顺着那条线走下去。 「林亦斯？」霍衍愣了下，没想到林廷淼这个名字是假的，姓氏是真的。如果他真的姓林，那……「你和百年前的林家有什么关系。」 百年前的林家，林亦斯沉默了一会，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没关系。」 否认的干脆利落，似乎真的没关系。霍衍狐疑的看着林亦斯，显然没有被他的答案说服。 林亦斯回答后没有一定要让霍衍认可的意思。有问必答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 「安排你靠近我的人，有交代过你什么吗？」霍衍看在他还算配合的份上，神色放松了点，不再居高临下的看着林亦斯，慢悠悠的坐到他的对面。 「没有。」林亦斯说，因为安排他靠近霍衍的林谏什么都没提过，也就没什么好交代的。林谏的目的就是为了观察霍衍的性格变化，时刻注意着。 霍衍刚放松的神色瞬间又崩了起来，多年的职业生涯告诉他，林亦斯说的是真话。如果没有交代过什么，那林亦斯的作用是什么？平白无故的塞一个人到荆棘军团里，难道对外人来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联邦的安全系统可真是闹了个大笑话。 「将军，我在你身边没有恶意。」林亦斯尽可能的宽霍衍的心，「不过，你既然知道了，我就不能继续留在你身边了。」 这句话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算是喃喃细语。对面听话的霍衍，若有所思的抬起了头。 「你是因为我性格的变化，被人安排进来的？」霍衍举一反三的能力让林亦斯很意外。他不过说了句没有恶意，霍衍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推断出了。 林亦斯笑了下，那笑容轻而寡淡，甚至有点末路的味道，霍衍看了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仿佛是个刚出深山老林的落后人种，在认知道路上，遇见一个同频道的人，结果对方因为他的聪明劲，感到害怕，要提前跑路了。 「知道你身份造假的人，不多，你可以继续留在我身边。」霍衍诚心实意的说。 林亦斯更意外了，霍衍什么意思？ 「霍衍，你是个将军，这么儿戏的话随便说，不太好吧？」林亦斯忍不住笑着说，并不把霍衍的话放在心上。既然被拆穿，他也就没有再留在霍衍身边的必要，如果继续待着，说不定哪天霍衍就找藉口把他处理了。 「我说话什么时候儿戏过？」霍衍看见林亦斯的笑容不太舒服，这种笑容充分的表达着主人对他的印象，「你觉得我是个善变的人？」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我能看出你是个有主见，坚持不懈的人。」林亦斯说：「霍衍，你只要知道我在你身边没有恶意就足够了，被你发现就失去我待在你身边的资格。」 「这话什么意思？」霍衍对林亦斯真正的身份始终没头绪，连一点线索都没找到。姓林又和百年前的林家没有关系，难道说林亦斯真的就是个普通人？ 「字面意思。」林亦斯不隐瞒，对霍衍坦诚的可怕，「希望下一次再见，你会有令我惊喜的变化。」 说完这话林亦斯冲着霍衍遥遥的一笑，笑容中有着说不出的美好，仿佛是在春花秋月中锦上添花，让人心头一喜的同时忍不住跟着傻兮兮的笑着。 霍衍被林亦斯的笑容蛊惑了一秒，一秒后他反应过来，刚想再问点什么，就看见林亦斯迅速的跑到窗户边，他的瞳孔微微一缩，疾步过去想抓住林亦斯，没等他够着对方。 林亦斯身后的玻璃就被人从外面敲了开，玻璃渣子落了一地，霍衍下意识的伸手挡了下，手放下的时候，就看见林亦斯踩在窗台上，回头看了他一眼，纵身一跳。 霍衍当然不会以为林亦斯毫无准备，他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窗外，不到两秒窗外跳出一架机甲，那架机甲有着银色的外壳，通身流畅的线条和能少则少的简约设计，只一眼霍衍就看出是出自谁手。 他健步如飞的走到窗台，看着那架机甲离开的方向，原本松开的手渐渐握紧。林亦斯为什么不和他说实话？ 林亦斯脱离霍衍的视线，直接去了北斗首星的外城，把机甲收起来，环顾四周没发现熟悉的面孔，才一步一步的往黑市走去。 他的目的很明确，要找的人同样很明确。白天和楚云行目光交流过一次，以他对楚云行的了解，那人一定看懂了他的意思，不然不会轻易留下的。 黑市只要开市，那将是不眠不休的一月市场，亮如白昼的市场把一切都呈现在来人眼前，林亦斯对两边的讨价还价视若无睹，直直的朝路的那端走去，那边有个宾馆，宾馆老闆是个常年满嘴跑火车的中年男人。 林亦斯推开门进去，招唿不打的上了二楼，宾馆老闆也不管他，只顾着和台前的新大肥羊谈着住房价格，那傻不愣登的大肥羊看见林亦斯，眼睛亮了一瞬，二话不说的就支付之前谈不拢的联邦金币。
第49页 宾馆老闆微微摇了摇头，又来一个见色眼开的傻子。 「咚咚咚。」门被敲响，房间内的楚云行对一星点了点头，一星才开了门。 「换口味了？」林亦斯的目光在一星身上打了个转，收回来的时候垂了下眼睛，像是挡住一星探视的目光。 「没见过世面的小弟弟，带出来长长见识。」楚云行懒洋洋的说：「捨得抛弃你的将军，跑来找我了？还是遇上什么不能解决的麻烦了？」 「呵。」林亦斯嗤笑一声，对楚云行的胡说八道聊表嫌弃，「你的事情解决了？」 楚云行让一星出去，随手捞起一瓶酒抛给林亦斯，自己拎着酒一屁股坐到地毯上，一手搭着沙发，就那么微仰着头看着坐在斜对面沙发上的林亦斯，「都解决的话，我还会来这里？」 「那人帮不了你。」林亦斯说：「他的吹牛技术比改造技术高的多。」 「哟，」楚云行看好戏的眼神让林亦斯扫了他一眼，楚云行耸了下肩，打趣的说：「以前你可从来不点评别人，是被霍将军感染了吗？老实说，我没想到他会单独带着你来这里。」 「不止是你没想到。」林亦斯说，就连他也没想到。不得不说有时候霍衍的脑迴路能让人抓狂，他观察过那么多人的变化，都没法准确的预判对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他来这么一出，为了什么？」楚云行明明知道霍衍为什么，还是要装作不知道的问林亦斯一次。 林亦斯拿着那瓶酒，没有打开的意思，听见楚云行的问题，他抛了抛手里的酒罐，抛了两下靠着沙发说：「为了验证自己是不是被改了性格。」 第30章 结果（二） 「还真是为了这件事。」楚云行说：「他猜到这件事了，怎么会没猜到你真正的身份？」 「我觉得他已经猜到，只是没证据，想扣着我找证据，结果被我给跑了。」林亦斯看楚云行的酒喝完了，很贴心的把手里的酒打开，递了过去，「你对他有想法？」 「没有。」楚云行否认的太干脆，让了解他的林亦斯反而盯着他不放，直把楚云行看的头皮发麻，手脚放哪都不对劲，楚云行受不了的一摊手说：「行吧，坦白从宽，我是对他有想法。」 「什么想法？」林亦斯倒是不介意楚云行真的对霍衍下手，只要不弄死，他都能接受。 「没在他身边看见你的时候是有的，结果看见你了，想法自然就没了。」楚云行对着林亦斯促狭的一眨眼，两人之间的对话从正式商业直接转成了娱乐八卦，转换的自然又应该。 「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林亦斯说：「我是喜欢男人，但我不滥情，谢谢。」 「霍衍很优秀。」楚云行像是极力推销产品的导购员，生怕霍衍这么个好货被别人捷足先登，他觉得霍衍当时护着林亦斯的那个护犊子劲，像极了江旧年在某些时候，护着他的样子，这种感觉无法言喻，却能让身在其中的人妙不可言，「他适合你。」 「我不觉得。」别说林亦斯对霍衍没感觉，就是有感觉，他也不会怎么样。霍衍是联邦的将军，又是霍家的接班人，霍家和林谏有着血海深仇，他对林谏的承诺现如今像个枷锁，牢牢的扣在他身上，让他对霍家的人不能有任何想法。 「林谏对你要求的可真够多的。」楚云行对林亦斯的那些事尽数悉知，两人相识久了，一看林亦斯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楚云行和林亦斯的结识过程堪称戏剧，两人年幼时候同为沦落人，阴差阳错成为朋友。 这一朋友就朋友了近二十年，一个在海盗窝长大的小海盗，一个在被灌输着復仇观念长大，保持着这么多年的友谊，可以说是奇蹟。 「他就是想报仇。」撇开林谏的仇恨不说，就霍衍是霍家接班人这点，他都不会对霍衍有任何其他的想法，「林谏在霍衍身上动过的手脚，我基本知道是哪些，不说优点，缺点还没发现。」 「他的优点很早之前就突出，现在变得更耀眼了。」楚云行说。 林亦斯把手压在脖颈处，就楚云行说的这句话开始说：「嗯，有很多地方都和我在别的地方收集的不一样，我还没有找林谏验证，就现在来看，验不验证都无所谓。」 「霍衍本身足够优秀，林谏给他做的改造不光是为了让他的优点更突出吧？我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林谏对霍家的仇恨有多强烈，你比我清楚，他会无缘无故的给霍衍做改造吗？」楚云行问。 林亦斯轻轻的嘆了口气，「我知道，林谏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我就算问他，他也不会告诉我。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肯定在霍衍性格哪里做了断层，在关键时候发作，那样的话，霍衍的人生就完了。」 「所以，你现在离开他，是因为查不到那个断层点？」楚云行喝了口酒，懒洋洋的问。他明白林亦斯的意思，表面上霍衍现在很好，本质就是个被定时了的炸/弹，搞不好什么时候就没了。 「也不全是。」林亦斯说，还因为些什么，他没说。 他没说，不代表楚云行看不出来。这世界上能让人难以启齿的关系只有一种，那就是感情，这也是最让林亦斯开不了口的。 林亦斯就眼瞅着楚云行露出我懂的表情，他默默的往旁边挪了挪屁股，咳了下嗓子，仿佛是为他刚才的动作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第50页 「我说你啊，这么多年遇见感情的事情，还是手足无措掉头就跑。霍衍对你有那方面的表现？」楚云行饶有兴趣的看着林亦斯。 多年来在感情上面没有任何端倪的林亦斯，在楚云行的注视下，脸上渐渐的缓慢的染上了一点点粉红，那点点粉红像一滴颜料晕染在白色的宣纸上，对比强烈且鲜艷，让楚云行想忽视都难。 「他真的对你做了什么？」楚云行脸上的玩乐嬉笑消失不见，严肃起来的样子颇有几分家里黄花闺女被地痞流氓占了便宜的味道，「你就没反抗下？」 林亦斯想起那个不知所谓的吻，面对楚云行的询问，他下意识的否认，「没有。」 楚云行将信将疑的问：「真的？」 「这种事有什么值得我隐瞒的？」林亦斯睁眼睛说瞎话的本领向来是箇中翘楚，如果他真的不想让你看出点猫腻的话。 楚云行果然没看出点什么，但他还是不信林亦斯和霍衍什么事都没有，之前他见到那两个人的精神状态，和霍衍护着林亦斯的动作，都让他按捺的记下了，现在抓到当事人之一，楚云行哪能不好好的问。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林亦斯说：「我没想到你比联邦狗仔的技术还要高上几个段位，要不你洗白做狗仔算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埋汰人了。」楚云行不乐意了，对林亦斯针对他的职业定位上，不容许有半分的差错，他纠正着说：「林亦斯，有任何需要记得告诉我，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只要你开口了，我就肯定全力以赴。」 林亦斯沉默了一会，在楚云行希冀的眼神里，缓缓的动了动身体，将他白皙修长的手覆盖在楚云行的脑门上，林亦斯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有些精彩，他看着楚云行说：「没发烧，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楚云行没好气的翻了白眼，对林亦斯生硬的拒绝方法表示不满，他拿开林亦斯的手，灌了口酒说：「认真的，没和你开玩笑。林亦斯啊，你这个人就是习惯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时间久了你会把自己压垮的。」 「放心，」林亦斯收回手放在膝盖上，轻而寡淡的笑了下说：「在我压垮前，肯定会找到和我一起分担的人。我在你眼里，是个死扛着不说的人吗？」 楚云行想也没想的摇了下头，回过神来看着林亦斯笑着说：「是我关心则乱？哎，我说林亦斯，你这个人有过心吗？」 有过心吗？林亦斯重复了遍楚云行的问话，仔细认真的梳理自己的过往，不能否认在过去的某个场景，他有过。「或许。」 没得到直白的否定，就是最好的答案，楚云行安心了，如果林亦斯回答是没有，他就要重新定位林亦斯，对方在感情方便淡泊的不像一个人类，他和林亦斯认识这么多年，就没看见林亦斯对女性表示过好感，男性也没有。 没有感情的人是不完整的。人的七情六慾，表情动作都是一种世间百态，缺少了其中一种，这个人的一生都会伴随着某种不圆满的遗憾，所以要在自己有能力，有条件和有时间谈感情，有感情就抓紧了。 不要等到失去，才感嘆世事无常，曾经沧海难为水。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楚云行问。 「你不是想找到改造师解决掉老爷子的问题吗？」林亦斯问，又说：「不要找了，我帮你。」 不管楚云行之前的话是说着玩的，还是为了说着好听，林亦斯都得承认，对方说的话扎实的戳在他的心窝上，他相信楚云行是个一诺千金的人，虽然他以后找楚云行帮忙的可能不大。 「你？」楚云行吃惊的问，漂亮的五官微妙的展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收拢起五官，显得有点正经，「这件事你不要掺和。我找别人是想让那个人背锅。」 林亦斯没想到楚云行找改造师的真正目的是这个，想起那个养大楚云行，却又对楚云行无恶不作的老海盗，他心里五味陈杂，对楚云行为什么找人背锅，他没开口问。 每个人都不能保证自己的一生都是光明磊落的过完，而略带瑕疵的过往总想让人藏起来。 楚云行的过往在海盗间来回流传，林亦斯多少听过一点。 「你改了他的性格，也改变不了什么。」林亦斯说：「他活了□□十年，性格早就根深蒂固，改起来也不见得有作用。」 尽管知道林亦斯说的是事实，楚云行还是要试试，再说那个老头子，换了性格能熬的过去，他就继续奉养着，熬不过去死在了手术台上，也算老头子上辈子积德救了自己。 毕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现状对叱咤一生的老海盗来说，讽刺笔墨太过于浓厚。 「那我也要试试。」楚云行说，笑容不像之前的单纯，透着点扭曲的嗜血。 到底是在海盗间长大的，见过的人性丑态比寻常人要多上很多。在处理感情和事情上，也比寻常人多些果断。 「砰。」房间门被人用工具砸开，被当做工具的正是跟楚云行一起来的一星。一星翻身起来，对着来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都被来人一一化解。一星越是用力，对方越是游刃有余，看样子倒像是对方在逗着一星玩。 第31章 结果（三） 楚云行看见来人，下意识的摸了把手腕，林亦斯看见他的动作，拉住他的手，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对付霍衍用机甲没用。霍衍的那架猎刃，可以轻而易举的拆了楚云行的机甲。
第51页 两人的机甲不是一个档次的，没必要让楚云行受伤。 霍衍看见安稳坐着的林亦斯，似乎所有的耐心都告罄了，一擒一拉就把一星甩在了一边，等一星站起来，霍衍已经走到林亦斯和楚云行面前。 「霍将军这是什么意思？」不能正面硬来，那就迂迴处理好了。楚云行和霍衍打过交道，当然都是背地里。「一言不合就砸开我的房门，似乎不太好吧？」 「我不是找你。」霍衍说，目光锁在林亦斯的身上，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楚云行嗤笑了一声，对霍衍轻佻的说：「霍将军，这位林先生是我高价请过来的，您难道……」 「高价？」霍衍的眼神锋利的落在楚云行的身上，「你不用帮他掩饰，我知道你们认识。」 林亦斯在霍衍出现后，就间歇性的哑巴掉了。他想问霍衍怎么找到这里，看见霍衍耳朵上的东西，他才想起来自己似乎遗忘了点重要的事情，比如霍衍当时给他的耳钉，他带着一直没取下来。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果然摸到那么个小东西。 「就算我和林先生认识，也不能成为你砸我门的理由。请问霍将军现在什么意思？」楚云行觉得和霍衍对峙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尤其对方的注意力都在林亦斯身上，这种时候转空子是极容易的。 「门多少钱，我赔，你想要多少钱，我给，林亦斯我要带走。」霍衍终于正眼看楚云行了，说出来的话却让楚云行忍不住笑了起来。 「霍将军，林先生是个活人，你当着人家的面，这么谈论价钱很不好。再说林先生已经答应和我回家。」楚云行饶有兴趣的看着霍衍说，像是没看够霍衍的脸色似的，他又说：「我家很远，从北斗首星过去，没三个月可能到不了。」 「是吗？」霍衍看了眼沉默的林亦斯说，转眼看着楚云行的神情就不太友好了，「我怎么记得楚先生的家是走到哪安在哪？楚先生没在北斗首星置办个家？」 「霍将军说的哪里话，」楚云行说，笑容官方的让任何人都看不下去，「我就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没有那么多钱买房。」 「霍衍，你有什么事？」看不下去的林亦斯终于开口问。 「你的机甲哪来的？」霍衍在林亦斯和楚云行面前的角色转换的自然流畅，面对林亦斯时候，他自然而然的就能问出自己的问题。仿佛是个设置了多套应对方案的机器人，根据情况适可而定。 「高价买的。」林亦斯说：「有问题吗？」 「在哪买的？」霍衍问。 「黑市，」林亦斯回答：「很巧合的是，就在北斗首星的黑市上买的。」 「还记得是谁卖给你的吗？」霍衍的问话连思考的时间都不用，不眨眼的看着林亦斯，仿佛要把他脸上最细微的表情都收入眼下，等待空闲时候细细品味，从中找出不协调的部分。 「时间太久，记不清了。」林亦斯的回答无懈可击，眼角却微微收缩了下，表情很轻微，一般人不会注意到，改造后的霍衍本身就和林亦斯有着无形的关联，对对方的变化更是很注意。 霍衍顿了一下，看样子是在仔细的斟酌措辞，半晌后说：「你要和楚先生回去可以，把我也带着吧。」 话说的轻描淡写，语气也风轻云淡的紧，话里的内容却让在座的三人都吃了一惊。 林亦斯最先反应过来，张口就说：「不行。」 霍衍抬眼看他，眼中明晃晃的写着为什么。 林亦斯张了张嘴，被霍衍看的忍不住揉了揉额角，「你觉得你进了海盗窝，还能活着出来吗？」 「他们可是每天都在幻想怎么弄死你。」楚云行悠悠的接了个话茬子说：「林先生不要说海盗，我们也是文明人，就是有时候办事不太文明而已。霍将军，你跟着去，没人能保证你的安全。」 「我需要别人保证我的安全吗？」霍衍反问，眉宇间自信和坦然并驾齐驱。 不说别的，就说霍衍的这份盲目的自信，都能让楚云行刮目相看，楚云行不是个玩盲目崇拜的人，他藏着点幸灾乐祸的口气对霍衍明白的说：「我觉得霍将军可能对我家那块有点儿误解。」 「什么误解？」霍衍是个虚心受教，好好学习的战斗分子，对一切新鲜事物都保持着良好的学习性和兼容性，自然而然就想知道楚云行说的是什么。 楚云行说话之前先看了一眼林亦斯，发现对方沉静的低着头，仿佛不知道他和霍衍在沟通什么似的。有了林亦斯这番装模作样的姿态，楚云行也就敢把海盗那套规矩说出来，「咱们啊，不兴打打杀杀，喜欢玩机甲互切，说白了精神力的比拼。」 说起这种比拼方式，那就要从很早之前说起，现在楚云行没功夫给霍衍普及到那么远，专挑就近好了解的说：「首先是战斗方式的比拼，其次是武器炮弹，最后嘛，精神力。当然，最后一项要建立在前两项双方都撑过的基础上。」 霍衍听见精神力比拼的时候，微微眯了眯眼，他曾经听过失手被捕的海盗说过这个，楚云行说的轻描淡写，实际上这项比拼就是在立生死状，被攻击精神力，失去机甲操控能力，基本上必死无疑。 没想到楚云行的海盗窝里，就在盛行这种风气。这在联邦绝对是杜绝发生的。 银河系外的世界仿佛和银河系内完全不一样。外面的人更讲究的是生存，里面的人更看重的是权势和名誉。同样是人，又有着同样的血性，却靠着不同的表现手段活出自己。
第52页 霍衍忽然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浓厚兴趣。 即便他的生存能力在外面的世界不足以横行霸道，但他依旧想去看看。 「怎么样？」楚云行看霍衍半天不说话，以为这位联邦让诸多海盗闻风丧胆的年轻将军害怕了，生长于联邦文明的天空下，在外星系的海盗世界里，怕是要被坑成傻子。「霍将军，听我一句劝，那边不合适你。」 「哦？」霍衍眉梢一挑，唇角微微陷了下，似笑非笑的看着楚云行说：「楚先生似乎格外的不想我跟着去，怎么？怕我联邦将军的身份，让你的地位在那里受到质疑？」 「你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吗？」楚云行脸上的表情消失了，目光沉沉的看着霍衍，对霍衍他确实有欣赏，不仅因为他是江旧年的多年挚友，更因为他看过霍衍的才略，是个前途不可估量的人。 但是这不能代表他就能容忍霍衍大放厥词，质疑他在船上的统招力和领袖能力。 「他要跟着去，就让他去。」很久不说话的林亦斯忽然站了起来，沖对立的两人丢了句话：「你两继续怼，我先睡了，谁都不准打扰我。」 霍衍还想说什么，就见林亦斯头也不回的进了旁边的套房，明晃晃的不想多谈，他拧了下眉，扭头看旁边的楚云行。楚云行比他还莫名其妙的，看样子也是没弄明白林亦斯这演的哪一出。 「你认识他很久了？」霍衍这纯属是没话找话，乃至于本来就对他嫌弃的不行的楚云行，更是不乐意搭理他，扭头就拎着瓶酒去了别的房间。 先前被霍衍压制的一星，见这种状态放心的离开，偌大的套房顿时只剩下不请自来的霍衍，仿佛是鸠占鹊巢的胜利者，守着自己的胜利果实似的。霍衍左右衡量，坐在了沙发上。 这次追着林亦斯来到这，实属意外。意外的是楚云行会对他说起海盗船上的事情，更意外林亦斯会同意他跟着去。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连计划的事情都没有，只得跟着楚云行的对话走。 现在好了，他如愿以偿的跟着林亦斯和楚云行去海盗船，那么令人烦心的事情来了，他怎么和江旧年说，本来是出来四五天的事情，结果变成了归期待定呢？ 霍衍不知道江旧年现在的处境，如果知道的话，大概就不会想着怎么说了。 江旧年憋着一口气看着眼前被抓到的违规团员，一眼望去基本都是蔷薇军团的，期间夹杂着几个荆棘军团的，就像是几颗圆润光亮的绿豆掉进反色极大的红豆堆里似的。 他忍了几次，终于是没忍住，偏头对紧跟在身边的海维斯说：「荆棘军团的也会违规？」 海维斯尴尬的笑了下，讪讪的摸了把鼻尖，小声说：「好不容易和蔷薇军团有次面对面的比赛，他们肯定是想着法子的折磨人呢，偶尔违次规也不算丢人。」 话越说到最后越没底气，海维斯都要把自己的老脸遮了个干净，她怎么就跟着来了呢？被抓了个现行，要是被将军知道，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第32章 结果（四） 「偶尔违次规不算丢人？」江旧年咬牙切齿才算说完了这句话，恨铁不成钢的问：「霍衍教你们这么玩的？」 「哪能啊。」海维斯立刻摆手否认，如果可以的话，她大抵是要连脚也一起给摆上了，「将军奉行光明磊落，肯定不会让我们弄这些小动作。」 江旧年不说话了，因为他发现这时候说什么好像都不太好使，海维斯心里对霍衍的了解是明明白白的，但是对下属的纵容也是清清楚楚的。他指着那几个违规的荆棘军团团员说：「这几个，淘汰。」 「是是是。」海维斯和江旧年相处了一段日子，发现这位公证员哪儿都好，就是太规整仔细，以前她没听说过江旧年有这毛病，还是说对方只是在工作上有这个习惯？反正就是江旧年太难缠，她有点搞不定，现在这事江旧年轻飘飘的揭过去，还真让她意外。 意外归意外，顺坡下驴的道理海维斯深谙其理。 这位貌美如花的护卫队队长，简直要把谄媚演绎的活灵活现，她笑的殷勤的说：「江翻译说什么都是对的，你看咱们现在做点什么好啊？」 「做点什么好？」江旧年斜睨海维斯一眼，对她心里的小牌九一清二楚，「问问你家将军打算什么时候回来，荆棘军团这位子，有点烫屁股，我坐不了。」 海维斯一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霍衍的通讯从昨天开始就没打通过，她尝试定位霍衍最后出现的位置，结果只定位到了一个大概，是在北斗首星上的一个破烂回收厂，那地方是什么鬼意思，她也没弄明白。 再说霍衍这次出行，她也就前两天才知道，究竟为什么瞒着她，海维斯还在纳闷。 「江翻译，你消消火。」海维斯递上早就准备好的菊花冰糖茶，很有眼色的上前给江旧年捶肩膀，「将军做事习惯独来独往，这次带了林秘书一起，可能要习惯下，所以才没空回通讯。」 江旧年的肩膀一偏，把茶杯放下，若有所思的看着海维斯，直把海维斯看得心里发麻，脚底发汗。这位花姑娘在江旧年还没开口前，先哆哆嗦嗦的开口了：「江翻译，我真的没背着你干什么，不过呢，我们将军说了，如果他不能及时赶回来，就把你打晕放上去充人数。」 听见这话，江旧年哭笑不得，交了霍衍这么个损友，也是他上辈子没做好事吧？
第53页 「你的通讯霍衍不接，我倒想试试我的。」江旧年说着就拨通了霍衍的通讯。 海维斯刚想说我的都不接，江翻译你的就更别提了。结果嘴还没张开，通讯屏上就显露出霍衍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从对方湿漉漉的脸和前发来看，霍衍应该刚洗完脸。 「有什么紧急事情？」霍衍低沉的声音清晰的迴响在指挥室里。 觉得霍衍是人为冒充的猜想被打破，海维斯想：自欺欺人都不能够了。 「海维斯说联繫不上你。」江旧年卖起美貌队长来，一点儿都不心慈手软，颇有点报仇雪恨的味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霍衍那大概是有什么动静，惹得霍衍频频侧目，连回答江旧年的问题都慢了下来，「要一段时间。」 「什么？」江旧年的眉头锁住了，看着霍衍的神情渐渐不对，霍衍在的地方和之前通讯时候看过的不一样。说他换地方也不算牵强，但以江旧年对霍衍的了解，他在一个地方能住下，一般不会换地方，是什么促使霍衍换了地方？ 「比赛结束前我都回不去。」霍衍说：「我遇上了海盗。」 大概是海维斯的错觉，江旧年听见霍衍说海盗的时候，他的表情有那么点奇妙的。奇妙的仿佛这件事他不是第一次听说似的。 江旧年在霍衍坐着的地方旁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空罐子，他的目光在霍衍身后扫了一圈，没有再问霍衍去哪，遇见了哪个海盗，他说：「一切小心，有事一定要通知我。」 通讯一断，旁边的海维斯立刻上前，如果不是江旧年有意的控制两人的距离，怕是海维斯就要和江旧年来个贴脸礼仪了。这位荆棘军团的女护卫长，眼里只有心念念的将军，全然没有顾及到现在的情况。 她问：「将军遇上海盗，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及人身安危？我们要不要尝试定位将军的位置？」 江旧年头微微后仰，和海维斯拉开段距离，对她满脸的紧张和担心有点儿想笑，大概是江旧年没来得及隐藏的笑让海维斯瞧见了，她下意识的回想了下自己刚才的言语举止，没发现什么毛病，因此莫名其妙的和江旧年对视了一眼。 「我说，你有什么就说出来，不要笑的这么瘆人。这就是我不待见你们的原因。」海维斯的这句话让江旧年想到了另一个人，渐渐的江旧年脸上的笑容就浅了。 他说：「霍衍应该没事，不像是被胁迫，也不像是被绑架。更像是自己愿意跟着去的。」 海维斯不明白了，为什么将军要跟着海盗一起？说到将军，海维斯贸然想起林秘书也跟着消失了一段时间，到底是和上司交情更深的女护卫队长，连将军的髮小都敢动粗，她狠狠地抓住江旧年的胳膊，脸上的表情堪称狰狞的问：「林秘书呢？！」 江旧年没尝试挣脱海维斯的手，海维斯的能力有目共睹，他不需要做无用功，只是他没想到林亦斯跟着霍衍消失这么久，海维斯才想起来问，这一问倒是把江旧年问住了，刚才只顾着关注霍衍的情况，全然没想起来林亦斯这个人。 现在海维斯问起来，他才想起来这回事，为了安抚海维斯，他说：「霍衍都没事，你觉得林秘书会有事吗？」 海维斯尚存的理智告诉她，江旧年说的对，可感情冲动让她不由自主的担心起了相较于霍衍更单薄的林亦斯，不知道两人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和江旧年说的情况恰恰相反，楚云行是因为林亦斯才没有对霍衍的行为有所限制，离开北斗首星的那刻，楚云行就有控制霍衍的意思，被林亦斯截住了。 「你真的和他没什么关系？」楚云行怀疑的看着林亦斯问。 林亦斯面对楚云行的直视面不改色心不跳，他说：「你控制他有什么好处？」 楚云行没那么容易就转移重点，他锲而不捨的揪着这个问题不放，继续追问：「撇开这点不谈，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我就不能对他下手？」 「因为他是个不安全因素。」林亦斯知道楚云行的性格，没一个合理的解释对方不会善罢甘休，既然楚云行非要个说法，那他就给一个，「你控制他，万一他被你惹怒爆发了呢？那那个不安全因素被引爆，我们都没有好下场。」 楚云行不说话了，被林亦斯一句话堵死。楚云行想起那天和林亦斯谈论到这件事，现在回想起来林亦斯说的句句在理，堵的他根本没话说。楚云行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他看着林亦斯说：「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么强的占有欲呢？」 「这不是占有欲，」林亦斯说：「我是出于对你们的负责。」 「那你能告诉我，堂堂一个联邦将军，为什么会被性格改造？」楚云行擅于抓重点的本领在这刻发挥的淋漓尽致，他似乎不满足只看见林亦斯占有欲的一面，又说：「你和之前不一样了，但我喜欢你这样的改变。」 林亦斯皱着眉头，不太想和楚云行说这方面的事情，他问：「最近老头子有什么新动作？」 「还能有什么新动作？」楚云行漫不经心的说：「就是在怂恿剩下的那帮傻子和我作对呗，许诺弄死我必有重金什么的。」 「你能安稳的跑在外面，就说明心里有数，老头子难道看不明白吗？」林亦斯说。对有过几面的老海盗了解不深，却听过不少传闻。那么叱咤风云的一个人，会看不明白现在的形势？
第54页 「看得明白。」楚云行说：「看得明白不代表咽得下这口气，他觉得自己还在人生巅峰，结果被我踹了下来。现在就算是穷途末路，也要拼死一搏。」 林亦斯想了下楚云行的上位之路，诚然如楚云行说的，他是在老海盗的颠覆时刻取而代之的，换做是他，他也咽不下这口气，「你都明白，还想着给他改性格，怎么不干脆给他个机会，直接了断？」 「不，」楚云行说，目光直直的看向窗外的浩瀚星辰，仿佛透过千万颗星星看见他从出生落地，被老海盗夺走，苛刻虐待坎坷长大成人的经歷，那些难以启齿的过往，那些令人悔恨的细节故事，都被他放大无限倍，乃至于让他分分钟想弄死老海盗，「我要让他的晚年生活丰富多彩。」 林亦斯在楚云行的眼睛里读到很多东西，但他没法一一分辨出来，只知道楚云行不像他表面上表现的那么坦然。他像个擅于伪装的变色龙，通过周围的环境不断更换自己，让自己更适合生存着。 摒弃本性只为生存着，期望某一天可以用自己真正的颜色来面对世界。就像带着伪装面具的人一样。 第33章 结果（五） 霍衍以为自己上了贼船后会受到限制，走走停停几次，也只是受到星舰上各路海盗的谨慎打量，没有任何人来对他说，这不行那不可以。他目不斜视的往操控台走，走着走着就看见林亦斯的身影。 他想，林亦斯在楚云行这里扮演的什么角色？ 看见霍衍，林亦斯的目光稍微飘忽了下，被注视着他的楚云行发现，楚云行回头一看，「霍先生感觉怎么样？外星系的美不比其他地方差吧？」 霍衍跟着来不是为了看风景，撇开楚云行的打趣，他说：「楚先生的星舰不错。」 楚云行摆摆手，故作很谦虚的说：「比不过联邦的大手笔，这都是我们小作坊的东西，能入得了霍先生的眼，真让人欣慰。」 「不用谦虚。你们捨得花大价钱，能弄到好东西是应该的。」霍衍不太吃楚云行谦虚的一套，他这个人直来直往惯了，哪怕被改过性格，想说的话连三个弯都绕不过，就会直奔主题。 「霍先生有没有兴趣在外星系试试机甲？」楚云行的提议完全是为了看传闻中的猎刃。他曾经远远的看见过一次，当时只觉得制作猎刃的机甲大师造诣非常高，可能猎刃是这位大师的最得意之作。现在见到霍衍，不免动了想看看的心思。 霍衍没急着回答，他的目光放在林亦斯的身上，对方漠不关心的样子让霍衍心里产生了丝丝异样，他想：林亦斯想什么呢？为什么面对他的时候能坦然到好像没他这个人呢？ 「我不习惯在战斗之外的地方使用机甲，」霍衍淡淡的说：「猎刃不是观赏品。」 楚云行不意外听见这样的回答，他轻轻的笑了下，回头对林亦斯意味深长的眨了下眼睛，转头对霍衍说：「霍先生，你知道亦斯为什么同意你一起来吗？」 霍衍想过这个问题，没得出答案，因为林亦斯藏在他身边的这段时间，表现出的性格神态极有可能是伪装的。他对林亦斯真正的性格一无所知，做出的推测都没用。 现在有一个人愿意为他解答疑惑，换做一般人应该乐意听，可他的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在拒绝。 「这点楚先生不用解释。」霍衍听见自己这么回答， 「总有一天他会自己告诉我。」 都说做人不能太过，话不能说得太满。霍衍大概不知道有种人喜欢把事情都藏在心里，乃至于在后来和林亦斯一起走的道路上，他总要被气得半死不活。 楚云行听见霍衍的回答着实惊讶了一把，不得不说林谏的性格改造技术让人忍不住鼓掌称赞，在霍衍的身上，楚云行几乎看不见以前冷血冷酷的霍将军。他笑了下退居了半步，「你们聊，我还有事情要办。」 楚云行一走，霍衍和林亦斯之前的调味剂就没有了。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总透露着点点尴尬，这点尴尬究竟因为什么，两人都不太明白。 「你和楚云行认识很久了？」霍衍问。看两人熟稔的姿态，应该是老相识了。 「十几年了。」林亦斯说：「这个还给你。」 霍衍只看了一眼，没有接，他说：「给你的东西，没有拿回来的道理。」 林亦斯看了他的耳朵一眼，面无表情的说：「这是霍家的贵重物品吧？」 「是不是都不重要。」霍衍说：「你是性格改造师？」 林亦斯没否认，霍衍能猜到这个，是正常的，虽然猜错了。他说：「联邦不承认这个称唿。」 霍衍当然知道联邦不承认这个称唿，不然他也不会到黑市找性格改造师。他问：「你在我身边，到底为了什么？」 他心底有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关于他失踪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老实说他不是很迫切的想知道，只是该知道的终究是要知道的。他该面对的不该逃避。 林亦斯不打算回答霍衍的问题，对方似乎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的意思，而且说完这句话，霍衍就陷入可怕的沉默里，好像因为这句话启发了某种不得了的思绪，所有的心思都跟着那条思绪一路远离现实，达到未知的世界。 两个都是聪明的人，对方能猜到这地步，就代表接下去的事情不需要多说。目的和结果都很明白。霍衍到底是正视起自己性格被篡改的事实，之前调查林亦斯身份的种种猜测都能通过各种佐证被证实。
第55页 霍衍想起林亦斯在刚才对话中，不否认的神态，心中仿佛被插入一枚崭新锋利的软刺。这枚软刺在不碰着的时候，不疼不痒甚至毫无存在感，可一旦触碰到，那将是千百倍的疼痛。 林亦斯沉默了一会，对上霍衍沉思的目光，轻声说：「在你身边是为了更好的观察你。」 「也就是说，你对我做了……」霍衍顿了下，压下心头上的涌动装作平静的说：「你对我做过性格改造？」 「不是我。」林亦斯纠正说：「准确来说，这不叫性格改造。他们做的改变从医学角度来说，叫性格矫正。因为出现矫正过度的情况，渐渐衍变成性格改造。你能感受到你真实的自己没有完全消失，改的是你不符合大多数人审视的那部分。」林亦斯难得和人说这么多的话，一长串说完后，竟然觉得意犹未尽。 他住了嘴，静静的等着霍衍的反应，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霍衍神色未动，不过是多眨了几下眼睛，看着他的目光里，隐隐透着点深究。 「所以，」霍衍深究的目光在林亦斯被衣领收起来的脖颈处停下，他目光微深，漆黑的瞳孔深处倒影出林亦斯白净的脸庞，「给我做性格改造的是谁？他们为什么要给我做？」 「他们是谁我还不能告诉你。」林亦斯如实说，不论这个解释能不能说服霍衍，他都成功的转移霍衍想要探寻的另一种可能性，「我想他们观察你很久了，发现你性格中的两极化，是多数人中稀少的实验品，所以，我想他们改造你是想试试能不能把你改变成接近完美的人。」 「是吗？」霍衍能信了林亦斯的解释才是真正的见了鬼，他不知道林亦斯口中的那群人为什么要改造他，但他知道原因肯定不是林亦斯说的这样。单单是把他在众目睽睽下弄走就不容易，更别说找个合适的地方藏着他。 如果说这背后没有人帮忙，他是不相信的。 愿意帮这个忙的人，没有等价的报酬，对方也不会冒着被联邦，被霍家追杀的风险，把他暗度陈仓。 对这些霍衍都没查到，他把林亦斯在明面上的事情都查了一遍，有用的东西寥寥无几，只查到林亦斯是被一个叫林谏的人收养，关于林谏，霍衍花费了很大的力气都没找到有用的信息。 林亦斯在暗地里的消息更是被人处理的一干二净，仿佛这个人在人世间的所有信息都只有被展露在人面前的，他好像就是这么干净的人，你对这个人的猜想都是你的居心叵测。 霍衍不想和林亦斯玩心理战，他一个从小接受联邦教育，根正苗红的战斗思想，怕是玩不过林亦斯这等高精神力，高智商的高知识分子。他坦然诚恳的说：「我想听实话。」 林亦斯想，我要是真的说出实话，你可能也不会信。他想了想，说：「我说的就是实话，你不相信。都说人爱听谎话，我没想到将军您也好这一口。」 霍衍的面皮可疑的抽了下，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睛，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诚恳点，「联邦高层甚至到任何一个普通军人，都没有一个姓林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亦斯当然知道为什么，但他还是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就像他是博学多才但依旧好学的学生，那副样子让霍衍微微晃了下神。 霍衍觉得该说的一定要说，他说：「百年前的联邦，有一个姓林的开国元勛，如果没有被秘密处理掉，现在应该和霍家的地位不相上下。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那时候的总统，对林家起了杀心。」 听着霍衍缓慢绵长的述说，林亦斯垂在身侧的手缓缓的交握在一起，整个人后背往后靠，把身体抵在操控台前，好似这样才能为自己找到一个支架点，他注视着眺望星辰，说着无关是非的霍衍，他想：尘封的往事从霍衍嘴里说出会是怎样一番的景象呢？ 「都是唱的老掉牙的片段，总统害怕林家功高盖主，害怕三会提出让林家坐高位，先下手设计了林家，因为证据准备充足，证人证词到位，林家连翻案的机会都没有，就全部被处理掉。从那之后，联邦高层内部就存在一个不能说的规矩：任何一个有权利的地方，都不能是姓林的人担任。」这段被尘封的过往，是霍衍查了很久的结果，今天告诉林亦斯，不过因为对方姓林。 霍衍坚信林亦斯不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如果真的是个路人，怎么会那么巧合的就掺和到他改性格的事情里，又在他身边藏了这么久，被发现还坦坦荡荡。 机缘巧合的多了，事情也就变得不那么单纯美好。 第34章 结果（六） 「你告诉我这些，想说明什么？」林亦斯问，他的表情还是那么的八方不动，看起来没有被打动的迹象，仿佛霍衍的说的这些在他听来就是个故事。他姓林是个意外，极其平凡的意外。 「我在阐述一个事实。」霍衍说：「这个事实的真实性我没法证实，我挖到这些花了很多时间，能让人花大力气封起来的过往背后藏着的都是真相，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我想表达什么。」 「你想说，林家的败落消失和霍家没关系。」林亦斯说：「可这些和我没关系。」 林亦斯的态度不强硬，表达的也明确，按理说霍衍应该相信他真的和林家没关系。可霍衍执拗的性子在这时候发挥到极致，他的身心脾胃都告诉他，林亦斯绝对和林家有关系。
第56页 霍衍嘆了口气，划开端脑调出一张照片，那张照片上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女人看起来风华正茂，对着镜头笑的温婉，一双盛满星辰的眼睛楚楚动人，灵动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只不过那双眼睛让人觉得很熟悉，霍衍清楚的看见林亦斯脸上一僵，和照片上女人如出一辙的眼睛目光可见的呆滞了下，显然没料到他会有这招。 「你还想说什么吗？」他问。 林亦斯挪开了目光，生硬的问：「这是谁？」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霍衍说：「她是林家最后一任女主人。失踪的时候怀着孕，被人找到的时候已经去世，总统到底是对林家有愧，让她安稳长眠。但她的那个孩子究竟是生下来还是消失了，就不得而知。」 「霍将军，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这是林亦斯第一次露出自己刻薄的一面，大抵是之前温和的面具戴太久，乃至于勐然脱下这层面皮，竟让林亦斯有种异样的疼痛在蔓延，「林家落败是百年前，怎么算都和我的年纪对不上吧？」 「这也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霍衍坦然的说：「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有个更合理的解释。」林亦斯嘲弄的笑露出来就没那么容易收回去，「那就是我不是林家人，霍将军非要把我和林家联繫在一起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想通过我为林家翻案，还是想通过我告诉潜在的林家人，霍家不是害林家的元兇？」 「你和真正的林家人有联繫？」霍衍提取重点的能力很优秀，尤其在紧要关头。 林亦斯默了一瞬，低声说：「霍衍，别逼我。」 话说的很低，语气里的无奈却清晰可见，霍衍狠狠的皱了下眉头，他拉住林亦斯的胳膊，逼近了问：「你先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林家人。」 「我说了，别逼我。」林亦斯轻轻挣了下，重声说：「霍衍，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你只需要做好你的联邦将军。」 「怎么？」霍衍冷笑了一声，「给我改完了性格，被我发现就想用这种方式摆脱我？别告诉我，那帮人改我性格就是冲着我的名气来的。林亦斯，我不是傻子。」 「霍衍。」林亦斯低低的呵斥了一声，另一只手握住霍衍依旧擒在他胳膊的手说：「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保护你。」 霍衍的目光落在林亦斯盖在他手上的那只手，微妙的触感让霍衍说不上话来，他的目光遵循本心，落在林亦斯一张一合的嘴唇上，仿佛间觉得那地方他似乎早就碰过。到底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碰过，他想不起来。 好像有人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剽窃走了他最重要的记忆。 「你为什么要保护我？」他听见自己问了个自他会说话以来，问的最愚蠢的问题。 霍衍以为林亦斯至少会有点不一样的反应，结果对方依旧是那副表情，连说话的语气都没变过，仿佛之前表露真面目的不是他一样。霍衍有点想笑，他觉得自己对林亦斯有很多误解。 也有很多不解，因为不解的地方太多，能给他答覆的地方太少，所以才造就他对林亦斯众多误解。 这种误解说不上来好或者不好，霍衍只知道，自己距离了解林亦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到贝蒂斯星，你要想尽办法保全自己，不要轻易对人说起你的身份。」林亦斯觉得霍衍没有把自己的身份当回事，好像他的联邦将军身份能在任何地方给他加分一样。 霍衍看林亦斯亘古不变的神情，脑海里忽然掠过一丝丝的悸动，他带着点试探和无知的语气问：「如果让他们知道我的身份，会怎么样？」 林亦斯答：「不会怎么样，顶多让你死的不那么容易。」 霍衍：「……」 虽然猜到逃不过一死，但是他没想到林亦斯会说得这么直白。难道说，林亦斯在他面前换回真名，连带着在他面前装了一段时间的林廷淼也跟着消失了？ 「快到了，记住我说的话，必要时候就说你是我带来的人。」林亦斯交代完这句话，匆匆的从霍衍身边走过。他脸上的神色说不出是担忧还是烦躁，只依稀让人觉得他现在心情不佳。 就好像好好的天气，忽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提示着人们，天要变了。 林亦斯脸色微变的原因，霍衍不知道，相信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他怎么会在贝蒂斯星？」林亦斯刚进楚云行的房间，张口就问了句。 楚云行闻言从端脑前抬起半张脸，绿油油的一双眼睛看的林亦斯脚步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楚云行点开端脑，视频里面播放的赫然是林亦斯熟悉的那个身影。 「他不是在首都做实验吗？」林亦斯说：「怎么去了贝蒂斯星？」 「有人重金请他出山。」楚云行的脸色不好看，原本他笃定没人肯帮的老海盗，到底留了点他不知道的后手，是谁在帮他？「很好，很好，终于来了点振奋人心的东西。」 「如果他在的话，霍衍……」林亦斯停了下，又说：「不能让他们撞上。」 「贝蒂斯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刻意的控制反而会加大两人见面的可能性。」楚云行不相信巧合，却相信天道轮迴，违背自然伦理的事情往往没有好下场，「就算他撞上霍衍，也不见得能看出霍衍身上的变化。」 「不能冒险。」林亦斯不愿意让其他改造师碰上霍衍，从事性格改造丰富点的改造师，不需要多久就能看出霍衍身上隐藏着的矛盾点，即使那些矛盾点被用尽办法的和谐处理过。
第57页 「我会尽可能保证不让两个人见面。」楚云行说：「你知道霍衍的性格，如果他自己撞见，被缠住了，我也不好出面。所以说啊，还是让我把他关起来更保险。」 林亦斯没说话，只静静的拿眼睛斜睨着正说在兴头上的楚云行。困住霍衍的难度系数挺高的，他随身携带的猎刃不是装饰品，亲手接触过猎刃的林亦斯很有话语权，「你知道霍衍跟着去贝蒂斯星的目的吗？」 「不是因为你吗？」楚云行纳闷的看着林亦斯说：「我看他对你含情脉脉的样子，难道不是早就对你情根深种？」 「你在想什么？」林亦斯对楚云行的胡言乱语已经没法直视，他撇开目光看着端脑里的那个人说：「你最好早做打算，霍衍的目的不单纯。」 「他想单凭自己的能力，把贝蒂斯星上的海盗连根拔起？」楚云行嘲笑着说，笑完又觉得不够表达自己的情绪，又嘲讽满满的说：「贝蒂斯星不属于联邦的管辖范围，他想管也要看联邦的手伸的够不够长。」 「还记得老爷子之前说过消失的林家吗？」林亦斯打算不和楚云行继续说霍衍的话题，另外起了话头，他说：「霍衍极有可能是为了林家的事情来的。」 楚云行想了半天没想明白林家和霍衍有什么关系，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林亦斯说：「林家和霍家在联邦的歷史上是对立面吧？霍衍是霍家人，怎么会查起林家的事情？」 「林家是霍家曾经的对立面，想想霍家现在的对手。」林亦斯随手在端脑上划开联邦现如今的三会人员分布，「礼敦家向来独树一帜，和霍家是出了名的面和心不和。」 「这和霍衍查林家事情也连不上。」楚云行看着那格外翠绿的礼敦家徽说：「他霍衍总不能查明白林家的事情，想着翻案后就把霍家干过的事情甩到礼敦家身上？」 林亦斯轻轻的嘆了口气，在三会的人员名单上一挥而过，楚云行隐约瞧见他划过的姓氏里有梁家，梁家在三会里占据的位置不算高，却很重要。因为梁家站在防御系统的顶端。 「真相到底什么样，看看霍衍在贝蒂斯星做什么就知道了。」林亦斯说。霍衍的性格由林谏操刀改造的，怎么改他不清楚，可在他眼皮下霍衍变成现在这样，倒让他始料未及。 「拭目以待。」楚云行收起端脑，露了丝笑对林亦斯说：「瞧，到了。」 第35章 结果（七） 林亦斯扭头看去，窗外一颗深绿色的星球遥遥在望，双方的距离逐渐拉近，林亦斯知道不超过一小时，他将会降落在这颗星球上。这颗深绿色星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贝蒂斯。星球上养育着一批批身体强壮，性格要强的贝蒂斯人。 联邦常年盘踞着内星系，把归属联邦的人叫做公民，对外界不论是男是女，是正常的人类还是异变的怪物统称为海盗。 贝蒂斯人顶着海盗的名头生活了很多年，一旦进入联邦被发现没有公民证，就会面临长达百年的牢狱之灾。 霍衍随着一星下了星舰，看见林亦斯和楚云行靠的很近，两人低着头说话，相互之间气氛融洽，时不时抬头对对方笑上那么一下，这种亲密的行为让霍衍莫名的眼红了一下。 他眨了下眼，明明很美的场景，却让他觉得眼睛疼，难道说他对这地方过敏？ 「老实待着，不要乱跑。」一星被楚云行派过来跟着霍衍，主要是解决霍衍在贝蒂斯星上的吃喝住行，人身安全方面不在一星的业务范围内，他说这话完全是出自对霍衍的负责。 霍衍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静静的看着一星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楚云行身边，一星似乎在请教楚云行问题，从两人说话的时候时不时看一眼他来说，那两人说的大概是和他有关的事情。 林亦斯在这空档内，也曾经抬头看过他，只不过看的时间太短暂，短暂到霍衍刚想回应，对方已经转开了目光。 一星一路疾走到霍衍面前，板着脸对霍衍说：「你跟着我，不该看的不该说的，都不要做。」 霍衍觉得好笑，就算一星不说，他也会这么做。到一个全新陌生的环境内，难道他不事先观察清楚，就乱来吗？ 跟在一星身后走过宽阔的马路，走过人声鼎沸的买卖市场，霍衍这才发现贝蒂斯星上的生活方式，和联邦的存在一定差异。 相比较之下，贝蒂斯星的人似乎更具有人的秉性。他们热情好客，诚实待人。看见他甚至对他微笑着打招唿，满脸的欢迎再来，看得出来这地方不常来陌生人，因为和他打招唿的那帮人，说完话之后总会细细的开始打量，几个人还会交换意见。 霍衍装作目不斜视的样子，实际上已经把眼前的情况存入脑海。都说海盗生性猖狂好战，有海盗的地方就没有安宁。而海盗中的海盗属于外星系的人，但在霍衍现在看来，贝蒂斯星的人反而比联邦公民更友好平和。 「你不要打什么坏主意。」和一一打招唿的老友们互相问好后，一星忽然扭头警告似的对霍衍说：「楚哥让我好好给你领路，但没说让我保护你。」 「所以呢？」霍衍好整无暇的看着一星问，看见一星憋红着脸想说点什么的样子揶揄说：「你要曝光我，然后看我被乱刀砍死吗？」 「贝蒂斯不像联邦那么残暴。」一星依旧脸色通红，说话的语气却透着点骄傲，和明显的对联邦的鄙夷，「我们很友好。」
第58页 霍衍忍俊不禁，对一星说的话暂时不发表看法，他问：「那为什么来之前，林亦斯和楚云行一再告诫我，不可以暴露？」 一星左右环顾了一圈，发现真的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才轻声对霍衍说：「虽然很友好，但是对联邦来的人，还是怀着仇恨心理的。楚哥林哥说的没错，你要保证自己不乱说。」 霍衍含煳的应了声，稍稍皱了下眉，昨晚在猎刃那没查到关于贝蒂斯星的资料，他的心里隐约不安，到底贝蒂斯星藏着什么秘密。 霍衍没来得及查出贝蒂斯星上藏着的秘密，倒是先知道楚云行的事情。他看着在楚云行面前，已经骂上三十分钟不停歇的老头子，觉得这老头子生活过的挺好，听这中气十足的口气就能推断出一二。 「楚云行，你还有脸回来？」老海盗风浪一生，什么样的人心丑恶没见过，什么样的阴谋诡计没体验过，最后折在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崽子手里，换谁都膈应，「我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回报我？」 楚云行不说话，静静的看着上蹿下跳的老海盗，仿佛在看一场闹剧，表情堪称戏剧化，就像是他不是闹剧中的另一位当事人似的。 老海盗蹦跶了半天，发现楚云行对他的态度爱答不理，他有点不能接受，这种藐视的姿态让老海盗闭上了嘴。 不到几分钟，老海盗死心不改又阴阳怪气的开了口，「你每一次回来，都会带几个陌生人，想把贝蒂斯星掏空吗？楚云行，你身为贝蒂斯星人，这么吃里扒外，不怕天打雷噼吗？」 霍衍发现楚云行在听见贝蒂斯星时有了点动静，仿佛是被恶灵唤醒的地狱深处的恶魔。楚云行微笑的看着老海盗，张嘴就说：「我是不是贝蒂斯星人，你不是最清楚吗？我怎么来到这里的，难道你心里就没点数？」 老海盗不过图一时嘴快，骂的开心。之前骂了楚云行那么久，都不见对方搭腔，这让老海盗误以为楚云行对他的所作所为都无动于衷，远远没想到不过一个出生，就让楚云行破了功。 他像是唯一一个发现能擒拿恶魔办法的黑暗骑士似的，嘿嘿的暗笑了两声，满是皱纹的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被岁月侵蚀过后的双眼阴沉的盯着楚云行。 「你一直不杀我的原因不就是这个吗？」老海盗洋洋得意的看着楚云行，恍惚间摇身一变从泼妇骂街变成人上人似的，脸上表情极其得意，仿佛这是件值得宣扬的事情。「我也给过你答案，就算我死，也不会告诉你的。」 「是吗？」楚云行语气缓慢的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灿烂的让老海盗心里直发麻，隐约的寒冷从骨子里透了出来，连带着周边的空气都变得阴冷，他听见楚云行咬文嚼字的说：「那我就让你慢慢的死，好好品味下生命流逝的过程。」 「好啊。」老海盗笑容满面的应下了。 霍衍在老海盗眼里看见了破釜沉舟的坚定，他想，老海盗为什么坚持守着楚云行想知道的事情。不像是为了活命，也不像是为了其他的追求。 现在整颗贝蒂斯星都在楚云行的统领下，老海盗就算咸鱼翻身成功，也不见得能回到当初如日中天的时候。 「对了，我这次还带回来一个人。」楚云行像是才想起来这回事似的，看着老海盗瞬间警惕的面孔，他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林亦斯，你还记得吗？」 老海盗面孔上的警惕继而被震惊、恐惧无法言喻的复杂表情取代，他看着楚云行，好几次张口都没能说出话来，目光遥遥的从楚云行身上转到一直没出过声的霍衍身上。仿佛在向霍衍求一个证实。 霍衍不是个没眼色的莽撞人，在贝蒂斯星上，最好秉行着少说少看多做的原则，他忽略掉老海盗的目光，只淡淡的看了对方一眼，但老海盗毕竟是老海盗，霍衍一个什么都没表达的眼神，他就明白了。 「他不是不肯来贝蒂斯星吗？你是怎么……」老海盗剩下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目光直勾勾的看向霍衍身后，表情仿佛五彩斑斓开了挂，好不精彩。 「他是怎么说服我过来的？」林亦斯清冷的声音在某个时刻让霍衍感觉异常的耳熟，而这种耳熟的来源地则要追究到半年以前。他微微偏头看见换了一身衣服的林亦斯，步伐速度不变的直接朝着老海盗走去。 在距离老海盗不到一米处的地方停下，林亦斯戴上手套，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老海盗，目光淡然的仿佛在打量一头待价而沽的牲口，霍衍听见他风轻云淡的说：「比上一次见面更老了，手术过后的恢復性没有之前评估的好。」 「没关系，只要能做就行了。」楚云行凉凉的接上了一句。 老海盗面无人色，看着林亦斯的手整个人微微颤抖起来，对林亦斯似乎有着莫名的惧意，他抿紧苍白的双唇，黑豆似的眼珠子扣在林亦斯的身上，瞧见对方越走越近的身影，眼珠子开始无处安放，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到底是求生欲望战胜了恐惧，老海盗颤颤巍巍的开口问：「你，你想干什么？」 听着有着明显的底气不足。 林亦斯轻笑一声，离他较近的老海盗又是一阵颤抖，大概是感受到对方的惧意，林亦斯后退了一步，半眯着眼睛打量着老海盗，看了半晌像是没看出什么有用的东西的问：「你觉得我能干什么？」
第59页 老海盗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巴巴的看着林亦斯，目光中的恳求让霍衍看了个一清二楚。霍衍有些迷惑，不知道是什么让驰聘江湖的老海盗惧怕的犹如垂死老人，更何况他惧怕的还是个年轻小伙子。 「林亦斯，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老海盗咽了几口口水，慌慌张张的开口，在林亦斯的手即将碰到他的头之前，「我这一生作恶多端，可到底是个人，底线和原则没有多少，但不代表没有。」 第36章 异变（一） 「哦？」林亦斯现在的表情给霍衍的感觉就是，他全身上下，连一个头髮丝都不相信老海盗说的话。 霍衍默默的收起想说话的念头，静静的做壁观花。 被老海盗驴唇不对马嘴的乱说一通，霍衍觉得林亦斯这个人更扑朔迷离，不管是在他身边的那段时间，还是他没有参与过的过去，都让霍衍觉得林亦斯这个人琢磨不透。 「我以为你在把我丢在外星系的那刻起，就会知道我的报復来得多壮烈呢。」林亦斯看着老海盗说：「报应循环，因果不爽。」 「你要这么说的话。」老海盗兇狠的目光忽然落在楚云行身上，恶声恶气的说：「那为什么我对他那么好，他还要这么对我？」 「你真的对他好？」林亦斯笑了下，笑容浅淡的像是风一吹就会散，「如果真的对他好，他怎么会恩将仇报？」 老海盗脸色难看了一分，半天没说话。像是就这么淡了似的。 霍衍看着林亦斯，对方戴着口罩的脸庞在他眼里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霍衍相信自己的视力，更相信自己的心，这时候他看林亦斯没有带任何有色眼镜，只单纯的觉得林亦斯身上有浓厚的隔离层。 那个隔离层将林亦斯和普通人区分开来，在他面前显得格外特别，也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林亦斯不知道楚云行为什么把霍衍叫过来观看这齣闹剧，可即便有霍衍在场，林亦斯该做的检测还是一个不落的做了，老海盗这些年东奔西走，喊打喊杀的日子过的多了，几乎每天都在刀尖上舔血过日子。 年轻时候提前透支的资本在年迈时，来讨要代价。老海盗的身体素质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如果在这种基础上做性格改造，成功的可能性极低。 而且弄不好就是一条人命，他想，这不是楚云行要的结果，也不是他会做的事情。 「走吧。」林亦斯对楚云行说：「出去再说。」 「林亦斯，你不能对我下手。」就在三人打算出去的时候，身后的老海盗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我和林谏多年挚友，他告诉我很多事情，包括你的身世。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吗？」 林亦斯的脚步停住了，接了楚云行的一记眼神，回头看着老海盗，目光透着点怜悯和果断的残忍，他说：「你用这招困楚云行五六年，难道还想用这招困住我吗？」 老海盗的手脚都被楚云行束缚在轮椅上，现在挣扎起来倒也翻不起多大的水花，他脖颈上青筋乍现，脸庞因激动充血有些绯红，望着林亦斯的目光哀怨痛恨，几乎有些语无伦次的说：「他的事我要带进骨灰里，而你的事情，我能说。」 「这世界上最廉价的就是人的言语。」林亦斯淡淡的说：「你想用知道的事情换取自由的生命，也得看你给不给得起价钱。」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老海盗喃喃自语的问了句。 林亦斯像是没听见，和两人走了出去。只剩下老海盗一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呆滞出神。 「他说的话你就真的不信？」楚云行抽着烟，目光幽幽的看着林亦斯问。 林亦斯没说话，看了眼旁边安静如斯的霍衍，对楚云行不分场合的提问有些无语。还是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霍衍已经成功的摆平楚云行？ 「不是不信。」林亦斯说：「是他的可信度太低。」 既然楚云行都不介意在霍衍面前提起这件事，他也没必要婉转着，老海盗和林谏有交情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但他不相信林谏会把关于他的事情，全部告诉老海盗，顶多林谏和老海盗喝酒到尽兴，顺带提了句。 「你都长这么大了，林谏还没有对你坦白？」楚云行似乎不太相信林亦斯一点儿事情都不知道。 林亦斯看了他一眼，凉凉的说：「你不也长这么大了，老海盗怎么没把你的事情对你全盘托出？」 楚云行被迎面怼了个正着，想说点什么，想到旁边的霍衍，讪讪的闭上嘴，过了会只听见这位新任外星系霸主小心翼翼的问：「他的手术还能做吗？」 林亦斯想起给老海盗做的检查，默了一会说：「百分之五十，成功的最大可能性。建立在他对我莫名的恐惧上。老实说，我有点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怕我。毕竟我自认为长得不算吓人。」 最后这句话带了点自嘲的味道，听见这话的两个人都充耳不闻。 「有什么感觉不对的地方吗？」林亦斯忽然问起其他的事情，他自动转移话题的次数少之又少，这一次不免引起楚云行的打量。 「我回来就没有不对的地方。」楚云行伸了个懒腰说，看那笃定的样子，仿佛贝蒂斯星除了他，就没有带脑子的人了。 「一星呢？」林亦斯问。 楚云行的懒腰伸到一半定住了，静静的整顿好姿态，楚云行回头表情严肃的看着林亦斯，仿佛被林亦斯提醒，他才想起一星这么个人似的。
第60页 一星把霍衍送到指定位置后，就回家了。平时天刚亮，一星就会去楚云行门外候着，风吹雨打雷打不动。今天楚云行因为和霍衍一起的缘故，没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 现在被林亦斯一提醒，恍惚间才想起这回事。 对啊，一星去哪儿？ 下午楚云行和林亦斯在实验室里探讨老海盗的改造计划，霍衍作为外来人，不好单独出行，除了楚云行不允许外，还有林亦斯的竭力阻止。霍衍从两人微妙的表情里，看出了点猫腻，也算配合的猫在实验室里。 计划刚敲定，一星终于出现了。看见楚云行，一星的神色僵了一瞬间，说话时候神色躲躲闪闪，看起来很不正常。楚云行看破不说破，由着一星提心弔胆，就看一星什么时候自己忍不住交代了。 改造手术的时间定在一星期后，这一星期内需要楚云行调整好老海盗的精神状态及身体情况，好用最佳的状态做手术，进一步促进手术的成功概率。 消失大半天，一出现神色各种不对劲的一星，白天老海盗对林亦斯莫名的恐惧，神经兮兮的质问，都註定这个晚上不会太平。 霍衍正利用猎刃的资料库查资料，听见外面悉悉索索的动静，那声音密集的很，仔细一听是衣服的摩擦声，声音中透露着衣服的布料粗糙。脚步声几乎没有，但衣服摩擦声整齐有序。听起来大概是有组织的。 霍衍操起猎刃，纵身一跃从窗户窜了出去。 霍衍的房间离林亦斯的不算远，多少有段距离。出于担心林亦斯的安危，霍衍一路飞速，到林亦斯住的地方时，他下意识的环顾四周，表面看起来没有不对劲，藏在黑色深出的暗地，就说不准有没有东西。 林亦斯住在四楼，在这个普遍两层楼的地方，一幢楼有六层算是小高层了。霍衍抬头看了眼高度，左右衡量了下，觉得先上树，再进林亦斯的房间比较方便。主意一打定，霍衍就地实施。 林亦斯望着端脑上的数据，眉头渐渐隆了起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霍衍的性格走向越走越偏，和原性格不重合就算了，和他根绝霍衍变化后计算出来的高价比性格，也不一致。 他很想问问林谏，对霍衍的性格动了怎样的手脚。 在那个时候的实验室，能对霍衍动手脚的除了他，只有林谏一个人，他没想到林谏对霍家的仇恨，已经到了这地步。 咚咚咚，窗户一阵轻响，清脆的声音像极了急雨敲打芭蕉。林亦斯寻声看去瞧见堂堂联邦将军，一手环抱大树，一手敲他窗户的姿势，脸上全是严谨，仿佛下一秒就有个人冲出来似的。 林亦斯不紧不慢的收起端脑，走到窗户边，抬眼看着让他开窗户的霍衍。这大半夜的，霍衍出什么么蛾子？ 林亦斯开了半扇窗户，眯着眼睛看着霍衍，轻声问：「有门不走走窗户，霍将军想体验不一样的感觉吗？」 霍衍没接话，单手推开另一扇窗户，双腿一用力就从大树上跳进了林亦斯的房间，站立之后霍衍看了一圈，依旧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霍衍沉思着关上了窗户，顺带拉上窗帘。 「什么事？」林亦斯看着霍衍的动作，没觉得害怕，就是觉得有点诡异。 「有人进了我住的地方。」霍衍说，接到林亦斯看过来的目光，他又补充说：「是训练有素的组织成员。」 「你来这边是想看看有没有组织成员？」林亦斯问。 霍衍看他的表情明显是不相信有这批人，一时间霍衍也找不到说服林亦斯的证据，人在他住的地方，他总不能带林亦斯回去看？ 「你不相信？」他问。 林亦斯轻轻的摇摇头，他不是不相信，只是想问霍衍，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来这边？不过他没有问出口，因为他直觉霍衍对他的感情不一般，就像他对霍衍的感情一样。 直到这时候，林亦斯才渐渐明白迪恩博士的那句话：改造品和改造师间有莫名的联繫，他们会衍变成你不想接受的感情。 第37章 异变（二） 「我想，暂时还没人敢来这幢楼找事。」林亦斯说着上前站在霍衍身边，拉开窗帘，指着楼前的立牌说：「这是贝蒂斯星统治者住的地方，没有被承认的统领，没资格住在这里。」 霍衍从林亦斯的话里读到两个有用的消息。一，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乱进来，他没事；二，外面有人试图取代楚云行的位置，身为当事人的楚云行知道这件事，现在看来是在静静等候，端看那群想取代他的人怎么闹腾。 分析成功的霍衍，眉梢一挑看着林亦斯，「我要是不跑出来，下场会怎么样？」 林亦斯先前一直在看霍衍住的地方，听见霍衍的问话，他淡淡的看了眼霍衍说：「如果你连这点能耐都没有，联邦早就被楚云行带人连窝端了吧？」 这话没让霍衍高兴起来，反而让他有点儿愤怒，他霍然上前半压在林亦斯的身上，将对方牢牢的掌控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内，低声怒气沖沖的问：「在你眼里，这就是个简单的考验，我的命一点都不重要，是吗？」 大概从来没被人这么亲密的靠近过，林亦斯显露出一丝抗拒，抬手想推一把霍衍，被早有准备的霍衍一把擒住，压在了墙上。霍衍把林亦斯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瞧见他的不适应，问：「我担心你，你却很坦然的看着这场考验，是什么让你眼睁睁的看我走在死亡的边际？」
第61页 林亦斯被压得很不舒服，他轻轻的动了下身体，发现霍衍没有更加强硬的压制他，心里稍微放松了点，至少霍衍的理智没有彻底消失，他放松了身体，眼睫毛遭受到霍衍喷出来的热气袭击，不自在的颤动了几下，偏过头说：「对你的信任。我在你身边的几个月，足够了解你的真本事。」 不知怎么霍衍听见这句话，心头上的火瞬间散去，倏然神清气爽，他看着林亦斯低垂着的眼睛，那齐刷刷的纤长睫毛根根分明，掩盖住灵动的双眼，让他没法清楚的读取到对方的心思。 霍衍空着的那只手，不受控制般的触上林亦斯的睫毛，仿佛磁铁般吸引着含铁属性的东西。 「有事说事。」林亦斯被霍衍的小动作撩拨的受不了，内心的烦躁阵阵升起，抬眼看着霍衍，带着点凶样，那不耐的小眼神看的霍衍一阵心头热。 霍衍想，全联邦都想知道什么样的人，能让他另眼相待，早之前，他自己也想知道，曾经暗戳戳的试过好几次，次次都以失败告终。 今天在林亦斯的眼睛里看见了让他欲罢不能的东西，他想：大概这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吧。 可现在，这个人对他似乎不想过多的搭理，连头髮丝都写着距离感。 霍衍看林亦斯的手推了过来，没让对方触碰到他，自己先退了一步，微笑着举起双手看着林亦斯说：「楚云行知道外面那些人的目的？」 林亦斯活动了下筋骨，听霍衍的问话，看了眼一切似乎都很平静的外面，强光照射下的贝蒂斯星，明亮的好似黑夜不曾来过，只不过那耸高建筑物下面的浓黑阴影里，藏着些什么东西，没人知道。 「他能坐上现在的位置，不单单是运气。」 林亦斯给了个不明确的答案，说明现在局面的发展，在楚云行的计划内。霍衍意味不明的笑了下，不知道是对林亦斯那句话的，还是对楚云行明知道事情怎么回事，还要静静看着发展的。 霍衍想，楚云行的手段如何，没亲眼看过，他不多做评判。听说过不少关于新任海盗霸主的传闻，今天大概能一看究竟。 「楚云行同意你来这里，就说明这种危机是家常便饭。」好似知道他的想法，旁边轻描淡写看了他一眼的林亦斯，冷声说：「你在这，看不见你想看的。」 霍衍直直的看着林亦斯，对他似解释又像是警告的话不放在心上，他看了一会，发现林亦斯无动于衷，不由的轻轻咦了声，好似这声疑惑的嘆息词能诱惑对方不同的反应，他没得到想像中的回应，也不气馁，甚至好脾气的问：「楚云行在防着我？」 「换做是你，带了个敌对的领导回到重要的地方，会把自己的底细事无巨细的露给那个人看吗？」林亦斯目不转睛的看着外面问。那深情款款的模样在霍衍看来，充满了至高无上的吸引力。 霍衍想也没想的摇了摇头，看见他反应的林亦斯又说：「换位思考下，他也不会让你知道过多的事情，看见的未必就是真实存在的。人是思考性动物，看见了诱发思考的东西，都会忍不住多想。」 林亦斯话里的深意，霍衍不想解读，他只想看看林亦斯会怎么做。 如果说霍衍一开始没有想着跟来贝蒂斯星，那是假的。都知道联邦花了好几十年，没能捕捉到这支星际海盗的老巢，联邦的那帮傢伙做梦都想找到海盗的老巢。现在，他就站在这里，但这不代表他会上报联邦。 这支星际海盗给联邦带来不少麻烦是真的。和其他海盗比较下来，不难发现这支海盗造成的伤害反而是最低的，虽然他们总是大造声势的抢劫边界。 霍衍想起他刚到贝蒂斯星见到的那些人，和联邦的公民似乎没有多大区别。区别大概在见到他不会兴奋激动，只是好奇的看着他。 「与其有时间担心和你无关的事情，不如好好担心你自己。」林亦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话刚出口他就有点后悔。霍衍一个四肢健全，头脑发达的成年男人，年纪轻轻就获得将军军衔，需要他交代这一句吗？ 林亦斯不知道霍衍会怎么回答，他只知道今天这句话他失言了。 霍衍深深看了他一眼，转头看着安静的外面，抱着得不到回答的心态问：「楚云行想对我下手？」 林亦斯觉得这种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霍衍自动送上门的，换他是楚云行，也会把霍衍死死压住。不说没有霍衍的联邦会怎样，单说拿霍衍和霍家换，就是一笔很可观的价值。 说来林亦斯不明白霍衍那时候明明有机会回去，为什么还要自投罗网。 贝蒂斯星看起来安全系数很高，但那是对楚云行他们而言。 对霍衍这种联邦出身的联邦人，绝没有友善安全一说。 「他想对我下手，也只能是想想。楚云行顾忌太多，不会轻易动我。」霍衍说。 林亦斯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只不过想起之前楚云行提到霍衍的神情，似乎真的没有把对方囚禁在贝蒂斯星的打算，难道说楚云行让霍衍来贝蒂斯星，真的只是让霍衍看看？ 可让霍衍看看的好处在哪里？在林亦斯看来，让霍衍熟悉贝蒂斯星的情况后，对楚云行是百害无一利。 「是不是想不通楚云行这么做的原因？」霍衍问，话语里藏着的小爪子试探性的挠了下林亦斯的心坎。
第62页 林亦斯自认为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想想也明白，能在实验室里待上好几天的人，怎么会轻易被撩到？不过霍衍挑的问题是林亦斯之前想不通的，现在被霍衍旧事重提，不免勾起林亦斯的疑惑。 瞧见林亦斯的疑惑，霍衍没有吊着对方胃口的意思，言简意赅的说：「洗白。」 林亦斯愣了下，随后恍然大悟。做海盗虽然自由自在，但是会被联邦惦记上，基本一生都处在颠沛流离的状态，楚云行的性格固然桀骜不驯，可人总有累的时候。谁都想在没人打扰的时候，睡个能自然醒的好觉。 楚云行也不例外。所以，他答应让霍衍来贝蒂斯星，甚至小打小闹的让霍衍看看，在他的统治下，贝蒂斯星也不是全然平静的。 这里也有反抗，也有暴力存在。他能做的就是尽力保全，他想让霍衍好好看看这里，必要时候代替联邦收復这里。 霍衍一直看着林亦斯，看见他眼里瞭然的神采，知道他明白楚云行的意思，霍衍几不可闻的松了口气，还好林亦斯明白了。他重新抬头看着林亦斯说：「这盘棋下得很大，我一直奇怪楚云行怎么刚好出现在北斗首星上，就算找改造师，也不见得非要去那，懂行的人都知道越容易出现在黑市上的改造师，改造水平越不高。」 「你怀疑有人把你的行踪透露给他，他才定下这个计划？」林亦斯问。 霍衍反应平平的摇了摇头，「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是。」 林亦斯转头看他，目光平静里含着点嫌弃，大抵是表达的太到位，乃至于让霍衍感觉，这将是林亦斯以后对他的态度。这位从小到大都被人阿谀奉承长大的霍将军，不服气的问：「你觉得怎么回事？」 「我？」林亦斯没料到他还会反问，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说：「透露你行踪的应该是个和楚云行私交甚好的人，也是和你交好的人。以我对你身边人的了解，符合这个条件的人有两个，一是江旧年，二是海维斯。」 第38章 异变（三） 「哦？」霍衍真没想到这件事能让林亦斯猜的差不多，看林亦斯条理清晰的样子，他扮演着观众样子追问：「你觉得会是他们两个中的哪一个？」 「江旧年。」林亦斯斩钉截铁的语气让霍衍觉得不相信他都是错误。 霍衍脸上没有好友被外人猜忌的愤怒，他甚至笑了下，问笃定的林亦斯，「为什么？」 「楚云行对女人不感兴趣。」林亦斯说：「哪怕逢场作戏都不愿意。」 「江旧年听见这句话不知道作何感想。」霍衍还有心情调侃远在天边的江旧年，他轻轻的嘆了口气说：「楚云行的这步棋牺牲的够大。」 这句似感嘆又带着点钦佩的话让林亦斯的心莫名的不舒服，他冷眼看着霍衍，「他还有牺牲更大的时候，霍将军想不想看看？」 霍衍笑了，笑的还挺开心，他看着林亦斯说：「我怎么觉得你的表情和语气都不太对劲？」 「我有什么不对劲的？」林亦斯尽量平復心情，平静的说：「贝蒂斯星上的年轻人都遵从老一辈的教育，时时刻刻牢记自己海盗的身份，这个身份好似一个印记烙在身上，不是楚云行说洗白就能洗白的。」 「所以他这么做的下场只有一个。」霍衍看着林亦斯，目光仿佛含有实质性，「这个星球上的人一分为二，愿意和他走的和愿意留下继续做海盗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你再遇上这支海盗，会放过他们吗？」林亦斯问，以他对霍衍的了解，这支海盗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离了楚云行的贝蒂斯星，将不復存在。」霍衍说，没有感情的话让人听了有点心寒，甚至有些惧怕，霍衍回过神来说：「就算联邦不管不问，贝蒂斯星也会自我灭亡。没有一个像样的领导者，等待一个团体的就是解散或者灭亡，就看他们怎么选择了。」 这个时候林亦斯才发现，他从来没有全面的，透彻的了解过眼前这个男人。哪怕这个男人身上现有的性格有部分是他见证的，也不见得就他就能全部解读。 人最有意义的地方在于：他们随着时间的变迁，会逐渐演变。会有让你捉摸不透的一面，也会有让你一眼看穿的地方，本质不会改变，表象却百变不停。 霍衍这个人现在终于在林亦斯面前展露部分面目。 「林秘书，你知道性格改造的最大的弊端是什么吗？」霍衍忽然上前和林亦斯靠得极近的问。 林亦斯微微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不发一言。 「更加变化莫测。」霍衍在他不足三厘米的地方说。 林亦斯觉得他和霍衍间的相处模式不知什么时候换了种方式。他由主动变成了变动，真正的主动者在这时候终于露出吞噬的獠牙，他看着霍衍半晌才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霍衍摇头否定，他能力再强，霍家的权利再大，也不可能未卜先知，他说：「你说呢？」 倒是没有彻底的斩断林亦斯的想法，还是给林亦斯留了一点想像的空间。 「现在不适合说这些。」霍衍说：「我想看看楚云行这场戏怎么唱下去。」 林亦斯不答话，静静的看着外面，真正的主角藏在他身边，楚云行想让这场好戏顺利的唱下去，难如登天，他对楚云行的手段既不苟同也不反对，也不太愿意掺和在里面，这也是楚云行把他安排住在这幢楼的原因。
第63页 霍衍在他身边，在这幢楼里，对他说想看看楚云行怎么演下去，这是在让楚云行打自己的脸。 楚云行摩挲着酒杯，端详不停回放的投影，唇角不受控制的一点点抬起。他想，霍衍到底是对林亦斯有了点不一样的心思，在危难时刻不是想着逃跑，而是想着去找林亦斯。 或许霍衍这个动作，有一部分是因为林亦斯之前在他身边做秘书的情义在。 不过，根据他对霍衍的了解，这份秘书的情义还不值得霍衍冒险。也就是说霍衍真的对林亦斯动心了。 这或许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 楚云行轻轻的笑了下，笑声稍显古怪，让站在他旁边的一星好奇的抬头看着他，就想知道他这么开心的原因。楚云行看都没看一星说：「大人的事情，你现在还不能理解，等你再大一些，就明白了。」 一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对楚云行说的理解不抱有任何希望。他问：「他不上当，怎么办？」 「他当然不会上当。」楚云行说：「如果就这么上当了，我就要怀疑他怎么当上将军的，埃文斯是不是被霍家挟持才让霍衍管理荆棘军团的了。」 荆棘军团在贝蒂斯星上有着不可估量的震慑力，当一星听见霍衍居然是荆棘军团的现任管理者时，瞬间呆滞，不敢置信他催着攘着的男人，原来身份尊贵到这个地步。他颤颤巍巍的看着楚云行，结结巴巴的问：「霍霍霍霍衍，他记不记仇？」 楚云行玩味的扫了一星一眼，温声说：「放心吧，他不会记得的。让他们都撤了吧，把戏早就被人家看穿了，也不用再等了。」 一星的心稍微往心坎里放了放，听见这话转身去通知磨刀霍霍准备演戏的众人。留下楚云行盯着霍衍行云流水躲过那些人，翻身入林亦斯房间的投影。他想，霍将军还真不是个徒有虚名的人呢。 往后几天风平浪静，霍衍没找楚云行说过那天晚上的事情，楚云行也就装聋作哑，当做不知道。至于林亦斯，一向是个不理琐事的圣贤，专心致志的部署着老海盗的改造计划。 楚云行装聋作哑的第三天，在林亦斯的实验室里，东摸摸西蹭蹭好一会儿，磨得自己没了脾气，专注的林亦斯依旧看着端脑，没有说话的迹象。楚云行憋不住了，他问：「你觉得贝蒂斯星怎么样？」 林亦斯从端脑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不怎么样。」 顿了顿又说：「如果你想给贝蒂斯星洗白，霍衍不是个好人选。」 「怎么说？」楚云行慌忙追问，他兜来绕去的想问的就是霍衍这个人，结果刚开了个头，林亦斯就一步到位，什么时候林亦斯这么干脆了？ 楚云行来不及细想，紧盯着林亦斯的目光好似猎人见着最有价值的猎物似的，他问：「霍衍哪里不值得託付？」 「霍衍太聪明，你能知道他哪句话是真话，哪句话是假话吗？」林亦斯放下端脑，平静的问。看样子似乎在霍衍身上吃了个大亏似的。 楚云行的眉头隆了起来，看着林亦斯说：「霍家在联邦的位置很重要，霍衍也很重要。如果非要选择一个能替贝蒂斯星洗白的人话，他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你选择他的时候，有考虑过他的安全隐患吗？」林亦斯反问。 楚云行默了一会才问：「你觉得霍衍有什么安全隐患？」 「我只知道你选择江旧年或者诺曼尔更妥当。」林亦斯没有正面回答，又说：「霍衍的性格毕竟被改造过，控制不好毁掉的就不单单是贝蒂斯星。」 「你这话什么意思？」楚云行从这话中间听出了危险的代名词。霍衍的性格有没有变，他一个只闻其声的外人不好评判，但林亦斯本事过硬，一语道破霍衍性格的问题，倒值得让楚云行好好思考。 「没什么意思。」林亦斯说：「你知道他的改造手术是林谏做的，后续的性格变化跟进是我做的，恐怕现在林谏都没我了解霍衍，我想拿到林谏那份关于霍衍性格改造的计划书，拿不到的话，我也不能估算出霍衍以后的危险性。」 楚云行疑惑的问：「他的危险性爆发会带来无法估量的破坏？」 他承认霍衍的危险性很高，在联邦有很高的号召力，可这不能代表他个人的破坏力就很强大。 林亦斯几不可见的摇摇头，好似轻风拂过水面，留下阵阵水波，他说：「我在查这方面，进展非常慢，能查到的就是林谏确实留下一份改造计划。」 楚云行想起林谏不免一阵头疼，如果林谏出现在这里，他的计划又要搁浅一段时间，甚至连林亦斯都得被林谏带回去。要说固执，养大他的老海盗是一个，林谏就肯定是第二个，没别的，就凭林谏让林亦斯和他断绝关系的狠劲，都让他胆颤。 「什么时候做手术？」楚云行问。 支持老海盗的那群人，表明上诚服，背地里的小动作一直没停过。他急需要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站出来压场子，不是说他没能力怎么着，是他喜欢润物细无声的手段。 「得看林谏什么时候到。」林亦斯说。 楚云行点头，那就看看林谏对老海盗的重视程度吧，他还等得及。 到底是老天和楚云行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前脚刚惦记过的人，没过多久就出现在他面前。他看着面前臭着脸，满脸不待见的林谏，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无话可说，只好闭上嘴静静的看着。
第64页 林谏看见楚云行没来由的一阵心情不好，凡是和林亦斯交往太多的人，他都看不顺眼，于是说话的语气就非常不友好，「林亦斯呢？」 「你找他什么事？」楚云行不疼不痒的问，不去碰对方的问题点。 第39章 异变（四） 林谏斜了楚云行一眼，看着蓝天白云似人间的贝蒂斯星说：「你不说也没关系，我相信你养父会很乐意告诉我。」 林谏说着就要越过楚云行往后走，楚云行当然不会乐意，他几步站到林谏面前，依仗身高压制，居高临下的看着林谏问：「你和他关系那么好，难道他就没告诉过你，我是个心狠手辣的白眼狼吗？」 「当然说过。」林谏毫不客气的说。一把推开楚云行继续走，接了句：「就算是白眼狼，我也不怕，这些年我杀过的狼比你见过的都多。」 「你找不到他的。」楚云行跟在林谏身边凉凉的说：「早在你来之前，我就把他送走了。」 林谏的脚步应声停下，回头看着楚云行好笑的说：「我不仅要找林亦斯，我还要找霍衍。」 楚云行心中一惊，他想：林谏怎么知道霍衍在这里？这么一想，跟着林谏的脚步就慢了半拍，为了稳住后方，他若无其事的说：「霍衍不在这里。」 「我说在，霍衍就肯定在。」林谏说。似乎不太想搭理楚云行，转身往别的地方走，看不出要干什么。 楚云行没说谎，林亦斯确实被送走了，同时被送走的还有老海盗和霍衍，这三个都是林谏的重点寻找对象，把他们三个送到星舰，是楚云行能做的事情之一。 「你就那么相信楚云行？」老海盗浑浊不清的目光落在林亦斯脸上，嘴唇微动着问：「海盗的话都是不可信的，楚云行从小在海盗里长大，就算他对你再好，你也不该相信他。」 「我不相信他，难道要相信你？」林亦斯放下刚调剂好的试管，冷漠的扫了老海盗一眼说：「你在我面前诋毁起自己曾经养大的孩子，毫不手软。」 「呵呵。」老海盗低声笑了起来，可能是太久没有开怀的笑过，空气的一拥而至让他咳嗽了几声，眼泪不值钱的流了出来，「如果我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当时肯定一把掐死他。」 话里话外的肯定让林亦斯微微侧目，这世界哪来那么多早知道？ 「他很恨楚云行。」在旁观战的霍衍肯定的说。 他旁边的一星听见这话，不服气的犟一句：「楚哥也恨他，坏人不值得被爱。」 霍衍摇摇头，不贊同一星的观点，他说：「你对坏人的定位很片面，只看见他对你楚哥做过的事情，故作看不见你楚哥对他做的事，你这个小年轻很双标。」 一星被噎了一句，说话底气不足起来，他小声的说：「但他真的很坏。」 霍衍不否认一星说老海盗坏的事实，谁能保证自己真的一生清白，没做过一点伤天害理的事情？ 「林叔叔，我说过亦斯不在这，你还这么大张旗鼓的一通乱找，是不相信我的话？」楚云行见林谏不听劝，一意孤行的在贝蒂斯星上来回走动，目光游走的迅速，看见一个人就死死盯住，恨不得挖地三尺揪出林亦斯。 被楚云行一问，林谏反而停下动作，他回头阴沉的看着楚云行，皮笑肉不笑的说：「你觉得一个常年言而无信的人说的话，能让人信服吗？楚云行，别和我装傻，告诉我，你把林亦斯藏哪去了？」 楚云行眉头微敛，露了个为难的神情，对林柬的问话是爱答不理，可碍于对方到底是林亦斯的亲人份上，他还是开了口，多少算是给了林柬一点面子，「我说了，你又不信，林叔叔，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别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楚云行，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和林亦斯一个样，你们这些小辈心里在想些什么，我难道不知道吗？」林柬面无表情的说：「我这次来，还为了来看你父亲。」 父亲两个字狠狠的扎在楚云行的心口上，只见刚才还笑容满面的楚云行眨眼间脸色森然，口气也不像前面的嬉笑，他低声说：「他不是我父亲。既然林叔叔是看着我长大的，那么，林叔叔能告诉我，他是从哪里把我掳来的吗？这几年，我找亲生父母找的很是艰难啊。」 林谏哽住了，楚云行看他吃瘪的表情没有感到快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大抵是最近贝蒂斯星的寒冷提前来了，楚云行想。他看着林谏，抿着唇笑的很开怀的说：「林叔叔不用太担心亦斯，以亦斯的能力，走到哪里都没问题。他也是的，虽然是个成年人，但是出门在外时间久了，也该给你回个信。」 林谏想的根本不是这件事，他想找到林亦斯只是想和对方谈谈那件事，实验室的迪恩找上了他，付出的代价让他很心动。林亦斯的通讯打不通，荆棘军团他进不去，一路追踪才找到这里，没想到又扑了个空。 「唉。」林谏嘆了口气，那瞬间让楚云行觉得他老态毕露，好似这具本就不年轻的躯体里装着个千儿百岁的老人，只不过表露了真正的面目，「我找他真的有急事，云行，你就帮帮你林叔叔吧。」 楚云行眉梢一挑，诧异的看着林谏，这么低声下气求人的语气，林谏会说得出口？他笑了笑，稳如八方的说：「林叔叔真会说笑，我如果知道亦斯在哪，肯定告诉你，关键……」楚云行停顿，为难的说：「我只是个提供星舰的人，他去哪也不见得愿意告诉我。」
第65页 「那他带走你养父，也不愿意告诉你？」林谏的语气一变，咄咄逼人的姿态拔地而起，高高的笼罩在楚云行身上，显然不接受楚云行的东扯西说：「你觉得他能帮你？我想，他没告诉你，他一次性格改造都没做过吧？」 楚云行面无表情的沉默着，林亦斯一次性格改造都没做过？开什么玩笑，这种事他理所当然的知道，可眼前林谏得意洋洋的表情很辣眼睛，让他打心里不舒服。 「林叔叔想说什么？」他问。 「我养大的孩子，我很清楚。」林谏嘆了口气，像是很惋惜林亦斯的能力一般，他可惜的说：「他觉得性格改造不被联邦承认，就是违法的事情，他在联邦统治的城市里，生活那么久，要做个守法的人，坚决不肯做性格改造。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是我的挡箭牌。」 林谏说的这些，楚云行都知道，他和林亦斯作为对方仅有且难得的好朋友，常有时常不联繫的时候，但没有隐瞒对方重要事情的习惯，多少会分享点自己的私事。高冷如林亦斯，也会有老蚌开口的时候。 楚云行比较想知道林谏告诉他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他问：「所以呢？」 「你这么帮他不就是因为他要帮你，给你养父做性格改造吗？」林谏的耐心还算充足，和楚云行说起话来优哉游哉的，仿佛他是个早就胜券在握的胜利者，「他连最基础的理论都不知道，怎么帮你？」 楚云行不为所动的看着林谏，他想：这老匹夫兜着圈子说话，难道是想帮他？ 「如果你告诉我林亦斯和霍衍在哪，我帮你做这个手术。」林谏微笑看着楚云行说，相信以他的技术改造出来的性格会让楚云行满意，在性格改造师的性业内，他的技术是顶尖，他的自荐该能打动楚云行的心。 楚云行大笑了几声，半收着眼皮子看着林谏，眼神中的嘲笑让林谏陡然觉得自己失策了，他还没说话，就听楚云行嘲讽的开口说：「我不吃你这套，我可不是林亦斯那个傻小子，几句话就被哄走了。」 「他没有改造过，会出人命的。」林谏没有被嘲讽的急躁，不慌不忙的说：「还是你拿你养父的命让林亦斯做一次实验？」 「这些都和林先生没关系。」楚云行文质彬彬的说：「如果没什么事情，林先生可以回去了，亦斯不在这，还请林先生到别的地方找一找吧。」 「楚云行，」林谏的从容不迫装不下去了，他迫切的想找林亦斯和霍衍，是想看看霍衍现在变成什么样，林亦斯为什么不向他报告霍衍的真实情况。霍衍本身是个很好的实验品，改造过他还没有好好的观察过一次，结果先在楚云行这吃了个闭门羹，「你身为海盗，包庇联邦的将军，想让出贝蒂斯星的管理权？」 楚云行慢条斯理的打理着长发，这声质问让他忍不住停手仔细的看看面前的林谏，他像个精准的扫描机，把林谏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凉凉的丢出一句：「关你什么事？」 林谏冷笑一声，来之前对楚云行的种种猜测，在这刻飞速的排除着，他说：「联邦的能力再强，也管不到贝蒂斯星，楚云行，我劝你老实交出林亦斯和霍衍。」 「就算那样，」楚云行把头髮梳理整齐扎起来，很骚包的系了个蝴蝶结，懒懒的看着林谏说：「也和你没关系，贝蒂斯星现在是我做主，林先生说够了，就可以走了。」 林谏不甘心，这场追逐他不能无功而返，怎么都要逼出林亦斯和霍衍，那两个人在他的计划里太重要，「你想让你刚坐下的板凳就变凉吗？」 「啧，」楚云行不耐烦起来，「我说你怎么那么不听劝，我说他不在这就是不在这。林叔叔，你听我句劝，男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你别总给亦斯设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对他以后的人生帮助不大。」 林谏不是来和楚云行交流育儿心得的，被楚云行一煳弄他气不打一处来，不想在和楚云行进行无谓的交流，掉头走了。 第40章 异变（五） 林谏是不是真的走了，楚云行没关注，林亦斯没交代他一定要盯着林谏，林谏是个关键人没错，但这个关键人的警惕心很高，他跟得太紧，可能会适得其反。 「他走了。」给林亦斯通风报信后，楚云行闲着无事开始给江旧年发骚扰通讯，这种事他家常便饭，拿手起来能让江旧年恨不得把他关起来。 江旧年看着海维斯整理送上来的数据，不是修养好绷着的话，可能他就爆发了，没想到这场正规比赛落到荆棘军团和蔷薇军团手里，就变成两个军团间你来我往的作弊方法大比拼。 蔷薇军团的手段和荆棘军团的比较起来，逊色很多，想想也知道，两个军团的差距摆在眼前呢。 这不代表荆棘军团就能肆无忌惮的作弊，在江旧年的眼皮底下，什么样的作弊方法都逃不过，他的高智商在这时候反而给他自己添堵了。 「海维斯，」江旧年把数据放到海维斯面前，诚诚恳恳的说：「你告诉我，这种情况下，我该怎么处理？」 海维斯尴尬的避开和江旧年对视，这些数据是她亲手整理的，里面的真实有效性她最清楚了，现在江旧年问她怎么办，她心里知道怎么办，但是面对江旧年那张被气到发绿的脸，她实在不好开口。 「江翻译，你看这样好不好？」海维斯小心翼翼的开口说：「取消违规者的比赛资格，再进行惩罚。」
第66页 「什么样的惩罚呢？」江旧年忍气吞声的看着海维斯问：「在荆棘军团的眼里，还有什么惩罚是他们害怕的吗？」 这倒是。海维斯心里不自觉的贊同，看见江旧年那张更绿的脸，她咽了咽口水更加小心的说：「先取消违规者的比赛资格，惩罚的话可以让将军做决定，我想，他们对将军的惩罚多少都会怕的。」 江旧年觉得自己肯定是被气昏了头，不然怎么会问海维斯这种事？他心烦意乱的摆摆手，让海维斯出去，他需要冷静冷静，真不知道霍衍是怎么带这群兵痞子的，怎么说都不听，非要和蔷薇军团的人来个正面接触。 恨不得全身心百分之八十的身体面积接触，这种亲昵的状态真的不适合这两个军团。 江旧年想冷静冷静，偏偏有人不如他愿。楚云行的通讯踩着海维斯关上门的点到了，江旧年冷着脸看着备註，心头的火气不降反升，他霍然接通通讯，楚云行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投放在他眼前。 「你什么时候改的备註？」江旧年问，一个大老爷们恬不知耻的给自己备註小宝贝，他想问问楚云行，小宝贝这三个字，适合吗？ 「不要在意这点细节。」楚云行笑眯眯地说：「我看你接受能力很快嘛，一点都不生气。」 「对你生气有用吗？」江旧年问。 楚云行没说话，耸了耸肩摇摇头，对他生气当然没用，如果有用的话，他和江旧年应该是形同陌路的两个人，他说：「你知道霍衍在我这吧？」 江旧年看着他，皱着眉问：「你们想干什么？」 「我觉得你这位发小，是个很重要的人，对你是，对我也是。」楚云行笑着说。 笑容里藏着的意思让江旧年挑高了眉，他倒不知道霍衍什么时候变成对楚云行重要的人了，难道霍衍离开的这段时间，和楚云行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大翻译官，你不用想了。」楚云行说：「不过我们现在遇见一点麻烦。」 江旧年问：「什么麻烦？」 「被一个性格改造师盯上了。」楚云行不会没事找事的联繫江旧年，毕竟江旧年的身份对他来说，不是好徵兆。他现在联繫江旧年，是想给江旧年一个信号，林亦斯和霍衍即将回到北斗星那边。因为一个性格改造师。 「我觉得这点事对你来说，不算什么麻烦吧？」江旧年知道楚云行说的性格改造师是什么，那是个不能说的词，在联邦而言。他说：「一个性格改造师，会有多大的威胁？」 「我的翻译官。」楚云行软着声音说：「你真的不知道在你身边就潜藏着操控性格改造师的人吗？那些人身居高位，手握大权，还妄想改变别人的性格，希望家族能永久辉煌下去。」 江旧年眯起了眼睛，看着楚云行说：「这些，和你被性格改造师盯上有什么关系？」 「那如果我说，这个性格改造师冲着霍衍来的呢？」楚云行对江旧年有很多不能说的事情，他想让江旧年帮忙，就得吐出点东西来，比如和霍衍有关的事情。 提到霍衍，江旧年的神色果然变了，即便还是一层不变的棺材脸，「霍衍需要帮忙自己会找我。」说完这话，江旧年率先挂了通讯。 楚云行冲着浩渺的星辰大海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就这么就被挂了通讯，更没想到他都把霍衍抬了出来，江旧年还是没松口，一句话就把他堵的死死的，楚云行被江旧年的态度气笑了。 他想：这个享誉全联邦的大翻译，还真是薄情寡义，哪怕他和对方有过肢体的亲密接触，这绝情起来，也是让人瞠目结舌。 「这是去哪？」霍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跟着林亦斯在星舰上飘了一天，后知后觉似的找到林亦斯，问了他上星舰来的第一句话。 林亦斯抬眼看着霍衍说：「北斗尾星。」 霍衍：「……」 他这种顾全大局的目光怎么回事？莫名的被点名真不是滋味。 「去那边让你看看军部有哪些人已经变心。」林亦斯自顾自的说：「联邦内部已经腐败，他们有人暗地里支持性格改造，在首都有一个实验室，里面有很多明明已经死去，却还活着的科学家，医学家。」 霍衍略惊讶，对林亦斯说的话持观望态度，他想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联邦迟早被改造后的性格人取代，那时候联邦会变成什么样，他不敢想。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霍衍问。 「这只是冰山一角。」林亦斯看了霍衍一眼说：「我接受的教育，和我自己经歷过的事情告诉我，联邦是个好的统治者，既然这样，保持现状就好，没必要推翻联邦 再建立新的统治者。」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乃至于霍衍沉默的分析起林亦斯说的那些人究竟有哪些。有人想通过改造性格颠覆整个联邦？中心思想是这样，那全文呢？是谁暗中操控这件事的发展，又是谁在执行？ 「改造我是其中一环计划？」霍衍问。他可以肯定这么反联邦的事情，他爹干不出来，现在的联邦对霍家来说，很好。他爹嘴上不说，心里对联邦的忠诚度至高无上。 「不是。」林亦斯看着被隔离起来的老海盗，沉声说：「改造你完全是计划外的事情，也正是因为你被改造，我才想到瓦解他们的办法。」 「你为什么想瓦解他们？」霍衍问：「就我知道的，你的精神力很高，林谏培养你的趋势也是性格改造，你为什么……」
第67页 「这是个反人类的事情，」林亦斯说：「一个有性格缺陷的人，才叫人。没有性格缺陷的叫完美，完美是个虚构的美化名词，勾动不安分的内心，让那些人为了这个名词前仆后继的送死。」 这是霍衍第一次没有隔阂的接触到林亦斯的内心，打开林亦斯坚硬的外壁，听林亦斯述说，也是霍衍第一次知道原来性格改造会死人。 真是讽刺，多次在死亡边缘徘徊的人，听见别人说死，依旧会有心悸的感觉。这大概就是旁听者心惊的感受吧。 「林亦斯，」霍衍说：「我觉得性格改造这件事还有迴旋余地。」 林亦斯偏头看霍衍，对霍衍说的迴旋余地，抱有好奇，他想听听霍衍说出什么样的见解，一个被改造过的人，说出对性格改造的见解，光是想想就觉得很有意思。 「性格改造为什么会存在，你想过吗？」霍衍问。 「最初用来治疗抑郁症，自闭症，以及……」林亦斯顿了下，又说：「性格不讨喜的那些人。」 「怎么变成追求完美的工具的？」霍衍又问。 林亦斯沉默了，性格改造的初衷没错，错的是一次次衍变，让性格改造的范围变得广泛，广泛到能改变百之八十的原始性格，也就是这些变化让那些心机勃勃的人蠢蠢欲动。 他们渴望完美，内心深处的恶魔嗅到贪婪的味道，在没有光明的地方肆意生长，终于黑暗盖过光明，恶魔随之而出。 性格改造师彻底被掩埋，联邦不再承认这个职业，尽可能的封杀。 「我想，你比我清楚。」霍衍说：「我觉得只要把性格改造师变得合法，剔除坏的，留下好的，合法管理，性格改造师还是有救赎余地。」 「你大概不知道。」林亦斯看着霍衍说：「现在的性格改造师，更多的是注重名利，不是所谓的为联邦做出贡献。」 「这个世界很少有不喜欢名利的人。」霍衍说：「如果性格改造师变的合法，你愿意帮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吗？」 「如果有机会的话。」林亦斯遥遥的看着窗外说。 霍衍没给空头机票，他心想：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让你有这个机会。 第41章 异变（六） 楚云行在林亦斯走后的第三天，带着几个人上了星舰，摇摇晃晃的往北斗尾星去，一切按照和林亦斯的计划进行着，端看心急的林谏上不上钩了。 「老大，有条小尾巴。」星舰起飞没多久，小海盗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对楚云行说：「要甩掉吗？」 楚云行半睁着眼睛看着天真的小海盗，几秒种后笑了，拍了拍小海盗白嫩的脸颊说：「不用，我们就假装没发现，别管他。有其他情况再来汇报吧。」 小海盗不明白楚云行在玩些什么，被楚云行拍过的脸颊微微发烫，他摸着脸颊晕乎乎的走了。楚云行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让自己躺得更舒服点，他想：如果林谏不跟上来，他还要想办法通知，那才是真麻烦。 好在林谏的反应被林亦斯料定的一清二楚，三天的等待让林谏不管不顾，比起耐心，果然还是林亦斯更胜一筹。 真想看看林谏知道被林亦斯算计了一把的表情，楚云行又打了个哈欠，到达北斗尾星前，他要好好补个觉，不然他怕自己精力不够用。 「霍衍在哪？」江旧年在监控里看两个军团的情况，门外忽然响起诺曼尔的声音，江旧年调出门口的监控画面，一眼就瞧见被海维斯带着人围住的诺曼尔，对方风轻云淡的表情和刚才怒气沖沖的口气严重不符。 江旧年双手抱臂，不打算出去，端看海维斯怎么解决这场危机，如果海维斯解决不了，那就让诺曼尔进来。 他替霍衍扛得够久的，结果那货一心飘在外面，不管是非。 「诺曼尔将军。」海维斯和诺曼尔保持一米的距离，她笑眯眯地说：「我们将军正在休息，恐怕不方便见你。」 「是吗？」诺曼尔能信就见鬼了，一开始荆棘军团的行事风格贴合霍衍的性子，越到后面差别越大，远不是他知道的霍衍风格，这让诺曼尔想到霍衍是不是借着比赛的由头，来北斗星做些鸡鸣狗盗的事情。 不是他不相信霍衍，比赛过去两个多月，他没有见过霍衍一次，难道这还不够让他怀疑的？ 「最近将军身体不好，吃得少睡得多，眼看比赛接近尾声，两个军团的表现都不理想，将军也很焦急啊。」海维斯给霍衍开脱的目的太明显，这一开口就让诺曼尔觉得里面的霍衍，肯定不是个货真价实的原装。 按照霍衍和他过往来说，听见他的声音，霍衍应该立刻就会出来，哪里会让海维斯拖延时间？这么一来就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海维斯队长，我找霍将军有重要事情，耽误军情的下场，你想明白了吗？」诺曼尔也不是不讲理的一个人，他就是希望霍衍出来给他一个说法，开赛两个多月，蔷薇军团的人几乎全军覆没，能在场上的都是费劲千辛万苦留下的。 是蔷薇军团有能力有实力的成员了，那是为数不多的，当然也有可能是荆棘军团不想比赛太早结束故意留下的。 「我没有收到将军的指令，」海维斯说：「所以我不能放诺曼尔将军进去。」 「就算我和你将军同等级，你也不让我进去？」诺曼尔眯着眼睛问。
第68页 这是海维斯第一次见到他除面无表情外的微表情，将诺曼尔现在的聪明劲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个人猜到将军不在基地了。海维斯想。 「哟，霍将军怎么想起来这时候给我打通讯了？」江旧年接通霍衍通讯的第一句话，就怼的霍衍开不了口。 霍衍没觉得尴尬，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他看江旧年一脸不爽的表情，猜到对方在冒充他的这段时间里，可能受到精神及智商上的双重摧残，乃至于江旧年接通通讯后的第一句话就有着浓厚的敌意。 不过他不介意，江旧年的性格他了解，能让江旧年说出来的事情，都不是事情。 「我回去了。」霍衍说：「几天后。」 江旧年本来就冷静的脑子，现在更冷静了，他看着霍衍问：「你是不是闯祸了？」 「我是那种人吗？」霍衍沉声问：「就是带了点小尾巴回去。」 「我想这个小尾巴应该不好解决。」江旧年了解霍衍的程度，比他家人要深的多，「你是把海盗老大绑架了吗？」 「这种事我还干不出来。」霍衍说：「你能这么看得起我，我很自豪，不过，年年啊，比赛是不是进行的不顺利，你这一脸的菜色怎么回事？」 「我想你很了解你的属下吧？」江旧年皮笑肉不笑的说，阴森森的看着霍衍又说：「那一群熊崽子还真是能干事的，把蔷薇军团欺负的哭爹喊娘，符合他们出发前的豪情壮志，就是有一点我感觉很奇怪。」 「哪一点？」霍衍对自己下属的性情确实了解，但是他不知道在江旧年看来，荆棘军团的人哪里奇怪。 「他们比赛时候无视规则，你也是知道的吗？」江旧年皮笑肉不笑的脸在这瞬间直接冷掉，那森然的面孔让霍衍抽了下眼角。 无视规则？这是江旧年的委婉说法，他想，那群熊崽子肯定是作弊了，和蔷薇军团的人比赛还作弊，这帮熊崽子是真的缺乏锻鍊，他心里明白怎么回事，面对江旧年的时候，坦然了很多，「我不知道，让年年烦恼了，我回去一定严惩不贷。」 「不过，那些问题都是次要的，现在的主要问题是：诺曼尔就在门外，你觉得我该怎么解决掉这一危机？」江旧年不慌不忙的问，看样子是真的不着急，像是他说出来该着急的就是霍衍了。 反观霍衍，听见这话也不见得多着急，他皱眉半闭着眼像是在沉思该怎么处理好这件事，他像是想了很久，总算想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办法，勐然抬头看着江旧年说：「那你就告诉他，我刚出门了，三天后回来，这三天里的事情，全部有你代为处理。」 「那他如果问起林秘书呢？」江旧年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补上一句问。 这倒是个问题。霍衍承认，不过林秘书现在就在他身边，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情吗？面对江旧年的这个问题，霍衍也给出合适的解答，「林秘书和我一起出去了，同样是三天后回来。」 江旧年几不可见的呆了下，几乎不敢相信霍衍带着明知道不是普通人的林秘书出去，还会把林秘书完整的带回来，像是这趟两人出去，就是为了把林秘书变成自己人似的。 他不理解的看着霍衍，看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觉得现在的霍衍和他认识的已经不一样，他问：「林秘书也一起？」 「嗯。」霍衍答，当然要一起，否则他为什么要答应和林亦斯一起走呢。 江旧年从霍衍的这个嗯字里面读到暴风雨的前奏，他知道霍衍一向是个很会办事，很能出事的人，但这次霍衍给他的感觉和之前完全不同，仿佛这场暴风雨携卷着万千的力量来的，把控不好就会掀翻整个联邦。 「江翻译说了什么？」刚断了通讯，身后传来林亦斯的问话声。 霍衍转身看见林亦斯，神经绷紧了一瞬，霍衍尽力放松，看着林亦斯说：「大概比赛的事情让他头疼，和我发了几句牢骚。」 别人不想说的事情，他不会勉强，更何况勉强的还是霍衍呢，林亦斯笑了下说：「我来找你，是想问你知道性格改造师这件事，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霍衍是有的，但是现在他不能告诉林亦斯，虽然这件事是林亦斯告诉他的，但是他知道就代表着总统会知道这件事，埃文斯的脾气是不会轻易让性格改造师在联邦内活跃。 他去说情的话，性格改造师还是有生存下去的罅隙，在真正说出这件事前，他还要先试探埃文斯的态度。 这些事情都和林亦斯无关，也就没必要告诉他了。 「现在不方便告诉你。」霍衍说：「等有结果，我再告诉你。」 「霍将军的意思是，这件事的过程我会一概不知，乖乖等在家里，等你通知我结果就行了？」林亦斯问。 霍衍和他在一起有段时间，对他的表情某些小举止表达着什么，一清二楚。这时候看见他半垂着眼睑，唇抿的紧紧的，知道他不开心，非常不贊同自己的做法。 霍衍不强迫林亦斯和自己站在同一条线上，他说：「这件事你置身事外更好，如果你被牵扯在里面，到时候我想把你摘出来都困难。」 「这件事是我爆出来的，你觉得我会怕麻烦吗？」林亦斯问，那眉眼中的生死看淡让霍衍侧目，好似现在的林亦斯璀璨夺目的刺眼。 「埃文斯见到你，就不会放你走。」霍衍说，他想林亦斯大概不了解埃文斯的性格，如果让埃文斯见到林亦斯，这件事就不再是性格改造师的事情了，会变成林家的翻案事情。
第69页 那时候林亦斯再想用敷衍他的藉口敷衍埃文斯，是不可能的。埃文斯不是傻子，不会像他这么轻易放过林亦斯。 他对林亦斯的感情不允许林亦斯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事。 「因为我姓林？」林亦斯的思想觉悟很高，高的霍衍觉得他确实是个聪明人。 「不仅仅是这样。」霍衍说。埃文斯还知道林亦斯在他身边做秘书，到时候他想保住林亦斯都难，更别提让林亦斯干干净净的从这个圈子里出来，可以说不让林亦斯参与其中，很大部分是他的私心。 林亦斯的聪明在感情上也适用，仿佛是冥冥之中有安排，他感觉霍衍对他的维护之意太明显，让他联想到感情里明显弱势那方极容易被保护，这么一来他不由自主的问：「霍将军想把我归纳在麾下吗？」 这种问话在霍衍这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让霍衍也不由自主的反问：「什么意思？」 「霍将军是喜欢我吗？」林亦斯问这话表情是坦然的，平淡的，好似他经歷过很多次这场景。 第42章 异变（七） 这话一出，场面一度尴尬的没眼看。 霍衍不知道林亦斯怎么忽然开窍了，说出惊天动地的话，这件事他一直没想过，没想过他对林亦斯的特殊感情是喜欢，没想过他对林亦斯的种种在意是因为喜欢，怎么说呢，应该说他没想过对林亦斯的感情会暴露的那么快。 这一刻的霍衍像一个在黑暗中行走了很久的孤独行者，没有方向没有光明没有目的，只有盲目的行走，在听见林亦斯的这句话后，他忽然发现黑暗被缓缓剖开，渐渐露出他没有见过的画面。 那副画面生动而美妙，是他没想过的场景。他觉得林亦斯真是一句点醒梦中人。 「对，我喜欢你。」霍衍坦然的面对自己的内心，这句话说出来像是解开千万吨压力，让霍衍浑身都轻松了。这是霍衍没有体验过的感触，他觉得往后的时光里，恐怕只有和林亦斯一起才会再有机会体验到。 林亦斯怔神一瞬，那句你喜欢我不过是他调侃霍衍的一句话，没想过霍衍会顺坡下驴，直接把这句话还了回来，这一个反手推锅打的林亦斯措手不及，面对感情一向佛系的林亦斯，懵了。 这时候转换其他问题，无论是重要的还是娱乐的，都显得对对方不重视。林亦斯的世界里，对别人的重视和尊重是必须的，所以他只能保持沉默，不发一言。 倒是霍衍看见林亦斯的表现后，笑了笑，没有要求林亦斯一定要当场给他答覆，要求者没有步步逼近，这是给被要求者最好的体贴。他这个人其他东西可能不充足，时间是绰绰有余的。 他不急，可以等林亦斯想清楚想明白，但他知道自己肯定不会让林亦斯离开他。 「江翻译顶不住了，向我求救。」霍衍主动提起江旧年通讯的事情，给林亦斯解围，他说：「诺曼尔发现我不在基地。」 「诺曼尔将军应该早就知道，这段时间不打扰你，是想看看你做什么，结果你一直没消息，他才忍不住来找你的吧。」林亦斯和诺曼尔短暂的接触，就让他对诺曼尔的性格有很大程度的了解。 这面面俱到的分析让诺曼尔抬眼看着林亦斯，他问：「我怎么觉得你和诺曼尔很熟？」 「你的错觉。」林亦斯轻飘但很坚定的反驳说。他怎么会和诺曼尔熟？现在不是天方夜谭，也不是在说鬼故事。 「所以我们要加快速度，不能让诺曼尔将军等太久。」霍衍的目光越过林亦斯，直直的投放到那边假寐的老海盗身上。 那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他们需要小心对待的目标。 「闹闹哄哄的干什么呢？」江旧年推开门呵斥一声，看见众星捧月的诺曼尔，他不慌不忙的说：「诺曼尔将军，霍衍今天不在，有急事就打通讯吧。」 诺曼尔看见江旧年明白今天是见不到霍衍了，尽管他的本意也不是来看霍衍的。「霍将军的通讯拨不通。」 「可能是他有事情。」江旧年笑着说，其中的虚情假意在场人都看得出来，这丫就是在忽悠诺曼尔，知道是不会说出来的，在场的人安静的听着诺曼尔的回答。 诺曼尔面不改色地说：「那我在这等霍将军回来？」 「霍衍他三天后回来，诺曼尔将军三天后再来吧。」江旧年把霍衍告诉他的时间转达给诺曼尔，他说：「其实我觉得比赛结束前，两军的最高领导人还是不要见面的好。免得有人去埃文斯总统面前打小报告。」 江旧年的话不是没道理，这种事情歷来都有过前车之鑑，没人愿意惹得一身腥，这个藉口搬出来，哽的诺曼尔更没话说了。江旧年的这句话是在提醒他，蔷薇军团的人素质不高，喜欢玩小手段。 「那我三天后再来。」诺曼尔相信江旧年的话，就算对方是敷衍他的，他也不在意，不过三天后霍衍究竟在不在这里，他也不知道。 和霍衍联繫不成功的诺曼尔浮躁是有的，但更多的是被欺骗后的愤怒。霍衍利用这场比赛出来做什么，他一无所知，霍衍也没有提过。 有什么事是霍衍在埃文斯那开不了口的，要利用这场比赛的噱头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诺曼尔想了很久，核实很多资料，才确定是什么。 诺曼尔觉得他有必要和霍衍好好谈谈。
第70页 目送诺曼尔一路走远，江旧年才调开目光看着海维斯，「你家将军三天后回来，同行的还有林秘书。」 海维斯眨眨眼看着江旧年，像是没听明白这句话。江旧年觉得海维斯的重点都放在那句同行的还有林秘书上，他曾有幸听霍衍提过海维斯如何迷恋林秘书，当时霍衍夸张的表情，他以为是霍衍抹黑海维斯。 此时此刻他只想对霍衍说句对不起，原来那场景是真的存在过。 「将军有说要准备什么吗？」海维斯觉得霍衍不需要准备什么，娇弱的林秘书肯定需要准备点什么，毫无防备的被将军拉走，这一流浪就是两个多月，估计早就面目全非。 「没说。」江旧年还能不理解海维斯的意思，他干脆利落的切断海维斯的妄想，「林秘书连个音节都没泄露，你要觉得林秘书能用的上什么，你不妨准备点？」 海维斯哑火了十秒，半天才说：「我对林秘书的了解有限，不知道他需要点什么。」 江旧年不厚道的笑了，边笑边说：「我当什么事，你觉得林秘书需要什么就准备什么，又不是让你给林秘书私人订制。」 「那我准备了一堆东西，林秘书没一个用得上的，我不会挫败吗？」海维斯撇嘴说：「江翻译觉得我不该有挫败心吗？」 「不是。」江旧年立刻回答说，海维斯再怎么厉害，心理上还是个妹子，他明白联邦现如今对女性的态度，从小到大的教育让他对女性谦虚容让，和海维斯相处这么久的日子来说，他觉得海维斯是个不错的女人。 不过在和林秘书配对的问题上稍微和他出现一点偏差。 「海维斯队长，你觉得你和你的将军共同争取一个人，你赢得机率大，还是你的将军赢得机率大？」 海维斯呆了呆，她茫然的看着江旧年，结结巴巴的问：「将军，将军他对林秘书有什么想法吗？」 「难道你不觉得他带走林秘书，不带走你或者我，这个举动的本身就透露着什么想法吗？」江旧年在指导别人胡思乱想上是个高手，尤其对方是海维斯。 海维斯再次呆了呆，仔细的把霍衍带着林亦斯出行的这件事回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江旧年说的有道理，她欲哭无泪的看着江旧年，像是年幼的孩子闯了祸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旧年笑着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办法，转身关上门安心的研究自己的翻译书籍，留下海维斯一脸茫然的呆愣在原地。 「你要带我去北斗星吗？」从上了星舰后，老海盗就越来越精神不济，多数时候都在昏睡，清醒的时候多是看着窗外。林亦斯这次是来观察他的身体情况，他是带人回联邦，不是带着尸体。 「带你上哪有什么区别吗？」林亦斯问：「这么多年你去过的地方很多，没想过老年的时候挑个喜欢的地方静静死去？」 「没想过。」老海盗咧嘴一笑，绿豆大的眼睛看着林亦斯说：「被你一提醒，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好，年轻时候我去过最美的地方可能就是联邦首都，曾经我还想过，让贝蒂斯星上的人在首都上生活。」 「很远大的目标，为什么没实现？」老海盗难得有了点述说的欲望，林亦斯顺其自然的做个合格的聆听者。 「因为我在那捡到了楚云行。」老海盗眼里的光彩慢慢的拢聚，因这句话显得整个人光彩夺目，好似回到年轻时代，「他那时候真是个小可怜，小小的一个人，哭哭啼啼的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没一个愿意搭理他的人，我看他可怜，就把他捡回来了。」 老海盗深深嘆了口气说：「没想到给自己捡了个催命符。 「你对他好的份量压不过坏的份量，」林亦斯说：「所以，他对你的仇恨比感恩多。」 「那你呢？」老海盗霍然抬头，目光炯炯的盯着林亦斯问：「那你呢？你对你的养父，是仇恨多还是感恩多？你和楚云行不一样，却成为人生挚友，我很好奇你的回答。」 「等你还完债了，我会告诉你的。」林亦斯说。 老海盗呵呵笑了几声，空洞的笑声在林亦斯的耳朵里格外的清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印象深刻，「人总要有个目标才能活下去。」 「你给我的这个目标不够强大。」老海盗又嘆了口气，「你不知道我这辈子经歷过什么，就拿这么个小目标煳弄我，是没用的。」 「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吗？」林亦斯看了老海盗一眼，撇着站在窗前观望的霍衍问。 第43章 升华（一） 「海维斯队长，我需要你召回在外比赛的所有荆棘军团的成员，即刻起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基地，立刻发送下去。」霍衍回到北斗尾星基地，见到海维斯的第一句话，就是让对方办事，这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让海维斯有一丝的似曾相识。 海维斯刚张开的嘴巴瞬间闭上，看见跟在霍衍身后的林亦斯，她下意识的撩了下头髮，目光没从林亦斯身上转开嘴上应对着说：「是，将军。」 训练出来的服从命令让她转身就走，执行霍衍的命令去了。 「霍将军，真是好久不见，我对你很想念。」江旧年闻风而来，看见霍衍的第一句话就没什么好风气，看见林亦斯身后还带着两条小尾巴，不由得偏头打量那两人，不看不要紧，这一看让江翻译出了一身的冷汗。 江旧年没认出一星，他认出被一星扶持着行动不便的老人，就算老人老态毕露满目疮痍，和年轻的模样相差甚远，江旧年还是一眼认出，这老人是曾经叱咤整个银河系的海盗头目——格特洛。
第71页 要说格特洛，那就有的说，格特洛生平的每一件事迹都能称为大逆不道。人们喜欢在这大逆不道里找到一点点值得贊同的点，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联邦没有下狠手整治他的原因。 霍衍去贝蒂斯星了？他果然见了楚云行，甚至和楚云行达成某种共识，才让楚云行把格特洛交给霍衍。这位堪称风光了一生的格特洛，在江旧年的面前显得格外的落魄。 仿佛被人剥光放在聚光灯下尽情观赏，看不见一丝同情。只有数不尽的眼神羞辱。 「你怎么把他带回来了？」江旧年没指名道姓，他看着霍衍问。 「有事。」霍衍简短有力的两个字，让江旧年把目光投向林亦斯，希望能从林亦斯这里得到答案。 这次林亦斯以合作伙伴的身份跟霍衍回来，不再故作虚伪的掩饰自己，对江旧年投过来的目光，他仅仅是微微俯身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语言解释。这番作态极其符合林亦斯的性格。 江旧年简直没了脾气，他不知道这三个人在密谋着什么，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还真是让人不爽。但他不能发脾气，更不能以此质问霍衍。凡是霍衍不让他知道的事情，都有霍衍式的理由。 他就算问了，也只能得到霍衍光辉岁月非一般的洗脑。 一星看这位气度不凡的男人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被林亦斯一个眼色打的刚復甦的记忆再次昏睡，他扶着格特洛跟着林亦斯的脚步，进了霍衍的套房。 把格特洛安置好，一星退居到格特洛的身后，开始细细回想在哪里见过江旧年。 「这就是你说的小麻烦？」跟着进来的江旧年，关上门指着格特洛问：「霍衍，他是格特洛，你知道格特洛是谁吗？」 「我知道。」霍衍一板一眼的回答：「不要慌，既然我带他回来了，就代表我想好怎么做了。」 「发生什么事了？」江旧年尽量心平气和的问。那天楚云行找他的样子尽管一如往常，现在回想起来却处处是破绽，因为他对楚云行的种种退避，失去了平常犀利的观察力，更没有把楚云行的话往深处想。 霍衍不说话，目光遥遥的看着落座在沙发上的林亦斯，其中的意思很明显，想知道什么事，只管问林亦斯。他知道的一切都是林亦斯告诉他的，林亦斯要是开了口，一切都好说。 林亦斯没忽视霍衍的目光，他看着一星做了个手势。一星点点头，把格特洛推进里面的房间，房门一关上，林亦斯就开口了，他说：「有人在让性格改造师做实验，企图改出最完美的性格，等这最完美性格的人出现，我想那帮人就会把总统取而代之。」 江旧年怀疑自己出现幻听，不然他怎么听见性格改造师，以及把总统取而代之，这是在危言耸听吧？如果不是，那这将是他在这一年里听见的最大的恐吓。 「那你……」江旧年看起来有点懵，懵圈之余还不忘问林亦斯，「那你是谁？」 他一直对林亦斯的身份有怀疑，没想到真的有问题。 「我？」林亦斯古井无波的反问着，以同样的语调回答说：「我叫林亦斯，巧合的是我来自性格改造师实验团队。」 一连串的刺激让江旧年麻木，他迟钝的看向霍衍，怀疑他的髮小早就知道林亦斯不是一般人，最大可能在选择林亦斯作为出行对象的时候，就知道林亦斯的身份。这份怀疑毫不掩饰的展现在霍衍面前。 「不用这么看着我。」霍衍面对发小质疑的目光依旧游刃有余，「我知道的不比你早。」 江旧年找回自己的场子，短时间内恢復成喜怒不形于色的江翻译，他风轻云淡的看着林亦斯说：「林先生，你说的是真的吗？」 「据我知道的事情来说，是的。」林亦斯没必要骗江旧年，这些年在实验室看见的听见的风言风语多不胜数，他也曾经和迪恩博士求证过，那位常年和上位者打交道的老博士，笑着摇头否认。 语言可以骗人，肢体和眼神不能，那是发自内心的真实表达。 迪恩博士那兴奋的小手指和势在必得的眼神告诉林亦斯，他说的正中对方的内心，一切的一切都只等那个性格最完美的人出现。 「可真是件疯狂的事情。」江旧年如实评价说：「不知道在首都的总统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样。」 「他不会怎么样。」霍衍接话说：「埃文斯会把这个组织连根拔起，查个一清二楚，顺便不放过你我。」 「那你的意思是不告诉埃文斯？」江旧年木然的看着霍衍说，他觉得这件事成功瞒过埃文斯的可能性不大，埃文斯做了多年的总统，对他们的小伎俩没点了解，怎么可能。 说不定霍衍的这次出行都被埃文斯看在眼里，对方的纵容会索要怎样的回报，江旧年不敢想。 「我不是这个意思。」霍衍说：「他是总统，这件事必须有他的同意才能得到解决。只不过解决的人必须是我们。」 江旧年明白霍衍的意思，性格改造师这件事他早有耳闻，不过一直没见过真人，这会儿反应过来，目光来回在霍衍和林亦斯身上打转。 他的打量明目张胆的，被打量的两个人颇有默契的没有打破这个局面，任由着对面很能沉得住气的大翻译官打量，打量出来猜测的结果让江旧年心情沉入谷底，他忽然想起楚云行，不由得看着霍衍问：「你和楚云行怎么回事？」
第72页 「你提到楚云行，我也想起一件事。」霍衍正色起来，看着江旧年的目光不算太友好，旁边的林亦斯静静的看着多年好友在这刻反目。 「什么？」江旧年直觉霍衍问的不是件好事，不打算强词夺理，和霍衍强词夺理的结果不会让他好受。他洗耳恭听的样子让霍衍的话在舌尖上滚了几圈，最终还是滚了出来。 「你和楚云行什么关系？」这话问出来，默默观战的林亦斯把目光也挪到江旧年身上，对这问题的答案抱有同样的好奇心。 这一刻的江旧年内心很煎熬，老实说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人问他和楚云行的关系，这让他措手不及，不因为其他的，一是因为他没想到问他的这个人是霍衍，二是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关系解释。 说喜欢有些牵强，说不喜欢有些不对，大概是所谓的友情过满，恋人未满吧。 但他和楚云行的出发点就不在朋友上，哪有朋友第一次见面就滚床单的。 「我想知道你怎么和楚云行搭上关系的。」霍衍问出一直困扰他的问题，老早在楚云行身上发现江旧年的痕迹时，他是拒绝承认的。直到一次次在楚云行身上发现更多和江旧年有关系的东西，他才不得不承认，楚云行必然和江旧年有关系。 楚云行甚至有江旧年的私人联邦信用卡，这点非比寻常。 「缘分。」江翻译官觉得发明这个词的人值得称赞，在为难时刻救了他一命。和楚云行的那些相遇，除了对方的刻意为之，剩下的只能用缘分才能解释的通，「我和他的关系……」 江旧年顿住了，可以说是卡住了。一个关系难住了聪明的翻译官不算罕见，因为同样的事情也在霍将军身上发生过。 「我不反对你两有往来。」霍衍诚实说，接触下来霍衍发现楚云行也不是个坏人，顶多是心眼多太聪明，这样的人和江旧年往来，反而讨不到什么好处，他不担心江旧年在楚云行那吃亏。 怎么说江旧年也不是个能吃亏的人啊，他就是…就是觉得江旧年急着解释的嘴脸太好看了，让他忍不住多看几次。 「其实，不是你理解的那样。」江旧年觉得手脚放在哪都不对，怎么和霍衍解释都觉得怪怪的，哪怕霍衍一副我都懂的表情，他依旧不肯坐以待毙。「霍衍，我和他以后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我知道不会有更多的接触了。」 「江翻译现在说这话为时尚早。」一直没说话的林亦斯忽然憋着笑说：「过几天江翻译还会见到云行，不知道到时候江翻译怎么应对呢？」 作者有话要说： 江旧年：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第一次见面就猴急滚床单的也不是我。 楚云行微笑着：对，不是他，都是我，一切都是我做的，毕竟美颜祸水，江翻译也不想的。 江旧年：……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第44章 升华（二） 江旧年闭上嘴，顺便闭上眼揉着太阳穴，这时候说再多都显得多余，他从林亦斯对楚云行的称唿里听出了点不同寻常，这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仔细的想楚云行怎么会随便把格特洛交给霍衍。 这其中肯定还有一个人让楚云行觉得霍衍值得信赖，那关键的林亦斯就起了作用。 在他面前没个正行，只知道缠着他上床的楚云行，到底展露出别样的脸面。江旧年想，楚云行啊，你真是个满腹筹略的人啊。 「年年，还需要你帮忙演出戏。」说起正事，霍衍就显得正统很多。 都已经上了贼船，还能怎么办？江旧年摆出静听的姿态，霍衍也不客气，把事情全盘托出。江旧年越听越头大，只觉得帮完霍衍的忙，他会不顾一切的和霍衍断交。 「明天我去拜访诺曼尔，这件事单靠我们几个成不了，想要暂时瞒过埃文斯，还需要诺曼尔的帮忙。」霍衍抵着下颚思量着说：「说服诺曼尔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我也去。」林亦斯开口说。 江旧年不说话，做壁观花直直的看着霍衍，等待着霍衍的反应。 霍衍没什么想法，想起那时候诺曼尔看林亦斯的目光，觉得林亦斯能跟着去，成功的可能更大，于是他点头：「好，诺曼尔对你有好印象。」 「我对诺曼尔将军的印象也不错。」场面话都会说，林亦斯不觉得在霍衍江旧年面前说场面话会遭到反驳。 场面话听在霍将军耳朵里，就变得扎心了，他看着林亦斯，妄想看出点虚情假意的味道来，只看见林亦斯低着脑袋摆弄端脑的样子，霍将军顿时觉得气不顺，想找诺曼尔打一架。 旁观的江旧年无声的勾了下唇角，看两人这样子，聪明如他知道霍衍对林亦斯产生了感情，助人为乐的事情他不太会做，可束手旁观他还是知道的。 「有进展通知我，我先走了。」江旧年起身起开，对两人说，刚走两步转身又说：「我觉得你两现在还是秘书和将军的关系比较好，方便行事，所以记得伪装自己。」 等江旧年走了，林亦斯才抬起头，他怎么会感受不到来自霍衍的怨气呢？是他不想表示，霍衍的感情目前对他还是种负担，在没有能力承受之前，他不会接受任何人的示好。 这是对对方感情的重视，也是对自己的重视。 「林秘书，现在你可以放心的睡一觉了。」霍衍说。在星舰上的那几天，林亦斯没有一天睡得踏实，他都知道，长久绷着神经会让人精神高度集中，持续时间越长对身体负荷越大，他对林亦斯的关系向来都是明摆着的。
第73页 林亦斯：「是的，将军。」 「林秘书早点休息，我出去一趟，不用等我睡觉。」霍衍一连串的交代，让林亦斯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这是要把套房让给他？ 霍衍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留下林亦斯和空荡荡的房间。 林亦斯想，霍衍这个人有时候真的挺难理解的。 「林哥，他有些不对劲。」里面房间的门被打开，一星焦急的声音传来。 林亦斯回过神，迅速走到格特洛身边，按上格特洛的大动脉，手下的心跳速度过快，再看格特洛面色潮红唿吸急促，两眼隐隐有泛白的趋势，林亦斯暗叫不好。 「一星，他常吃的药还有吗？」这次远行，楚云行应该给一星备下了格特洛常用的药品，这件事他没有经手，但他知道。 「有。」一星边说边翻开随身携带的包，翻出一堆的药，他手足无措的看着林亦斯，不知道怎么办。 林亦斯一把接过，辨别哪种是格特洛现在需要的。翻到最后总算找到了，林亦斯掰下药，餵给格特洛。 嘴上说着想死，没有求生欲的格特洛在这刻显得求生欲膨胀，大力的咽下药片，几分钟后，格特洛靠着沙发，疲惫的看着一星收拾药袋。 「林亦斯，你和百年前的林家是有关系的。」格特洛的声音沙哑虚弱，抬眼看着林亦斯的目光怜悯同情，「不是直接的关系，是一种最近的亲情。」 林亦斯看书的动作停下了，手上是符合霍衍脾性的纸质书，心里想的是霍衍的样子，耳朵里听见了格特洛的话，百年前的林家？霍衍曾经质问过他的那个林家？让林谏疯狂的林家。 「什么关系？」他漫不经心的问，目光从格特洛身上转回手上的书。 「你的妈妈和林家的那位夫人是姐妹，亲姐妹。」格特洛咳嗽着说，这两下咳嗽，让他刚下去的潮红再次涌上了脸颊，面色红润衬托的他很健康，「那时候没有比金家姐妹更幸运的女性了。一个嫁给林家，一个嫁给礼敦家，在百年前的联邦，林家和礼敦家都很有实力。」 如果林亦斯没记错的话，诺曼尔就是出自礼敦家，他的思绪断了一瞬，看着格特洛的目光恍神了一瞬，这件事的真假，他该怎么判定？ 「我见过你妈妈，也见过林家的那位，可惜的是见到时两人都病入膏肓。」格特洛眼睛里的光彩比任何时候都要亮，仿佛要照亮内外银河系的所有角落，他说：「你不是个正常的孩子，你知道吗？」 林亦斯合上书，缓缓的走到格特洛身边，坐下和他对视，想从他细緻末端的表情里找到一点说谎的痕迹，可惜林亦斯错了，格特洛表现自然，目光坦然，不偏不倚的任他看。 在林亦斯的观看下，格特洛继续说：「你不足月出生，被放在仿造羊水里八十年，林谏千辛万苦的找到你，想方设法的唤醒你，不过想以你之名翻林家的案子，当然他没那么好心。」 格特洛说的这些，林亦斯没有印象，他不知道在醒来之前睡了那么久，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是什么，他静静的看着格特洛，没了灵魂和人气，像一座精緻入微的仿真雕塑。 「他一直想尝试改造你。」格特洛放空的明亮目光落在林亦斯身上，诡异却带有奇异的色彩，「你的精神力很高，性格身体各方面都近乎完美，林谏想通过你颠覆联邦，我想，他现在应该很后悔没趁着你年幼时改造你。」 「改造人年纪小成功率极低。」这时候林亦斯还有心情以自己的专业知识给格特洛解答，「还有呢？」 沉默的一星发现林亦斯的脸色格外苍白，比他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白，他慌忙上前刚要问，就被林亦斯止住，只见林亦斯盯着格特洛，再次追问：「还有呢？」 林亦斯原本就黑的眼睛在苍白的面皮衬托下，更加漆黑如墨，森然逼人。一星后退两步，悄悄的拨通楚云行的通讯，不发一言。 「我知道的也不多，后来林谏和我联繫过几次，有时候说你精神力越来越强大，长得越大越有自己的想法，他觉得要控制不住你了，所以要想个办法制衡你。」格特洛像个垂死老人，毫不吝啬的把曾经的老友出卖的一干二净。 「在我被楚云行囚禁之前，林谏告诉我，他想到一个好办法，用来克制你。」格特洛说：「联邦的霍家，有个能力出色的将军，他想用霍衍困住你，以你的性格知道他的所作所为肯定不会罢休，那就让你不罢休吧。」 「所以他改了霍衍的性格，在霍衍的脑海里种下和我有关的东西？」林亦斯终于明白霍衍对他莫名起来的感情怎么回事了，他忽然觉得林谏真够狠绝，用这种事打击他，还真是一刀致命。 「不算是。」格特洛说：「你不知道林谏的性格改造术已经炉火纯青，他不再满足单纯的性格改造，他还想要操控一个人的感情，霍衍是他的实验品，你也是。」 林亦斯抿紧唇静静的看着格特洛，不再和格特洛有任何交流。 可开口的格特洛不甘寂寞，绿豆大的眼睛里奇异的色彩渐渐褪去，仿佛躁动后逐渐回归自然，他说：「身在其中的你应该知道林谏的实验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真要说起狠绝，我比不过林谏。」格特洛低声说，听这说话的语气大概是在感嘆，格特洛眯着眼睛看着面容越发清冷的林亦斯，透过他的脸仿佛看见另一张面容昳丽的脸。
第74页 那张脸在他记忆里从成熟缩放到年幼，让他一眼就无视掉所有的灰色，真正的国色天香，是什么让他在养大那孩子的过程中变质了呢？他想不起来了，笼统的说大概是人心吧。 看着那孩子越长越大，也越张越好看，他早就蠢蠢欲动的心更加按耐不住，看管的不到位让那孩子有了防身技能。 也让他自己在那孩子面前丧失了自保能力。 毫无防备成为阶下囚，在所有事情还没发生时，在他还处在试探时。 他的所有疼惜和百年以来所有的迟疑都给了楚云行，不论好的坏的，楚云行都知道，最后落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这是上天给他的最好结果吧。 如果在死前还能见到那张脸，该有多好啊？ 格特洛不敢再幻想，他回过神看着林亦斯，给出人生最后一句发自肺腑的忠告：「林谏疯起来，整个联邦都会跟着玩蛋，你要趁早制服他。」 第45章 升华（三） 林亦斯直觉格特洛忽然的坦白有猫腻，在他还没想到是什么原因的时候，格特洛昏昏欲睡的样子吸引了他的目光。从他把格特洛带出来到现在，格特洛没有好好睡过。 怎么会在北斗尾星的基地上，坦白的这么畅快，入睡的这么迅速，他反应过来捏住格特洛的手腕，手下的脉搏几乎没有，明示着生命即将走向终点，仿佛一辆要到终点的列车。 林亦斯放下格特洛的手腕，低头凝视眼皮沉沉的格特洛，这个人生平最后一句话居然是让他阻止林谏，让他有些意外，不过……格特洛一死，这个世界上知道楚云行身世的人，几乎没有了。 那楚云行怎么办？他知道楚云行内心的渴望，对家人对亲情的渴望，比他浓烈。 「通讯给我吧。」林亦斯转头对一星说。 一星手一抖差点把通讯器摔了，他看看手里的通讯器，再看看面不改色的林亦斯，想了想还是把通讯器交给林亦斯，给了林亦斯后，他识趣的暂时迴避。 「他死了。」林亦斯说：「你的计划……」 「没关系。」楚云行回答，听声音感觉不受格特洛死了的消息影响，实际上林亦斯也不知道楚云行到底感觉如何。「有他没他一样。」 事实如何林亦斯没追问，出于对楚云行的尊重，和任何人做朋友也要懂得进退，他想了想问：「林谏还跟着吗？」 楚云行这个人的特点是挚友交代的事情绝对没条件的完成，在若有似无的勾引林谏跟着他们的这件事上，处理的细緻微妙又不那么的让人怀疑，林谏这种老江湖纵然心里有所怀疑，却还是不能控制的跟着楚云行的脚步走。 这时候正在楚云行身后不远处跟着，还在防备着不让楚云行发现。 「胃口一旦被吊起来，不得到个答案，是不会有个结果的。林谏你也了解，我都是按照你的计划来的，他怎么可能半路跑了。」楚云行说：「倒是格特洛的死亡，如果让林谏知道，可能有不利的事情。」 「他不会知道的。」林亦斯信誓旦旦的说：「格特洛一直『活』在北斗尾星基地上。」 楚云行默了一会，回想起林亦斯刚才笃定的语气，贸然笑了一声，「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林家人，这份自信都让我刮目相看。」 「你相信他的话？」既然楚云行说到这件事，那林亦斯就不偏不倚的接上话，「听他的这段话，我像在听无脑的爱情小说。」 「也不无可能，最简单直白的验证方法，就是找礼敦家的人，验个基因谱，那么一切都水落石出，端看你想不想了。」楚云行说，说完觉得以林亦斯的为人，这种事他断然干不出来，于是补充着说：「这完全取决于你个人。」 「嗯。」林亦斯简短的应了一声。 楚云行没法从这简短的一个字里提取到林亦斯的想法，为了缓解林亦斯此时的慌乱紧张，他说：「亦斯，人到这世界上走一遭，不仅该有阴谋诡计，还该有喜怒哀乐，联邦的世界很美，你该多看看。」 「你什么时候学会安慰人了。」林亦斯的确把格特洛说的话放在心里，要说真上心还没到那地步，说不在意还是有点在意，林谏不老实告诉他真相，这么多年过去，如果林谏想说，早就说了。 拖着不告诉他，可能真的像格特洛说的那样，想控制他，可惜的是长大后的他，和林谏实力相差不多，控制起来就是鱼死网破，林谏才选择曲线救国。 「刚刚。」楚云行回答。 「安慰的太烂，等能把你打动再来安慰我。」林亦斯说完挂断通讯。 他看着仿佛酣然入睡的格特洛沉思了一会，豁然转身往外走，路过一星的时候，把通讯还给一星，遥遥的对一星说：「看好他，别让任何人接近。」 一星收好通讯器，对着林亦斯离开的背影摸不着头脑，这么晚他要去哪？ 林亦斯没去哪，在北斗尾星基地，他去哪里都不安全，尽可能的不给霍衍添麻烦。刚得到一腔复杂的资料，他需要找个地方消化。格特洛说的事情尽管都是和他有关的，真正的真实性还有待商榷。 空旷的平台，微凉的风轻轻的吹过，半空中挂着稀稀拉拉几颗人造小行星，一闪一闪的装作天气很好的样子。林亦斯失神的凝视着那时圆时半月牙的月亮，他想，格特洛说那时候金家两姐妹是全联邦女性羡慕的对象，算下来礼敦家和林家是不折不扣的亲戚。
第75页 他曾经查过礼敦家的族谱，那上面没有一个姓金的人。 格特洛在骗他？似乎没有必要。 林亦斯长嘆口气，身世是个难解开的枷锁，限制他的举动，也困住他的思想，让他在人生前进艰难的同时，还被个不解的身世之谜压的喘不过气。 他很希望有个人在这时候劝劝他，劝他说：过去的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 「林秘书，这平台不安全，想看星星月亮回房间看一样的。」霍衍从旁边走出来。看那换了一身行头，衣衫完整的姿态，应该是和人刚谈完事。 「将军，自保的能力我还是有的。」林亦斯的目光在霍衍衣领处一扫而过，「倒是将军，知道这地方不安全，还……」 「这不是担心林秘书么。」霍衍踱步到林亦斯身边，和他肩并肩站着，抬头看着那弯奇怪的月亮，几不可闻的说：「格特洛死了？」 「嗯。」林亦斯轻声应答，「死前留下一堆让我疑惑的话。」 「什么？」霍衍转回目光直视林亦斯，清晰的看见林亦斯纤长的睫毛，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倒影着转变的月亮，也倒影着林亦斯心底的茫然不安。 「百年前的礼敦家，有过一位姓金的女主人吗？」林亦斯的声音轻而飘忽，仿佛一阵风就能将这句话吹散，咬字清晰的坚决力度让这句话传到霍衍的耳朵里。 霍衍拧巴了下眉，百年前的礼敦？他看着林亦斯问：「我可能要做点危险事情，你需要帮我保密。」 「？」林亦斯扭头看着义正言辞的霍衍，表情微妙茫然，不懂霍衍忽然的这句话什么意思。 霍衍不和林亦斯解释很多，取出猎刃，直接调用猎刃开始查看。猎刃的办事效率没的说，眨眼间就把礼敦家的族谱调了出来。 「看看？」 林亦斯按住霍衍把猎刃递过来的手，动作轻微的摇摇头，「我看过了，没有。」 霍衍操控猎刃的手一顿，若无其事的收起猎刃，说：「那只能问诺曼尔了。」 「我觉得诺曼尔将军不知道这件事。」林亦斯说：「百年前的事情被抹去痕迹，那这种秘密都随着知情人的去世被埋葬，杜绝一切流传下来的可能。」 「为什么忽然查起礼敦家？」霍衍问，他觉得礼敦家没有操控性格改造师的能力。如果非要在联邦的高层里面选一个的话，那他霍家应该是最热门的，「百年前的事情和礼敦家脱不开干系？」 「霍衍。」林亦斯忽然郑重其事的喊了一声，这声喊让霍衍闭嘴，静静的看着林亦斯，所有的话语都在眼神里，「我一直没有六岁以前的记忆，问过林谏，他说我发烧，烧忘了。越长大追问的越少，渐渐的我相信这个说法，直到在实验室里听见林谏和人谈起我的身世。」 林亦斯第一次对人说起往事，除了紧张还有害怕，怕不被理解，最主要的是听他述说的是霍衍，这个本来就让他有着不同寻常感觉的人。他的双手握在一起，放在身前，抬头眯缝着眼睛像是找不到焦点似的，迷煳着说：「林谏说我是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一枚重要的棋子。他和我说我是林家的人，但今天格特洛说，我是礼敦家的人，所以……」 「你想知道你到底是谁？」霍衍听到这里，算是弄明白是什么让林亦斯半夜在这平台上看星星月亮了，他浅浅的出了口气，试探把手搭在林亦斯的肩膀，象徵安慰似的拍了两下说：「我会尽全力帮你，诺曼尔那边我去说吧。」 「不用。」林亦斯说：「正好我和诺曼尔将军有些事情要谈。」 霍衍惊讶的看着林亦斯，什么时候他和诺曼尔有事情要谈了？霍衍不明白的看着林亦斯，「林秘书，你到底是难过搞不清自己是谁，还是借着这个机会要和诺曼尔谈谈？」 「都有。」林亦斯甩开霍衍搭在他肩上没放开的手，「但我这个人，天生性情凉薄，对情绪的持久度不长，就算难过也只是一时。」 「那喜欢呢？」霍衍冷不丁的问。 这个问题把林亦斯问住了，他怔怔的看着霍衍，仿佛因为话题转变太快，没转过脑子似的傻了。那副难得呆萌的样子戳中霍衍的内心，他忍不住上前一步，俯身在林亦斯的唇上蜻蜓点水。 一触即离，让林亦斯连推拒的反应都来不及做。 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敢这么随便的对自己了？林亦斯纳闷的想，他们明明什么关系都还没有。 第46章 升华（四） 「你和我说过，北斗尾星上有参加过性格改造的人，是谁？」前脚刚做完轻浮动作的霍衍，后脚就变成了一个正经人，他的神态自然，话语里的闲聊好像他就是随口问问似的。 「你觉得李弦这个人怎么样？」林亦斯对身边的事情和看过的资料，只要他想记得，翻出成年旧事他都能记得，李弦的资料经过他的手，因为那时候他已经按照林谏的要求跟踪霍衍，所以对和霍衍有关的人和事，都特别留心。 「他？」霍衍在林亦斯说之前，猜测过基地上哪些人可能是秘密组织里的，对李弦的分析是六成，现在听见林亦斯亲口承认，他并不惊讶。 「他知道实验室的存在，也参加过性格改造名额的选拔，不过因为条件不符合，被淘汰了。」林亦斯没告诉霍衍，淘汰李弦的就是他，上面能同意他的判断，终究还是因为李弦条件不满足。
第76页 「还有哪些人？」霍衍问。 在联邦统治下，很多人都伪装成吃喝无忧，安居乐业的老实人，实际上他们内心对名利自由的渴望，是无法述说的。 「我需要点时间把参加过选拔人员的名单整理出来，霍衍，你该知道实验室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林亦斯对霍衍说，话的深意让霍衍蹙起了眉头。 他忍不住顺着林亦斯给的思绪往远处想，如果不是什么人都能进，那，最基本的标准是什么？李弦在这些标准里算什么级别？他要怎么排除联邦高层哪些人不是实验室的发起者？ 这些问题困扰着霍衍，让他狠狠的闭闭眼，面对成堆的问题，霍衍只能硬着头皮向前，问题得一个一个的解决，眼前最重要的是林亦斯能告诉他多少。 「标准是什么？」霍衍问。 他直觉这次和林亦斯的谈话会为他揭开一层毛玻璃，让他距离真相更近一步。 「实验室是一群高层人发起的，为了保证拥护新总统上位时，不被民众反对，他们的标准往往会很高，高到你心里那条不可能的线。」林亦斯细长的手指抵在霍衍的心口上。 他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霍衍，神色莫辨，唇角弯着一抹不知名的笑容，他说：「你大概觉得那群人疯了，事实就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疯没疯我不管。」霍衍身姿挺拔的站立，任由林亦斯动作，低头和林亦斯对视说：「我只知道如果埃文斯知道这件事，他大概会疯。」 「没有确凿的证据，你要告诉他？」林亦斯收回手，觉得指尖莫名的有些发烫，他不自觉的捻了下指头，「直白的告诉他，你就没有这件事的决定权了。」 比林亦斯更了解埃文斯的霍衍当然知道，他抬头看着以假乱真的天空笑着说：「我知道，我会让他自动把决定权交给我，有一个前提。」 霍衍转过头，专心致志的看着林亦斯，仿佛他说的这个前提和林亦斯有着必然联繫。 林亦斯似乎和霍衍有着奇妙的心有灵犀，霍衍说的前提让他感受到对方的意有所指，他偏着头看着霍衍，静等着对方的下文。 「前提就是你不能出现在埃文斯面前，否则他不会把事情交给我。」霍衍说：「你的身世太复杂，单纯牵扯到林家，埃文斯或许还能让你安稳过日子，如果真像你说的，还和礼敦家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那……」 林亦斯默了一瞬，浑身的血液渐渐失去温度，像一个逐渐迈向死亡的重病患者。僵硬了许久，在霍衍关切的目光中，血液温度回升，仿佛被注入新生命，他看着霍衍问：「礼敦家的秘密比林家的更让总统介意？」 「真相不明前，我不想你冒险。」霍衍坦白说。 他对林亦斯的感□□到如今根本不想掩饰，虽然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掩饰，但那时候他自己都是茫然的，被林亦斯说开后，他就不要脸皮了。反正被暗恋的人都知道了。 「霍衍，不要感情用事。」霍衍的感情压得林亦斯直不起腰，明明他行的端坐得正，却被这份感情束缚了手脚，这种感情陌生又让人心起牴触，不是针对人的感受。 不过是这份感情来得不是时候，换个时间段，他大可以不顾一切的和霍衍谈场恋爱，做些成年人间的事情。 「我从来不感情用事。」霍衍没想到在林亦斯心里，他的袒护成了感情用事，他忍不住被气笑了，目光隐忍且怀着愤怒的看着林亦斯，硬生生压着怒气说：「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我可以说，我对你的喜欢，现在还不会影响我对事情的判断，林亦斯，我喜欢你，也有错了？」 感情变成负担，好意变成坏意的先例不会单单出现在林亦斯这里，他惊讶的看着霍衍，因对方想发怒看着他生生忍下来的面孔，让他心里生出一丝异样。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林亦斯思来想去没有更合适的解释，只能干巴巴的说着。 「你没有喜欢我。」霍衍说，他觉得这句话不足以让林亦斯认识到错误，又见缝插针说：「你长这么大，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人，连你自己都没有。」 被连怼几句的林亦斯，喜闻乐见的沉默了。沉默是个好武器，在胜利的制高点居高临下的看着逼问沉默的其他人手足无措，急得跳脚，他却能冷眼看着。 「林谏能力出众，没想过把你的感情改一改？」霍衍越看林亦斯沉默的样子就越管不住自己的嘴，没想到他不过是随口一说，原本沉默的林亦斯脸色一变，沉沉的目光像把刮皮的刀行走在他心上。 「你说什么？」林亦斯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平淡的语调有了温度，听着有要爆发的趋势。 霍衍在和人吵架的事情上，就没怕过谁。更何况吵架对象是刚惹他不快活的林亦斯，他没好气的说：「林谏没想过把你的感情改一改吗？」 「你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吗？」林亦斯不想说这件事，抵不住霍衍拿感情的说事，他的逻辑思维都在，脾气性格都很冷淡，唯独在对上霍衍时，活脱脱的变了一个人。 霍衍一愣，接着大笑了起来，这个问题似乎引发出霍衍深藏内心的秘密，让他不由的像个深闺怨妇似的盯着林亦斯幽怨的说：「因为你吸引我，让我想把你放在心里，所以我喜欢你。林秘书，以后不要问其他人这个问题，只能问我。我很乐意告诉你。」
第77页 「不是。」林亦斯果断的否定让霍衍收起了笑，严肃的像是在探讨人生意义的眼神让林亦斯义正言辞的说：「不是，你喜欢我是因为林谏在你的感情上动了手脚。你没觉得你对我的喜欢莫名其妙吗？」 这话听得霍衍茫然，茫然到他仿佛是一叶扁舟，没方向没停靠点。他想：喜欢不就是莫名其妙的吗？如果能说个所以然来，那还是真正的喜欢吗？那是有目的的计划，生活总按照计划走，多无趣啊。 他偏偏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剑走偏锋不代表走不到阳关道。 「就因为这个，所以你不接受我？」霍衍多聪明，林亦斯被他逼得交代出这件事来，算是侧面证实对方不接受他的感情不是因为不喜欢，得出这个结论的霍衍，心情好了起来，看林亦斯的目光不对劲起来。 「霍衍。」林亦斯真想和霍衍好好聊一聊，可霍衍的态度让他根本聊下去，他头疼的揉着太阳穴说：「我想表达的不是你我之间的感情问题，是林谏在你感情上动手脚，你明白吗？」 「我知道。」霍衍说：「不影响我问你为什么不接受我。」 林亦斯：「……」 他仿佛一名教书育人多年的金牌导师，遇上一名死缠烂打不走寻常的痞子学生，毕生所学的招数在这人身上通通不管用，好似这人天生按照克他的模子长的。 「我想你正视这件事，林谏不会做没有目的的事情。」林亦斯的苦口婆心在霍衍身上得不到任何回报，这位身居高位的大将军，聚精会神的看着林亦斯，面带微笑聆听着林亦斯说话。 仿佛林亦斯说的是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林亦斯在他面前生龙活虎，这就足够了。 「林秘书。」看林亦斯接近崩溃的神情，霍衍不打算继续逗弄他，他说：「你说的这些我会注意，我的感情怎么回事，难道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霍衍觉得不再次表明自己的心意由来，林亦斯会更加介意这份感情，他说：「我对你的喜欢，真的是我真心实意。再说过不久林谏就会站到我们面前，到时候有什么疑惑，我相信他都能解答。」 说了大半个晚上，林亦斯口干舌燥，看霍衍的样子不像听了全部，他低低的嘆了口气说：「如果林谏的嘴那么好撬开，他早就死千百回了。」 「相信我。」霍衍双手搭在林亦斯的肩膀上，促使林亦斯和他面对面，他语重心长又信心百倍的说：「我会让他心甘情愿的开口，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 林亦斯怔怔的看着意气风发的霍衍，他想：事情真的会如霍衍说的这么顺利吗？ 「现在，回去睡觉。」霍衍几乎命令口吻的对林亦斯说，他希望在下一场硬仗来临前，林亦斯能做好准备，不至于被打的措手不及。 第47章 升华（五） 「将军，诺曼尔将军在门外等你，你看……？」把荆棘军团的人召回后，海维斯第一时间赶回霍衍身边，就算她日以继夜，在凌晨三点多才回到基地，躺下没多久又回到霍衍的房门外等着，生怕有人趁她不在的时候，把霍衍给弄没了。 「请他进来吧。」昨晚和林亦斯不欢而散，两人从天台回到房间的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哪怕到临睡前，林亦斯都没和他说话的迹象，这让霍衍很郁闷。 此时此刻霍衍陡然发现林亦斯这个人看起来没点脾气，实则脾气大起来让人吃不消。 「你想好怎么和诺曼尔说了吗？」霍衍转头问正看书的林亦斯，他们本来打算今天找诺曼尔的，没想到诺曼尔主动送上门来了，那天听江旧年说的，诺曼尔似乎有棘手的事情找他们。 「和聪明人说话，不需要考虑很多。」林亦斯眼睛没离开书本，凉凉的回了霍衍一句，这是十二小时内，林亦斯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霍衍没顾忌这话里的意思，他全身心被林亦斯总算和他说话的喜悦铺满，调整了下坐姿，没掩盖住眉宇间的兴奋看着林亦斯说：「诺曼尔心细如髮，才思敏捷在联邦是出了名的，你和他谈话要多注意点。」 林亦斯翻开新一页，听见这话缓缓抬头看着霍衍，若有所思了一会才说：「你让我提防他？」 似乎意识到这个猜测离霍衍表达的意思有偏差，林亦斯又说：「诺曼尔不坏，他和你的出发点不同，看事情的角度不同，我理解他。」 一句理解他让霍衍彻底没了声响，他左右衡量的打量林亦斯一会，发现对方没有改口的意思，遂一转身背对着林亦斯，无声的生着闷气，认识林亦斯这么久，没听林亦斯夸过他一句。 反而是只和林亦斯见过几面的诺曼尔，得到了一句理解，真让人恨不得心胸狭隘起来。 「霍将军。」说时迟那时快，两人刚还在谈论的主角这会儿粉墨登场，面容一丝不苟的站到了霍衍面前，诺曼尔对霍衍不在的这段时间干了什么，心知肚明，这会儿见到回归的霍衍，开门见山的说：「首都出事了。」 「什么事？」霍衍让诺曼尔坐到对面，起身给诺曼尔倒了杯水，这些事情应该是林亦斯这个秘书做的，现在林亦斯遥遥的坐在一边看书，连眼神都没分到这边。 这么明显的事情诺曼尔不可能没注意到，他接过霍衍递过来的水杯，轻轻放下。声音也跟着动作似的轻了很多，「总统发现了性格改造师的踪迹，顺藤摸瓜查到首都有个大型实验室。」
第78页 霍衍的瞳孔微微收缩，手下意识的握了下，本来这件事就是今天他要和诺曼尔说的，以联邦的安危说服诺曼尔和他站在一起，从总统那取得这件事的决策权。 「这件事知情者很少，总统先生只告诉了我，让我转达给你，就是不希望再通过通讯告诉你。」尽管埃文斯尝试联繫霍衍失败，牵强的给霍衍找了藉口。诺曼尔的目光一帧帧的扫过霍衍的面容，仿佛要将他的表情记下来，从中发现点蛛丝马迹。 「总统先生怎么说？」事情已经发生，霍衍短时间想不到合适的办法，只能顺着诺曼尔的话说下去，「这是件恶劣事件。」 「他希望有人帮他调查性格改造师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在适合的时候告诉公众，所以，霍将军，总统先生希望你和我能尽快结束友谊赛，返回首都。」这也是为什么诺曼尔一大早就过来找霍衍的原因之一。 「林秘书，你的身份不能再用了。」没等霍衍给出答覆，诺曼尔再次语出惊人，话语矛头直指已经收起书静静听他们说话的林亦斯，「总统开始调查你，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你到底是谁。」 被人当面戳穿，林亦斯依旧不慌不忙，他走到诺曼尔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位面容俊秀，可能是格特洛死前的那些话对林亦斯产生了些许影响，乃至于他现在看着诺曼尔，竟从对方的眉目间看出了点似曾相识。 他姿态从容的坐在诺曼尔旁边，斜对着霍衍，问：「他应该早就知道我是谁，把这件事告诉你，是在测试你的反应。」 当时诺曼尔听见埃文斯告诉他这件事时，曾经思考过为什么埃文斯要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现在听林亦斯这么说，恍然觉得这其中藏着个他不知道的秘密，抽丝剥茧剩下的精髓让诺曼尔面色微微一变。 「看来诺曼尔将军真的知道点什么。」林亦斯没放过诺曼尔的任何表情，他说：「百年的礼敦家埋没了个大秘密啊。」 霍衍将信将疑的目光在林亦斯和诺曼尔之间来回扫动，很多事情连破绽都不能有，一旦有了那就相当于娇贵的瓷器产生裂缝，遭受轻微的碰撞，就会毁之一旦。 林亦斯看似随口丢出的一句话，实际为了诈一诈诺曼尔，没想到诺曼尔真的露了点馅。 「我知道的不多。」诺曼尔说：「听爷爷说过一点，那天总统说的时候，我没想太多。不然……」 不然诺曼尔面对的将是万劫不復。 百年前的秘密被几代人花费数不尽的功夫掩盖起来，成为联邦统治高层说不得的禁词。没撑过第二个百年，就被人顺着点点痕迹，逐渐挖出丑陋的面目。 「百年前林家和礼敦家娶了同一家的女儿，是真的？」林亦斯对格特洛的话不相信居多，但这时候他只想要一个真相，还原他的身世。 「我不知道。」诺曼尔几不可见的摇摇头，对眼睛慢慢黯淡下去的林亦斯说：「我知道的是，百年前林家被抹去痕迹，礼敦家也遭到不弱的削弱，如果你非要一个答案，我可以带你见我爷爷，相信爷爷知道全部事情。」 诺曼尔知道的这点事情还是礼敦老爷子在他小时候，无所事事当个故事给他半真半假的说过，越长大礼敦老爷子和他提起过去的次数越少，可以说绝对没有。仿佛诺曼尔小时候听过的贵族遭到抹杀是他臆想出来的。 「以我对你爷爷的了解，他绝对不会说的。」霍衍插了句话，礼敦家的老爷子顽固呆板的性格全联邦都有所耳闻，更别提林亦斯这个和礼敦家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去问百年前的事情。 礼敦家的老爷子绝对是被封过口的那一代人，霍家知晓实情的知情人有没有呢？霍衍把怀疑对象和他爹霍江进行对比，恍然觉得霍家有可能是置身事外看戏的那群人。 「只能试试。」诺曼尔说，「林秘书，你的身份对总统先生来说，很危险，存在极强的威胁力，相信他不会让你……」 「恰恰相反。」林亦斯打断诺曼尔的话，「如果总统先生想查清楚性格改造师的事情，就必须护我周全，没人比我更清楚这件事。」 他是林谏的挡箭牌没错，但没人规定挡箭牌就是个死靶子。林亦斯既然想分解掉这个组织，就不会一点准备都不做。 「从联邦将军的角度出发，我希望林先生能对总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从见过几次的，算是半个朋友的角度出发，我希望林先生为了安全着想，还是不要见总统先生，这件事对你弊大于利。」诺曼尔对林亦斯一见如故的好感不是瞎扯的。他是诚心实意想让林亦斯活着。 「如果不能弄明白自己是谁，那我宁愿慷慨赴死。」林亦斯对身世的执念这时候全然暴露在霍衍和诺曼尔眼前，他让这两人看见，原来身世有时候真的很重要。 对一个从出生到长大成人，没有体会过亲情和家庭温暖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身世更让他勇往直前，就连活着这一条都要沦为下风。 「林先生。」诺曼尔能说的都说了，林亦斯决意这样，他也不多费口舌，只转开话题说了其他的，「你和林家有什么关系吗？」 「我不知道。」林亦斯诚然说，「正因为不知道，我才更想知道一切。」 「我觉得林先生和礼敦家有关系的可能更大些。」诺曼尔直视着林亦斯说：「我在林先生身上感觉到属于礼敦家的血脉，说出来霍将军可能要在背地里嗤笑我，但我想告诉林先生，礼敦家对本家人确实有感应一说，第一次见林先生的时候，我曾说过一见如故。」
第79页 这件事不止林亦斯记得，旁边的霍衍更是记忆犹新，让他醋味大法的事情霍衍总是记得很清楚。 「因为这件事，我亲自回家拜问我爷爷。当时我爷爷的情绪很激动，不厌其烦的追问我是谁。我想，如果林先生愿意和我回礼敦家，爷爷会乐得告诉你，百年前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诺曼尔从来不愿意说出来。 霍衍怼诺曼尔的那句话他还记得，此时很难说诺曼尔这话不是回怼霍衍的，这记仇的小性子让霍衍哑口无言的同时又想笑。 林亦斯八成和诺曼尔是亲戚，霍衍哭笑不得的想。 第48章 升华（六） 「将军，前方有星舰在向基地靠近，对方没有任何联邦标识，李弦少校请求指示。」屋里的问题还没讨论出个结果，外面又响起海维斯的声音，压低着的问话声让林亦斯忍不住侧目静听。 「楚云行？」既然诺曼尔答应帮林亦斯引荐礼敦老爷子，那霍衍自然而然的把诺曼尔算作自己人，当着诺曼尔的面，没任何打马虎眼的看着林亦斯问。 算算时间确实有可能是楚云行，但林亦斯没接到楚云行的消息，不确定这艘星舰是不是，他说：「我问一下。」 雾水连连的诺曼尔先看了会走到一边尝试和楚云行联繫的林亦斯，目光一收回看霍衍，沉声问：「我没记错的话，楚云行是星际海盗的头目？」 「嗯，就是那个楚云行。」霍衍说，「别担心，他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霍将军，和海盗勾结是大罪，你想没想过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的后果？」诺曼尔问。面色不变的看着霍衍，目光深沉若有实质，仿佛在瞬间能将霍衍绳之于法。 「这件事说来话长，诺曼尔将军。」霍衍了解诺曼尔的为人，如同诺曼尔了解他一样，他说：「如果有一天，你接触到个星际海盗的头目，对方以足够的诚意告诉你，他想漂白，想做一个能在联邦统治下，光明正大生活的普通人，你会怎么做？」 诺曼尔紧蹙着的眉头松了松，到底没揪着这件事不放，如果霍衍真的有心对联邦不利，他就是个主动送上门的绑票。他又问：「他为什么来基地？」 这件事还没有个答覆，北斗尾星的基地位置隐蔽，一般人也不会没事来这地方，属于联邦政府的地界不是那么好走的，楚云行没什么事，不会想不开的自投罗网。 霍衍看着诺曼尔不解的样子，嗤笑一声说：「还能有什么，当然因为和我有合作，现在目的快达成了，来这边汇报一声。」 诺曼尔能信了霍衍的这套说辞就是脑子没发育完全，他不在霍衍身上浪费时间，把目光投在那边的林亦斯身上。 诺曼尔的动作霍衍看的真切，他伸长了手在诺曼尔眼前挥了挥，把诺曼尔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他说：「别看了，再看也不是你的。」 「林先生现在还是自由人，我想霍将军没有资格阻止任何人对他发出欣赏的信号。」诺曼尔想直白说话的时候没人管的了，论起阴谋诡计也能在霍衍身上小胜一筹，这番口舌之战的开端就措不及防的拉开了。 「怎么？」霍衍被诺曼尔不加遮掩的直白逗笑了，他抬起下巴点了点林亦斯的背影说：「诺曼尔将军看上林秘书了？我觉得这件事你最好想都不要想。」 「为什么？」诺曼尔很少问为什么，这是家族教养出来的毛病，在礼敦家只有无能的人才会把为什么常年挂在嘴边，诺曼尔一年到头问为什么的次数不超过五次，这珍惜的次数用在了林亦斯身上。 这项在霍衍看来特别变态的规矩，他当然不知道，所以不理解诺曼尔对林亦斯的特别感情，他说：「我怕你现在投入感情，掀开真相后你会受不了。」 都说忠言逆耳，这句话在诺曼尔这里同样适用，他和霍衍的针锋相对在某些时候可以销声匿迹，必要时候还会大摇大摆的放在檯面上，此时此刻他把霍衍的这句忠告当成霍衍不想林亦斯被觊觎的警告。 「我倒不知道林先生什么时候被打上了霍家的烙印。」诺曼尔冷淡的说，眼神里的不悦让霍衍感觉对方可能误会了什么。 霍衍忍不住笑了，对诺曼尔吃味的表情很受用，他说：「你真的想多了，我喜欢他不需要遮遮掩掩，也不需要隔绝别人对他的欣赏。送你的那句话，是基于我们现在算是战友，给你一句旁观者的发言而已。」 情绪上头的诺曼尔听不进去霍衍的劝阻，他不否认的别开了目光，看着林亦斯挺拔的身影，他想：这个让他一见如故的人，到底和礼敦家有什么关系？ 「是云行的星舰。不过云行不在上面，你看着办吧。」确认回来的林亦斯发现诺曼尔和霍衍的氛围不对，不过他不放在心上，对霍衍说完结果后，转身回了里面的房间，那里放着格特洛的尸体。 霍衍抬抬眉毛，吃下林亦斯忽然冷淡下来的情绪。没关系，霍衍想，又不是没吃过。 「李弦少校在哪？」霍衍打开房门，问海维斯。 话是对着海维斯说的，自然看见海维斯对着他挤眉弄眼的，几乎要把一张花容月貌挤成东风过后百花残，他一根手指抵在海维斯的额头推开她，目光直直的看向光亮的走廊。 李弦笑的不怀好意的站在不远处，看见他不卑不亢的说：「霍将军，收到来自首都的指示，我将亲自押送你，及诺曼尔将军回首都，面见总统先生。」
第80页 霍衍皱起眉头，提起唇角，一脸想不通的看着李弦，可能是正常看看不出什么，霍衍歪着头看着李弦，没正经说话前先嘶了一声，像是被李弦的长相惊的倒抽一声冷气似的。 他说：「李弦上校，就算你跟我和诺曼尔将军一起回首都，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回去，不存在你说的押送。」 李弦就服霍衍的能言善辩，他揭下帽子弹弹帽檐，冷笑看着霍衍说：「总统先生亲自下的命令，这都能错吗？说了让我押送你，那就是你不再是将军，你要听我的话，听不懂吗？」 「哦？」霍衍挠了挠后脖子，对李弦小人得势的嘴脸非常的看不过，这时候不找点茬消消火，回到首都再想法子整李弦就难了。 霍衍边揉着脖子边往李弦的方向走，看起来似乎在思考，面上表情很认真，认真的一丝不苟，仿佛天大地大，他霍衍思考事情最大。 看见霍衍走路姿态的海维斯，暗自叫了一声，不好，将军要发飙了。 海维斯心想的远没有现实发生的快，李弦还没明白髮生什么事，腿弯处先感受到一阵疼痛感，接着就是后背被人狠狠蹬了一脚，他控制不住自己脸朝下摔在了地上，这一脚给的委实有点狠。 狠到李弦落在地上的冲击力大的他鼻血立刻迸发，仿佛时间到了的音乐喷泉，他捂着鼻子半仰着看着霍衍，手颤抖点着霍衍说：「你居然…你居然敢打我？」 跟着李弦来的那些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没一个敢上前扶李弦起来的。虽然霍衍被明令说押送回首都，但军衔还在，这里除了诺曼尔，还是霍衍官最大，没霍衍的话，谁敢动？ 「少校先生，你可能没明白一件事。」霍衍皮笑肉不笑的弯腰凑近李弦，「论军衔，我比你高；论能力，我比你强；论家世，你李家在我霍家面前算什么？总统的意思，你真的听明白了？」 「你狡辩什么？」输人不输阵张，即便躺在地上，李弦不改死鸭子嘴硬的德行，「如果不是你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总统会让我押送你回去？」 「押送？」霍衍听见这两个字，站立的脚又抬了起来。 领略过这只脚实力的李弦，条件反射的抱住头，嚷嚷着说：「霍衍，就算我各方面不如你，也不能成为你殴打我的理由，我要去总统面前揭发你，霍衍，你个小人。」 「我小人？」霍衍收回脚，弯着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弦，「那不知道参加性格改造选拔的李少校又是什么人？」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默然了，寂静的仿佛方圆百里荒无人烟。 海维斯惊讶的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弦，对霍衍的语出惊人感到心悸，将军这趟出去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你胡说。」李弦倏然露出自己满是鲜血的脸，冲着霍衍就大喊了一句，「为了打我，你口无遮掩，不折手段到这地步了，霍衍，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事实到底是什么样的，咱日后能看见。」霍衍笑着说，弯腰在李弦仇视他的目光中，拍了拍李弦的脸颊，笑意不减的说：「希望到时候李少校还有今天的气魄和喊声。」 霍衍直起身不管其他人的目光，走过门口对海维斯低声交代了几句，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李弦一眼，缓缓关上门。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李弦真能仗势欺人啊。」霍衍走到沙发前重新坐下，看着坐姿正统的诺曼尔说，「首都到底什么情况，你能如实告诉我吗？」 诺曼尔抬眼看着神色终于正经起来的霍衍，闭紧嘴巴不发一言。 楚云行在靠近北斗尾星基地不远处，就偷熘着下了星舰，他要确认林谏是不是还跟在后面。计划走到现在这地方，他不想前功尽弃，这时候楚云行还不知道基地上已经发生的变化。 静静潜伏半天后，楚云行看见鬼鬼祟祟的小星舰，对比林亦斯给他的资料，是林谏没错，他放心了。等林谏过去了大半天，楚云行才跟着林谏的行驶方向前进。 第49章 升华（七） 林谏跟楚云行跟了一路，小心谨慎的比他之前做任何事情时候都更胜一筹，让他欣慰的是，这样的忙碌没有白白浪费，楚云行真的没发现他。 摸不清霍衍现阶段感情和性格变化的林谏很着急，急于知道实验的结果，他到底成没成功，这几年的时间他在性格改造上花费的心血不多，大部分都花在了研究改造感情上。 他不再满足于控制人的性格，那对他来说太低级了，他想要更深层次的掌控力，比如感情。 如果一个人，他让这个人喜欢谁，那这个人就喜欢谁，让这个人讨厌谁，那这个人就讨厌谁，那该有多奇妙？ 可能这种能控制他人的能力只有远古时代传说中的神才能办到，他不气馁，他相信以他的能力想办到并不是非常的难事。 霍衍是他的首例实验目标，只可惜这个目标脱离他监控范围，让他心急难耐的想知道结果。 绕过一片碎石流，林谏眼前慢慢出现一座银色的巨型建筑物，建筑物最顶端屹立着联邦的象徵，他四周环顾的扫了一遍，没找到楚云行的星舰。他想，楚云行不会进去了吧？ 楚云行一个星际海盗，怎么能进这地方？这个念头刚出就被林谏掐灭，这时候说这个有点可笑，他想进的话，连总统府都不是什么难进的地方。当务之急要确定楚云行是不是真的进去了。
第81页 不用思考太多，林谏翻出通讯器，找出他能用得上的人，拨通的瞬间界面被他返回，隐约看见实验品备用李弦几个字。 「李少校你好，我是涅槃实验的林改造师，现在在北斗尾星的基地外，想请教一件事。」林谏的声音清晰可见的传入李弦的耳朵里，让李弦从刚被挨打完的愤怒迅速转为谄媚。 「哎哎，林改造师你好，不知道有什么是我能效劳的呢？」李弦知道这个改造师，当时他悄无声息去参加选拔，偶遇到好不容易求来的通讯号，今天不知道什么风，把这位能人吹到了基地外。 「半个小时前，有没有星舰入仓？不属于联邦编制内的，你懂？」林谏高傲的口气让李弦很不舒服，碍于对方的能力，李弦压着脾气告诉自己必须忍下。 林谏说的星舰李弦印象深刻，就是因为这艘星舰他才挨了霍衍无缘无故的一顿打，李弦摸着鼻子，只觉得整张脸都在隐隐发疼，他咬牙切齿的说：「有，霍将军说是他的朋友。」 霍衍？他找了半天的人居然也在这，这个消息让林谏喜出望外，这算不算个意外收穫？他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对李弦说话的语气跟着柔和了，「霍衍也在这？」 「霍将军在这已经两个多月了，林改造师想见见他？」不怪李弦这么想，实在是霍家的名气在这，何况霍衍本身也很有能力，想和霍衍促膝长谈的人比比皆是，「不过，霍将军你可能见不到，他现在不方便见外人。」 谁是外人？林谏冷笑一声，刚柔和下去的神情瞬间兇狠起来，他眯着眼睛望着基地说：「我能进去吗？」 「这恐怕不符合规定。」李弦下意识的拒绝说，基地目前的最高统帅还是霍衍，说第二也是诺曼尔，根本轮不到他。他无权做主让林谏进来，如果被人发现他放林谏进来，那他在联邦的政治之路就走到头了。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林谏说：「你不是想做性格改造吗？这次我办完事情，会在北斗首星停留段时间，你如果初心不变，我就帮你做。」 林谏提出的条件太诱人，性格改造是李弦心中的白月光，被林谏一把捏在了手掌心，他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激动不足以形容，他说：「那恭敬不如从命，林改造师请等一等，我去安排下。」 挂了通讯的林谏撇着通讯器冷笑一声：蠢货。 李弦和林谏的通讯一字不落的被霍衍和诺曼尔听了个彻底，两人对视一眼，开始给基地内部人员下达命令。 在看楚云行这边，发现林谏的星舰一直停留在碎石流前，他直觉林谏在确认他的星舰进没进去，想到这里楚云行立刻拨通林亦斯的通讯，把猜想告诉他，这才有了霍衍监听李弦通讯的一幕。 通风报信完的楚云行避开碎石流，避开林谏，绕到基地的另一端，打算从霍衍给他开的后门进入基地，却在碰上后门的瞬间，被人开门袭击了一把。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楚云行，一头撞在控制台上，他晕晕乎乎的想，如果这次落下什么后遗症，他不会放过霍衍的，都是丫的干的蠢事。 「江翻译，捞进来一个没有标识的不明星舰。」霍衍要求江旧年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保存基地的一草一木，防卫队发现后门处有异常，通知了江旧年。 江旧年看都没看，就让防卫队把外面的不明星舰放倒，这会儿判断出星舰里的人可能没有还手能力，他说：「开门。」 他要看看这星舰里藏着个什么样的妖魔鬼怪，连联邦基地的后门都敢摸。 舱门打开，江旧年让其他人保持戒备守在外面，自己一声不吭的上了星舰。这是艘迷你星舰，舱内空间有限，一个控制台和一个休息的地方占据了全部面积。 一眼就能将舱内的所有内容扫了干净，在控制台上，江旧年看见了熟悉的身影，他像是不敢相信似的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还是那个熟悉的人。 他忍不住囫囵的摸了几把额头，几步上前翻过趴在控制台上的脸，引入眼帘的是国色天香，面容昳丽的熟悉面容，他低低无奈的嘆了口气，林亦斯只说他们会再见面，谁知道会是这种方式。 想到昨天晚上霍衍对他交代这件事时，神神秘秘的语气，让他感觉怪怪的。没想到…他皱了下眉头，轻拍楚云行的脸，试图唤醒对方，「楚云行，楚云行，醒醒。」 楚云行的眼皮子动了动，掀开了一条缝，江旧年见唤醒他有戏，又喊了几声，结果楚云行嘀嘀咕咕了几句，眼皮一盖彻底没了动静。 江旧年沉默的看了楚云行一会，算是明白楚云行暂时不会醒了，他不能把人丢在这，认清现实的江旧年认命的把楚云行抱了起来。 同样是成年男人，楚云行看起来没多少重量，抱在怀里沉甸甸的，江旧年第一下抱的时候，有些趔趄。好在江旧年不单在脑力上做苦工，体力上也没落下，这才没闹出抱人不成反被压的笑话。 「这个林谏是谁？」和霍衍静坐几小时相对无言，林亦斯再次出来，诺曼尔抛出疑问，目光直指林亦斯，对霍衍之前的好心劝说不放在心上。 「我的养父。」林亦斯给两人分别换了杯热茶，他说：「也是实验室的重要改造师之一，明面上查不到他的。」 「为什么？」诺曼尔不明白的看着林亦斯，在任何地方挂职都有姓有名，这样才能证明这个人存在吧？
第82页 「因为他不能暴露自己，所以他需要个挡箭牌。」事情到这个份上，林亦斯不介意再多说点这方面的事情，「没有背景没有政治瓜葛的我，很合适。」 「他真名叫什么？」诺曼尔觉得林谏这个名字可能是个假名，对方对身份的注重性恰巧说明了这点。 「不知道。」林亦斯答，「如果我知道他的真名，那一切早结束了。」 话里话外都在说，如果知道真名，根本不需要和他们合作，还要受埃文斯的摧残。搞不好埃文斯就把他除之而后快了。 「你要抓他吗？」铺在他们眼前的是整个基地所有出入口的监控画面，圈已做好，静候猎物入圈，诺曼尔对林谏有点好奇，什么样的人让林亦斯和霍衍大费周章。 「不是。」林谏能力出众，爆发力惊人，手里还有一架和猎刃比肩的机甲，想要生擒他，成功机率不大，再说他还要借林谏瓦解那些人呢。 诺曼尔不再继续追问，看林亦斯明显有计划的样子，他觉得再追问不合适了。从头到尾没出过声的霍衍，微微侧目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和江旧年怎么说的？」林亦斯的目光在其中一个监控画面上停住，略带纠结的问霍衍。 「正常表述说的。」回答完林亦斯的霍衍，顺着林亦斯目光看见监控画面，跟着沉默了，画面上正是江旧年指挥护卫队把后门的星舰整晕拖进来。 「我觉得江翻译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林亦斯难得轻快的说，对江旧年往后的遭遇默哀一会，他说：「一星带着格特洛去布置了，一切都等林谏进来，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见到我，真的会高兴的控制不住自己？」霍衍怀疑的看着林亦斯，他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 霍衍不了解自己身上的秘密，不知道他的这个秘密对林谏的吸引力，也就不能理解林亦斯说的这件事。 林亦斯想了想说：「你带着猎刃一起，我怕他激动起来，会把你打包带走，虽然有我和诺曼尔看着，但如果林谏突然发力，我们也不能保证就一定能把你抢回来。」 这话说得好笑，听的霍衍嗤笑一声，他掀开袖口，露出手腕，猎刃清晰可见。 林亦斯神色不变，淡淡的说：「你能保持猎刃二十四小时不离身最好，我只是让你做好坏的打算。」 「我想起件事。」霍衍眼睛亮晶晶的，仿佛里面藏了很多珍贵的珍宝，他看着林亦斯，声情并茂的说：「我梦见过你很多次，每次都看不到正脸，昨晚上终于看见了，真的是你。亦斯，你救过我，是不是？」 林亦斯的唇瓣动了动，半敛着眼睛看着霍衍，就是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码到两人开诚布公的面对感情。 觉得有点儿尴尬。 十几万字了，两人还是不清不楚的关系，这可能是我写的最惨的一对儿。 感情线埋长的几乎都不存在了的我，也是很无力。 唔，还有六章，会明确的。 唉，终于要有关系了。 第50章 早知（一） 诺曼尔觉得自己如果会发光的话，那么现在肯定亮的惊人。 旁边的两人似乎没把他放在眼里，准确的说没把他放在眼里的至始至终只有霍衍一人。 自他和对方说了对林亦斯欣赏的话后，对方对他的轻视更加变本加厉。 林亦斯余光注意到旁边的诺曼尔神色异样，对他和霍衍的关注不在多，在眼神，粗略一想林亦斯猜到大概是霍衍说了点什么。至于霍衍说了什么，林亦斯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没有。」林亦斯矢口否认，对霍衍说的事拒不承认，他说：「将军，你应该把重心放在李弦身上，看他用什么办法把林谏放进来。」 霍衍眼睛里的黯淡一闪而过，原来那个救他的不是林亦斯吗？梦境里的那张脸，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硬生生的贴上去的吗？事实真的这样吗？ 对林亦斯为了转开话题找的生硬话，他还是不忍心不接话，「他能动用的渠道，我都让海维斯掌控了，就看他想用哪条。」 「我去准备回首都的事情。」诺曼尔看够这两人时而和谐时而矛盾的相处模式，不想再做观众，起身要离开。 霍衍叫住诺曼尔，上前和对方小声嘀咕着，林亦斯静静的看那两人比划的背影。他想，霍衍想做什么？ 「这件事很重要，办得好事情就会有另一种结果。」所有的耳语林亦斯只听见这么一句总结。 「嗯。」相较于霍衍脸上隐约露出的喜色，听他叨默了一会的诺曼尔表现的冷淡多了，仿佛这件事他不是参与者。 等诺曼尔走了，把门带上。霍衍才心满意足的转身，好似他送走的是心里思念许久才相见的心上人。这番痴汉的模样让林亦斯越发觉得他和诺曼尔说的不是什么好事。 「楚云行来了，我们和他汇合去？」霍衍徵求意见似的看着林亦斯，专注的目光里藏着一颗真心，像是怕林亦斯看不见，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放在眼睛里。 「他醒了？」林亦斯没忘记楚云行怎么进来的，这短短几分钟不够楚云行醒来，他怀疑的目光落在霍衍明晃晃看好戏的脸上，后知后觉霍衍这趟去就不是汇合的，他想看江旧年的热闹。 身为楚云行多年的好友，林亦斯开始于心不忍。
第83页 「旧年这些年端的很，活得很累的。如果能让他在我面前出两次洋相，我想对他以后放松生活有好处。你不想知道楚云行在江旧年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吗？」霍衍尽心尽力的诱惑林亦斯，表情看起来有些故作的小人得志。 林亦斯对江旧年和楚云行的感情真不感兴趣。那是那两个人的事情，他和霍衍横插一脚算什么事？不过看在霍衍蠢蠢欲动的份上，他倒是乐得旁观一把。 在霍衍眼里，林亦斯刚才幅度极轻的一点头，好似一根小羽毛轻抚了一下他的心尖，酥麻有度的让人情绪高涨。 「人生要有些不一样的时刻，才会觉得人间很值得。」 开门前霍衍偏头笑眯眯的对林亦斯说了句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的话。 林亦斯默默的把这句话记在心里，没回应霍衍。 霍衍没指望林亦斯有什么话对他说，他俩之间有你问我答正常的对话很少，谁让林亦斯这个人冷心冷情呢？ 把人带回宿舍的江旧年很愁，愁楚云行醒过来。这几年来他和楚云行纠缠的战线从北斗星一路延伸到首都，正经说话的次数还没有睡过的次数多。这次本来是听霍衍的消息，把人好好的带进来。 结果一个没控制住把人整晕了，按照楚云行的性格，只要他醒了，肯定会找他索要赔偿。这种赔偿他们两都懂，江旧年扶着额头闭着眼睛，手指漫不经心的在膝盖上敲打着，该怎么让楚云行换一个补偿？ 「旧年，开门。」事情还没思考出结果，另一个难缠的人就找上了门，江旧年的目光在还沉睡着的楚云行脸上扫过，轻轻的嘆了口气，起身开门。 他要是不开门，相信霍衍会有其他的方法进来。 「你要是来看我笑话的，就免了。」江旧年还能不知道霍衍，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人没揣着好货来。 「哎，咱们交情这么多年了，哪来的笑话看啊。」果不其然，霍衍这一开口就带着别样的笑意，脸上别提多高兴，「旧年啊，你真的不是公报私仇？」 「别胡说。」江旧年哭笑不得的反驳，站在霍衍不远处的林亦斯冷淡的目光扫过来，让江旧年觉得他不能让霍衍乱说，万一林亦斯把这些事情告诉楚云行，那他就算浑身是嘴都说不明白了。 「最毒男人心。」霍衍似有感嘆的摇摇头说，仿佛江旧年在他面前已经成为另一性别的蛇蝎之人，「不过你放心，楚云行醒过来，我肯定会帮你圆谎的，谁让你是我好兄弟呢？」 「快闭嘴吧。」江旧年真不知道霍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贫了，他推开霍衍走到林亦斯面前，半是解释半是述说的说：「我不知道来的人是他，后门附近的安全防御还没停，他就闯进来了，被撞晕算幸运了。」 林亦斯不知道这套说辞江旧年想了多久，但看看江旧年暗自捏住的手，和额头上隐约的亮晶晶，他强压着笑意，试图装出波澜不惊的语气说：「嗯，江翻译你放心，云行不会怪你的，他对你的宽容度很大，以后你会慢慢懂的。」 江旧年想要继续说话的欲望断掉了，他回头略带疑惑的看着双手抱臂咚塔塔的看着他和林亦斯的霍衍，眼中有疑问：你什么时候和他关系这么好了？连打趣都成双成对的来。 霍衍惊讶于林亦斯的那句话，听过觉得这句话挺平常的，但要仔细的想想，这话和他先前说的话，存着相互唿应的因果关系，不知情的怕是以为他和林亦斯故意挤兑江旧年。 实际上来之前，林亦斯对他爱答不理，除非在必要的事情上，林亦斯会简单的说两句，其他时候都是他个人在唱独角戏。这种不被接受的爱情，让霍将军很心碎。 「说笑了。」江旧年和林亦斯的关系没有很好，对林亦斯说的话，他也只能不尴不尬的应付过去，不好像对霍衍那么熟悉的人说不客气的话。 三个人矗立在江旧年的宿舍门口，看起来颇有些三足鼎立的意思，在场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像是在找一个全新的话题，让周遭的氛围感受起来不那么尴尬，这时候走廊那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将军，林谏进来了。」海维斯气息不稳的对霍衍说，微微喘息暴露着她前面有多急躁。 「视频讯息保存完整，马上发给总统。」下达完命令，霍衍疾步朝监控室走去。 计划进行到这一步，事情才开始有趣起来。林亦斯不可能错过这部分，他紧跟霍衍身后，朝监控室走去。剩下江旧年对着三人迅速离开的背影皱眉，霍衍这么早把下棋的掌控权交出去，对他以后的事业不太有利啊。 「让一星带格特洛去四楼的医疗室。」霍衍头也不回的对林亦斯说。 林亦斯把霍衍的意思传达给一星，他说：「你真的不想抓他吗？」 「我抓他有什么用吗？」霍衍问，在他眼里林谏活着从这里出去的价值，比被他拿捏在手里的价值高多了。他像是因为林谏的改造，彻底将内心的勐兽释放出来，「就算林谏被我抓到了，他也不会说出我们想知道的事情，倒不如借别人的手撬开他的嘴。」 还能有谁让林谏主动开口说起百年前及他的身世的？林亦斯把他知道的人都过滤了一遍，没找到任何突破口。他的主观层面和霍衍的不在一个层次上，所以霍衍说的人和他说的不是同一样，是有道理的。
第84页 「不要多想，事到临头他会说出来的。」霍衍知道林亦斯心中的执念，这时候他还注意保护林亦斯那颗看似坚强的内心，「人背着秘密活得太久，被人追着问，总有被问崩溃的时候。」 这套手段林亦斯曾听某个人说过，时间过的飞速，记忆没有因此消散，说这话的人渐渐和他在监控器里看见的人像重叠。他眼前这个胜券在握的联邦赫赫有名的年轻将军，似乎在神态上也在向监控器上的那个人像靠近。 林亦斯终于明白，为什么霍衍有时候让他感觉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霍衍本身的性格，熟悉的是那份属于林谏的部分。 多么可怕啊，林亦斯想，一个人把自己性格一部分复制给了另一个人。 这些隐藏的性格在被改造人的真实性格里藏了这么久，久到他现在才感受到。 他想，他开始明白林谏想在霍衍身上做的手脚是什么了。 这是一盘下了大半的棋，他终究没能逃开成为棋子的命运，现在，他看着监控器上的林谏，他想问问林谏，还有什么比野心重要，比为之付出性命更惨重？ 第51章 早知（二） 「霍衍，如果给你一次和我在一起的机会，你会怎么做？」站在霍衍身后的林亦斯不管身边有多少人在用奇异的目光盯着他，只想知道霍衍怎么选择。 坐在他斜前方的霍衍，不易看见的左脸颊一阵颤动，本来看着监控器的眼睛似乎因为他说的这句话产生了别样的想法，瞬间垂了下眼睑，林亦斯看不清对方眼睛里的神采，不知道对方心里真实的想法。 林亦斯忽然觉得刚才的问题太匆忙，话说出来不到一分钟，他就后悔了。怕听见扰乱心智的答案，也怕听见冠冕堂皇的搪塞，他略显得浮躁又急促的说：「不用急着回答我，等你真的想好再说不迟。」 「怎么？」霍衍扭头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容，眼睛里只有林亦斯能看见的明媚欢喜，他说：「撩了我，就想不管不顾了？」 「没有。」林亦斯不承认刚才霍衍的表现让他有慌乱的感觉，再次看见霍衍的正脸，能清楚的感受到对方的情绪，让林亦斯因为一颗心总悬着的不安消散了不少，他说：「现在重要的是林谏。」 霍衍不知道这几分钟里，林亦斯经歷了什么，对他的善变有着不解，可因为一份喜欢，霍衍选择宽容，包容林亦斯的一切举动，包括善变的情绪。 「暂时先听你的。」回过头看着监控器的霍衍低声说，接着又嘀咕着：「这件事结束后，我会好好找你算帐。」 把霍衍嘀咕着的话听个一清二楚的林亦斯默然，这位老兄真是心宽体胖，如果林谏真的那么好解决，为什么涅槃实验室那么多人都不知道他背后真正操控性格改造的是林谏？ 被林谏养了这么多年，不能说没学到林谏点东西，但要说学到真正的精髓，对林亦斯而言是不可能的。林谏这辈子防外人都没防他这个养子用心，凡是他能接触到的，都是林谏想让他接触的。 包括新的实验者——霍衍霍将军。 「李弦真是尽职尽责，连格特洛在哪都告诉林谏了。」霍衍看林谏脚步不停，方向十分明确的往四楼走，就知道李弦把他们卖个一干二净。还好他有准备，防了李弦一手，不然他们也跟着暴露了。 「如果他知道格特洛死了，会优先找你。」林亦斯说：「你做好被他找到的准备。」 「不需要他找我。」霍衍眯着眼睛盯着监控器里那个目的地明确的人，他好似慷慨赴义的壮烈牺牲者，把最好的活命机会留给他人，假设他目光里少了点对未知的势在必得的话。 「他这个人偏执症严重，我亲自去会会他。」霍衍站起来，把扣得严丝合缝的军服解开了个扣子，像是给自己多一分游刃有余中带着压迫人的气势，「你别露面，整个计划还要你这个制定者盯着。」 霍衍走出监控室时，只带走了两个人，剩下的四个人留给林亦斯。他不知道林亦斯的动手能力怎么样，出于对方的安全着想，他留下能保全对方的人。 林亦斯是个多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霍衍亲自见林谏的原因。霍衍走了的五分钟后，林亦斯在第四层的走廊尽头看见霍衍，他想也没想的拨出一个通讯。 「别动，不要试图反抗，否则你就要不好受了。」林谏在李弦的帮助下，顺利的找到藏在医疗室里的一星，听李弦说，格特洛也在这，林谏偏头越过一星，果然看见一扇门，不出意外格特洛就在那。 「你是楚云行的人吧？」看了一星一会，林谏收回抵在一星喉咙处的针剂，他说：「你在这，那我那不听话的儿子也该在这了，几个毛头小子跑来跑去还是被我找到了。一点挑战都没有。」 「他不在这。」一星天生不知道交代是什么，面对林谏这种老狐狸，他说谎话起来也像真话，「你自诩聪明把人掌控在手心，没想过抓到的只是个小喽喽？」 「这是我那傻儿子教你说的？」林谏的长相给他减了不少好感，尤其笑起来，更像是恶鬼缠身，展现不出一丝一毫的好人气息，「这糟糕的台词，没有学到一点我的灵气。」 像模像样的说完这句话，一星就哑巴了，无论林谏说什么，他都像聋哑似的，目不斜视的看着 正前方，根本不把林谏似真似假的威胁放在眼里，做海盗的什么时候怕过死？
第85页 「哟，看不出来楚云行那小子手下还有这么硬气的人。」林谏笑了，大概是真的愉悦，眼角处的皱纹也跟着出来凑了个热闹，显得他有多开心，「看你苗子不错，等事情完了，我带你回联邦首都，给你改个性格，绝对万人迷。」 一星吃惊的看着林谏，似乎不敢相信林谏说的话，这个人怎么这么坦然和笃定自己能离开这里？难道说这里内银河系没有能困住他的地方，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他在吹牛。 「小伙子，现在和我好好合作。」林谏拍拍一星的脸颊，笑眯眯的说：「告诉我，我那傻儿子和联邦来的将军在哪？」 「我不知道。」一星终于说了他和林谏交谈的第二句话，只不过这句话惹得林谏很不快活，对方阴郁的脸色告诉一星，他可能要英年早逝了。 清晰的认知让一星心里慌了一瞬，随后他想，如果他死了，也算死的伟大，能在帮老大忙的事情上死了，老大肯定不会亏待他的家人，这样一来，也算死得其所。把自己死亡的原因安排的明明白白，一星放心的闭上眼睛。 林谏的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不理解一星淡泊送死的表情，在死亡这件事上，林谏从来不曾给过宽阔大道，哪怕死亡已经逼近，他也要奋力一搏，争取着薄弱的生存希望。 多数时候他都因为坚信生存而绝处逢生。 对生命坚决不放弃的林谏看不懂了，他觉得一星活在这世界上，真是对生命的藐视，他忍不了这样的人。 林谏捏着针剂的手缓缓举起来，把针头逐渐靠近一星的喉咙处。 生死即在一瞬间。 「林谏，你是在找我吗？」医疗室的门打开，门外站着让林谏抓耳挠腮的人。 林谏只看过一个星期的霍衍真实数据，那还是林亦斯为了顺利敷衍他不得不交上去的。剩下几个月的，都是招摇撞骗的幌子，按照他对霍衍执行的改造计划推测，远不止林亦斯给的那些数据。 现在真人站在他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离他不过十米外，这种微妙的感觉让林谏不由得痴醉。 他想迫切的知道霍衍性格融合的怎么样，对林亦斯感情酝酿的如何，有没有发酵到他想要的那个程度…很多需要霍衍本人解答的疑惑在林谏脑海里罗列成堆。 霍衍之于林谏，好似毒/品之于瘾君子，致命诱惑着林谏丢开一星这个对他来说一无是处的累赘，林谏看着霍衍，一步一步坚定的朝霍衍走去。 两人的距离在五米处被霍衍喊停，他故作为难的看着林谏，咬着唇瓣像是在思考着怎么说话，看着林谏的目光让对方觉得他真的很为难。 林谏对首次成功改造了性格及感情的实验品有着莫大的耐心，他听话的站在原地，双手半抬起，一副我无害的表情看着霍衍，炙热的目光几乎要把霍衍烤熟。 「你，你觉得自己现在好不好？」 林谏听见自己压着喜悦、激动及兴奋的复杂情绪问，如果不是霍衍制衡他的目光过于坚定，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扑了过去。 「还行吧。」霍衍的目光四处游走了一遍，回到林谏身上时，有着对方希望的探视目光，他问：「听林秘书说，是你改造了以前的我？」 「不全是。」林谏在霍衍身上看见最真实的反馈，眼神的温度降了不少，脸上的温度却反之增长了，不一会儿就面目潮红，好似被催熟了的瓜果，瞬间红的透彻，「这个改造计划我想了很久，没有採用以前的方法，留下了你耀眼的地方，那是上天给你的最好地方。」 「哦？」霍衍半信半疑的看着林谏，举起双手翻过来翻过去看了一遍，像是在手上看见不满意的地方，他皱起眉头，把双手往林谏的方向递了递，说：「你觉得我这双手怎么样？」 「很好，挺好的，很完美。」一句话换了三个形容词，似乎每一个词都是林谏现阶段心里的描述词，他的脸色红润的过分，好似涂满脂粉，在有限时间内经久不衰，「我很喜欢现在的你。」 「说的是。」霍衍把手收回来插进兜里，微微抬着下巴看着林谏说：「不然你怎么会冒险把我弄走，改了我的性格呢？有一点我很奇怪。」 「什么？」林谏下意识的问，现在怕是霍衍的任何问题他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回答，无关情绪还是理智，看见实验品出落的如此合心意，他怕是死都能瞑目。 「你活了多久。」霍衍问完，静静的看着瞬间呆若木鸡的林谏。 林谏没想到霍衍会问这种问题，他的表情麻木了一会，好似精心装裱的一幅画，过了一会林谏回过神，他眯缝了下眼睛，像是回忆又像是在打量霍衍。 霍衍见林谏倏然一笑，抬着眉眯缝着眼笑着问他：「你想知道我那傻儿子的事情？」 第52章 早知（三） 「你会乐意告诉我吗？」目的被人识破，霍衍反而不躲不避的迎上去，他巴不得林谏知道他的目的，这样一来，省得他还要兜着圈子引诱对方，这种事情光是想一想，霍衍就觉得头疼难耐。 「我会不会告诉你，得看你配不配合。」林谏知道林亦斯肯定在附近，说不定就通过监控器看着他呢。 和林亦斯失去联络前，林谏查到他是跟着霍衍一起出行的。现在霍衍在他面前，他又是跟着楚云行的星舰来的，很难说他来到这里不是林亦斯做的局。
第86页 识破林亦斯计划的林谏彻底放下心了，他觉得这个基地里没有能抓到他的人。这个认知让他放松了很多，以至于他笑容满面的看着霍衍，声音轻快的说：「霍将军，我想知道的事情，你心里应该有个数吧？」 「你觉得我应该有个什么样的数？」霍衍知道林谏是他性格和感情变化上的元兇，心里忌惮比没见到真人前多了几分，但还没多到分分钟防备着的程度，他说：「林先生，苟且偷生不是长久的办法。」 「现在你没有资格和我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林谏听过的不像样的话多了去了，霍衍的话他根本不放在心上，「想知道他的事情，你就要听我的话，我问什么，你就要答什么。否则，你什么都得不到。」 看霍衍不动如山的站在那，依旧懒散的看着他，林谏又说：「我那傻儿子应该和你说过，我想离开哪里，就没有失败过。」 「所以，你想知道什么？」霍衍问。 听到自己想听的话，林谏面上的笑意展开，仿佛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妥协的意味，他觉得霍衍对林亦斯的感情就像他做过的实验预设，对方现在必然对林亦斯爱的死去活来。 林亦斯苦苦追着的身世，霍衍会想方设法的知道。包括和他做些不平等的交易。 「你先告诉我你想知道些什么。」林谏心里清楚霍衍想把主动权掌握在手，根本不可能，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林亦斯和林家的关系。」霍衍问出的第一个问题让林谏眉笑颜开，对方的表情让霍衍在心里也眉笑颜开，人啊，只要有所图就肯定有破绽。 「你觉得在处理不擅长的事情时，有纠结不好选择的情况吗？」林谏没回答霍衍的问题，他反问着，脸上带着一贯高高在上的神色，仿佛霍衍在他面前和李弦没什么差别。 这种优越感大概源于霍衍在他的改造下，已然将林亦斯纳进怀里，被感情牵制的霍衍，不是他林谏真正想要的完美性格，但却是他目前能改造出来最优质的人了。 「林先生，你是不是该先回答我的问题？」霍衍心知自己的表现让林谏失望了，以至于对方开始耍赖，打算用林亦斯的事情要挟他。 「他不是林家人。」林谏本来没打算和霍衍说任何林亦斯的事情，但看在对方还算有用处的份上，他不能把人逼得太紧。 「我没有不擅长的事情。」霍衍说，可能是林谏的表情让霍衍觉得对方思考的太轻松，他又说：「倒是和林亦斯的感情，让我颇感困惑。」 「怎么？」林谏慌忙问，他恨不得霍衍多说点性格和感情有关的事情，通过这些他才能判断出实验成功还是失败了，尽管他的人生中不允许失败出现。 「他总是拒绝我。」霍衍颇为忧伤的说，提起林亦斯，霍衍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他对我无情的很，无论我怎么和他表明心意，他都无动于衷。你说，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接受我。」 「他不喜欢你，你就没想过找一个喜欢你的？」林谏迫不及待的问，声音是焦急的，迫切的，眼神仿佛要透过霍衍的身躯看清他的内心反应。 「可我就喜欢他，怎么办呢？」霍衍似固执似□□的说，对林谏的提议很恼怒，他说：「你怎么能怂恿我喜欢别人？难道不是你让我喜欢林亦斯吗？」 「我没让你在一棵树上吊死。」林谏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危险的看着霍衍，他觉得这个人的表现不像被改了感情，反倒像被人蛊惑成老顽固。 「那林先生把他送到我身边，想做什么？」霍衍终于离开一直靠着的墙，一旦站立起来就表露出他锋芒有力的压迫力，这种强有力的压迫力比林谏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强势。 林谏忍不住往前两步，想看清霍衍的表情，仿佛看清霍衍的表情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举动让霍衍笑起来。 「林先生，他和林家没关系，那和礼敦家呢？」霍衍知道格特洛和林谏的关系，也知道格特洛是林谏为数不多能说真话的朋友，他想，林谏如果知道格特洛说了那么多事情，会怎么样。 「礼敦家？」林谏似乎第一次听这个名字，他顿了顿往前的脚步，停在霍衍不远处，茫然的仿佛他真的不知道礼敦家。 「礼敦家的老爷子你认识，格特洛说你们交情不错。」这话纯粹是霍衍用来诓林谏的。他和礼敦老爷子不过几面之交，那老爷子留在他心里是倔强到不肯和任何人认错的背影。 「看来格特洛和你们说了很多。」林谏说，「你觉得风云一生，说谎无数的老海盗的话，能信几分？」 「那你觉得你的话能信几分？」霍衍朝林谏的方向走了几步，好似知道林谏心里的底线，停在让林谏看个清楚的地方，他说：「格特洛不可信，你就能信？」 「至少我愿意说的就是事实。」林谏说，「林亦斯不是林家的人，至于他是不是礼敦家的人，我也不得而知，为了找到他，那几年整个银河系的角角落落都让我翻遍了，好不容易找到了，结果是个和林家没关系的人，你知道我有多生气吗？」 霍衍默了一会，对林谏忽然开口自主说起林亦斯的事情感到蹊跷，他张口就问：「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因为你想知道啊。」林谏想都没想的说，或许觉得自己坦然的让人怀疑，又说：「你知道你现在是我最得意的实验品，你的任何疑惑我都想替你解答，只要你肯跟我回实验室。」
第87页 「跟你回实验室？」霍衍重复着林谏的话，他笑了笑问：「把我带回实验室，你想做什么？」 「好好的研究你，修补你被林亦斯带歪的地方。把你变成我最完美的实验品。」林谏做过的实验品多不胜数，遍布银河系。迄今为止最让他觉得满意的就是霍衍，他不想霍衍成为一个标识。 他想霍衍成为一个永不被人遗忘的传奇人物。而这个人物是他创造的，这是件让人多么激动的事情啊，这是个能载入史册的好机会。 「你有没有想过你做的那些改造，在我身上没起过作用呢？」霍衍堪称大胆的假设在林谏听来匪夷所思。 林谏见鬼似的看着霍衍，恍然间觉得他是不是改造时候动了霍衍的脑子，乃至于对方有了如此天真的念头，他说：「我觉得你还是尽快和我回实验室更好，瞧瞧你这傻不愣登的话，让人想配合着捧腹大笑呢。」 「哦，我只是说出了个假设。林先生，你怎么确定林亦斯和林家没关系呢？」言归正传，霍衍把话题转回到根本上。 事实或许真的如林谏说的，面对霍衍的提问，他总是于心不忍拒绝，「我拿到林家的基因谱，对比林亦斯，基因显示他们不是直系亲属。鑑于这点，我把他带回来养大。我不是什么慈善家，他身上的可造之处我看得到，可惜他对我心有隔阂。」 「这么一看，林先生还像个好人呢。」霍衍不忘讽刺林谏两句，联邦时代没有父母的孩童也能平安长大，像林亦斯这样遇上个心怀不轨的养父，并不值得这位养父炫耀。 「我不是。」林谏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不会无缘无故的吃霍衍一套赞词，他以为的。「霍将军，你父亲知道你性格被改造了吗？」 「他还不知道。」霍衍说，抬眼看了看林谏，笑的不算明朗说：「难道林先生要帮忙告诉我父亲吗？」 「我觉得越俎代庖的事情很不人道，还是霍将军自己说，霍议员能更好接受。」林谏对霍江印象恶劣，见到面说不定行为也跟着恶劣，和人打架的事情林谏不屑做。 「我以为林先生很乐意这么做的。」霍衍说，「不知道林先生怎么看藏在首都的涅槃实验室？」 林谏不意外霍衍会知道涅槃，对方都知道林亦斯的事情，还能有什么不知道的？他养大的孩子会有什么样的事迹反应，扪心自问的一清二楚。 「联邦那位让我很欣赏的总统，也知道这件事了，我觉得那地方不久就会全军覆没。」林谏说，他极其无所谓的耸耸肩，看起来根本不把那放在眼里，「如果不是总统的年纪过大，我很想帮他做性格改造，毕竟他……」 林谏打了一个ok的手势，表达对埃文斯的赞扬，「毕竟他真的让人慾罢不能。」 霍衍生平第一次听人评价总统先生用欲罢不能这个词的，他觉得惊奇的同时又觉得林谏这个人，真是胆大包天，还敢当着他的面说总统年纪过大，虽然对方说的是个令人不争的事实。 「因为那里要完蛋，所以我想带你走。哦。」林谏似乎才想起几分钟前他说过带霍衍回实验室的话，「别误会，带你回实验室，不是去涅槃，那里配不上你。」 第53章 早知（四） 他还有其他的实验室。这是霍衍从林谏话语里得到的有用讯息，他问：「如果联邦有一天把性格改造师变成合法的，你会怎么做？」 林谏的反应很直接，他摆着手连说了很多的no，让霍衍看够他的不认同后，才说：「合法的那天，也就是性格改造师失去灵魂的那天，你不懂性格改造的奥妙，所以不能理解作为一名性格改造师的荣耀。」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万一有一天呢？」霍衍不死心的说。这个假设他也说给过林亦斯听，那时候林亦斯的反应还在他脑海里翻来覆去的重演。 和眼前明言说不可能的林谏，有着诸多的相似之处。 他们觉得性格改造师被放在檯面上，远比放在背地里要没意思的多。 「不是我故意打消你对联邦政府进忠的积极性，如果性格改造师被放在檯面上，那将比背地里办事的骯脏很多。这也不能怪你。」林谏对霍衍的偏爱从这刻毫不遮掩。 「联邦政府内部腐败的很严重，就算总统埃文斯竭力洗清这些污垢，但到底势单力薄，洗清的速度赶不上腐败的传染，到现在我敢说埃文斯身边没几个能用的人。」林谏在涅槃实验室做着不起眼的工作，听着最高层的秘密谈话，几乎没什么他不知道。 「霍家是为数不多干净的了。」尽管林谏对霍家有着极大的偏见，也不得不承认霍江这个当家人做的极好，在万众皆腐败中，尽力做到唯我独清醒。仅凭这一点，就让他对霍江刮目相看，但这不代表他不会找霍江报仇。「你是埃文斯能用的，还有礼敦家的那个小子，那小子是个人才。」 听林亦斯提起过林谏的情报能力，霍衍心里有准备，有准备还是吃惊林谏说出的事情。 「不用那么看着我。」林谏对霍衍吃惊的目光很受用，他抬着头似乎在回忆，「联邦大多数高层都参加了涅槃实验，你们这次盲目回去，怕是要被打成筛子咯。」 「这就不用林先生操心了。」霍衍说。 「那好，我操心点我能操心的。」林谏微笑说，「格特洛在哪？」 「他在哪，你不知道吗？」霍衍问，「如果不知道，你怎么会来这？」
第88页 「别想骗我。」林谏翻脸堪称变天，他恶狠狠的看着霍衍说：「这个医疗室里根本没人。」 「真的没人吗？」霍衍看着林谏身后的门问。 林谏余光看见身后的门，他说：「有没有活人我还不知道？」 「我说过格特洛是活人吗？」虽然知道的事情没能达到预期，但这也足够了。 「你们居然把他杀了。」林谏瞪着霍衍，仿佛要把霍衍千刀万剐，他说：「你把他杀了，你就不怕楚云行找你算帐？」 「这件事还要问你吧？」忽然从霍衍身后传来林亦斯的声音。 霍衍现在只想扶额，连对林亦斯使了那么多眼色，结果对方就是不吃这套，硬生生的把自己暴露在林谏的视野里，这人怎么那么不听话呢？霍衍忍不住纳闷的想。 「哟，我的傻儿子，你终于出现了。爸爸等了你很久。」看见林亦斯，林谏忍不住笑了。「我当你还能藏多久呢。」 「你对格特洛做过什么，你忘了？」给格特洛检查的时候，林亦斯发现在很早之前格特洛就做过性格改造，给他做手术的人林亦斯很熟悉，因为格特洛身上的性格改造手法，他同样很熟悉。 「我做过什么不需要和你报备吧？我的傻儿子啊，你别被人当枪使还傻乎乎的被杀了。」林谏面对林亦斯说鬼话的本领尽显，他说：「你是名正言顺的林家人，谁都不能改变的事情。」 「哦？」林亦斯缓缓靠近，随着他和林谏的距离越近，不难发现林谏的情绪变化，「我到底是谁的事情我会查明白。现在说说你是怎么在给格特洛做手术时，窃取了和楚云行有关的记忆吧？」 「你当我万能呢？」林谏说，「十几年前我没有这么大本事，不过我倒是听格特洛提起过楚云行的事情，想听听吗？」 林亦斯和霍衍不说话，两人的表情很明白，如果林谏愿意说，他们也愿意听听。 林谏觉得自己这趟来的一点都不值得，什么没得到不说，反而把存了很多年的秘密倒了出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确定林亦斯在这里，他想要全须全尾一字不说的离开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楚云行出自联邦高层家的某一大家，具体到某一家不得而知。格特洛这些年翻来覆去和我说的就是他怎么把楚云行带出首都，不愿意提及楚云行的本家。」林谏无奈的说，「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吧？」 「林先生，你暂时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霍衍忽然改变主意，不想让林谏离开这里。这是个危险人物，知道的多，能力很强。 万一林谏出去后和他们作对，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还要防着林谏，那太累了。 「这么怕我啊？」林谏哪里不知道霍衍的思量，他笑了笑很是看不起霍衍的这番打算，转眼看林亦斯说，「儿子，你真的要趟进这趟浑水里？看他们狗咬狗不好吗？」 「不用在我面前扮慈父。」林亦斯不领林谏的情，这份情领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炸了，他担待不起，「真的想对我好，就告诉我所有的事情。」 「那我说点你有兴趣的事情。」林谏想从基地脱身，还要从林亦斯身上下手，他就不信林亦斯开口霍衍还能拒绝，「只要你能找到知道百年前发生什么事情的人，你就会知道你是谁。」 林亦斯瞬间想起诺曼尔的爷爷，那位知道百年前事情的老人。可能是他现在仅存的希望，他的目光缓缓看向神色趋向平静的林谏，「如果他不知道呢？」 「那你就来找我。」林谏说，「前提是让我从这里离开，我没开玩笑。」 「这里他做不了主。」霍衍知道林亦斯想知道他的身世都想疯了，但他暂时不能放林谏离开，林谏的能力让他讳莫如深。 「我想给你个台阶下，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林谏没看沉默下来的林亦斯，他冷笑看着霍衍说：「我想离开谁都困不住我，就是离开这里花费的代价大了些。」 「林谏，你还知道什么？」门外传来楚云行的声音，人还没出来先听见了他的声音。 林谏偏头看向林亦斯身后，那边楚云行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看见林谏还在，楚云行松了口气。 「告诉我，格特洛是在哪捡到我的？」如果不是林亦斯拦着，楚云行已经上前拽着林谏的衣领逼供了。 「这我可不知道。」林谏说的实话，听的人不相信。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告诉我？」楚云行扒着林亦斯的肩膀，兇狠的看着林谏问，他像是个寻求真理上下五千年的求知者，在这刻格外无助，仿佛只能藉助林亦斯，才不至于让自己跪下去。 这幅姿态哪里有意气风发的新任海盗头目的气势。 「他没说过。」林谏对楚云行的印象不断的更新，时到今日也没能完善出来楚云行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太多变和多元化，这离不开他长大的环境。这种琢磨不透的人，林谏不喜欢接近。 「一点都没说过吗？」楚云行不死心的追问。 「没有。」林谏斩钉截铁的说，「格特洛最喜欢说的就是你今天做了什么，长大怎么样怎么样。他和我不一样。」 这个不一样体现在什么地方，了解过两人的几人都知道。 「楚云行，如果我是你，事情到这个地步就差不多了，不会再去找。人生是自己的，不是丢失掉的亲人的。」林谏经歷过的事情太多太多，见过的没家孩子也太多太多，悲剧太多到他麻木成就现如今的林谏。
第89页 「可惜，你不是我。」楚云行缓缓站起来，眼睛的湿润顷刻间收起，仿佛这站起来的力量是让他恢復的神药，他强忍着的无力让林亦斯忍不住握住他的胳膊。 楚云行和林亦斯关心的目光对上，没有任何情绪的转开，拿开林亦斯的手他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为追问一个结果。 「你们想问的能问的，我都说了。现在能让我走了吗？」林谏对离开这里念念不忘。直觉再不离开这里，他可能就真的离不开了。 「你为什么急着走？」霍衍发现林谏对走很执着，哪怕他们还没说什么。是什么让林谏察觉到危险？ 「我怕我再不走，以后都走不了了。」林谏在霍衍身上感受到令人窒息的强迫感，对方给他的感觉好似被他改造前，这让他不得不思考起霍衍说过的那句话，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改造对我没有用？ 他亲自给霍衍做的手术，难道这还能出现记忆错乱？ 「你可以走，但是要在我解决完首都的事情后。」霍衍说，「老实说，我很怕你对我背后捅刀。」 「没有的事。」林谏否认，「怎么说你都是我的得意之作，我怎么会对你捅刀呢？霍将军，万事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我说了，只要首都的事情解决了，你就可以走。」霍衍不喜欢一句话多说，林谏的态度让他觉得很不对劲，「林先生那么急，干什么呢。」 「你非要这么问，那我就告诉你。」林谏严肃中带着点恨不得高调于人的自豪说：「我怕涅槃的人找到我。离开那的时候，我顺手带走高层的资料，光凭这一点，我就得快点跑了吧？」 第54章 早知（五） 霍衍听见林谏顺手带走高层的资料心中一凛，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林谏有高层的资料，如果能从林谏那得到这份资料，他们就能知道涅槃实验的发起者和参与者？ 这对目前的他们来说，是件为数不多的好事。不过看林谏，大抵是不会配合。 「你还是喜欢对别人的东西动手动脚。这次创下了新记录？」霍衍不了解林谏的行事作风，听他说因为拿了别人东西怕被追杀而惊讶，实属正常。林亦斯在他身边长大，对他了解颇深。 「话不能这么说。」林谏对林亦斯拆穿他的事实拒不承认，更没有被拆穿的尴尬，他说：「那些人目中无人太久了，该让他们知道吃亏怎么写的，你不是喜欢联邦吗？我把资料给你们？」 林谏会有这么好的心就见鬼了，林亦斯不相信，对林谏不了解的霍衍也不相信。林谏性情多变，行踪飘忽不定，他们这次能蹲到他，纯属林谏急于要见霍衍。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再怎么说你还要在这待到首都事情结束。」霍衍直接断掉林谏的念想，还是那个打算，林谏让他感觉不好，还是把人控制在自己能看见的区域更为妥当。 「如果你执意这么做，那就答应我一个条件。」林谏忽然态度转变说，看霍衍那么执着的样子，让林谏觉得他身上先前的特质似乎真的没有被他清洗掉。 「什么条件？」和恶魔谈条件的过程必然不会顺利，但霍衍愿意尝试。 「有任何不安全的因素，我都会离开这里，不管你首都的事情完不完。」林谏这是间接的让霍衍保护他，当然他不会让霍衍白白忙活的。他手里握着的涅槃实验高层资料，会分出一部分给霍衍。 「我想你的不安全因素和我的心里的不一样。」霍衍不会煳涂的中圈套，他知道林谏的打算，让他觉得奇怪的是，林谏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一定很奇怪我怎么忽然就改变主意了。」林谏对性格的拿捏让人惊讶，即便霍衍脸上没有泄露分毫。 「他们觉得我不会在这里停留，那我就给他们一个假象，我离开这里了。实际上我还在，只要你的保密工作做得好，就没人知道。主要我觉得这地方还不错。」林谏难得给人解释，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善变的你让我觉得很危险。」霍衍实事求是的说，「比你流浪在外，忽然回到首都捅我一刀还危险。」 「让我说实话，在涅槃实验事情结束前，我不会回首都对你背后下手。」林谏笑着说，「你放心，虽然我说话不算话时候居多，但对你我想留下个好印象。」 「林谏，我有没有做过性格改造，你心里很清楚，没必要纠缠着我不放。」霍衍对自己身体发生的事情还是了解的。如果一个人能忽略自己身体状态继续生活的话，那他的生活该有多绝望？ 「我心里有数不行，得让我知道结果。」林谏不死心，碰上霍衍这种人，对林谏是种考验。 「我想那时候你就没心思知道我身上的结果了。」霍衍说。 霍衍和林谏两个人打着不明所以的赌注，一边的林亦斯看看林谏在看看霍衍，他想，霍衍这是唱的哪一出？ 「那就是我的事情了。」林谏微笑看着霍衍说，「要是你想知道涅槃实验高层名单，就按照我的要求来吧。」 林谏的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为了东西偶尔妥协一次，霍衍觉得无可厚非。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名单已经发了几个给你，相信你有自己的渠道核实。」林谏知道和人合作该怎么表达自己的诚意，他说：「现在能让我看看格特洛的尸体吗？」
第90页 霍衍知道林亦斯检查过格特洛的尸体，没有发现，所以林谏这么要求，他也没拦着，指了指林谏身后的房间，说：「在那，事情办完后我会来这里找你。」 等霍衍走了，林谏才收回目光，他看着林亦斯说：「你不用这么看我，他比你想像中的更聪明。」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骗他？」林亦斯不明白林谏继续骗霍衍，有什么用。把戏都被人拆穿了，还用继续演下去？ 「这是为了你。」林谏拍拍林亦斯的肩膀，单从两个人现在的相处情况来看，这两人的关系肯定很不错。 事实和感觉相差甚远，林亦斯躲掉林谏的手，冷冷的说：「管好你自己，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 「你自己能解决，也就不至于让人家和我诉苦。」林谏笑的意味深长，扭头推开后面的门，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偌大的房间空荡荡的，床上躺着格特洛瘦弱的身躯。 「他死前说过什么吗？」林谏走到床边，仔细端详格特洛的面容。仿佛要在格特洛已经僵硬的面容上，看出点生龙活虎来。 「你想知道哪些？」林亦斯见证了格特洛的死亡，记得格特洛死前的那句忠告，他恍如隔世的看着林谏，这个人的癫狂时期还没过去吗？ 「你知道海盗是所有人中秘密最多的一类。就算我和他是朋友，他也不会把任何事都事无巨细的告诉我。」林谏端详完格特洛的面容，抬头对林亦斯说。自己孩子什么样，他还是清楚的。 「他和我说的最多是我的身世。你早就想到，是不是？他告诉我的那些都是你想让我知道的，对不对？」从林亦斯到贝蒂斯星上见到格特洛第一次，对方只字不愿意说的样子，让林亦斯意识到撬开他的嘴不可能。 事情在基地上发生转变，格特洛告诉他的一切，让他心神不宁，思绪过多。扰乱他的思路，根本没有空隙思考格特洛为什么会开口，没察觉到一切都顺利的过分。 现在想想，这一切的一切好似都有人在暗中帮忙。能影响到格特洛的除了林谏，林亦斯想不到其他人。 「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林谏的语气更多的是欣慰，对林亦斯成长到现在地步的欣慰，他说：「养大孩子，饿死老父亲，我觉得以后睡觉都不踏实了。」 「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没做对不起我的事，怎么会害怕我？」林亦斯对林谏的调侃不放心上，他满门心思的看着林谏，没在格特洛身上发现点东西，让他心里有异样。 格特洛的一切都很自然，身上藏着的唯一秘密就是早年前做过性格改造，这个秘密不是他检测，换做一般人查不出来。 「你长这么大，我亏待过你的就是霍衍的事情，不应该让你过去，但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林谏说，「我花费时间和精力找到你，有所图是没错。培养你长大，是想利用你给林家翻案，这有点无稽之谈。」 这是第一次林谏谈到林家问题没有转开话题，他微眯着眼睛的神态让林亦斯意识到林谏以前真的没想过认真回答这件事。仿佛这件事在他心里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你姓林是随我的姓。我的姓确实是百年前的那个林，不过那时候的事情，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林谏明白在林亦斯成长过程中的困扰很多，他解答的次数很少，以至于父子两的关系变成现在这样。 「那我到底是谁？」林亦斯还是死死抓住这个点不放，这么多年了，这个疑团在他心中扎根生长，成为思想世界里的苍天大树，无可撼动。只要有人触及到这个领域，他就会至死方休。 「或许和礼敦家有可能吧。」林谏也不知道林亦斯到底是谁，把他捡回来的那时候，林谏没想过这个问题。林亦斯那时候表现优越，基因显示和林家有关系，他也没必要死揪着真正的林家人不放。 「原来你也不知道。」林亦斯喃喃的说，难怪他每次提到这个话题，林谏要不恼羞成怒的转开话题，要不干脆沉默不回答。说来说去他也不知道。 「我得明确的告诉你，你在仿生羊水里待的时间有八十年，算起来是百年前林家时代的人，那正是联邦时代最混乱的时候，有这种财力权利保全你的，除了命悬一线的林家和礼敦家外，还有当时在位的总统——弗朗西斯·奥斯汀。」 「什么意思？」提到盛产总统的奥斯汀家，林亦斯的神经绷紧了。奥斯汀家族是传说中久不问世事的古老家族。每十年会放出一个适龄的年轻人出来锻鍊，踩着政治台阶步步高升，直到登上最高的位置。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林谏在这件事上彻底的和林亦斯摊了牌，「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告诉你的意义在于你验证完礼敦家不是你本家后，还有其他的选择。」 「那我真要谢谢你的体贴了。」林亦斯面无表情的说，对林谏的这番作态无力吐槽，对方自以为是的体贴让他很无语。 「如果礼敦家不是，我不会再去验证其他家。」林亦斯说，「我会让自己成为新的一代大家。」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让自己成为新的一代大家。 模仿我不用嫁入豪门，我自己就是豪门写的。 点明出处。 第55章 早知（六） 林亦斯没发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林谏注视着她的目光，那不单单是信任，还有几分值得人骄傲。林谏对林亦斯的感情挺复杂的，千辛万苦找到的不是林家的继承人，真正的继承人下落不明。
第91页 寻找很久的林谏终于在一次次的希望破灭中失去耐心，既然上天让他找到林亦斯，那他就把林亦斯带回去吧。算是给自己这么多年的寻找一个交代。 「我不希望你在身世这件事上执着太久，看看楚云行再看看你，你们两都是被身世缠着的人。继续追寻下去，也就是找到一个有血缘的陌生人。」林谏于心不忍，不想看林亦斯得到太多失望。 失望的感觉，林谏体会过很多次，乃至于现在提到失望，他都能麻木的坦然面对。 「希望你真的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了。」这时候林亦斯仍然不轻信林谏，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林谏在他成长过程中贡献出的负面情绪居多，时至今日表现出一点点的正面，都让林亦斯半信半疑，深怕这人陡然变了脸。 「我愿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为什么提到奥斯汀，因为我找到你的时候，那仿生羊水的机器上有奥斯汀家族族徽，如果我不想说，你的线索可能就断在礼敦家了。」林谏的暴躁在林亦斯是看来是一种掩饰的手段。 林谏难得体验想好好交心却不被人相信的感觉，无助和无力让他想笑。从前的他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 「林亦斯，是不是我在你心里就是个不折手段的小人？我对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心怀不轨？」林谏第一次站在受害者的位置上，新鲜感还没消退就想让林亦斯给一个说法。 奇异的是一开始神色平静的林亦斯，听完他的这番话，脸上的表情逐渐波动，随着目光落在林谏的脸上，林亦斯整个人跟着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林谏是个人见人怕的恶人。 「不是我想这样。」林亦斯抿紧唇，目光沉沉如千斤的看着林谏说：「换做是你，经歷过我成长的那二十多年，你会怎么想？怎么做？」 林谏颇为罕见的沉默了，更为罕见的是他的神色似乎正陷入思考，仿佛一处无人问津多处的暗地，忽然被阳光喜闻乐见的照射，反映出一系列的人生百态。 林谏尽可能的换位思考，应该说尽可能的回想这么多年里，他对林亦斯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大多数事情因为他的漠不关心，现在回想起来已经记忆斑驳，更多的是经不起岁月敲打。 让他在回忆角落里连个碎片都打捞不出来，更别提换位思考从林亦斯的位置体会。 「你自己都回答不了吧？」端看林谏的神色，林亦斯就知道对方现在什么情况，冷笑一声，林亦斯走到门口，对林谏指着格特洛的尸体说：「抓紧时间看看他吧，霍衍回来你就没时间了。」 林谏依林亦斯的话，走到格特洛身边，其实他要看格特洛的尸体只有一个原因，想看看格特洛的死亡是不是和他的改造技术有关。 性格改造师都知道性格改造多少会影响被改造人的寿命。好比本来能活一百六十岁的健康人，做过一次性格改造后，寿命会减少至一百三十岁，如果再次接受性格改造，在原来流逝的三十年寿命上，叠加十年。 这说明一个人的一生最多只能做三次性格改造，寿命薄弱的可能一次就足以要了命。 十几年前的林谏，性格改造技术不算成熟，贸然给格特洛做了手术，格特洛会同意全依赖于对他的了解。现在格特洛没到九十岁就黯然逝去，必然和他给做的手术难逃干系。 因为林谏心里有数，检查起格特洛尸体来，就显得目的清晰，格外的有条有理，让一直注视着他的林亦斯静静的记起他检查的地方。大脑，眼睛，咽喉，耳朵，心脏，五个在他们性格改造师看来最重要的地方。 看完林谏的动作，林亦斯心里有了底。 「你说的没错，十几年前我给他做过性格改造，但那是他自己要求的。我没有窥探他的隐私，一是因为那时候我没这个本事，二是因为他是我为数不多的真心朋友。」林谏解释起来的嘴脸，让人觉得他好似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恶劣。 深知林谏脾性的林亦斯不会轻易被矇骗，他说：「十几年前这件事的风险那么大，格特洛会不顾自己安危的甘愿做实验品？父亲大人，十几年前格特洛的事业正值人生巅峰，那时候他不想着怎么巩固地位，却想着做没有保障的性格改造？你觉得我会信吗？」 「听你这么说，好像我这套说辞从头到尾都是假的。」林谏嘆了口气，似乎对林亦斯的聪明无可奈何，对方的无可奈何在林亦斯看来，不过是暂时没话说的拖延。 「那你知道我是怎么说服他的吗？」抬头微笑间，林谏换了一副嘴脸，这种面目林亦斯看多了，也就觉得平淡，让他感到膈应的是林谏说话的语气。 林谏暗藏着隐隐自得的语气，仿佛这件事的背后是个值得人诚挚咏唱的细节。 「你和楚云行同是天涯沦落人，都是被身世困住的可怜人。但你们又有很多的不一样，比如他有一个处处为他考虑的养父，而你嘛，运气差点只能遇上我这么个偶尔替你考虑的养父。」林谏感嘆的说，似乎对林亦斯皱着眉的表情不满意，他说：「楚云行在格特洛心里是特别的存在。」 这间接解答他上面的问题，怎么说服格特洛的，根本不用说服。以格特洛对楚云行的在乎，林谏只要用楚云行威胁对方就可以达成目的。 这种卑鄙无耻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养父。林亦斯简直想笑，他一直觉得林谏可能只是想復仇，没想到对方比他心想的要狠上上千倍，也要无耻很多倍。
第92页 林亦斯觉得自己可笑，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在心里给林谏留一个好印象。 像林谏这种人，根本不需要他有好印象。 「今天告诉你这么多，是想让你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林谏无所谓自己在其他人眼里什么样子，在其他人心里什么形象，他想让林亦斯知道，一个人的好坏，单单一件事是证明不了什么的。 看林亦斯的表情，就知道这孩子对他的印象从有好转，到一落千丈。真是个很表象的人啊。 「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霍衍，我只给你们一个月，从你们回到首都开始算，一个月后无论事情解没解决，我都会离开这里。别说我没提醒你，如果你跟着霍衍回去，小命不保。首都多得是想要你命的人。」林谏出于人道给林亦斯一个明确的警告。 「早就做好准备了。」林亦斯反应平平，多看林谏几眼，发现对方从口袋里拿出一截还长着嫩叶的树枝，放在格特洛灰白的脸颊旁边，被嫩叶一衬让人无端觉得格特洛的生命还延绵无尽，在无声的活着。 「看见你准备慷慨就义，我心里还有点不舍。」林谏朝林亦斯走过去，和他站在一起，看着格特洛的尸体说，「人活着就是好的，哪怕累了苦了点。亦斯，你长这么大，我唯一没教过你的，就是生活的甜。」 「这一点我自己有能力发现，不需要你教。」从小到大缺失的太多太多，他不在乎这一星半点。如果风雨过后彩虹现，结果能让他欣喜若狂，那他以前的缺失，会一点点的补回来。 仿佛生活在不经意间给他的甜，能弥补过去受过的苦和难，事实也不过如此。 林亦斯心有嚮往，那是对明媚的以后，持有的希望拥护的端正心态。 「等你真正有能力发现，就会知道过去没能体会到的甜，那就永远不可能再体会到。」林谏不是故意打击林亦斯，生活哪来公平一说的？「人们总说活在当下，就是因为当下的酸甜苦辣是最合适的，以后弥补的再好，都不是最合适的。」 「父亲大人，你没发现你今天话格外的多吗？」林亦斯不会无缘无故的吃下打击。 「能听见你恭敬的喊我父亲大人，我多说几句话也不会累到。」林谏耸肩做放松状态，他说：「你长这么大没谈过恋爱，我一直以为你感情腺体有缺陷。看见你对霍衍态度不一样，我才放心了。」 林亦斯：「……」 他忍了忍觉得这件事如果忍下了，那监控室的某人可能会高兴的不知所以。 「态度不一样，能证明什么？」林亦斯不禁反问。 「能证明你确实有感情。」林谏说：「我不想带回来养大的是个冷血人。」 「原来你还会在乎这些的？」林亦斯半是嘲讽半是敷衍的说，林谏在意些什么，他心里跟个明镜似的。 「会在乎。」林谏忽然认真起来的语气，让林亦斯不由得把放在格特洛身上的目光转回到他身上。 林亦斯看见林谏藏在目光里的低沉，那是种逼不得已的舍下，不得不处理的狠绝。 「但因为我没本事，所以，只能不在乎。」林谏话音落下，林亦斯只觉得心被重重暖了一下。就像是冬日最冷时的暖宝宝，夏日最炎热时的冰块，到位的刚刚好。 一句似真似假的胡话仿佛为林谏多年来的所作所为买了个绝世珍宝的单。 让林亦斯陷入为数不多的反思中。 端详着林亦斯的林谏缓缓勾了下对方看不见的唇角。这场谈话的天平逐渐向林谏倾斜，在看不见的对方，林亦斯好像全然被林谏拿捏了方寸。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可能会有小可爱觉得林谏这个人善变，性格奇怪，对林亦斯的态度也诡异莫辨。 后续会慢慢的把这些解释清楚，不远了。 下一章吧，应该说是甜的。 唉，好像写无脑小甜文啊。 第56章 早知（七） 「如果你真的这么有自知之明，就不会在走的时候，还顺走别人的东西。」林亦斯哪会轻易被蛊惑，在林谏身边待了这么多年，所见所闻都是假的吗？ 「哟，还真是刀枪不入了吶。」林谏意外的抬着眉眼看着林亦斯，瞧孩子长成这样，也就不用担心会被骗了。 「你还想把我当几岁的小孩煳弄？」林亦斯皱皱眉，对林谏侥倖心理嗤之以鼻，都什么时候了，林谏还在做着自欺欺人的美梦，他早就从对方编织的虚假中清醒过来。 「林先生，你要看的人也看过了，现在找个地方休息休息？」林亦斯话说完没多大会功夫，霍衍就来了。 从霍衍胸口起伏的情况来看，大抵是验证完林谏给的名单后，迫不及待的赶了回来，不知道是因为林谏提供名单的真实性还是因为不放心林谏和林亦斯单独在一起。 「一切听从霍将军安排。」已经落在人家的圈套里，林谏打算既来之则安之，相信霍衍不会对他做什么，毕竟他还有些作用不是？ 「那好。」这是霍衍想要的标准答案之一，林谏的难缠他不想再体会，和难缠之人相处的过程并不让人期待。「领林先生去他的房间。」 霍衍半侧过身对紧跟着他的海维斯说。 海维斯的神经末梢紧绷着，仿佛临近沸腾的水，只消加点热度，就能热气全开，以灼伤人的热度发作。她单手不离腰间的长刀，眼睛不离林谏，脸上写着有朋至远方来，神情却写着防患于未然。
第93页 这番上纲上线的作态让林谏笑了下，似乎觉得这个时候笑容不妥当，收起笑容对海维斯轻轻的点点头。 海维斯紧绷着的神经末梢好似被火上浇油，那瞬间身体的反应远比大脑直白许多，唰的一下拔出了腰间的长刀，不由自主的把刀尖对向了林谏。 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在眨眼间，哪怕是站在海维斯旁边的霍衍都已是后知后觉，他眼神犀利的扫了绷着不肯放松的海维斯一眼，对海维斯的失态感到无可奈何。大概是听林亦斯说了太多林谏过往的事情，乃至于女中尉落下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现在人在眼前，稍微有个动作，就足以让女中尉如大敌当前，这种莽撞的行为霍衍只在海维斯初入荆棘军团时见过。 「不像话，收起来，林先生是荆棘军团的贵宾，还不道歉？」霍衍不想海维斯在林谏心里挂上牌，这番话表面上是给林谏台阶下，实际上暗示海维斯，林谏目前不是敌人。 「林先生不好意思，看见陌生人动作大点，就怕是对将军不利，是我紧张了。」海维斯收起大刀，不卑不亢的给林谏道了歉，那眼睛还是不肯放过林谏，仿佛林谏是个隐藏许久的盛世大家。 「没事，年轻人血气方刚，我理解。」林谏哪里看不出海维斯和霍衍玩的小把戏，他笑笑接受海维斯的道歉，懒得拆穿这拙劣的手段。 等林谏跟着海维斯走了，林亦斯跟着霍衍前后脚的回到套房里，全神贯注身世之谜的林亦斯没注意到，一直走在前面的霍衍自开门后，自然的转到后面关上了门。 待林亦斯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霍衍禁锢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他看看自己唯一的活路，左右前后唯有堵在面前的霍衍的脸，两人的姿势更是一言难尽，他整个人被霍衍困在沙发的角落，霍衍在他上方，仗着身高和体格优势，硬是遮了他的整片天。 这种亲狎近乎贴面相对的距离让林亦斯很不适应，他不自在的动了动，在对上霍衍毫不遮掩的危险目光时，安静如鸡的稳如磐石，他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回想起在监控室里说的那些话。 只想时间过得快一点，他好度过这段尴尬的时光。 俗话说苍天饶过谁，他越是想时间过的快一点，时间偏偏和他作对，过的漫长又拌着甜蜜的厮磨。 以前霍衍只觉得林亦斯比一般人好看点，现在，他低着头近距离的观察垂着眼睑试图掩盖害羞的林亦斯，觉得林亦斯大概是随着他的喜欢长的，不然怎么会有人长得那么合他心意？ 连藏在眉梢末端的那颗痣都能让他心花怒放上好久。 这种连对方嘴唇上起的那点薄皮，都让他心疼的不知道怎么办的人，真的会存在。 「将军，该找诺曼尔将军，安排回首都的事情了。」门外响起海维斯公事公办专用语气，尾音带着对林谏挥之不去的阴影感。 「今天谁都不要来打扰我。」霍衍难得把头抬高点，冲着房门扬声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等这件事办好了，我会去找诺曼尔的。」 门外的海维斯抬头疑惑的看着房门，不明白霍衍说的很重要的事情。她仅仅回顾一次，就想起霍衍把谁留在了房间里，这一发现让女中尉花容失色，脚下顿时方寸大乱，天啦噜，将军要对林秘书下手了。 这可怎么办啊？海维斯在门前来回走了三次，觉得以自己的智商实在想不出对付霍衍的良策，脑瓜子一灵光，脚下生风径直走了。 跟着海维斯的护卫，面面相觑了片刻，和守在霍衍门口的护卫打了个招唿，追着海维斯的脚步走了。 「林秘书，是不是该解决点什么私事了？」霍衍似笑非笑的看着林亦斯，势在必得的样子异常明显，好似林亦斯不给他个答案，他就不肯罢休。 「将军这样子不像解决事情。」林亦斯意有所指的看看左右，两边俱是霍衍的手臂，这看似松垮的手臂，他一旦冲撞上去，怕是就遇见铜墙铁壁了。 「我这不是怕林秘书出尔反尔嘛。」霍衍凑近了，对林亦斯紧张的神态很受用。 小样儿，我今天就把你所有的伪装都刨开。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话算话。将军，这样不利于沟通。」林亦斯尽可能的控制住心跳，不让紧张扑在脸上，但遇见真心喜欢的人，近距离温柔的和自己说话，怎么能控制得住生理反应呢？ 表情和眼底藏着的小情绪是一个人心底的写照，林亦斯两颊不受控制的染上红晕，在霍衍的注视下，他连半垂着的眼睑都架不住那炽热的目光，只好闭上眼假装看不见。 哪怕双手没有摸着脸，林亦斯也知道自己的脸颊怕是热的可怕。这大概是面对感情时，会有的反应之一，他有点奇怪，奇怪之余还有点感慨，不承认和敷衍不能成为喜欢的虚假外衣。 「你想我离你远点？」霍衍低着声音说话，沉沉的语气里难掩失望，仿佛本要展翅翱翔的雄鹰，被天雷滚滚阻止直上青天。 「将军。」林亦斯闭着眼睛难得无力的喊了一声，这声将军把他心底对霍衍的心意暴露的一干二净，他唰的睁开眼睛，眼前是霍衍笑逐颜开的脸，林亦斯心说：完了，一败涂地。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一句根本不用霍衍过多解剖的将军，断了林亦斯所有的后路。 「我觉得林秘书有时候的欲拒还迎，很好。」霍衍终于愿意让林亦斯唿吸到新鲜的空气，他坐起来，一本正经的打量着林亦斯说：「我想要你一句话。」
第94页 手撑着沙发坐起来的林亦斯，下意识的问：「什么？」 「无论回到首都，你查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哪怕结果不是你想要的。你也不能随便的抛下我。」霍衍说，「我这个人吧，长这么大拥有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多到我自己都觉得过分。但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霍衍换了个姿势，一条腿摆上沙发，手臂抵在腿弯处，这种姿势让他更好的看着林亦斯，林亦斯知道霍衍还有话没说完，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唔。」霍衍凝神沉思了片刻，斟酌措辞好半天才咬着牙说：「看见你的第一眼，我想过一件事，如果用我有的东西换你一个，我愿不愿意。我知道这个想法很蠢，但我当时真的这么想的，我愿意，我想，我很迫切，可以的话。」 林亦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儿女情长的事情他不擅长，情话听过的不计其数，真要说起来他仿佛被人封住了口舌，笨拙的表述不好真实感受，乃至于他只能沉默以对，显得他好像不领情似的。 「我觉得这话我说的太肉麻了。」被自己刚才一段话酸到的霍将军，嘬着牙花子说：「以林秘书的聪明才智，我说这些太多余了。但是这些话我藏了好久，不告诉你，我怕你一辈子都不知道我这么喜欢你。喜欢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我……」林亦斯甫一开口觉得思绪有些恍惚，好似被霍衍浓烈的感情冲撞的他内心的火焰跟着烧了起来，他忍不住回应说：「你很好，我很喜欢。」 一句我很喜欢，让霍衍觉得他的世界亮了。仿佛所有的黑暗都无处可藏，因这一句话他的世界以后都亮如白昼，从此再无黑夜。只因林亦斯的一句喜欢。 「没有其他时候，会比这一刻更让我刻骨铭心。」霍衍说：「林亦斯，我想和你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想写什么都可以不计较的傻白甜故事。 ……看了看专栏的其他三个坑。 冷静，冷静，冷静。 第57章 险路（一） 白天转眼即逝，夜晚不甘示弱的你追我赶。一闭眼一睁眼已是第二天，安排好人保护林谏，霍衍和诺曼尔就带着来时的人，打算分成小队悄无声息的潜回首都。当然，叛徒李弦被埃文斯要求亲自提问，要跟着霍衍一路回去。 最近海维斯发现一件事，一件和将军有关系的事情。 自打那天将军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解决后，第二天明显不一样，一整天都笑容满面的。不仅仅是那一天，是从那一天开始，将军每天都笑呵呵的，好似被圣诞老爷爷附了体。 看霍衍笑的一脸得意，海维斯求知的眼神看向那边安静看书的江旧年。说起来也奇怪，那天她去找江旧年江湖救急，结果对方大门紧闭，无论她怎么敲，都没人回应。 被江旧年房间没人回应整的一头雾水的海维斯，特意调了监控视频，发现江旧年和那个汪洋大盗头头楚云行进了房间后，就没出来过。既然这样，为什么她敲门没人理她？ 海维斯对江旧年明明在房间，却不理她的闷气持续到刚才有疑惑需要解答，这女人说生气就生气，说消气不过是在一瞬间。 「多日夙愿达成，他当然高兴。」江旧年不亏是霍衍的老友，言简意赅的一语道破。 那边看书的林亦斯听见江旧年的一句话，把原来低着的书缓缓立起来，挡在自己面前。深深觉得此时此刻他还是留着脸面见人更好，这种鸵鸟似的自欺欺人并没有让海维斯觉得好受。 海维斯消失很久的智商在这刻旗帜鲜明的上线了，江旧年别有意味的眼神引导，霍衍藏不住的眼神频繁的飘向林亦斯，两者的结合让海维斯意识到，她的将军背着她，把她心心念念的林秘书给握住了。 这个认知让海维斯心如刀割，酸酸的同时还不忘感悟，原来将军真的对林秘书有所图。那时候阻止她的将军，就有对林秘书图谋不轨的小苗头，被发现还死不承认。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霍衍这么口是心非的领导！ 「林秘书，你真的和……」可能海维斯觉得自己受的打击还不够多，非要找当事人找一把虐。她颤颤巍巍好似个老太太挪到林亦斯旁边，自以为很小声的询问着，眼睛直指那边晃悠着的霍衍。 「全看海维斯中尉怎么理解。」林亦斯眼睛不离开书本，漫不经心的回答，「更何况这件事不适合大肆宣扬。」 「将军，将军怎么能这么对我。」海维斯眼泪汪汪的对林亦斯控诉着，「我问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他说没有。现在怎么办的事情？」 「这……」林亦斯对感情的事情不擅长，对处理女生眼泪的事情同样不擅长，他举着书的手继续端着不是，放下来也不是，于是他只能尴尬的杵着，对海维斯那不要钱的眼泪再次束手无策。 「你不用安慰我。」海维斯的自知之明让人感到可歌可嘆，这时候还不忘为她的心心念念之人开脱，「一定是将军逼迫你的，我知道，林秘书你这么正直的人，怎么会和将军沆瀣一气，同流合污！」 不知情的人听海维斯的一面之词怕是要以为霍衍是个不知廉耻的地痞流氓，硬拉着林亦斯趟浑水。 「话说的不对。」林亦斯收起书，正色说：「被迫在一起的，是屈辱；可怜在一起的，是施捨；我和霍衍两情相悦在一起，是感情。海维斯中尉，等你遇见让你怦然心动，两情相悦的人，你就懂这种感觉了。」
第95页 二十多年没有过真正爱情的海维斯中尉，顶着一脑门子的官司，不明所以的看着林亦斯，渴望林秘书能给她个痛快的解答。可林秘书似乎深知她的脾气，只高深莫测一笑后，就施施然的拿着书找霍衍去了。 旁观和听了个明白的江旧年，看海维斯懵圈的表情，忍俊不禁。 江旧年仔细回想刚才林亦斯解释和霍衍关系的那段话，不由得想到和楚云行的感情。 他和楚云行不是被迫，不是屈辱，也提不上两情相悦，更多的是甘愿。两个人之间的窗户纸捅开过无数次，偏偏说的都是和感情八竿子打不着一处的事情，每次碰到感情的话题，不是他转开话题，就是楚云行。 终究他们两个都是在掩耳盗铃，都不想面对这件事。 「江翻译，林秘书刚才的那句话是真的吗？」得不到林亦斯解释的海维斯转战，抓住没走掉的江旧年问。 「林秘书的那句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江旧年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的理解告诉海维斯，他丢了句话忽悠海维斯，「未来的某天，你会理解的。」 意料到这观景的空旷船舱不能再待，江旧年和海维斯打了声招唿，回房间了。虽然房间里有个让他头疼的人在，但是也好过和不明白感情的海维斯在一起，被十万个为什么缠着的好。 「和埃文斯保持距离，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别露面。」房间里，霍衍第十次和林亦斯交代这件事。「埃文斯不会贸然搜霍家的地方。」 「你不会打算剩下的时间，每天都重复和我说这些吧？」林亦斯把猎刃和自己的机甲摆在一起，手边是记录的端脑。霍衍和他说过，这两个机甲有着很多的共同之处。 「怎么会？」霍衍停下来回走的脚步，回到林亦斯身边坐下，看他收集数据，「我对埃文斯的顾忌太多。」 「嗯，他是总统，你是将军。你顾忌他是对的。」林亦斯敷衍着，开启猎刃的虚拟人像，猎刃即可出现在他面前，这是他第一次正面和猎刃交流。 「我不是这个意思。」霍衍解释说，眼睛所到处都跟着林亦斯移动，仿佛林亦斯和他是两块异性相吸的磁铁，无论怎么放，两人都是不可拆开的一对，「埃文斯城府太深，藏着的事情太多，见到你会有不好的打算。」 「我对他也有不好的打算。」林亦斯见招拆招的回了一句，抬头对猎刃说：「听霍衍说，你被抹掉了第一任主人的印记？」 「是的，林秘书。」猎刃被霍衍强制关机了几天，还不知道林亦斯悄然变成了他主人的恋爱对象，对林亦斯的问话还有保留，只回答他的问题，不会话痨的说很多。 林亦斯拿起自己的机甲，把机甲结构打开展现给猎刃看，他说：「你看看这个结构，熟不熟悉。」 猎刃没了声响好一会，虚拟人像就像个木偶定在了那。霍衍伸手把猎刃放到林亦斯手里，按着他的大拇指，把他的指纹录进猎刃里。 林亦斯没有挣脱，随霍衍动作。等指纹录完，那边的猎刃有了声音。 「百年前最好的机甲构造，我想，我被摧毁的原身机甲，也是这种构造吧。」猎刃说，「林秘书，你为什么有百年前的东西？」 「据说这是家族遗物。」林亦斯说，确实是遗物，是不是家族遗物他就不知道了，林谏给他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哦，那我觉得我应该是百年前的产物了。」猎刃说话直来直去，「可嘆的是，我居然比将军以为的时候出生的要早上很多。」 「机甲有一套记录系统，难道你就没留下一星半点的东西？」林亦斯对机甲的了解不亚于性格改造，他手上的这架老机甲也曾被他拆了几次，冒着被损坏的风险，不过是想找点线索。 「被将军再次唤醒前，我身上所有的东西都不復存在。这身机甲是我的重生，记忆也是重新开始的，所以，林秘书很抱歉。」猎刃略带愧疚的说，夜深人静霍衍沉在心底的秘事，偶尔会吐露一点给猎刃听。 「我在乎的不是这个。」林亦斯几不可见的摇摇头，「我想知道是谁把你送到霍衍身边，是不是跟百年前的林家有关系。」 「林秘书，我对将军的忠诚天地可鑑，日月作证。」猎刃拍马屁的功夫在林亦斯面前暴露无遗，他的系统里多了一个主人，这种秘而不宣的意思，他懂的很。人类只会和配偶分享同一个机甲。 「你误会了。」林亦斯忍着笑说，「我没有怀疑过这个，就是想查一些事情。」 「好的。」猎刃松了口气，对林亦斯堪称和蔼可亲的说，「林秘书有什么要求，一併具体告诉我，能做的我会尽全力做。」 「你有心了。」林亦斯不知道一个机甲智能到猎刃这个地步，竟然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像一个成年人似的，能谈话，能倾诉，是个不错的陪伴对象。 「造猎刃的机甲大师，已经过世。想找到点有用的线索，不太可能了。」霍衍说，「求造猎刃的过程顺利的让我沖昏头脑。」 「人人都想要一个量身定制的机甲。」林亦斯握了下霍衍的手，看着猎刃说，「能得大师的许可，兴奋和惊喜让人不知东北，人之常情。何况那时候你也不知道会有现在的事情。」 「你还会安慰我。」霍衍说，「林秘书等待我挖掘的地方很多啊。」
第96页 「将军说笑了。」被霍衍一调侃，林亦斯立刻抽出手，拿起端脑继续调查机甲的事情，「我觉得将军回去问问霍当家的吧，我觉得在制造机甲的事情上，他知道些你不知道的事情。」 霍衍挑了下眉，是吗？ 如果他爹知道的话，为什么没告诉过他？还是说他爹知道，就是不肯说。就等着他来问，如果他不问，那他爹就一辈子不说。 「霍议员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你无论如何都查不到的。」对霍江有过研究的林亦斯，轻描淡写的说，「这是一个做父亲的，唯一能为强势儿子做的事情，霍议员很不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霍衍：说的跟我当他儿子容易一样。 第58章 险路（二） 「谁活着是容易的？」霍衍偏头看林亦斯，「哪怕是埃文斯，活着也要精打细算，整天想着怎么活下去。」 「是，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林亦斯低笑着摇摇头，对霍衍吃味的表情并不受用，掏心掏肺的事情和霍衍说，对方用这种表情应对他，也是让他想笑。 「和你说件有意思的事情。」霍衍用手肘轻轻的捅了下林亦斯，弄的林亦斯一愣，抬头看他。 因为林亦斯坐在单人沙发上，没有霍衍坐的位置，霍衍也没其他想法，提着裤子就地坐下，他的左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偏着头带着笑，一副要和林亦斯促膝长谈的姿态。 「什么？」林亦斯看霍衍懒懒的样子，料定霍衍说不出什么惊天骇浪的事情，心态跟着也放松了。 「有一年，我在边界打海盗，那时候我还年轻啊，对情啊爱啊统统不屑。有一天啊，我去视察，遇见手下的一个小队长，在那愁眉苦脸，长吁短嘆的，很吸引我的注意力。」霍衍说着，挠了挠眉毛继续说：「我就让海维斯把他叫过来，问他，你怎么回事啊？」 「没想到将军年轻时候还是个小可爱。」林亦斯套用海维斯之前调侃江旧年的一句话，而这句话在江旧年和霍衍身上的化学反应截然不同。 霍衍扬眉显然洋洋自得的领下了这个称号，他说：「小队长看起来很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说。在我的再三追问下，说这次战事结束后，他要带女朋友回家了。我觉得是好事啊，不知道他在烦闷什么，他和我说，一切都很好，但是怕他爸爸妈妈对他女朋友有微词。」 话说到这里，林亦斯还听不明白就对不起他的高智商了，霍衍兜着那么大的圈子就是想告诉他：我霍衍想带你回霍家，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也不知道老爷子见到你，会什么样。 我是霍衍，想到即将发生的一切，慌的一比。 林亦斯起了逗弄霍衍的心思，他假模假样的想了一会，对眼巴巴望着他的霍衍说：「后来呢？这个小队长怎么样了？」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煳涂呢？」霍衍忍不住拍了他的大腿一巴掌，扭过头气不打一处来，觉得一巴掌不解气，扭头看林亦斯说：「我告诉你，我爹脾气大，性子直，说不好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可没答应跟你回家。」林亦斯把猎刃收起来，打算有时间去趟制造猎刃的地方，希望能在那查到点有用的东西。 「你这人怎么……」霍衍想破了脑袋，也没能把这卡顿的地方补上，看见他动作，脑子灵光一闪，假装怒气沖沖的说：「怎么那么冥顽不灵呢？」 「我去霍家不代表埃文斯找不上我。」林亦斯收拾好机甲，把端脑也给收了起来。抖开霍衍放在他大腿上的手，站起来把东西收起来，做完这些他走回到霍衍身边，俯身看着霍衍。 「我说我的大将军，埃文斯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林亦斯伸手在霍衍脸上薅了一把，「他不就是想知道性格改造怎么回事吗？我告诉他一切都好办了。」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光明正大吃豆腐的霍将军懵了一瞬，根本没听清林亦斯说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见识到林亦斯的另一面，针对林亦斯的一切都被霍衍铭记于心，是以他条件反射的拽住那只刚吃完豆腐就想熘的手。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起手来了？」霍衍笑意盈盈的仰头看林亦斯，好似他抓着别人的手，就没动手一样。「青天白日朗朗干坤，林秘书想做什么？」 「现在好像是你在动手。」林亦斯对霍衍不要脸的功力了解还是少了，临时做出来的应对反应，对霍衍作用不大。 这位在脑海里演绎过无数次流氓把式的霍将军，在身处真实场景里，发挥的远比演绎时更出色。 「我的林秘书，动手这种事有来就有回，礼尚往来才是情义长存的正解。」 「真让我吃惊，听将军的见解好像深谙此道啊。」都说男人有很多张面孔，他自己身为男人对这句话嗤之以鼻，现在见识到霍衍头头是道的样子，算是对这句话有了一定的相信度。 「不是。」霍衍才不会在林亦斯面前掉自己的印象分，「我所有的隐藏技能都在碰见你之后，触发升级。」 「嗯，这句话从哪抄来的？」林亦斯伸手把霍衍拉起来，对方啧了声，对林亦斯的反应很不满意。 「人人都像你这么聪明，我觉得我这个将军就不用做了。」霍衍借着林亦斯的手劲，站起来拍拍屁股说，「回首都还要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我们不能和首都断了联繫，做好万全之策。」
第97页 「尽力而为。」林亦斯懂霍衍的意思，回了句能力之内的话。 两人相视而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联邦首都，总统府。 「总统先生，荆棘军团的梁恬泛来了。」门外的护卫小声的向埃文斯禀告。 这几天总统先生日日夜夜点灯不停，看脸色苍老了很多，每天来的议员像潮水似的来去，多的是护卫眼生的人，今天来的这个胸前挂着荆棘军团的团徽，他倒是对这个团徽有着谜一样的敬畏，不知道总统先生怎么说。 「让他进来。」埃文斯疲惫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抬头的瞬间让护卫看见他那花费高价医疗下去的抬头纹，仿佛春风吹又生的杂草，疯狂生长的同时还不忘耀武扬威。 「总统先生，安好。」梁恬泛的礼数在外面还算周全，对上埃文斯那就是严谨之中还扣着将军的谆谆教诲。 「霍将军有消息了？」他和霍衍的联繫，在对方抵达北斗尾星的第三天就断了，到今天也没能打进霍衍的通讯，他很有理由怀疑霍衍把他拉黑了。 「将军在回来的路上。」梁恬泛来的目的就是转达霍衍的话，「将军试过联繫您，不知道哪里有问题，根本联繫不上。」 「那就奇怪了。」埃文斯揉着眉中心，觉得头疼发麻的同时还要为霍衍担惊受怕的，他这个总统当的委实糟心了点，「回来的路上还顺利吧？」 「暂时没有阻碍。」梁恬泛说，「将军希望总统先生保护好自己，在他回来之前保存战力，您所知道的那件事，牵扯广泛。稍有不慎就会大祸临头。」 「我懂他的顾虑。」埃文斯长嘆了一口气，这时候他还能相信谁？那些人敢把这件事暴露在他面前，说不定就是看在他最信任的几个人都出去了。 「将军还说，要带回一个人，希望总统先生不要过多的为难他。」梁恬泛觉得自己说完这句话，总统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那种压迫性的眼神让梁恬泛的后槽牙都隐隐泛酸了。 「你回头告诉他，只要那人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什么都好说。」埃文斯对霍衍带回来的那人心里有数的很，这人还没到首都，条件都谈起来了，霍衍就是霍衍，属于自己的那份殊荣，从来不会拱手相让。 「将军料到您有这番话，让我转达说：对方很愿意合作。」说完这几句话，梁恬泛觉得后背开始发凉，冷汗不自觉的顺着后脖子流，即便是万事缠身中的总统，气势依旧不减，压的梁恬泛直不起头来。 「他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埃文斯低声念叨了一句，看看低头不敢说话的梁恬泛，难得轻松的说，「和他说，我知道了。」 这一辈的年轻人里，埃文斯对江旧年的偏爱众所周知，但他们不知道埃文斯同样对霍衍偏爱，不过这点埃文斯藏的很好，没让很多人发现，同样的受偏爱的霍衍，也懂得韬光养晦。 「是。」梁恬泛转身要走，想起进门前看见埃文斯那满是沧桑的脸，不由得停下脚步，回身对埃文斯深深鞠了一躬，「还请您保重身体，人只要身体健康，就有博力的资本。」 埃文斯揉眉的动作停住了，抬头看梁恬泛恭敬退出去的身影，发自内心的笑了下，到底是跟着霍衍混的小子，多多少少还是懂点体贴的。就是那不体贴的领头人，什么时候能让他省省心。 「来人。」埃文斯甩开那些烦心事，叫来人，「把霍议员请来。」 护卫领命走了。留下埃文斯对着一桌子的杂乱纸张，满脑子的官司。 「你说什么？」好不容易和儿子通上一次讯的霍江，听见霍衍的娓娓道来，一下子暴脾气犯了。「你办个事情，还能过过脑子吗？」 「爹，你冷静。」霍衍不知道他爹损起人来连嘴皮子都不掀开的，「冷静，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你都知道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埃文斯。」 「老子还要你教？」霍江老人精的眼神在霍衍身上一扫而过，见他穿戴整齐，站姿端正，说话态度不像以前那么混，好似被人精心细緻的捋过了一遍，不由得惊奇，「你个混小子，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啊？」和他爹说着正事的霍衍，被这声中气十足的质问吼了个晕头，「啥事？」 「感情的事情。」霍江这话纯属框儿子的，可话一出来看霍衍的表情，让霍江心里警钟一敲，还真让他说对了？ 第59章 险路（三）（修） 「你好好和我说，是不是碰见喜欢的人了？」霍江的精明在儿子身上同样适用，尤其这个儿子现在看起来有着明显的做贼心虚。 不论一个人的年纪有多大，面对父母的追问还是不由得像青春懵懂时，会有局促不安的慌张感。尽管霍衍在第一时间内就收起被问到时，措不及防的眼神飘忽，还是被霍江敏捷的捕捉到。 「霍衍啊，我不是老顽固，你喜欢你就喜欢，藏着掖着的，还像个男子汉吗？」霍江对霍衍那副死撑着不敢开口的样子很不待见，「瞧瞧你那怂包样。」 「爹，激将法没用啊，这法子早就过时了。」霍衍在通讯那端眉开眼笑的，让人气得牙痒痒，「你心里有个数就行，干什么非要有结果呢。」 「想问的事情没个结果，换你，你寝食能安啊？」霍江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面对儿子那张无赖的脸，他没好气的说：「真是拿你没办法。」
第98页 「玩笑说完了，说回正经事，你一定要去看看埃文斯，我觉得他现在挺不好的。」埃文斯这个人本领出色，尤其在强撑方面，更是箇中翘楚。 「行了，你的想法我还不知道。」虽然霍江想独善其身，但看霍衍的意思，是要站在埃文斯那边，以后霍家都要交给霍衍的。现在儿子表明了立场，他这个做爹的，也不好再装傻。 「埃文斯的处境你知道，我就是怕有人趁机对他下手。」霍衍知道霍江理解他，但他还是要说说这件事，「我让梁恬泛借着传话的意思，过去看了。暂时没多大事。」 「他是总统，就要承担得起属于总统的那份压力，那个位置表面光鲜亮丽，实际约束多如牛毛，他坐了那么久，还能分不清什么是危险？」霍江不以为然的说，「再说他是总统的身份，我也不能把他弄到霍家来看着护着。」 「行行行。」被霍江的长篇大论说的，霍衍整个人都不好了，在埃文斯的事情上，霍江比他的发言权要权威，收起多余的话，霍衍说：「那你看看他。」 「我知道。」霍江真想问问霍衍，是不是谈恋爱谈傻了，罗里吧嗦的很。 看见他爹的脸上有着明显的不耐烦，霍衍见好就收，谁还能不知道谁是什么样的，「你也要保重身体，不能确定狗急跳墙的他们不找你麻烦。」 「呵。」霍江不屑一顾的冷笑让霍衍知道，霍江根本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就那几个不成气候的毛头小子，能干出什么惊天大事？也就吓吓你们这些没经过大事的年轻人。」 「这么说总统在你眼里也是经不起事情的年轻人了？」经过一系列的事情后，霍衍对霍江的态度越来越随便，和霍江的关系也越来越像父子，多了些亲人之间的亲情。 「我是亲眼看着他长大的，能担得起事情也是我亲眼看着培养出来的。现在遇见这点事情，让你方寸大乱就算了，他自己也跟在后面瞎着急，刚派人来找我。」霍江话说到这里，这次通讯就接近尾声了。 「我去看看他在急什么，有情况再告诉你。」霍江明白霍衍的思虑，儿子託付的事情他还是能办好的。 和霍衍断了通讯，霍江换了身衣服，直接去了总统府。 「霍叔叔坐。」霍江在埃文斯心中的份量，在整个联邦高层中得是头一份，他能坐上总统的位置，霍家出了不少力气，这些年他都很感恩，「打扰霍叔叔了。」 「别说那么多客套话。」霍江不太喜欢和埃文斯常见面的原因也在这，每次见到他都是先来一打客套话，好像没有这些客套话，他霍江就不会做事一样。 埃文斯被霍江说的那叫一个尴尬，摸摸还冒着冷汗的鼻尖，埃文斯说：「霍叔叔知道发生什么事了，那些人我只查到一部分，都是些没有分量的累赘，一个重要的都没查到，他们官官相护的措施比我想像的完善。」 「在你出生之前，性格改造曾经在联邦盛行过一段时间。」霍江毫不客气的喝了一口水，匝巴两口得出总统府的茶水没有自家好喝的结果，他说：「那时候总统是支持这么一个新兴玩意的。」 对于这么一个重要的消息，埃文斯一概不知，这类资料早就在联邦资料库里消逝殆尽，被人刻意抹去了，知晓事情的只剩下经歷过的那些未亡人。 「不用这么看着我。」霍江摆摆手，对埃文斯专注又带着探究的目光很是吃不消，那是种来自总统特有的希冀眼神，好似他能把性格改造说得天花乱坠，如天神下凡一样，「盛行了十多年，直到那年发生了特大事件，逼得总统对性格改造大刀阔斧的遏制。」 「时间能再具体点吗？」如果能再具体点，埃文斯或许能找到点有用的东西，听霍江模稜两可的说，他反而觉得更盲目了。 霍江端水杯的手顿了下，放下时候手蜷缩进了衣袖里，眼睛含着探视看向等待解答的埃文斯，许是他的眼神透露太多，让埃文斯意识到了他问的这个时间包含了其他重要的事情。 「真要非说时间的话。」霍江仔细斟酌了一句，郑重其事的说：「我想你也知道百年前林家的那一场大事，不巧的是性格改造被遏制的也正是那时候。」 埃文斯勐然发现这两件事情必然存在关联，这种关联相辅相成，让林家跟着衰败灭亡，性格改造被压制的无人知晓，好似这两件事随着总统下达的命令一起湮灭。 随着被封住的记忆，被销毁的资料一起埋葬于沉重的岁月深处，让人无从查起。 「你不用紧张。」霍江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安慰埃文斯，哪怕在总统位置上坐了十几年，触碰到百年前的秘史边缘，仍旧无法脱离掉初次碰撞的紧张胆怯感。这不是一个总统该有的情绪，可在霍江面前，他允许埃文斯流露片刻普通人的情绪。 「性格改造被再次曝光，我早就有心理准备，现在我来不是安慰你的，是要告诉你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做好准备了吗？」霍江叙说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慎重又深意起来，望着埃文斯的眼睛里满是託付。 埃文斯知道事到如今，一切的一切他都该知道，因为知道才能更好的处理眼下的事情，于是他缓慢又肯定的点了点头。 霍江多喝了几口水，为自己即将说出来的鲜为人知的过往做铺垫，这件事在他心里藏了太久，久到他以为不会再有机会说出来，他的表情仿佛随着回忆一起回到了百年前的场景。
第99页 「那时候的林家真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霍家在他面前都得伏小做低。林家没有仗着自己的权势名利，做让人不齿的事情，林家很懂得谦让，和联邦高层相处的都很好，谁提到林家都说好，那真是让人挑不毛病的名门望族。」霍江回忆起这些来，不见任何停顿，仿佛他在心中早就述说过千百回。 「那后来呢？」埃文斯忍不住问，「发生了什么？」 「林家很注重公民的唿声，也很注意新兴玩意，他们家的人很懂得创新，哦。」说到这里，霍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物件，放在桌子上，对埃文斯招手说：「看看这个，是我家老爷子留给我的小玩意，听说是林家弄出来的，他花了好大的功夫藏住的。」 埃文斯一边为霍家已逝的老爷子捏了把汗，一边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走到霍江面前，把那个小物件拿起来仔细端详，哪怕过了百年，这个小物件还是崭新的，连边角功夫都透着精緻，可见制作人的手艺。 「这东西是……？」埃文斯只看出这东西是机甲上的，具体是哪一块他看不出来。 「这是林家人弄出来的机甲备用能量器，小型的，也就能让机甲再跑个空间跃迁吧。说白了就是为了逃命用的。」霍江点点桌子说：「想想我们现在的机甲大师都没做出这么大胆的设想，林家人是有多么新兴。」 「以林家专研新兴东西的精神，性格改造也是他们弄出来的吧？」埃文斯放下小物件，就近坐到霍江旁边的空椅子上，「是性格改造让林家大祸临头？」 「不能这么说。」霍江嘆了口气，把小物件收起来，「性格改造是个□□，林家在公民口中唿声很高，总统很担心。不，应该说奥斯汀家族很担心。」 埃文斯倏然瞪了下眼睛，难道说他的家族和林家湮灭脱不开关系？这件事他没听家族里的人说过，甚至连提到都没有提到过。 「你出身奥斯汀家族，应该知道自联邦建立以为，总统歷届都是出自奥斯汀的，那你知道为什么有这么个规定吗？你知道奥斯汀家族的人并没有血缘关系吗？」霍江接二连三的话让埃文斯轰然被刷新了脑海里的世界。 埃文斯渐渐恍然大悟，从小到大族里人淡薄的亲情，极少有的互相关系，数量超乎异常的同龄人，和他们相处模式更像师生的老者…… 「奥斯汀每二十年从联邦高层家族里选择聪明伶俐的小孩子，按照总统标准培养，在达到条件后，放出来参加联邦总统选举，每次选举会有十个人同时参加。其实公民们对奥斯汀有一个误解。」霍江对上埃文斯不敢置信的眼神，一锤定音的说：「奥斯汀是个人，不是姓氏。」 「奥斯汀是个为联邦创立贡献出生命代价的，了不起的人物。」霍江说，「他最后的愿望是希望联邦每任总统名字里，都有奥斯汀，所以才有了奥斯汀家族。」 第60章 险路（四） 「一旦林家把总统的位置取而代之，那奥斯汀的愿望就落空了，当然尝过总统位置带来的甜头，奥斯汀家族和联邦受益的高层，也不愿意发生这件事。」霍江的述说让埃文斯逐渐描绘出百年前那桩秘史背后的丑陋。 「性格改造的出现让总统看见让林家落败的转折点，他谁都没有说，自己偷偷摸摸开始谋划。」霍江喝了几口水，觉得不过意，意味阑珊的看着埃文斯诚恳的问，「不介意给我来点酒吧，说故事怎么能没点噱头。」 埃文斯愣了下，没想到霍江对酒还有着别样的爱好，他笑了霍江一下，扬声对外面说：「来瓶好酒，再弄几个菜来。」 守在门口的护卫傻眼了一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不可思议。平常没见过总统要喝酒，今天霍议员来了，总统就喊着要酒，真是稀奇。 稀奇归稀奇，总统要的东西他们还是规规矩矩送上去。 「人啊，只要想干点坏事，很难不让别人发现，哪怕你藏的再好，也会因为做贼心虚露了点兵荒马乱的马脚，总统动手脚的时候，被奥斯汀家族的人发现了。」霍江美滋滋的捧着小酒杯，酒入了喉，心里也跟着舒坦了，人就倍显懒散，「这奥斯汀城府极深，发现也不急着追问，他们跟着看，看出了点猫腻，才找总统对峙。结果你也能猜到。」 埃文斯小心翼翼给自己也倒了杯，这么多年他兢兢业业，极少有碰酒的时候，今天霍江在，他就当给自己一个过过嘴瘾的机会，这酒还没到嘴边，被霍江点了下名，惊的手一抖，一杯好酒差点当场香消玉殒。 「总统把事情说了个干净，家族拍案叫绝，为抹杀林家出谋划策。」埃文斯心疼的擦擦杯子，说完这话毫不犹豫的一口饮下，喝完才觉得人在这世界还是有念想的。 「瞧瞧你那酒鬼样。」霍江嗤笑一声，为埃文斯那副因为一杯酒就心满意足的表情，他长长嘆了口气，「如果奥斯汀家族能有你这么容易满足，那林家也就不至于被抹掉，也不至于到现在林这个姓氏都不能出现在高层。」 「性格改造被发现之后呢？」喝完一杯酒，埃文斯的胆子也跟着活络起来，望向霍江的眼神不再那么拘束，「林家就没留个血脉？」 「可能想过留，但时机不允许。」提起林家血脉的事情，霍江还挺感慨的，听他家老爷子说，那一代的林家继承人天赋秉异，聪明异常，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最后自爆机甲，死无全尸了。
第100页 「性格改造被发现，告知公民后，没多久就被炒热，掀起一股性格改造风气，那时候满大街都是性格改造的广告，大街小巷，哪怕是人烟稀少的犄角旮旯都知道性格改造，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林家年过四十的当家人终于结婚了。」霍江抹了把脸，给自己倒了杯酒，要放下酒瓶的时候看见埃文斯眼巴巴的眼神，哑然失笑的给对方也倒了杯。 「当家人娶了金家的女儿，金家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家，不过，金家正是发现性格改造的那一家。」霍江说，脸上因酒入胃上了嫣红，「金家有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林家，另一个嘛，嫁给了礼敦家，就是诺曼尔那小子家。」 「礼敦家的族谱上没有一个姓金的女主人啊。」深知各大家族族谱的埃文斯说，酒量着实不怎么样，偏偏喜欢喝的总统先生成功的醉了，「霍叔叔，可不要胡说八道。」 「你小子……」霍江被他浅薄的酒量惊呆了，压根没见过酒量这么差，却偏偏要喝的人，「做人做事要做全套了，金家都随着林家湮灭了，更别提礼敦家的族谱，一个地方都不会放过的。」 「他们是怎么办到的？」喝醉的埃文斯看起来醉唿唿的，听问话好似大脑还清醒着。 「威逼利诱。」霍江一语道破，他说：「在林家和金家都被抹杀的前提下，礼敦家为了自保，只是抹去一个名字，已经是万幸了。」 「还没说怎么杀掉林家的呢。」埃文斯揪住这点不放，对百年前的林家是一无所知。 「性格改造兴起的第十年，军队里忽然有人一夜之间屠杀了整支小队，杀人的是小队队长，队长杀完那些人后跟着自杀了。完事就有人查这队长为什么杀人，查来查去就查到队长身上，根据调查是性格改造种下的祸根。」真正说到点子上，霍江还是忍不住一阵唏嘘。 「只是这一件事，还不至于让林家没了，这件事发生没一个月，整个联邦无论驻外还是在首都的军队里，发生多起小队长甚至是护卫队长屠杀队员，然后自杀事件。事情发生的太快，公民们的嗅觉也很灵敏，事态瞬息万变，林家就被推上风口浪尖。」 「推波助澜的是奥斯汀家族吧？」埃文斯趴在桌子上，抬头眯着眼睛看着霍江问：「这是他们早就谋划好的，从一开始他们就打算把林家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大概吧。」在埃文斯面前，霍江不好评判奥斯汀家族的包藏祸心，真正的深意只有让埃文斯自己体会，「公民们希望政府能给他们一个交代，他们很理智，没让林家怎么样怎么样，真正想让林家怎么样的是图谋不轨的那些财狼鼠辈。」 「让一个大家族忽然消失，不太可能实现。」埃文斯觉得这件事是个漏洞，那么大的家族怎么说没就没。 「嗯，所以有人制造了意外。」霍江说，「政府以抚平民众为由，让林家派出代表，前往联邦发生屠杀的地方，做出表率，顺便收拾残局。这些都是个藉口，让林家空巢的藉口。」 「林家的能用之人都派了出去，剩下的老弱妇孺只能任人宰割。」这种招数让埃文斯似曾相识，在一次教学中，奥斯汀的老者教过他们，这一招心狠手辣，杀人诛心。 「是，连三岁的孩子都没放过，林家的女主人当晚因为和妹妹出去玩，逃过一劫。也只是暂时的。」提起林家的那位女主人，霍江又是一阵嘆息，他没见过真人，都是听老爷子说的，是个秀外慧中的貌美女人。 「后面发生了什么？」埃文斯尝试坐起来，但酒醉后的世界天晕地旋，动一动都觉得头疼难耐，他只好继续趴着。 「林家的惨案以被人报復结案，剩下被放出去安抚公民的人，各种离奇死亡，年轻的继承人更是在一次和海盗作战中，自爆机甲当场死亡，活着的林家女主人感到危险，隐姓埋名一路逃到银河系外，下落不明。」回顾过往，只觉得人心难测，被人惦记上哪怕是好人，也会落个坏事做尽的名声。 「林家……就这么没了？」埃文斯伸手还想拿酒杯，被霍江眼疾手快的换成了水杯，他的动作埃文斯哪里看不见，碍于他的身份地位，埃文斯只能讪讪的端起水杯喝了口。 「不尽然。」霍江几不可见的摇摇头，想起几月前听人提起过的林家事情，他说：「总统那时候不见得睡得心安理得，林家女主人逃跑时怀孕了。仔细算起来，如果那孩子还活着，比我还大二十多岁。」 「霍叔叔觉得林家继承人还活着的可能性有多大？」喝了几口水，埃文斯觉得自己好多了，手抵着桌子坐直了身体，企图捡起已经掉落的总统体面，奈何看过他醉鬼一样面孔的霍江已然无所谓了。 「很大。」霍江说，「因为总统曾托我往一个偏僻地方寄过一台仿生羊水机器。那地方，我让人核实过，住过两个单身女性。」 「两个？」埃文斯疑惑的看着霍江，「礼敦家的那位？」 「没错。」霍江只感嘆风云莫测，时代变幻万千，一朝为人上人，也能一朝人人喊打。「礼敦家逼不得已赶走的那位女主人，和林家女主人一起东躲西藏，这么多年过去，怕是都不在人世了。」 「人是真的狠啊。」埃文斯喃喃自语，实在不理解百年前的做派。 「不是所有人都狠，野心这东西就像黑暗里贪婪的魔鬼，察觉到你对野心的渴望，就会肆意疯长，剥夺你的理智。」风里雨里看过太多的霍江，对这些看的再清楚不过，「可悲的是，他们用那么多条命作为抹杀林家的代价。」
第101页 「到今天，奥斯汀家族还能久盛不衰，离不开他们心狠手辣的背地操作。」埃文斯忍不住笑了，笑完觉得自己坐上总统这个位置很可怜，「这个位置就那么重要吗？」 「权利握在自己手里，那就是把生死大权握在手里。」霍江说，「现在被你发现的事情，指不定是为了林家的事情来的，目的性还不明确，你千万保护好自己。」 「如果真的是林家继承人做的，那他想要这个位置。」埃文斯指着那看似高高在上，实则冰冷无情的座位说，「我就给他，一点都不留恋。」 「你能这么坦然，你身后的奥斯汀不会这么坦然的。」霍江和奥斯汀家族的人打过几次交道，每次都让他毛骨悚然，浑身凉飕飕的。 那群遮遮挡挡连真面目都不敢露的小人，蛇蝎心肠毒蛇眼神，让和他们交谈的人都忍不住心里发凉，脚底发飘，真正的和鬼神做交易的感觉。 「也是。」埃文斯低声应和。 和魔鬼同行，就是抛下良知和善意，只为一腔黑暗，从此不求光明，甘愿做苟活的小人。 作者有话要说： 和魔鬼同行，我想不起来出自哪里，百度上也没有找到明确出处，但我记得曾在哪里看见过。 所以做个标註。 第61章 险路（五） 「埃文斯，今天你和我说的话，出了这个门，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霍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让奥斯汀家族惦记上埃文斯，「你身边有哪些人能相信，你心里该有个数。」 「霍叔叔的意思我明白。」埃文斯把霍江硬塞给他的水喝完了，暂时压下酒意，「今天你和我说的这些事，我也不会告诉其他人。」 「百年的事情，你愿意告诉别人，我不会有异议。」霍江把他家老爷子的千叮万嘱抛在了脑后，在霍江的认知里，这种龌龊骯脏的事情，被他知道，又有人追着问，他很乐意公之于众。 「霍叔叔这么开明的吗？」埃文斯觉得霍江会把这件事告诉他，全是因为他知道性格改造，又因为他知道林家的存在，万万没想到霍江不在意这件秘史被人知道。 「不是我开明。」霍江喝着酒吃着菜，慢悠悠的说，「是我告诉了你，事情就成了你心中能分享的一种东西，你真要愿意和别人分享，我还能知道？知道也不可能阻止你想告诉别人的欲望。所以，这都是你个人的事情。」 埃文斯第一次听说这种胡说八道的理论，没想到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点点头没说话，只腆着好奇问：「霍将军带了个人回来，听意思是和林家有关系的。」 「真的？」成功被埃文斯话吸引的霍江，放下酒杯瞪着大眼睛看埃文斯，「我要是问起来，他什么都不愿意说。」 「我也只是猜测。」埃文斯实话实说，他总不能告诉霍江，霍江人还没回来，就先把条件放在他面前了吧？ 「他有提到和林家有关系的那个人什么样吗？」霍江拿着酒杯的手，在端起来放下去之间徘徊，心中不禁因为埃文斯的这句话起了思量，孩子长大了，思想多了，瞒着父母的事情也跟着多了。 「这个倒是没说过，不过，他向我求证过一个人，那人的资料我留下来了。」埃文斯的脸上红彤彤，眼神却依然清醒，好似酒精毒害的只有他的脸颊，不会在他脑海留下任何影响。 「哦？」霍江再次端起酒杯，抿了口，掩饰住自己看向埃文斯的眼神。 埃文斯从混乱无章的纸堆里，艰难的找到几月前下面递上来的资料，最近一段时间事情太多，找他的人又多又杂，根本没时间让人收拾桌面，才让这桌子乱糟糟的。 「是这个人。」埃文斯把薄薄的两张纸递到霍江手里，「看起来很普通的一个人，和林家唯一相同的就是一个姓。」 霍江正巧喝完酒，放下酒杯的同时接住那两张纸，薄薄的两张纸似乎承载了过多的重量，让霍江觉得这个人将会在他的人生末端写下色彩最浓烈的一笔。这种强烈的预感让霍江不禁抖了抖纸。 「因为霍衍的原因，这个人的资料我查了很多次，反覆核实后的结果就是这些。」埃文斯说，「就算我觉得这个人有问题，也查不出来。」 「看不出来这个人还挺厉害的。」霍江随意煳弄了埃文斯一句，低头看资料，想看看让埃文斯有问题却查不出来的人。 一看资料上那不过两寸的照片，霍江打心底觉得熟悉，这个人他肯定见过，随着年纪增长记忆力跟着退化的霍议员，想了半天硬是没想起来在哪见过。 想不起来霍江索性不想了，再看名字，霍江瞬间想起来了，这是霍衍的那个新秘书，来过家里，顺利找到出处的霍江心安理得的继续看资料。 看完林亦斯的资料，霍江明白为什么埃文斯说他有问题了。一个人在世界上留下的痕迹再少也不可能少的剩下两张纸，他手里这轻飘飘的纸，对任何一个人而言，都不可能。 「霍衍带回来的是他？」他记得这个人还是埃文斯拨过去的吧？难道说有人在半路移花接木了？把真正给霍衍的人换成了林亦斯。 「应该是。」汇总到他手里的情报是这样的。 「姓林啊。」霍江的目光在林亦斯的姓氏上停顿了一会，「姓林不稀奇，稀奇的是他怎么来到我们面前的。」 霍江说完这话，引得埃文斯新一番的沉思，这件事他想过，到底因为知道的不够全面，都觉得不对。现在有霍江的解答，他基本可以确定林亦斯为什么暴露在他面前了。
第102页 联邦首都，城郊荒野地。 霍江和埃文斯提过的奥斯汀家族，就隐藏在这里。明明他们有更好的选择，却要躲在这荒原百里不见人烟的地方，不仅因为奥斯汀要保持原始的神秘感，更是因为奥斯汀家族需要一个足够安静的地方。 在这片荒野地里，奥斯汀家族的房子绵延不绝，好似隔绝外人，占据着世外桃源。 「林家的人又冒出头了？」里尔·奥斯汀眯着眼睛看着跪在面前的人问，他是奥斯汀现任当家人，有一百一十岁的高龄，在奥斯汀甚至整个联邦，都是高龄的。 「是。」跪着的人低声回答，像是因为里尔的气势，一时半会根本抬不起头。 「性格改造呢？」里尔又问，林家的人重出江湖，那当年让林家湮灭的性格改造技术呢？是不是也随着林家捲土重来？ 「暂时还没有消息。」那人回答，「不过，我们查到林谏的行踪了。」 「哦？」里尔摸着白花花的鬍子，轻呵呵的笑了笑，「真有意思，销声匿迹那么久，怎么忽然就有了消息？」 「他好像在找什么人。」那人尽心尽责的说，「新出来的林家人，就是林谏养大的。」 「他还真有本事。」里尔漫不经心的说，站起来弯腰把跪着的人扶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埃文斯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那人说，「他好像很忙，忙的根本就没时间搭理我们。」 「他最近见过什么人了没有。」里尔对埃文斯这个人还是很忌惮的，至今为止奥斯汀家族第一任不听家中族长的总统，很有主见。对他说的话，敷衍了事。 「这……」那人觉得这个问题很尴尬，他的为难之色让里尔看了个干净。 里尔眉头微动，看着那人说：「怎么？他见了哪个很了不起的人？」 「也不是。」那人斟酌了一会说：「只是他最近见过的人实在太多，不论是重要的还是不重要，好像都有事来找他。」 「你做情报怕是把脑子做坏了。」里尔坐回椅子上，看着那人摇摇头，「埃文斯这障眼法还真把你们给骗了，真正有事找他的和没事找他的，肯定有不一样的地方，你们因为人太多，没仔细区分，自然就不知道哪些是重要的人。」 「真要让我说一个，那就是刚见的霍议员。」那人低声说。 「霍江？」里尔对姓霍的似乎有着莫名的畏惧，提起霍江，里尔的神色都不对了，他眉梢微皱，眼睛里不期然的有了点怯意，「埃文斯和他的关系没有很好，怎么会……」 「是埃文斯派人去请的霍议员，两人在房间里待了很久，根本不让其他人靠近。」他们没办法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埃文斯和霍江的警惕心都很高。 「这不怪你们。」里尔的注意力全在霍江身上，他想，霍江为什么去见埃文斯？和埃文斯说林家秘史？还是和埃文斯说性格改造的事情，这两件对埃文斯来说，都不算重要的事情，似乎没必要急着说出来。 「还有一件事。」那人说，「霍将军快回来了。」 「他不是去北斗星了吗？」里尔惊讶的说，「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原因还没查出来。礼敦家的那位，也跟着回来了。」那人对霍衍回来的原因还没查到，深感自责，「族长，是我辜负你的期望，但他们的保密措施滴水不漏，我们渗透不进去。」 「埃文斯对这个家产生了牴触心理。」身为埃文斯的总老师，也是看着埃文斯长大的，自然了解埃文斯，「从他当上总统离开这里开始，应该就开始谋划怎么防着我们。」 「那……」那人犹豫了，对埃文斯的监视也就不再起到作用。 「一切照旧。」里尔说，「给霍家也安排上我们的人，我要知道霍江和霍衍这两父子的所有行踪。」 「是。」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应该难度不大。 看那人面色似有轻松，里尔知道他没把霍家放在心上，这让他不禁重重咳了声，引得那人注意后，他说：「不要轻看霍家，说不定我们的人进去就泥牛入海，没了声响，霍家能在现在的联邦，位置还高高在上不动如山，说明霍江不是个傻子。」 「族长似乎对霍议员评价很高。」那人疑惑的看着里尔，奥斯汀家族的人一生到外面见识世面的机会极少，为什么里尔提起霍江有种老相识的感觉？ 「哼。」里尔冷哼了一声，看了看那人说，「你在他手里吃过亏，也会像我一样，提起他就忍不住闻风丧胆的。」 那人这下是真的惊了，里尔的聪明才智在族里是出了名的。这样的人都在霍江手里吃过亏，还吃亏的记忆犹新，那霍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用紧张，真正接触到他的时候，你就知道了。」里尔幸灾乐祸的样子，让那人觉得自己似乎在前脚被卖了，还卖的一干二净。 「如果这次能进到霍家，还真是好机会啊。」那人只好故作轻松的说。 第62章 险路（六） 能不能进到霍家是里尔和那人头疼算计的事情。 返程太过顺利的霍衍，在首都郊外自己失踪的地方，就地考察。他的行程不算秘密，但真正要知道的人还是要花些时间。那林谏怎么得到他具体位置的呢？ 「你没必要下去核查。」几个月的亲密接触，让林亦斯对霍衍有了新一层的认识，这个男人想做什么，不会随便放弃。看霍衍的眼神，林亦斯不难知晓他的心思。
第103页 「你想说林谏把尾巴收拾的很干净，我下去也是一无所获？」霍衍下去看的目的不单单是想得到点线索，更多的是给林谏通风的人一点压力。 「你心里有谱，还非要我说个明白干什么？」林亦斯随口说，「和林谏有来往，又知道你行踪的人，相互交叉只有几个人，霍大将军难不成想摆个鸿门宴，请君入瓮？」 「这么文绉绉的招数，我这种粗鲁人做不出来。」霍衍站起来，走到林亦斯身边，打他说第一句话开始，霍衍就想这么做了。 「哎，说话就说话，你这手……」林亦斯抓住霍衍试图掀开他衬衫下摆的手，笑盈盈的看着霍衍，「将军，咱能注意点形象吗？」 「我在你面前有过那玩意吗？」霍衍眼神火热的看着他浅色的唇，靠近了低声呢喃，「帮林谏做事的人，我心里有数。就是想不明白他那么做的原因。」 「那就找他问个明白。」林亦斯还握着霍衍的手，对方的手掌心还残留着常年把玩机甲留下的茧，粗糙的触感曾在他身上留下过令人酥麻，不敢回忆的美好片段。 好似知道他现在心里最直白的感受，霍衍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不停的用调笑眼神看他，仿佛要把他的面皮看个白里透红才罢休。 「林秘书，你紧张什么？」霍衍的不要脸一旦站在上风，林亦斯要拿到一点点的主动权，几乎是不可能。 「将军，你不是还有正事要办吗？」林亦斯的眼睛直直的望向那片霍衍几分钟前还扬言要勘查的土地上，试图用这种方式转移霍衍在他身上的注意力。 「唔，有道理。」难得的是霍衍听见这话，居然放开了他的手，以环抱着他的姿势从他身后拿走猎刃，「林秘书，至于你在紧张什么，咱们晚上再好好探究探究，你看怎么样？」 林亦斯的脸唰一下红了，好似季节到了成熟了的果实，红艷的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诱惑。 「不用了。」哪怕和霍衍有过多次的亲密接触，林亦斯还是不能摆脱被霍衍说两句就脸红的状态，他故作镇定，冷声说：「你还是快去看看吧，林谏给的时间迫在眉睫。」 调戏林亦斯带来的反应固然让霍衍心情愉悦，但想到接下来的事情，霍衍就再也愉悦不起来，带着猎刃，霍衍走到舱口，对早就等在旁边的海维斯点点头。 海维斯担忧的看着霍衍，欲言又止。 「海维斯，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霍衍知道海维斯想说什么，上一次他没有带海维斯一起出行，在荆棘军团等他回去的海维斯，等到最后只等会一个将军失踪的消息。 现在海维斯就在旁边，霍衍知道她怕亲眼看见将军不见了。 霍衍心里都有了定论，海维斯知道说什么都不管用，一个人有了决策，那他就会心神坚定的照着决策走。 这片郊区空旷平坦，没有过高的遮挡物，霍衍操控猎刃落在地面上的那剎那，只觉得他当初在这片地方失踪确实是有人早有谋划。 当时随行的人不下一百，这地方这么空旷，怎么藏的住人？如果不是早有准备，怎么会那么刚好就抓到了他？还把他带走了。 「将军，十一点钟方向有个跃迁点。」猎刃的声音在机甲内响起，他的声音已经被林亦斯更改成了标准的新闻联播播音员腔调，这时候说话难免过于字正腔圆，听起来好似在听新闻联播，「没有检测到危险。」 霍衍顺着猎刃说的方向走过去，到达地方的时候，他左右环顾了一圈，没探测到其他人活动的痕迹，看起来好像被人废弃很久了。 「奇怪的是这地方的跃迁点不隶属于联邦管制范围内。」猎刃核实了情况下，如实和霍衍说，「像是非法的。」 「敢在总统眼皮底下私自建立一个跃迁点，胆子不是一点儿大。」霍衍正色起来，对猎刃说：「看来把我抓走的事情，建立跃迁点的这些人也有份。」 猎刃噤声，只因他感受到霍衍语气里藏着的暴戾，和颜悦色的将军看久了，以至于猎刃几乎要忘了那个办起事来雷厉风行，暴戾的我行我素的霍衍。 「回去，他说的对，这里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霍衍在回去之前，回头看了眼似乎已经被废弃的跃迁点，这里到底有没有用，以后就知道了。 霍衍去得快回来的也快，海维斯看见他安全回来了，提在嗓子眼的心总算能完整的放回肚子里，对霍衍失踪事情，同样抱着追查心情的海维斯问，「将军，有什么新发现吗？」 霍衍往控制台走，目不斜视的说：「没什么发现，就是觉得奇怪，那边的跃迁点废弃很久了，大概不会有人再用。」 「真的有跃迁点？」海维斯难掩脸上的惊讶之色，她看到霍衍回头看她的眼神，忙不迭的解释说：「将军失踪的第二天，总统特派的调查员说过，在您失踪的地方发现了一个跃迁点，当时我们以为这是总统找不到您，敷衍我们的藉口。」 「你们这帮兔崽子。」霍衍转回头，听说话的语气是哭笑不得，眼睛里藏着的却满是锋芒，「埃文斯怎么说都是一国总统，会用这么拙劣的藉口吗？」 「这不是我以为的。」海维斯追着霍衍的脚步抱怨着说，「我对总统的印象一向良好，相信他的为人。」 「行了，还在我面前拍埃文斯的马屁，你说相信人家的为人，这边就说他敷衍你们？」霍衍走到控制台，停下脚步回看海维斯，「女人的口是心非远比听说来得勐烈。」
第104页 「将军！」身处误会中心的海维斯，急的跺跺脚，憋红着脸看着霍衍说，「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不是我，是梁恬泛，是他先说总统敷衍我们的。」 「哦？」霍衍长眉一挑，眼睛里的温度跟着降了下来，他半吊着唇角看着海维斯问，「在我失踪的这段时间里，他做了什么？」 「啊？」勐然被霍衍问起梁恬泛的事情，向来大大咧咧的海维斯从他的神色里摸到了点不寻常，她结结巴巴的向霍衍半是试探半是求证的说：「将军，你不会怀疑你失踪的事情，和梁恬泛有关吧？」 「你哪来那么活跃的脑子？」聪明起来的海维斯并不见得就能得霍衍欢心，他说：「如实回答，其他事情不要多问。」 「也没什么吧，就是蔷薇军团来找茬，都是他出面摆平的。大多数时候，他都待在团里，真要说点不一样，就是将军不在的日子里，他的训练懈怠了。」海维斯绞尽脑汁说出来的事情，让霍衍不忍直视。 「真亏你在我身边。」霍衍转身看着越来越近的首都，心想：他的疑问，会有解答的。 林亦斯一个人在房间里，也不觉得无聊，手边都是霍衍多年前来的珍贵收藏，他看的有滋有味。知道霍衍下去勘察是安全的，他也就没跟着。 一时间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纸片划破空气的琐碎的轻撕裂声，林亦斯专注地看着，忽然，他抬头看向门的方向。 「咚咚咚。」有人在门外礼貌性的敲门。 林亦斯轻微皱下眉，收起书脚步轻巧的往门口走去，这时候关注霍衍的人都知道他出去了，那偏挑这时候敲门的肯定是来找他的。心里有数的林亦斯把门开了一道缝。 看见门口站着的人，林亦斯才把门打开，他声音轻轻的问：「江翻译怎么了？」 「不是我怎么了。」江旧年好似第一次敲陌生人门求帮忙，必须求助的无奈中还透着点尴尬，他说：「是楚云行，他身体有点不舒服，让我来找你。」 那天在北斗尾星的基地上，他和楚云行不算愉快的分开后，这几个月里，楚云行和他见面，态度平和淡然，两人倒像是点头之交，之前多年的交情好像随着那天的事情烟消云散。 「他说什么了吗？」林亦斯把书放回去，回到门口和江旧年一起往楚云行在的房间走。 「没有。」江旧年想也没想的说，出门前楚云行重复说的就是让他来找林亦斯，除此之外没有说其他的。 林亦斯跟着江旧年的脚步停住了，眉头勐然皱起来，抓住江旧年的胳膊，目光如炬的盯着江旧年问：「他昨天是不是闹到很晚才睡？」 提起这件很隐秘的事情，脸皮一向单薄的江旧年，顶不住林亦斯追问的目光，脸红了。 林亦斯不需要江旧年的回答了，看他的脸色就明白了。林亦斯抬脚就往楚云行的房间跑，跟在他身后的江旧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意识到有不好的事情，也跟着跑。 等两人跑到房间门口，开门一看，房间里空空如也。 林亦斯眼神凌冽的看着江旧年说，「他走了。」 江旧年回看林亦斯说，「他能去的地方很多，这次来首都不是为了贝蒂斯星吗？不跟着霍衍，怎么脱离海盗名声？」 「不知道。」林亦斯低声回答，他只知道楚云行肯定得到其他和他身世有关的消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因有事，改晚上九点更新～ 第63章 险路（七） 脱离霍衍大部队的楚云行带着一星飞速的赶往首都，明知道他要去的地方可能是个陷阱，他还是不管不顾的来了。 能查到的线索全在北斗尾星的基地上断送了，哪怕是和格特洛多有联络的林谏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因为这件事他还和林亦斯起了嫌隙。 事情哪有那么巧的，在一切线索断尽，走投无路的时候，偏偏有人联繫他，说是有他身世消息。这摆明是骗他的，即便如此，楚云行也甘之如饴。 「楚哥，咱们真的不和林哥说一声？」被带走的一星，注意到林亦斯和楚云行之间的疏离，他小心翼翼的试图做个合格的和事佬。 「和他说了也没用。」楚云行冷哼一声，哪能看不出一星的小心思，「你林哥现在是个有对象的人，咱们能不给人添麻烦，就不添麻烦。再说了，这本来就是我的私事。」 「楚哥说的不对。」一星反驳说，单纯从他的眼睛里映照到楚云行的心里，「江翻译是你的对象，为什么你不告诉他，你走了？」 楚云行踢了一星一脚，怒骂，「你哪只眼睛看我和江翻译谈恋爱了？」 「明明就有。」一星的一根筋发作起来，耿直的让人无法反驳，「我看见楚哥你勾着江翻译亲……」 话真是越说越不对劲，哪怕在场的只有楚云行和一星两人，楚云行依旧觉得一阵热度从他的脸上腾空而上，在一星把这句话说出来之前，他先把人踹了一个趔趄，打断一星的话。 「臭小子。」楚云行不怒反笑，对着一星揉着屁股委屈的表情，踮了踮脚说：「不是亲热过的人，就是在谈恋爱，有时候也可能是逢场作戏，或者是生理需求。」 看一星一知半解的表情，楚云行摇摇头，点点一星说：「大人的事情，你不要问太多，这些事情对你来说还早了点。」
第105页 「楚哥，你喜欢江翻译，为什么不和他说？」一星不懂，如果两个人两情相悦，不该像林亦斯和霍衍那样，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吗？ 「都说了这是大人的事情。」楚云行不想和一星多说，他指着越来越近的首都，「这地方就是老一辈人说的让人无忧无虑生活的地方。」 「就是这里吗？」一星的专注度不够高，随随便便就被楚云行转移了。 楚云行深吸了口气，想起一星的那句话，你喜欢江翻译，为什么不和他说？ 一星怎么知道他没说过？ 难道他表达的还不够明白吗？他楚云行，一个坐在海盗头目位置上，风光无限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甘愿在一个男人身下，这还说明不了什么？ 不顾一切的安危的从边界一路追到首都，费尽心思的和他偶遇，又是纠缠又是送货上门，这些都不能表达他的心思吗？那他江旧年的脑子是木鱼？对一个没感情的男人，容让了一年多。 「粱中尉真是好算计。」楚云行先霍衍他们一步回到首都，按照约定来到酒吧，结果见到了梁恬泛。 这个人他在霍衍身边见过，没想到约他见面的会是他。 「楚船长一点都不惊讶。」梁恬泛给楚云行倒了杯酒，示意对方坐。 来都来了，那就问个清楚吧。楚云行没让一星跟来，他自己一个人涉险就够了。 坐下后，楚云行喝了口酒，微皱了下眉头，不管喝几次，他对首都的酒都不敢恭维，一种说不出来的辣嗓子味。 「楚船长真是胆子大，我这种陌生人给的东西都敢喝。」梁恬泛赞赏的目光不加掩饰，让楚云行嗤笑一声。 「别叫我船长，这个称唿真是土爆了。」楚云行不耐烦和梁恬泛打交道，这种一看就很难缠的人，他最头疼。 「楚先生不用对我有这么大的牴触情绪。」梁恬泛微微一笑，在霍衍身边梁恬泛学到最多的就是笑脸待人，「我是受人之託，想必楚先生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吧。」 「所以呢？」楚云行要笑不笑的看着梁恬泛，酒吧里偶尔闪过的暖黄灯光也不能温暖楚云行眼里的冷漠。 「所以，楚先生请稍安勿躁。」梁恬泛笑意不减，从随身包里拿出一个小光碟，光碟外盒上标註着时间，一看就是个有岁月的东西，梁恬泛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推到楚云行的面前，「这是将军托我送给楚先生的东西。」 楚云行万万没想到让梁恬泛来找他的居然是霍衍，他的目光在光碟外盒上停留了一瞬，没有伸手去拿，抬头和梁恬泛饱含深意的目光对上，说：「他想干什么？」 「将军没想做什么。」梁恬泛把光碟往楚云行的方向又推了推，看楚云行不肯松懈的目光，他说：「这算是将军的一点心意，聊表楚先生在贝蒂斯星的照顾。」 「你不是霍衍派来的。」楚云行的手按在腰间，那里藏着他刚弄到的新型□□，对梁恬泛丝毫不拘谨的神色，他心底一沉，对方远比他想像中的沉稳。 「是与不是，没那么重要。」梁恬泛松开光碟，喝了口酒，笑意盎然的看着神色戒备的楚云行，「这东西对楚先生很重要，还是早点收下吧。」 「你想做什么？」楚云行没去看那盘可能承载了最后希望的光碟，他的注意力都在梁恬泛身上，这个人举手投足间满是贵气，面容和他见到的没有区别，不过气质的变化，让一个人顿时立现高低。 「楚先生，放松，放松。」梁恬泛笑着说，「我就是想让楚先生帮我拿一样东西。」 楚云行不说话，眼睛不离梁恬泛，静静的等着对方的下句话。 「我想要林亦斯手里的那只机甲。」梁恬泛含笑说，「那只伴着他长大的机甲。」 这时候楚云行忽然笑了，他一笑梁恬泛反而不笑了，整间酒吧的氛围跟着一变，暖黄温暖的闪光停了，整个酒吧被白光一照，亮如白昼。两人的神色统统暴露在对方眼里。 「粱中尉开玩笑呢。」楚云行面前的杯子空了，他不介意的把杯子在手里颠来倒去的玩弄着，「机甲不离身，道理你比我明白。」 「楚先生是他的朋友，得手的机会还不是数不胜数？」梁恬泛可是做足了功课来的，不然他也不会挑楚云行下手，这个人的戒备很强，但是他有个致命的弱点——身世。 「你什么都不和我说，就找我谈条件，还让我拿我好朋友的珍贵物品，是不是太恬不知耻了点？」楚云行损起人来，因为一张漂亮的脸，倒让被损的人生不起气来。 见多识广如梁恬泛，对上楚云行那张笑起来让人心花怒放的脸，也还是有些心动。梁恬泛撇开眼，「楚先生没必要把话说的冠冕堂皇，我既然找上你，就说明我对你有足够的了解，楚先生，合不合作？」 「如果我说不，这个光碟是不是就不给我了？」楚云行扫过充满诱惑的光碟，凑近了梁恬泛，柔声问。 美人当前，柔声细语的好不美丽，梁恬泛神色一恍惚，回过神来脑袋后仰拉开和楚云行的距离。 「光碟，可以给楚先生。」梁恬泛看似一点都不在意这东西，如果他的表情还能再坚定不移点的话，「就当给楚先生一个见面礼。」 「给我传递荆棘军团内部消息的人是你吧？」楚云行坐直身体，把光碟推回梁恬泛的手边，带着点惆怅苦笑着说：「我可不是什么有用的人，枉费粱中尉费时间调查我了。」
第106页 梁恬泛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眯了眯眼目光沉沉的看着楚云行，「楚先生连和我做个朋友都不愿意吗？」 「我只是不能和豺狼虎豹为伍。」楚云行说话很直接，他怕不直接对面的人还和他装煳涂，「涅槃的人怕事情败露，都狗急跳墙到我身上了？」 被一句点破身份的梁恬泛不慌不忙，倒好两杯酒，他端起一杯双手奉送到楚云行面前，带着一贯的笑容，「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为什么楚先生要急着站好队呢？」 楚云行冷笑一声，对梁恬泛送上门来的讨好视若无睹，「我没有站队，不和你们合作，单纯因为你们的手段不入我眼。」 「这话可真是诛心。」梁恬泛把酒放在楚云行面前，端起自己面前的酒嗅了嗅，又放下了，「就算楚先生看不惯我们的行事作风，这个光碟作为礼物，还请楚先生收下。」 「我收下你们的东西，被你们反咬一口，哪怕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云行淡淡的说，把面前的酒也推到一边，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梁恬泛，「在霍衍身边藏了这么久，真是辛苦你了。」 「霍将军是个好人。」梁恬泛的难缠之处可见一斑，仿佛埋伏在暗处的毒蛇，时机合适方才露出獠牙，「楚先生真的不肯和我们合作？」 「你觉得我是个善变的人吗？」楚云行丢下这句，不等梁恬泛回答，率先走了。 梁恬泛终是端起酒杯仰头干了一杯，放下酒杯的那剎那，似乎有阴霾在梁恬泛的眼睛里挥之不去。 「哦，对了。」楚云行去而復返，笑盈盈的看着稳如磐石的梁恬泛，「我觉得霍衍未必不知道你是谁，你觉得有没有可能，他在放长线钓大鱼？」 满足的看见梁恬泛脸色一变，楚云行把梁恬泛给他倒的那杯酒撒在地上，盛情并茂的说：「一个修修改改的破光碟，也拿出来招摇撞骗，涅槃真low。」 第64章 事实（一） 梁恬泛脸色僵硬，前几秒钟还挂在脸上的笑荡然无存，被楚云行毫无徵兆的打脸，这种事情在来之前，梁恬泛想都没想过。 他自以为是的捏住楚云行的软肋，就能将楚云行这头看似乖巧的勐兽玩弄在手掌心，可楚云行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还嫩了点。 梁恬泛没控制好拿着酒杯的手，酒不期然的撒了一身，他咬牙把酒杯一摔，拿着那不知真假的光碟气沖沖的走了。 把人狠狠膈应了一顿的楚云行神清气爽的出了酒吧，刚上悬浮车迫不及待的给林亦斯去了通讯。 通讯一接通，他不等林亦斯开口，抢先说：「我见了梁恬泛。」 通讯那端的林亦斯所有的话都闷在了嘴里，好半天才说：「你提前走就是为了见他？」 「是他先约的我。」楚云行说，见林亦斯的脸色不太好看，大致猜到对方为什么会有这种的表情，他说：「我不辞而别是为你们好，保密工作要做好不是？」 「你这么说，你还有理了。」林亦斯皮笑肉不笑，对楚云行这次的做事，确确实实生了点气，可想到楚云行的初衷，他嘆了口气，到底是同病相怜，他理解楚云行，「江翻译很担心你。」 「那就让他担心着。」楚云行无所谓，江旧年的担心来得快去的也快，他没必要放在心上，「这边看起来风平浪静，我和一星去几个重要的地方绕了一圈，都有真枪实弹的护卫军在，像是风雨欲来。」 「你找个地方藏好，等我接你。」林亦斯不放心让楚云行到处跑，谁也不知道霍衍他们回去后，会发生什么事。现在的首都看起来就像个张着大嘴，等着他们羊入虎口的饕餮勐兽。 「听我的，你保护好你自己，我处理完事情会去找你，别担心。」楚云行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子，对林亦斯的关心他心知肚明，不过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你放宽心，我什么时候亏待过自己？」 通讯那端的林亦斯忽然就说不出话来，就算他明白楚云行说的是实话，但还是放不下心，他张嘴了半天，期期艾艾的问：「你有没有生气？」 话说的煳里煳涂，但说话的和听话的都懂了。楚云行明白他说的是那天拦着不让他质问林谏，真要说起来，楚云行不生气是假的，事情过去那么久，想起来也觉得憋屈的很。 可林谏当时的态度很明确，我就是不知道，你问多少次我就是不知道。他继续逼问，也不会得到什么好结果。林亦斯拦着他，大概存了后路，帮他问出来的后路。 「当时生气，后来想开了。」楚云行诚心实意的说，这辈子值得他掏心掏肺的人没几个，林亦斯绝对算一个，他撇着笑说：「后来没急着找你，是想你反省反省主动找我，谁知道你就那么被霍衍缠走了。」 「胡说八道。」林亦斯板着脸犟了一声，脸上却不受控制的红了。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知道。」楚云行笑着说，两人解开这件事的枷锁，关系似乎比之前更好了，说话更随意了。 「梁恬泛不是什么好人，你们要有防备。」末了楚云行还不忘交代这件事，「他是涅槃的人。」 「知道了，处理完事情，立刻来找我。」林亦斯记下楚云行说的话，还顺便督促对方，对楚云行说的有事要处理，他依然放不下心，总觉得楚云行这趟要出事。 「去霍家找你？」楚云行坏笑着问，不等林亦斯回答，他又说：「行，我记下了，回见。」
第107页 两人的这通通讯和平时的没区别，让林亦斯感到异常的是楚云行那不自然的神态，好像有人拿了剧本让他照着演，违背感扑面而来，林亦斯细想之余耐不住起身去找江旧年。 这件事和江旧年说的用处比和霍衍说的大，再说首都近在眼前，霍衍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太多，林亦斯暂时不想烦他。 走到半路上，林亦斯停下脚步，靠在墙壁上想了一会，转身回到房间里，翻出端脑，拨通一个很久不曾播过的通讯号。 等待的时间很长，林亦斯的耐心也很足，终于，被打通讯的人接了。 「林哥儿，怎么想起来联繫我了？」通讯那端冒出来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那女人穿着背心，一头长髮乱糟糟的，被她拨弄到脑后，露出清丽的五官，这姑娘叫胡蔓，是林亦斯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林亦斯礼貌的说。 「这么客气啊？」胡蔓利落的把头髮扎起来，笑眯眯的很平和，「看来这次是个很难得事情，不然林哥儿不会找上我的。」 「楚云行还记得吗？」林亦斯省去繁缛礼节，开门见山的说，「他在首都内，我怀疑他遇上事了。」 「当然记得，他那张脸让我想忘了都难。」说起楚云行，胡蔓的脸色五颜六色，好像因为楚云行，她整个人都色彩多了起来，「找到他我和你联繫。」 「谢谢了。」林亦斯诚恳感谢，如果他自己在首都，这件事就不用麻烦胡蔓了。 「不用谢。」胡蔓说，嘴上念叨着：「楚云行是吧，让我找到你就死了。」 林亦斯不管楚云行和胡蔓之间有什么过节，他只知道胡蔓能找到楚云行，这就够了。再次和胡蔓道谢后，林亦斯断了通讯，回头对房间里静默不语的另一个人说：「你觉得他遇上什么麻烦了？」 霍衍在他通讯刚打通的时候，就进来了。静静的等着他，听见这话，霍衍走到沙发边，拿起林亦斯看过的那本书，翻了几页意味阑珊，「可能碰上涅槃背后的决策人了吧。」 「涅槃的决策人找他干什么？」林亦斯走到霍衍身边，坐下。 「还不知道。」霍衍把书丢到一边，歪着身体扭头看着林亦斯说：「我怕他们的目标是你。」 「可能是我身上的东西。」林亦斯看得明白，当初在实验室的时候，迪恩博士曾经试探性的问过他，身上的机甲用了多久，什么时候开始有的。那时候他的警惕心被林谏提升到最高级别，对任何一个人都有着浓厚的怀疑。 「你知道。」霍衍波澜不起的陈述句，让林亦斯忍不住回头去看他的表情。 「涅槃这帮人撑不住了。」霍衍其实没什么表情，不过在林亦斯看过来的时候，他发自肺腑的笑容让林亦斯跟着笑了下。 「现在我们已经回到首都，再有半小时，星舰会回到荆棘军团，到时候整个联邦都会知道我回来了。」霍衍的眼睛在窗外熟悉的建筑物上一一穿梭而过，仿佛在看流水动画，没有一帧值得停顿。 「他们要在你见到埃文斯之前，把你劫走，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从你身边人下手，而目前他们能下手的只有楚云行，他私自走了，是最好掌控的。」霍衍头头是道的分析让林亦斯心里打了个突。 「你想做什么？」林亦斯问。 霍衍不说话，只拿意味不明的眼睛看着林亦斯，直把林亦斯看的莫名其妙，实在搞不懂这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半小时后，荆棘军团基地，两艘星舰归程，星舰上的人有序不紊的下来，先前霍衍有过安排，下了星舰的不做他想，各自归队回宿舍了。只有海维斯带着几个护卫，尽职尽责的等霍衍出来。 霍衍和江旧年边走边讨论着这次回到首都后的行程，走在霍衍身边的林亦斯被简单的改装了下，不过是带了个口罩，头髮在霍衍强硬的态度下换了个发色，染了一头鲜艷的红色，好在林亦斯白，才不显得难看。 陡然见到改装过的林亦斯，海维斯呆愣了一下，这也太…… 「海维斯，这趟你也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来报导。」霍衍温声说话起来，让海维斯很不适应。 「将军……」海维斯话没说完，就瞧见霍衍扫过来的眼色，她惶恐的闭上嘴，心知霍衍有自己的计划，即便是心不甘情不愿，也只好带着几个护卫走了。 「海维斯担心你的安危，你没必要那么凶。」江旧年看的明白，这趟回来是凶还是吉，暂且说不明白。 别看荆棘军团好像和之前没两样，背地里藏着的眼睛还不知道有多少，这承受海上风雨的巨轮归来，那暗藏着的疾风骤雨想必是不远了。有海维斯在身边，关键时刻也能帮帮忙。 「泰勒家看局势不明朗，保持中立，我这时候拉海维斯下水，不太仁义啊。」霍衍想拉林亦斯的手，被林亦斯挡了一下，他回头看去看见林亦斯几不可见的摇头。 「那你就知道我家站在哪边了？」江旧年哭笑不得说，「事不宜迟，直接去总统府吧，我想他等了很久。」 「要不是听我爹说他火急火燎的，我肯定拖他几天。」霍衍冷笑着说。把梁恬泛送上门去，埃文斯都没看出来这人有问题，真是当了大半辈子的总统，眼睛都不灵光了。 「唉。」知道两人德行的江旧年无可奈何的嘆了口气，「他身边没一个能用的人，吃睡不安，你还把一个有问题的人送到他面前，那么多虎视眈眈的眼睛，他怎么敢下手？」
第108页 「魄力那么小，还拿什么和涅槃抗衡？」不知不觉间三个人走到荆棘军团门口。 「你倒是魄力大，也没看你和涅槃对上。」江旧年扎的霍衍心里一疼，嘴上忍不住嘶了一声，对江旧年的临阵倒戈很不满。 第65章 事实（二） 「我说你这人，有时候真的让人开心不起来啊。」霍衍停下，看样子是打算在军营门口和江旧年议论出个是非黑白。 江旧年懒得搭理他，目的明确的往悬浮列车走，出门三个多月，回来的第一时间是要和家里报备，江旧年和霍衍两种不同的思维，导致两种不同的结果。 「江旧年先生，你的挚友诚邀你一起面见总统先生，不知江先生意下如何？」这文绉绉的说话，江旧年不知道霍衍从哪学来的，没好气的扭头，看见旁边的林亦斯憋笑，就差在脸上写着，我不认识你们。 「你这样也只有他能忍得了。」江旧年回到霍衍身边，和两人上了同一辆悬浮列车，去见埃文斯。 埃文斯收到江旧年的消息，把身边底细没摸清楚的人都支了出去，留下几个霍江带来的人，在屋里提心弔胆的等着霍衍，他生怕霍衍没来到这，人就先丢了。 上一次霍衍就是回首都和他商讨边境海盗的事情，结果走到首都外面的郊区，就被人绑走了。这件事都过去大半年了，埃文斯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处处透着诡异，可以他的人力和能力，想调查清楚这件事是没指望的。 霍江走的那天，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似还歷歷在耳，他心里的火也因为这句话一直燃烧到现在。 霍江说：「不管你是不是总统，只要你需要帮忙，我霍家必然全力以赴。」 埃文斯意识到自己想的太远了，他收回思绪，开始闭目养神，思考起霍衍带回来的那个人，怎么处理更好点。 「总统先生，霍将军到了。」埃文斯还没想很久，外面就有人进来传报。 「请进来。」埃文斯尽可能的稳住自己，这时候他不能慌不能乱，更不能露出一点不正常的情绪，尽管霍衍带来的人可能让他的位置不保，这也不重要，只要他还坐在总统的位置上，就要把事情处理妥当。 「看来是过得不怎么样。」霍衍还有只脚在门外，话倒是先进了埃文斯的耳朵里。 埃文斯陡然遭到这种不算友好的问候，脸色唰的一下不好看了，他瞪着霍衍，如果可以大概是要把眼珠子也给瞪出来，「看大将军的脸色，吃的好睡得饱，好像还胖了。」 「拖您的福。」霍衍皮笑肉不笑的，身体一侧把跟在后面的两人露出来，「江旧年，我完整的给你带回来了，还有一位嘛，你得保证问完话，把他完整的还给我。」 这耍嘴皮的功夫让埃文斯刮目相看，出去三月倒像是扒皮抽筋换了个人，埃文斯本来因为要见到林家继承人的紧张，被霍衍搅和的一点不剩，他又瞪了霍衍一眼，才抬眼去看正主。 率先看见的是一头红髮，接着是林亦斯那张让人舒心的脸，太平淡了。埃文斯想，这个人长得很清淡，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透着无所谓和看得开，这是林家的继承人？ 看着很淡泊名利的一个人，会是搅动性格改造再次崛起的领导人吗？ 「总统先生，你好，我叫林亦斯。」林亦斯的口罩在霍衍让开的时候，就摘下来了。这时候埃文斯的眼神让他上前一步，自我介绍。 「你是林家的继承人？」有江旧年和霍衍在，埃文斯也不想绕弯子了，当着两人的面，把该说的事情都说清楚，大家都是明眼人，更好办事。 「我不是。」林亦斯面对埃文斯，没有胆怯没有慌张，更没有谄媚，他如竹如松的站在那，不卑不亢的让埃文斯忍不住想起霍江交代过的那句话：霍衍说他性格很好，想知道什么好好说就成。 看着芝兰如玉的人，说起话来简洁有力，不像是个性格很好的。埃文斯想问的问题都堆在嘴边，被林亦斯的一句我不是全敲没了，他嗫嚅了一会，以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问：「那你是……？」 霍衍和江旧年没有见过这样子的埃文斯，对他这副小心翼翼的表象不算吃的下，江旧年还能压着性子不说话，那边对埃文斯向来直来直往的霍衍憋不住了。 「你想问什么就说什么，别弄的跟个小媳妇一样，我们都知道你什么样。」霍衍唯恐埃文斯不明白他的意思，上前走到林亦斯身边，攥着对方的手，在埃文斯眯缝着的眼前晃了晃，「懂了吗？」 「你倒是能耐了。」埃文斯再开口一改之前和林亦斯说话的态度，这种略显气势的姿态和脸上低沉着却不失大度的神态，终于让林亦斯意识到，面前这人确实是联邦的现任总统——埃文斯·奥斯汀。 「他一个身份不明不白的人，你都敢招惹。」埃文斯冷哼，不顾旁边江旧年的眼色，低呵说：「联邦那么多人，你偏偏招惹个百年前的遗患？」 「我把人带来，是给你解答疑惑的。」霍衍握着林亦斯的手没松开，也没有松开的意思，他对埃文斯忽然说起林亦斯的身世，很不满，「你要是没其他要说的话，我就把人带走了。以后都别想知道那些事。」 「你。」埃文斯不过是借题发挥，结果霍衍连个台阶都不给他，干脆利落的他好像个棒打鸳鸯的冤大头似的，这让埃文斯生生觉得霍衍真是个一根筋的棒槌。
第109页 「你先让总统把话说完。」看不下去的江旧年打圆场，幸好他来了，不然还不知道霍衍和埃文斯会把事情弄成什么样，都这种时候话还说不明白，也是让人跟着着急。 「你不知道你是谁？」埃文斯决定从林亦斯下手，霍衍一看就没希望，他也不能指望霍衍。 「我来见您，一方面是解答您的疑惑，另一方面也希望总统能解答我的疑惑。」林亦斯在求人办事方面并不擅长，他私以为这件事是他和埃文斯的相互需要，不算求人。 「你希望我能解答你的疑惑，这件事有难度。」埃文斯不骗人，也不屑骗人，「百年前林家的资料都被销毁了，我这里能查到的，霍衍肯定都给你看过了。」 埃文斯说到这，本来缓和的态度忽然又变了，没好气的指着不吭声的霍衍说：「管好你的机甲，不然我保证他下次有去无回。」 「是吗？」林亦斯有些失望，先在埃文斯得了个无功而返，后面还会有线索等着他吗？难道说他註定查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谁吗？ 「这样吧。」埃文斯受了霍江的恩惠，知道了百年前的事情，又受霍衍的保护，不做点事情好像挺不仁义的，他说：「可能奥斯汀家族的阁楼里还有，不过那不是好进去的，就算是我，没有族长的同意，也进不去。我只能尽量试试。」 「奥斯汀？」林亦斯愣了下，想起林谏说过的话，「谢谢。」 「现在说谢太早了。」埃文斯起来走到林亦斯身边，仔细的把林亦斯瞧了个明白，压根不管霍衍警告的眼神，「你知道涅槃实验的发起人是谁吗？」 这是要审问他了，不过审问人是总统而已。 林亦斯一点都不紧张，跟霍衍回来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准备。 「不知道。」林亦斯说：「能让很多知名的医生专家假死，加入实验室，他的权力不弱。」 「实验室存在几年了？」埃文斯从实验室抓回来的那些人，一句话都不说，仿佛训练有素忠诚不二的狼狗。 「十多年了。」林亦斯回答，「具体到几年，我不知道，实验室的人没说过，旁敲侧击问过几个人，都不知道。」 埃文斯点点头，指着旁边的沙发说，「坐着说吧，一时半会说不完的。」 林亦斯没动，握着霍衍的手捏了捏，霍衍抬头看着埃文斯，「你要彻夜长谈啊？」 「你把我当吃人不吐骨头的老闆就行了。」埃文斯实在看不惯他护犊子的样子，对江旧年说，「坐吧，可能我们聊完了，事情就开始了。」 具体是什么事情，埃文斯没说明白，这边林亦斯看的比霍衍开阔，他主动拉着霍衍坐到埃文斯旁边，他的行为举止落在埃文斯眼里，得到埃文斯的欣赏，是个不错的人。 「联邦有很多人参加过性格改造吗？」这是埃文斯一直忧心的事情，如果得不到个准确的回答，他可能会来一场大动盪。 「这个实验室和您理解的不一样。」林亦斯发现埃文斯对涅槃有误解，他说：「实验门槛很高，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的，必须是高官贵族子弟，还得通过一系列的身体素质检测，一项不合格，都不会被採用。」 「这么严格？」埃文斯惊讶的说，看来确实是他想多了，那帮人也没那么多的闲情雅致，随便抓个人就给做了手术，「看来联邦高层内很多都是涅槃的参与者。」 「不能这么说。」林亦斯说，「他们也会绑架看起来就很好的实验者。」 林亦斯的一句话让埃文斯想到霍衍的失踪，目光顿时如雄鹰般犀利的盯住了霍衍，希望他能否认那次失踪不过是海盗的还击。 「你不用这么看他。」林亦斯听霍衍说过埃文斯对他们的事情，知道埃文斯没坏意，他说：「性格改造是个双向性的东西，实验者的底子要好，做手术的人技术要好，如果两者都很优秀，这次改造就没问题。」 「你的意思是，霍衍没问题？」埃文斯始终不愿意承认，霍衍被人动了手脚。 「要看总统怎么理解了。」埃文斯选择蒙蔽自我，林亦斯也不会去做拆穿的残忍人。 作者有话要说： 想着十章之内要完结，因为想写仙侠的故事了。 也想写那本《商业互吹》，感觉贴近生活的故事更顺手点。 第66章 事实（三） 「我怎么理解不重要。」埃文斯说，「霍议员怎么理解最重要。」 「那边有我呢。」霍衍接过话，一点儿都不担心霍江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会炸的无边无际，「调查了那么久，有头绪吗？」 「还不能确定。」埃文斯手头能用的人实在有限，就算他查到谁是涅槃实验的发起人，也没把握抓到人，对方的能力在他之上，轻易动手只会打草惊蛇，到手的机会又要拱手让人。 「我看你心里有数，就是不肯告诉我。」霍衍说。 埃文斯不肯说的，只有那四大贵族，四大贵族里还有他家和礼敦家，这两家基本可以排除在外，剩下泰勒和梁家。 海维斯跟在他身边这么久，脾气性格他都清楚，不太能藏得住事情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是涅槃实验的发起人？ 泰勒家也没有做事的动机，那么只剩下一个梁家。 表面来看，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梁家，那霍衍也该相信涅槃实验的发起者是梁家，直觉告诉霍衍，看起来越可能的事情，往往越不可能。
第110页 他不相信是梁家，说梁家是附属者。 帮忙撑起涅槃实验室的一个大家，霍衍相信。 事情都到这地步，埃文斯还藏着掖着，让霍衍很膈应，膈应的同时还觉得埃文斯扛不起担子，他让霍江来的用途都多余了。 「你心里有数了。」霍衍的表情落在在座三人的眼里，各自心里都有了个谱。埃文斯先出了声，「我想不通原因。」 「既然想不通，那就找人问清楚。」霍衍的这话在林亦斯听来，莫名的耳熟，好像这是他前不久刚说过的话，现在这人就用来搪塞别人了。 「泰勒家这几年的势头比霍家勐，隐约有超过霍家和礼敦家，一跃成为联邦第一贵族的趋势。」唯恐林亦斯不明白，埃文斯还特意解释了一通，「这件事可能要先问问海维斯。」 「她可能知道的不多。」霍衍对这位女中尉的拥护，埃文斯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 「不问问，你怎么知道？」埃文斯不如霍衍轻松，海维斯什么性格他知道，在聚会上也见过几次。 但在这紧要关头，不论是谁，只要有嫌疑，只要他能问的到的，都要问一遍。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宽慰这位摇摇欲坠的总统的心。 「既然这样，那就让她来。」看见埃文斯眼里的不肯罢休，霍衍也不和他犟着，谁让埃文斯是总统，他就是个只会打仗的将军呢？ 「不知道总统关押的人里，有没有一个叫迪恩的脑科专家。」一直不出声的林亦斯忽然问。 埃文斯正让护卫给海维斯拨通讯，等待的时候听见林亦斯这么一问，他愣了下，点点头，「有这么一个人。」 只要迪恩在，那事情远不到询问海维斯的地步，林亦斯思考了下，说：「您可以把他带来，我有办法让他开口。」 这是个好消息，闷在坏消息里很久的埃文斯难得开怀的笑了下，低声吩咐下去后，他看着林亦斯，眼神里欣赏和赞嘆并肩，如果不是霍衍看他的眼神太不好，埃文斯大概想和林亦斯好好聊聊。 「迪恩博士是涅槃实验室的管理人，他负责和上层接触，对上传达性格改造师的需求，对下传达上层的需求，就好比是个活着的枢纽。」林亦斯好像知道埃文斯想知道什么，不用他问，就自管自顾的说了。 「我不能确定的是，他见没见过上层管理者。」林亦斯说，「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短短几句话，把埃文斯想知道的总结的透彻，连带着告诉埃文斯，迪恩的特点。 这个人是个人才，埃文斯忍不住看了林亦斯一眼。 但他居然不是林家的继承人，这让埃文斯百思不得其解。按照霍江的说法，能在百年后被人找到，还拥护着发起性格改造热潮的，肯定是林家的继承人。 怎么到林亦斯这里，他就不是了呢？ 没多大会，迪恩被带来了。 几个月没见，迪恩博士苍老了很多，仿佛岁月不曾留下的痕迹，因为这次被捕，连本带利的留在他脸上，不放过任何蹂、躏的机会。 看见林亦斯，迪恩博士愣神了一会，又看见林亦斯身边的霍衍，雪白的眉毛皱了又皱，目光看向林亦斯时，多了几分探究。 「西里尔，你为什么和他们在一起？」迪恩惶恐又带着质问的语气让霍衍心里不舒服。 「博士，你好，我们又见面了。」林亦斯对迪恩的感情很复杂，这个人教会了他很多，在实验室里，也没逼迫过他什么，甚至因为他的要求，和上层周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迪恩拧巴着眉头，目光在几人之间来回扫动，「你怎么和他们在一起。」 「因为我站在他们这边了。」林亦斯说。 迪恩面色变了又变，最后趋势于平静，看着林亦斯的目光里掺杂着他没看明白的东西，迪恩说：「上层说你不可信，原来是真的。」 「博士，这些都不重要。」林亦斯本不想当这个坏人，但迪恩如果把知道的都交代了，他还可以和埃文斯谈谈条件，把迪恩放出去，毕竟这位老者对他不薄。 「不，很重要。」迪恩摇摇头，因为林亦斯的话，让他不得不正视起眼前的人，「你想知道什么，我心里很清楚，但是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林亦斯问。 「因为这个实验一开始，就是为了你量身定做的。其他人都是附属品。」迪恩说。 这句话像把刀子，扎在在座人的心头上，霍衍三人目光齐刷刷的落在林亦斯身上，被迪恩一句话打的，他们心里乱糟糟的，什么情况？ 「为了我？」林亦斯面不改色，仿佛迪恩说的不过是个玩笑。 「是。」迪恩说不能告诉林亦斯，但看林亦斯不动如山的神色，他稍微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毕竟在林亦斯身上，他见过太多的奇蹟，很多的不可能因为林亦斯改变，这就是一个人活着的魅力。 「我不明白。」诚实如林亦斯，不懂就要问，他诚恳的目光深深的送到迪恩的心里。 「在仿生羊水里待了八十年的你，就算活过来也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迪恩说，和林亦斯有关的事情，他记得滚瓜烂熟，倒背如流也不费周章。 林亦斯没说话，旁观的几人也没说话，在他身边的霍衍，默默的握住林亦斯的手，好像这样能给林亦斯一个支撑点。
第111页 霍衍的感觉没错，林亦斯这时候确实需要一个支撑点，他想：迪恩博士怎么知道他在仿生羊水里待了八十年？这件事格特洛不告诉他，他大概一辈子都不知道。 「不用这么看着我。」迪恩博士找了个地方坐下，面对着林亦斯，扫了眼眯缝着眼睛打量他的埃文斯，「今天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身为当事人的我居然一无所知。」林亦斯自嘲似的回话，落在迪恩耳朵里，格外的落寞。 「你的性格还没修復完，但实在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上层正因为这个焦头烂额，你又和霍将军一起在北斗星失踪，他们更上火了。」迪恩慢吞吞的说，「还没找到你，我们先被联邦发现了，接着就被抓，你的养父林谏带着实验室的资料跑了，上层人想抓他，碍于火烧眉毛，还没来得及顾得上。」 迪恩几句话带来的信息量过大，大脑分分钟运转过来的林亦斯当场僵在了原地。他的性格没修復完，上层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林谏跑了是跑了，但是没人抓他，那林谏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这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说霍衍觉得迪恩之前的话是在开玩笑的话，这会儿感受到林亦斯冰凉的手，才发觉这一切可能是真的。 涅槃实验室是为了林亦斯开设的，至始至终实验者只有一个林亦斯。 「你是不是什么印象都没有？」迪恩站起来缓缓的朝林亦斯走过去。 看见林亦斯呆愣着的脸，迪恩轻轻的嘆了口气，「想知道上层是谁，我不会说的。但是你要知道的其他事情，我能说的都会告诉你。」 「为什么忽然改口？」不出声的林亦斯，被霍衍代替问出了心声。 「他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了。」迪恩看林亦斯的目光多半是疼惜，接着是惋惜，霍衍不知道他在惋惜什么，这个人长这么大，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他这几年追着的事情，我多少知道点，林谏和我聊过几次，让我一定封住实验室里其他人的口舌，不让他知道所有的事情。」迪恩说，站在林亦斯面前的那刻，迪恩看见他眼睛里的失魂落魄。 这大概是一个人心神俱灭才会有的眼神。 也是。 迪恩想，如果让他知道自己一直想摧毁的地方，实际上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他一时间也不太好接受，迪恩嘆了口气，不知道是继续说，还是暂时不说，等着林亦斯来问。 林亦斯的脑子不够用了，他有实验室的记忆开始，就是念完大学之后，林谏把他塞进去做挡箭牌，但迪恩说实验室就是为了他建立的，那他应该很早就有实验室的记忆，为什么他想不起来？ 原来实验室里那么多的实验者都是假的吗？从头到尾，他们真正的实验者只有他一个，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他，那上层的人图什么？ 他一个身份不明不白的人，有什么值得上层人那么拼搏的，林亦斯不明白。 他害怕明白，恐这件事的背后藏着一桩弥天大祸。 第67章 事实（四） 「你早就知道我是林谏的挡箭牌，是个心属联邦，想推翻实验室的背叛者？」林亦斯还是不愿意放弃一点一滴能知道真相的机会，在这之前，他要弄清楚涅槃，到底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背叛者，这不值得一提。」迪恩料到他们迟早会被抓，暴露在联邦眼前，不过是时间问题，但他的理想时间是完善林亦斯的性格之后，而不是现在。 「为什么……要修復我性格？」林亦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问出这句话，这话一出口，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仿佛这句话拥有巨大的力量，能将一个人摒弃的比天高比地厚。 「因为你性格丢失。」迪恩说，「你四岁来实验室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不会说话，不会哭闹，检查来检查去，就怀疑是你性格有问题。」 「我是谁？」林亦斯问，问完恍然觉得这个问题变得不再重要，他又问：「为什么上层要修復我？」 「查了这么久，你还不知道自己是谁。」迪恩嘆了口气，不知道是嘆林亦斯的遭遇还是嘆什么，「你就是百年前林家的那个孩子。」 终于知道自己是谁，但林亦斯一点都不开心。 他追着这个问题很久了，追的他忘了活在这世界上为了什么，追的他忘了这世界还有其他事情的，追的他忘了自我，忘了身边还有关心他的人。 追来追去的结果他是林家人，还是个没家没亲人的孤儿，这个答案好像并不能让他开心，因为随着这个答案揭晓的还有让人没法避开的痛苦，那些不愿让人知道的阴谋诡计。 他的存在对那些人来说，可能就是一个噱头，也可能是一个招摇撞骗的幌子。 好像他活着，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完全都不用在意。 这些人，修復他的性格为了什么？林亦斯能想到。 「实验室建立之后，给你做手术的是林谏，也是他发现你性格丢失，需要修復。这修復的过程繁重冗长，每次你都要沉睡一个月，醒来全然不记得有这回事。」迪恩说，「有时候会丢失记忆，这都是预料之内的。」 「一直都是他给我做手术？」林亦斯问。 「是他发现你的，也是他把你养大的。」迪恩说，「除了他，很少有人能近你身，你知道什么是性格修復吗？」
第112页 「把别人的性格复制到另一个人身上，再进行调整，让这个陌生的性格适合这个人。」林亦斯说着话，声音低了下去，头也跟着低垂下去。 「你的性格，是整个实验室花了十年凑齐的。还没进行精心修復，你就走了，林谏控制不住你，长大后的你，精神力惊人，林谏不是你的对手，不敢贸然对你下手。」迪恩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林亦斯知道，他是几十个人的心血。 「他们为什么要修復我？」林亦斯再次问，声音低沉带着恨意。 「因为你是林家的孩子。」迪恩低低的嘆了口气，似乎为林亦斯这样感到担心，他解释着说，「上层也不是很坏心，他们想通过你帮林家翻案，仅此而已，帮林家翻案就需要个正常人。」 「是吗？」林亦斯抬头，眼眶通红，眼睛里却没有泪光，他冷冷的看着迪恩博士，「那他们为什么要拉拢联邦的高层？」 「这……」迪恩词穷了，勐然看见脆弱的林亦斯，险些让他忘记眼前这个已经成长为大人的，是他们预测出的接近完美性格的成品。 「不说实话没关系。」林亦斯站起来，走到迪恩面前，「会有人愿意说实话的。」 埃文斯听完涅槃实验室方面的发言，结合霍江告诉他的事情，接受起林亦斯是林家人就坦然多了，心里也没有对林亦斯有所忌惮。 「这么多年，你们的精力都花在他身上，就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他击垮？」埃文斯站出来说了句话，这话引得迪恩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你是奥斯汀家的那个，现在都做总统了。」迪恩对埃文斯是有印象的，他和奥斯汀家族有过往，曾经去奥斯汀做过客，远远的见过未成年的埃文斯。 「我感觉我的总统坐不久了。」埃文斯平平淡淡的说，听语气倒是轻松释然更多些。「有一群狼子野心的高层，我也不敢多坐。」 「一切都是为了利益。」迪恩看过很多事情，多数都是因为利益，上层的那些人为了什么，他心里也清楚。 「利益薰心的高层更可怕，我觉得我这个性子做不来傀儡，还是早早让贤。」埃文斯真的起了退隐的心，今天来个林家，明天来个奥斯汀家，后天再来个泰勒家，他就是铁打的心，也扛不起这么造。 「该说的能说的，就这么多。」迪恩看了埃文斯一眼，满目慈爱的看着林亦斯，「西里尔，这些本来应该是林谏告诉你的，结果他失踪了，现在我告诉你，你可能觉得很抗拒，但是没关系，你知道我就很安心了。」 「让我知道是上层的意思吧。」林亦斯承受打击的能力很强，强到上一秒还在悲伤，下一秒就坚强似铁，让想安慰他的霍衍，差点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霍衍时刻关注着林亦斯的表情，生怕他有一分一毫的不适应，或者不属于不应该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 霍衍高度的专注，让旁观的江旧年瞠目结舌，什么时候起霍衍变得这么贴心，这么细心，这么懂得照顾一个人了？他不知道一场恋爱能改变一个人这么多。 「是。」迪恩不加掩饰的肯定，让林亦斯心里难受了一下。 连这些事情都是上层点头，迪恩才肯告诉他，如果上层坚持不说，他可能还是一无所知，对自己身世的茫然要持续到猴年马月，这种不安骚动感，让林亦斯没来由的想发脾气。 发脾气这件事在林亦斯身上几乎是没有过的，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是心平气和顺顺噹噹的，没有能挑动他情绪的事情，更没有惹他大发雷霆的时候。 勐然上来的脾气，让林亦斯感到陌生，陌生归陌生，不代表林亦斯不压制，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里的烦躁，不耐烦的看着迪恩，「如果让我知道上层，你就会死？」 「不是。」迪恩缓缓的摇头，看林亦斯的目光充满眷恋和疼爱，这不仅仅是一种对实验品的态度，这么多年的路走过来，迪恩对林亦斯的感情多半像对待孙子，这时候看见他露出不耐烦，却值得让他欣喜。 因为林亦斯又多了一种正常人才有的情绪。 「还有……」迪恩微笑着，眼睛渐渐失去光彩，唿吸顿住了一会，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看着林亦斯的眼睛极其缓慢的眨了眨，人跟着砸向了地面，倒地的瞬间张了张口，瞪圆着眼睛，一句话都没说的出来。 反应最快的霍衍蹲在迪恩身边，探探鼻息，沖几人摇摇头，迪恩死了。 冲击最大的要数林亦斯，上一秒还说着话的人，这一秒轰然倒地，与世长辞。 「还好吗？」检查完迪恩的霍衍，立刻回到林亦斯身边，半揽着毫无反应的人，担心的轻声问，他很害怕林亦斯因为受到迪恩的刺激，就失去理智，丢掉灵魂，从此一蹶不振。 「嗯。」不是第一次见到死人的林亦斯急促的唿吸几次，闭了闭眼睛，对眼前发生的事情，做了个简短的归总，迪恩的死亡早有预谋，大概也是他自己一心寻死，才能死的这么顺心。 迪恩临死前对他做的唇形，他依稀辨认出是金。 一个金字代表着什么？林亦斯想不到，乱糟糟的脑子也想不明白，这一天把他与生俱来，知道的所有事情统统推翻，重新建立出一个新说法，一个让他万念俱灰的说法。 他的性格是从别人身上复制下来的，被复制性格的那些人会怎么样，林亦斯比谁都清楚，走运的性格暴戾，不受控制；不走运的痴痴呆呆，变成傻子。
第113页 为了他这个人，到底害了多少人，他不敢想，更不敢算。 这漫长的过程中，因为他，有多少人惨遭毒手，他的存在为多少人带去痛苦，毁了多少个家庭。 这些事情，和背后需要付出的代价编织出一张庞大无边的网，四角缀着道德良心的符文，将林亦斯笼在其中。任他铜皮铁骨，道法高深也不得出入。 心理沉重的压力压的林亦斯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不得不张着嘴巴辅助唿吸，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顺利的活下去。 迪恩的尸体被埃文斯叫人抬下去，迪恩一死，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只能听见林亦斯时不时的粗重唿吸。 「你怎么了？」霍衍早就发现林亦斯的不对劲，观察他好一会，发现他的唿吸越来越不顺畅，着急的追问着。 林亦斯说不出话，只轻轻的摇头，把头往霍衍的肩膀上靠了靠，仿佛为自己找一个能遮风避雨的港湾。 很少见到他这么脆弱的霍衍，怔神了一瞬，回过神来，一手揽着林亦斯的腰，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头顶，轻轻的安抚着。 霍衍能感受到林亦斯内心深处的煎熬和自责，以及对那些不明身份人的憎恨。 他没在林亦斯身上见到过消极的一面，要么平淡要么开怀的林亦斯让他忘记，人不光有正面，还有反面。 今天，他见到了林亦斯藏在心底，没有展露过的反面。 它是那么的不讨人喜欢，同时，又那么的让人心疼着。 霍衍心疼，心疼林亦斯追着想着的美好，却得到一个天崩地裂的结果。 这怎么能让他不心疼？ 第68章 事实（五） 「带他休息一会吧。」处理完迪恩的埃文斯过来，见林亦斯的精神状态不佳，指着房间里的一道侧门，那是埃文斯的临时休息室，平时埃文斯忙的没时间回房间，都会在那休息。 「嗯。」霍衍也不推脱，林亦斯现在这样确实需要休息，那么多和自己认知背道相驰的事情，一下子都知道，换谁都难接受。 林亦斯还算顺从的跟着霍衍走了。 等两人进了休息室，埃文斯的目光收回来，对上江旧年若有似无的探索目光，他不在意的笑笑。 「想问什么，就问吧。」埃文斯说，「我对你一向很宽容。」 「你知道百年前的事情了。」江旧年的语气很肯定，埃文斯知道百年前的事情不稀奇，稀奇的是他对林亦斯的态度。 「嗯，从我的身份来说，理所当然。」埃文斯给江旧年倒了杯水，「我不喜欢稀里煳涂的做事，更何况这件事关系到联邦的未来。」 「你是不是真的不在意林亦斯的身份？」江旧年接过水杯，低声对埃文斯说：「谢谢，他是个很好的人。」 「看得出来，连一向对人冷淡的你，都对他频频关注。」埃文斯抿了口水，对江旧年意犹未尽的目光，轻轻的笑了，「放心，我不会对他怎么样，前提是他不会对我怎么样。」 算是得到埃文斯的变相承诺，江旧年的心松了松，能给霍衍一个交代。 休息室里，林亦斯怔神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神越来越迷茫，痛苦慢慢在脸上瀰漫开，他不由自主的抱住了自己的头，像一个自闭患者。 「怎么了？」霍衍抱住他，极尽温柔的询问着。 他能看出林亦斯的精神状态很差，双目无神，整个人都透着疲惫，时不时的微微颤抖，大概是想到迪恩说的那些事，因为要修復他的性格，所以要牺牲很多人来成就他。 霍衍不知道怎么安慰林亦斯，才能让他好受点，只好用自己的身体带给林亦斯温暖，这种做法他不知道是对是错，头一次谈恋爱的霍将军，没有前车之鑑，只好滚打摸爬的自我探索。 可能是他的怀抱，让林亦斯感到了温暖，像是冰天雪地里的炙热，让周身的寒冷消散，林亦斯转身勐地躲进了霍衍的怀里，尽可能的让自己，缩进去。 他一个身高和霍衍悬殊无几的成年男人，再怎么往霍衍的怀里藏，也不可能全部躲进去，暴露在外的身躯，让林亦斯没有安全感，时不时的偷偷露条缝回看，发现整个房间除了他和霍衍，没有外人，才安心的缩在霍衍怀里。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稍微放宽心。 过了一会，他又忍不住偷看，重复几次，让霍衍心里一疼，把他抱得更紧了。 这是遭到打击后缺乏安全感的表现，霍衍知道。 明明他就在林亦斯身边，林亦斯还不放心的四处探望，林亦斯心里遭受到的打击，远比他想的要深，更重。 林亦斯觉得整个房间，到处都是偷窥者的眼睛。地板上，天花板上，墙壁上，只要他能想到的地方，都遍布着仇恨的眼睛。 那些眼睛无声无息的叫嚣着、狂怒着，让他把不属于他的东西还回去；数不清的冤魂厉鬼，嘶吼着让他偿命。 他不敢回头看，很怕再回头，面前触手可得的温热身躯，变成无常索命，让他为那些数不清的无辜人陪葬。 明知道脑海里的一切不会发生，林亦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发抖的身体，这一切让他心底发麻，为自己不争气的坚强，更为自己祸害了那么多人。 林亦斯知道身边的人是霍衍，是那个敢作敢当又让他有了感情的霍衍。他缩在霍衍的怀里，闭着眼睛摸索霍衍的手。
第114页 好像知道他在找什么，霍衍一把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凑到他耳朵旁，轻声的安抚着，「宝贝，那些事不怪你。」 林亦斯咬紧了牙，不肯说一句话，他怕一开口就会哭出来。 就算这些事不怪他，那些无辜的人呢？ 他们本来有美好的家庭，快乐的生活，都因为他，一切都没了，该有多恨？ 「人生在世，难免会有不如意。」霍衍绞尽脑汁的开导林亦斯，安慰人的事情，霍衍做的甚少，开导别人或许可以，但要开导林亦斯，对霍衍来说，难如登天，他怕说的越多越让林亦斯多想。 「个人有个人的命运，他们因为命运的安排，和你脱不开关系，就像我一样。」比方打来打去，霍衍觉得从自身下手，或许能让林亦斯好接受点，「我也因为你，才遇见了你。」 在他怀里安静很久的林亦斯，终于有了动静，霍衍察觉到很轻微的摇头，那是在否认。 霍衍心里一喜，只要人还能回应他，就说明林亦斯没有彻底沦陷在自责里。 「他们没我这份福气，不仅遇见你，还和你在一起。」霍衍温柔的说，大概是想起林亦斯刚才的动静，他低头在林亦斯的脑袋上轻吻了下，「造化不同，命运的轨迹就不同，因为你让他们遭遇这件事，说不定有些人还因祸得福呢。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你不能单单看见了有害的一面，就忘了还有利。」 霍衍舔舔唇，脑海运转飞快，努力回想前几天被迫看的毒鸡汤，想把林亦斯从低沉的痛苦里拉出来，他见不得林亦斯痛苦，尤其林亦斯在他面前痛苦。 「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就没明白迪恩为什么挑这个时间告诉你吗？」霍衍说，他个人觉得迪恩的动机不纯，「如果不是有目的，他会告诉你保密了这么多年的事情？」 「你该知道，人都是唯利是图的，他的性格你比我了解，忠诚早就刻在骨子里，临死前能完成至关重要的一环，对他们来说，是无上荣耀的一件事。」霍衍看人的准确度很高，这和他的经歷有关。 「宝贝。」霍衍亲了亲林亦斯的耳朵，这是林亦斯的敏感点，不出意外的收到林亦斯的颤动，他心里的柔软就像那被打泡发的蛋清，轻飘飘软绵绵的，「我对你的忠诚，也是刻在骨子里的。你该明白，无论你什么样，我都在你身边。」 「他们的家人该有多恨啊。」林亦斯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 霍衍抱着他的手立刻拍上他的背，给他顺着气，把人往怀里送了送，霍衍先嘆了口气，才说：「你怎么知道他们恨呢？这个世界有感情万千的家庭，每个家庭的感情基调不一样，失去一个人，对他们造成的感情创伤是不同的。」 「真的吗？」林亦斯动了动，一直蜷缩在腹部的两只手，缓慢却坚定的伸出来抱住了霍衍的腰，力气大的几乎要把霍衍的腰勒断，霍衍忙不迭的深唿吸几口气，林亦斯不肯松懈，仿佛他抱住的不是霍衍的腰，而是他眼前唯有的光明。 「当然了。」霍衍轻轻的松了口气，拍着林亦斯的背，数着拍子，「宝贝，世道轮迴，万般皆是命。你不要太强求。」 「林谏也说过，让我不要太追着身世，可我那时候听不进去。」林亦斯的声音里染上了哽咽，有东西滴落在霍衍的衣服上，「现在，我后悔了。」 「乖。」霍衍哄着他，温柔耐心的声音让林亦斯的眼泪止不住的流。 二十多年了，林亦斯没像今天哭的这么悔恨，哭的这么无助，好像这个世界都抛弃了他，他的哭声里有了绝望，霍衍一耳朵就听出来了。 「没事了，没事了。」霍衍在林亦斯耳边很轻很轻的说，低低的嘆了口气，呢喃着，「哭吧，我一直都在，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霍衍的话非但没能安慰到林亦斯，反而让他心里更难受了，这人啊，想着想着林亦斯也就哭不下去了。他抽了抽鼻子，闭着眼睛，额头抵着霍衍的肩膀。 眼睛很酸，心里平静了很多，对迪恩说的事情，有了新的认识。 但真正的看开还要一段时间，这件事将被他埋在记忆深处，等他有足够的勇气再面对，拿出来深度解剖。那时候，相信真正坚强的自己，能看得开。 大喜大悲后的身体总是虚弱的，林亦斯哭的太用力，身体透支让他困意上头，靠着霍衍的肩头，不经意睡了过去。 霍衍感觉怀里的人唿吸平稳，不再哭泣。猜测可能是睡着了，他的手轻轻的把林亦斯拉开一点，细看林亦斯确实睡着了。 紧闭着的眼睛，长而卷翘的睫毛无力的耷松着，映照着主人少有的脆弱，眼角和脸颊还残留着泪痕，嘴唇和鼻尖泛着红，看出来是真的哭狠了。 霍衍轻轻的把林亦斯的手拿下来，把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俯身在林亦斯的唇上亲了亲，走了出去。 海维斯已经到了。 这位被霍衍撵回家，睡了不到半小时再次被拎起来的女中尉，睡眼朦胧，满脸茫然的看着在座的三人，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这三人像三堂会审是为了什么。 「海维斯中尉不用紧张。」埃文斯挂着和善面具，装起样子来还挺那么回事，只不过眼神里的疏离让海维斯意识到，总统找她有重要的事情。 「我不紧张。」海维斯干笑着应和一声，眼睛悄悄的熘向江旧年。
第115页 江旧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让海维斯稍微放了点心，应该不是很严重的事情，她遵纪守法，跟着霍衍的日子里，也算是战功赫赫，没功劳也有苦劳。 埃文斯想找点把柄拿捏她，大概也不容易，心里把自己安慰的都要飞起来的海维斯，正襟危坐等着埃文斯的发难。 「海维斯中尉，你觉得泰勒家和涅槃实验有关系吗？」埃文斯直截了当的让海维斯惊讶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刚才埃文斯说啥？海维斯眨巴了两下眼睛，像是没听清埃文斯的问话，又像是被这件事惊到了。 「这，」海维斯卡顿了一会，干巴巴的望着霍衍，「将军，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比如你们一起诓我？」 作者有话要说： 设定之初林亦斯就不是个完整的人，他需要喜怒哀乐来丰富人生。 这些，都需要有人引导，还有几章应该完了，期望我能圆回去。 想到马上要写的仙侠文，有点慌，哎~ 第69章 事实（六） 「照实说。」霍衍说。 他的话给海维斯打了一针强心剂，有人撑腰海维斯的性格又恢復的无法无天，她瞪着埃文斯，冷哼着说：「泰勒家这么多年为联邦鞠躬尽瘁，就算总统不记在心上，也不能冤枉啊。」 「你不知道泰勒家的位置已经比霍家和礼敦家高了吗？」埃文斯看得出来海维斯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不介意让海维斯回去探索下对她来说，陌生的泰勒家。 「怎么可能？」海维斯的眼珠子唰啦瞪圆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埃文斯，觉得埃文斯在诓她，霍家占据联邦第一要员位置长达数百年，怎么会轻而易举的被她家取代？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埃文斯嘆了口气，不知道该为海维斯专注于服务荆棘军团高兴，还是惆怅海维斯关注的重点，「你爷爷手段高明，等我发现的时候，地位已经稳如泰山，我想动点手，都无从下手。」 现如今的泰勒家就好比那严丝合缝的天然鸡蛋，找不到一丝能叮的缝。 「怎么会？」海维斯一时还接受不了自己成为第一贵族的事实，她瞠目结舌的回看很平静的霍衍，试图在霍衍的脸上发现憋笑，但她失败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埃文斯问。 海维斯摇头，她如果知道的话，就不会这么惊讶了。 「涅槃实验。」埃文斯说。 这四个字，海维斯最近常听说，也曾因为是霍衍的护卫，被霍衍好好的交代过这个实验的事情，现在听起来，她却有些恍惚，涅槃实验和她家有什么关系？ 「我问你，泰勒家曾用过别的姓氏吗？」埃文斯好整无暇的等着回神的海维斯。 这件事对埃文斯尤为重要，可能这就是解开涅槃实验存在的钥匙，现在，只差一步之遥，端看海维斯的回答。 泰勒不是联邦与生共来的贵族，是海维斯的爷爷，一步一步靠着军功和结交能力走到今天的。埃文斯之前没怀疑过这方面，现在因为林亦斯，埃文斯几乎草木皆兵。 「没有吧……」海维斯不确定的说，她记事到现在，没听家里人说过泰勒以前姓什么，「我出生就登记的海维斯·泰勒。」 「你爷爷做事周全，肯定不会在你身上出现纰漏。」埃文斯说，对海维斯转不过弯的脑筋深感佩服，「有没有可能泰勒前身姓林？」 「林？」海维斯敏感的捕捉到这一姓氏说出来，霍衍的神色明显不一样了，变得专注甚至可以说是聚精会神。 这个姓氏很重要，海维斯知道，百年前风头超越奥斯汀存在的林家，现在这个姓扮演着什么角色？难道说，她家前身是林家？ 「与其在这猜来猜去，不如我回去问个清楚。」海维斯说，涅槃实验的脉络开始清晰，梳理到她身上，纠缠在泰勒家真正的身份上，她身为联邦的一份子，有责任把事情问清楚。 「我和你一起去。」江旧年站起来，直觉告诉他，如果海维斯一个人回去，很可能有去无回。 「好。」海维斯知道江旧年的意思，她也想让埃文斯和霍衍放心，「将军放心，我一定带着真相回来。」 这时候海维斯还不忘向霍衍报备一声，忠诚之心天地可鑑，霍衍对这位女中尉一向纵容，听见她这么说，嗤笑着说：「我不太需要你带真相，到时候你完整的带着自己回来，就很好。」 海维斯的眼睛一下湿润了，她深唿吸压下心头翻滚着的情绪，对埃文斯和霍衍行完礼，和江旧年一起离开。 「我觉得泰勒是金家的可能性更大。」休息室门口传来林亦斯冷静平和的声音。 霍衍疾步走到林亦斯身边，略带责备的看着他光着的脚，「怎么不穿鞋？」 「忘了。」林亦斯沖霍衍笑了笑，这一笑让霍衍顿时没话说了，只好闷头去拿鞋。 林亦斯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埃文斯刚煮好的茶，小小的喝了口，舒服的嘆了口气。听见海维斯的声音，他就迫不及待的起来了，片刻都耽误不下去。 「为什么说泰勒是金家的可能性更大？」埃文斯疑惑的问，他不解的地方因为林亦斯的一句话扩的更大更广了。 「迪恩临死前的口型，说的是个金字。」林亦斯舒展着身体，几口暖茶下肚，让他通体都暖洋洋的，「泰勒家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帮我？」
第116页 「金家……」埃文斯沉吟了一会，「那时候的金家接连失去两个女儿，又受到林家的牵连，人丁稀少的金家选择了消失匿迹。」 「这也是猜测，还需要等他们回来。」林亦斯坦然的说。因为哭过的眼睛，看起来通透的几乎能照清人心。 「林先生，我想问你件事。」三人沉默的室内，其实都挺尴尬的。 埃文斯选择打破沉默，弄清楚林亦斯的想法，他好下定决心。 林亦斯捧着水杯，抬眼看着埃文斯，洗耳恭听的姿态很足，埃文斯也就不掬着了。 「你既然是林家的人，对我……对总统的位置有什么想法吗？」 这话直白的让林亦斯都没法接，不说话的话，看着他的埃文斯没那么好打发，他轻笑了下，对埃文斯举了举手里的杯子，「没想法，我更喜欢和霍衍在一起，您做的很好，没必要因为我有负担。」 忽然被get到的霍衍，也跟着笑了下，免不了嘲讽埃文斯，「他就是想弄明白自己是谁，不是要你的位置。」 埃文斯瞪着霍衍，因为霍衍在他面前的耿直，让他都不知道怎么接林亦斯的话了。 深怕埃文斯还要说些让位什么的话，霍衍再接再厉，「这个位置真是谁坐谁孤单，你看看你坐了十几年，还是孤家寡人吧？他有我，不会想坐这个位置的。」 措不及防再次被扎了一刀的埃文斯：「……」 这人有时候怎么那么讨厌呢？ 林亦斯倒是在霍衍这番表述后，轻笑出声，见两人都看向他，他耸肩含笑着点头，肯定了霍衍的有他，不想坐那个位置的说法。 埃文斯无可奈何的摇头，还真是性格好的人啊，霍衍没说错。 总统府内氛围平和，相谈融洽。泰勒家几乎要兵戎相见，针锋相对。 「爷爷。」海维斯被家里的护卫重重围在泰勒当家人面前。 这位被海维斯称为爷爷的当家人，花白的眉毛，炯炯有神的眼睛，面色苍老精神不老，他漫不经心的扫了眼外面，江旧年被人客气的请坐在那，「海维斯，我教过你什么，都忘了？」 「爷爷。」海维斯皱着眉头，神色严肃，「我很认真的问你，泰勒家以前姓什么？」 「翅膀硬了，想翻天？」希特不答海维斯的话，沉稳的看着海维斯，「去了趟总统府，就雄赳赳的回来质问爷爷？在你心里，爷爷还不如总统？」 「不是的，」海维斯急忙争辩，「就是……」 「你想知道家里和涅槃实验有没有关系，和那个叫林亦斯的人，有什么关联。」希特把海维斯想知道的都说了，看见海维斯眼睛亮起来，他摇摇头。「海维斯，这些事情你不是不愿意知道吗？」 「爷爷，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海维斯恳求的看着希特，很早之前希特说过一点这方面的事情，当时海维斯的注意力都在霍衍身上，哪里顾得上这些事。 「为了坐上最高的位置。」希特说，「人活着该有个追求，泰勒家走到现在，还想继续往上爬，只有试着争取总统的位置，但奥斯汀家族把这个位置看的太严了。」 「为什么呢？」海维斯不明白，那个位置有什么好的，她很失望，「现在的总统不好吗？」 「他好不好不该你我评判。」希特站起来，走到海维斯面前，想摸摸她的发顶，结果发现海维斯比他想像中的任性，头一偏错开他的手，希特不在意的收回手，「海维斯，权利带来的快乐，是你想不到的。」 「藉口。」海维斯冷声呵斥，「那林亦斯怎么回事？」 「看在他是林家遗孤的份上，顺手帮个忙。」希特记得那个孩子，精神力相当不错，可惜不能为之所用，「本来想利用他，做个顺水推舟的，结果他太不听话了。白白浪费我给他准备的机会。」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爷爷计划好的吗？」海维斯很冷静，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要冷静，她的冷静让希特看见一个不一样的海维斯。 「是。」希特不否认，「是我让林谏发现林亦斯的，也是我设计让林谏把林亦斯双手奉上，一步一步的走到现在，我的计划就要成功了，结果林亦斯那小子倒戈相向，还想毁了我的计划，简直做梦。」 「你不会成功的。」海维斯打断希特的自大妄言，「联邦的军权都在将军手里，你拿什么和他抗衡？」 「我为什么要和他抗衡？」希特微笑着，笑容里的势在必得让海维斯愣了下，「连他都是我手里的棋子，谈什么抗衡？」 「不可能。」海维斯不肯信他的话，「霍家怎么会和你站在同一条线上？」 「是啊。」希特点头称是，霍家确实不会和他站一条线上，但霍衍可以，「霍衍的命门被我捏在手里，还不是任我摆布？」 「你……」海维斯哑口无言，震惊的同时依旧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海维斯。」希特对这个孙女百般疼爱，不忍心她难受，「乖乖的待在爷爷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70章 事实（七） 「爷爷，你真的要和整个联邦为敌吗？」海维斯不死心的问，对希特的野心勃勃看不到，她希望希特能回答她不是，纵然事实摆在面前，海维斯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 「爷爷没有和整个联邦为敌。」希特纠正她的说法，「现在联邦大部分的权利都在我手里，只要我开口，我就能随心所欲的决定谁当总统。」
第117页 「这真的是你要的结果吗？」海维斯后退几步，拉开和希特的距离，她摇头失望的看着希特，「爷爷，我不明白，也不想要这样的结果，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难道你要我失去最后一个亲人吗？」 提到已逝的儿子儿媳，希特的脸有片刻的僵硬，这件事是他心里永远的痛，风华正茂的儿子，才华横溢的儿媳，天真烂漫的孙女，本来是他一生中最骄傲最幸福的时候，都因为一场飞来横祸，家庭破灭，白髮人送黑髮人。 「如果你真的不想失去爷爷，就该和爷爷站在一起。」希特的声音陡然无力起来，好像海维斯的一句话抽走支撑着他的意念，「你是爷爷在这世界上唯有的亲人，难道爷爷会害你？」 「不。」海维斯坚定顽强的样子，让希特恍然间看见他那同样性情的儿子，好像见到儿子，还在昨天，希特嘆了口气，抬眼疲惫的看着海维斯，海维斯以坚定的语气说：「爷爷，你没有害我，你在害你自己。」 「是吗？」希特笑了笑，不在意海维斯说的话，他抬手对外面的护卫招了招，让他们把江旧年送了过来。 「江翻译，让你久等了。」这代年轻人里，除了霍衍风光无限外，还有这位年少成名的江家少爷让人铭记于心，希特对江旧年的印象挺不错，这时候见到他，也不会故意刁难。 「老爷子客气了。」江旧年温声笑着应下了，「老爷子真的想好了吗？」 「这件事没什么想没想好，奥斯汀家多年前种下因，就该想到有今天的果。」希特说。 「江家和泰勒家是世交，我尊称您一声希特爷爷。」江旧年斟酌一会，笑盈盈的开口，「撇开奥斯汀家族，现在的总统成就怎么样，您也看在眼里，背地里总统做了些什么，想必你也知道。」 几句话引得希特稀奇的抬眼看他，虽然是做了不起眼的翻译，但对联邦政府的了解不亚于他们这些在位者，希特笑了笑，「他想脱离奥斯汀，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我等了那么久，他的小打小闹对奥斯汀来说就是蚍蜉撼树。」 「所以您才想亲自动手？」江旧年大致猜到希特这么做的原因，前面提到海维斯爸妈的惨死，这件事江旧年有过耳闻，流传和奥斯汀家族脱不开关系，那几年正是选任新总统的重要时候，因海维斯爸爸的能力，很多人有意选他。 江旧年心里有谱，把这件事猜的七七八八，和希特沟通就比海维斯顺畅多了，「这件事归根结底是奥斯汀家做的不对，和埃文斯关系似乎不大，希特爷爷没必要把帐算在埃文斯头上。」 希特冷笑一声，斜眼看了江旧年一眼，「话糙理不糙，可谁让坐上总统位置的是他，他自己撞上枪口的，我能有什么法子？」 「撇开这件事不说，那林亦斯怎么回事？」江旧年时刻记得自己身负重任，不会忘记一丝一毫重要事情，「您和以前的金家，是不是……」 「这些问题困扰你们很久了吧？」希特问，见江旧年动都不动，只静静的看着他，不由得轻嘆了口气，「罢了，随你们走一趟吧，好让埃文斯心甘情愿的让位。」 意料之外的收穫，江旧年想，随海维斯来一趟，不过是想问个清楚，没想到希特会主动提出要去总统府，他想干什么？ 不清楚希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江旧年，和一旁沉默不出声的海维斯，对视一眼。 海维斯也不知道希特玩这一招的目的。姜还是老的辣，这个道理在海维斯的脑海里不停翻滚。 总统府。 三个人耐心等待着，时间流逝的飞快，天黑即将到临，这让三个人的心头或多或少察觉到了不祥，去了那么久，就算没有结果，也该打个通讯，结果两个人的通讯，无人接听。 更给三人心头的不祥增添了几抹悲剧色彩，最坏的结果是他们两个被扣在了泰勒家。 「先生，里尔族长来了。」三人没等来江旧年和海维斯，倒是把奥斯汀家族的当家人等来了。 埃文斯神色不渝，看着护卫眼神不善，专挑这时候来，里尔绝对是故意的。 「请他进来。」嗅到不平静味道的埃文斯，无可奈何的说。里尔那个老狐狸，哪里有利益，他就去哪里，看来性格改造的事情，他知道了，说不定知道的比自己还多。 「奥斯汀家族的人？」林谏在心理安抚上或许是少了林亦斯的，但在要害人物上，林谏从来是挑重点的说，联邦所有的重要人物，无论是出名的还是不出名的，林亦斯都知道。 「嗯，」霍衍对里尔没什么好印象，在利益上尖酸刻薄的老头子，实在不讨人喜欢，「看来联邦的天，註定要变了。」 「奥斯汀家族多年不问世事，这次抛头露面，是感觉到了危险吧？」林亦斯眯眼望着门口，想一览里尔的尊荣，他想看看多年前把埃文斯送上总统位置的老头子是什么样的，想看看把林家置之死地的家族，现在是什么样的人掌管。 说不仇恨是假的，人生在世能追求的就是那一方暖地，可惜的是，他晚了八十年，拍马加鞭都赶不上体会了。现在只能看看毁掉他机会的是何方神圣。 「别听那些虚的，什么不问世事，甘愿做总统背后的平凡人，其实他们手上沾的鲜血，是你想像不到的。」霍衍身在世家，长在世家，从小到大耳濡目染，对虚假的名头，不屑一顾，「里尔·奥斯汀的手段，比前任的奥斯汀族长狠多了。」
第118页 「你怎么对他那么了解？」林亦斯疑惑的看着他，明明奥斯汀藏得那么严实，做过的事情肯定保密的一丝不漏，霍衍怎么知道这么多？ 「因为他和我爹交过手。」霍衍眼里带笑的看着林亦斯说，看见里尔进来，霍衍低声又说了句，「很不幸，他成为我爹的手下败将。」 原来是这么回事，林亦斯瞭然于心，抬头瞬间看见一个满头花白，连眉毛鬍子都白了的老头子，挺直着腰板进来了，眼神平静，神态随和，好像他小时候随着林谏见过的邻家老爷爷。 但林亦斯心里明白，这个老头子不一样。 「埃文斯，你很久没回过奥斯汀了，你的学弟们很想念你。」里尔甫一开口，先跟埃文斯套近乎，语气慈祥温和，好像他来这一趟，就是催促离家过久的埃文斯回家。 「老师，什么时候你也需要用这种假情假意的名头做开篇了？」里尔的委婉，埃文斯并不接受，这也等于是把里尔的面子摔在了地上。 里尔面色不变，一眼扫过屋里，看见霍衍时，明显不悦起来，他不喜欢霍衍，因为霍衍身上有着霍江那样的，与生俱来的骄傲，好像任何事情都压不跨他们挺拔的腰背。 像个正儿八经的男子汉，能顶天立地，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个做大人物的料子。里尔不喜欢有这种特质的人，所以他格外的不喜欢霍衍。 「你是林亦斯？」里尔不会盲目的出来，更不会盲目的来见埃文斯，他收到可靠消息，林家的那个孩子，来见埃文斯了。 知道林亦斯的所作所为，里尔觉得机会来了，和林亦斯合作的机会。 埃文斯越来越不听话，几乎要甩开奥斯汀家族的枷锁，他需要一个机会，换上奥斯汀家族能把控的总统；林亦斯需要一个能给林家翻案的总统，一个能给林家洗脱冤情的人，他正好能提供，两人合作，各取所需，简直是天作之合。 里尔盘算的明明白白，心里想的顺心如意，看见林亦斯和霍衍之间，恰似很亲密的氛围，心里一沉，难不成这两人…… 「奥斯汀先生有何指教？」林亦斯不笨，这人的眼睛直勾勾的落在他身上，他还能不知道对方是沖谁来的吗？ 「想和你合作。」里尔微笑着，看样子势在必得，不知是对哪一位的。 林亦斯轻笑了下，对里尔说的合作不感兴趣，「抱歉，我没有合作的想法。」 「你不想为林家翻案？」里尔奇怪的问，不明白林亦斯怎么想的，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他怎么一点都不心动？ 「我可以用其他的方法办到。」林亦斯知道奥斯汀家族和总统位置的利益关系，对里尔说的合作，他更想置身事外，林家的名头在他身上，起不到一点作用。 「年轻人的眼光还是太单薄了。」里尔已经看出林亦斯和霍衍的亲密，料想这两人恐怕是一对儿，他私以为林亦斯说的其他方法是通过霍家。霍家的权力固然不小，但也不可能越过总统，澄清冤情。 「是不是单薄，您会知道。」林亦斯的笑容淡了，看见站在那边一直不开口的埃文斯，神色越发的阴沉，他想了想看着里尔，「听说奥斯汀家族把控总统位置多年，想让谁做总统，就让谁做总统，是真的吗？」 「林先生想合作了？」里尔还在感嘆合作无门，谁想林亦斯忽然问起这件事来，大概是想探探究竟，里尔眼睛里有了光，看着林亦斯的目光不一样起来。 第71章 事实（八） 「也不是，就是心血来潮的一问。」林亦斯说，看见里尔的神色，他补了一句，「如果奥斯汀先生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选谁坐总统是公民们的自由，不过，」里尔停顿了一下，看着林亦斯继续说，「我们会尽可能的让他们的选择权都在奥斯汀家族的人选上。」 「排除异己啊。」林亦斯故作惊讶的看着里尔，他站起来向里尔走近，好奇也跟着出来了，「奥斯汀先生告诉我这些，是想得到什么承诺吗？」 「是也不是。」里尔惊嘆于林亦斯的灵活应对，他不过是说了几句话，林亦斯就想到承诺上，这件事换谁听，都是他心甘情愿说的，「林先生真的不考虑和我合作吗？」 「和昧着良心的人合作。」林亦斯笑着说，「我怕半夜被林家的先祖们耳提面命。」 里尔的神色僵硬了片刻，大概是想到林家的落败离不开奥斯汀家的添砖加瓦，这么多年过去，他居然老煳涂的来找林亦斯合作，不知道是哪里没想开。 「您是想起封在奥斯汀家阁楼上的秘密了？」林亦斯笑意不减，光是表象的笑就足以让里尔毛骨悚然。 「可歌可泣的是，您还有脸来找我合作。」林亦斯嘆了口气，不知道是因为里尔的健忘，还是因为里尔的胆大妄为。 「林先生，有些事情不能胡说。」里尔克制住自己，僵着神色，低声呵斥。 「他不能胡说，那我泰勒家的一笔帐，奥斯汀先生想什么时候算清楚？」门外传来苍老的质问声。 里尔浑身一震，扭头缓缓满目震惊的看去。 只见希特被江旧年和海维斯扶着走了进来，两个年过百岁的老人，在暮年再次相见，神色各异。 里尔自知作孽深重，看见希特·泰勒时，让他一时慌乱了阵脚，算来算去万万没想到会遇上希特，百密一疏。
第119页 「里尔老不死的，你什么时候偿还我儿子儿媳的命？」希特挣开扶持，大步流星的走到里尔面前，一把薅住里尔的衣领，满脸通红，神色激动，「为了那个位置，你害死了多少人？」 雨点似的唾沫星子溅的里尔满脸，他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对待过？ 里尔被揪的喘不过气，顺着希特的手看见那一直高高在上的位置，他闭了闭眼，勐地拽下希特的手，咳嗽了几声，眯着眼睛看希特，「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希特冷笑，扬起手里的拐杖狠狠的打在里尔腿上，把里尔打的一个趔趄，「和谁装聋作哑呢？深夜来临，你是不是也会被冤魂索命惊醒？」 「希特·泰勒，希望你注意下影响。」里尔几步远离希特，扬声威胁，「你的儿子儿媳死了，你就把债算在我头上？」 「是不是你做的孽，你心里没点数？」希特不是莽夫，不是失去至亲就失了理智的疯子，否则早在二十年前，就把奥斯汀家剷除了，他手里握着里尔害死他亲人的证据，本来想把埃文斯拉下马，等奥斯汀家没有权势，他再好好收拾里尔的。 没料到在门外，听见林亦斯和里尔的谈话，勾起他的伤心事，连带着伤心事背后的阴谋诡计也牵连出来，让希特想也没想的闯了进来。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里尔理直气壮的让人牙根痒痒，希特痛心疾首，瞬间老泪纵横，只为这不要脸的人实在让人恨。 「不见棺材不掉泪。」希特的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他冷冷的看着里尔，「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推翻埃文斯？就是为了剷除奥斯汀这颗毒瘤。」 「开什么玩笑。」里尔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神色似有癫疯，还不忘嘲弄希特，「就凭你？一个要死的糟老头。」 「怎么？」希特被人生攻击，表现得很平静，不痛不痒，他走到霍衍对面坐下，路过林亦斯的时候，难免多看了几眼，「被一个糟老头推翻，是你里尔·奥斯汀该有的下场。」 「看来今天合作的事情谈不成了。」不理会希特的话，里尔抬眼看着林亦斯，似乎在等他的态度，看他神色不咸不淡，里尔心里有了答案，「如果林先生改变主意，还请随时联繫我，想必林先生有的是办法和我联繫。」 来的目的没达到，还招来了个甩不掉的债，里尔深深觉得今天日了狗。 等走到门口，发现门外有重兵站岗，还站着一位神态自然，面相和霍衍有七分像的中年人，他内心的崩溃点即将被超越。 今天到底不宜出门，没想到会遇见更加难缠的人，里尔只想找个机会，趁早熘回奥斯汀。 「哟，这不是博学多才的里尔·奥斯汀吗？」霍江似笑非笑，打量着里尔的同时不忘揭着对方的伤疤，「这是要打道回府了？不多坐一会？」 「不必了。」里尔神色僵硬，面对希特时的狂妄自大一扫而光，仿佛霍江是专治他们这种花里花哨的苦口良药。「霍议员来日再见。」 以为自己低声下气就能逃过一劫的里尔，刚走了两步，就被两个人架着胳膊硬抬了回来，霍江微微俯身，朝着里面一抬下巴，「事情还没说完呢，急什么？难道是做了亏心事？」 里尔挣脱了几回，都没能踩到地，心里明白这回不把事情交代清楚，霍江不会放他走的，索性就放弃挣扎，随着霍江，再次回到房间里。 房间里顿时满满当当，林亦斯、霍衍、江旧年、海维斯、埃文斯以及入座的希特，加上里尔和霍江，八个人在房间里，谁也没急着先开口。 为了几个人的安全感着想，霍江让人把房门关起来，这么一来房间里的氛围陡然一变，压抑又危险，沉默又急躁。 「我来的时候聊的挺好，怎么我进来，就没人说话了？」霍江开口了。 他一开口，林亦斯的目光先看向了霍衍，知道霍衍直白的性格从哪来的。和霍江没照面过的林亦斯，没发现霍江话音落地，目光遥遥的指向了他。 「霍叔叔，我爷爷他……」海维斯一贯是随心所欲，在霍衍手下也没被压着性子，这时候有霍江打头阵，她没了胆怯，「他想和整个联邦为敌。」 「傻丫头。」霍江无奈，对海维斯上来就出卖爷爷的性子无话可说，「你爷爷就是想讨回公道，想为你爸妈的死找一个宣洩口。」 「那他……」海维斯的目光落在希特身上，见他满目泪水，只默默的流着，心里煎熬难耐，几步走到希特身边，趴在希特的膝盖上痛哭，为自己的不懂事，更为自己的不承担。 「看你们一时半会没个头绪，那我就来帮你们捋捋吧。」霍江说，嘆了口气，瞄了霍衍一眼，在他面前一点都不避讳的拉着林亦斯的手，这小子是真的放肆。 「二十年前，联邦选任新一届总统。」霍江偏头看着埃文斯，意思很明白，就是埃文斯上台的那一年，「总统的热门人选有埃文斯·奥斯汀、华杰·泰勒、亨利·奥斯汀，三选一，很轻松的选择题，其中埃文斯和华杰的唿声最高。」 说起二十年前的过往，在座经歷过的四人，神色各异。 「每次的选举，奥斯汀都是占据两个名额，这次也不例外。但冥冥之中这次的选举，奥斯汀家族要落败，因为华杰·泰勒的能力太突出，亲近民众又有自主能力，很得公民们的拥戴，也正是这样，才让奥斯汀家族起了坏心。」
第120页 霍江走到里尔身边，压着他的肩头，调侃着说，「这不是奥斯汀第一次做坏事了，做起来得心应手，把华杰处理掉，连带着他那貌美的夫人也没放过，真的是熟能生巧，整件事就像个真的意外，没了华杰，总统的位置自然而然的落在埃文斯身上。」 话说到这里，霍江的说话对象变了，他看着埃文斯，似乎对他麻木不仁的表情很不满意，「你真正要说对不起的是海维斯和希特，因为你，他们失去了两个至亲，那句话你也该和他们说。」 「你胡说。」里尔微弱的反驳声，清晰的传到霍江耳朵里。 霍江回头，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阴测测的问：「我胡说？当年安排华杰夫妇出行的星舰是我霍家的，巧的是那天你突然拜访我，怎么？在霍家没拘束住你的拳脚，还真当自己无法无天？」 「害死他们你也有份。」里尔梗着脖子，死不认下全部的帐，他不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在奥斯汀装出来的从容不迫现在被霍江逼的一丝不剩，只剩下一身胆小怕强，满目疮痍的不忍直视。 「如果不是你故意对我儿子下手，我怎么会……」这件事在希特调查的时候，霍江就和盘托出，当年的事情，希特并不怪霍江，因为这件事，霍江失去了挚爱，让霍衍失去了妈妈。 「可笑。」里尔靠着墙，看着眼前的几人，笑着笑着就怒吼了一句，「你们就是想要总统的位置。」 「你那么喜欢这个位置。」埃文斯缓缓走到总统的座位上，轻轻的坐下，抬眼直视里尔，「当初你为什么不自己坐？」 「自己坐？」里尔重复了一遍，眯着眼睛笑着说：「自己坐，哪有在幕后出谋划策来的自在开心啊。」 「这么多年来，希特都在调查华杰死亡的真相，我也一样。」这件封藏二十年的往事，霍江第一次说出来，也是霍衍第一次听到和他妈妈死亡有关的事情。 霍衍的心提了起来，手也忍不住跟着攥紧，他问过，也调查过，都以一无所获收尾。 奥斯汀家族的存在，因为岁月变迁，当家人的更换，渐渐变了味道，成了权势的奴隶，忘了初衷，忘了谁才是联邦的当家人。 第72章 解开（一） 「我知道奥斯汀家族的规矩。」霍江是个明事理的人，对待里尔这种人，也尽可能的把自己善意的一面表现出来，希望能感化到这位明显丧心病狂的当家人。 「冠冕堂皇的说完，还是要逼我说出那些事。」里尔这人贵在聪明，可这聪明劲完了，就犯起傻来，他现在身在联邦最重要的地方，身边围着的都是联邦位高权重的人，他们不放人，他就永远出不去。 哪怕奥斯汀其他的人来找他，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有能力把人打发了。 里尔梗着脖子，一脸的宁死不屈，倒颇有几分铮铮铁骨的意思，这样子落在希特的眼里，硬生生增添了他想打死这老货的心。 「霍议员说那些对他没用。」希特站起来，手里握着分量很足的拐杖，几步走到里尔面前，扬起手就要再次杖打里尔，「这种人就是要打上几次，才能好好说话。」 拐杖举起来了，没能落在闭紧眼睛等着挨打的里尔身上，霍江一手扶着希特，一手把他的拐杖拿下来，「哎，屈打成招的事情，传出去多不好听，再说还有这么多小辈在呢。」 霍江嘴上说的文质彬彬，看里尔的眼神就是另外一回事，他皮笑肉不笑的让里尔看的心惊胆战，「里尔，你真的不考虑坦白从宽？」 「你，你想知道什么？」里尔谨慎的看着霍江，他生平没怕过什么人，更不用说对什么人妥协，偏偏遇上霍江，这种难缠到骨子里，又很正直的人，每回出来他都尽可能的躲着霍江。 没料到这次时运不济，先碰到希特，再遇见霍江，人倒霉的时候，那惨状真是不可描述。 「你知道的。」霍江的笑收起来，让希特到一边坐下，「有脸做，没脸说？」 「就算你们知道事情的真相，也没什么用。」看见让他免受皮肉之苦的希特坐下，里尔松了口气，「奥斯汀家族这么多年的声誉和名望，不会容许你们随便毁了它。」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家族能救你？」霍江明事理不错，但他同时是个现实的人，不留情的戳破里尔的白日梦，「你的罪孽一旦昭告公民，你觉得奥斯汀家族会怎么做？奥斯汀也不是你一个人说的算，还有十个平起平坐的长老。」 「你……」里尔瞪大了眼睛，唿吸急促起来，仿佛被人拿捏住命门的小鸡仔，他唿哧唿哧，艰难的和霍江对视，「胡说八道，奥斯汀家族最看重团结，一致对外是核心内容，他们不会轻易抛弃我的。」 「一个给家族抹黑的老头子，对他们有什么用？」霍江才不管里尔能不能接受，他只想知道真相，「任何人在那时候的选择，都是弃车保帅吧？奥斯汀家族能顺利的生存下去比你重要多了。」 「一派胡言。」里尔不信，指着霍江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就是想让我害怕，让我求你救我，你不要把我看低了，我里尔奥斯汀，就算死了也不会求你的。」 「这么有骨气，二十年前为什么跪下来求我？」霍江冷笑着，说出来的话让里尔脸色唰白。 这种对里尔来说堪称人生的奇耻大辱，就这么被霍江明晃晃的说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毫无顾忌的宣扬，如果给霍江一个机会，他是不是恨不得公布于众？
第121页 「还是说，那时候的你贪生怕死？」霍江的不留情让里尔深刻认识到，这个男人为了死去的夫人，会不择手段的让他说出真相。 或许刚才拦着希特不是想做好人，而是这个男人，想自己亲自动手，逼他说出当年的真相，更甚者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霍江。」知道霍江的意图，里尔反而冷静了下来，他靠着墙不离开一秒钟，生怕自己离开就会腿软再也站不起来，「我不是怕你，我就是想问问你，这么多年，你的夫人，出现在你的梦境中过吗？」 霍江和里尔不一样，他经歷过千锤百鍊，对世俗的说法不屑一顾，里尔的手段对付小年轻可能还行，但对上霍江，只有手下败将一条路可走。 「你想说什么？从我夫人的角度来感化我，让我放了你？」霍江笑了下，扭头沖霍衍招招手，等霍衍走过来，他搭着霍衍的肩，指着霍衍说，「看见没？这是我儿子，他可能会吃你牛鬼蛇神的一套。」 「至于我啊。」霍江说到自己，有些难为情的皱皱眉，「会把你当个跳樑小丑看，就如同当年那样。」 明知道里尔不能提当年，霍江偏偏要提，这老是戳着伤口的谈话方式，霍衍不是第一次见，只是见过的效果远没有今天的好。 追根究底是因为里尔没怎么出来，打交道的人仅限于奥斯汀家族内，再远再多的人就没有太多的接触，坐井观天的人，怎么和遨游四海的人眼界相同？ 「你知道奥斯汀的那么多事情，就没想过为什么他们会同意我炸毁那艘星舰？」里尔忽然问，这一问让人觉得他好像瞬间开窍，懂得祸水东引。 「你想说，你是受他们指使的？」霍江问。 「你觉得呢？」里尔笑着说，这句模稜两可的话，让房间内安静下来，连低声说话的爷孙两也没了声音，直直的看着里尔，好像在等着他的合理解释。 「我不会觉得。」霍江坦白说，「推测也要讲究证据，你狗咬狗似的乱说一通，我都要相信？」 「你想知道的，奥斯汀家阁楼的年度记事册，统统记录在册，只要你有本事拿到，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里尔豁出去了，被他们留在总统府这么久，跟着他来的人肯定早就回奥斯汀报信了。 这么一来，那十位长老肯定在商讨怎么把他除之后快，弥补他酿下的弥天大祸，哪怕来之前，他把和林亦斯合作的美好果实形容的天花乱坠，但那毕竟是在林亦斯和他合作的基础上。 在这逗留的时间太久，霍江和希特来的时候不可能不被跟着他来的人看见，机灵点的都知道发生什么事，更别提奥斯汀家养的从来都是人精。 利弊得失统统衡量了一遍的里尔，打算为自己争取点活着的机会。 「那封记事册，记录了奥斯汀成立以来，辅佐各任总统上位的重大事件。」里尔说，忽然偏头看向那边沉默不语的林亦斯，咧嘴一笑，「当然也包括百年前抹杀林家的事情。」 林亦斯勐然抬头，皱紧了眉头，这时候里尔提到这件事，是对他的特殊照顾？ 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林亦斯不经意的回看，陡然和希特泰勒的目光对上，他下意识的眯了下眼睛，里尔的话是说给希特听的，为什么？ 「希特泰勒，虽然我对不起你，但是，你也对不起你的儿子孙女。」里尔一旦看开，就像个嘴上没了把门的疯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敢拍着胸膛说你泰勒家就是真正的姓泰勒吗？」 来了，林亦斯想，里尔说给希特听的话的后续，真正的重头戏来了。 由陷害方还原百年前的真相，也还原现在这些事情背后，千丝万缕的关系。 「里尔，不管我是不是姓泰勒，都和你没关系，也抹不掉你身上有着多条人命的事实。」希特明显知道他想说什么，但看样子是不想阻止了，这件希特隐瞒了很多年，早就希望挑个合适的时间，说出来。 「是吗？」里尔笑了笑，好像不在意了，「金希特，家破人亡的感觉不好受吧？」 林亦斯的目光倏然锁在希特身上，迪恩临死前的提示，和他推测在这刻验证，泰勒家果然是金家，消失匿迹多年的金家，换了个名字捲土重来，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两条人命讨回公道？ 「可能比众叛亲离好受点。」料到里尔没好下场的希特淡淡的说，旁边的海维斯已经呆掉了，她没想到追问了半天的事情，会措不及防的知道，她姓金，那她和…… 海维斯不受控制的看着林亦斯，金家和林家…… 「感谢你为我想了一个下场。」里尔说，「霍江，你小心翼翼的保护着霍衍，不让他知道当年的事情，也不想他掺和到百年前的林家过往里，自以为算无遗漏，你想过自己的儿子，被改造了性格吗？」 这一声带着嘲讽色彩的质问，让霍江心里一震，霍衍被人动了手脚？他回想起失踪再次归家的霍衍，和以前截然不同的性格，以及对他的态度，种种不同在眼前走马观花似的过了一遍。 儿子被人动了手脚，霍江想，从目前他回想起来的现象上来说，是的。 但他不相信这些现象，他要听霍衍亲口说的，只要霍衍说没有，他就相信没有。 霍衍和霍江对视着，他的喉咙动了动，被霍江搭着的肩膀不自在的抖了下,对林谏说的那番话，对着霍江，他怎么都说不出口，为了不再为难自己，也不为难霍江，他只有几不可见的摇摇头。
第122页 霍江松了口气，还好，只要儿子否认，他就信。 看着近在咫尺，自欺欺人的父子两，里尔满目怜悯，这活在世上的人啊，生活一旦被谎言铺满，那还有什么盼头？ 哪怕是善意的谎言，剥开善意的外皮，里面藏着的难道就不是谎言了？这种谎言难道就让人感到舒服和坦然了吗？ 「霍衍确实没有做过性格改造。」万籁俱静中，希特凉凉的说了句。 第73章 解开（二） 「哦，我倒是忘了，涅槃实验是你金家挑起的。」里尔笑的太开怀，乃至于唿吸不顺畅，导致他咳的死去活来，等顺过气，看见希特的表情，他安静了一会，「金希特，霍衍毁在你手里，你难受吗？」 「我说他没做过性格改造。」希特见过魔障的人，没见过像里尔这种听不进去别人话的，「林谏是我安排的人，霍衍被林亦斯看护了整整一月，迪恩哪来的机会对霍衍下手？」 里尔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目光阴蜇的看着希特，最后一个能挑拨离间的机会都没了，让他感到绝望，如果不能让这几家窝里斗，那他真的会被奥斯汀家族抛弃，沦落到被全联邦通缉。 比百年前的金家姐妹还要惨。 「你以为我对实验室的人真的那么放心吗？」希特冷笑，「打从他们进了实验室，就被装了跟踪器，身边还有人随时随地的跟着，报告他们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中,只要他们离开实验室。」 里尔觉得生的大门在他眼前紧闭，把他和活下去分隔两地，背后的死亡不断的拉扯着他，只要他回头，就会万劫不復。 「迪恩是奥斯汀出来的人，痕迹抹的挺干净，就是割不断和奥斯汀的联繫，这让我很吃惊。」都说人生在世，很多时候都追着一个为什么死死不放，希特不喜欢被纠缠，大发慈悲的一併告诉里尔，「生在奥斯汀，还能养出感情，当家人的教育功不可没。」 「你不用嘲讽我。」里尔波澜不起的说，「该知道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现在，你们能放我走了吗？」 「就算放了你，奥斯汀家也不会放过你。」霍江说。 对付背叛者，奥斯汀家族的心狠手辣，从来都不吝啬。 「那就是我的事情。」里尔吸了口气，目光遥遥的看着林亦斯，「林先生，百年前的事情，和我无关，但我要和你说声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能说的再早点就好了。」林亦斯说。 里尔轻笑了下，不想解剖林亦斯这句话什么意思，「霍江，能让我走了吗？」 「请便。」霍江想知道的事情，里尔明里暗里都给了他答案，没必要在强留着人，这人作恶多端，从这里走出去，想必奥斯汀家族就会派人料理掉他，这么多年的当家人，没功劳也有苦劳。 可奥斯汀家族没有血肉之躯，也没有感情一说，等着里尔的只有死路一条。 人到暮年，在满手鲜血的事情上，就胆小了很多，就想退避三舍，为后代积德，霍江不是不想手刃里尔，但到底是证据不足的事情，他杀了人，霍衍以后还怎么在联邦立足？ 逝去的人随着岁月大河流淌的不回头，他还要为眼前活着的亲人留活路，里尔有人料理，他也就顺水推舟，等着借刀杀人。 「老师。」里尔推开门，即将走出去时，身后传来埃文斯的声音，「如果让你重新选择一次，你还会那么做吗？」 里尔的脚步停下了，挺直的背似乎因为这个问题颤抖了一下，「哪来的重新选择？人生只有一次，我不后悔。」 话音未落，人已经走远了。 埃文斯沉默了很久，像是说给里尔听，「如果能重新选择，我宁远留在奥斯汀，做个资质平平的普通人。」 里尔走后，房间内的氛围陡然尴尬起来，随着林亦斯的身份确认，泰勒家的姓氏解密，林亦斯和希特、海维斯的关系就变得匪夷所思起来。 江旧年全程没说话，听完这波百年前到二十年前的风波解释，他只想问霍衍，和百岁老人林亦斯谈恋爱，就没有一点精神负担吗？ 当然，现在的情况，他问不出来，也找不到机会问。 「我对不起你。」事情眼看着要大白，自认为做错事的希特，走到林亦斯面前，丢开拐杖就要给林亦斯跪下。 「我受不起。」林亦斯连忙扶住希特，无可奈何的嘆口气，「我还要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没有林谏，我可能一辈子都出不来，长不大。」 「找到你也是意外。」希特说，「我确实想过利用你为林家翻案，再推翻埃文斯，让你坐总统，但后来你也知道，你的精神力过高，林谏制服不了你。」 「这件事里，你和林谏扮演的角色，我心里有数。」到现在林亦斯还看不明白这件事，那就白活了，「为什么要牵扯霍衍进来？」 「说来也难为情。」希特的目光扫向那边静听的霍衍，「修復你性格的同时，林谏发现你感情也有缺失，可能真的是在仿生羊水里睡了太久，你醒来就不健全。」 「原来我缺少正常人的感情，是真的。」林亦斯不敢置信的说，他以为那是林谏的谎话。 「需要找到一个和你基因相匹配的人，唤醒你的感情。」希特嘆了口气，「你的性格是东拼西凑的，这样很难找到能接受你的人，更何况你的基因变化太多，精神力又高，想找个合适的就更难了。」
第123页 林亦斯对此无话可说，所以说匹配了千百回，终于发现联邦有个能和他匹配上的，就是霍衍。因为霍衍身份的特殊性，希特和林谏想了个法子，让他先接触到霍衍，再先入为主的跟着霍衍。 利用他对林谏的防备之心和反抗涅槃实验室的报復心，他们猜测他会瞒着霍衍的情况不报，私自和霍衍接触，接触越多，帮助他恢復感情越多。 只是没想到性格没修復完整，感情也没激发完整的他，会引起奥斯汀家族的窥探，把涅槃实验的事情，捅到了埃文斯面前，引发了性格改造的事情。 「原来这一切，都是个局。」林亦斯忍不住说了句，「林谏带走的名单？」 「当然是我给他的。」希特说，「没有我的首肯，他不敢把那些东西拿走，更别提告诉你们了。」 「为了什么？」林亦斯问，他不相信只是为了报仇。 「奥斯汀家族。」希特也不瞒着他，林亦斯从年纪上来算，和他差不了多少，真的要正常活下来，他们两还是平辈，「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奥斯汀家族，这个家族存在一百多年，暗地里杀害多少人，我们都不知道。」 「不是那么好除掉的。」一直想脱离奥斯汀家族的埃文斯说话了，在座的几人都看向他，「我苦苦挣扎了二十多年，就换来一个谨小慎微的处境，稍有不对劲，他们可能就把我处理了。」 「那是你被他们掌控的太久了。」霍江说，「打小就在那长大的，一直没离开过，自然就没有人脉能力离开，换做霍衍，奥斯汀家族的院子里，荒草都长一人高了。」 这话不是吹牛，埃文斯知道，但他的处境确实一言难尽，不是拼死争取到霍家和礼敦家的信任，他可能早就被策划下台，死在某个不知名的星球上。 「奥斯汀家族和联邦的贵族都有交情，盘扎在联邦这块土地上长达数百年，人脉关系错综复杂，牵扯到的利益多如牛毛。」对奥斯汀家族了如指掌的埃文斯，娓娓道来，「可能刚动了奥斯汀家族外面的一根苗子，就会有数不清的麻烦。」 「和他们有利益关系的，多半是看在总统面子上。」林亦斯忽然说，见几人都看他，他说，「如果切断了这条利益链，是不是就有下手的地方呢？」 「单一个要害不够。」霍江说，心里对林亦斯还算是欣赏，几十年的羊水没把脑子泡坏，不知道算不算可喜可贺。 「既然要关门打狗，那怎么能只有一根棍子呢？」林亦斯笑了下，「只有一根棍子，不知是关门打狗，还是引狼入室，当然要人多棍子多才好。」 「这个办法倒是可行，关键是去哪里找那么多的人？」埃文斯问。 「首先，总统先生，你是不是该把礼敦家的当家人请过来？」林亦斯沖埃文斯狡黠的眨眨眼。 埃文斯转过脑筋，连连点头，是了，凡是和曾经的金家、林家有关联的大家族，只要知道奥斯汀家族做过的事情，恐怕都会愤懑的站到他们这边，到时候推翻奥斯汀家族不过是时间问题。 明明奥斯汀家族是埃文斯最亲近的地方，可他却在和人谋划着名怎么推翻它。真是造化弄人。 埃文斯没有感到愧疚，也没有感到激动，他想，这件事他想做了很久，久到他回忆起来都觉得时间过的太慢，他到现在都不能光明正大的用回自己的姓氏，一个奥斯汀毁掉了无数可能。 「金……」林亦斯想问问希特，有没有见过楚云行，这开口打招唿就成了问题，他该喊金先生，还是希特，亦或者是泰勒先生，他的停顿，那边的霍衍发现了。 「希特爷爷。」霍衍走到林亦斯身边，对那边低头和海维斯说话的希特尊敬的喊了一声。 「什么？」希特回头看着霍衍，不期然看见林亦斯欲言又止的神态，他的目光顿时看向了林亦斯。 「您有没有见过一个叫楚云行的男人？」林亦斯问，胡蔓告诉他，楚云行的悬浮车在泰勒家附近消失了，人也跟着失踪，就连定位也是在那消失的，这会儿见到希特空着，林亦斯就忍不住打听起来。 「楚云行？」希特皱着眉，回想起近段时间见过的陌生人，一无所获。 「一个很漂亮的男人。」林亦斯知道这么形容楚云行不合适，但楚云行确实长得好看。 「有一个。」很漂亮的男人，希特印象极深，又很危险的男人。 旁听提着心脏的江旧年，安心了。还好，人没事，还好，找到了。 他闭了闭眼睛，这么多天的寝食难安暂且告一段落，只希望楚云行平平安安的到他面前。 第74章 解开（三）（改错字） 「还请您高抬贵手。」打听到楚云行人在那，林亦斯放心了很多，接着就是怎么把他弄出来的事情，「他是我的朋友。」 「我看他谈吐不凡，气质沛然，没想到他是个海盗，更没想到他是你的朋友。」希特抓了楚云行，不过是梁恬泛和他说，这人很不配合，是个很有用的人，不能让他随便跑了。 「他有意投靠联邦，希望希特爷爷给他个机会。」旁边的霍衍合适的见缝插针，要说起和楚云行的合作，可能又要多说上几句话，眼下的情况，他们还是长话短说。 「你都这么说，我还能扣着人不放？」希特笑着，给扣押楚云行的人拨了通讯。
第124页 通讯等待了很久，直到自动挂断，都没人接听，希特皱皱眉，预料到事有突变，极有可能是梁家对楚云行下手了，他们等总统换人等了很久，久到现在希特都不表态。 梁家仰望贵族的日子久了，在中低层的位置觉得做的不如意，他们想动一动，最好能跻身联邦的四大贵族，可惜的是，这四贵族无论是资歷还是对联邦的贡献，都比梁家深厚的多。 他们急需要一个迅速上位的捷径，当希特找到他们，委婉的表达了合作意向，梁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现在，事情被拖住了，梁家攀升的道路就被挡住了，他们急了，为什么希特还不动手？被埃文斯说服了？这样的话，那只有他们自己亲自来了，哪怕成功的可能性不大，搏一搏，也许能走上人生巅峰。 「梁家动手了。」希特低声说，两家的约定他记得清楚，却没想到梁家会狗急跳墙，先动了手。 「大概以为你和埃文斯和解了，也就没他们什么事。」霍衍听见有梁家参与的时候，并不意外。梁恬泛向来是个有野心的，当初见到诺曼尔神色就不对，更别提后来在荆棘军团中的所作所为。 「如果梁家有意扰乱秩序，恐怕会造成很大的轰动，他们手里握着的军权不比你少到哪里去。」和梁家有合作基础的希特，对梁家了解至深，「这时候就看你和诺曼尔合不合作了。」 霍衍沉默了一会，联邦的军权均分在军令部的各个将军手里，他因为战功显赫，又得埃文斯的喜欢，手里握着的军权和表面上露出来的不符，而诺曼尔则是身兼数职，才有着不弱的军权。 相信梁家不会蠢的靠自己手里的一点军权，就想扰乱联邦的秩序，联合有着共同目标的将军，许下好处凑成一群乌合之众。 霍衍拧巴了下眉，合作的事他没意见，不知道诺曼尔怎么说。 「老朽见过总统陛下。」说时迟那时快，艾伦礼敦来了，这位退居幕后的早年礼敦当家人，听见埃文斯的召见，心里就有了底，霍家的，泰勒家的，江家的都在总统府里待了一天一夜，到现在没出来，现在又让人来请他，是有大事了。 临出门就遇见刚从蔷薇军团回来的诺曼尔，知道艾伦要去总统府，心里对林亦斯放不下的诺曼尔也跟着来了，看得出来这位性情冷淡的诺曼尔将军，对交情不深的林亦斯，是真的喜欢。 「请上座。」埃文斯在艾伦面前就是个孩子，哪怕他是总统，也不能不对艾伦客客气气的。把人请到上座，埃文斯思忖着怎么开口更合适。 「你是林家的吧？」艾伦的目光在一众人里，一眼相中了林亦斯，目光柔和，声音轻柔，「来，让我好好看看。」 林亦斯没有犹豫，他对这位老态龙钟的老爷子，有着一见如故的好感，这种好感大概类似于诺曼尔初次见他的那种，说不上来的亲近感，怕是只有血缘关系能解释的了。 「和姨妈长得更像些。」艾伦欣慰的说，看林亦斯不经意露出的好奇，他又仔细的把人看了看，「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我很好。」林亦斯柔声说，「衣食无忧，该学的也没落下。」 「好。」艾伦嘆了口气，「这么多年过去，我一直记得父亲交代过的事情，尽全力的找到林家继承人，可惜的是，我明里暗里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消息，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落到他们手里的。」 「你这话说的就不好听了。」把林亦斯捡回来的希特不高兴了，伸长手把林亦斯拉到身边，「他和你礼敦家实质上没有多大关系，你别忘了你们没有血缘关系，我才是他的亲人。」 「金家姑娘嫁到礼敦家是不争的事实，如果不是……」艾伦的话音断了，想再续起来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眼林亦斯，发现对方不骄不躁，神色很是平静，心里对林亦斯有了个认识，「现在能再见到你真好，为了履行我对我父亲的承诺，还请你入住礼敦家，好让我百年后对父亲有个交代。」 「一来就和我抢人？」希特不干了，对艾伦这一套套的笼络手段很吃不消，「他是林家人，是我表弟，你干什么呢？」 「他这么年轻，你喊他表弟，会让人怀疑的。」艾伦慢悠悠的说。 「那也比你抢走他的好。」希特吹鬍子瞪眼睛的说。 诺曼尔不知道自己爷爷还有这么活泼的一面，呆愣的看着两个老人家因为林亦斯到底去谁家，你来我往的互相伤害，他拧了下眉，对林亦斯居然和他爷爷是平辈有些接受无能。 让诺曼尔释然的是：林亦斯和他们家没有实质的血缘关系，这样的话，他还有机会。 「我看你年纪轻轻，俊秀不凡，不如……」艾伦指着身边的诺曼尔，笑盈盈的看着林亦斯，「你看我这个孙子怎么样？人帅脾气好，还专一，绝对不会沾花捻草，对你惟命是从。」 林亦斯愣住了，没料到艾伦和希特说着正经事，忽然就转到这上面来了，感情的事情，他早有断定，更和霍衍有过肌肤之亲，两人坦诚相见多次，霍衍把他当心头肉，他心里对霍衍也很看重。 「这有些开玩笑了。」林亦斯的声音柔和依旧，不过眼睛里的复杂情绪让艾伦知道，他是个有决策有主见的人。 「艾伦爷爷，他已经和我在一起了，不久就会领证，您要是真的觉得过意不去，就给我们包个大点的礼包。」霍衍的耳朵都竖起来了，听见有人要挖他的墙角，哪里还安静的下去，忙过来打圆场。
第125页 「哦？」艾伦的目光在霍衍和林亦斯之间来回看了看，似乎觉得这两人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他询问的目光又转到诺曼尔身上。 诺曼尔点点头，肯定了霍衍的说法。 「你这小子。」艾伦也不是真的要林亦斯和诺曼尔在一起，不过是完成一桩心事，又看林亦斯外貌气质都不错，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哪里知道林亦斯早就和霍衍在一起了。 「艾伦爷爷，亦斯和希特爷爷平辈，那我和他结婚，是不是……？」霍衍这一问，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其中的意思聪明人都懂。 霍江和埃文斯站在一起，看着那边的热闹，听见霍衍这么问，霍江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看霍衍处理事情，他还想夸一句儿子成熟了，再看现在，霍衍记仇的小性子一点儿都没变，幼稚的不行。 「你想占便宜就明说。」诺曼尔知道自己没了机会，又看霍衍故意提起辈分的事情，没给好脸色的怼了他一句。 「一个辈分的事情。」霍衍笑了笑，对诺曼尔不悦的神色很受用，这人前前后后的总被当他情敌，霍衍啧了一声，他想，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玩笑说完了。」霍衍神色正经起来，拿出埃文斯准备好的贵族名单，在梁家上画了个圈，「说正经事，梁家可能有大动作，他们带走了星际海盗楚云行，我估摸是想利用楚云行手上的海盗，来一招声东击西。」 「梁家的胆子真的是养肥了。」艾伦念了声，「明知道博不过，为什么还要尝试？」 「事情败露，他们自知没有退路，只有奋死一搏。」霍衍看的比较明白，这句话不免让身边的海维斯想到希特之前的决定。 这场涅槃实验引发的战事里，她泰勒家还占据着重要的主导位置，哪怕泰勒家现在抽身，也不代表总统会就此罢休。 海维斯担忧的看着希特，难道说好不容易崛起的泰勒家，又要消失匿迹，隐藏起来吗？ 「利用海盗在边界造成轰动，总统先生肯定让我前去平息，等我一走，联邦剩下的将军不足为惧，以梁恬泛的手段，绝对能在我回来之前，收復首都，到时候我就是个蹦跶不了几天的蚂蚱。」霍衍一口气说完，发现在座的几人都在看他。 「哪里说错了？」他不由得轻声问。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摇头，对这些东西没多大兴趣，却能看明白的林亦斯沉默不语，「我觉得他会选择玉石俱焚，攻陷总统府。」 这话一出，在座的几人都惊了。 是啊，他们怎么没想到。 总统府内，齐聚了梁家最想剷除的几大家，只要梁家能打破总统府的安全系统，那他们就成了刀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这不是他们要的结果，更不是他们预设的场景。 被林亦斯提醒，霍衍立刻拿出猎刃，连接总统府的系统，这一连接让霍衍浑身都出了冷汗。 有人正在破解总统府的安全码，防御罩的安全系数岌岌可危。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六点更新正文最后一章，九点更新番外一章。 祝看文的小天使，新年快乐，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第75章 结尾。 霍江他们这老一辈的人，都是经歷过风雨的，活到这个岁数，对生死看的很平淡，但这个房间里不仅有他们自己，还有他们整个家族的希望。 看见霍衍操控猎刃放出的一系列数据，他们知道如果猎刃防御失败，那等着他们的只有死亡。 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几个老辈的拿出通讯器，想找人帮忙。 「恐怕你们的通讯拨不出去了。」林亦斯淡淡的说。 他的话音还没落地，那边尝试拨通的艾伦，皱眉放下通讯器，事实像林亦斯说的那样，有人屏蔽了这里的信号，他们什么都发不出去。 「看来梁家是准备把我们一网打尽。」希特说，「还真亏你提醒，不然我们都死的不明不白。」 「老了，连最基本的警惕心都没了。」艾伦摇摇头，拉过诺曼尔的手，点着霍衍说，「这小子有点本事，你多和他学学，别总是和他不对付，那对你没好处。」 诺曼尔不说话，眼睛在一直关注霍衍的林亦斯身上一扫而过，惆怅着自己到底和林亦斯差了点缘分。 「有些人有些事，强求不得。」艾伦意有所指，「强扭的瓜不甜，诺曼尔，人要懂得及时止损。」 「是。」诺曼尔低声应下了，他不及时止损还能怎么办，和霍衍大张旗鼓的争一场吗？林亦斯心里没他，这么做无非是自讨没趣。 「将军，这人手段高明，如果我们一味防守，迟早会被他攻破。」猎刃好心提示，「我觉得我们必须攻击，还要一击致命。」 这个道理霍衍哪里不懂，说起来容易，实际操作起来委实有难度，猎刃都说对面的人是个高手，他一个机甲操作满分，防御系统设计堪堪及格的学渣，怎么把这件事扛在头上？ 「我来。」看出霍衍暗藏的蹩脚，林亦斯上前一步，站到猎刃面前，他的精神力足够高，只要能突破对方的防线，顺着痕迹一路追过去，取得对方的机甲掌控权，他们的危机就算解了。 霍衍知道这不是逞能的时候，他默默的让开位置，让林亦斯操控猎刃，老实说霍衍是骄傲的，是的，看着十指翻飞，神色严肃的林亦斯，他很骄傲。
第126页 这是他喜欢的人，亦是他要共度一生的人，能力和实力只能权衡一个人是否值得钦佩，担当和作为才是真正决定一个人值不值得倾付一生。 被林亦斯操控的猎刃，色彩变得不一样，强大的精神力足以扫遍方圆百里的机甲，林亦斯就着猎刃，排除着他们的对手。 对手很狡猾，知道他们会採用精神力探测，不仅布设真实的机甲，还有些是没有人的虚假机甲，这给林亦斯排除工作带来了极大的障碍，但好在林亦斯的精神力充沛。 林亦斯明白，对方给他制造麻烦，就是在争取破解总统府安全码的时间，他不能给对方这个机会，更不能让对方把他们一举歼灭。 他才知道自己的身世，找到这些亲人，新的生活即将来临，他不会让任何人毁了这一切，哪怕拼尽全力，以生命做代价。 有林亦斯坚定的信念在，猎刃也格外的卖力，在他们的飞速检测下，林亦斯最终锁定了敌人的机甲所在地，那人不知道是自大还是什么，居然把机甲停放在总统府不远处的阁楼天台上。 林亦斯犹豫了下，还是睁开了眼睛，偏头看着霍衍。 「如果我赌错了，怎么办？」他认真又忐忑的问。 霍衍想了想，上前弯腰在他额头上亲了下，没说话，退回之前站的位置。 林亦斯笑了下，闭上了眼睛，准备好了吗？ 他在心里无声的问。 是的，林先生，我准备好了。 猎刃还被他的精神力操控着，自然而然的知道他内心深处的独白。 林亦斯暖暖的笑了，那就来吧。 与此同时，林亦斯的精神力全然迸发的向着敌方的机甲发起进攻。 对方一面要应付林亦斯，一面要破解安全码，被林亦斯做的假象骗过，自以为很安全，没想到林亦斯突然发难，手忙脚乱间倏然被林亦斯夺走了机甲操控权。 连接的精神力勐然遭到外界入侵，被迫断裂对机甲操控者造成极大的创伤，机甲里的人瞬间七窍流血，晕死在机甲内。 暂时解除总统府的安全隐患，霍江几人立刻调动防卫军，开始大面积的清扫残局，和梁家有合作关系的世家，无论位置高低都被关押起来，等着走流程，查证。 解决掉对手的林亦斯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是他第一次强制夺取他人的机甲操控权，操作起来没有多少难度，但他多少心有余悸，最后攻击的时候，差点忘了打掩护，稍有不慎，这些人都会因为他而死。 整个联邦的希望差点在他手里断送，这种事情林亦斯不好说出来，只好自己消化。现在危机总算过了，他紧绷着的神经松了松，身后站着个熟悉的人，他懂对方的意思。 「没事吧？」霍衍轻声问，他不管林亦斯做成了多大的事情，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林亦斯的身体，「放松。」 霍衍的手在林亦斯的肩膀，能感觉到林亦斯紧绷着的肌肉，这是人精神高度集中，才会有的状态，他趁屋里的人都在忙，自以为悄悄摸摸的捏了下林亦斯的耳垂。 林亦斯懒洋洋的瞥了他一眼，懒得说话。 那边安排清扫的霍衍，想关注儿子一下，没想到关注到这样一幕，他摇摇头，年轻人的世界啊，他还是不管的好。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林亦斯看着忙成一团的几人，仰头对霍衍说。 成功解掉外患的林亦斯，发现自己和霍衍，成功的变成了闲人，这样也好，他们那群人折腾出来的烂摊子，就让他们自己去收拾吧。 「我知道。」霍衍低声说，林亦斯仰头，他才看见对方汗津津的额头，这是费了多大的力？他不知道。 他心疼，因为看见林亦斯这么拼命；他欣慰，因为林亦斯把重点都转到他身上了。 「以后，我都不会让你这么累了。」霍衍抬起手，不管其他人怎么看，给林亦斯擦了擦汗，「我说到做到，我会做到极致，直到接近你心中的完美标准。」 「那些都是虚的。」林亦斯打了个哈欠，靠在霍衍的腹部，对方温热的身体让他想起两人相拥而眠时的温馨，「有点累了，我睡会。」 「好。」霍衍几不可闻的答应了一声，手在林亦斯的脸颊上摸了摸，这才双手揽着林亦斯，让对方靠着睡，能更好点。 这时候早就出去的埃文斯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朵还沾着雨水的绣球。 埃文斯走到霍衍面前，看见睡着的林亦斯，他看了下霍衍，把手里的花递了过去。 霍衍不明所以的接过花，小声问：「你什么时候也玩起送花这种老法子了？」 「真笨。」这是埃文斯生平第一次成功怼到霍将军，让他感到很爽的同时还有点开心，「这花有花苞我就开始养，到今天五个多月了，忽然开了花，外面雨过天晴，知道代表什么吗？」 对花花草草一点都不了解的霍衍摇摇头，埃文斯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接着去收拾烂摊子，把梁家清洗出联邦，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霍衍看着手里开的奼紫嫣红的绣球花，淡淡的笑了，美满吗？ 他低头看着靠在腹部，睡得安稳的林亦斯，确实挺美满的。 周围乱糟糟的一切好像都和他们两没关系，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 生活的世界人山人海，但爱情的世界，唯有两人，才是美满。
第127页 霍衍觉得自己能在有生之年遇见林亦斯，就美满了。 林亦斯在梦中看见了未来光明的一片，他和霍衍平淡温馨的生活着，身边不论重要的还是不重要的，都过的满足，哪怕有点小摩擦，也不影响生活，似乎都让人很陶醉。 他也看见了联邦的未来，开阔无边的疆土，竭力为公民守护家园的军团，冉冉升起的新日，都象徵着一切有着新的开始。 这就是足够了，林亦斯唇角带笑。 未来，一切可期。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晚上九点发送番外，楚云行视角，交代楚云行x江旧年。 下本：《掌门每天都在看戏精表演 重生+仙侠》 感兴趣的可以点个收藏。 顺便求收作栏，万分感谢。 完结文点击作栏查阅。 谢谢看文的小天使，挨个么么哒~ 第76章 番外一：霍x林。 埃文斯坐总统的这些年，其他能力或许不算出众，在安抚人心的事情上，向来数一不二，把清洗梁家的护卫军，说是首都内需要多加观察，核实数据。 总统亲自露面，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明里暗里的告诉公民，这就是件小事，不用斤斤计较。 对总统向来爱护有加的公民，见不到什么危险和打扰，也就信了他的话。 清洗梁家的事情进行到尾声，霍衍通过重重关系，没能找到楚云行，不知道楚云行在这场有惊无险的计划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回到林亦斯住处的霍衍，没掩饰的直接问了林亦斯。 林亦斯被他问的思绪一沉，想起那天楚云行给他达通讯时的异常，摇摇头，「他应该没事，就是暂时不想出面，大概是有了新的想法。」 「我还等着找到他，和他商量商量贝蒂斯星洗白的事情。」霍衍说。 林亦斯回头看他，对他一直记得这件事感到温心，贝蒂斯星上的人漂泊半生，有些或许早就习惯了海盗的生活，但那些还在襁褓中不谙世事的孩童，可以拥有一个明媚的未来。 「别这么看我。」霍衍说，伸手盖住林亦斯的眼睛，在他唇上亲了下，「每次你这么看我，我都很容易冲动。」 「……」林亦斯哽了哽，生生觉得几分钟前的温心餵了狗，这种张口就来的流氓，根本不能夸。 「埃文斯说想和你聊聊性格改造的事情。」霍衍和林亦斯在一起久了，双方的性格习惯都了解，看他一言不发又带着点嫌弃的表情，知道林亦斯不想搭理他，索性开了另一个话头。 「他想把性格改造搬到檯面上吗？」林亦斯问。 性格改造这种事，本身就是违背自然的存在，以林亦斯的认识，还是埋没在歷史长河里最好，免得拿出来祸害人。 但显然埃文斯自有打算。 「我不知道。」霍衍老实的说，「你见了他就知道了。」 林亦斯把这事记下了，不和霍衍计较，转身去捣鼓机甲，最近林亦斯和诺曼尔很聊得来，对方对机甲的设想，远远超出林亦斯的了解，这让林亦斯受益匪浅。 当然看两人走得这么亲近，霍衍每天都过的不好受，这种不好受体现在他每次见到诺曼尔都没有好脸色，回回见到林亦斯，都是一副委委屈屈的幽怨表情，好像林亦斯和诺曼尔联合起来欺负了他一样。 「诺曼尔当个将军真是可惜了。」把和诺曼尔做的联想，放在机甲上，林亦斯感嘆了一声。 旁边措不及防听见诺曼尔名字的霍衍：「……」 从林亦斯的声音里，他仿佛看见了自己地位日落千丈的未来。 「你和他走的这么近，就没担心过我有什么不好的反应吗？」霍衍忍了忍，觉得这件事实在没法继续忍下去，可能忍下去，媳妇都不是自己的了。 「比如呢？」林亦斯停下手上的动作，回头认真且专注的看着霍衍，很想在对方的脸上看出点不同寻常来。 要说这人想耍脾气的时候，那当真是一点儿小瑕疵都能成为诟病。 「万一我吃醋和诺曼尔不对付，各种和他作对，引得联邦内乱……」霍衍话没说完，就看见林亦斯在那憋笑。 他的话说不下去了，直勾勾的盯着林亦斯，闷声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林亦斯收起笑容，转回头继续捣鼓机甲，仿佛刚才的一出小差就是个玩笑。 「不是，你就吃定我不会吗？」霍衍纳了闷了，每次和林亦斯想闹点脾气，都会被对方化解于无形中，大概林亦斯有能治理他的特殊技巧。 「也不是。」被霍衍追着问事情，林亦斯摆弄机甲的心就没那么安定了，他干脆收起机甲，坐到霍衍身边，「因为我相信你。」 这话说的霍衍根本没法接，相信他？相信他不会吃醋，还是相信他不会因为吃醋误了大事。 霍衍想，林亦斯可能看轻了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如果真的为他和诺曼尔一辈子不合，那也不是什么大事，顶多是费点心思。 但霍衍了解林亦斯，他不会做出这种事，也不会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 「霍议员找过我了。」林亦斯忽然说。 霍衍抬头疑惑的看着他，他爹要干嘛？ 「霍议员问我什么时候和你结婚。」林亦斯淡淡的说。 霍衍诧异了，结婚？他倒是有心结婚，但是林亦斯一直不提，他也不好直白的说，怕被拒绝，可看林亦斯现在的样子，好像是有这个念头，尤其对方的耳垂不受控制的红了。
第128页 「你的意思呢？」霍衍边说边看林亦斯的反应。 对方纤长浓密的睫毛眨了几下，上上下下的像他心里等待的节奏，磨人却值得等待。 「我们两个人感情稳定，三观吻合，没什么大毛病。」这话林亦斯可能早就想好了，说出来流利顺畅，连个停顿都没有，「能作为你常伴一生的对象，我很荣幸。」 这明摆着的意思就是同意了，霍衍倒像是没反应过来，看了林亦斯一会，才和人靠在一起。 「那行。」霍衍轻声说，「结婚。」 林亦斯感觉霍衍的情绪并不热衷，心里思绪万千，扭头就问：「你不想？」 霍衍坐直了身体，想了一会说，「没有，就是有点懵。」 他确实有些懵，没有仪式的一句话，就把林亦斯拐到了手，他做梦都不敢想。 「口头说个结婚的事情，有什么好懵的？」林亦斯不明白。 结婚是个仪式，亦是一个让他人见证的过程，很多事情亘古不变的都留有一个仪式在，因为仪式带来的感觉会让人的内心安定。 「你等我一会。」霍衍急匆匆的说，不等林亦斯反应，就出了门。 林亦斯不知道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也没阻止他，静静的等他回来。 几分钟后，霍衍回来了，双手背在身后，躲躲藏藏的姿态让人一眼就看出，他做了点什么。 林亦斯知道霍衍做了什么，肯定和他有关，也就不急着解密。 「林亦斯先生，」霍衍走到沙发边，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个盒子，「你愿意和霍衍先生以合法夫夫的名义居住乃至百年后一起尘归尘，土归土吗？」 林亦斯笑了下，不是因为这必然的仪式感，而是因为霍衍手里的盒子。 这应该是很珍贵的东西，一个色彩斑斓的福娃。 「我愿意。」林亦斯说，接过盒子，林亦斯翻开那个娃娃，大的揭开里面还有一个，再揭开还有，林亦斯的耐心很好，一层接着一层的翻开，直到最后翻出了一张薄薄的卡片。 「这是霍家特有的卡片，里面是我这些年的存款。」霍衍说，「因为太突然，没有准备，只有这样表明我的诚意。」 林亦斯没说话，把卡片放进去，一层一层的又套了回去，盖好盒子抱在怀里，看了看霍衍，又看了看手里的东西，主动亲了霍衍一下。 「我感受到了，也收下了。」林亦斯说，「霍衍，得你我幸。」 霍衍把人扑在沙发上，按住林亦斯想捡掉在地上盒子的手，低笑着，「这样就要打发我啊？」 林亦斯抿紧了唇，抬眼看他，「让我把东西捡起来。」 「不。」霍衍坚定的说，几乎要把林亦斯的眉眼刻画入骨，他低头封住那张唇，辗转反侧见含煳不清的说，「你接受了，那我们就洞房花烛吧。」 不管林亦斯想说什么，这时候都说不出话来，只余下那被霍衍按着的手，无力的空抓了几下，最后依靠似的放在了霍衍的背上，任自己跟着沉沦。 自此岁月静好，同出同入，不再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 第77章 番外二：楚云行x江旧年。 江旧年知道楚云行没事，这人没事，为什么就是找不到踪迹？江旧年不明白，他想和楚云行说清楚，两个人不能这么不清不白的继续下去。 很长时间的寻找和调查，江旧年依旧找不到楚云行，他对找到楚云行不抱有希望了，如果楚云行真的不想让他找到，就算他翻遍全银河系都找不到。 江旧年这才后知后觉以前和楚云行偶遇的太过频繁，频繁的像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起对方一颦一笑间流露的感情，他眯了眯眼。 那时候身在局中的他，只当这是楚云行的逢场作戏，和他虚以为蛇，是想借着他的风和霍衍搭上关系，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江旧年看出楚云行如果真的想和一个人有关系，多的是办法。 那为什么楚云行要和他纠缠不清？还是肌肤之亲。 江旧年有过要把事情弄清楚的想法，但每次和楚云行说到这一处，不是他说不下去，就是楚云行很有眼力的转开话题，根本没法好好聊。 现在楚云行消失了，江旧年觉得心口空了一块，明明之前没放在心上，怎么现在觉得很愧疚很难过呢？ 他不懂，也不明白，更没法理解，这种情绪头一次出现在江旧年的心里，他仿佛一个自知病入膏肓的患者，却不知道该找谁医治。 清洗梁家后的第一年，联邦风调雨顺，贝蒂斯星的海盗被霍衍带兵安抚着带回了首都，这曾经是霍衍和楚云行秘而不宣的合作。 江旧年知道楚云行肯定有办法知道这一切，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肯来看看他？ 这天晚上，首都格外的热闹，是霍衍和林亦斯大婚，这在霍家甚至是联邦高层都是件喜事，全程无死角的直播，联邦的公民几乎疯了。 江旧年帮霍衍处理好婚礼事情，拿了瓶喜酒回到家，自成年开始，江旧年就自己一个人住，江家父母很开明，也理解他，给他买了套三层小楼，就不管不顾了，仿佛这个儿子是捡来的。 每次心情不好或者想楚云行的时候，江旧年就会到三楼上，看看月亮数数星星，希望这些人造的东西，也能传递自己的思念。 可能因为霍将军结婚，今天晚上的月亮格外的大，分外的圆，照的三楼阳台明晃晃，江旧年拿着酒和杯子，席地而坐，地上有厚实柔软的地毯，不怕凉意。
第129页 喝了两杯，江旧年靠着墙壁，看着月亮怔神，霍衍和林亦斯有情人终成眷属，说不羡慕是假的，水到渠成的事情都值得令人歆羡。更别提他今天吃了一天的狗粮，心中对楚云行的思念更加魂牵梦萦。 「你到底在哪。」江旧年低声问，「一点儿都不想我吗？」 话音未落，旁边传来咯吱一声，江旧年立刻抬头看去，就见时常出现在他脑海里的花容月貌，正手脚并用的攀爬在阳台的栏杆处，看他正看着，还很大方的笑了笑。 江旧年：「……」 这是要干嘛？ 「别愣着了，拉我一把。」楚云行低估了阳台栏杆的高度，爬上来要跨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这栏杆高的离谱，哪怕他有一米二的长腿，也没能跨过去，还被卡着压着蛋。 江旧年回过神来，忙站起来把人拦腰抱了过来，也亏得楚云行配合，不然他大概是要出丑了。 「你怎么回事？」人一落地，江旧年就发了难，「好好的大门不走，爬楼翻栏杆，这是三楼，不是一楼。」 「我没你家钥匙。」楚云行一句话就堵住了江旧年的嘴。 「那你，那你能敲门，能给我打通讯，在下面喊我也行，为什么要……」江旧年拧着眉头看楚云行，对他的危险行为很担心，「你这样，我……」 「我想快点见到你。」楚云行说，再一次一句话堵住了江旧年的嘴。 江旧年默了一会，他想，想见到我，为什么过去的一年里连个消息都没有？他有心想说，但看见楚云行明显瘦了的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奥斯汀的人死追着我不放。」楚云行坐下，拉了江旧年一把，等人坐下了，他才说，「这一年我和他们兜兜转转，斗智斗勇，终于接着霍衍结婚的事情，和埃文斯见了一面。」 「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江旧年忍不住说，如果楚云行和他说，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腾不出空。」楚云行揉了揉脸，「他们追得太紧了，不能放松片刻，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写的了。」 江旧年扭头看他，一年的时间让楚云行骤然疲惫，精神状态不错，就是眼下乌黑，下巴上隐约有鬍渣出现，看得出来前几天睡得不好，江旧年的心里骤然就心疼了，连求助的时间都腾不出手，他该有多难捱？ 「心疼我了？」楚云行扭头和江旧年对视，看见他眼里的光彩，出于想调戏不忍着的原则，逗弄了江旧年一句。 「嗯，心疼。」江旧年如实说。 纯属调戏的楚云行愣了下，没想到得到这么个回答，他笑了笑，拿过江旧年带回来的酒，对着瓶口喝了几口。 「江翻译，良宵苦短，不如趁早休息？」过过瘾的楚云行丢开酒，笑盈盈的看着江旧年，其中意思很明显。 「我今天想和你说点事情。」江旧年觉得如果今天他不明不白的和楚云行睡了，那就是对两个人的不负责，虽然之前他们两不负责很多次了，但这次格外的不一样。 因为他觉得这次睡了，下次可能就再也没有了，这种念头在楚云行意味不明的眼神里，越发的厚重。 「什么？」楚云行低声问，两人的距离渐渐的近了。 「你消失的这一年里，我都在想这个问题。」江旧年伸出手指按住楚云行凑过来的唇，眼睛注视着楚云行亮如白昼的眼睛，「我对你是什么感情，为什么每次见到你，都会和你……」 碍于内心的羞耻，那两个字江旧年说不出来，他一带而过，继续说，「想了很久，我想我喜欢你，可能是身处的情况让我故意忽略，或者是明明知道却视而不见吧。」 「所以呢。」楚云行拿住江旧年的手，有点凉，触感还是他喜欢的细腻。 既然亲不到嘴，那就先拿手过过瘾，楚云行的唇吻上江旧年修长骨节分明的手。 被楚云行动作惊到的江旧年想抽手，却没成功，他忍了忍，说，「没有所以，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楚云行笑了，一笑倾城不过如此，他站起来拖着江旧年也站了起来。 楚云行推了江旧年一把，江旧年猝不及防后退了几步，进了屋里，楚云行如影随形，跟了进来，接着江旧年感觉自己的唇上一暖，有人亲了他。 两人身高相仿，办起事来也容易。 江旧年推拒了几下，楚云行不肯罢休，依旧死缠着他的唇不放，江旧年急了，事情不说清楚，什么都不能做。 「先说了，再动手动脚。」江旧年忍住冲动，以背诵各种翻译专业名词的毅力，把楚云行的手从他的裤子里拿了出来。 「你觉得我为什么半夜爬墙来找你？」楚云行低笑，手顺着衣服下摆钻进江旧年的后背，「当然是喜欢你，才会这么做。」 「你……」江旧年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抓着楚云行的手力道小了。 「我？」楚云行声调起伏不大，却透着蛊惑，呢喃着凑到江旧年的唇边，「不喜欢你，怎么会和你睡了这么多次呢？」 话一说完，不给江旧年再说话的机会，把人亲了个完整。 这一夜，交颈似鸳鸯，锦被翻红浪，直至东方鱼肚白。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结束，打上完结标志，再次感谢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