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夜》 第1章 选中 序言——【不是所有被命运选中的人，都是天选，也有可能是误选。】 大地震平息后，旧厂的废墟下。 在意识还不够清醒的时候，身体被贯穿的巨大痛楚，将她沉入黑暗中散乱的意识给猛地拉回身体。下一刻，身体反馈的痛楚——实心的，痛得人天灵盖都要掀开的那种。 “……唔，嘶……” 剧痛中她顶着满头冷汗睁开眼，强光四落，光线强的晃眼。让刚睁开的眼睛再次感受扑面而来的光污染，强光的刺激，让眼睛生理性分泌泪水来缓过那股刺痛感。 额上留下的汗渍，连划过的路径都丝毫不变，让她再一次咬紧牙关。 这个场景……和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不用睁开眼也知道。 毕竟，她已经重复这个死亡场景有11次了！ “妈的！” 终于忍不住暴了粗口，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有了前面太多次失败的教训，按照那家伙说的，这次她终于可以熟门熟路的开始放缓节奏，控制自己的呼吸。 不再让胸腔因剧痛而失控的收缩，从而导致呼吸紊乱，加剧腹部的痛楚。在改变呼吸的方法后，左腹贯穿的痛楚逐渐平复下来，没有再疼痛的让人无力。 此时，还有些酸痛的眼珠在薄薄的眼睑下转动。她屏息感知四周，能清晰的感觉到。 那个家伙……还在。 再次确定后，她吞咽口水，勉强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大声喊道。 “要么帮我！要么……看我再死一次！” 墨颜控制呼吸还不够熟练，哪怕只是单纯的说话。胸腔细微的震动，都足以让放大腹部被贯穿的痛楚。在剧痛中加上清晰的拉扯感，火辣辣的刺激她的全部感知。 脑壳发热得有种懵掉的感觉，耳边也是由远及近的蜂鸣声。在痛到极致的空白中，腥甜的温热血液从喉中蜂拥而出，咬紧了牙关也没用。 不想被喉中上涌的血液再次堵塞气管，整出上上一会被憋死的憋屈死法。墨颜侧这头，让鲜血顺着牙缝漫溢而出，很快就在地上滴落大片血渍，血液还在不停涌出。 她不得不腾出一只手，同时按出在大出血的伤口。大失血下她的视线其实并不清晰，眼前全是晃动的重影和刺眼的光斑。唯一清晰的能够感知到的，就是那个家伙的存在。 它以如此强势的存在感，昭告她，是时候接受现实了。 没错，她已经被困在这个情景良久，至今无法脱身。 大地震发生后，她在废墟下第1次醒来，看着戳穿自己腹部那根拳头大的钢条……在震惊和错愕中死掉。第2次醒来时还有些懵，导致自救操作不当，失血过多死掉。 第3次，终于发现坐在一边看着她垂死挣扎的‘它’，在惊讶中用了错误的方式求救。因求救动作不当，当场死扑街。第4次，她又重新经历死而复生的操蛋经历。 这会她学乖了，老实不乱动，尽量平缓自己的情绪，平心静气的求救。然后……‘它’对她的求救无动于衷，开始自说自话。失血过度让她精神萎靡，昏沉中听了七七八八。 从‘它’口中说出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开始她确实无法接受。可结合自己现在的情况后，就算她接受的能力再差，也该回过味来了。 可惜的是，没有来得及听完，她再度死扑街。 第5次，她再次在剧痛中醒来，刚准备先求救苟住自己的小命。谁成想，‘它’再一次忽视了她的求救，又开始了自说自话。 失血过多让她的脑子逐渐昏沉，连动根手指都做不到。嗓子也发不出声音，只能一边等死一边听‘它’在那继续说那些匪夷所思的事。 唯一值得嘉奖的是，‘它’没有重复她之前死而复生时说过的话，而是接上之前她没有听完的部分继续说。于是乎，在对方的絮絮叨叨中，她再一次光荣扑街。 临死前才恍然大悟，敢情她死后复活，只是为了现场打补丁？！ 沃特玛了法克！瞬间脏话上头。 那个穿着一身漆黑长袍，把自己从上到下包的像个需要避光防腐的肉粽，除了外轮廓看上去像人外，她真的感觉不到一丝人气。 不然，她也不会称对方为‘它’。 ‘它’也不负众望的向她展示了什么叫做，‘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于是在打补丁的过程中，她再度光荣扑街。 ……光是死，她就死了10次。再次醒来，这已经是第11次。她要是还不能接受‘它’说的一切，恐怕就不是再多死几次这么简单了。 于是，有了开始那句话。 “要么帮我！要么……看我再死一次！” 【呵，真是倔强。】 终于等到她服软，‘它’轻笑一声，含糊混沌的音色低哑暗沉。 那声音让人难形容，直白的说，就是混着男女老少不同音色的声音。在徐缓平稳的语速里，变换的声色无缝衔接。像是变频坏掉的录音带，听着让人十分不舒服。 不管她在心里怎么吐槽，都无法改变她需要对方出手，才能摆脱困境的事实。在她心里泛着嘀咕时，端坐在不远的‘它’抬手，打了一记响指。 紧接着，她听到‘它’说出意味不明的话。 【……这次，会比较疼，可别自己咬到舌头。记住吾之前说过的话，记不住，这次死掉了，可不会再复活。】 “……什么、意思？” 她艰难的喘着气，嘴里不断涌出的血沫让她无法清晰的发声，脑子更因为过度失血而昏蒙蒙的。乍听这话，一股子不对经的气息扑面而来。 还没等她缺氧的脑子理出个所以然来，远处的‘它’便发出一声含糊的嗤笑。 嗤笑声刚落，她便感觉到一股大力从身后袭来，身子被狠狠拍平在地板上。那股力道大得让因为疼痛而微微弯曲的脊梁瞬间被杆直，喉中不自觉发出短促的低呼。 随即，刺穿腹部的钢条被另一股大力快速抽出。一瞬间，低呼变成惨嚎。 “啊！！” 尖利的惨嚎声中，两股相反的力道让她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痛楚。被巨力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下压力道控制下的躯体因为疼痛而下意识抽搐。 拳头大的钢条则被相反的力道抽出，断钢弯曲处的断口在抽离身体时显然倒刮走不少血肉。血溅一瞬，伤口被拉扯的触觉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混着痛觉席卷全身。 疼到极致，嘶喊反而哑了声，只剩出多进少的急促喘息，在勉强的吊着气若游丝的呼吸。脑子更在剧痛之中混的像是搅乱的浆糊，使得一切感知都变得影倬模糊起来。 剧痛下所有的感知都变得迟缓，灵魂出窍的感觉充斥着全身。汗湿的身体虚浮得厉害，连呼吸都不再属于她，放大的瞳孔倒映着向她走来的黑影。 她嗫嚅双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血沫充斥着口腔，无力感使得连吞咽的动作都无法做。看着‘它’走到身边，蹲下。 【没想到，都到这种程度了，你竟然还能保留人的意识。】 奇怪的话语，说着不明所以的话，而剧痛折磨得灵魂出窍的墨颜也无法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 她眼前的视野一片涣散，全是重影，这让她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对方的样貌。 黑色的兜帽下不是人的脸，而是一片宛如黑洞般的漆黑深邃。从里面不断的涌出诡异的气息，将宽大的兜帽撑出人的轮廓。 甚至有可能这一身的人形，都是撑出来的。 ‘它’伸手，将趴伏在血泊中的人翻了过来，这能够更清楚的看清她的伤势和情况。一番检查下来后，‘它’满意的点了点头收回手。 【不算差，勉强过了甄选的界限。】 从吊顶上断裂摔落的钢架，贯穿了女人的左腹。没有拔出那拳头大的钢架时，还能堵住伤口避免大出血。可这样的伤势，在没有急救的情况下，死是早晚的事。 更何况，‘它’在没有任何救援物资的情况下，将钢架拔出。 这导致了无法制止的大出血，地面和女人白色的外衣被彻底染红。原本还有些生气的面孔，迅速变得灰败，青白的死气俨然再度萦绕眉间。 放大的瞳孔已经彻底失去焦距，无神的看着虚空中的某处。惨白的双唇，还在做着最后挣扎的轻颤，仿佛在说些什么。‘它’停下了动作，屏息去听。 “为、什么……是、我？” 非人的耳力让‘它’成功听到了那比呼吸声还要轻的话语。 【为什么？呵……】‘它’有片刻的停顿，注视她濒死时费力睁大的毫无焦距的双眼。听着她的呼吸由无到浅，由浅再度变得急促。 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它’笑声讥诮。 【傻孩子，自然是因为——你是被选中的啊。】 濒死前的回光返照太短，双耳嗡鸣的厉害，这么近的距离，连对方说了什么她都听不清楚。鼻翼微弱的翁和着，呼吸间全是血的铁锈味。 也不知道是不是临死前的错觉，她竟在浓烈的血腥味中，闻到一股奇异的、让人饥饿感泛起的肉香味。明明快死了，她竟然还能感觉到饥饿。 那股浓郁的肉香味带着一丝湿润的木质馨香味，让意识混沌的她有了一瞬清明。明显无法忽视的饥饿感汹涌而来，让胃部微微抽动，她竟然不可抑制的吞咽了一口血沫。 在那股肉香的覆盖下，满嘴的血腥味似乎都变得美味起来。 意识彻底消失前，她在心里嘀咕一声：果然、是死前的幻觉啊…… 第2章 选择 序言——【当你抱怨为什么会发生某些事时，有没有想过——这其实，只是你面临问题时的某种选择，从而导致出现这样的结果罢了。】 她眼神涣散开来，费力的看着某处，难得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起来。 如果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她也不会因为避雨就近选择，而躲到离主楼只有百米距离的废弃厂房。 如果当时她冒着被雨淋湿的结果也要回到主楼，那怕后面那场无法避免的地震还是毫无预兆的突然发生。至少、结果不会像现在这样糟糕吧…… 起码主楼空旷的露天中庭设计，能够避免她被掉落的钢条直接戳穿，结果成了只能在无人的厂房内等死的好。 如果如果，一切都是如果，时间根本不能重来。 生命在迅速衰亡的感觉越发强烈，将全部的感官都侵蚀掩盖过去。除了那股越发明显的肉香味还在吊着她的嗅觉，让她在临死前还能感受一波饥肠辘辘外。 她已经听不到、看不清，甚至连自己的心跳都感觉不到。整个人像是浮了起来，只能再次感受生命迈向死亡却无法控制的结局。 听到了她吞咽口水的声音，‘它’停下翻查的动作。 【该说你是幸或不幸呢？……】看着再次濒死的女孩，自语道。【刚通过‘噬魂契’的甄选界限就死了这么多次。】 在‘它’低声的自语中，墨颜瞪大了双眼，在吞咽口水的动作中彻底咽气。头向一侧歪去，直到最后一丝呼吸彻底散去，也不见得‘它’有丝毫的动作。 在确定她又一次死掉后，‘它’将目光重新放回腹部那拳头大的伤口处。 掉落的钢条贯穿了她的整个左腹部，抽出后，伤口处的血肉翻卷，能清楚的看到腔腹内的器官都烂了。这样的伤势，就算及时就医也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而且，从一开始，‘它’也不打算救她。 要说‘它’为什么留在这里耗费时间，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她成功引起‘它’的兴趣。 路过这个坍塌的地方时，‘它’竟感应到失踪已久的‘银丝虫’。 通过感应找到了被埋在废墟下伤重将死去的她，一番感应后让‘它’有了意外的发现。 失去宿体已久的‘银丝虫’竟然寄生在她体内，甚至成功蜕变成了相对稳定无害的第二阶段‘丝生态’。 蜕变的‘银丝虫’将她当成宿主，并且在她体内生根，两者相伴多年相安无事。重点是，有‘银丝虫’在体内，只要不致命，任何伤势都可以瞬间复原。 ‘它’检查过，确定她是致死伤，‘银丝虫’也救不了她。本就不打算费力的‘它’选择直接坐等，等她自然死亡，再把‘银丝虫’取出来。 这一等，直接等来第二个让‘它’意想不到的事。 她竟然复活了！ 要知道，她第一次复活时，戳穿她左腹的钢条还没有取出来的。也就是说，她顶着一根将她串成肉串，足够拳头大的钢条死而复生。 虽然只是暂时复活了片刻，没多久又因为伤势过重而死掉。然后再复活，再因为重伤不治而死掉，如此循环往复。 不管哪次复活，她的伤势始终都是致命且救不了的重伤。既然‘银丝虫’都救不了的致命伤，她这样致死的伤势，又是依靠什么力量复活的？ 眼见事态完全超出预料，让‘它’不得不留下观察后续。 看着她一次又一次死掉再复生，身上那种由内到外透出的死气越加浓厚。作为长期以来的对手，‘它’再清楚不过，那股气息是什么。 那绝对不是‘银丝虫’的力量。 而是——造成这场全球大地震的源头……‘祸龙’。 借由‘祸龙’的力量重新活过来，不是正常意义上的复活或重生。 这样的状态，一时半会说不清。 等她第三次死亡后，确认是‘祸龙’的力量让她数度死而复生。可随着复生的次数越多，对她越不利，她身上‘人’的气息正在快速削减。 另一股令‘它’不安的非人的气息，则在快速的增长。 这样的情况…… 不，不对！这不单单只是‘祸龙’的力量让她不断死而复生！ 意识到不对的‘它’不得不再仔细检查一番，结果发现另一件更令‘它’吃惊的事。 她竟然被‘噬魂契’选中，也成了宿主！ 而且在死前就已经接种了‘噬魂契’！ 短暂的震惊过后，‘它’很快理清了情况，顺便用‘读魂’之术在她死而复生后，人没有醒来的过程中，将她的记忆翻读了一遍，发现更多令‘它’意外的消息。 从她的记忆来看，她是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和‘噬魂契’结契成功。而且没有异变，而是保持了正常人的生活，直到她濒死之际才唤醒了‘噬魂契’。 一开始‘它’没有看出来，一方面确实是‘祸龙’的力量掩盖了‘噬魂契’存在。二是意外找到流落在外已久的‘银丝虫’，让‘它’喜出望外。 加之外部的因素干扰，‘它’竟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当真大意了。 现在看，前面让她死而复活的多次的，不是‘噬魂契’的力量，而是‘祸龙’的力量！几次复生后，她身上残留的‘祸龙’的力量开始减弱，直到完全消隐。 ‘祸龙’的力量消隐下去，刺穿她的钢条没有取出，依然没能逃过死亡的结局。于是，后面的死而复生，就由‘噬魂契’理所当然的接手。 这也是为什么，属于‘祸龙’那令人不安的气息和力量消失后，她却还能再度死而复生。原来是两种力量，前后促使她不断复活。 可这样一来，问题就来了。 以‘它’对‘噬魂契’的 了解，在她体内早有‘银丝虫’寄宿的前提下，理应不存在同时被选中的情况。 可以肯定的是，‘银丝虫’是第一个寄宿在她体内的，才有足够的时间蜕变成‘丝生态’，然后才是‘祸龙’的力量寄存在体内。 话是这么说，但是……阳燧履很清楚。 ‘噬魂契’与‘银丝虫’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东西，不可能出现两者相安无事的同宿一体。在宿主只有一个的情况下，要么是我的，要么你滚蛋找下家。 毕竟一山难容二虎，除非…… 有别的因素存在，在某种程度上平衡了‘祸龙’的力量。让‘银丝虫’和‘祸龙’的力量保持了微妙的平衡，才让她平安活到被‘噬魂契’寄宿。 那么，这世间有什么东西？即能够平衡得了‘祂’的力量？又能让嗜血成性的‘银丝虫’老实下来，没有侵蚀吞噬宿主的身体呢？ 【嗯……有意思。】 ‘银丝虫’即没有把她蚀空吃光，而是将她当做宿主保护起来。至少说明现阶段她对‘银丝虫’还有用，毕竟‘银丝虫’已成功蜕变。 寄宿的宿主能使‘银丝虫’有蜕变的机会，那确实不会选择将人一次性吃个干净。 而且‘噬魂契’在她体内有了‘银丝虫’的前提下，还是选择她作为宿主……是因为‘祸龙’的力量吗？ 有这个可能，毕竟‘噬魂契’出自‘祸龙’，两者是溯本追源的关系…… 那回到最初的疑点。 是哪里出了意外？让这三个要命的玩意同时选择了一个宿主？ 这让‘它’百思不得其解。 多番思虑后不得结果，‘它’只能选择将问题先放在一旁。 接下来的情况就简单多了，她之所以死而复生多次又无法摆脱死亡的结局，原因倒也简单。 ‘祸龙’的力量消隐后，‘噬魂契’和‘银丝虫’一直在抢夺宿主身体的主导权。 从她第7次死而复生后，‘祸龙’的力量便消隐起来，转成‘噬魂契’助她死而复生。同时，‘它’也确定了一事，现阶段的‘银丝虫’还无法和‘噬魂契’抗衡。 这样致死的伤势依靠‘噬魂契’完全可以治愈，‘银丝虫’派不上用场。 在选择宿主上，‘噬魂契’向来荤素不忌，只要能被称为生物的都可以被寄生。 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寄生，除了异变的开端选择不同，导致的后期进化路程不一样，寄生前期不会如此折腾宿主。 这样只会在没有榨干宿主潜能前，就先把宿主玩死。 ‘噬魂契’的作用是培育、甄选，最重要的是奉养和供给。断然不会在初期的宿体阶段，放任宿主多次死亡和消耗不必要的力量。 可以肯定、两者在争夺主导权，间接导致了宿主无法彻底摆脱死亡。 第2个原因，就是贯穿腹部的钢条。 有它在，‘噬魂契’再厉害，也不能把钢条‘同化’成身体的一部分。要想让她彻底复活，就必须抽出钢条，没了钢条，伤口才能痊愈。 于是‘它’暴力抽掉钢条，导致墨颜大出血，再次死亡。 抽出钢条后，‘它’做了一件事。 看着‘噬魂契’再次救她，在心跳重新跳动，确定了成功复生后。在‘噬魂契’准备修复伤口时，‘它’阻拦了‘噬魂契’的自愈之能。 抑制刚接种还没有‘蜕变’的‘噬魂契’不难，难得是，要怎么让沉寂下去的‘银丝虫’活络起来，重新帮她恢复伤口。 在她体内蜕变到‘丝生态’的‘银丝虫’，显然已经将她当成真的宿主。对‘它’这个本源，反而出现了怎么呼唤都不吱一声的情况。 这让‘它’犯了难，再不唤醒‘银丝虫’修复伤势，她还得再死一次。 不算前面‘祸龙’救活她的次数，单算后面她死亡次数已经太多，再多死几次，就会临近那道绝对不能跨越的‘临界线’。 越过那条线，也就是付出的和得到的‘量’不成正比时，‘噬魂契’会毫不犹豫的直接选择吞了她，而不是再次复活她。 如果被‘噬魂契’吞了‘银丝虫’，那就得不偿失了。 正当‘它’愁着怎么唤醒‘银丝虫’时，墨颜腹部那拳头大伤口处有了情况。 一股奇异的肉香自破开的腹腔内传出，那味道‘它’再熟悉不过。 【果然……】 不枉费‘它’费了好些时间，等她死了一次又一次。毕竟‘噬魂契’有千千万万，‘它’身上长出的伴生属系‘银丝虫’，天下独一份。 能将这段期间她和‘噬魂契’的变化记录下来，这样的活体资料，太难得了！ 刚将她的情况记下来，伤口的异香味就更浓了。那股肉香味充斥着整个密闭的空间，好像一锅炖得软烂的肉汤，浓香异常，令人口水直下三千尺。 第3章 深渊 序言——【你在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肉香味浓到一定程度后，墨颜的腹部突然鼓动了一下，好似身怀六甲的女子胎动一样。有东西在她的腹腔内蠕动，在薄薄的肚皮下，拱出一道道密集的拱痕。 好似肚皮下的不是人的脏器，而是一窝刚出生的细长小蛇。 拱起的痕迹越发密集，集中的往破开的伤口处拱去。很快，温热腥甜的血气伴随那股肉香味，源源不断的从伤口处冒出。凑近就能看到，蠕动血红中，有什么在腹腔内蠕动。 那是一片密密麻麻的、银色丝线一样的活物。 目力所见，最细者不过蛛丝，最粗者不过发丝。 正是这些丝线一样的东西，在腹腔内犹如缠蛇一般缠成一股股扭动的银丝线。穿梭在烂掉的脏器中，不久后就分成了两股。 一股将腹腔内凝结的血块和烂掉的脏腑切除，灵活的将切除的部分拱出伤口。另一股银线则像织布一般，相互交织起来，补好被钢条戳烂的脏腑。 巨大的创口恢复起来还蛮费时间，‘它’便坐在墨颜身边。耐心的等候着‘银丝虫’给她修复腹腔内的脏腑，重新构建起新的内脏。 个把个小时后，‘银丝虫’才将腹腔内烂掉的脏器补好，开始从腹腔内探出来时。‘它’朝那些像海中游曳的海藻般的‘银丝虫’伸手，尝试触碰。 果不其然，‘银丝虫’避开了‘它’。 转而在体外的创口表面交织出一层类似皮肤一样的东西，那织出来的表层和正常肤色相比，稍显苍白。颜色虽然突兀，但至少，‘银丝虫’成功治愈了她濒死的伤势。 这样的情况让‘它’有了别的猜想：在有‘噬魂契’复生的前提下恢，复生命体征后。同时抑制住‘噬魂契’的修复力量，这样的伤势‘银丝虫’是可以修复的。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 如果头掉了，或被当做宿体中心的心脏烂了，不管是‘噬魂契’还是‘银丝虫’，都救不了。确定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它重新检查她的伤势，确认已经修复。 ‘它’却一丝都高兴不起来，甚至多出了一丝担忧。 她体内既然先有‘祸龙’的力量，以此为引，‘祂’一定会注意到她的存在。后又有‘噬魂契’选她作为宿主，且两者先后救了她多次。 这样的情况，按以往的例子来说，她已经具备有去往‘深渊’的机会。 按照惯例，‘祂’将会给予所有能到达‘深渊’的宿主‘恩赐’，给予到达者一个脱胎换骨的机会。至于，这份‘恩赐’是否承受得住…… 那就得看运气了。 可以肯定的是，她将会以意识形态的方式进入甬道，去往‘深渊’，只是……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去往‘深渊’，她又有几分能回来的几率呢？ 【……接下来，就看看，你能不能从‘深渊’回来了、】说到这，‘它’的语气突然变得阴沉【如果，你无法从‘深渊’回来……】 去过‘深渊’的宿主，其失去意识的身体会立马异变成新的‘孽种’，‘它’绝不能让这东西在自己面前诞生。 【——以及坐等你异变，看在你让‘银丝虫’成功蜕变的份上，吾会让你走的轻松些。至少……让你保留人的外貌与尊严死去，对你更好。】 …………………… 这一次活过来，没有像之前那么痛苦……但也好不到哪去。 她发现自己进到了一个没有出口，又暗又长的甬道里…… 往前走了许久都没有看到头，而且越往前走呼吸就越困难，甚至出现了窒息的征兆。同一时间，她发现个要命的事，她的腿开始不听使唤，自顾自己的往深处走。 往里越走越深，墨颜心底的不安也越发强烈。 光线越发昏暗，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不知这样走到哪里，有股阴冷的寒风从深处吹来，带着夜枭掐着嗓子呜咽似的呜鸣声。寒风掠过肌肤时，犹如被只湿冷的手摸了一把。 那感觉……让墨颜直接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牙关不受控制的磕碰到一起。 在这越发昏暗的甬道内，变成刺耳突兀的声音。直接将胸膛内跳动的心跳声给搅乱，猛地拔高的心跳，“——砰砰”的拍打肋骨，震得胸腔都有些发麻。 墨颜被自己发出的声音给吓到，腿肚子在此刻还有些发软。她只能暂时依靠着潮湿冰冷的甬道石壁，缓过那阵虚软。缓了片刻，发软打颤的腿肚子这才平缓下来。 她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平复头皮发麻的不适感。 到现在，她都捋不清，自己是怎么到了这里？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那个无视她多次求救，后面又暴力抽出钢条的家伙，又去了哪里？ 太多的问题蜂拥而至，让她的脑子乱得像要炸掉的煤气罐。 唯一能肯定的是，她又活了，证据是身体是温的，自己有心跳和呼吸。 剩下的，就是现在的情况！ 只知回过神来时，她已经摆脱了循环等死的困境。突兀的出现在这昏暗的甬道里，在这条长得仿佛没有出口和尽头的甬道内反复走动。 到现在，她已经在这昏暗的几乎看不清路的甬道里，走了许久。不知尽头在哪里，不知深处是否有什么不知名的危险在等待着自己。 墨颜只能克制自己行走的速度，尽量扒拉着潮湿的石壁给自己使绊子，在磕磕绊绊中继续往深处走，未知的恐惧感始终盘踞萦绕在心头。 让她不得不绷紧了神经，时刻警惕四周的任何声响。即便呼吸被压得极低，也无法克制心底蔓延的恐惧。心底的不安越是尖锐，脚就越是不听指挥，中了邪似的往深处走。 当墨颜在一路不平的颠簸中，走到某个地方时，呼啸的阴风里突然传来一阵低鸣。犹如野兽即将扑食时压低了身子，自喉咙中发出的低鸣。 在那股低鸣声中，墨颜脊梁一紧，身体不受控制的绷成一张拉紧了弦的弓。紧挨着甬道石壁的她僵硬的、一点点抬头，无法控制自己往更深处的黑暗看去。 在昏暗中逡巡片刻，视线不由自主的定在了某处。等瞳孔适应了这种接近黑暗的光线时，她终于看清黑暗深处的东西。 她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打了哆嗦。 就那一下哆嗦，衣服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在这寂静得只有风声和低鸣声的甬道里。 那细微的摩擦声直接被放大了无数倍，告诉对方自己所在的位置。 极致的黑暗里，一双溶于黑暗中的眼睛，朝她的位置看来。 细微的红光勾勒出尖利如梭的暗金色瞳孔，冰冷无感。与此同时，黑暗中，鳞甲游曳时发出锵然的摩擦声清晰的如同磨刀的声音，顿挫得让人呼吸发紧。 鳞甲边沿细微的反光，直接勾勒出隐匿在黑暗中里、那异常巨大蜿蜒的体型。 如此巨大的体型，只要是个有正常认知的人都该知道。这黑暗深处蛰伏的，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鳞甲生物。加上那非人的低鸣声，投在身上的冷漠视线让她如坠冰窟。 只一眼，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一样，寒气更是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把名为理智的脑仁给直接冻到阵亡，无法形容的可怖感扼住了墨颜全部的呼吸和思维。 被对方视线笼罩的那刻，发软的腿肚子及时的抽疼一下。尽管理智告诉她不能出声，可从未遇到的情况还是让她直接破功。 强行镇定的后退中脚下一滑，往后倒下的刹那，不由自主的挤出喉咙里被恐惧卡住的低呼声。 “——啊！” 那声低呼声，给了对方信号，黑暗中那双金色的瞳孔瞬间缩紧，庞大的黑影猛地朝她扑来。甬道内的阴风随着那巨大体型的游动，被挤压成尖利的破风声，朝她涌来。 快跑！ 求生和避险的本能在这一刻达到峰值，心率更是一下窜上了天。 心跳在胸膛内拍打出急促的鼓点，血液一下子冲刷得全身都在发热。本能催促她转身快跑，紧接着，整个甬道剧烈一震，犹如地震般晃动起来。 奔跑在凹凸不平，又全是积水湿滑的地面，她毫不意外的被剧烈的震动给晃倒。摔倒时，身后汹涌扑来的腥气都在告诉她，那东西已经近在咫尺。 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避险的本能在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在即将摔向地面时，改了姿势，熊扑一般向前滚去，成功避开脑后勺逼近的腥风。紧接着就是一声利齿紧咬时发出的‘咯噔’声，就响在身后。 来不及多想，就地滚了两圈的墨颜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的刹那，矮身疾冲而出。可谁也没想到，就在她冲出去没两步路，那湿滑的地面竟然塌了！ 脚下猝不及防的踩空，让用尽全力冲出去的墨颜没有办法再调整姿势自救。就着下坠的势能一坠到底，坍塌的地洞还在不断塌陷，碎石纷落。 身体在下坠时反转，余光中看到了那穷追不舍的巨大黑影，早将半个身子都探入塌陷的洞中。在她看到那黑影的同时，黑影巨大的身子弓了起来，随即如蛇捕猎一般蓄力弹射而出。 巨大的黑影朝下坠的她张开血盆大口，昏暗中，只见满嘴的獠牙，寒光奕奕。 那东西，竟不顾塌陷被埋的风险，也要吃了她！ 瞬息的思索，那血口已经朝她扑来。这般上下无路可退的绝境，终于让她忍不住闭眼，在惊叫声中，衣领被一股巨力猛地揪住。 就那一下，跟快跑时惨遭卡喉一般，卡得她的犹如被掐住了命运脖颈的大鹅，惨淡的发出一声鹅叫。成功让她在被吃前，险些原地升天。 “——咔！！” 昏暗的眼前爆炸般，炸开一片绚烂的白光，直直的晃瞎人眼。在炫目的白光里，她的后背心实打实的落地，那酸爽的感觉，让她直接原地弹起。 直接来了个‘垂死病中惊坐起’的仰卧起坐。 被口水呛到的刹那，墨颜直接咳了个昏天暗地。那股咳劲，恨不得把肺都给咳出来一样，咳得要断气时，身边响起一个音色怪异的声音。 第4章 处境 序言——【很多错误的开端，往往起因于：你没有捋清自己的处境，从而导致判断失误，进而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 【才接触了一次‘深渊’就给吓成这样，你这胆识……还得练上一阵。】 “咳咳！咳咳……”回应‘它’的，只有一阵连绵不断的咳嗽。 看不惯她咳得一副要死的样子，‘它’朝她一弹指。指劲朝她身上一点，那剧烈的咳嗽才逐渐缓和下来，看她一脸劫后余生的怂样，‘它’的语气满是揶揄。 【就你这样……将来，难担大任。】 “呼呼……”之前呛得厉害，墨颜捂着火辣辣的喉咙，瞪了对方一眼，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你说的轻松！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她一脸惊恐的说道，“那、那东西差点吃了我！” 【呵，先不说那些远的，就说现下吧、】没有回应她的控诉，‘它’无聊的摆弄着地上的火堆，语气散漫。【你的意识既然能从‘深渊’平安回来……】 说到这‘它’忽然一顿，没有说出有关‘恩赐’的事，而是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只要在后续过程中控制好‘噬魂契’赋予你的力量……】 【在被完全侵蚀前掌控驾驭‘噬魂契’并非难事。如此，后面就不用担心会被‘噬魂契’控制。】 知道‘它’的一些尿性，有些‘它’不想说的事和话，拿老虎钳都搅不开对方的嘴。也怕‘它’等下说的话，十句里面九句忽悠，墨颜只得问些自己迫切想要知道的事。 “咳咳……”几经喘息，墨颜缓过了那阵要命的咳嗽，紧盯着‘它’。“我看到的那东西……就是你口中‘噬魂契’的源头——‘祸龙’？” 【龙？呵……肤浅，‘祂’可不是这么称呼的。】不知道是墨颜的哪个遣词用句让‘它’不满，‘它’低低嗤笑一声，丢掉手中的烧火棍。 墨颜扯了扯嘴角，有些无语。 不是你自己跟我说的吗？说‘祂’叫‘祸龙’，怎么现在又成了你说‘祂’不是这么称呼的？那她看到的那玩意，到底是什么啊？ 啊！——土拨鼠尖叫。 “……”墨颜捂着还火辣的喉咙，一幅死麻像。 看出了她在内心的吐槽，‘它’慢悠悠的回答道。 【你看到类似龙或蛇，亦或巨大可怕的外貌，是你自己的主观意识和浅层臆断，加上受到传统文化、文学和图片的影响，下意识自己想象出来的具象化。】 【你潜意识里印象最深刻的东西，你在‘深渊’看到的‘祂’的样貌，就是怎样的。但这不代表那就是‘祂’真貌，‘祂’的真貌……】 【或许该说，‘祂’的存在——只能说是不可名状，无法形容。】 这话的意思是……她想着对方是什么模样，对方就是什么模样呗？ 我滴个乖乖，如果墨颜印象里最深刻的，是每年种菜时节浇灌的粪水…… 那、那‘祂’的形象既不是！呃……打住！对不起！！她不该胡思乱想的！ 墨颜咬住下唇，惊出一身白毛汗，赶紧掐断这个可怕的念头。 仿佛看出了她在内心的吐槽，‘它’慢悠悠的回答【‘龙’的外貌，是一种选择，但、不代表那就是真貌。】 “……”好嘛，咱们掐掉这个差点带有味道的话题可以不？ 这么一想后，墨颜的脑子逐渐清醒，混乱的思维也开始恢复正常，开始思索其他事。她死了这么多次，每次‘它’说的话都是模棱两可，包括现在也是。 以至于她根本无法从之前的对话里，提取出更多有效的信息。 除了知道自己能不断死而复生外，其他问题到现在都没有答案。 比起询问‘祸龙’的真身是什么，等下得到的指不定又是不准确的答案。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墨颜更倾向与了解更多实际的、能够在现下帮助她的信息。 毕竟地震发生到现在，她以无法准确估算到底过了几天。 她清楚的记得，地震发生时，短短数秒的时间，地面就裂开一道道巨大的沟壑。她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和裂开的地面，惊讶得来不及反应。 同一时间，裂开的地面就像被掀开的罐头盖子，直接掀了起来，倾斜得近乎90°的地面就更加站不住人。原本站在房檐下避雨的她就是因为倾斜的地面，才彻底滚进厂房。 不然也不会在废弃厂房里被掉落的钢条直接戳死…… 回顾整个过程，堪称潦草。 无奈摇头，事发过程对她毫无帮助，还是先想当下才是正事。 她从出生到大学毕业，到出来工作都在南方。就算南方有些地区偶有地震，震级也不大。她工作所在的地方，就没发生过地震。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可以说是毫无预兆，震级完全超出了认知。 以至于灾难发生时，她刚滚进废弃的厂房，厂区一楼的地面紧跟着裂开。自己更被天顶上掉落的钢条当场戳穿，随后跌落的大型钢架直接砸进裂开的地面。 被钢条串成肉串的她也被卷入其中，掉到厂区地下负一楼。 全程下来，不超过1分钟，一切全在兔起鹘落间，她就死了第一次。 过程极为快速…… 现在看看四周的情况，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大钢架砸穿一楼地面滑下负一楼时，钢架尾部卡住一楼一处断裂的地板，形成了斜坡。 倾斜的钢架成功挡下天花板塌落的水泥板，避免了卷入钢架下的她被当场砸成饼的结局。更甚者，倾斜的钢架在负一楼的给她撑起了一片较大的空间。 她就是在这个空间内，死了一次又一次。 接着是发现‘它’，并向‘它’求救，然后就是接下来发生的事。 回想她出事到现在，除了‘它’以外，没有见到其他人或救援。以国家救援的行动力，要么就是已经完成了对这片区域的搜救。 没有想到或没有探测到废弃厂房内还有人，从而撤离，要么就是她生生死死的这段时间内，已经超过了最佳救援时间。 墨颜想了想，强作镇定的翻出口袋里的手机，一按，手机果然已经没电了。强制开机也不行，这电断的，怕不得没电好几天了。 她不得已放弃了电话求援，开始整理从‘它’口中得到的信息。‘它’既然能进到这个完全被碎石和废墟掩盖的地下负一楼，肯定有办法出去。 那现在要想的就是马上出去吗？ ——不、不是这个。 ‘它’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没有完成‘它’的要求，想从这里出去是不可能的。不然，‘它’也不会放任她惨死多次，以死逼她服软。 从结果看，‘它’成功了，墨颜最终老实按照‘它’说的去做。‘它’才肯帮她把钢条抽出来，不然这会，自己又得多死一次。 她死掉的那11次里，求了对方不下7次，可‘它’一次都没有搭理自己。 眼下，她也只是完成了对方的一部分要求，剩余的还没完成。 是继续求助‘它’带自己出去？亦或恳求对方继续解惑？ 不不不，都不是，与其和‘它’浪费口舌，那还不如问：是她死的次数不够多？还是脑子里的水没放干净？ 要帮早帮了，不然也不会看着她死了这么多次都无动于衷。 可以肯定的是，‘它’不会轻易帮她，至少在现下的情况求助对方不现实，做梦来得更快些。 既是如此，那就不该再浪费力气和心力，求对方带自己离开，而是搞清楚她现在的处境。 只有尽快完成对方的要求，才有活着离开这里的机会。 她摆脱等死的境地从‘深渊’回来后，一边闲谈一边粗略的看了看自己目前所在的环境。 这里虽然被塌方的碎石掩埋，空气却没有被完全阻隔，头顶的钢架撑住了塌陷的碎石。同时也撑开了一个碗口大的隙缝，隙缝在头顶最上方。 有天光从上方投落，除了接近地面的钢架还可以攀爬，再往上的部分，四周没有任何着力点。而她手上没有任何可以使用的工具…… 想徒手攀爬到隙缝附近，从哪里出去，不是费上一些功夫就可以做到的。 看了一圈下来毫无方法，她苦恼的抿紧了嘴，随即，唇上传来一丝撕裂的痛楚。她不由舔了舔唇，这才发现自己唇非常干，抿的力度大些都能裂开。 断水断的有些久了，没注意到还好，现在一注意，感觉喉咙干的要冒烟了。 先前喉咙里的血沫咽下去了还能润润，现在没有血沫能咽，那种干渴感自然十分强烈。 干渴让墨颜再度四下张望，找寻水的踪迹。找了一圈，水没找到，只找到一截埋在碎石堆里的树干，看样子是塌方把地面的树给卷了下来。 墨颜凑近了看，发现断木埋在碎石堆里的部分，向外渗出一小片浑浊的水渍。 后面可能有水！ 意外的发现让她将阳燧履暂时抛之脑后，立马动手搬走那些能搬动的碎石。 现在的她迫切的需要水，哪怕是浑浊不干净的水，也能救命。 ‘它’看着墨颜的一系列举动，什么话都没有说，安静的做背景板。 等墨颜搬走一些能被搬走的碎石后，如愿看到了顺着石壁流下来的水渍。废墟里的碎石大多被水浸湿，在碎石堆中晕了一大片水渍。 墨颜搬开阻拦在外的碎石后，一股子湿冷的水汽就冒了出来。 面前发黄的水渍让墨颜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立马脱下自己的外套。用上面仅剩的没被血渍污染的连帽贴在被水浸湿的石板上，用它吸取水分。 等了许久，棉制的帽子才堪堪浸上了水，还不到能拧出水的程度。墨颜立马取下帽子凑到鼻子下细闻，除了泥腥味特别重外，没有别的异味。 她才将湿透的帽子压在干裂的嘴唇上，先润一润再说。 瞧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它’嗤笑道。【你刚才不是说有问题要问吗？】 “嗯……有，” 墨颜重新坐回原本的位置，抬头就能瞧见，不远处就是那一摊已经干涸的血渍。 在微微凹陷的地面积出一小洼的巨大出血量，换做正常人早已经失血性休克甚至死亡。说真的，那出血量，过年杀猪都没有那么大一滩血。 奇怪的是，墨颜十分平静收回视线，这才发现自己有些不对劲。 这可不是历经生死后该有的状态，难道是因为自己死了太多次？已经麻木了？？这个想法刚起，脑子还有些空白的墨颜甩了甩头。 第5章 礼物 序言-【生活赐予的礼物，有可能是颗包菜，越剥菜越多。也有可能是洋葱，越剥越辣眼。】 将发散的精神重新凝聚，墨颜问，“我有几个问题，你能否如实告知。” 【问吧。】 墨颜停顿片刻。“……冒昧问一声，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她知道这个问题有些不合时宜，往平常的说，这是最基本的礼貌问题，。哪怕对方不是人，称呼也总该是有的，总不能称呼对方‘某某某’吧。 再者，借些寻常问题，套套近乎，好方便等下的问话。 【……】这回轮到‘它’愣住了。 本来以为她会追问‘祸龙’的真身，或是如何处理‘噬魂契’，毕竟和她的生死有关。这些问题‘它’都想好了怎么敷衍过去，没想到她竟然先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着实让‘它’好生诧异，这孩子……不按套路出牌啊。 想了想，‘它’还是确定告诉她自己的名字。【逆旅者·阳燧履】】 对方的自报家门，却让她微微蹙起眉头。 逆旅者·阳燧履？听这名字，不太像正常人啊。 “……墨颜，我的名字。”吐槽归吐槽，礼尚往来还是要的，墨颜也自报家门。 【嗯……】阳燧履应的有些敷衍。 ‘它’当然知道她姓甚名谁，在她死过去的这些时间里，‘它’用了‘读魂’。有关她的信息早已了解得一清二楚，正因为了解，阳燧履调侃道。 【你的冷静，倒是让吾意外。】 被调侃的墨颜也不气，敷着唇笑的无奈。“不冷静，就不是多死几次这么简单了。” 再说了，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冷静期，她都死了这么多次了。脑子的里的热血也都放干了，客观上的不冷静也早被物理上的冷静给取代了。 【呵……】‘它’低低的笑出声，意味不明。 ‘读魂’看到的信息，足以让‘它’了解她的冷静从何而来。 一个不满11岁的孩子，独自带着年幼的妹妹和弟弟。父母的意外身亡，留下了一笔足以让亲戚眼红的巨款。在那种的小地方，没有什么比失去父母庇护的孩子更好拿捏。 不出意外，父母丧礼都没有结束，留下的遗产、房产和赔偿款就像是一块还在滴着热气和血的新鲜牛肉，引来一群闻风而动的吸血虫。 在她的印象里，父母白手起家那会，求外人帮忙都要比求家里的亲戚容易。家里那帮亲戚就是典型的‘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精明市侩。 赔偿款赔下来那天，父母的头七都没过。平日父母有难都不见出手相助的亲戚们却纷纷涌出来，以监护人的身份将本该留给三个孩子的一切瓜分干净。 说的好听些是帮着三个加起来都没有20岁的孩子保管，说的难听些，就是吃绝户。 赔偿款很快被亲戚瓜分干净，三个孩子像皮球一样被丢来丢去，变成谁也不愿意接手的烫手山芋。换了好几家亲戚寄养，都以养不起为借口将三个孩子变相赶出去。 那时的她，求爷爷得到只是闭门不见，姑姑的冷嘲热讽。求奶奶，等到是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指着她父亲的灵位，恶毒的叫骂。 ‘他就是个孽种！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他害的！你们一家子有什么脸面来这里，都给我滚，滚！滚得远远的！不要让我看到你们任何一个！！滚！’ 她那时年纪太小，不懂‘孽种’这两个字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只知那天起，乡里的邻居、家里的亲戚总以异样的目光打量三姐弟。有的人，甚至当着她的面，用刻薄的言语恶意议论她的父亲…… 生活突如其来的巨变，打了这个半大孩子一记响亮的耳光。 冷静——是生活赐予她的第一份礼物。 带着冰冷的血腥味，让她一边作呕，一边成长。 要说这孩子被吃绝户和‘银丝虫’有什么关系，只能说是因果关系。 先有亲戚吃绝户将父母留下的一切瓜分干净的‘前因’，才有了她走投无路，上山找寻可食用的野菜野果，造成找到了不该找的东西的‘后果。’ 那段记忆，说起来，也是极为简单。 亲戚们吃绝户的做法在当地是有人看不下去，可那是别人的家事，警察都管不了这么宽。你要是敢上前管，那些亲戚就敢把三个孩子搪塞给你。 三个孩子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贱养不得，贱养了还容易被说是非。再说，谁家不是六七口人要养，又哪里养得起三张嗷嗷待哺的嘴。 就算四周邻里都受过女孩父母的恩惠，也帮不得什么。 当地又没有福利院，被赶出去的三个孩子靠着邻里的接济勉强度过了一段时日。今天睡这家，明日吃那家的，如此一来，再大的恩惠……也经不起这般消耗。 恩惠这东西，与人性相同，最经不起衡量。 就算邻里受过父母恩惠，人家也没有义务收养三个孩子。接济一两次可以，多了谁都受不了。渐渐地，曾经帮助过女孩的邻里开始频繁的关门闭户。 在本该天真烂漫的年岁，女孩在饥饿和寒冷中脸色燥红，明白了一些朦胧隐晦的东西。 这是‘冷静’附带的小礼物，——‘现实’，有些小扎手。 女孩最终带着另外两个孩子，住在山上年久失修的破道观里。吃光里道观里乱生的野菜后，没吃了，较大的女孩带着另外两个孩童上山找野菜野果。 饿急眼的三个孩子寻着味，找到了不能碰的东西…… 秋季的阳光干燥明亮，都照不进这阴森的山坳。落满腐叶的山窝子深处，一处隆起的山包子上，赫然长着一株脸盆大、肉色半透明的肉菌。 那株肉菌散发着浓郁的肉香味，菌盖上长满了红色的丝状物。摸上去黏糊糊的，还有些沾手，菌杆更是红的像血。 如果有大人在，就该知道这菌吃不得。 三个孩子懂什么？年纪最小的弟弟哭着要吃的，又急又饿的老大只能告诉妹妹和弟弟，她先吃，吃完了没事他们再吃。 就是这试吃，要了这孩子半条命。 肉菌上的红色丝状物就是‘银丝虫’最初始的形态，具有极强的寄生性和侵蚀性。在进入宿体后寄生在体内，吃得快时候，五六天就能把宿主吃得只剩空壳。 吃得慢些，一边养着宿主，一边吃。吃到最后，就是一具活着的尸身肉壳。 说白了，‘银丝虫’会要人命，更别说吃进肚子里。 女孩试吃后没多久就开始吐血，疼的满地打滚，让另外两个孩子吓得哭出了声。若非引来了进山采药的老道士救了她，她的命就该停在她吃下‘银丝虫’的那天下午。 ‘读魂’读到这里，阳燧履也搞清楚了自己的伴生属系‘银丝虫’是怎么到了她身上。 ‘它’跟她的缘起，是‘善’是‘恶’？犹未可知。 ‘银丝虫’选了她，‘噬魂契’也选了她，先不论缘由为何？‘它’都欠她一个人情。如果不是她，‘银丝虫’至少还要花费数十年的时间，才有可能蜕变到‘丝生态’。 对于现在的‘它’跟‘银丝虫’而言，最缺的就是时间。 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未知的变数与危险。 ‘它’没有时间了。 短短瞬间，思虑已过万千，阳燧履微微抬头，注视着面前年轻的女孩。 【你还有其他的问题，一并问了吧。】 墨颜眼睫微微一颤，放下了手，正式问道，“你说，我是被‘选中’，……也就是说，我不是独一个，肯定还有其他被选中的人。” “……那么，被‘选中’的人，会变得怎样？” 她不信这世上有免费的午餐，就算有，那也是天上丢下的榔头，开人脑袋瓜的那种。这样的幸运，不要也罢。 而且，素昧平生的人，为什么要在她身上浪费这么多的时间？ 说穿了，不是为了人情，就是为了——利。 墨颜直视面前神秘的‘它’，在对方没有回答之前，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 “或者说，——你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 【呵，冷静的孩子，你问的问题，答案太复杂了。不是现在的你消化的起，】‘它’丢掉手中的烧火棍，上身朝墨颜微微前倾，混杂的音色压低了几分。 【吾只回答你三个问题，】‘它’说道，同时比出三个手指，示意道。【‘学会提出关键性的问题’是吾给你上的第一课，当然，吾也会适当的告诉你，一些别的消息……】 说到这里，‘它’低低的嗤笑一声。【想好了，就问吧。】 墨颜蹙起眉，她刚才的问题并不难回答，只要回答‘为什么选她？’和‘选她的理由’即可。可‘它’却说‘太复杂’，是现在的她消化不了的。 消化不了…… 墨颜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与其说是消化不了，不如说问题的答案对现在的她没有帮助。 一是：涉及的方面和层次太多，就算回答了，超前的信息对她的现况起不了作用。换个方向说就算‘它’回答了，如果答案超出了现实能承受的范围，反而会起反作用。 二是：‘被选中的人’，伴有一定的随机性或不确定性。 随机性代表着谁都有可能被选中，这样的问题不具备回答的意义，问了也是浪费。 不确定性则意味着，‘它’的回答，对她的疑问没有任何作用。 ‘它’刚才的话，是语言陷阱。 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在挖坑，墨颜忍不住在心里呔了一声。 整理出自己的疑问，墨颜终于抛出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多次救活我的‘力量’是什么？” 墨颜相信，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以解答她目前很多的疑问，甚至能提供额外的信息。 她不知道其他人在面对和她相同的情况下会问什么问题，但这个问题显然容易被人遗忘。 惯性思维和不同的生活习惯，会让人在相同的情况下，往不同的方向去提问。 而不同方向的提问，得到的答案有可能是南辕北辙，也有可能是一样的模棱两可。 如此一来，得到的答案，将是真真假假。 所以，第一个问题将确定回答的方向，以其，能得到怎样的方向。 【嘿嘿……】女孩的问题问到了点上，感叹孺子可教的‘它’终于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噬魂契’，是引发这场毫无征兆的大地震的‘罪魁祸首’。】 【也是它，让你多次死而复生。】 第6章 信息 序言——【人的话，总是真真假假，而有用的信息，往往藏匿其中。】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眉头一跳，心里不由的打起了突。大地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救她的力量……这是否说明，这分量，远比她所设想的还要可怕？ ‘它’朝蹙眉的女孩，给出了第一份附赠的信息。 【像你这样‘被选中’的数以亿计，你们就像携带丧尸病毒的原载体，】看到墨颜因为‘丧尸病毒’这几个字变紧的脸色，‘它’不紧不慢的解释。 【不用慌张，这只是个比喻，能让你更清楚的定位‘噬魂契’的危害，以及——自己存在的意义。】 墨颜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失态，“……您继续。” 【如果说，‘噬魂契’与丧尸病毒一样，那以你们国家救援和组织行动的能力。吾相信，这场浩劫，你们幸存活下来的人，会比电视电影里面的多。】 说到这里，‘它’睨了女孩一眼，【可是……】 “可是什么？”墨颜急切的追问。 【……‘噬魂契’远非丧尸病毒可比，】‘它’注视着面前的已经烧得差不多，火势开始变小的火堆，语气透着忧虑，【它的危害，比病毒更甚。】 比丧尸病毒还可怕？ 嘶……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是听得心惊肉跳，她大学的舍友就是个‘丧尸’发烧友，同宿舍时，经常被拉着一起看丧尸片。先不说那些被感染者的模样，就光说那可怕的传染速度和准确率。 你往人群里投放一个丧尸，这一座城市都得跟着陪葬啊！ 这世上，恐怕没有什么可以和影视作品里的丧尸病毒比拟感染速度和杀伤力了…… 如果说‘噬魂契’的危害在丧尸病毒之上，那得是一个怎样可怕的结果？墨颜想都不敢想。只觉得一股子寒气从尾椎骨冒了出来，让她打了个寒颤。 ‘它’刚才说了，像她这样被‘噬魂契’选中的可是数以亿计啊！ 这得是个什么概念？这数量……怕不得毁了整个地球吧！ 见她闻之色变的表情，‘它’轻笑一声。【你慌什么？】 “不是……你不是都说了么，‘噬魂契’这玩意危害比丧尸病毒还可怕！我能不慌嘛？！更何况……更何况我身上现在就有这东西！” 喊到后面，连着声音都开始走音的墨颜，急的原地直挠头。 刻意披露的信息让墨颜急得挠头，像陀螺一样在原地转圈。 而说出惊人之语的阳燧履却跟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往快要熄灭的火堆里加柴，看上去完全没有想要辟谣或安抚她的意思。 对‘它’而言，是她自己提出问题，就该做好接受超出常识的信息的心理准备。 ‘它’可没有义务去点拨她，不是吗？ 而且，‘它’在等，等这个孩子，是否能再度冷静下来。 如果连这样的消息都接受不了，那接下来的信息，就更加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这些超出异常的信息，她活下来的几率就会不断降低。那‘它’只能另作打算，考虑是否直接取出‘银丝虫’。 得承认，现阶段贸然取出‘银丝虫’，有极大的可能会刺激到它。从而让‘银丝虫’出于自保，主动陷入不定期的封闭式休眠。 如果是她能重新冷静下来，那取出‘银丝虫’就得不偿失。 如果没有足够的冷静，她很容易在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对话里，误判或遗漏对话中的信息。往往误判遗漏一次，就可能落得身死的下场。 与其这样，那不如提前避免出现这样的局面。 所以，对话这个东西，但凡说出的话或文字，乃至一个眼神，都包含着有用的信息。 当然，有用的信息，往往需要抽丝剥茧，才能得到。 ——冷静，是获取这些信息的重要渠道。 她能冷静已否、关乎着她未来的生死，而她的生死，对‘它’来说至关重要。 既然已经选择了她，‘它’自然不允许发生超出控制的事。 正当‘它’思索着其他事，没有再说下去，急得几乎挠秃头的墨颜停下原地打转的举动。随着停下毫无意义的举动，上一秒还慌乱无比的墨颜，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直觉告诉她，她遗漏了重要的信息。 就在刚在的对话里…… 阳燧履刚在对话中说到‘这只是个比喻’。 ……比喻这两个字，用得可真是微妙。 随着心中呼之欲出的嘲弄，墨颜终于明白过来。 在阳燧履向她披露‘噬魂契’时，‘它’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包含着信息。区别在于真的消息里掺杂了假的信息，又用假的信息来掩盖有用的消息。 第一个有用的信息是：‘噬魂契’的数量非常庞大。 这个信息有什么用？先放着。 既然阳燧履将‘噬魂契’和丧尸病毒放在一起比喻，其用意自然是想更加直观的向她转述其危害性和可怕。 按照影视作品里表现出来的，丧尸病毒最显着的特点就是：超高的感染率，擦破皮就是丧尸后直接火化扬灰一条龙服务。 按照影视作品里的套路来说，有感染，就有免疫。 能免疫丧尸病毒的感染，都是影视作品里的‘真’天选之子。 再一个就是疫苗或血清，可以有效抑制或救治被丧尸病毒感染的人类。 可那是影视作品，不是现实。 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小说来源于现实，而现实却比小说更加狗血+魔幻。 也就是说，影视作品里所谓的疫苗或血清放在现实是否有用，有待商榷。就更不用说所谓的天选之子，这种比玄学还玄学的概率问题。 跟她这种倒霉催的孩子沾不上边，所以不用想。 那这和第一个信息有什么关系？ 只能说，有，而且非常关键！ 庞大的数量，意味着‘噬魂契’并不具备丧尸病毒那种变态的感染率和传播率！ 这可是能救命的重要信息！ 众所周知丧尸病毒的无救来源于其变态的感染率和传播率，是属于一传十十传百的递进式传染。这就意味着只要有一个病原体，丧尸病毒就能创造一个军队！ 那丧尸病毒就不需要庞大的存在量，因为它只要一个就能颠覆世界。 那问题就绕回来：阳燧履说，‘噬魂契’有数以亿计。 这便是区别，也是第一个有用的信息。 以她自身来说，她都生生死死这么多次，对她的身体或其他方面不可能毫无影响。可仔细检查一番，她的身体没有发生明显的变异或其他不舒服的征兆。 可这并不能作为排除‘噬魂契’不会让人影响或产生其他变化一说。 于是，第二个问题就顺理成章的摆出来了。 想清楚的墨颜重新回到阳燧履面前坐下，问出自己的第二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噬魂契’是否会让人变异或产生其他变化？” 她之所以不问‘噬魂契’有什么危害，是觉得没有必要，完全可以在第二个问题的答案里得到。自然没有必要问出来，白白浪费一次珍贵的机会。 见她问到重点，阳燧履微不可查的点头，表示赞许。 【呵，聪明的孩子，这个问题的答案，能给你足够的信息。但同样……也会让你恐惧，甚至……对未来失去希望。】阳燧履没有马上回答墨颜，而是低语道。 【吾给你一次机会，选择一次帮助，或者，得到有关‘噬魂契’的秘密。】 “……”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一次帮助，具体是什么？有可能是杯水车薪，也有可能是毫无助益。 比起未知的‘帮助’，墨颜选择知道眼前切合实际的准确信息，那对她更有帮助。 墨颜整理自己的心绪，说道，“我曾在书上见过一句话，‘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感情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 “……一次帮助对我或许有用，却改不了我对未知的恐惧。”墨颜微微一顿，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如果你的答案，能让我对‘未知’有更深的了解。” “——那我……选择了解这份‘恐惧’。” 【……】来历神秘的‘它’听到回答，不由仔细打量面前的人类。 人类这个物种，说他们‘多变’并不准确，只能用‘复杂善变’来形容。 按‘它’的岁数来说，面前的人类女孩，太小了。连‘它’近期褪下的‘人壳’都要比她大了足足一百五十岁，她才刚满21岁。 这个岁数，在人类群体中相对而言：处在稚嫩和成熟的交界线。 这样的年纪，即保留着孩童的天真乐观，又带着成年人的主观和思考。不会像小屁孩脑子发育不全，容易做出不计后果的事。 又不会全像市侩的成年人斤斤计较，以自我为中心去思考一切。 正因如此微妙，其可能性——自然更大。 【会……】‘它’低低的笑出声来，给予女孩明确、又残酷的答案。【体内接种了‘噬魂契’的宿主，都将难逃变异的下场。】 “……”明确的答案，让墨颜面上血色尽失。 果然……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更何况，是让人多次死而复生的力量，又怎会一点代价和副作用都没有？ 面前的人类女孩苍白着脸，却异常的沉着和冷静，没有惊慌的大呼小叫，也没有失态的追问后续。如果，只看表现的话，她确实足够冷静。 但是，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用足了力气。导致她手背上青筋毕露，交握的拳头甚至捏出了细微的声响。 这微不足道的声音，已经出卖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被‘噬魂契’寄宿的下场，只有两个结果，】‘它’收回视线，淡漠的开口。【第一种结果：彻底失去控制，变成比丧尸更可怕的、嗜血食肉的怪物，甚至连人形和意识都保不住。】 【第二种：保持理智，反过来利用‘噬魂契’的力量，将自己变成强者。】 “……我不是很明白，你说的这两个结果，有何不一样？” 不是说最终都是难逃变异的下场吗？那这两种结果，又有什么不一样？ 强行来说，只是过程不一样而已？可结果还是殊途同归啊！ 那这两种过程分开说，有何区别？ 对‘它’而言，可以说她理解错了，也可以说她没有理解错。 被‘噬魂契’选中的下场确实是殊途同归，难逃成为‘蛊器’的结果。 可是……真的毫无希望吗？ ——不见得，天确实会‘绝人之路’，也会‘天无绝人之路’。 【是吗？那看你——是在乎过程？还是在意结果？】话都说到这份上，‘它’也不介意多提点一点。【想清楚了，再来问第三个问题。】 毕竟，不是谁都能麻木平静的接受，不久的将来，自己最终会变成怪物的结果。能在开始如她这般强迫自己接受的人，只在少数。 ‘它’需要的，就是这少数部分人。 阳燧履的话，让她微微定了神，‘它’的话不止模棱两可，有时甚至顾左右而言他。唯一的好处：就是‘它’的话里，总是隐藏着有用的信息。 ‘它’问她，是在乎过程？还是在意结果？ 这句话……犹如迷雾深处突然出现的，影绰模糊的小径。 她不确定，这是指引她离开这片危险地带的活路？还是引领她走向深渊巨口的死路？ 三个问题，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 最后一个问题、和问题引出的答案，将决定她的生死……和未来。 第7章 噬魂契 序言-【很多荒腔走板的结果，都是因为有一些荒谬的开头。】 过程？结果？ 这是两个经常会用到的、有着‘关联性’的词组，可以表示因果关系的意思。 举个例子，比如生活中常用到的‘因为……所以’、‘既然……就’和‘……因此……’。这些都是平时经常用到的，所以耳熟能详。 可突然换成‘过程’和‘结果’，是不是就让人蒙住了？ 如果……以‘因果论’来分析这两个词组，那问题，不就明朗起来了吗！ ‘过程’是指：事情进行或事物发展所经过的程序。而‘结果’则是指：现常用义为事物发展的后续影响或阶段终了时的状态。 这两个，不就是简单却容易被忽略的‘因果’关系吗？ 就和化学实验一样，实验‘过程’不一样，就会出现不一样的最终‘结果’。 化学……实验、过程，——结果。 在冷静下来思索的那一刻，墨颜恍然大悟。 一切都只是语言带来的陷阱和迷雾，一旦这些被驱散，所有的问题都变得极为简单。任何‘因果’关系的发生，最终都是为了某种‘目的’。 ‘过程’是为了实现‘目的’所必须经过的阶段和有可能发生的事，‘结果’就是为了验证或得到某个‘目的’所发生的必然。 如此一来，就只留下了最简单的‘目的’。 思索清楚其中的关系后，墨颜心头一阵发冷。 大地震的爆发是征兆、起因，是‘过程’开始的标志。暴雨作为‘噬魂契’的媒介，向人群大范围播撒，这是‘过程’进行的第一步。 既然‘过程’已经开始，‘目的’就是前往‘结果’这条路上的——全部答案！ 明白了阳燧履提示那句话的真正用意，墨颜犹如坐在盛夏阳光下，却坠入冰窟的倒霉孩子。她艰难的开口，将声音一字一句的挤出来。 “第三、个问题……”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微微打颤的牙关，短短五个字，牙齿磕绊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 “‘噬魂契’播散……开来的——目的、是什么？” 随着第三个问题被问出，墨颜能感觉到，‘它’猛地抬眼注视她。 那种雪亮如刃的目光，犹如凌迟一样，在她面上寸寸刮过。每一寸游移的目光都带着沉重的压力，仿佛就压在她的身上。 让她的呼吸在瞬间变得困难，甚至有种冰冷的窒息感。 ‘它’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良久的注视她。那种压力让她吃不消，甚至只过了片刻，她的后背就已经是汗湿一片。 湿透的衣服不吸汗，此刻正紧紧的贴在后背的皮肤上，黏腻的让人不适。下一秒‘它’收回了视线，低头拨弄面前的火堆。 获得解放的墨颜一下泄了气，挺直的腰板瞬间弯下去。精神模糊间，听见‘它’冷漠的回答。 【只有一个目的……】伴随着那冰冷无波的声音，是柴火堆爆出的噼啪声，像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她双耳嗡鸣。 【让你们像瓮中的蛊一样、自相残杀，相互吞食，直到……只剩最强的三个。】 “……” 这是一个让人如鲠在喉、吞吐不能的答案。 什么叫做让他们像瓮中的蛊一样？自相残杀？相互吞噬？ 目的呢？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选出最强的三个？就将几十亿人命填进去？这样的草菅人命…… 这叫什么事啊！ ‘它’的回答让墨颜心口堵着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乱叫。 理智更在拼命叫嚣，像是一锅炖开的乱粥，险些冲开她的天灵盖。在混乱中，她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可‘它’没有给她再次冷静下来的机会，而是丢出更多能把她炸上天的信息。 【听说过‘巫蛊之术’吗？你们现在的情况，就跟炼蛊一样。炼蛊者将不同的毒虫放置在同一个瓮里，断绝水和食物。】 【接着在瓮口蒙上一层浸透了药汁的纱布，防止毒虫逃出来。最后在瓮的下面架上药酒炉，以此为引点燃，只用蜡烛大的火苗在瓮底慢烤一个月。】 在‘它’冰冷的陈述中，墨颜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逐渐变的铁青。 【开始瓮中的温度并没有什么明显变化，失去领地的毒虫会无意识的在瓮中游荡，各自相安无事，直到火苗长时间的烘烤。】 【瓮中间和瓮内的空气开始变热，毒虫就会依照本能的避到瓮的边沿。这个时候……毒虫，不会再相安无事下去。】 “我……” 没等墨颜开口说完话，‘它’朝墨颜伸出一根手指，做了禁言的动作，这个动作让墨颜准备说出来的话停在口中，吞吐不能。 与此同时，墨颜头顶上方的废墟、那个照进光和流通空气的唯一出口突然抖落一些碎石。掉在头顶上，吓得墨颜缩了缩脖子，以为上面的废墟要塌了。 她赶紧起身往后挪位置，眼角余光瞥见‘它’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稳如泰山。墨颜刚想提醒‘它’，坐在哪里不安全，谁知对方却自顾自的说下去。 【瓮中的温度会不断升高，加上断水断粮，饿到极致时，毒虫就会开始捕杀彼此作为食物。弱小的会在第一轮就沦为食物，为强者提供食物和让出更大的空间……】 【——这么说，明白吗。】 话已经说到这里，再不懂就是蠢，墨颜张了张嘴，只得点头。 她知道，当第一轮厮杀开始，还未结束前，第二轮的厮杀已经开始酝酿。 作为开过荤的毒虫，断粮和不断升温的环境，会持续刺激这些本来就喜爱躲在阴凉处的毒虫，促使它们变得更加疯狂。 在一个瓮里，变本加厉的相互厮杀只留下一只最强的毒虫，亦或是全军覆没。 “……被‘噬魂契’选中的人，就是那一只只、已经被放到瓮里的毒虫。” 还没说完那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墨颜额上就沁满了细密的汗水。“在不知始末的情况下，就已经稀里糊涂的相互厮杀。” 【没错，这就是‘噬魂契’散播的目的，让所有被选中的人相互厮杀，来达到最终目的。】‘它’朝着多次死而复生的女孩，讥诮的说道。 【这世上——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便宜事。】 任何你得到的东西，早就明码标价，区别在于——代价看得到和看不到罢了。 这话像一记重锤，锤得她眼冒金星。 就说嘛！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死而复生却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还能让你成功逆袭打脸，成为人生赢家的事！那只存在于小说和自己意淫里！ 放到现实都是放屁！ 赤裸裸的现实让她哽咽得说不出话，就得到了‘它’的连续嘲讽输出。 【怎么？觉得过分？】‘它’讥笑道，【你也不想想多次死而复生，甚至连致命的伤都能转眼治好的力量，岂会不索取代价？】 看着女孩一脸青白相交的面色，‘它’终于忍不住吐槽。【你以为重生是菜市场边上的烂白菜吗？说重生就重生……哼。当地府是路边的公共厕所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半毛钱代价都不想付，这个世界还不得乱了套，洗洗脸醒醒神吧！连最基本的因果关系都交代不清楚，这种没有逻辑的书少看点。省得你一天天到晚的，尽想着这些没脑子的便宜事。】 “我没有……” 弱弱的反抗一声，墨颜不由得捂脸，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一个称孤道寡，有可能连生物都算不上，还用‘吾’这个古称的‘它’会懂这么多？！ 连重生逆袭梗的小说都知道，还吐起槽来，啊这、这这这这！ 一时间，她竟被怼的说不出像样的反驳话，只得做噘嘴葫芦，装哑巴。 【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在吐槽什么，‘它’直言道，【你们人类发明的互联网，是个好东西，交了钱就能用。】 【不要以为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存在，当真和世间脱离，那不可能、也不现实。只要还生活在这个世间，总会因为一件件小事，而牵连其中。】 “……我能多问一个问题吗？”听了‘它’的话，她趁着微微喘息的空档，咽了咽口水，问道。“你帮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或者说——你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 老实说，被‘它’这么一吐槽打岔，沉重的心情变得没有那么重了。但是光凭目前三个问题的答案和‘它’主动透露的信息……说句实在话，还不足以让她因应未来的局势。 墨颜需要了解更多，更准确的信息。 ‘它’即费尽心思的点拨她，却又不肯将以上信息直白的说出来。是否说明，‘它’有所顾虑，这些顾虑正是‘它’不愿意或不能直说的原因？ 可即便如此，‘它’还是向她透露了，并且在她没有要求的情况下，主动透露更多的消息给她。是否说明，她的生死——对‘它’而言至关重要？ 并非墨颜将自己的生死看得太重，或者将他人的好心‘阴谋论’。而是凡事都有因果。如果她真的毫无作用，‘它’犯不着在这里和她耗时间，不是吗？ 很多时候，你完全可以从对方的言行举止来判断对方的目的。 ——以行为论目的。 换句简单的话来说，那就是：人的一切行为都是有目的性的。 而这个‘目的’，就是阳燧履愿意在这里耗费时间的原因。 这或许是她仅剩的，能够获取更多消息的机会了。 【……】原本以为这孩子不会再问这个问题，没想到啊，又绕回来了。 有时候，冷静的孩子能更快的接受一些事，同时也意味着，会更加执着。 【你活着……对吾更有帮助。】 对于这个又绕回最初的问题，这次‘它’选择坦言，毕竟，她已经通过了‘它’的考验。也是时候告诉她，她活着、对后续计划有多重要。 “……帮助？” 就她、这样的？能帮‘它’什么？ 墨颜刚想问下去，就被‘它’再次打断。【吾有不能直言的顾虑，对现在的你而言，不需要知道更多。如果你连现在眼皮底下这关都过不了，以后的事，说了也是白说。】 “哈？”墨颜还以为自己听岔了，不由地多问一句，“什么、叫做眼皮底下这关？你……什么意思？我不是、不是很懂……” 【呵……你猜。】 第8章 危险 序言-【人有时候更像动物，完全依靠本能活动，而不是靠理性。】 【呵……你猜。】 谁知道，阳燧履竟把问题甩回来给她，而且还是这个甩法。 “……”这操作，当真又秀又骚！ 还没等她说些什么，头顶上透光的那个出口又开始往下抖碎石渣子。这次直接是块拳头大的碎石渣砸到火堆里，直接把火堆打散。 飞溅的火星和燃烧的木头散了一地，将围着火堆取暖的墨颜给逼的跳起来，赶忙退避三舍。 墨颜赶紧用手把溅在裤腿上的火星拍掉，一边拍一边后退。却见阳燧履还是稳得一批的坐在那里，所有飞溅的火星全都绕着‘它’走，一丁点都没沾上。 这一幕，让本来想要劝说‘它’离开的墨颜卡住了。想了想，还是劝‘它’离开那里，否则上头已经松动的废墟极有可能二次塌方。 到时候可就不是刨一刨就能解决的，搞不好还得铲一铲。 “那里坐着不安全，换个地方吧。” 【不急，】‘它’不紧不慢的开口，随即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那件黑袍。【看在你吾有前缘的份上，今日，吾送你一物。】 权当做是‘银丝虫’二次蜕变的谢礼，顺便，了了这份前缘。 前缘？不是才认识吗？哪来的前缘？就在墨颜疑惑的扣字眼时。 只见阳燧履扬手一挥，宽大的广袖里竟然抛出一件同样包裹着黑布的长条。并且以十分响亮的一声‘哐当’落地，表示自己不轻的分量。 连整个被钢架撑起的避难空间都震动一下，头顶更是抖落不少碎石渣和泥沙。 墨颜感觉到自己的眉头又开始突突直跳，一股子不好的预感纷纷冒头。 那长条包裹的物件直接在地上砸出一个不小的坑，整个长条就插在坑里。因为余劲的缘故，整个长条都还在微微晃动。 隐约间，她甚至听到某种金属被敲击后，余音未散的低鸣声。 还别说，那声音……怪好听的。 在她不合时宜的瞎想时，阳燧履对那插在地上的长条伸手。下一秒，裂锦碎布之声盈耳，黑色布革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撕的粉碎。 被包裹在黑布下的东西，也终于露出它的真面目。同时，碎掉的黑布再也掩盖不下那未散的低鸣声。顿时，一阵绕梁不绝的清越龙吟声，响彻这个空间。 刃如秋霜光华现，昊气冲宵故自鸣。 “……这是？” 原来，黑布包裹下的，竟是一对兵器。 以她浸淫古装剧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样的制式，要么是刀，要么是剑。 纯黑的鞘不知是何材质打造，色泽厚重古朴，不显阴沉。鞘身鋄金，金银钿装，吞口处更是镂空铜装具，宝石镶嵌。手柄更是雕装具镏银，镶嵌牛角柄。 墨颜忍不住凑近了看，这才发现，两口兵器的鞘身并不是全然的黑色，而是鞘漆镶嵌的阴纹雕花工艺。因为刚才光线和角度的问题，鞘身看上去才是全黑，实则不然。 近看之后才发现，黑色的鞘身上全是阴刻的龟背纹，所以鞘身才不反光，看上去厚重沉静。 【这是一对完整的刀剑，更是难得的‘镇魂器’。】 刚要再凑近点观察的墨颜被‘它’突如其来的话给提醒，沉浸在精美工艺中的墨颜抬头，两眼发亮的看着‘它’，兴奋的问道。 “竟然是刀剑？还是一整对的？”兴奋之余，她还不忘多嘴问一句，“什么是‘镇魂器’？” 【没错，从现在起，它们——是你的了。】‘它’微妙的停顿了一秒，随后笑的讳莫如深。【很快，你就会知道，什么是‘镇魂器’。】 “……额，”这话听起来不像好话啊！ 墨颜刚想追问下去，阳燧履却抬起了头，朝刚才还在往下掉碎石渣的头顶看去。 来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是时候了。】 “……嗯，时候？什么……” 没等她问完，头顶的废墟猛地一震，跟打桩机打桩似的。整个堆砌的碎石天顶震了一下，直接震落部分碎石和泥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墨颜一惊，急速往后退去。 毫不意外的，掉落的碎石砸中了她刚才在的位置。滚落的碎石源源不断的从上方塌落，尘埃飞扬中，墨颜被滚落的碎石逼向一角。 呛人迷眼的浓烟滚滚中，传来‘它’冰冷无感的声音。 【只有活下来，你才能更加了解‘噬魂契’。】 没由来的一句话，让被烟尘呛出眼泪的墨颜心头一跳。 那是一种突如其来的心悸，更像是人面临危险时，本能的示警。 她下意识抬头往塌陷的头顶看去，倾泻下来的碎石和泥沙还在不断的往这个空间里灌，激起大片遮挡视线的灰尘。 天光从塌陷的地方照了进来，将空气中每一颗尘埃都照的清清楚楚。正因天光倾落，那一刻的视野分外清晰。烟尘中，她清楚的看见一个佝偻的人影，从废墟口爬了进来…… 没看错，是爬……像蜘蛛在天花板上快速攀爬的样子。 以极快的速度窜进这个空间，此刻，那个人影就倒挂在还没有塌陷的废墟顶上。照落的天光照不到那个人影所在的位置，成了灯下黑。 墨颜却突然屏住呼吸，背贴着墙面向另一处空旷的地方挪去。心跳在此时突然急速鼓动起来，有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头快速蔓延，顺着血液流向全身。 她清楚的感觉到，那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亢奋。 那种亢奋感，让墨颜突然想到一个词——见猎心喜。 没错，就是猎手见到猎物时的那种感觉，窃喜而兴奋。那种感觉随着剧烈跳动的心跳声，在胸腔内不断的鼓噪着。甚至有种可怕的声音，开始在她耳边絮语。 [杀！——杀了它……] [……吃掉它、吃掉它！] 突如其来的窃语扰乱了她的呼吸，呼吸走岔一瞬，喘出的气不由得加重。同时，倒挂在天顶的人影也随着她的移动，微微则转了身子，目光始终锁定在她身上。 那阴冷的目光……就像被毒蛇盯上一样。 这一刻，墨颜清楚的意识到，那不是人！ 最后一丝侥幸心理破灭，墨颜不由得暗自唾弃自己。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这种幼稚的想法早晚害死自己！ 早前阳燧履都已经明说，大地震后，外面的世界早已天翻地覆，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到来。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么还没认清现实！ 正常人是不会像蜥蜴一样趴在地上攀爬，更不会像蜘蛛一样倒挂在天顶上！ 更何况！正常人的眼睛怎么可能在黑暗中发着红光！跟两探照灯似的！ 不过，有一说一，吐槽归吐槽。现在的墨颜竟感觉不到一丝害怕，反而是那股莫名的亢奋让她手脚发热。甚至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就跟打了兴奋剂似的。 明知道眼前情况危险，是该逃或者想办法离开，而不是杵在原地。 更甚者，她竟有种忍不住——想要冲上去，跟对方比划比划的心思。 疯了……自己八成是疯了！ 墨颜一边咽口水一边紧紧抓着墙壁不放，就怕自己一松手。腿又得跟当时在甬道里一样，有自己的想法往深处走。这会可不是往深处跑，而是向着那非人的家伙跑。 现在的情况可不是掉个坑就能醒来，这要是比划不过对方，就得死！ 她就说嘛，阳燧履那家伙怎么突然慷慨的送她东西，送的还是兵器…… 原来是早知道，送她兵器是给她防身的呗。 之前几次碎石掉落时，这玩意应该就在废墟外面徘徊了。至于为什么没有马上进来，估计是因为有阳燧履在，给那玩意造成了威慑。 阳燧履一定早就知道有这么个玩意在他们头顶，才会对她说，【只有活下来，你才能更加了解‘噬魂契’。】 敢情是言传不如身教呗！毕竟嘛，百闻不如一见。 所以！这家伙干脆连打个商量的机会都不给她，直接用这么狂野的身教方式让她见识‘噬魂契’……亏她之前还提醒阳燧履，小心废墟二次塌方。 啧！简直了！丢雷楼某啊！ 瞬间，墨颜心里的一万字小脏话直接飙出。 没等墨颜问候阳燧履，倒挂在天花板上的人影按捺不住，朝她这个方向爬来。不巧的是，那玩意面前就是破开的口，阳光从那里照落。 那东西探头一瞬，真面目直接让墨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难以言喻的恶寒感让她险些惊呼出声。却在深呼吸的一瞬，被自己紧紧咬在口中。 这这这……这绝对是被石头砸死的啊！ 只能勉强看出人形，整个脑袋就像被挤扁的李子！脑浆爆出来糊了满头。被挤扁的眼眶内压根没有眼珠，只有两个团猩红的光从眼窝里冒出来。 之所以只能用攀爬的姿态，是因为骨架被巨力瞬间挤压到变形，肢体完全拧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攀爬的姿势，能更好的行动…… 不要问墨颜，为什么对方可以像只蜘蛛一样，在随时都有可能塌陷的天顶上轻松攀爬。她不知道！现在也没有时间给她去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事。 对方在多方试探后，终于成功顺着倾斜的钢架向下爬。另一边，强迫自己快速思考的墨颜也成功退到一处相对空旷，没有绊脚石的地带。 并且，成功找到了被碎石堆压住的兵器。 看到兵器的手柄时，墨颜微微定神。同时有感抬头看，那不成人形的东西，此刻像只准备扑向猎物的野兽。在钢架上蜷起四肢，弓着早已变形的脊背。 跟猛虎准备扑食时的姿态，一模一样。 察觉到对方准备进攻的意图，墨颜微微下蹲身子。没等她再有多余的动作，那弓着身子的玩意低啸一声就朝她飞扑而来！ 立马压低下盘，墨颜就地滚爬成功避开对方的直线扑食。 呼啸的腥风从脑后勺擦过…… 如此一来，就免不得近距离的感受到一些别的信息。 那是——[杀意]。 对方明确的向她传递了自己的想法，明确至极……那就是，——吃了她！ 第9章 杀性 序言-【只有死亡，才能磨出最锋利的刀，锻出最坚韧的心。】 错身而过的杀意，激烈得让人头皮发麻，伴随着浓烈的尸体腐烂的味道。这么近的距离，她甚至看到烂掉的伤口里，蠕动着钻进钻出的白蛆。 来不及更细致的体会别的情绪，她已经借助矮身向前扑的动作避开了第一轮的攻击。墨颜很清楚同样的方法救不了她第二次。 矮着身子扑出去的那一刻，墨颜想也不想的朝远处被碎石堆压住的兵器奔去。不管是拿到刀还是剑，都比她赤手空拳的强！ 功夫再高都怕菜刀，更何况她也不全是小白。 这么多年的陪练陪打，高手不敢说，自保上墨颜还是有自信的。 当即稳住心神扑过去一把握住手柄，刚握住手柄，身后随即响起尖利的破风声，直冲空门大开的后背心而来。 与此同时，墨颜用尽全力抽出紧握在手的兵器。 ‘呛——’一瞬间，出鞘之声锵然，刀兵长吟之音更是不绝于耳。 墨颜同时压低身子，手腕使力，将握住的兵器瞬间转手倒握，一记燕回旋向身后刺去…… 过近的距离，让回刺而出的兵器划出一道寒光，破风之声中同时响起两声皮开肉绽的声音。“呲——”的拉长了这一瞬的声音。 交锋尚未结束，墨颜的后腰就挨了结实的一记猛踹，将本就矮身避开攻击的墨颜踢了出去。 竟是那死玩意踹了自己一脚借力，蹬身后退避开那朝它刺去的兵器。 被踹了一脚的墨颜顺了那股力道就地滚出去，也刚好脱离了对方的攻击范围。不由庆幸，那一脚虽然踹到老腰疼，起码把距离拉开了。 只是，短兵相接的第一局……是两败俱伤。 她成功用兵器逼退了对方，估计是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快。那家伙急冲而上导致身体右侧空门大开，直接撞上了燕回旋反刺的兵器。 对方率先攻击她的右手用来挡刀，直接刺了对穿。加上抽出刀后的撕扯，对方整个小臂直接皮开肉绽，露出森然的白骨。 此刻正捂着伤到的手臂，在原地踌躇徘徊，冲她呲着牙，一脸凶狠。 墨颜也好不到哪去，后腰那一记踹，踹的可是实心的。贼他娘的疼！感觉腰花子都快被那一脚踹得稀碎。疼得她是一脸扭曲，猛地吸气以求缓解那股痛楚。 对她唯一的好处是，疼归疼，到手的兵器没有丢。 墨颜抽空看了一眼手里摸到的兵器，好家伙！ 竟然是刀！看着制式，还是环首刀。 墨颜看着手里单面开刃、厚脊，最利于砍杀的兵器。称了称手，得咧！不管用那个方向都可以把这诈尸的玩意砍成两截！ 墨颜虽没有正式拜师，学的东西也零碎，平日就是陪练陪打。对于刀的了解比剑的多，好在平日里没吃过猪肉，倒也见过猪跑。 上门寻衅先生的老师傅们，十个里面九个都是用刀的。这些年旁观刀剑比试累积下来，加上先生时不时给妹妹做讲解，她在一旁倒也了解一些刀的基本功法。 刀中八法：扫、劈、拨、削、掠、奈、斩、突。三个基本刀法，一是劈、二是拨、三是突，刀的风格就是：快、勇，猛。 快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自己对刀的了解，墨颜别的不敢说，就记得先生着重说过的那句话。 ‘用刀者，快为主、勇为辅，猛为骨。最忌顾首畏尾，瞻前顾后者，必败。’ 好嘛……这句话就是突出一个字。 ——干！ 干它就完事了！ 给自己做了一遍心理建树的墨颜刚松一口气，对面不乐意了，冲她呲完牙就猛地扑过来。墨颜见状，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刀。 在瞳孔微缩的刹那，墨颜做出自己的判断。 以自己多年陪练的经验来看，这玩意，不好说是诈尸还是变异。总之一句话：智商捉急，攻击方式单一，空门大开，破绽到处都是。 不好的是：速度快，力气大、爆发力惊人。 一力降十会。 意思是一个力气大的人，可以战胜十个会武艺的人。比喻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计谋都是没用的。 这话出自于清代·石玉昆的《三侠五义》第五十回：“韩爷技艺虽强，吃亏了力软；雷洪的本领不济，便宜力大，所谓‘一力降十会’。” 总结一下，就是跟对方硬刚力气绝对稳输。 碰上了一个力量占据压倒性的对手，好在不是力大脑子又聪明的，不然她就只剩送的份。那问题来了，一巴掌就能把她脑仁抽出来的敌人，要怎么对付它？ 思索的瞬间，敌方直接选择了面对面朝她冲过来。本能和理智交锋的刹那，她顺从了本能，用理智做出了回应。 双手握刀在对方临近那刻，用刀竖劈迫使对方则闪，借着余劲在对方则闪时快速换手，横斩紧随其后。成功将对方再次逼开，并且借着刀刃锐利，在对方身上又开了一道口子。 一切的发生只在一个呼吸之间，可从未如此发力的手臂也因此微微打颤。小臂处传来的刺疼渐渐变得明显起来，显然发力不当让筋肉拉伤。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墨颜不得不转变策略，不再使用蛮力，开始借由四周的地形来对付速度越来越快、攻击越来越凶猛的敌人，并伺机还击。 另一边，阳燧履退出地下，站在废墟口上，居高临下的观看整个现场。没有插手的意图，很明显，‘它’想看看墨颜在这种情况下，到底能不能自救？ 这一步至关重要，如果她连活尸都无法解决，往后遇到的危险只会比今天更甚。到时候不会有任何援手或天降正义，结果只能是死路一条。 活尸被墨颜身上的‘噬魂契’吸引，老早就找到了墨颜的埋身之地。因‘它’的威慑一直没敢动手又不曾离去，终日在废墟外边徘徊。 在‘它’正愁着怎么用更简单粗暴的方式向她解释‘噬魂契’是如何鼓动宿主之间互相残杀的，巧了，这活尸又来溜达，可不就是瞌睡了送枕头。 正好借活尸来激发墨颜体内‘噬魂契’的杀性，于是，阳燧履收敛全部气息。造出‘它’已经离开的假象，方便那活尸动手。 如‘它’所料，‘它’的气息才刚消失，那活尸便急不可耐的出手。 墨颜面对活尸可以不慌乱，能够镇静的处理实属不易。但如果只是镇静处理情况，而不能解决活尸。那下场就是被活尸耗光体力，难逃成为其口粮的下场。 下面的情况也开始向不好的局面进发，墨颜正被活尸步步紧逼，身上已经负伤多处。在鲜活血气的刺激下，活尸的神态越发狰狞狂乱，已经将墨颜彻底逼到角落。 眼看局势失控在即，阳燧履还在考虑其他事，不打算出手。 ‘它’身后不远处的废墟上，传来一个醇厚磁性的男音。悦耳之余犹如击金碎玉，风送浮冰，透着冷意和几许疏离。 “这就是你选中的人？……看样子，不过如此。” 显然，阳燧履对身后的声音并不意外，似乎早就知道对方在此久已，头也不回的接道。【片面的看法，是看走眼的开始……】 【你的父亲向来着眼全局，你倒好，好的半点没学到。竟学着一些断章取义的坏习惯，难怪，你的父亲这次会将你丢出来办事。】 短短几句话，精准的戳中说话者的痛处，不等对方回应，激怒对方的阳燧履不以为意的开口。 【省点力气吧，‘亡月新升，耒阳将起’，刚自重午结界封印之中脱出的你，连鼎盛时期一半的力量都无法恢复。更伤不得吾分毫，如果——】说到这，阳燧履突然加重了语气。 【……你想引起这片地方‘其他存在’的注意，大可动手。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吾不会向他提起这件事。】 “……哼，多话！” 阳燧履的话适时戳中了对方的软肋，来者虽然不满，却还是选择隐忍下来。 摆平这天降的刺头，阳燧履微不可查的摇头叹气，继续观察底下的战况。谁知这一看，竟让阳燧履为微微惊咦出声。 原来，那被逼到困境的墨颜已经开始反击。 敌方的速度太快，被活尸一直压着打的墨颜渐渐变得不耐。她能明显感受体内有股不受控制的热流在四处流窜，所过之处，身体微微发麻。 伴随着那股麻感，浑身发热的她逐渐被那股前所未有的兴奋感所支配。 在兴奋感不断加强的情况下，她防御的动作越发快速，甚至已经可以完全抵御活尸对她的攻击，甚至开始抓住活尸右手不便的情况开始反击。 一下、两下，更多的反击在有条不紊的快速回击着，甚至，握刀的手越发熟练，甚至到了能够单手握刀反击。 阳燧履低吟一声，有件事‘它’自始至终都没提过。 那就是同类间的相互厮杀和竞逐，是异变的开始。 在面对面的厮杀中，宿主体内的‘噬魂契’会不断释放力量，提升宿主的实力和反应速度。直到其中一方杀死对手，在鼎盛的杀意和兽性中失去理智…… 无法压抑的欲望会促使胜利者将失败者的血肉，连同体内的‘噬魂契’一起吞噬掉。就像捕猎成功的野兽吞食猎物那样，吃掉失败者。 ——这便是‘同化’。 而墨颜和那活尸已经战到白热化，墨颜的瞳孔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紧缩成了野兽才有的棱形，虹膜更是微微泛着嗜血的红光。 理智在快速消失，最后只剩回荡在脑海中的声音。 ——杀！ 随着理智被挤压到极致，被彻底唤醒了‘杀性’的墨颜开始了更快、更狠的反击，对之前一度压制攻击自己的活尸进行了更为猛烈的攻击和反杀。 【哦……开始了。】 正如阳燧履所言，活尸的逼杀，让墨颜出于自保的心理不断抵抗和反击。正是这种举动，让她体内先前被阳燧履压制的‘噬魂契’开始苏醒。 苏醒的‘噬魂契’会不断鼓动彼此的杀心，以此掩盖掉本能的生理恐惧和疼痛感。‘噬魂契’会不断的提供力量给宿主，将想要自保而反抗的心理模糊掉。 直到理性被抑制，杀性彻底爆发。 让两个宿主失了智一般相互厮杀，不死不休，加剧这场厮杀的惨烈。 这就是‘噬魂契’的作用，能让被寄宿的人成为瓮里的毒虫，忘我和失智的不断互相厮杀，进而吞噬对方进化，成为最终活下来的唯一。 若不加以控制，宿主将会彻底失控，最终沦为只知杀戮和吞噬的怪物。 只有控制住极端的吞噬欲和杀心，才有机会保持人性，继续以人的模样活下去。 【杀性与死亡一样，都是能将人变成魔鬼的催化剂。】 看着底下已然杀红了眼的墨颜，不知在思索什么的阳燧履轻声道，【墨颜……你是否能在没有外力的干扰下，成功度过第一次的‘同化’？】 只有自己扛过了‘同化’的第一步，控制住想要吞噬一切的欲望，你才能更加真切的感受到‘噬魂契’的可怕。 【只有了解了这种欲望的可怕，这条不归路上，你才有机会以人的身份继续走下去。否则……】 ——将来，你将会变成只知道杀戮和吞噬的怪物。 第10章 欲望 序言-【生活中的两个悲剧：一是欲望得不到满足，二是欲望得到了满足。】 杀红了眼，也杀狂了心，随着理智被不断疯长的杀性支配。挥舞的刀渐渐失去自保的意义，只剩下被杀戮支配的欲望，一步一步的，将她推向厮杀的边缘。 [不——不对！这样……不对、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有个微弱的声音在杀疯的脑海中响起，随即就被高涨的杀意吞没。 那微不足道的声音像是行驶在狂风骇浪中无依无靠的小舟，一次又一次被兜头拍下的巨浪吞没，然后一次又一次顽强的从狂浪中冲出。 继续颠簸在随时都有可能吞没它的惊涛骇浪中，只为了保留小舟上那一点微弱的火光。 那是整片惊涛骇浪之中仅有的一点微光，如果连这点微光都被吞没，这片海域将只剩下无尽的狂潮和呼声。 墨颜觉得，她大概是疯了…… 就算是长时间的习武陪练，她也不具备这样的爆发力和速度。如此高强度的打斗是极为考验耐力的，而耐力正是她的短板。 以往任何一次陪练，她都没有办法像现在这样，持续高强度的打斗超过半个小时，更别说还没有丝毫疲态，反而越战越勇。 这不对！她清楚的意识到不对，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停下。 今天的情况……好似一台榨汁机，在不断疯狂的挤压她的潜能和力量。 每一次的挥刀，清冽冰冷的破风声都好似在吞噬她的理智。如烈火烹油一般，逼她发挥出更强，更可怕的力量。 可这样的力量，却不是用来保护她的…… 而是为了响应和遵从心底那股疯长的声音——[杀了它！] [杀了它！！]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理智就像毛巾里的水，越发高涨的杀性则是那只用力拧紧毛巾的手。理智被挤出去越多，刀挥舞出去的轨迹、力道，角度便越发致命。 在不断的逼杀和反击中，活尸的杀性也越发激烈。攻击的速度变得更快，角度变得更加刁钻，力道越发致命。 于是，在不断攀升的杀意里相互搏杀的两者，也在不断的互换伤势。再一次比拼蛮力的较量中，杀狂了心的墨颜却忽然怔住。 好似一盆冰了82年的冷水，从头顶连盆带水的扣下。 直接透心凉，将杀疯的墨颜浇到清醒，她不可抑制的打了个冷颤，整个人突然清醒过来。 原来，活尸浑浊的眼珠虽泛着红光，却依然可以倒映出轮廓。在就近拼比蛮力的刹那，她在活尸仅剩的一边眼珠里，看到了自己狰狞的模样…… 好似一只野兽，杀的连人性都不要了，只剩满脸狰狞。 猛地映入眼帘的丑态让她惊住，也正是那一瞬的惊愕造成了迟疑。被压制许久的活尸寻得反攻的机会，被墨颜划伤的右手终于派上用场。 立马朝错愕得走神的墨颜腹部狠狠抓去，泛着灰紫色的尖利指甲轻而易举的在墨颜肚子上划开四道深浅不一的伤痕。 鲜血应声喷溅而出，刺痛一瞬，清晰又刻骨。 直接凭借这一刻能够掀开她天灵盖的痛楚，把理智和本能成功拉上线。极致的痛楚让反应炉直接以数倍的方式输出速度，让活尸得手后还没有来得及撤退就被墨颜狠狠踹中一脚。 以同样的方式、姿态，力道，回敬活尸腰部一脚。 从活尸被踹飞出去的距离，到着地后滚了几圈，最后弓成虾米状的样子就知道，这一记旋风碎肾腿，补得不亏，自己虽然疼，但起码对方也不好受。 就这一点，值了！ 同样的腹部受到重创，要不是皮糙肉厚。伤口再深一点，肠子都能被对方掏出来的墨颜也因为反作用力，让自己倒甩出去不小的距离。 腹部剧烈的拉扯痛，让她捂着伤口的同时，也弓成了虾米状。并且，成功让她一边呲牙，一边破口大骂。 “卧、槽！你竟然……搞偷袭！是不是玩不起……你个、小辣鸡！” 即便疼得眼冒金星直呼卧槽，也不忘记嘴贫，是人类的天性。 看着底下两败俱伤的局面，阳燧履无奈的摇头，这嘴欠的，缝上都堵不了嘴。 刚想着，身后的声音又开始嘴欠了。 “以她目前的能力，再不解决活尸，死的就是她，你——就不怕吗？” 这话玄外之意其实挺简单的，就是看倦底下两个菜鸡互琢，觉得是浪费时间。阳燧履没顺着对方的意，开始了经典的自说自话。 【吾不否认，人类的意志和情感向来薄弱……】低眼看向奋力站起来，满身是血的墨颜，阳燧履少有的赞赏道，【但同时，最坚定的，——也正是意志与情感。】 言外之意就是：你小子闭嘴安静看就是了，瞎比比什么。 “……” 果然，这一通毒鸡汤灌得，饱的对方这会连个哼气声都懒得回。 收拾完那嘴欠的小子，阳燧履刚回头看战局，定胜负的终局——到了。 险些被再次开膛破肚的墨颜积了一肚子脏话还没骂出来，那被狠狠踹了一脚的活尸表示不干了。愤怒得抛掉之前富有变化的攻势，改成直接扑上来就要定孤枝，分生死。 看着朝自己飞扑过来的活尸，墨颜只有一句话。 干的漂亮！等的就是这记直球。 这活尸一股子莽劲却异常灵活，对付过程里吃足了苦头。每次以为可以简单解决对方时，偏偏被对方抖机灵躲过去，真是气的墨颜牙痒痒。 在整个拉拖过程里屡屡挨挠，虽然也成功砍伤对方。可从结果上看，它疼不疼不知道，反正她是真的疼。全身上下就没一处是好的，除了嘴，哪都疼。 尤其是腹部，温热的血都流到大腿了……这量，比三个月的大姨妈加起来都多！ 再不速战速决，她绝对会被杀死。 正好它急了，急了好啊。 在活尸冲上来的那刻，墨颜转攻为守，蓄力以待。同时调整呼吸，急速的黑影扑到面前那刻，瞅准对方腾空逼近一瞬，腰腹露出的破绽。 墨颜迅速双手握刀，刀锋对准对方之际，收腰马步半蹲，双手用尽全力横斩。 只攻不防，目标——腹部！ 最后一击，不是她死就是它亡！ 随即，“——呲！”的一声刀刃没入血肉的划拉声，尾音拉的老长。 耳畔是活尸嘶哑的吼声，片刻空隙后的就是重物坠地的声音。手中环首刀锋利无比，那用尽全力的横斩，成功将活尸腰斩。 而用尽全力的墨颜自然不敢轻易松懈，回头确定对方已被腰斩，死的不能再死。刚想喘口气，松懈的神经立马回馈全身的痛楚。 席卷而来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阵发黑，几乎握不住手里的刀。打颤的手指几经松握，都不敢彻底松开刀柄。 刀柄在湿热黏腻中手心里生生膈出一片冰冷，那是来源于手里握着兵器的安全感…… “……呼，”真正到了此刻，墨颜才敢松了憋着的那口气。 强撑的身子刚打了个摆子，脚腕突然一紧。那种属于被抓紧脚腕时才会产生的压迫感，让墨颜不可置信的低头。 竟是那被腰斩的活尸还没有完全死透！ 在墨颜喘息的时间里，无声的用上半身挣扎着爬了一段距离。在能够着她的范围内，用相对完好的左手紧紧抓住了墨颜的脚裸。 并且一口朝她脚踝咬去！凶狠的架势，恨不得一口咬下一口肉来。 看着活尸咬向自己，脑子还有些发懵的墨颜猛地回神，当场吓出鹅叫。 “呃呃呃额我的妈呀！你怎么还来！！？” 走音的鹅叫搭上当场跳起的鬼步舞，墨颜快速踢踏的两条腿都踩出残影来，直接被负隅顽抗的活尸气得尾音都在发颤。 “你你你你！牙都没剩几颗了！你咬什么咬！？” 负隅顽抗的活尸不服气的努了努自己蹦得只剩几颗牙的嘴，在甩得脑仁都在颤抖的乱晃中，奋力咬向墨颜那已经甩出重影的腿。 急中乱投医的墨颜倒握手里的环首刀，狠心往下一刺，来不及顾忌是否会伤着自己。 “咯——” 一声利刃刮过骨头时令人齿冷的声音响起，手里的环首刀从活尸头顶没入，将活尸半瘪的头颅钉死在地上。 活尸眼眶内的红光闪烁几下后，彻底湮灭，脚裸上紧握的力道这才慢慢松开。早已力竭的墨颜彻底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 后怕的用脚将活尸还扒拉在脚踝上的手给踢开，同时手脚并用的向后爬去。直到后背彻底抵在冰冷的墙壁上时，她才开始大口喘气。 腹部的伤势也因为刚才那阵剧烈运动加剧，鲜血过度流失，剧痛中阵阵冷意袭来。让筋疲力竭的墨颜连喘个气都分为艰难，眼皮也开始变得沉重。 不受控制的往下垂，一阵剧烈的耳鸣中，她听见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惨状的罪魁祸首的声音。 【没死的话，自己上药。】 同时，有个东西被扔到怀里，沉甸甸的。她费力的睁开眼，眼前光影一片斑驳，看了好久才找到那个黑影，虚弱的开不了口，连蚊子大小嗡嗡的声音都发不出。 好在罪魁祸首还有点良心，发现她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 微微迟疑片刻，阳燧履还是从袖子掏出一个细颈的天青色釉瓶。拔掉瓶塞，倒出一颗花生大的血红色药丸。蹲下身子掰开墨颜的嘴，强硬的把药塞进去。 然后起身，号称比撒手没还可怕的阳燧履哪管她的死活，而是冲着那被钉在地上的活尸上半身走去。刚才在上面观战后没多久，‘它’就发现了一些问题。 这个活尸有些反常，鉴于双方已经开打，‘它’便不插手，便只能静待结果。结果一死一重伤，结果和‘它’预期的也差不了多少。 眼下，正好观察一下，这个活尸到底是什么情况。 另一边，药丸入口即化，绵密的干涩的口感中透着几许的回甘。在口腔里化开，好似即将濒死在沙漠的旅人一次性闷了一桶冰镇的冷水，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本来只剩半口气的墨颜短促的喘了几下后，不可思议的原地复活…… 才怪！ 她只是比之前有精神，可肚子上开的口还在往外冒血。再不处理，再吃十颗药也得完！ 这时，她看见阳燧履刚才扔在她怀里的东西，一个的胖乎乎褐色药瓶和几卷干净的绷带。咬着牙忍痛，坐直的墨颜直接掀起衣服就处理伤口。 还别说，褐色瓶子里的药粉还真不错，药粉撒在伤口上、吸附性、止血性极好。刚在这边撒匀药，另一边撒好药粉的伤口已基本止血，没有再往外渗血。 伤口跳动的灼烧感立马被阵阵泛起的冰凉盖过去，等她撒完药，伤口已经感觉不到痛楚。不疑有他，墨颜顺手将干净的绷带缠好，固定，放下衣服。 抬头才发现，阳燧履蹲在活尸边上，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第11章 克制 序言-【自我控制是强者的本能，而放纵，则是弱者强调的懦弱。】 不知道阳燧履在那捣鼓什么，墨颜这会已经没有力气起来，干脆靠着墙壁闭眼原地休整。活尸整的这一出，让她对阳燧履的为数不多的信任直接降到负数。 虽然说本来对‘它’就没有什么多少信任度，再被对方这么一声不吭的给整了。还差点把命又给整没了，是个人都得满腹野火。 她又不是泥人，全程任人搓扁捏圆还能毫无怒气。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 伤势处理妥善的墨颜不想在此时发火，浪费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 现在的情况和信息全都是从‘它’嘴里说出来，外面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还不清楚。既然不信任对方，就该为自己多做打算。 从现在起，养精蓄锐，才能更好的面对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 阳燧履检查完，确定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它’才想起墨颜。自己蹲在这里捣鼓好半响也没听到身后的动静，差点以为人又挂了。 抽空回头看了一眼，从气息判断，人已经没事了。这才转回去，继续处理手上的事。 这个活尸……果然有问题。 活尸体内的‘噬魂契’早就完成第一阶段的‘同化’，甚至在这2个月内，活尸不断的厮杀和狩猎，已经积蓄了足够的力量突破第二阶段的‘蜕变’。 第二阶段的‘蜕变’一共有12次，每次的‘蜕变’都是一次脱胎换骨。而眼前活尸体内的‘噬魂契’积蓄的力量已经足够达到第1次‘蜕变’，让其脱离现在的状态。 且从‘噬魂契’与活尸身体的契合度来说，这个活尸的实力应该更强才对。 连刚刚完成第一阶段‘同化’的死尸都比这个活尸更凶狠，矫健和可怕。 从‘噬魂契’成功进化到第二阶段的‘蜕变’这点上来说，这个活尸展现出来的力量严重不符合完成第1次‘蜕变’后该有的实力。 观战下来，甚至还不如刚完成‘同化’的死尸呢。 嗯……是哪出了问题？ 已经可以排除‘镇魂器’的缘故，现在的墨颜拿着‘镇魂器’，就跟拿着砍柴刀砍柴一样没区别。单纯的发挥了‘刀’的物理作用，‘镇魂器’的威力半点都没有发挥出来。 想到这，阳燧履叹了一口气，【真是暴殄天物。】 随即继续检查活尸，在拔出那刺穿头颅的环首刀后，活尸被阳燧履翻了面。正要再仔细检查的时候，‘它’的手却顿住了。 这一顿，连同‘它’身上的气息都起了变化。 原本面目狰狞的活尸，在彻底死亡后，神态竟如此安详。以至于翻面后，活尸给‘它’的感觉就像是死在了深沉的美梦中，没有感受到丝毫痛楚就安然离去的那种。 可事实是，不管是死是活，但凡接种了‘噬魂契’，都会陷入想要不断撕咬吞食鲜活血肉的疯狂渴望中。 那种想要生吞活剥猎物的渴望，比瘾君子断了粮后犯了瘾还要可怕。 丧尸病毒是当人丧尸化时，人就已经死亡，不再具备感情和意识。进而导致丧尸主动且无意识的疯狂攻击和撕咬吞食活着的生物。 至少……丧尸没有人的感情，更不会留有人的意识。丧尸在攻击时就只存在‘不断进食’的概念，不存在自己吃人的负罪感。 可‘噬魂契’宿主不是这样…… ‘噬魂契’是一个牢笼、一个囚禁力量与灵魂的载体。 不论是生前还是死后，宿主都会被困在这个躯壳内。只有作为载体的‘噬魂契’被彻底销毁，被寄宿的个体才算彻底死亡。 ……宿主会在饿到极致时失去理智，控制不住自己去猎杀周围所有活物，主动完成吞食。换句话说，宿主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从人沦为怪物。 而这个可怕的过程里，宿主会保留着人的意识和情感。 ‘读魂术’可以读取活人或死人身上的记忆，活人读取能够获取的信息更多更全面。死人则是死后不超过7天，依然可以读取死者体内部分残留的记忆。 被‘噬魂契’选中的活尸，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活着的尸体。‘读魂术’依然可以使用，只是能读取到的信息非常有限，但对‘它’来说已经足够。 在对活尸用完‘读魂术’后，‘它’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活尸明明已经完成第1次‘蜕变’，实力却连刚完成‘同化’的死尸都不如。 【唉……】 悠悠叹了一口气，不可否认，这一刻阳燧履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从活尸被压得半扁的头颅依稀可以看出他原本的模样，是个快四十的中年男子。 他是个好父亲，可惜……生不逢时。 阳燧履对腰斩成两半的活尸微微颔首表示敬意。【请安息，你的恳请，已经有人接下。】 颔首致敬是‘它’对这个男人最后的尊重，收起环首刀，阳燧履径直走向墨颜。知道墨颜为什么一反常态不说话，反倒是‘它’不觉得自己有错。 直接对上活尸，搬上实体课教材，让她体会被‘噬魂契’主宰身不由己相互厮杀的感觉，会比‘它’费尽口舌说的更加直接、真实。 很多时候，言语解释起来难免空洞乏味，缺少真实感，少了几分代入感。身临其境的才叫做真人真事，别的不说，体验的起码是真实案例。 只要脑子好使，都不会怪‘它’，毕竟，‘它’可是在教授保命的东西。 走到墨颜面前，阳燧履先是叫了墨颜一声，许久都不见她回应。静默片刻后，伸脚踢了踢靠墙不动装咸鱼的墨颜，力道不大，胜在不厌其烦。 持续的骚扰让墨颜之前心里就积攒的怒火越烧越旺，谁知下一秒，对方还在持续拱火。 【亏你还学过武，就这水平，浪费送你的‘镇魂器’。装什么死，吾有话……】 “我装你奶奶个腿！”气不过的墨颜翻身避开对方的脚丫子，积攒的怒火开闸，一通猛喷。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有话你好好说不行吗？！就算想让我直观的了解那狗锤子的‘噬魂契’，尼玛的提前吱一声会死人吗！？我日！*＊ξ你——唔！……iu！” “……？？” 暴躁得跳起来祖安输出的墨颜在骂出最后一句脏话时，噼啪开骂的嘴就像是被人按了消音键，但凡脏字一个都骂不出声。 整个人还像是被定在原处，只剩一脸无能狂怒的在那里张牙舞爪。加上脏话消音后气头更胜而憋红的脸，看起来说不出的喜感。 始作俑者微微歪头看她，表示自己的疑惑。【有时候，吾不是很懂你们人类的思维，吾明明用的是更快、更高效的方法告诉你信息，为何你反而不高兴？】 “……唔嗯哼！”依旧骂不出脏话的墨颜瞪着对方，选择短暂说人话。 “有一百种可以好好说的方法你偏不用，你呔你大ξu＊！……我！”再次被消音的墨颜气得脸都开始扭曲，愤愤不平的急刹车。 “我告诉你，你用这种方式出去早晚得被人锤！不信你给我等着！” 【哦，那吾等着。】阳燧履不以为意的随口回了一句。【骂也骂了，气也撒了，时间紧迫，先办正事要紧。】 “正事？还有什么正事？！”这话让墨颜脸都绿了。“不会还有一个诈尸的吧？！” 还来？？就她现在这体能，再来一个，别说打，就算对方站在那里不动当馒头给她啃，她都没力气，还不如让她直接洗干净脖子给对方啃了省事！ 【不是，】阳燧履难得肯定的回答，冲着被定身术定在原地的墨颜伸手，张开血淋淋的手心，用笃定的语气命令到。【吃了它。】 “……嘶！” 看清楚对方沾满血污的手心里，躺着一颗鹌鹑蛋大小、微微泛蓝的类似水晶的小心脏。墨颜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一股子不好的预感纷纷冒头。 是真的心脏……鸭子、它还在微微鼓动着呢！！ 鸭脖总吃过吧？里头的鸭心就长这个样！ “我不！”墨颜想也不想摇头拒绝。 看着那颗貌似刚挖出来的鲜活心脏，她的身体、心理和生理都在拒绝。她现在是饿得两腿发软，但也不是什么东西都随便放进嘴里的！ 更何况，她往阳燧履身后看去时，她腰斩的活尸被翻了过来。胸膛破了个大洞……再看阳燧履满手的血沫和碎肉，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玩意是打哪来的！ 她是腰斩和穿颅活尸不假，但那是为了活命，可这不代表她能吃下去！ 对方不做人了想吃人，可她还想做人呢！ 打死都不吃！ 看着把头摇成拨浪鼓，明明都被定住了身体，两条腿还不老实的总想往后跑。蹬地后退得把地面都给刨出洞的墨颜，阳燧履只觉一股无名火蹭蹭往上冒。 在自己的脑门蹦出井字前，果断选择武力胁迫她就范，既然软的不吃，那就吃硬的。 不听话的孩子，锤一顿后总会老实一阵，一顿不老实，那就锤两顿！ 于是死命挣扎的墨颜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直接裹挟，短促的惊呼变成猪仔的哼唧声。被捏着脸颊撬开嘴往阳燧履那边拖去，裹挟的力道大的把她的脸都捏变形了。 短短一段距离，在她的不配下变得格外漫长。不耐烦的阳燧履上前一大步，果断伸手，朝人最敏感的腰部狠狠拧了一把。 顿时，一股直冲天灵盖、又酸又辣的楸痛感让死不张嘴的墨颜惨叫一声。 “啊叉！” 牙关松懈那一刻，阳燧履眼疾手快的把掌心往她嘴上一拍，在她紧闭牙关的最后一刻成功投喂。 那鲜活的还在鼓动的心脏一进了嘴就直接化成了水，顺着喉咙一路往下直蹿。那速度快的，都让她生出了错觉，是不是吃了活的？ “……！——咕咚，……”下意识的吞咽，将那东西咽得更深了，墨颜瞪圆了眼。哆嗦的指着阳燧履，挤出几个字。“……你、尼玛、卧ν，你u大ζe！！” 还没等她骂完，回过神的墨颜捂着嘴弯下腰，疼得扭成了蛆。 并不是吃下那玩意闹的，而是刚才阳燧履趁着她张开嘴投喂时，投掷的力道太大。誓要拍死蚊子忒用力的那种，磕得门板牙疼。 哪种痛，谁磕到牙谁知道！ 疼得眼都泛出泪花的墨颜除了痛，还是疼，嘴里舌头一动，只剩满嘴的血腥味。一想到吃的那玩意从哪来，她yue得直接干呕出声，却什么都呕不出来。 第12章 沉浸 序言-【这世间最大的遗憾莫过于，你将他人的一生当做自己的经历。】 【嘿，这就对了，你看吧，老实配合少受罪。】得手的阳燧履解了定身术，看着一边干呕，一边疼得快要满地打滚的墨颜，不忘补刀。 【白白挨了这几下，多不值当，你说是吧？】 “我！你……”气极怒极+疼得直哆嗦，墨颜一时半会也说不出像样的话，正瑟瑟发抖中。 耳边再闻一声噩耗。 【吃下去了，接下来……就该你独自消化了。接下来，谁都帮不了你。】阳燧履看着震惊得一脸菜色的墨颜，气死人不偿命的补了一句。 【你要是失败了，下场——就是跟那活尸一样，人不人，鬼不鬼。】 “我日puζ！……” 嘴比手快的墨颜刚骂出两个字，就感觉到大脑一阵剧烈的晃动，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一软，倒在平地上的她，竟有种掉进深海里的感觉。 眼前的光离她越来越远，下沉时那种窒息的压迫感就越重，如同沉入海洋深处一样。 耳边是涡旋乱流急冲时的蜂鸣声，夹杂着无数尖叫哭喊的混乱人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炒杂的乱流之中，似乎还夹带着沉闷鼓动的心跳声。 一声接过一声，时远时近，犹如一张巨网迎面而来，将奋力往上游的她给罩住。 一股巨力从深处传来，将她往更深处拖去，直到被强大的压力挤压的失去意识。眼皮彻底阖上，杜绝最后一丝余光，她最终还是沉向最深处。 此刻，阳燧履蹲了下来，注视意识已彻底沉没到‘意识海’的墨颜，说道。 【非吾愿意用这种激烈的手段来教会你……如果时间允许，吾可以慢慢教你，庇护你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可是……吾、还有你们人类，没这么多的时间了。】 说到这里，阳燧履抬头。头顶上照下的光一下子变了色，原本还是白天的光线一下猛地暗下。紧随其后的，便是血红的光芒逐渐亮起，幽冷阴沉。 血红的微光代替了刚才的光线，天空……一下子进入了黑夜。 可怕的是，照耀在大地上的，不再是以往皎洁的银白月光，而是血红迷蒙的光线。 透过顶上的废墟，能清楚的看到，一轮巨大的红月，高升在天幕上。 【亡月新升，泪阳当空——真正的末世……】 【——要开始了。】 ………………………… 投在眼皮上的光让她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紧闭的眼皮在不安的颤动着。落水后那种可怕的窒息感还在，清晰得她好像还处在深水的压强中，动弹不得。 可身体反馈的触觉则告诉她，她已不在水里。 能够自由呼吸的感觉逐渐明朗，在呼吸恢复后变得急促的大口喘息中，她猛地睁开眼。猛地发现自己此刻正处在一个四面黑暗，狭丕得只剩眼珠子还能转动的地方。 紧逼陌生的环境让她变得不安，开始挣扎起来。发现全身无法动弹，只剩眼睛还能活动，这种情况……就跟被埋进土里的感觉一模一样。 ……这又是闹哪样？ 挣扎多时无果，反倒把自己折腾得够累的墨颜选择暂时休息。 刚开始思考后续，她便隐约间听见孩子断续的抽泣声。 方向大概在自己前面，但没法判断距离自己有多远。不多时，竟又多出一个虚弱的女音，吃力的在安慰抽泣的孩子。 从女音那前后不济，萎靡卡顿、间隔许久的声音不难听出，对方正在强打精神。 突来的声音让她喜出望外，都来不及去思考那个女音虚弱的原因。张开嘴就想喊出声，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竟无法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除了还能转动的眼珠子和尚在的听力，她竟然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去做平日里轻而易举的张开嘴的动作。突来状况让她惊得脑子有了片刻空白，久久无法回神或思考。 就在她惊吓得失色的这段时间里，那安慰的女声越来越虚弱，直到渐渐没了声。许是女人没了声，让抽泣的孩子慌了神。 孩子猛地拔高的哭泣声音可算让墨颜回过神，再次挣扎无果，迫使她放弃吃力不讨好的举动去想别的办法。就在此时，黑暗一片的眼前依稀的透出了光。 片刻间，微光逐渐变得显眼起来，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她又惊又喜。喜的是自己没瞎，惊的是自己此刻的状态。 怎么说？那种感觉和视角，就好像她变成了一块砖……这样的说法或许有些玄幻，但感觉基本就是这样。 荒谬的念头刚起，她都还没有来得及转动眼睛看一下四周的情况。恢复正常的光线就让她看到了一幕揪心的画面，那是地震后最常见的画面…… 满目废墟，房子坍塌的一角，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泛着红光的诡异天幕。 一家三口被倒塌的废墟困在一个角落里，男的被一块不知从哪滚来的巨石砸到。整个身体只露出了小半张脸，面上全是血渍和脑浆。 不知该说幸或不幸，男的竟没有断气，鼻翼还在微微颤动。断裂的钢筋水泥板压在那块巨石上，在底下形成了一个狭窄空间。 体型娇小的女人怀里紧紧护着一个孩子，自己脸上全是血渍和尘埃，局促的蹲坐在狭窄的空间里。脸靠在满是裂痕的墙壁上，已经没了声息。 怀里的孩子满脸泪痕，一边哭着一边摇动女人的手，女人半点回应都没有再给。反观被巨石砸中的男人，连脑浆都被挤出来了，照理说这样的伤势不可能还活着。 可事实是他还活着，脑袋都被压烂了还在苟延残喘。 男人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用鼻子加重呼吸来充当声音。在竭尽全力的呼气，给那正在哭泣中的孩子一点别的声音。 早已哭哑了嗓子的孩子抽抽噎噎的冲男人喊‘爸爸……’，那被巨石砸烂的男人只能喷出大点声的呼吸，勉力的回应着。 看到这里，墨颜的汗毛一瞬间竖了起来。 她想起来了！ 从刚才开始就觉得那被巨石砸扁的男人有些面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直到男人勉强挤动另外半张被压扁的脸时，她才猛地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这不就是想把她当成口粮的那个活尸吗！？ 墨颜深吸一口冷气把自己憋哑火，免得自己吓出声，引起对方注意。就在她开动脑花快速思考如何脱身时，那个还没有成为活尸的男人……咽气了。 随着那微弱的气息彻底消失，安静下来的孩子神情懵懂。全然不知道自己最后的亲人已经相继离开，蜷缩在女子怀中，怯生生的喊道，‘爸爸，你先休息，圆圆不吵你。’ 眼前这幕，看得墨颜心头发涩，刚想撇开眼不看。 下一刻，心口突来紧缩的悸动，让她直接打了冷战。 这种感觉……不、不是吧。 她僵硬的转动自己的眼珠看过去，看到本来已经咽气的男人——竟活了！ 本来消失的气息再度出现，男人浑浊的眼珠子转动起来。如同野兽在黑暗中的眼睛一样，瞳孔缩成一道尖细的线，眼部的虹膜泛着不正常的红光。 这一幕，让墨颜身上的鸡皮瞬间起立。 非、非她见识少，而是、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诈尸…… 她有些蚌埠住了啊！ 就在她不自觉吞咽口水的那一刻，异变突生！ 压在巨石上的水泥板废墟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大力瞬间掀开，翻涌的气浪卷得底下尘埃飞扬。突如其来的强光直直照进眼中，晃得的她睁不开眼。 就在闭眼适应强光的刹那，耳边蜂拥传来某种野兽般可怕的低鸣声……光是听先后响起的数量，少说也得有六七个。 那可怕的兽鸣伴随着碎石瓦砾被翻动的声音，一下子炸开了锅。轰隆的翻刨声里传来孩子尖利的哭声，突来的情况让她强忍着不适睁开眼。 强烈晃动的光影里，依稀看到好几只细长得比例失调的手……量多得如同蜘蛛可怕的副足。 快速无比的将四周碍事的废墟砖石刨开，毫不费力的将底下死得尸体已经僵硬的女人和哭闹的孩子掏了出去。就像狩猎的蜘蛛撕开蜜蜂的巢穴，将可怜的蜂蛹掏出去一样。 不知是那一幕是否太过震撼导致，孩子和母亲被掏出去的整个过程在墨颜眼中，像是被按下了减速键一样，在自己面前变成了一帧帧慢放的画面。 更可怕的是……那被掏出去的，哪里是死在地震下的可怜女人和幸存的孩子。 分明是—— “——二崽？小的笃？……” 不可置信之下念出的小名，正是墨颜仅存在世上最后的亲人，她的妹妹和弟弟…… 错愕之下的所见所闻，光怪陆离却又真实的可怕，可怕到头皮瞬间发麻。 就连孩子领口滑出的项链，都还是她年前送给弟弟13岁生日的护身符。菩提子刻成的金刚杵是她一笔一划慢慢刻出来的，包括刻缺的那一角…… 是如此真实的用慢放的镜头告诉她，那是真的。 没有给她一丝一毫反应的机会，那被掏出去的两个孩子满脸惊恐的向她哭喊。 “——姐姐！救我……” 我字的尾音都没有落下，几声血肉撕扯的可怕声音随之响起，紧随其后就是像雨水一样喷溅在脸上的温热，兜头浇了墨颜满脸的血红…… “……” 满脸的血腥中，她竭尽全力的张嘴，喉咙却像被卡住一样，挤不出一丝声音。眼前的画面像是定格的钟罩将她罩在其中，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瞳孔在极度的震惊下紧紧缩成了一道细线，虹膜映着漫天血红的光。脑子在情绪翻涌下出现片刻的空白，却止不住浑身暴涨的戾气和凶性。 犹如在沸腾的油锅里突然倒下了一杯冰水，瞬间炸出一片戾响。戾响如洪，轻而易举的炸翻天灵盖、炸飞理智。 [——吼！] 下一刻，耳边仿佛响起一声嘶戾的哀嚎，犹如濒死的野兽发出，凄厉而振聋发聩。 轰隆一声巨响，压在男人身上的巨石被股可怕的力道掀飞。尸身早被压得变形的男人像只匍匐在地的巨蜥，飞快的攀爬在不平的废墟上。 朝着那正在进食的多足怪物扑去，速度快到惊人。 这一刻，某种同步的情绪被渲染放大到了极致。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就是那个男人，正亲身亲历那撕心裂肺的一幕。 脑子在剧烈的抽痛，好似要劈开她的脑壳一样，就连精神都变得恍惚的刹那。有个哀伤沉痛的絮语声突然传到耳中，让她的混乱的精神豁然一静。 [记住这个感觉……记住了，不要忘记，永远不要忘记……] [——别被控制了。] 突来沙哑低迷的男声点醒了她，她猛地回过神，眼前血红的景象如崩碎的镜面一样，“当啷——”一声，碎成成千上万的碎片，犹如倾盆大雨落下。 第13章 恳求 序言-【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只有亲身经历过，才叫感同身受。】 每一片反光的碎片都像录像机一般截留着某些片段的记忆，在小小的碎片内，像个单独的播放机，播放那些琐碎的平凡。 属于平凡人的短暂一生，是鸡零狗碎、一地鸡毛的蒜皮小事。 却是独属于个人的、最弥足珍贵且无法取代的一生。 眼前那些追逐时光留下的足迹，像是照破阴霾的暖阳，破开被血红遮蔽的阴霾。万千簇拥的回忆碎片后，是三个相互扶持的向前的孩子。 较大的孩子牵着两个步履踉跄的孩童，懵懂磕绊的前进中，两个孩童紧紧的抓着较大孩子的衣服一角。 可摆在三个孩子面前的哪里是生路啊，分明是大张着参差交错、锋利獠牙的深渊巨口。下一刻，巨口猛地咬合，吞下三个塞牙缝都嫌少的孩子。 最小个的孩子，在最后一刻回头，朝她看来。 眼前这幕，让她眼前泛起一片朦胧。 某种心酸痛楚的情绪瞬间盖过了咆哮的戾响，墨颜仰头、狠狠闭上眼。再睁眼，泛红的瞳孔紧缩成窄细的一道细线，如被逼到末路的独狼一般凶戾。 像是被砌到墙壁中无法动弹的墨颜在无声的嘶吼中，第一次响应了心底那股汹涌的杀意。任由凶兽一般的戾性，唤醒体内被赋予的那股可怕力量。 随着翻涌如沸水的凶性成为彻底挣脱牢笼的野兽，无形中禁锢她的力量也在逐渐崩溃。皲裂的蛛网痕一出现，汹涌的力量就像倒灌的海水一样，击溃一切阻碍。 “——喝！” 当尽情嘶吼的喝声响起，被禁锢的墨颜紧紧握住右手。就像手中握着刀一样，竭尽全力的向前刺出。紧接着，空无一物的面前好似刺穿了什么东西一样。 “呼、呼呼……” 红着眼，尽显兽性的墨颜在急促的喘息中慢慢平复下来，却不是因为情绪彻底释放而得到缓解。而是……被一只宽厚的大手，一点一点安抚下来。 如记忆里……闹腾的孩童被抱在父亲宽厚的怀里，耐着心在孩童背后轻柔的拍抚着。 轻柔的力道一下又一下的拍抚在发颤绷紧的后背上，连同可怕的凶性也在这一刻都被安抚，逐渐安静下来。紧缩的瞳孔在几经收缩后彻底松下来，眼前朦胧的水雾让墨颜眼皮轻颤。 恍惚中，终于看清面前的人。 是那想要吃了自己的活尸，也是那被巨石砸扁的中年男子……在她终于看清时，活尸狰狞的面容缓慢变回男子本来的脸。 男子面容儒雅周正，五官深邃。此刻、就像会纵容孩子犯错，然后再严厉慢慢教导的的长者，用温和的眼神注视着她。在她惊诧的神情中，低声说道。 [好孩子，回去吧，回去，一定要牢记这种的感觉……一定！] 她几次张开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或者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子将她托起来。身子离地的刹那像是失去重力一样，她像个氢气球，不由自主的向上飘去。 男子注视着她，好似目送孩子离开家门的长辈。 [回去吧、回到原本属于你的世界……] 上浮的感觉缓慢却清晰，在上升到超过一定高度后，一直无法开口的墨颜神色微微动容。在这光怪陆离得好似水下的世界里，不只是只有她和那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的身后，赫然站着无数的人，男女老少数千之众。其中，竟不乏有她认识和熟悉的老熟人。那些同事多年的熟人就站在人群里，朝她挥手，目送她离开。 ——不！ 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上升的身体好似猛地扎进水里，感觉又不尽然。更像是沉到水底后被人用绳子拴住，然后用力的往上拉。 水压随着不断上升而逐渐减小，某些浸在水中的幻觉也开始消退。从漆黑的水底深处翻涌上来的泡沫，包裹了那些被掩盖的真相。 上升的泡沫里包裹着被遮掩的真相……简单、却又血淋淋。 和她刚才所经历的，完全不一样……这才是男人嘱托她一定不要忘记的根由。 被地震困在废墟下的一家三口，男人为了保护妻女而推开她们，自己却被滚来的巨石压扁。而妻子为了救丈夫跑回去，想凭借一己之力推开巨石。 剧烈的地震摇塌了天花板，女人直接被天花板上掉落的碎裂水泥板砸中。被砸得头破血流，好在昏死前还是选择用身体挡住孩子。 可怕的强震过后，整个废墟压得死实，在没有救援的情况下刨开废墟根本不可能。 更不现实的是，原本死去的男人在一股可怕的力量下，以被砸扁的身体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复活。巨石的碾压和重量，让每一次的复活都在不断重复着死前的痛苦，直到再次死亡。 就这样，在不断死亡和复生中，男人彻底失去生还价值，最后一次死去的躯体彻底转化为活尸…… 刚转化的活尸极度渴望鲜活的血肉，那种想要吞食的欲望像人生吞炭火般痛苦挠心。 在失控的欲望催促下，活尸凭借可怕的蛮力撑起巨石，在废墟松动的刹那将巨石投掷出去。巨石开路，压在上面的废墟开始向下倒灌。 在被废墟二次掩埋前，活尸把压在水泥板下女人和孩子一把扯出来，冲出废墟。 饿极的活尸甚至都没有到安全的地方，就开始可怕的撕咬。妻子在肩膀血肉被咬下的剧痛中苏醒，看到的事丈夫异变后的可怕模样，耳边充斥着孩子凄厉的哭声。 看到这里，墨颜都不知道甚至不敢想象，那个女人是如何在极致的痛苦中保持理智。选择给失去人性的丈夫一巴掌，将进食中的活尸打蒙。 在活尸懵住的瞬间，虚弱的妻子捧着满脸沾满血沫的丈夫，哭着控诉，“说好的……要给孩子做个好榜样，呜呜、就你、这样的……怎么、怎么做好榜样啊？” 女人低泣着控诉自己的丈夫，“你啊……会把、孩子教坏的……” 在这里，阳燧履没告诉墨颜的东西很多，其中包括了活尸与死尸之间最大的区别在哪里。 ——活尸会保留生前最深刻的执念和情感，如果执念足够深刻入骨，甚至可以凭借执念唤回生前属于人的理智和意识。 妻子竭尽全力的一巴掌和孩子断续抽噎的哭声唤回了男人残存的理智。 墨颜本以为，结局会是美好的，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在另一个上升的泡沫中，短暂恢复了理智和人性的男人。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和执念，压制下那股想要生吞活剥面前活食的欲望，短暂的支配自己‘同化’后的尸体。 依靠活尸的敏捷和力量，将失去双腿失血过多昏迷的妻子和女儿安置在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自己离开去找寻药物和食物。 可令男人想不到的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造成的灾难下，天相早就变了。逐渐转红的月亮酝酿着更可怕的灾祸，废墟上四处游荡着可怕的猎食者。 像他这样异变的例子数不胜数，可不是每一个人，能都像他这般幸运，短暂的找回丢失的人性和理智。更多地，其他人变成了另一种生物…… 当他找到充足的药物和食物回到安置妻女的地方时，迎接他的……只剩狼藉一地的血渍和零碎的尸块，以其满地争夺残肢冷炙的怪物。 妻子身上血腥味引来了附近的游荡的死尸和其他怪物，它们毫不犹豫的分食这对失去丈夫庇护的女人和孩子。昔日的同胞如同野兽一样，大口的争夺撕咬，吞食。 有人曾说，没有愤怒的人生是悲哀而残缺的。 当人剪除愤怒的情绪后，等同除掉其他的情绪，最终将会免得麻木。 人有七情六欲：喜可伪装、虚与委蛇；哀可掺水，真假自知；愁可假说，强附新词；乐可刻意，唯己自清。 ——唯独愤怒，是赤裸裸的真实。 极端愤怒的冲击下让男人失去理智，愤怒唤醒了被人性压制的兽性。变成活尸的男人在彻底失去人性后，将在场的死尸和怪物全部杀死，将它们生吞活剥。 他变得如同它们一样，大口的撕咬，大口的吞咽。 遭受震撼的墨颜看着彻底失去人性的活尸，朝着地上零碎的尸块爬过去。 意识到什么的墨颜开始奋力的挣扎，想要阻止或喊住对方。可在这不断上升的水流里，她被禁锢的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的旁观双眼泛红的活尸，将地上零碎的尸块一点一点塞进自己嘴里。机械的咀嚼和吞咽，男人干瘪的眼窝里，随即涌出刺目的血泪。 在男人血泪留下的刹那，装载着零碎真相的泡沫突然破裂。依靠泡沫闪烁微光照亮的深海，只剩满腔悲愤、心情复杂的墨颜，还在静静上升。 突然，暗沉无光的水下从头顶投落细微的光亮，困在昏沉深水中良久的墨颜顺着光抬头看去。 在抬头一瞬，现实中的墨颜，猛地从地上坐起来。来了第二次‘垂死梦中惊坐起’的仰卧起坐。惊觉自己脱困回到现实后，后怕感让她不由自主的大口吸气。 “呼呼……” 就在大口呼吸的时候，她突然停下，积压的情绪爆发，眼中的泪水一下流了下来。抽噎着捂住脸，她瞬间明白，为什么活尸会死在自己手里…… 并不是她有多厉害亦或活尸有多菜…… 是那男人变成的活尸——在攻击她前就已经抱有求死的心…… 她在最后看到的记忆泡沫里，活尸吞下妻女剩余尸块之后没多久，汹涌的兽性和嗜血食肉的欲望就渐渐减轻，直到男人彻底恢复清醒和理智。 已经不能算人的男人出于报复，将所到之处出现的死尸和怪物统统猎杀。在1个半月的时间内，活尸就将这附近的死尸和怪物都清理干净。 在清除完四周后没多久，活尸被墨颜身上的‘噬魂契’吸引，找到了她被困的地方。可当时阳燧履已经在废墟底下呆了1个月的时间，就是为了观察墨颜的情况。 察觉到附近有活尸出没时，为了过程不被打扰，阳燧履主动警告了活尸。虽没有直接出手，但实力摆在那里，还是起到了威慑作用。 活尸出于谨慎没有妄动，在连续试探之后，出于野兽的本能和警惕，活尸很清楚自己不是阳燧履的对手，最后只能放弃这块到嘴的肉。 那现在，活尸为什么还是选择了进攻？是失智？还是膨胀？ 亦或是算准了阳燧履会不管她的死活？ 都不是，原因……很简单。 ——活尸本就抱着被阳燧履杀死的念头来的！ 第14章 算账 序言-【比起主动承担责任，人们往往会更喜欢推卸责任，推卸可比承担简单多了，不是吗？】 男人在之前就曾经短暂恢复了人性和理智，并且多次克制住了想要食人的冲动和欲望。 可时不与他，其他没有被他杀死的活尸，渐渐聚集起来向他挑衅。甚至还有死尸和一些奇形怪状的怪物不断参与进来，将厮杀混战的局面扩大化。 男人在不断的厮杀中发现，他吃的死尸、活尸，乃至那些怪物越多自己就越强。同时，那种不可控制的欲望和兽性就越可怕，保留自我意识和人性的时间就越短。 这个发现让男人恐慌，比起恐慌自己为何变成这个样子？他更恐慌的是自己将会以这样的身份一直活下去，直到被真正杀死。 更可怕的是，男人发现，自己对妻女的和记忆开始出现淡化。 这个情况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就已经出现几次，在吃完猎物后消化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会暂时忘记自己有个贤淑温柔的妻子，忘记自己有个期待许久的女儿。 甚至忘记自己曾经是个人…… 能牢牢记住的，只有那种厮杀时的快感，以及对新鲜血肉的极度渴求和吞食欲望。 这样的情况让他惶恐不安，却无法控制自己。在饿到极致时，男人会丧失理智的捕杀周围能碰到的一切活物，将他们生吞活剥。 很快，四周的活物就被捕杀殆尽，他还会主动袭击那些和他有着一样情况的同类。捕杀成功后就是大快朵颐，这样的捕杀效率下来，食物来源一下变得不稳定。 周围没了猎物，男人就开始往外移动，四处捕猎。直到半个月前，他饿得失去理智，追杀一具死尸时路过这里，远远的就感觉到废墟底下还有一个活人。 这是他外出狩猎以来，唯一碰到的活人。 在感应到活人气息时，那种对血肉的极度渴求让他不受控制的吞咽口水。生怕自己失控，几次都要按捺不住吃人的欲望，在附近徘徊。 直到有一次离得太近，才惊觉废墟底下还有另一个棘手的存在。对方对他的靠近表示非常不耐，直接以压倒性的可怕气息进行威慑，让他像是虎爪下瑟瑟发抖的鸡仔。 避险的本能促使他逃离了这里，远离那能够轻而易举杀死自己的对手。 却在逃离后不久，因为饥饿再度失控的四处猎杀捕食。直到兽性餍足安静下去，人性回归。男人像只失去庇护的幼兽，止不住的颤抖，将自己缩成一团。 此时，男人严重怀疑，甚至搞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有过一个妻子和女儿？ 带着不断的肯定和否定的猜忌，男人在自己还保留意识时，来到最初的废墟下四处翻找，直到翻出一张照片，看到了照片上的合影。 也正是那张照片，让男人做了决定。 泡沫里的记忆在这里戛然而止。 捂着脸的墨颜再也抑制不住那种极度郁郁的情绪，失控的哭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极端的情绪下眼泪失控的奔涌，她用手背擦脸，脸上的水渍却越擦越多。不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她都承受着双重的压力，根本无法克制不了此刻的情绪。 悲伤愤怒之余，始终清楚的记得，她在离开时所看到的那一幕……男人身后站着、少说数千人啊！里面还不乏与她共事的同事。 数千人……这得是什么概念？！ 那得是这段时间，不只是变成活尸的男人四处吃人，就连其他死尸、活尸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也在四处吃人…… ——而且、距离地震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2个月了！！整整2个月啊，她被困在这废墟底下，在生生死死之间，竟然已经过了2个月啊！ 正常人不可能不吃不喝2个月，还死了这么多次都能活过来…… 这是不是代表……她现在已经变成像男人那样的活尸？ 身体直接省略了死亡的步骤，自己已经从活人变成怪物？ 否则怎么解释她现在的状况？ 不敢想象的可怕后果，和活尸假意攻击她求死时的恳求，像是巨石一样压在她的心头。让本就愤愤的她失去冷静，瞬间破防，哭的一塌糊涂。 坐在一旁不吱声的阳燧履连头都不抬，不咸不淡的开口。【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也就是说，你们做不到感同身受。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事……】 【才能理解他人的苦楚，但是……过度代入和沉浸他人的生活，是对自我的一种伤害和不负责任。他的恳求，你已经完成，——你该为他欢呼才对。】 男人以惊人的意志力压制住了疯狂的兽性，收敛着第1次‘蜕变’赋予他的力量。单纯的以肢体攻击墨颜，在保证不杀死墨颜的情况下求仁得仁。 至少最后，他以人的意志有尊严的死去，而不是作为活尸丧尽尊荣的活着。 阳燧履的语气和说的话堪称冷血，但却不能不承认‘它’所说的是正确的。哪怕杀死对方的恳求是在墨颜没有接收到的情况下，无意识完成的。 她也无法说服自己，就这样轻易揭过这已经发生的事。 墨颜甚至还能清楚的记得，对方安抚自己时的温柔和包容。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他会是个人人赞赏的好丈夫和好父亲，而不是变成现在这样。 冷冰冰的躺在那里，被她腰斩开颅，还被开膛挖心，死得这般不体面。 擦掉泪水，墨颜咬牙站起来，朝已经断成两截的尸体走去。 阳燧履看她走近时才开口，【你最好别碰尸体，诈尸了吾可不管。】 这话一出，果然让墨颜停住，满脸震怒的问，“他都已经成这样了！为什么还会诈尸？” 都一刀两断成这样了，还怎么诈尸？！ 【……你是不是忘了，吾之前说过的。】她少有的不冷静，让阳燧履无奈的叹道。【但凡接种了‘噬魂契’，就算杀了对方，其尸体也决不能留。】 被‘噬魂契’寄宿、又通过了第一阶段‘同化’的宿主。不管是死尸、活尸亦或那些怪物，以取出‘噬魂契’作为判定原宿主彻底死亡的标准。 如果放任其尸身不处理，则容易起尸。尤其是已经‘同化’过的尸身，活人一碰，起尸是板上钉钉、妥妥的，分分钟的事。 尸体更不能成堆放置，如果里面有过被‘噬魂契’寄宿过的尸体（已经取出‘噬魂契’）。那就更容易起尸，就像开盲盒的几率，能给你开出意想不到的boss。 古时万人坑需要镇压和超度，就是因为容易出僵尸和魃祸。更别说最低级的尸鬼，简直不要太好诈尸，这尸体不处理，一诈一个准。 变成尸鬼还好处理，简单一把火烧干净、骨头灰都扬了就能处理好。要是弃尸的地方正好是阴地，天时地利人和再来叠加buff，起僵是早晚的事。 若是变成别的……变成什么东西说不准，因为过程伴有非常玄学的概率问题。那开出的级别就得看运气，就跟你平时打游戏刷副本时一样，看脸黑还是脸红。 脸红的捡便宜，脸黑的话，下场就是小怪打你像捣蒜，boss扇你像电扇。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你不行。 阳燧履看了一眼活尸的尸体，最终还是解释了两者之间的差别。 死尸是在死亡后才被‘噬魂契’寄宿，那就跟丧尸一个样，只知道吃和追捕活物。没有理智和人性，更没有所谓的‘人’的概念。 活尸则是死前就已经被‘噬魂契’寄宿，如同这个无名的父亲一样。处在无外力救援导致重伤致死，被‘噬魂契’复活，再不断经历重伤死去、又被复活的循环。 直到耗干生存价值彻底死亡，连‘噬魂契’都无法再复活。 因为是在活着的时候被‘噬魂契’寄宿，活尸会保留部分人的意识和情感。除了失去‘活着’（没有呼吸、心跳，体温）的特征，却保留着进食的习性。 饥饿感会随着时间的延长而日益加重，被‘噬魂契’无限放大和鼓动，变成比死尸更可怕的捕猎者。 活尸会被体内带有‘噬魂契’的其他宿主吸引，不论是活人、死尸还是别的活尸。 且因‘噬魂契’的存在，宿主会不自觉的不断进食和主动狩猎。如同野兽般进食血肉，以此积攒力量，来完成不断的进化和蜕变。 而蜕变是一个非常慢长的过程中，会慢慢的消磨掉宿主的作为‘人’的概念。也就是所谓人的道德和人的情感，就算活尸最后保留了意识也没用。 当活尸心中‘人’的概念消失，所谓的人的意识和情感自然也不复存在。活尸会变成只知道吃和狩猎的怪物，这个情况，看无名的父亲就知道。 其中，要说死尸和活尸哪个更可怕，无疑是活尸。 死尸不具备人的情感和意识，意味着行为和攻击模式单一。只遵从本能去行动和狩猎，不具备变化和欺诈。处理起来简单，致命弱点也清晰易懂，就是头和心脏。 活尸则是在漫长的进化过程里，舍弃作为人的一切道德标准、心理包袱和负罪感。保留人的部分习性和思维模式，还具备强悍的体格和可怕的力量。 等于你的对手是个比你强大、冷酷，还有可能比你更聪明，善于伪装和蛰伏的存在。 如此，你明白死尸和活尸的区别了吗？ 到这里，有人可能存在疑问，不都是尸体吗？应该很好分辨吧。 答案是：死尸好认，活尸站你对面给检查，都不一定能认出对方是活尸。 为什么两者区别这么大？理由也很简单。 死尸是死后被寄生，‘噬魂契’和丧尸病毒一样，控制的是没有魂魄的躯壳。能转达的意思只有一个：‘不断猎杀进食活物’，无法更有效的保护躯壳。 长时间以往会无法保持尸体的活性，时间久了，尸体腐烂是必然的。 如果死尸体内的‘噬魂契’能在尸体腐烂前完成1次‘蜕变’，那蜕变出来的东西就不能称作是‘尸’，至于到时候蜕变出来的是什么玩意，谁都不敢保证。 而活尸嘛，辨认起来会很麻烦。 毕竟不是每一个活尸都像无名的父亲那样，被巨石砸的稀烂，具有极高的辨识度。 因为活尸保留人的情感和意识，只要活尸尸体完好无损，又能很好的掩盖自己吃人的事，混迹在人群里就很难被分辨出来。 所以，明白了吗？ 第15章 过往 序言-【过去就像老旧的照片，不是烧掉了就不存在。】 阳燧履的话透露给了她足够的信息，但在此刻被情绪主宰的墨颜眼中。‘噬魂契’给宿主带来的，就只有‘毁灭’和‘折磨’，就连死后尸体都不得安宁的那种。 一眼看穿墨颜的心理，这正好也是大多数人的心理，阳燧履冷漠的提醒她。【人只有活着，才算人，死了——就只是躯壳。】 “在你眼里，我还算活人吗？！”气头上的墨颜想不也不想的怼‘它’。 【自己摸着良心说，你胸膛内跳动的——是活人的心，还是死人的。】阳燧履也不惯着她乱发脾气，当场下脸。【都搞不清楚自己的处境，有什么资格去替别人抱不平？】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 “你！你还有没有同情心！？”阳燧履的三联问，怼得墨颜心态爆炸，又怼不回去，直接胡搅蛮缠。 阳燧履忍不出做出翻白眼的举动，【同情心是你们人类的玩意，吾又不是人，讲个锤子玩意。】 “……！！” 这话怼得墨颜胸闷气短，险些一口老血喷出。 别看阳燧履一身全黑看不出表情，光是从对方的语气和态度，就能让人直接脑补以下画面。对方冲你翻了个天大的白眼，表示自己的不屑和不耐。 “……呼，”气到深处、有可能误打误撞打通了某根筋，想到别的事，墨颜深吸一口气。极力安抚自己爆炸的心态，开始秋后算账。 “那行，这事我没资格就先放一边，咱们来好好唠嗑唠嗑。你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放活尸招呼我这事！”墨颜气得指着阳燧履翻账。 “我是习武不错，但我是散装的！不是精装，你搞事之前能不能吱一声？！” 【……】‘它’没吱声，难得心虚的站在那里听小姑娘算账。 气头上的墨颜没看出对方的心虚，而是继续掰自己的手指头算，“说的好听我学了多年，那也是我零碎挤出来的时间，经验都还是靠陪打陪练当沙包升级出来的！” “你特么的倒好，连我是什么水准都没搞清楚，上来就放大！” 要不是这个活尸抱着求死的心态来寻事，就她那水平，再加10个墨颜都还不够凑盘菜。白送给人家都嫌质量不够高，搞不好还嫌弃她磕牙！ 【……咳咳，】阳燧履很少被人这么当面数落，面上有些挂不去，支吾的解释道。【吾也没想到，你学了多年，还是这么菜啊。】 “你！…(▼皿▼#)…”墨颜被这话塞着得无语凝噎，整个人脸都涨红了。 ‘它’估摸着这样解释太不顾及墨颜面子，只能说点自己觉得有用的。 【咳咳……活尸是这片区域内最适合练手的，死尸就不要想了。只要是个人，没有虚到要嗑药才能支棱起来，四肢健全的都能收拾。】 【你要是连强一点的活尸都收拾不了，出去就只能是送菜上门。】阳燧履说到这，无奈的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真的考虑很全面。 至于她打不过，那不是‘它’的问题，是她真的菜。 “…(╬￣皿￣)…” 这解释听得她脑门上暴起的井字，暗自磨了磨自己的牙槽。咬牙切齿的忍住想要咬死对方的冲动，在冷静下来后思考，不得不承认，她自己的原因也占了一部分。 先生一直不肯收她为徒，也从不主动教她什么。但教授妹妹武学和别的知识时，也不阻拦自己在旁听着。可以说墨颜的身手，那是陪妹妹练手练出来的。 加上道观本就贫困潦倒，先生还得养着三张嗷嗷等饭的嘴。迫使她只能缩减学习时间，用更多的时间来赚钱。一边担负弟妹的学杂费、生活费和平衡道观里的开支。 为了钱，在南城上大学时，通过线人介绍。背着先生，利用课余时间在当地的地下武场打比赛。给老板赢了很多场赌注赛，她自己也赚了不少钱。 为了不让先生怀疑钱的来路，她把多余的存了起来。一个学期下来十几场零星赛事，她就赢了大学两年的学费和生活费，还令存了富余的钱。 后来老板和别人赌赛赌输了，为了给对方捧人，老板要她打假赛。钱照给不误，对那时缺钱的墨颜来说，别跟她说什么打假赛就是不讲武德和理想。 武德和理想解决不了她高昂的学费、生活费，以其弟妹上学、先生住院要用的钱。她要是讲武德，就不会跑到地下武场打比赛。 只是……在最后一场混打的赛事里，她实在气不过。气血上头，把另一个打假赛的嚣张仔给揍成三级伤残。事后武场老板赔了一大笔钱，工资结算干净后直接把她给开了。 出于报复，被她打残的嚣张仔把她擅自打黑赛，致人伤残这事捅到了学校。也闹到先生面前，导致她被记大过处分，后面还被强制退学。 先生知道她为了钱不择手段，甚至打假赛后，气得直接病倒。这事彻底断了她习正统武学的路，先生也不给她再继续旁听或陪练。 她本就学的零碎，现在的路子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加上长期陪打陪练和武场的赛事影响，造成了她的要么稳守不动、要么猛攻致命的极端路数。 较之正统武学只能用歪门邪道评价，加上先生觉得她年纪不足、心性不稳。若真学成后气性高傲，容易走极端，禁止她随便用武。 怕默笙因为她这个姐姐为难，退学后，她老老实实在厂里上班。休息时就做些兼职赚点小钱，然后空出时间学些知识，算是弥补她没能读完大学的遗憾。 进厂打螺丝2年，和千千万万的打工人一样，过着朝九晚六。被老板压榨国家法定节假日、加班不给钱的苦逼日子。 除了日常早起跑步锻炼，保证不囤膘发胖外，她就没再动过手。 直到发生了这些事…… 碰到那比蛇和猴子都要灵敏迅捷的活尸，太多的情况超出了预期。她只能保证自己不会快速阵亡外，不可能做到禁武两年，上场就大杀四方！ 这不现实！她又没有充钱开外挂，还被阳燧履这厮一声不响的给坑了。 要不是活尸抱有求死的心来寻衅，一直竭力压制自己的兽性和实力，按照她在记忆泡沫里看到的活尸的真正实力。 嚯……她就算开了挂，下场估计也是稳死！ 结果倒好，这破事算到后面还是她自己太菜，怨不得任何人。 如果她比活尸强，即便阳燧履把她扔到活尸窝里，她也可以毫发无伤的竖着出来。跟这不讲武德的家伙秋后算账，要是实在气不过还可以打一顿出出气。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任人戳着自己的肺管子说自己菜，还因为打不过人家而不能反驳。 话说回来，善于总结错误，并以此为鉴不断精进和磨练自己，人才会有进步。否则事事斤斤计较，只会推卸责任给别人，而不思考自己的不足，绝对得不到任何进步。 各种意义上被迫想通的墨颜深吸一口气，决定优先解决眼前的事。 “你给我吃的那东西……是什么？” 那颗类似水晶的活心脏，墨颜考虑过是否是类似于丧尸脑子里的晶核，吃了可以升级。思虑到有可能是真，她也吃下去，搞不好都消化完了。 除了经历过一场匪夷所思的梦境外，感觉身体没有明显的变化或者不适。 第16章 化蛹 序言-【只有经历过破茧的痛楚，才能体悟生命的快乐和沉重。】 按照阳燧履的说法，体内有‘噬魂契’者，不论是死是活，都能近距离下感应到彼此的存在。 这会让两个宿主像瓮里的毒虫一样相互厮杀，直到其中战败方被胜方杀死并吞噬，以此达到不断积蓄力量，等候下一次的‘蜕变’。 这样一来，感觉由不太像丧尸脑袋里的晶核，那她吃下去的，到底算什么？ 【你吃下去的，是另一个‘噬魂契’……】 “！” 阳燧履看到她面色发白，这才慢悠悠的解释，【别慌，一个宿主体内只能有一个‘噬魂契’。除非你是连体婴，有构成两个以上的宿主条件才可以拥有两个‘噬魂契’。】 【否则，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一个宿主都只会有一个‘噬魂契’。】 “……”墨颜略加思索，抓到某个模糊的念头。“你的意思是——跟养蛊一样，获胜的毒虫吃掉败者后，会继承对方的毒！？” 她吃掉活尸的‘噬魂契’，等于顺带继承了活尸的力量。 【嗯，‘噬魂契’吞噬的原理和养蛊一样，胜者生、败者死，最后活下来的就是——蛊王。】 【通过不断的吞噬积蓄力量，当一片区域内只剩最后一个宿主时。出于围猎的本能，宿主会自行离开这片区域，向其他划分了领地的区域进发。】 阳燧履说到这看了墨颜一眼，墨颜自然明白了‘它’的未尽之意。 打个比方：以一个房间作为地图标准，房间内摆着十几个瓮。瓮里全是毒虫，在瓮上贴好1到10的标签，这些瓮就是一个个圈好的有范围的领地。 领地内食物和生存空间有限，为了活下去，瓮里的毒虫会不断相互厮杀，吞噬弱者，直到1号瓮里只剩最后一只。1号瓮里的胜利者，严格来说已经不能算是毒虫，而是该称之为‘蛊’。 换句话说，她现在的情况就跟1号瓮里的‘蛊’一样。 往后，不管她愿不愿意，都无法停下这场以甄选为目的而开启的厮杀式‘养蛊’。 哪怕身心拒绝，体内的‘噬魂契’都会直接影响或间接控制宿主。让求生的本能在杀戮面前来驱使或主宰欲望，向2号瓮里的生还者发起厮杀的械斗，决出胜者生败者死。 以此类推，不断重复下去，直到这片大地上，只剩最强者…… “……就不能、整点阳间的活吗？” 无法避免的结局，让墨颜眼前一片黑暗。她痛苦的捂住脸弯下腰，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无名父亲宁愿上门送死，也要早点解脱。 这哪是人干的事？ 更不提阳燧履早前说过的，宿主变强，‘噬魂契’也会跟着变强。这也意味着不管宿主后期有多强大，哪怕强大到主宰天地，都逃不过‘噬魂契’的影响和控制。 ——这就是复生需要付出的代价吗？ 像那些失去理智的瓮中毒虫一样，毫无余地的相互厮杀…… 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 【天无绝人之路，你是不是气馁得太早了？】看不爽她那宛如天塌下来来的哭丧表情，阳燧履冲她说道，【还没有开始，就先想着放弃了吗？】 已经坐在地上的墨颜颓然的放下捂在脸上的手，声音萎靡不振。“……不然呢，你还有什么办法能够遏制‘噬魂契’吗？” 遏制‘噬魂契’，说的容易。 死尸先不论，在活人眼里死尸连人都不算，没说‘不’的权利。 她本就是因重伤不治才死掉的，因‘噬魂契’她才得以重新复活。如果后面不是阳燧履把刺穿腹部的钢条拿出来，她的下场只会和那个无名的父亲一样，成为活尸。 可以说墨颜现在还能活着的依仗就是‘噬魂契’，毫不夸张的说‘噬魂契’就是拴着她的最后一根线，她脚下就是死亡的深渊。 等同于她的第二个心脏，遏制心脏？活人被遏制了心脏，还怎么活？ 【谁说的没有办法的？】阳燧履睨了她一眼，傲然时候道，【世间万物繁衍各有其规律，等于法，既有法——便有破。】 “真的？”听到有法可破，墨颜顿时坐直了身子，两眼发亮的看着‘它’。 【不错，在那之前，吾需要纠正几点你对‘噬魂契’的错误认知。】 “……那几点？” 【第一，‘噬魂契’是复活你的力量不假，驱除这股力量确实会让你再次死亡，而且是彻底死亡。加上‘噬魂契’属于媒介和转化的通道……】 被寄体之后就算取出‘噬魂契’，其残留的力量也足以让尸体有机会变成一些脏东西，或者蜕变成某些异物，这是使用‘噬魂契’的后遗症，无法免除。 【所以，取出‘噬魂契’的尸体绝不能留，这一点一定要谨记在心！以免造成尸变。】 这话听得她眉头一跳，只能应道，“……知道。” 阳燧履说到这，随即向不远处的火堆微微招手，燃烧的火焰立马窜出一朵火苗，朝阳燧履飞来。橙红色的火焰在空气中拖拽出一道艳色的弧度，随后乖巧的落在‘它’的掌心。 ‘它’随即说道，【处理此类尸体最好的办法就是火化，切记，尸首一定要烧干净。】 “这……火化尸体，恐怕很难。”墨颜摇了摇头，说出自己的顾虑。 现代火化都是统一放进焚化炉焚烧，焚化炉的温度可达1200°，就算是这个温度也要烧上40-50分钟才能把尸体烧成渣渣。 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以后出现的尸体只多不少。要想在没有条件的情况下处理尸体，都还得备有汽油或柴油这等助燃物。 要是没有汽油和柴油，在自然条件下用木材生火焚烧，怎么着也得3个小时左右。要是碰上下雨天，别说烧3个小时了，能不能点着火都不一定。 这样要怎么处理？ 总不能到时候，你在前面捡柴或洒汽油，尸变的尸体在后头追你，咱两来个一起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哦。 想到这个画面，墨颜直接打了个寒颤，赶紧搓搓手背上涌起的鸡皮。 阳燧履想了想，点头道，【嗯，说的也是，那就换个别的方式处理。】 “什么方式？” 【手伸过来。】 第17章 红莲 序言-【火焰能照明和取暖，亦可焚烧世间之物，直至灰烬。】 “……！你又想干嘛？？” 作为已经被坑害过好几次的倒霉孩子，听到这话的墨颜果断把手藏起来，一脸警惕的看着对方。只要‘它’有什么不对，好预备一下自保。 【……】 这下，要她伸手的阳燧履和她大眼瞪小眼，两者面面相觑，气氛一时尴尬。 阳燧履磨了磨牙槽，身子往前倾，压低声音道，【小丫头，你还解不解决问题了！】 “解啊，我没说不解啊。” 【……那你把手藏起来是几个意思？】 “没啥意思，就是条件反射。”墨颜说完冲‘它’露出8颗牙齿晒太阳的标准笑容。 一看就知道是在内涵‘它’之前不打招呼就下手，啧！【至于吗？】 “哪的话，我这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嘻嘻。”墨颜笑得一脸鸡贼，打蛇顺杆问，“能多问一句吗？伸手要干嘛？” 阳燧履睨了她一眼，最终还是选择解释清楚。【教你一个快速有效的焚尸方法，不论刮风下雨，打雷还是地震，这个方法都能让你快速高效的解决后顾之忧。】 【这样说够清楚了吧？】 “清楚了清楚了，”听到这，心里暗呼一声还有这好事的墨颜笑得眉眼弯弯，揶揄道。“你看，把话说清楚了，方便你也方便我，不是吗？” 她这话说的，明摆着还是在计较之前阳燧履不打招呼就放大招坑她的损事。 被明着揶揄的阳燧履冷笑一声呛她，【那你最好祈祷，以后你碰到的敌人，在攻击你前还搞个仪式通知你，然后再按章程宰了你。】 “话也不是这么说，对敌人我肯定会小心注意的，对你嘛……你前科太多，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再说了，警惕性也是好事呀~你说是吧。” 墨颜面上陪着笑，心里默默竖起珍藏的中指。 【别嬉皮笑脸的，搞快！赶时间呢。】阳燧履可不想在这里陪小姑娘扯皮浪费时间。 “……哦，”也知道自己时间不充裕，在搞清楚阳燧履要她伸手干嘛后。墨颜倒也不再耽误时间，这次算是老实伸出右手。 【两只手。】阳燧履低头摆弄自己手心的火焰，抬头说道。【左朝上，右朝下。】 墨颜顿了一下后还是将两手伸了出去，如‘它’所言。 刚照做完，阳燧履手心微翻，掌心的火焰如重物一般下落。在地面溅起一片火星的同时，散离的火苗像活物一样在地面快速圈出一个圆，将墨颜和阳燧履同时罩在火焰圈内。 眼前的情形让她的脊背不由自主的绷紧，就听到阳燧履沉稳从容的声音。 【莫慌，闭上眼，打坐，屏息、凝神，静心。】 墨颜抿了抿嘴后选择照做，刚凝神，眉间便觉一热。好似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钻进眉心，顺着眉心就往脑子里钻。 那种不适感让她蹙眉，耳边就传来‘它’的声音。 【这是召唤‘红莲业火’的术式和咒印，吾已简化过。只要术式和咒印没错，就算是普通人，也可以凭借符纸或祭台作为媒介召唤。就算只能召唤出一点火星，也足以焚尸净祸。】 声落音消，墨颜的脑子突然抽痛起来，仿佛有个电钻在脑仁里肆意乱钻一般。随着那股剧痛，召唤‘红莲业火’的术式和咒印的结法，清晰的刻在脑子里。 那种清晰感，就跟刻上去似的。 疼得她弯腰捂住了脑门，就算极力隐忍，也还是忍不住痛哼出声。 阳燧履随即伸手主动为她缓解痛楚，并解释道。【‘亡月新升’，加上七代纪元轮回已至末期，世界的生机渐失，混沌恶浊之气开始复苏……】 【若用传式的方式教你，你未必能用的出来，吾也无法用‘灵识传递’的方法向身无生气的你传授知识或方法。你只能吃点苦，忍不住，也得忍。】 墨颜这会疼得回不了话，满头冷汗中勉力点头表示自己能理解。再说事已至此，吵或闹都无济于事，不如节省体力，早点熬过去。 【别怨吾，现在痛些，好过后面没命的强。】嘴上说着刻薄的话，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减。阳燧履还在为她缓解痛楚，以减轻不必要的折磨。 片刻后，那种打穿脑仁的痛楚才逐渐消减，只余明显的膨胀感还在脑子里盘旋。此时墨颜面上已全是冷汗，贴身的衣服也是湿透的。 在喘息的空档，她闻到空气中泛着浓郁的焦苦味。只要吃过烧烤的都该知道，这是肉烧焦碳化后的味道，她尚且闭眼、皱眉随口一问。 “……什么味？” 坐在一旁的阳燧履声音平静的答道，【尸体起尸了，吾顺手烧掉了。】 “…！…”这话惊的墨颜立马扭头看过去。 那本该离她至少几米远，被她先前一刀两断的活尸。果然尸变！竟然已经爬到离她只有一臂之遥的距离。如果不是阳燧履顺手烧了，那此刻，那尸变的活尸就该爬到她这里了！ 墨颜咽了咽口水，心惊的余悸让她声音微微发抖。“……多谢。” 【客气。】阳燧履也不想让这诈尸的家伙坏了自己的事，顺手就点了把火。 互相客套完墨颜才发现，那在尸体上熊熊燃烧的赤金色焰火。明亮炽烈，照得底下空间亮如白昼。可离得这么近，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热意，就跟那火是假的一样！ 如果不是空气里弥漫的焦苦味，她都要以为那火是特效。 嘴巴张了张，墨颜决定了不问那个显得她没的见识的问题，而是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这火焰普通人都能招出来，会不会被有心人利用？” 【你可知‘红莲业火’在术语中的别名是什么吗？】 “不知道。”见识少的墨颜老实摇头。 【……罢了，不知道正常。‘红莲业火’为佛教术语之一，八寒地狱之第七，梵名钵特摩。瑜伽论四曰：‘红莲那落迦，与此差别，过此青已，色变红赤。】 【皮肤分裂，或十或多。故此那落迦，名曰红莲’。其别名，为第七狱‘清业除秽之火’，只焚世间阴邪污秽之物。】末了，阳燧履补充道。 【简言之：‘红莲业火’只焚脏物邪祟，不会主动生烧活物。即为地狱八火之一，招出者若用以歪门邪道，自是引火焚身。引出后，也不用费心扑灭，待其焚完秽物邪祟，会自行熄灭。】 第18章 影响 序言-【如果世界上有地狱的话，那就存在人们的心中。】 “这么智能？还能分辨好坏？真的假的？”阳燧履的回答，让墨颜一阵惊疑，有些不信‘它’说的。 听着话就知道这小妮子在质疑她，阳燧履也不惯着她。 【……】阳燧履转头看她，黑漆漆的兜帽下是一片深邃的黑暗。【要不你自焚试试？】 “额……敬谢不敏、敬谢不敏，啊哈哈。” 被当面戳穿，墨颜笑得有些尴尬，赶紧转移话题。“你说过，要纠正我对‘噬魂契’的几点错误认知，第一点说了，我懂。那第二点呢？说来听听。” 说完，她像个市侩的商人，双手搓了搓，笑的一脸谄媚。 【……】 虽说冷静是好事，可有时又冷静得没脸没皮的，这孩子着实……狗机灵！ 【第二点，‘噬魂契’并不能控制人，这一点，你从一开始就理解错了。】 “……？不是控制人？” 关于这点，阳燧履不避讳的直言。【‘噬魂契’真正控制影响的——是人的情感。】 “……这，这不对、不对啊！”‘它’话让墨颜脱口而出。“如果‘噬魂契’控制和影响的是情感，那感情上都没有任何交集，两个无仇无怨的宿主凭什么厮杀致死？” 【哼，谁告诉你——人，是得需要理由才能相互残杀的？】 阳燧履语气嘲讽，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和不喜，【无理由的恶意与无节制的杀戮，正是你们人类……才会做出的事。】 “并不是这样的……”墨颜下意识的就想反驳。 阳燧履打断她的话。【先别急着反驳吾，等吾说完，你再来反驳吾说得不对的地方。】 【人有：喜、怒、忧、思、悲、恐、惊，是为七情；人的眼、耳、鼻、舌、身、意的生理需求或愿望，被称之为欲。这是你们人类特有的情感，也是恶和杀戮的根由……】 【——更是‘噬魂契’控制和影响你们的关键。】 【人类，会因为一些不需要的东西制造本可避免的杀戮，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貂皮的生产。初见这则新闻时，吾曾一度以为你们人类还过着衣不蔽体，茹毛饮血的生活？】 【所以才需要剥动物的皮来充当衣物，可……事实呢？】阳燧履微微前倾身子，自黑色深邃的兜帽下传出刻薄的嗤笑声，【——并不，】 【相反，这个时代让大部分的人类生活美满，物质充足。你们、不缺那张皮，剥皮——只是为了‘爱美、时尚、以其穿上后，脸上有光，有面子’这些个站不住脚的理由。】 说到这，阳燧履阴阳怪气的反问道，【这个理由，造就了多少不必要的杀戮？这样，你还认为，杀戮是需要理由的吗？】 “……这、”墨颜本想说些什么，却因语塞一时整理不出像样的话。 阳燧履没给她思索的时间。【用你们人类自己的一句话来说：法律是人的底线，而不是当做要求的标准。】 【在这个以法律社会闻名的时代下，多少罪恶犯罪的理由听起来是那么的荒谬和让人费解，甚至，有些理由说出来只会让人更加唾弃。】 【说个法治社会都无法容忍的问题：炼（恋）铜（童），这个因为网络发达而无所遁形的‘恶’，正是你们人类用任何理由都无法解释的‘原罪’。】 “……！”这个例子举得实在极端，墨颜一下子就被噎住，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嘘，别急，听吾说完。】阳燧履轻笑一声，继续道。【犯罪的人，不知道什么是‘恶’？还是不懂什么是‘法律’？亦或是他们连人的底线也没有？】 【——并不，他们都知道，并且非常清楚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可他们还是做了不可饶恕的事，原因，不是很简单吗？】 【当良知在高涨的‘欲望’面前不堪一击时，底线、就只是人腰上那扎不紧的裤腰绳。而且还是被600斤的母猪穿过的裤腰绳，松垮的不堪入目。】 【在犯恶者眼中，所谓的法和自我道德的约束和谴责，就是吐在地上的唾沫，令人反胃。】 “……”阳燧履的反驳直接切入了要害，让她无从反驳，只能沉默以对。 墨颜曾看过不少相关的新闻，她不能理解这种人的心理和所作所为。觉得这样的人禽兽不如，可正如阳燧履所说，他们不是不懂，而是知法犯法。 这样的恶、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出现？ 她不懂，也无法理解…… 【你在讶异，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人神共愤的事？】看出她的疑惑和不解，阳燧履敛了敛曳地的袖袍，满不在乎的开口。【——这就是‘欲望’。】 【当然，吾从不否认存在‘好’的欲望，‘好’的欲望带来的积极性和动力在你所处的这个社会，例子比比皆是，这尚且不论，可若……欲望为‘恶’呢？】 ‘恶’的欲望能让人无视法律和摈弃良知，乃至道德的谴责，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并非是作恶者自身控制力不行，亦或不知放纵会带来什么后果。而是在‘恶’的欲望出现后，作恶者选择了放纵、任由‘恶欲’来支配和满足自己的需求。 作恶者纵恶、而非选择人的理智、道德和其他情感，从而做出不可饶恕之事。这并不是冲昏头的行为，而是放纵自己心底的‘恶欲’造成的。 这种放纵自身恶欲的人，不值得宽恕或量刑。 【‘欲望’是两面性的，一面为‘恶’，一面为‘善’。如剑开双刃一般，伤人也容易伤己。运用的好就能保护自己，运用的不好，就是伤人伤己。】 墨颜蹙眉，陷入沉思，阳燧履举得的两个例子表面上说起来可能毫不相关，又不难在其中看出人的‘欲望’和情感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和作祟的痕迹。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在于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和所作所为。人之所以不能称之为人，也正是因为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所作所为。 这样一说后，墨颜瞬间明白。 “所以……‘噬魂契’的存在相当于钥匙或是放大镜？放出或是放大那些本就存在人心底的‘欲望’？并着重放大和鼓动‘恶’的那一面？” 第19章 制欲 序言-【雪峰上滚落的雪球只会越滚越大，恰好，人的欲望也是如此。】 【哼哼……没错，确实如此，吾还以为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懂。】 脑袋灵光的小朋友总是讨人喜欢，往往只需要你指点一些，他们就能举一反三。这对于有话不能直说的‘它’而言，省时省力。 【可以这么说，‘噬魂契’确实会影响人的情绪，更准确的说法则是：通过将七情六欲和负面情绪放大到极致，放任负面情绪压制过生物的本能。】 【生物的本能只有一个，那就活下去。而泛滥的负面情绪加上一点点‘恶’，就足以不断吞噬宿主的本能，盖过生物的‘求生欲’。】 【让理智丧失，无法思考对错，使得被宿主失去趋利避害的分辨力，将争斗厮杀的欲望催生至极限，让所有被宿主不顾一切的争斗和厮杀。】 以此达到不需要任何借口和对错，就能让无仇无怨的双方死斗到底。 “……”‘它’答案让墨颜面无人色，这样的结局不就等于死局吗？ 试问有谁能准确控制自己的七情六欲，做到不为所动、不悲不喜？ 这恐怕不行吧，放在现在或古代，都是不现实的事。 即便放在古时候，圣人制欲，也很难做到完全不为所动。退一步不说古人，现今寺里的和尚道士尚且做不到制欲不妄，不动不念。 如此一来，就更别说，要求普通人端着圣人的心态过活了！ 在‘噬魂契’之下，人会在不知不觉中失去求生的本能，任由情绪和欲望泛滥。这样的困境下，势必会激发许多不必要的争斗和厮杀。 ‘噬魂契’通过这样的方式，将情绪统统释放，鼓动宿主死斗。更可怕的是，死斗的两个宿主，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墨颜有些崩溃的扶着额，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地面，不发一语。 阳燧履看在眼中，并未吱声，而是收回自己的视线。 等了片刻，也不见墨颜有反应，阳燧履主动开口。反正都已经帮到这里了，‘它’也不在意多提醒一点。毕竟，她的表现已经足够让‘它’满意。 【天生人而使有贪有欲。欲有情，情有节。圣人修节以制欲，故不过行其情也。耳之欲五声，目之欲五色，口之欲五味，情也。此三者，贵贱愚智贤不肖欲之若一，虽神农、黄帝其与桀、纣同。】1 耳边的声音徐缓沉稳的述说着古时的典籍，作为大学主修史学的墨颜。虽然只读了两年就退学，当初因为热爱史学而非常刻苦钻研的墨颜很快想起了这段话出自何处。 《吕氏春秋·仲春纪第二》中的第三篇《情欲》， 此文的批注指出：上自天子，下至庶民百姓乃至奴仆，人人皆有情欲。人有情欲并非坏事，只要正确把握自己、引导他人，可以成为人的一种生活、工作动力，也是人生的健康生理和生存乐趣。如果不能正确对待情欲则有害于自己、祸害于他人，甚至违法犯罪。 正当她纳闷阳燧履为何说这一篇古文时，她突然怔住，恍然间好似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有明白。一时间，似是而非的感觉像是烟雾一样包围了她，让她眼前一片朦胧。 耳边，已经来开解之语。 【圣人之所以异者，得其情也。由贵生动，则得其情矣；不由贵生动，则失其情矣。此二者，死生存亡之本也。】1 顿时，墨颜犹如醍醐灌顶，瞬间清醒过来。 不等她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阳燧履便问道。【可有收获？】 “有！”这一次，她坚定不移的回答，一改之前迷惘绝望。 【哦，说来听听。】 ‘它’的饶有兴趣，却让她的神色再次变得郑重。“但、我不确定……我的收获是否能给我找出一条生路。” 【不急，先说说看。】 “……嗯，”墨颜点头，稍稍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被阳燧履吓多了，脑子都有点糊涂了。“你说过，‘噬魂契’会放大人的七情六欲和负面影响，以失控的情绪来压制求生本能……” “让人丧失最基本判断危险和评估得失的能力，进而让宿主失控，进而争斗。” 【嗯，继续。】 “也就是说，控制得了或压抑得住情绪失控，就可以有效避免不必要的争斗，对吗？” 【话是这么说……可你要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或压抑它呢？】阳燧履本不想拆她的台，但她言语中的漏洞太多，逻辑也是不攻自破，不得不泼她冷水。 【要知道，情绪的管理犹如治水，堵不如疏，疏不如引。只堵不疏的后果只会比洪涝泄堤，泛滥成灾更可怕。而且……疏和引，你又当如何？】 “这……”提到具体方式，她一下子泄了气。“我还真没有想到要怎么疏导……就只是有了大概解决的思路。具体的操作……真的是半点头绪都没有。” 【呵……】见她刚打起精神又泄气的模样，阳燧履气笑了。【罢了，看在你能自己琢磨出来这些东西；吾倒是不介意，再帮你一把。】 “你有方法？！”墨颜一下来了精神。 说实在，以她跟阳燧履相识这段时间来说，简单判断一下对方为人。‘它’虽然是个自说自话不顾他人感受的自大狂，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坑人精。 但有一说一，阳燧履带来的消息就十分珍贵，足够她在这末世暂时稳住脚跟，更不说，白送她一对刀剑。额……不对，不是白送她，分明是坑了她！ 也不对！现在不是翻帐的时候，应该优先处理生死问题！至于旧账嘛，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翻。就这么想通后，墨颜决定先处理当下的事。 虽然‘它’的目标和目的暂时猜不透，但是说句不好听的话——不怕自己没利用价值，就怕没有自己没有利用价值。 如果她对阳燧履没有了利用价值，等待她的结果就是死路一条。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那还不如在她的利用价值还有剩余时，抓紧机会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只有自身实力变得强大了才不会被人随意拿捏，这和弱国无外交的道理一样。哪怕后期她真的没了利用价值，也不怕被人舍弃。 只有自己变强了，才有资格在后期跟‘它’谈条件。 第20章 泯生 序言-【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生存，也恰好如此。】 既然‘它’能如此明白的说出造成末世的原因，以及引发灾难的推手。甚至如此清楚‘噬魂契’的种种特性，那阳燧履就一定知道‘噬魂契’的弱点和克制的方法！ 这一点，她坚信不疑。 【哈……】阳燧履对她的反应回以一声轻笑，语气变得讳莫如深。【吾确实有方法抑制‘噬魂契’，减轻它对你的影响……】 【但看——你是否有决心，去承担其带来的后果。】 这话让墨颜心里一咯噔，直呼不好。“……你这话，听起来不是很妙啊。” “我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吗？” 阳燧履朝她微微歪头，反问，【你觉得呢？——傻孩子。】 “……呼，罢了，” 墨颜现在倒也很清楚她的处境，摆在眼前的情况是：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 吐出胸中郁气，墨颜只能老实认命。“对现在的我来说，情况不会再糟糕到哪里去。” 再不齐就是死，说到死……她都不知道在阎王爷眼皮底下蹦跶多少次了。这种在被抓包和不被抓包的死亡线上反复试探的举动，也不差多一次。 得承认的是，死亡的感觉确实不好就对了。 【你慌什么，又不是让你再去死一次。】对她这认命的模样，阳燧履直接笑出了声。【只是让你心甘情愿的吃下样东西罢了。】 “你不会又让我吃‘噬魂契’吧！就算它真能让我变强，也不代表能当饭吃啊！” 以为又是吃那人命堆出来的玩意，她就打心底到生理上的膈应。尤其是消化时，那种真真切切吃下血淋淋生鲜血肉的感觉…… 光是回想起来而已，她的隔夜宿都快呕出了来！ 【……想什么呢你。】阳燧履白了她一眼，奈何现实硬件不允许。 ‘它’忍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虽然明知她看不到。但还是要在情绪的表达上，让她知道‘它’朝她翻了记白眼，以表示自己的不屑。 “……” 还别说，墨颜真的成功get到了对方意识流上的白眼，满心只剩省略号才能表示她的心理活动，成功接收对方白眼的墨颜不甘心的问道。 “那你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抑制‘噬魂契’对我的影响。” 【就是它。】 正说着，阳燧履从仿佛二次元百宝箱的衣袖里掏出一样东西。墨颜定睛一看，是个只有巴掌大，高不过8cm的暗红色漆盒，形似古代女子娤胭脂用的漆奁。 八边形的边制，居中合圆，居中圆形的部分雕刻着精美的纹样，外边则是一圈圈形似字符的花纹。看样子，不太像是装东西的普通盒子。 盒盖上外边的花纹看不出是哪朝的文字，有点像甲骨文，又不全像，更像秦篆抽象化后衍生出来的样式。盒子用了描金工艺，盒上的彩绘以红漆和金漆为颜料来绘制纹饰。 两种极为炽烈的颜色交融得十分融洽，将小小的暗红色漆盒装点的瑰丽，肃穆。 “……这是什么？”秉持不懂就问的原则，墨颜不耻下问。 【泯生蛊——灭生渡死，福祸相生；以此为界，黄泉路返，莫问归途。】 “……嗯、” 这话的意思听起来，怎么像是用了泯生蛊就得做好永不超生的准备？这玩意——到底是拿来救人的，还是拿来害人的啊？ 墨颜一时吃不准阳燧履的话中意，踌躇起来。 阳燧履没有理会她的踌躇，将盒子放在地上，推到墨颜面前，解释道。 【泯生蛊，以人的七情六欲、负面情绪为食，能提升宿主的身体素质和反应速度。将五官锐化，对危险、杀意的感知度也会提升到极致】 【和‘噬魂契’刚好相反，泯生蛊虽能够在短时间内消除‘噬魂契’对宿主的影响……可同时，泯生蛊也存在干扰或截断‘噬魂契’力量的风险。】 阳燧履说到这，加重了语气。【这意味着，泯生蛊抗衡‘噬魂契’的同时，你会失去‘噬魂契’赋予你的不死能力。一旦‘噬魂契’被泯生蛊压制，你又恰好重伤……】 【——就要做好死亡的准备。】 “……这样的话，既不是、背了个能让我时刻清醒，又能在关键时刻要我小命的雷管？” 墨颜震惊了，这这这……这风险，不比‘噬魂契’低啊！ 虽说‘噬魂契’是让她时刻不当人，分分钟秒变疯狗到处打架乱咬人。但好歹苟着小命，还能从小怪升级成boss，前途虽然惨淡了点，但好歹有‘判头’。 那泯生蛊，可不就是你在苟着命的时候偷你家嘛！ 这这这……墨颜直接慌得语无伦次，心里头乱成麻花，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这会阳燧履是真的白了她一眼。【不然呢？你以为，这天下到处都是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就能让你当龙傲天秒天秒地的好事吗？】 【凡事都得付出代价，区别在于你看得见和看不见罢了！】 瞧不得她那副天塌下来的样子，阳燧履恨不得现在就抄起巴掌，给这缺少社会毒打的孩子一记‘醒神掌’，好让她感受一下世界的参差。 【醒醒吧！毒打要是挨得少，吾不介意现在教你做人。】 “啊不了不了！”眼见对方的铁砂掌就要落在自己的脑门上，墨颜赶紧举手投降表示自己已经接受过社会的毒打好几年了。 “我就抱怨两声啊，这不是人之常情吗，莫慌莫慌啊！” 【哼，】对方笑得一脸谄媚，让阳燧履冷哼一声，不得不提醒她。【仔细想想吧，你在没有吞噬其他同类前就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杀红了眼、杀狂了心。】 【更不提现在你吞下消化的，可是数千个‘噬魂契’，其中还不包括其他死尸和活尸吃过的量。现在的你——就是这片区域内仅剩的一个‘噬魂契’……】 【不离开这个区域，对目前的你来说确实不会有什么影响。可是……你不离开，不代表别的宿主不会主动上门寻衅。到时候，你要如何控制自己？】 “……” 【吾不能强迫你服下‘泯生蛊’，吾只能告诉你的是，这是吾目前为止，唯一能想到抑制‘噬魂契’的方法。】阳燧履说到这顿了一下，有件事是‘它’没有说出来的。 ‘泯生蛊’必须得是自愿服下，才能起作用，如果宿主心怀抗拒服下去。两者无法做到心意相通，那也就是在体内养只多出来的活蛊，吃跟不吃没分别。 第21章 决定 序言-【生活是永远解不完的选择题，选完这个题的答案，下一题就来了。】 阳燧履说道，【服下与否，——由你自己决定。】 “……”墨颜张了张嘴，沉默下来。 阳燧履的话说中了她的心坎，她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这不现实……她也很清楚，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有没有‘噬魂契’的影响，她都必须离开这里。 地震发生至今，她都没有和有过妹妹弟弟联系。现在，她是既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又无法告知他们她的处境。 以上种种，都决定了她不可能龟缩在这方寸之地。可她一旦踏出安全范围，到了外面，以‘噬魂契’对宿主彼此间的吸引…… 那效果：不亚于在饿了许久的猛兽面前放上一块还冒着热气的，血淋淋的生肉。两者见面，可就不只是分外眼红的结果了。 那得是要对方的命、只留一个的结局。 如阳燧履所说，她的命全靠‘噬魂契’维持，一旦‘噬魂契’失去效用就是她命终之时。 这也意味着，她的情绪始终处在‘噬魂契’的掌控下，稍微一点怒火都会被放大成暴怒。那不就跟在火上浇油是一样的道理吗？自己作死。 人在暴怒下是没有理智可言的……换做其他情绪也是一样。 ‘噬魂契’给了她命，保她不死不假，可也在时刻掐着她命运的后颈皮…… 让她时刻处在失控的边沿反复试探，一天两天确实可以熬过去，可长此以往……有谁能熬得住？ 就怕哪天熬到崩溃了，直接在情绪失控到发疯的悬崖边大鹏展翅…… 那下场，就不是摔死自个而已，搞不好还会拉上几个无辜的垫背。纵观中外精神病史，就没有哪个是能完全控制自己情绪的人。 墨颜想到这，不禁哀叹一声：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人留…… 人的七情六欲和负面情绪在‘噬魂契’掌控之下变成雷公脸的炸弹，天晓得什么时候就爆了。炸死自己也就算了，到底是自己没能左右住自己的情绪，炸死自己不冤。 万一哪天失控，自个直接化身疯狗咬了自己人和友军……那才是要社死的节奏。 反观‘泯生蛊’以人的七情六欲和负面情绪为食，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噬魂契’对自己造成的影响。虽然等同于，让自己又重新回到随时都会死掉的危机下…… ……可话说回头，自己本就该死在2个月前的那场大地震下。如果不是‘噬魂契’强行给她删档重来，她现在就该是具腐烂的尸体，被埋在这里永远不会有人知晓。 现在多活的每一天都相当于是偷来的…… 既是偷来的时间，总有一天是得还回去的，她很清楚，同时也在心里做出了取舍。 就当做数学题来算吧，泯生蛊和‘噬魂契’对情绪的影响，负负得正嘛…… 负负得正……至于是不是？只能交由结果来看了。 起码服下‘泯生蛊’能抑制‘噬魂契’，让情绪的控制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把炸弹的开关递给一个不知底线在哪的恐怖分子。 到底该怎么选择？答案——已经不难抉择。 “我选择服下‘泯生蛊’。”良久，墨颜重重吐出一口气，向阳燧履说出自己的选择。 【……想清楚了吗？吾希望你不是一时意气用事，免得将来追悔莫及。】 墨颜摇摇头，肯定的回答，“不会，自己做出的决定，我会自己承担相对应的后果。现在，请告诉我，‘泯生蛊’的使用方法。” 【好，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 阳燧履将堆到墨颜面前的盒子打开，露出盒子里面‘泯生蛊’的庐山真面目。 黑色的金丝绒布上，是颗鹌鹑蛋大小的血珀。通明透亮，血丝均匀的血珀内包裹着一只形似即将变为成虫的蜂蛹。 血珀通透，让其中的‘泯生蛊’的各个细节都能看得清楚。就连玉白色的蜂蛹头部，那些细微的小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用你自己的血唤醒‘泯生蛊’，若它回应你，等它破出血珀再服下即可。若它不回应你……便只能作罢。】在她观察‘泯生蛊’期间，阳燧履向墨颜说明了‘泯生蛊’的使用方法。 “……明白。”墨颜微微一顿，就明白了阳燧履的意思。 如果她不是出于自愿，估计很难唤醒血珀中的‘泯生蛊’。‘泯生蛊’她是第一次听说和见到，不清楚其来历。血珀倒是知道的，不管在那个年代，都是物以稀为贵。 血珀是天然琥珀中的极品，真正透明的血珀又非常稀少，并且个体也都很小。而且大部分的天然琥珀都是含有杂质的，只有极少部分是没有丝毫杂质的。 盒中这块通明透亮、血丝分布均匀的更是血珀中的极品。 这样的极品血珀据说其价格极为昂贵，却不想被拿来保存‘泯生蛊’，这是否说明这‘泯生蛊’比血珀更贵重？搞不好还是天下独一份的那种。 这么贵重的东西，怕是脾气都很大，不好轻易摆平。 呃……不对，打住！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摇头将不合时宜的想法甩掉，墨颜拿起放在一旁的环首刀，忍痛在手指上开了一口。殷红的血珠争先恐后的冒出来，墨颜将割破的手指放置在血珀上方。 指尖的血液直接滴落在血泊上，登时，血泊犹如吸水的海绵一般将滴上去的血珠吸收掉。能看到比血丝颜色还重的血液，正顺着那些血线涌向血珀内的‘泯生蛊’。 可过了许久，‘泯生蛊’都把滴上去的血液吸收了，也不见有啥动静。 “……” 【……】 这下，墨颜和阳燧履面面相觑，沉默之中别有尴尬暗生。 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莫名有些心虚的墨颜赶紧举手表态，就差现场发誓赌咒了。“我发誓！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吃了它！绝对没有半分犹豫啊！” 【……】不信任的视线直接投在小姑娘脸上。 “阿不！这、这这……它不动，不能、真的不能全赖我啊！” 墨颜是真的急了，急的抓耳挠腮，当下转念一想。是不是‘泯生蛊’嫌弃她给的血不够，于是转头立刻拿起刀，准备再给自己另外一根手指头开个口。 阳燧履叹了口气，制止了她的自残。【先等等看，说不定会有变化。】 “好、好吧……”墨颜除了应是，已别无他法。 第22章 隐瞒 序言-【学会有所保留的人，才能在有些情况下更好的把握主动权。】 接下来，墨颜目不转睛的看着盒中的泯生蛊。连眼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动静。她不说话，阳燧履也不吱声，空气一下安静下来。 阳燧履则是趁着难得的清闲，开始思索别的事。 ‘它’给墨颜的‘蛊’不是一般的‘泯生蛊’，而是‘泯生蛊’中的蛊王。 在她体内有‘银丝虫’、‘噬魂契’的情况下，用一般的‘泯生蛊’就是白白送人头。只怕刚进入体内就会被‘银丝虫’和‘噬魂契’轮番绞杀，平白沦为两者的营养。 想当初，‘它’花费诸多心思，甚至牺牲了本体和几个重要的线人。才找到‘祸龙’的马前卒——御龙氏的据点，得以一举夷平御龙氏三族。 逼的封枢铤而走险，宁死也要提前销毁‘噬魂契’，避免落到‘它’手里’。 结果却是无心插柳，封枢启动万尸坑，以祟孽之气焚毁冥洞内的‘噬魂契’。阳燧履及时赶到，急忙以红莲业火导正祟孽之气，企图扑灭祟孽之气。 却误打误撞，祟孽之气被红莲业火焚烧，进而化作业孽和死气。这下，阳燧履非但没灭成火，反而让火势加大，几度将想要灭火的阳燧履逼出冥洞。 被逼无奈的阳燧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势变大，吞食整个冥洞。气极怒极之下，回过头继续追杀御龙氏余孽。为确保产草除根，阳燧履在事后又重新折返冥洞检查。 这一番检查，着实让‘它’得了意外的收获。业孽和死气加上红莲业火的一通煅烧，‘噬魂契’确实被销毁半数以上，其中也有部分没被销毁。 而是借助三火（业孽之火、死气，业火），意外淬炼出另一种形态的‘噬魂契’。 这部分淬炼出来的‘噬魂契’化为了实体，并呈现出蛊虫的部分特征。但从功用和效果上来说，这批幸存的‘噬魂契’是实实在在的残次品。 虽然在导向上，展现出了和‘噬魂契’截然不同的效果，但真接种到人身上后，效果并不显着。只会让服用者失控或发狂，无法有效的控制力量。 这让阳燧履起了别的心思，为了更透彻的研究‘噬魂契’和寻求其弱点。方便后期的对付和制衡，阳燧履没有选择销毁这部分幸存的‘噬魂契’，而是留下它们。 最后，为了破局和利用手上所有可用的资源，‘它’应了苏翊年的请求，将冥洞内幸存的这二十五万化为实体的‘噬魂契’分成五次交给他研究。 在报废了近乎全部残次品后，成功淬炼出的，只有不到两百五十个可以独立存活，不需要依附人体也能活化的‘噬魂契’。 因其有别于‘噬魂契’无形无体的特征，残次品淬炼出来的有了实体，还具备了蛊的部分能力，阳燧履将这批成品称为‘泯生蛊’。 在试验的最后阶段，同炉幸存的‘泯生蛊’起了新的变化，在轮回火的煅烧下相互厮杀，吞噬同类肢体后进入茧化，呈现出假死的状态。 始料未及的一幕让阳燧履和苏翊年曾一度以为，长达数十年的研究有可能要全部付出流水时。同炉的‘泯生蛊’竟诞生了两只属性完全相反的‘蛊王’。 一者以阳火为食进而蜕变的，代表‘征服’的‘生蛊’。 另一个则是以阴火为本质蜕变的，代表‘欲望’的‘泯蛊’。 在苏翊年的猜测下，阳燧履同意了用仅存的这两只蛊进行配比，由蛊自己进行选择性的彼此吞噬对方的能力后再自我繁衍，两者成为后来所有‘泯生蛊’的蛊母。 由蛊母自体繁衍下来的便是‘泯生蛊’，用来抗衡‘噬魂契’足以。可若要同时抗衡‘银丝虫’和‘噬魂契’尚且不足。 ‘泯蛊’就是送给墨颜的这只，符合她在‘噬魂契’的力量下多次死而复生后的体质。 如果用‘生蛊’……事情就简单了多，刚服下去她就能立地超生。可全程无痛离开人世，麻溜的到阎王爷那儿报告。兴许还能在地府不是很拥挤的情况下，抢到提早投胎的号。 忙活到这份上，阳燧履当然不会干砸锅的蠢事，那该用什么手段自然就用什么样的手段。 另外，‘它’送出去的‘泯生蛊’在找寻合适宿主这事上，一开始也不是很顺利。过程虽有波折，不过最终都找到了合适的宿主。 墨颜没能马上唤醒身为蛊母的‘泯蛊’情有可原，这事也急不得。 好在‘生蛊’已经在另一个宿主体内苏醒，只剩这‘泯蛊’。 只要安排好墨颜的后续，保证她能在这末世活下去。她体内的‘银丝虫’不出意外，十年内绝对可以完成再次蜕变。 不像要宿主遇险后才可以显现的第一次蜕变的‘丝生态’，第二次蜕变的‘银丝虫’将变为实体，可以随时随地的取出来。 所以说，‘它’既是迫切的，又顺水推舟的给她安利了‘泯蛊’。 只是没有告诉她两件事：一，‘泯蛊’不是‘泯生蛊’可以比拟的，拥有‘泯生蛊’没有的能力。至于是什么能力暂时不说，就当做是给她的意外礼物，让她日后有空自己去发掘和体验。 二，她不是唯一受惠于‘泯生蛊’的人。 在阳燧履想着别的事时，墨颜一直紧盯着‘它’口中的‘泯蛊’终于有了反应。 完全顺着血丝浸透的血液被‘泯蛊’吸收许久后，虫身玉白色的脊背上出现了浅金色的纹路。由浅到深，由淡到浓，在蛊的背上留下类似莲花火焰的标志。 墨颜瞪大眼睛，不敢错过一丝一毫。下一秒，像是标本一样被保存在血珀内的‘泯蛊’动了一下。盘在蛊头上的触须抽动了一下，连带整个血珀都颤抖起来。 “啊！动了动了、它动了！！”墨颜一激动，直接冲对面喊了一嗓子。 【……】被打断思绪的阳燧履白了她一眼，无奈的补充道，【再给它点血。】 “哦哦，好的。” 墨颜这次没有再犹豫，给自己的另一根手指开了刀，大滴的血液滴落在血珀上。这一次吸收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完全就是秒渗进去。 当血液被彻底吸收后，蛊背上的花纹更加明显，并且颜色渐渐出现了变化。 第23章 定界 序言-【利益面前，最难守的不是既得者的安全，而是心。】 青金色逐渐取代刚显现时的颜色，并彻底稳定下来后，里面的蛊就好像活了过来，在血珀中缓慢的舒展触须和数对脚足。 原本以为蛊没有眼睛，直到血珀里的蛊转过身，面对墨颜时。她才发现，这蛊的外形跟蜂类没啥区别，甚至都没有本土采蜜的蜜蜂大。 看起来都没有一粒花生米大…… 在她怀疑这蛊是否真的能帮她时，在血珀内的‘泯生蛊’轻而易举的穿过了坚固的血珀。就像手穿过了泡沫，泡沫却没有破碎那样。 蛊顺着血珀的爬到外面，在血珀的外面爬了一圈，才将方向对准了墨颜。蛊虫转过身面对她的那一刻，墨颜躁动的心绪忽然安静下来。 就跟精神躁郁患者及时打了镇定剂一样，整个人都安静下来。 这小小的一只蛊甚至都没有翅膀，趴在血珀上时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可就是这样一只蛊，让墨颜中了邪一样，主动向‘泯生蛊’伸出手。 没有翅膀的‘泯生蛊’不带一丝犹豫，就爬上了墨颜伸过来的手。整个过程都极为顺利，直到墨颜将爬到手心的‘泯生蛊’吞了下去。 刚才还像中邪一样的墨颜在吞下蛊后，整个人徒然清醒过来，身子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下意识的吞咽，喉咙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吞咽东西的感觉。 她没忍住，用舌头在口腔里扫了一圈，感觉到没有任何东西留在口腔里，刚才也确实没有吞咽的感觉。该不会……没吃下去，给漏嘴了？？ 这一想，她赶紧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还检查了地面，以确定自己没有手抖或遗漏没有恰下去…… 要是弄丢了或被自己不小心压死，那她可真的是哭都没地方哭。 看到她在服下‘泯蛊’后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地上到处乱摸，阳燧履没忍住问了一句。 【你在找什么？】 “额……找‘泯生蛊’啊！” 墨颜一边地毯式的搜索，一边小心落手的地方。就怕自己一个不留神把救命的王牌给压死了，一边心虚的回答。 “我好像、没吃到嘴里……完全没吞咽和啥需要咀嚼的感觉。啊、就是！唉……反正就是漏嘴了！” 【……】 看着趴在地上，恨不得用放大镜检查每一寸地皮的墨颜，阳燧履终于深切的明白了人类常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什么叫做‘槽多无口’。 人类这种生物——果然诚不欺‘它’。 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巴掌，阳燧履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伴生属系‘银丝虫’是不是出了啥问题？为什么和‘噬魂契’同时选中这孩子？ 有时明明很冷静，有时候却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它’在这一刻产生怀疑，把如此重要‘泯蛊’交给她是否真的合适？ 一通自我怀疑后，阳燧履叹了一口气，决定自己挽救，以免不久的将来出现憾恨终生的结果。 【起来吧，蛊的服用是不会让你有任何感觉的，不然，怎么称之为蛊。】 “啊，这样啊……哈哈哈，”有些汗颜的墨颜起身，尴尬的冲对方笑了笑。“孤陋寡闻、孤陋寡闻哈。” 阳燧履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罢了，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该再犹豫。 帮她年少改命的人既然能将她原本‘气尽身陨’的必死命格，改成如今这‘否极泰来’的命局。估计也是算到了什么，才会用以命换命的方式帮她改命。 也就是说，在她改命成功后，不管过程如何变化。借着早年她误食‘银丝虫’这一前缘，阳燧履和她最终都会碰面，甚至要不惜代价救她。 今时今日‘它’赠与她的诸多好处，不过是在偿还她这些年以身培育‘银丝虫’该付出的回报罢了。所以，才会有佛家讲究因果，道家讲究善缘一说。 说到底，都是要了清亏欠的，最后才能求得自在。 当然，‘它’自己也很清楚，今日所作所为不仅是出于有所目的。还有就是偿还昔日要她半条命的代价，阳燧履决定再做一件事。 算是稳固她今后在末世里生存下去的几率，权当做还恩。 【你既然已经成功服下‘泯生蛊’，临别在即，吾再送你最后一物。】 “嗯？”听到这，墨颜反而起了疑虑。 她和阳燧履相识至今，扣掉她死而复生期间空白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超过三天。救命之恩先不说，这又是给情报、又是送保命的东西，现在还多送一礼？ 说实话，她有点慌。 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人人都懂，也常说有便宜是傻蛋的说法。再不济还有一句毒鸡汤：天上掉下的馅饼都是用来砸死你的，劝退多少想占便宜的人。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好处全给你？而且还来自一个陌生人。 并非她多心，而是给得太多了，让人惶恐。 “……额，我能多问一句吗，是什么？”墨颜问得小心翼翼。 阳燧履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伸手一招，从拿出来就一直被压在碎石废墟下的剑。‘呛——’的一声清鸣直接冲破压在身上的碎石，化作一道流星急冲阳燧履。 被‘它’长袖一挽，剑在空中旋转数圈，直直钉在两人中间的空地上。驻地的剑身还在清鸣微颤，在龙吟般的余音里，阳燧履沉声道。 【定界，戒心，守神。】 “……？什么、意思？我不是很懂……” 【等下你就知道了。】阳燧履说完，掌心向上微托，比出了剑指，剑指所指，却是她的眉心。 “！” 警惕刚起还没得说话的墨颜整个人一晃神，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都来不及问阳燧履又搞什么鬼，那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就来了。 紧接着就是那种从万米高空急速下坠的感觉，比玩蹦极还刺激。一瞬的重力加速度，墨颜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快保不住要被掀飞。 可怕的失重感还在持续，耳边就传来对方欠扁的声音。 【随吾来。】 墨颜差点以为自己要摔成饼时，她却完好无损有惊无险的落地。冒出去的灵魂成功归位，从失重到落地只在片刻。巨大的反差让她的眼泪都飙了出来，当即跳脚。 “你又来！不是说过了吗！干什么之前吱一声会死啊！？我都快被你吓出心脏病了！” 第24章 意识 序言-【意识的神奇之处在于：你永远不会知道，它帮你见证了什么，又遗忘了什么。】 【吱——可以了吗？】阳燧履随便敷衍她，吱了一声，自己继续往前走。 “……你！” 被那敷衍的一声‘吱’气得险些梗出脑血栓的墨颜涨红了脸，深吸一口气。一脸狰狞的给自己做心理建树，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你打不过对方…… 结果就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安抚不成反把自己气得几欲升天。墨颜最终只能狠狠一跺脚，发泄自己的满腔愤懑。 跺完脚这才注意到四周的情况，有些不妙…… 她这是……进了一个没有边际，光线不明不暗的地方啊。四周只有黑，白、灰三种色彩，像是一幅留白极大的水墨画。 四周真空一样，本以为的站在地上其实不是站在地上，而是站在半空。 “……” 看着空空如也，好似万丈高空的脚下。已经被极限蹦极整得心态有点崩的墨颜默默的咽了咽口水。顿时不敢吱声，讪讪的跟上阳燧履的步伐，顺便观察四周。 除了她和阳燧履走路时衣服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外，这个空旷的地方一点别的声音都没有。 越走感觉越毛，墨颜忍不住小声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的意识海，也可以称之为‘精神领域’。】 “……？我的？意识海？” 墨颜足足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急忙跟上阳燧履的步伐。 她想起了阳燧履和她说过的一些消息，再结合她消化活尸身上‘噬魂契’时发生的事。莫非，那场光怪陆离、感同身受的梦，其实是进入了活尸的‘意识海’？ 阳燧履曾简单的跟她说过‘五行本命属性’的事，从‘它’那里知道。 每个人都有、且只有一个本命属性，不存在并列两个本命属性。‘五行本命属性’苏醒不易，有的人至死都无法唤醒自己的‘五行本命属性’。 这样一来，就会出现一些弥补性的情况，比如：通过后天修炼，绝大部分人会衍生出‘第二属性’，说得通俗点，叫做‘附属性’。 阳燧履告诫过她，在不清楚自己‘五行本命属性’是哪个的情况下，不要贸然学习性质上带有明显‘属性区分’的功法。 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小朋友都懂，所以在修炼上马虎不得。 后天修炼‘第二属性’有潜在的危险，在不知道‘本命属性’是什么的情况下修炼，‘第二属性’有可能和‘本命属性’相克，从而导致修行功亏一篑。 甚至出现危险，轻则伤及根基、重者伤残，亦或丧命都有可能。 听到这时，墨颜忍不住吐槽“有哪个普通人在生下来就知道自己的‘本命属性’是啥？从而避开相关危险吗？不能吧。” 阳燧履则回答道，【‘噬魂契’宿主不存在‘本命属性’和‘附属性’一说，你们只能靠吞噬同类获得力量，说了等于白说。】 “……” 就这样，他两简短粗暴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现在回想起来，活尸的意识海和她的完全不一样。当时的每一个场景都罩着一层波光，好像一切都是发生在水面下。 阳燧履说过的，宿主不存在属性一说，那为什么活尸的意识海会笼罩着一层水光？ 那问题来了，这里是她的意识海，这一大片望不到头的黑白灰，代表了啥？ 还没等她询问，前头就传来阳燧履的声音，内容嘛，不怎么美妙就对了。 【还真是空空如也……】 “……”墨颜想了想，快步走上前问道，“这一大片望不到头的黑白灰是什么情况？” 阳燧履却顿住了，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继续往前走。墨颜没得到答案，见对方一脸不想回答的样子，她也只好暂停询问跟着对方走。 走到一段时间后，黑色的面积越来越多，逐渐占据着大半的空间。灰和白显得越来越少，有时只能在大片的黑色中找到少许灰白的存在。 墨颜看着变少的灰白，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思索间阳燧履终于停下脚步，墨颜跟着停下。 抬头时才发现，面前的路，变成完全的漆黑一片。 就仿佛在画纸上，突兀的用墨水泼画出了一片漆黑。漆黑中没有丝毫留白或灰色的存在，突兀的出现和占据在意识海的深处。 跟黑洞一样，死寂、无声，将一切投入其中的物质都给吞噬掉。只留下广阔深邃的黑暗盘踞在那，无形中彰显某种潜在的、不可描述的危险。 看着眼前这没有边际的黑暗，她的心头无端泛起一丝恐惧。脚步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脸色渐渐变得难看。她的声音带上了惧意，微微发颤的问道。 “……这是，什么情况？” 没等阳燧履回答她，她就绷紧了背，像只遇到危险后竖起全身利刺的刺猬。一股难以描述的颤栗感从尾椎骨冒了上来，让她生生打了个寒颤。 墨颜僵硬的抬头，后怕不已的看向面前无边的漆黑。 那种感觉……错不了！她在‘深渊’时感受过！ 在黑暗的‘深渊’之中有一双眼睛，正不声不响的冷漠的注视着她。曾经只差一点，那双眼睛的主人就能把她吞下去，如今，她还记得那种被盯上后的可怕感觉！ 此刻，那种感觉正通过眼前这片黑暗传递给她！ 仿佛面前的黑暗里就连通着‘深渊’，‘深渊’里的那双眼睛也正在看着她！ 心跳在这刻狂乱起来，砰砰的拍打肋骨，响在耳中，好似雷鸣一般巨大。墨颜在不受控制的往后退，直到肩膀被一只手抵住，制止了她的后退。 阳燧履的声音，也适时响起，【别慌！】 两个字犹如炸雷般响在耳边，炸的她回了神，也吓白了脸，抖着声音问道。 “这片黑色是……” 结果，她却只说了几个字就说不下去。心中的某种猜测让她如鲠在喉，吞吐不能。阳燧履看了她一眼，等她自己站稳，收回手说道。 【这片黑色、代表着‘噬魂契’对你的侵蚀程度，同时，也作为通道连接着‘深渊’……】阳燧履顿了顿，继续说道。 【你没猜错，‘噬魂契’对宿主的侵蚀程度越深，这片黑暗的面积就越大。当黑色完全占据意识海，就是宿主失去‘生还价值’的时候……】 第25章 戒心 序言-【文字最大的魅力在于，同一个词，它可以有不同的含义。】 阳燧履说到最后，墨颜也意识到了‘它’的未尽之言。 等到黑暗完全占据宿主的意识海，相当于宿主自己走到甬道的尽头。尽头便是‘深渊’，而‘深渊之主·祸龙’就在这里等着食物自己送上门。 “所以……你才会说、要帮我——定界，戒心，守神？” 【没错，‘泯生蛊’只能在‘噬魂契’影响宿主时抑制‘噬魂契’的力量，从而减轻对宿主的影响，没有办法阻挡‘意识海’方面的侵蚀……】 【只能用吾送你的‘镇魂器’进行定界，暂时阻止‘噬魂契’对‘意识海’的侵蚀。】 “……‘镇魂器’？就是你送的我那对刀剑？” 【嗯，剑曰‘斩魂’、刀名‘噬魄’，其中‘斩魂’是针对‘噬魂契’对‘意识海’的侵蚀而专门打造的。其功用和目的本就是礼器，不适合用做武器使用。】 【‘噬魄’则能斩断‘噬魂契’对肉体的支配，但必须得是刺中‘噬魂契’，毁掉源头才可以快速斩杀被寄宿的宿主。而且‘噬魄’的材质特殊，】 【用它对宿主造成的伤口不会轻易愈合，可以有效延迟宿主的恢复速度。你自己使用时一定要注意，别伤了自己。但是、‘噬魄’无法有效的对付起尸的尸体……】 毕竟‘噬魄’锻造的目的是针对宿主，而不是针对起尸的尸体。说到这，阳燧履不得不说清楚其中的差异，以免她以后碰上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尸体能起尸只分两种情况：一是去掉‘噬魂契’后的尸体之所以能起尸，甚至还能蜕变出别的异物（各种奇形怪状的怪物），是‘噬魂契’在其中承担了传化和媒介的作用。 ‘噬魂契’在寄宿宿主肉体后不久，就已经完成对宿主身体的改造和侵蚀，才会在杀死宿主后还有起尸的情况出现，这和体内无‘噬魂契’还能起尸的尸体是两种情况。 二是体内没有‘噬魂契’还能起尸的尸体，是因为亡月和死气的双重影响。这种情况比较复杂，起尸后的尸体不会蜕变出异物，只会变成尸鬼这类东西。 变成尸鬼后如果有充足的时间和适宜的养尸地，九成九以上的概率会转化为僵。至于能转化出什么阶段的僵尸，嗯……看你运气。 深知墨颜以后遇到僵的概率很高，阳燧履不得不郑重提醒她。 【以后，你但凡是见到尸体都必须尽快焚烧，以免给自己挖坑，还坑后面的人。还有，你得区分清楚二者，使用‘噬魄’才能事半功倍。】 被按头记下这一堆硬核消息，墨颜却是只剩欲哭无泪。 这得是什么世道，尸体才能继续给活人使绊子？ “……”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墨颜捂住脸不说话。 这不，都给她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就算她不是砧板上的鱼，任人鱼肉，恐怕也是被线控制的偶人，身不由己。 她无法判断阳燧履对她的帮助带有几分算计？又有几分善意？至少绝对不会是毫无理由的帮助自己。问了‘它’几次目的是什么，都只含糊的说到‘她活着对它更有帮助’。 眼看着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接受这别有用心的帮助。不然，就是死！可她还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 “……那我该怎么配合你？”想通后，她选择了接受。 【你只需要平复好心情，剩下的交给吾就可以。】知道要她短时间内消化这么多违背常理的消息是在为难她，阳燧履也必须这么做。 谁让时间不站在‘它’这样，除了拔苗助长和赶鸭子上架外，别无他法。 “……嗯。”墨颜也清楚自己的处境，只能认了。 随着她话音刚落，便见阳燧履拿出剑，没进意识海之间，她都没有来得及好好看一眼那把剑。现在才注意到，斩魂和噬魄的鞘和装饰基本一致。 真要区分两者，只能从鞘的吞口处花纹来判断。斩魂的吞口处花纹是云纹+狴犴，噬魄则是水纹+貔貅，巧的是，两者刚好都是神话传说中龙生的九子。 狴犴又名宪章，古代神话传说中的神兽，是龙之第七子。形似虎，平生好讼，却又有威力，狱门上部那虎头形的装饰便是其图像。既是牢狱的象征，又是黎民百姓的守护神。 而貔貅别称‘辟邪、天禄、百解’，俗称‘貔大虎’，是古书记载和民间神话传说的一种凶猛的瑞兽。除了开运、辟邪的功效之外，还有镇宅、化太岁、促姻缘等作用。 别的不说，光是从两者的寓意来说，还挺符合‘镇魂器’的作用。 简单说完两者的鞘有何区别，再来就是剑的制式了。 斩魂剑剑身长而窄，剑身挺直，靠近剑尖部分有收腰，分八面研磨，是书上说过‘八面汉剑’。 一般说来，八面汉剑从厚度上要比四面厚，强度上当然也会比四面要强。四面拿在手上更轻灵，八面感觉要威严肃穆，四面简约雅正一些。 她记得书上说过，剑历来讲究平直端正。在传统意识里，不但人要行止端正，连剑也要端端正正。因此，汉剑在古代刀剑历史上占有不可替代的地位。 其本身设计就体现着秦汉时期大气的风格，给人一种正气和霸气。 汉剑可以说非常准确的代表了古时儒家文化的温良谦恭让和外圆内方的风格，而其中所蕴涵的“藏”与“显”都是这种精髓所在。 ‘斩魂’的制式是汉剑，在鞘朴实无华，出鞘锋芒毕露。 正想着，阳燧履手中的长剑点地，轻颤出低沉悦耳的龙吟声。 【过来。】 墨颜稍微犹豫一下，最终还是上前，站在阳燧履面前。‘它’一手横握斩魂，一手比划书写，口中念着低迷而晦涩的词句。 偶有几个字音是生活里常用到的，单独听还能听懂，连着整段祝祷的便听不懂。在艰涩拗口的祝祷声中，阳燧履剑指再次点中墨颜的眉心。 和之前那种晕眩感不同，这回仿佛是真的灵魂出窍，墨颜看到还有一个自己站在原地。这一幕直接整懵墨颜，阳燧履就在另一个自己面前。 随着最后的祝祷声落，漂浮在半空墨颜忽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身后传来。才刚刚回头看一眼，自己就吸进漩涡里，她立马剧烈的挣扎起来。 第26章 分道 序言-【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亦如无不尽之情义。】 正挣扎中，听到阳燧履的嘱咐。 【不用挣扎，顺其自然的随着旋涡离开‘意识海’就可以，剩下的事你帮不了。做好一切后吾会再出去，到时候再跟你解释一切。】 无法言语的墨颜顺从了那股力量，任由旋涡将她吸走。 另一边，阳燧履送走墨颜，原本指着眉心的剑指化成武爪一握。被留下的墨颜的身体被凌空提起，顺着牵引的力道被放置在交界线处。 背对的是那幽深无边的黑暗，面朝黑白灰占据的‘意识海’。 ‘它’指尖快速掐化，手印连续运转，长剑在阳燧履手中挽出数朵剑花，脚踏罡步配合剑舞。随即倒握长剑，朝墨颜心口刺去。 长剑锋利，剑锋没入体内一剑到底，没到剑柄为止。剑上强大的压迫力压弯了墨颜的身体，原本直挺挺的膝盖一弯，彻底跪在地上。 斩魂剑，将墨颜一剑穿胸，钉在交界线上，阳燧履随即念到。 【明慧识冥，天魂为阳，地魂为阴；限地为牢，守成戒心，定神固本。】 话音刚落，空气中立马浮现出六条金色锁链，分别锁住墨颜四肢、脖子和腰。将疲软的身躯拉成一个大字，直挺挺的跪在那。 与此同时，扩散的黑暗被锁链上散发的气息逼退数分，犹如潮水一般汹涌。被逼退几次后，不死心的牢牢盘踞在墨颜身后三丈外。 虎视眈眈，犹如张开的兽口。就在此时，自黑暗深处，传来一阵飘忽的兽鸣。 低沉、阴冷，仿佛自地狱深处发出一般。 【别白费力气了，‘斩魂’是吾专门为你设计的，只要有‘斩魂’在，你休想再进一步。】 [——吼……] 仿佛不甘一般，自黑暗的深处传来一声咆哮，震得整个‘意识海’都在颤动。阳燧履冷哼一声，不愿在此多费时间，转身拂袖而去。 现实中，墨颜从昏睡中醒来的只有一个感觉，头重脚轻，脑壳晃得厉害。整个脑仁都在颤抖，捂着晃悠悠的大脑，墨颜忍了几秒钟，哀嚎道。 “这次，可以说了吧，你又做了什么？” 【以你的三魂之中的‘地魂’为基，助你守成持心，有效延缓‘噬魂契’对‘意识海’的侵蚀。】阳燧履敛了敛衣袖，满不在乎的回答。 “……就、这样？” 【不然呢？你还想着怎么画花不成？】阳燧履白了她一眼，口气揶揄。 这反应，差点让‘它’以为定界把这孩子定傻了。 “……额，没有，” 被怼得有些哽咽的墨颜摆了摆手，本想说说‘它’不打招呼就动手的破毛病……但是想了想，对方要是能改过来，也不至于这么折腾她了。 刚想着，就见阳燧履起身，自顾自的走到废墟边上。 【能帮你的都帮了，剩下的要看你自己。时候差不多了，吾也要离开了。】 “嗯？你要走？……这么突然、”墨颜楞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你、要去哪？” 【去该去的地方，做该做的事。】阳燧履说着跳上废墟，朝着塌陷的出口走去。【倒是你，末世已经来临，接下来要怎么走，你心里可是有数？】 “我吗？”墨颜低下头，声音小了几分，“……有的，我要回家……有人在等我……” 【……有目标是好事，】但不一定能达成，阳燧履看了她一眼，有些话还是忍住了。【希望你能如愿，以后，只剩有缘再见了。】 “啊，这、这样啊，一路顺风。” 突如其来的告别，让她干巴巴的连话都说不顺溜，只能看着对方离开然后沉默下来。这些时日的相处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这么过去了。 嗯，倒也不是说墨颜对阳燧履有啥依赖，而是……怎么说呢？ 毕竟是在她落难时屡屡对她伸出援手的恩人，说没有感激和依赖心理绝对是假的。 人会对身处险境时对自己伸出援手的人抱有一定程度的依赖和信任感，对男女来说都一样，这无可厚非，也就是俗称的‘安全感来源’。 诚然对方帮助自己是别有目的，也不能否认阳燧履确实给她带来过安全感。以至于对方说走就走的行为，着实打了墨颜一个措手不及。 在她从沉默中回神时，对方已经消失无踪，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 呔！……忘记道谢了！ 刚为自己的疏忽感到羞愧，墨颜下一秒就捂住脸低吟一声。好歹对方救了自己这么多次，怎么分别时连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来呢？啊啊！真是不像话！ 在原地数落自己一番后，墨颜却愣住了，僵硬的转身抬头看。原本懊恼的神情彻底沦为无语，最后一脸无奈的一屁股蹲坐在地，唾弃自己。 先不提道谢的事，要怎么出去才是真的！！ 出口被活尸一诈塌了之后，口是变大了，依旧离她十分遥远。就算加上从外面灌进来的废墟瓦砾，她离出口始终还隔着一定的距离。 这距离要是放平地助个跑，跳远还有可能跳过这距离。可放在垂直的距离，这样的高度……她怕不是得原地变异成青蛙怪才有可能跳出去！ “……”无语凝噎的墨颜抽噎出声，抹了一把脸低头。 视线被不远处地上一滩灰色粉末吸引了视线，她面上懊悔的神情突然安静下来。心里泛起一股哀伤，那是活尸死后起尸被焚留下的骨灰…… 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让对方留在这里。 抿了抿嘴，墨颜捡起地上的外套走过去，蹲下身。展开衣服，将地上的骨灰收起放到衣服上，然后绑好打包。幸好这件外套外面是胶面，包住骨灰不会漏出来。 将骨灰收拾好绑在腰上，检查仔细后确定固定好了。墨颜将刀收入鞘中，一同固定好。 这才哼哧哼哧的徒手爬上那堆废墟，来到最高处时，她离废墟出口依旧有不小的距离。大概目测了距离后，墨颜舔了舔嘴唇。 她想试试…… 在吞噬‘噬魂契’后，她现在的能力到底如何？远的不说，就说眼前吧。她总得早点适应这股多出来的力量，才能更好地保证自己活下去。 她想起了以前在学校看到的，跳高运动员起跳的姿势。深吸一口气下蹲、蓄力，在某个瞬间脚下用力，一跃而起。 可墨颜显然低估了她现在的体能，脚下用力一跃而起的瞬间，身体爆发了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她还真就像一只变异的青蛙，一蹦三尺高。 第27章 谢意 序言-【在时间面前，没有任何事物能够被称之为‘永恒’。】 嗖的一声，直接窜出了地下废墟。 而且窜出的速度就跟点了引线的窜天猴似的，差不多窜到天上。等她回过神时，万有引力已经在拉着她往下坠，下坠的可怕感让她的头皮瞬间麻了。 “——啊！！” 在下坠的极限刺激里，她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发出了破锣似的尖叫声。因为惊吓，她在半空四肢好一顿狗刨。 随即就是‘——碰！！’的一声巨响，她以惨烈的方式软着陆。 附近的地面都震了震，尘土飞扬，摔了实心的疼痛感和烟尘呛得眼泪直接飙出。墨颜一边咳嗽一边吐出嘴里的尘沙，这一摔摔得她全身都疼。 挣扎片刻后，墨颜撑起疼得快要散架的身子。顺道腾出手摸了摸腰间装着骨灰的衣服和环首刀，确定两样东西都完好无损后，她才抽空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脸先着地……疼得紧。 不过摸了之后惊奇的发现，唉！竟然没事耶。这样的高度，放在以往，脑袋开瓢都是妥妥的。哪里像现在这样，除了脸疼，连个擦伤的都没有。 确定自己没有破相，她赶紧扶着身边的东西爬起来。 才刚喘了几口气，在看清面前的环境后，刚才的小欢喜被冲的一干二净，只剩满脸的错愕和不可置信，直接呆在原地，只剩哑口无言。 她打工所在的厂区建于南城郊外，是一整片独立式的厂区。作为国有企业占地面积很大，有单独的四个工作区和生产车间，另外还配有绿化环境非常好的宿舍区和活动区。 厂区内高楼屋舍林立，周边配套齐全。在她还没有到这里进厂打工前，这个厂区就已经存在十年了。厂区人数众多，上下班的时候可谓人头涌动，不比学校人数差。 本该人来人往的厂区在地震中变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和山上滚落的巨石。马路完全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横亘在大地上，将地面肢解的破碎。 更甚者，远处整个地面都升了起来！突兀的像是平地上多出的一座斜山，倾斜呈60°升起的斜坡上还保留着她熟悉的建筑物和灯牌。 无一不在明确的告诉她，地震发生前，那排实验楼本该在平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整排建筑被地面升起数百米！ 这哪是单纯的地震！分明还有大陆的板块运动挤压后才会造成的地面隆升现象！ 在墨颜的印象里，厂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人来人往，宁静祥和。大家都在努力的工作，上班时积极勤快，下班时漫步在林荫下说着体己的话。 彼此打趣，一片岁月静好……可现在呢？ 放眼望去，除了看不到头的废墟和残垣断壁，毫无人息。就连平日里叽喳的鸟儿也没了声息，整个世界一片死寂，除了呜咽吹过的冷风。 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南方，墨颜从未亲身经历过地震。 以往每次看到新闻上说地震时，都是通过电视、手机，只看到一部分的灾害现场。 然后就是看到国家第一时间组织部队救援和救灾，电视里地震后的残垣断壁上满是人头攒动，大家手把手忙着救灾，一片喧闹。 对那时的震后灾民和她而言，那喧闹声象征着救援人员和死神抢人的勇气和担当。每个人都在竭尽所能的去帮助更多的人，希望能救出更多的生还者。 可以说，墨颜对地震的印象和造成的破坏都停留在浅层，甚至可以说，她完全没有意识过地震的可怕和威力。直到现在，亲眼见证后—— 眼前的这个世界……死寂得可怕。 震撼的一幕，让墨颜哑口，不自觉后退时被石头绊了一脚。她一屁股狠狠落在地上，实心的疼让她不得不面对眼前已经发生的一切。 不知是痛楚还是别的原因导致，她眼前朦胧一片，看着面前蔓延无尽的废墟，心中徒留无力的悲怆感和茫然盘踞。寒风呜咽而过，只留一地悲凉。 许久，墨颜仰头，憋回眼里要落下的眼泪。突然想起，阳燧履早就和她说过，大地震过后到处都是一片废墟，要她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可是……人是带有幻想和侥幸心理的生物。 亲耳听到和亲眼所见，总觉得是两回事——可真当亲眼所见，哪个更震撼？……已然不言而喻。 人总是要摔得狠了，才能面对残酷得不留一丝余地的现实。 墨颜擦掉最终溢出眼眶的泪水，低声安慰自己。 眼下，她还有一件事必须做。 等那事做完了，再来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如此一遍一遍的安慰自己，在满地废墟中艰难的跋涉。遇到实在跨不过去的沟壑和倒塌房屋，就像跳出地下废墟那样，助跑跳过去。 从开始的不熟练，总在落地时摔得四仰八叉、鼻青脸肿。到不断总结和改善，大约过了半天的功夫，她终于可以熟练的长距离起跳，安稳落地。 她朝当初看到活尸记忆里，妻女遇难的地方走去。不知走了多久，路过多少坍塌的废墟，墨颜都只能强迫自己往前，不断往前。 随着四周光线逐渐暗下，四野逐渐亮起刺目的红光，夜晚——再度降临。 这场大地震后，就连天，都变了样。 以前需要天文望远镜才可以看清表面的月球，现在，只要抬头就能看到月球凹凸不平的表面。尤其是在月亮变成血色后，从视觉上造成了可怕的压迫感。 感官上，月球几乎是紧挨着地球，那种只差一臂就可以碰到的距离。 喜欢恐龙的发烧友都知道，史前巨龙灭绝的四个公认比较有说服力的猜测，其中之一就是‘天外陨石’。陨石撞击地球这种说法呼声很高，很多人都说火山爆发，陨石坠落。 可以想象那一天是多么的可怕和令人绝望，在天灾面前，没有谁可以幸免。即便是高大健硕的恐龙，也不能逃脱命运的安排，走向灭亡。 我们都知道月球的体积，如果月球撞上地球，那是什么后果……想想都不寒而栗。更不提此刻，月球就停在仿佛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 更不提，整个月亮都变成血红色，那种感官有多可怕？ 这便是阳燧履口中提到过的‘亡月’，——死亡之月。即天地阴阳失序，乾坤倒转，万物失衡，生死边界彻底模糊。 看这情形，还真是名副其实。 见此情形的墨颜有片刻沉默，过了许久才自嘲一笑。 事已至此，除了逼自己去适应环境，已别无出路。 其实，很多事情一两句话就能说得通，并不难过。说服自己，墨颜继续在一片血色迷蒙的寒凉月光下走了许久。终于，在一栋倒塌得只剩一角的房子前停下。 这里……便是活尸妻女遇害的地方。 墨颜无言以对，只好解下腰间装有骨灰的衣服。找了一处背风的角落，从周围的废墟堆里扒拉出一些石块，盖在那堆骨灰残骸上，充当坟墓。 垒砌好石头堆后，她已经累出一身汗，潦草的擦了两下。这才想起自己两手空空，连瓶水都拿不出来，更别说是像样的祭拜对方。 站在石坟前的她尴尬得面色爆红，犹豫再三后，最终决定拿出绑在腰后的环首刀。拔出刀插在石坟前充当香烟插好。 “我不知你名姓，所以没法给你立碑，还请见谅。我思来想去，把你带回这个地方，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事。……关于你的请求，虽然是在我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完成……“ “……我除了接受，也别无选择。” 心情本就有些悲痛的墨颜胡乱说了一通话后，反而沉默下来。 “先生曾经说过，男人膝下有黄金，女儿亦是，今生今世都不该轻易下跪。要跪也只跪三者：一跪天地山川，二跪父母恩人，三跪愧对之人。” 虽然承接你身上的‘噬魂契’非出自她自愿，到底也是接了。左右算不过恩情两字，她却拿不出像样的祭品祭拜，只能郑重的叩首祭拜。 叩首祭拜完的墨颜停了下来，千言万语哽在喉中。每每张开口，却又吐不出一个字。她看着面前的石坟，双唇嗫嚅，许久说道。 “……我——谢谢。” 愿你此后能与妻女团聚，不再分离，而我也即将出发，找寻自己的亲人。 言谢的尾声随着呼啸的夜风被吹出老远的距离，连同她一起沉默。血色的月光照在大地上，留下一片朦胧的不祥，更给心境留下卸不掉的沉重。 在沉默许久后，墨颜轻声说。“我不知道……我将来，是否还有命再回到这里？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也会变得像你一样。但至少……” “——至少不是现在……” 说完，墨颜起身，收起插在地上的环首刀，收刀入鞘。 “……请珍重。”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石坟，墨颜颔首，转身离开这里。 天涯路远，也只能期待未来再遇。 只留一座石坟，出现在废墟堆里，突兀又毫无意外。 第1章 避难所 序言-【我们都是渺小而脆弱的生命，只有团结合作，才能在荒原上活下去。】 就在墨颜转身离开的同一时间，地点：南城的避难所。 驻守南城的军队将避难所定在国家级公园——石门山森林公园，在公园的空地上搭建数百个帐篷，对搜救出来的幸存者进行统一救治和安排。 在地震后经过长达2个月的搜救和救援，避难所的人数以基本饱和，一个帐篷里上下铺居住，人挤人是很正常的情况。 帐篷之外，随处可见有人或坐或躺在地上，一旁还有身上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四处走动巡逻。 按理说，这么多人的避难所，应该人声吵杂的才对。可事实上，这里完全可以用安静如鸡来形容。除了巡逻的士兵会在走动间带出点声响外，其余人都是尽量避免发出声音。 这就很奇怪，和以往地震后被求援的群众情况不同，可以看得出来，这的每一个人都很紧张。尤其是这些时日，有幸活下来的人神经都绷得很紧。 一个躺在地上、已经快2个月没有洗澡的男人翻了身，努力忽视身上的咸菜味。连停在脸上的苍蝇都不愿意赶，像条咸鱼一样躺着。 直到身边坐下一个的瘦小的男人，看上去和周围邋遢的人群完全不一样。衣服洗的干净整洁，就连头发也是刚洗过的清爽。 瘦小的男人戳了戳一旁浑身咸菜味的胖男人，等巡逻的士兵走远了，才低声问道。“老哥，问你个事呗？这避难所啥子情况？怎么大家都不吱声呢？” “吱啥吱啊，”不耐烦的拍开对方的手，胖男子回答道，“没看见哥正烦着吗？边上待去，别捣乱！心情不好呢！” 手背挨了一巴掌的瘦个男子也不恼，连忙赔笑，“老哥您别生气，我这不是刚来的，不了解咱营地的情况。得多问两句，以免到时候碰到啥忌讳，整得大家伙都不好受，你说是吧。” 听到是新来的，胖男人立马翻身，仔细瞅了瞅对方。眼中满是迟疑和不信任，同时肥胖的身子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警惕的问道。 “新来的？哪个营地的？跟那队的队长报的备？我咋没听说今天部队救回新的同胞？” “嘿！老哥你别紧张，我也知道最近情况不安全，大家都很害怕是那些个怪物混进了营地。神经都绷的很紧，我啊，就今晚22点左右到的咱营地。是7队的许毅许队长带的队，把我们十几人从北城区带过来。您放心，咱们都是经过检查的，如假包换的真人！不是那些个披着人皮吃人的怪物。” 瘦个的男子怕胖男人不信任自己，连忙拍了拍胸膛以证清白，“不信你摸摸，我可是有心跳，有体温，有呼吸的！” 胖男人抿了抿嘴，看了眼十米开外的巡查小组。这个距离要是出啥事喊一声就可以，自己也不虚，他就不信了，那些个怪物还敢光明正大的跑到营地里。 这才迟疑的伸手过去探对方的心跳和呼吸，确定对方是活生生的人后，胖男人松了一口气，抹掉额上沁出的热汗。 “老哥？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连忙挥手，胖男人松了口气，脸颊上的肥肉跟着抖动，他喘着气说道。“小老弟别怪你老哥我神经兮兮的，而是最近……唉！” 胖男人说到这后停下，重重叹了一口气，直摇头。 “我理解、我理解，非常时期嘛，大家伙紧张是正常的。”瘦小的男子一叠声的回答，表示自己理解，随即不着痕迹的又问了一句。 “我们之前在北城区的营地时，气氛都没这么紧张，怎么到这里，军队都在巡逻了？” “还能怎么滴？”说到这，胖男子一脸愁容。“前些天部队出去搜集物资时，在北湖路口碰上了一个硬茬。咱们营地最能打的女少将伤着了，都躺了好几天也没见醒来。” “唉……让人怎么安心？这不，她手底下的兵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把兵力都集中到了营地加紧巡逻，……现在就怕那些怪物打营地的主意。” “哦，这样啊，怪不得……”瘦个男子笑了笑，眯起眼舔了舔唇，才对胖男子说道，“老哥放宽心，我听其他营地的兵说，这关少将是最厉害的，有她坐镇，那些个怪物不敢侵犯的。” “那是！关少将人长的漂亮，还贼他娘厉害！不然我们营地早像其他营地那样了，被那些怪物给冲了。嘿嘿……” 胖男人正夸着他口中的关少将，就见瘦个的男子起身，胖男人急忙问道。“小老弟，你这是要去哪啊？现在是非常时刻，不允许乱跑的。” “啊，莫慌张，我水喝得有些多，现在憋得慌，要接手。”瘦个男子提着裤腰，笑的尴尬。 “啊哈哈！怪不得，”胖男人说着就起身，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爽朗的说道，“你是第一次来，估计不懂旱厕在哪，走！老哥带你去。嘿嘿，顺便，我也放放水。” “啊，那真是多谢老哥了。” “四海之内皆兄弟，甭客气，走起！” 胖男人说着，就和瘦个的男人勾肩搭背的走了。而其他躺在地上休息的人，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对话。甚至两人都离开了，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森林公园另一边，是军队驻扎的主要场地。有一座7层楼的地质博物馆，被征用做指挥中心。博物馆前宽敞的广场上，排布一列列军绿色的帐篷。 以博物院为中心向外扩散，一步一哨，全是真枪实弹的士兵。博物馆二楼一间资料存贮室里传来隐约模糊的谈话，不管里面在说什么，外面的人都听不清。 门口的两个端着枪的士兵对视一眼，选择性忽视。 毕竟里头正在开会，制定接下来的行动方针。 原本的存贮室现在被分了两个隔间，外边的隔间，许毅正和其他队的队长讨论布防和巡逻的事。而里间，一闪而过的黑影赫然出现在房间内，没有惊动外间的人。 来者一身黑色长袍从头包到尾，宽大的黑色兜帽更是将整个头也包得严严实实。来者在房间内随便走了两步，随后转过身正面摆在窗户前的办公桌，说道。 【看来，你适应得非常好，不过月余，你竟然已经完成第3次‘蜕变’。】 第2章 前路 序言-【人生是一条没有回头路的单程票旅行，只能是停在哪就算走到哪。】 黑衣人看了眼坐在办公椅上闭目养神的人，赞叹道。【甚至已经积蓄了这么多的力量，看来，这段时间，你的胃口不错，吃了不少啊。】 倚着椅背休息的女人适时睁开眼，她眼睛的颜色极淡，是少有的琥珀色。 浅淡的瞳色让女人的双眼看上去像水一样清澈，却在眸光凝视间又似寒潭般幽深冰冷。就连声音也是极为的冷淡，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奉承的话从她口中说出，带上几分揶揄的味道。“承蒙夸奖，是您教导有方，学生我才进步的快。” 【学生？】黑衣人讥笑出声。【吾可担不起。】 “哈……”女人曲起食指随意的敲打椅子的扶手，目光在瞬间变得幽深。“看来你这一趟，收获不小啊，连心情都变好了。” 【确实，遇到一个可以栽培的苗子，顺手教了些东西。】 “可以、栽培？”女人缓慢的咬文嚼字，微敛双眼，轻笑道，“看来，对方要是不合你的意，你会随时丢弃掉。” 【自然，难道你会愿意浪费时间去培养一个扶不起的？】 “不至于，”女人的目光微移，视线停留在南城的地图上，“顶多是在舍弃前……将其利用价值发挥到极限再舍弃，才不会像鸡肋一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哼，这就是你重伤坐在这里的原因？对方都摸进你的营地了，你倒是镇定。】 “人命，在乱世尚且不值钱，更别提末世。”女人双手交握，撑在桌子上，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注视着眼前同样非人的存在，她问。 “倒是你，比人类还紧张人命，我有时真的很好奇，你——到底图什么？” 【图你一亩三分地，图你年纪大，图你不洗澡。】想都不想‘它’张口就来，堵了对方一个沉默以对。 “……”就知道‘它’不会明说目的，反正都试探这么多次了，她早就习惯了。 关岚摊手表示，“罢了，不说就不说，至于你的目的……我早晚会扒出来。在那之前，不妨碍我们彼此合作，各谋所取就行。”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危害我的利益，我们就还是盟友。一旦你的目的危害我的利益，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它’忍无可忍的翻了个白眼。 还没等‘它’白眼翻过去，关岚就问道。“说吧，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你，今天怎么有空跑我这？” 关岚随即轻笑，揶揄对方，“不要说你是听到我受伤了，特意过来看我的。” 【你想的倒美。】 “那就好，直说来意吧，节省彼此的时间。” 【南城的人口基数太大，地震过后去除陷落的区域，剩余的区域搜救情况如何？】 “并不理想，”说到正事，关岚神情严肃起来，指着桌面上的被红笔圈住多处的地图。 “断层的间距太大，加上余震震源不断，地缝在不断开裂扩大。加大了搜救的难度，就目前来说，我们只完成了北一区、西茗区、麓园区的搜救。” 而且搜救人员多是普通人，面对不断发生的地质灾难，应付起来已是筋疲力尽。不碰上死尸和活尸还好说，碰上了就算有火力压制，也改不了去送人头这事。 且不说还有不知名的怪物不断的从开裂的地缝中爬出来，阻碍救援。 根据不完全统计，就算是上面3个区军队搜救出来的，也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人口。这3个区还是相邻的，搜救起来难度没有那么大。 南城作为龙华南下一代首屈一指的大城市，城市占地幅员辽阔共分了12个区。地震来得太突然，就算是出动军队救援，真能救下的人数也非常有限。 更不提那些被埋在废墟下的百姓，过了这么久，基本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 除非……那些人都被‘噬魂契’选中，那他们确实会活着…… 只不过——不是以人的方式活着，并且在搜救过程不断干扰救援进度。 —————— 古人的话总是诚不欺我，倒霉够了，就会时来运转，起码对现在的墨颜来说是这样。 她处理好那位父亲的骨灰后就返程回厂区，要回南城，厂区是必经之地，也是最近的路。 墨颜刚从厂区的后门方向进去没多久，就看到了便利店的废墟，这家便利店是独门独户。房子在地震中倒塌后，压在上面的废墟不多，清理起来并不费力。 尤其是把‘噬魂契’的力量用来清理废墟，效果又快又好。不多时墨颜就找到了被压到变形的货架，在货架下找到一些包装没破的零食和一整箱瓶装水。 她记得阳燧履说过，‘泯生蛊’可以帮她抑制‘噬魂契’对情绪的影响，却没有办法压制生存本能对食物的需求。 嗜血食肉的欲望就是宿主对食物的直观需求，一旦犯了就很难平复下去，比毒\/瘾犯了还可怕。若不想失控吃人，最好吃一些高热量、高蛋白质的食物。 能吃多少吃多少，就算胃里塞满了，食物已经挤到喉咙眼也要吃。 只要胃里有东西，或多或少都可以平复一些生理上的欲望。剩下就是心理想要吃的欲望，这个没外力可用，只能靠毅力熬过去。 就跟戒毒一样，一次两次也许会感觉十分煎熬，但熬习惯就不会再那么渴望。再不济，食物能把嘴撑着，这样就腾不出嘴咬人。 已经开始明显感觉到饥饿感的墨颜不敢耽误，坐在废墟上直接开吃。像是十辈子都没吃过东西那样，不断的往嘴里塞，找到的食物很快就吃完。 她不敢停下，生怕那股欲望上来了会压制不住。只能一边吃一边翻找，希望能在废墟下找到更多的食物。结果，吃的没找到多少，全是一些无法直接食用的东西。 毕竟地震过去已经快2个月，便利店货架上的食物大多是零食。剩余的便是需要加工才能食用的面食和生活日用品，真正的食物只有到大型超市找。 刚好，她记得屏南镇上就有一个大超市，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 打定主意，墨颜将手里最后一口食物吃掉，草草的收拾好垃圾。然后清点在废墟里找到的能用的东西：老旧的登山包、4个没被砸坏的便携式充电宝。 第3章 旧忆 序言-【我认为，记忆和情感才是证明一个人真实活在这世上的依据。】 一箱瓶装水，一袋包装没有破的真空包装大米、几袋火腿肠，一瓶酱油和5袋盐。眼前的物资让她心酸，再看看被自己吃出来的垃圾堆，墨颜觉得头疼…… 登山包装不了多少东西，加上她现在的食量，一顿能吃半头牛……这就意味着得一路找食物，水还得带上的。她已经可以预料，自己大包小包上路的滑稽模样…… 被这情形逗笑，墨颜也只能当作苦中作乐，不再浪费时间。用充电宝给断电的手机充电，等会要检查看看，网络还能不能用。 然后将登山包打开，除了那箱水以外，其余全部都装进去。对现在的她来说，有吃的就不错了，不能挑。 装好后背起包，一手提着那箱水，墨颜掂量了一下总重量。还真别说，现在体能跟以前不一样了，这么多的东西全拿着也感觉不到一丝重量，完全可以用轻若无物来形容。 还好，总算有个优点可以夸夸，不然就真的亏死了。 自嘲完的墨颜不忘找了一根趁手的钢条当拐，挥舞了两下，觉得还不错就留下了。就这样，整装完毕的墨颜开始往厂区大门的方向走。 她记得出了厂区大门，沿着大门右手边的柏油马路往南开车半个小时就可以到屏南镇。没地震前走路过去的话，花上个把小时也能走到屏南镇，距离还算近了。 等在小镇上找到食物，再吃一顿饱的，然后装包。就可以借道镇上的金华园小区，从前门进然后横穿整个小区直达后门。 后门就是屏南镇的客运站，平日在客运站搭大巴车就可以往返厂区，或是去往南城。有直通南城的410国道，这已经是墨颜所能知道最近的路程了。 墨颜一边赶路一边思考最近的线路，因为地震震塌了建筑，要想在一片废墟里分辨方向说难也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加上天也变了样，要想借助星辰来分辨方向，显然也不太现实。墨颜最终只能借助废墟中的建筑，还原原本的建筑群，根据建筑群所在的位置判别厂区大门。 厂区的地上虽然着有可怕的裂痕，但好在这些巨大的沟壑没有把整个厂区肢解的七零八碎。她还能通过建筑所在的位置，来大致分辨的方向。 就在艰难摸索和跋涉中，在天亮之前，墨颜终于摸到了厂区大门的位置。跨过被砸到变形的大铁门，墨颜彻底离开厂区所在的位置。 外面的柏油马路虽然也被地震挤成了麻花，但相比满是废墟的厂区来说，路简直不要太好走。走在倾斜的柏油马路上，墨颜停下了脚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个让自己放下心结的地方…… 一瞬间心头翻覆汹涌的情绪，让墨颜微微红了眼眶。 什么叫做赐予你生的地方，亦是你沉眠的归所，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她大学因为恶性伤人被强制退学，没有大学本科文凭的她在南城找起工作格外不顺利。她的履历上写着退学的原因，导致她面试许多工作都没能通过。 也找过安保或保镖的工作，可都被那个马仔从中作梗破坏掉。只要她任职，那个王八蛋就找人给她制造麻烦，直到老板辞退她为止。 不得已，在朋友的建议下，她最终选择了进厂打工。面试时，车间主任刘师傅问她为什么伤人，她犹豫了一下选择实话实说。 在这之前的几份工作，都是因为实话实说被劝退。她也曾为了顺利上岗，撒谎自己是自卫伤人，下手重了而已。 结果还是一样被劝退，就算上岗也工作不了几天就被辞退，反而一点薪水都拿不到。到了这里面试时，她已经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直截了当的说了原因。 主任听了之后沉默许久，同意自己进厂，但是观察期要比别人多三个月，工资也少拿一半。对于当时迫切需要一份工作的她来说，别说观察期比别人多三个月，就是工资只拿一半都行。 她没多想就答应了，就这样在这厂子里做了2年。从流水线工人慢慢升到组长，差不多3个月前，她才刚凭借努力和能力，成了第三区的领班。 庆祝自己胜任的宴席过后，她询问年过半百的车间主任刘师傅，当初为什么留她。 刘师傅告诉她：“容易热血上头、冲动，做事不顾后果是年轻人才有的血性，也是年轻人容易有‘暴力就能解决事情’的错误思想的开始。我欣赏的不是你的血性，而是你犯错后，又被对方多次压迫，最后都没有再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忍耐和知错就改的毅力。” “很多人会把这种忍耐当做怂，当做怯懦软弱。殊不知，打人容易，按下暴力解决问题的心思则是艰难的。就像知耻而后勇，比起知耻而奋勇更让人称赞。” 当年她身边很多朋友都问她一个问题，为什么马仔后面找自己麻烦的时候不打回去，又不是打不过对方，她沉默下来，只剩无言以对。 与其说是被先生勒令不能再随便动武，倒不如说那个时候，她迫于现实的压力，不敢随便再动手，就怕引来更大的报复，牵连无辜。 当然，她并不只是单纯的害怕引来马仔的报复，更多的是在思考，如果当时打假赛时她忍住没有动手。是否后面一系列的事都不会发生，打完假赛后大不了不打了。 她还能好好读大学，毕业后找个体面的工作让先生放心。而不是被退学，为了找工作四面碰壁。她为了当时的意气用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先生本就病重在床，在得知自己打假赛和以武重伤他人，直接被气得吐血。 经常帮先生开药的跛脚李事后在先生的葬礼上跟她说，要是没有这次重怒攻心，先生好好休养还是可以再活个四五年的。而不是被她气得吐血后，不到一个月就离世。 赛场上痛打马仔一顿对她来说，一时意气血性是爽极了。 可事后，她也为此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还是以别人的命作为代价，给了她狠狠一巴掌。先生过世前要她谨记的话，她始终记得。也只能时刻反省告诫自己，不要意气用事。 以免再出现类似的事，最后只能追悔莫及，愧疚一辈子。 有道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些书里不会教她的东西，也只有到了社会，被社会毒打后才会学得到。 当时距离先生过世快2年了，这事一直都是墨颜的心头刺，想拔却拔不掉。没有地方可以倾诉，只能一直憋在心里。却在庆祝她升迁的晚宴上，就被这么轻飘飘的，从别人口中说出…… 那天晚上独自走在林荫道上醒酒的墨颜走累了，最后坐在树荫下。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来，怎么擦都擦不完。 刘师傅的话让她既欣慰又心酸…… 欣慰的是，她知道错了，并且一直都在以此为戒，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欣慰的是，先生终于不用再担心她总是容易冲动惹祸上身，黄泉之下，先生应该能安息了。欣慰的是，从今天起，她终于可以挺直腰板告诉先生，她长大了，不用再为她担心。 心酸的是，那个总是担忧她的人，不会再站在她身边，板着脸告诫她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能做。心酸的是，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在她知错就改后轻拍她的肩膀，夸她有进步。 心酸的是，她的错，却让别人来付出代价，而她连弥补的机会也没有…… 第4章 区域 序言-【动物会以划分领地的方式彰显自己的存在，同时狩猎进入它领地的入侵者。】 往日的回忆总是短暂又绚烂，之于昨日与今天，就只是回不去的过往。 这个厂区里帮助她和开导她的刘师傅，流水生产线上，腰不好却总是会问她按时吃饭了吗的安婶。同宿舍别扭傲气、明明是在关心别人，却总喜欢用阴阳怪气的话语来关心人的小苗。 食堂打菜总是喜欢多给她一勺的哑叔，进出总会问候她去哪的安保大哥…… 他们都是除了先生外，第二个给她温暖和帮助她成长的人和地方。 却在一夕之间，变成了废墟……所有的美好和温馨，戛然而止。 墨颜红着眼站在厂区的大门外，手按在胸口，感受胸膛内跳动的心跳——强而有力。 那是生命活着的象征、延续，它鼓动的，不只是生物意义上的脉搏，更是她活着的见证。 如果说，在安置无名父亲的坟冢时，她还迷茫自己的未来会变得怎样？自己又该怎么继续活下去？至少当下，她找到了坚定走下去的理由。 她的体内，承载着数千人戛然而止的生命。以另一种方式汇聚保留下来，并且交到了她手上。她没有理由，也不能就这样停滞不前。 不论是不是他们的期许，她都要活下去！ 墨颜咬紧牙根，自己后退一步，提起装着水的纸箱，头也不回的离开，下一站目标——屏南镇。 —————— 石门山森林公园，指挥部内。 许毅正在和其他的队长商量事，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面容俊逸的青年抬手制止了他人的话，回头看了一眼紧闭房门的里间。 这才示意站在门口的士兵开门，门一开，外面就快步走进来一个满脸热汗，神情焦虑的年轻军人。来人三步并作一步跑到许毅面前，年轻军人连敬礼都忘了。 他急忙说道，“许上校，刚才清点人数，g区少了一个人。巡逻部队没有听到任何声响和动静，同在g区的其他人也没有发现异常。直到赵上士点人时才发现人没了！赵上士立马组织……咳咳！” 说的语速太快，那年轻的小伙子直接岔了气，急忙喘了两口，再度回话。“我们已经把整个营地都查过一遍，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没有找到人！” “失踪的人也没有向负责g区的六队报备去了哪。按照您的交代，若有人在没有报备的情况下失踪半个小时以上，立马通知您，报告完毕！” 士兵的话让许毅剑眉紧蹙，快速思考对策。 营地对外营造出关岚负伤昏迷数日不见清醒的消息，以‘空城计’明面诱敌。出于谨慎和担忧是陷阱，那些怪物没有选择硬攻，营地迎来3天的安全期。 这才过去2天般，已经‘断粮’数日的它们终于还是按耐不住。这么快就明目张胆的把爪子伸进营地，选的还是里指挥中心最远的g区。 看来，它们对关岚负伤一事已然起疑，却又心怀顾忌不敢直接进攻营地。便选择了伪装进营地试探，试探之余还不忘掳人，真就是在试探他们的底。 不出今夜，它们一定会进攻。 许毅下意识曲起手指轻敲桌面，沉吟片刻后下达指令。“李上尉，带上你的队伍，和往常一样发放今日的食物和水，借此点人。” “注意，点人的时候，自然点，不要太刻意也不要太敷衍，以自然为主。林中尉，给你调用武器库的权限，带3队和7队加紧巡逻间隙和次数。” “如遇袭击，不要硬撑，放它们进来。” 说到这许毅停下，抬头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里间，随即回头对所有正在听指挥的人郑重叮嘱道。“我们的目的是诱敌，不是拼命，所以要优先确保你们自己没有伤亡。” “——剩下的，兰中士和黄中士，按照原计划进行，记下有异常的人，标记好后在这里集合。以上，听明白了吗？” “明白！”在场的军人沉声回应。 许毅这才点头，“散。” 得到指令的其他人鱼贯退出房门，许毅打开在桌子上的电子地图，得到了一张五颜六色的划分区域图。高清地图上，标红的全是沦陷后被怪物占据的无人区。 另外，一堆红色区域内还有6个显眼的灰色区域，那是这2个月内被怪物攻陷的其他人类营地。当然，地图上还有不少标黄的区域，在一堆红色中显得格外扎眼。 这些标黄的区域无一例外，被一些强大的未知生物占领。它们有的长的奇形怪状，跟山海经里的插图一样抽象。有的又长着跟人类差不多的外貌、体型，甚至听得懂人话。 完全可以说是成精，亦或妖精，但好在，目前它们不与人类为敌。 有救援的部队回到现在的营地后报告，他们曾遭到怪物群的袭击。撤退时曾不小心误闯到黄色区域，里面的那些神秘生物出手诛杀，或威慑那些追杀军队进入黄色范围的怪物群。 同样的，它们几乎不主动，或者准确的说是。暂时没有攻击过搜救部队和落单的人类。而是在救助他们后，警告人类和其他危险生物，不要再踏入被划分的区域。 而地图上，除了红、灰就是黄，还有仅剩的一块蓝色区域，就是现在的营地。 十天前，3号营地被攻陷，士兵死伤惨重。关岚及时率兵支援，最终也只救回了一部分兵士和百姓。3号营地被占据，丢失大批重型武器、军用坦克和医用物资。 3日前，现在的营地，也就是7号营地的医用物资出现捉襟见肘的情况。与此同时，他们又接到北湖路口的求援信号，而最快到达北湖路口就要路过十天前被攻陷的3号营地…… 人要救，物资也要拿。 在商量如何以最少的牺牲换取最大的成果后，关岚决定亲身上阵，用自己做饵，来了一招‘祸水东引’。 因3号营地左、后两方刚好有一个划分出来的黄色区域，成犄角之势掣肘3号营地。3号营地沦陷当天，就有部分士兵护送妇孺躲进该区域，失去联系生死不知。 就在收到求援信号的同时，7号营地收到另一则求援信号，正是那些进入黄色区域的士兵发起的。关岚决定赌一把，以自己为诱饵，将3号营地内的怪物引向不远处的黄色区域。 这一招虽是‘兵行险招’，好在成功的就将3号营地里绝大部分怪物的主力引向了黄色区域。剩余的怪物则让配备重型武器的士兵，一步一步前进推塔，逐个收拾。 关岚用身上即将完成第3次‘蜕变’的‘噬魂契’成功引出3号营地内最强的怪物，和一些附庸的从属，追着她一路浩浩荡荡进了黄色区域。 第5章 进攻 序言-【为了更好的存活下去，进化成了生物的本能。在吃和被吃之间，双方都默契的选择了更细腻的、互助式的进化。】 超出预期的是，3号营地里的领头的怪物实力超出了评估，关岚在诱敌阶段负伤。关岚在行动开始前下了死令，除了配合她行动的7人外，其余人不许出手援助。 以3号营地的物资搜集和接应黄色区域内的幸存者为首要目标，不要有多余动作，暴露他们的真正目标，避免引发多线作战分散兵力。 许毅带队，和其他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关岚一行小队且战且退。身后紧咬着一群红了眼的怪物，一起冲进敌我未知的黄色区域。 直到攻击的炮火在红月下炸起，进攻3号营地的任务正式开始。 而那些紧追关岚一队不放的怪物杀红了眼，不会在此时回过头来对付他们这些普通人，它们早被关岚身上的‘噬魂契’释放的气息勾掉了魂。 发了疯似的，甚至越过领导的怪物，主动攻击关岚，只为了能吃到更多的食物。 对当时负责指挥调度的许毅来说，等候关岚回复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的，犹如被火炽烤。不能擅自进入黄色区域，她若不回话，就无法得知具体情况。 而他们所能做的就是不拖后腿，不惜一切代价攻下3号营地拿到里面的物资。然后，集结剩余的兵力，赶到黄色区域外等候支援。 这一场以‘祸水东引’为主的兵行险招，算是不幸中的万幸，3号营地附近占领了黄色区域的存在，是个人头鸟身的家伙，对方并没有攻击擅入的关岚一行人。 而是转头清扫了那些入侵它领地的怪物，并将当时躲进去避难的那部分军民遣返。关岚也借着对方分担压力的时间，配合队员，逐个击破追杀而来的怪物。 在最后关头以两败俱伤的局面，关岚险杀领头的怪物，先除掉一敌，取得对方身上的‘噬魂契’。在天亮之际，作为最后的得胜者，从里面出来。 关岚8人身后，跟着当初躲进黄色区域的百来号军民。回到7号营地后，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该清点物资的清点物资，该治疗的治疗，该检查的检查。 在特搜科的配合下，这百来号军民接受了为期数日的不定期检查。确定他们全是真人，其中没有混入活尸和那些画皮鬼后，才重新归入营地。 然后，就是关岚‘重伤昏迷数日，’直到今天，放着长线钓着的大鱼才开始试探性咬钩。 在这一场比拼耐力的试探里，终究是这些需要时刻捕猎进食的怪物先按捺不下。 按照之前试验部门给的大量实验数据和结果，进行了多伦猜测和具体事迹来判断。已经可以肯定，‘噬魂契’在2个月内，出现集体性的不同方向进化和异变。 一是：以团队合作的方式进行大规模捕猎。 这类怪物团队选择有计划，有组织的主动攻击各个营地。大量聚集起来的怪物里，开始出现了极个别体内拥有最强‘噬魂契’的领导者。 以此为威慑，将所有吃人的怪物聚集在一起，却没有出现互相残杀、相互吞噬的局面。 它们如同野兽的族群一样，以绝对的实力分出不同等级，遵循群体里强者有优先获取食物的优先权。伤残者和弱者只能舔食残骸和遗骨，以此慢慢淘汰掉弱小的个体。 最终整个集体只留下精英级别的存在，以团队出没的方式狩猎，提高捕猎的效率。前面3个营地会被先后攻陷的主因，就是遭到了兽群的大规模攻击。 它们的进化速度太快，迫使剩余的营地快速收拢战力，不再轻易采取分散式求援。 第二个进化的方向则是——独行者。 作为某个区域内最强的独立个体，该宿主已经完成了‘区域性进食’。即，独行者将所属区域内的强者全部吞噬干净，仅留下一个站在该区域的实力金字塔顶峰。 短短2个月的时间内，南城已经出现吞噬完本区域内的其他宿主，积蓄了足够的力量进阶第二阶段‘蜕变’的独行者。 它们让‘噬魂契’完成了第二阶段‘蜕变’的进化和异变，甚至已经完成第1次至底次的‘蜕变’，不需要借助团体或外力因素来增加捕食率和进食率。 独行者独自自己一人，就已经强大得可以比敌团队的狩猎能力，傲视群雄。 从监察科反馈的消息来看，南城出现不同的怪物实力划分区域。标红的区域内，不乏有已经朝‘独行者’方面进化的存在。 光是目前的南城区（南城划分了4个大行区，南城区属占地面积和人口占比总数都是南城最大的。）而已，关岚感应到的‘独行者’就已经出现3个，且都在快速进化。 至于其他3个大行区，在关岚的感应范围之外，他们无法得知其准确的情况。 而其他以族群的方式出现的怪物团队，目前还在增加。截止至3天前，仅在南城区而已，关岚就已经感应到有7个团队的存在。 近2周针对7号营地发起猛烈攻击的，是7个团队中，怪物数量比较多的群体。领头者代号为‘青鬼’，以‘火’为主要辨别标志。 ‘青鬼’周身时刻环绕这青莹色的火焰，跟希腊的半人马类似。不同的是，‘青鬼’的上半身是强壮的男人躯干，头却是雄鹿的头，下身则是雄壮的鹿躯。 这样怪模怪样的组合，在过去的2个月里他们已然见怪不怪。 话说回来，为了解决这个一直对7号营地虎视眈眈的存在。在夺回3号营地物资时，关岚成功斩杀了这个群体的二把手后，才设计了这次的‘重伤’。 目的就是放长线钓‘青鬼’，斩杀首领解决营地现下困局。‘青鬼’的力量已经积蓄到瓶颈期，为了进一步进化和蜕变，吞噬身为人类的关岚是它的最优选择。 比起贸然进攻其它怪物团队或那三个深浅不知的‘独行者’，攻击血肉之躯、容易出现伤亡的人类显然更划算。既能解决食物的问题，又能给‘青鬼’积蓄力量。 选择谁优先下手，结果已然不言而喻。 接连数日的布局就是为了今天，与此同时，营地还要防范其他的怪物群体趁着双方火拼的时候趁火打劫，他们的局势可以说非常不好。 思索许久，青年也沉默良久，这才微微叹道。“还真是敌窝里安营扎寨，四面树敌啊。” 上面下了命令，要他们必须坚守南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易把人类的领地拱手让给这些怪物。这也意味着，在弹尽粮绝之前，他们都必须死守南城。 而这次的斩首行动，代表着人类阵营在连失6个营地后的反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许毅最后看了一眼紧闭房门的里间，低声说道。“我先下去安排了，剩下的，由你指挥。” 说完敬了一个军礼的许毅，转身离开房间。 里间从年轻的士兵进来报告后，就一直保持沉默。没有泄露任何气息的关岚懒懒的掀起眼皮，看着坐在她对面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黑衣人。 关岚语气平静、没有波澜。“如何？是选择帮我渡过难关，还是袖手旁观，看‘青鬼’攻破南城区最后的一个营地？” ——把这，当成怪物吃自助餐的大厅？任它们自由挑选适口的粮食。 她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了，单靠营地目前的有生力量，无法在不伤筋动骨的情况下斩首‘青鬼’。更别提他们还要防范其他有可能来袭的怪物群，那就更加捉襟见肘。 第6章 合作 序言-【在利益面前，从无绝对的盟友，亦无绝对的敌人。】 关岚虽然完成了‘噬魂契’的第二段‘蜕变’，在此之上，又完成了第2次‘蜕变’。并且有充足的力量冲击第3次‘蜕变’，但她现在却不能这么做。 有力量冲突第3次‘蜕变’和冲破第3次‘蜕变’后并保持稳定，是两个概念。她不能在即将打团战的时候，贸然冲击第3次‘蜕变’大关。 若被对方察觉以死相扑的话，鱼死网破是必然，甚至会出现反噬。虽然说关岚目前的真正实力已在‘青鬼’之上，并不如对外表现得仅仅完成第1次‘蜕变’。 论单打独斗的情况下，关岚确实可以拿下‘青鬼’，但她也很难全身而退。更不提其他伤亡将无法避免，毕竟‘青鬼’带来的兽群也不是吃素的。 一旦那些怪物冲破防线进到营地，那跟把虎群放进羊圈还把门关起来有啥区别？ 人类的血肉之躯对那些恢复速度极快，且治愈能力极强的怪物来说。就算有枪炮在手，跟孩童手拿没有杀伤力的木棒站在拿着武器装备的大人面前没有区别，只能坐等挨打。 他们要彻底杀掉一个怪物，就得用7-10条人命来推，这是非常不划算的买卖。 那些被‘噬魂契’侵蚀后沦为怪物的人类，它们吃的人越多，凶性就越可怕。这类怪物击杀虽有难度，但以人类的组织力和完成度是可以做到彻底击杀的。 这是‘它’希望人类存活的越多越好的原因之一。 ‘它’的目的是遏制这些怪物的壮大，帮助人类正府自然也是出于这个目的，‘它’要从根源上斩断‘噬魂契’供给链，就只能选择扶植人类。 不然，‘它’也不会在几十年前就和政府合作，甚至免费提供‘噬魂契’和‘泯生蛊’，让正府自己先培育一批宿主，就是为了应对今日的情况。 如果不和正府合作，就算‘它’能化身千万，各自选择扶植宿主。在真正的‘末世’到来时，依旧无法避免大规模的伤亡。 ‘它’要的是人类活的越多越好，如果放任人类的大量伤亡，这不是在给敌方送人头，白白助攻对方养料吗？‘它’又不傻。 ‘祸龙’在过去之所以能轻易毁掉那些辉煌的时代和文明，重造世间。归咎原因，还是那些蠢货自视甚高，不肯联手一切微小的力量。 结果就是等‘祸龙’大范围除掉人数最多的人族后，回过头来再除掉他们，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如果不吸取过去的经验和教训，这次还会是一样的结果。 选择性扶植被‘噬魂契’选中的宿主，赠与他们‘泯生蛊’用来压制和利用‘噬魂契’赋予的力量。用‘噬魂契’培养出来的宿主，对付那些被‘噬魂契’侵蚀后彻底沦为怪物的人类。 ——以此之矛攻彼之盾。 这是‘它’计划的一部分，自然没有理由放任南城区最后一个人类营地被攻破。 ‘它’整理好思绪，开口答复。【可以，吾只能给你争取一天的‘绝对安全领域’，在这期间，你必须除掉‘青鬼’和它的兽群。】 “只有一天？”显然，关岚并不满足一天的‘绝对安全领域’。 【别太贪得无厌，一天是吾能提供的最大限度的帮助。吾干涉得越多，越有可能引来‘其他存在’的注意。‘这些存在’是不确定因素，是敌是友说不准。】 【不注意到吾的小动作还好，一旦‘它们’注意到进而有意干涉。局面到时候只会更难看，对你们人类方更不利罢了。】 “它们？”关岚双眼微微眯起，“就你一直担心会插手的第三方势力？” 【嗯，】对于这神秘的第三方势力，‘它’并未多言。 见‘它’对第三方势力一直讳莫如深的态度，关岚也很清楚‘它’不说的原因。 归根究底，还是现在的人类群体太弱小，在‘它’眼里就如同刚孵出壳的鸡仔，脆弱异常。而那些至今都没有出现踪迹的第三方势力，只怕举手投足间就可以轻易灭掉人类。 所以‘它’的帮助都是点到即止，从不肯过多帮助。 一是需要人类自己成长，过多的干涉只会导致人类进步缓慢。二是避免让‘它’提前暴露在第三方势力的眼下，加快第三方势力入局。 诚如许毅所说，人类——现在是四面楚歌。 可他们也不是退守乌江，束手无策后只能举剑自刎的西楚霸王。 乐与青天争竟高下，天下群雄，谁与争锋？才是他们这个民族与生俱来的胆识和魄力。 他们怕的从来不是前头的艰难险阻，而是锦绣云堆的温柔乡。在英雄冢内躺着的，多是醉卧美人膝的霸王。 既然属于这个时代的磨练已经到来，我辈自当将其当做砺石，好好砥砺磨练自己。 ——退缩，那不是他们的作风，他们只会迎难而上。 “呵……”双手交握撑在桌上的关岚低低笑出声来，只说道，“我明白了，今日之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也不白要你的帮助。来日，必当偿还。” “你就当作看场好戏，验收一下成果，如何？” 【哦——那吾，自当拭目以待。】 —————— 南城区7号营地内的斩首行动，正在紧锣密鼓的布置，而跋涉前往屏南镇的墨颜却犯了难。 她迷失方向…… 顺着厂区外的柏油路往屏南镇走，路被地震和板块挤压拧成了麻花。虽然节省了翻越废墟的麻烦，却也出现了其他的问题。 墨颜在赶路的途中，发现了断崖式的起伏路段，柏油路直接断了。从断掉的地方往下看，下面雾气蒸腾，遮挡视线，青天白日的都看不见底…… 她又没有绳子可以攀爬下去，而且她也不能确定，底下一定就是断掉的另一段柏油马路。 在稍稍犹豫片刻后，墨颜放弃了徒手攀爬下去的念头。毕竟，她只是进化了肉体和某方面的力量，而不是原地基因突变成蜘蛛精。 再说，她现在的身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自己都说不清楚，阳燧履就更没说。要是她爬到中途没力气了，不上不下那才是真的尴尬。 搞不好掉下去摔不死，摔个半残……那得是妥妥的人间惨剧。 加上指南针指不了方向，拿出来一看，一个劲的乱转，根本起不了指路的作用。想也不想，墨颜沿着断裂的悬崖，选择了往亡月升起的地方走。 于是，越走越偏僻，当看到不该出现的植被后，她才意识不妙停下来，左右环顾。 得出结论，迷路了，迷得还顶迷的。 为什么呢？简单。 她眼前出现的这片林子的主要植被，是不可能出现在南方的！ 第7章 迷路 序言-【人生前进的方向不是路，而是一座森林，就像我们容易在森林里迷失方向，忘记自己前进的目的是什么。】 这可是gx境内啊！位于亚热带地区，常年降水丰富，属于湿润地区。 怎么可能出现云杉树这种耐阴，耐寒，喜欢凉爽湿润的气候。需要肥沃深厚、排水良好的微酸性沙质土壤，属浅根性的树种生长。 最关键的是，云杉只生长在海拔2400-3600米的地带，而gx海拔只有250米-450米…… 这云杉是怎么长出来的？？ 起初离得远的时候，她以为是自己看走眼了，于是走近了看。树冠太高了，光线还有些晃眼，于是拿起地上的石头把上面的球果连带着树枝打下来确认…… 好嘛，看完之后，她整个人都麻了…… 鸭子，还真他特喵是云杉啊！ 墨颜读大学时，因新建的宿舍楼没完工，住宿实行的是混编。大一时学校就安排了旧校区大三的一个学姐和她们同住，学姐学的就是植物学专业。 先生生前又特别爱摆弄花花草草，墨颜耳濡目染，在这方面也有一些研究。在大学两年里，她没少借学姐的书看和问她一些植物学的知识。 就算不专业，那书也没白看，就算看走眼，这么明显的特征，不至于看错啊。 所以啊！她怎么就迷个路，就从南方跑到高原地区了？？ 墨颜苦着脸坐在树下，开始冷静思考。 第一：地震后的路是不好走，沿着拧成麻花的柏油路，上下颠簸中她走了足足半天路的路程。都没有看到屏南镇，这时间明显对不上号。 前进的方向虽然没有偏太多，但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时间，她已经走了6个小时。就算脚程再快，也不可能实现跨区域迷路。所以，她应该还在gx境内，没跑出界。 第二：都全球地震了，陆地的板块都挤压成眼前这鬼样子了，其他地区的植被跑到这也不奇怪了。现在的问题是，她得确认自己到底还在不在gx境内。 俗话说得好，登高好望远，在高处自然能看到更远的地方。 说到高处，有什么比眼前这些高耸入云的云杉更高的吗？没了，那就爬它，想好就行动，扔掉手上的树枝，墨颜走到一株需要两人才能合抱的云杉下。 朝掌心哈了两口气，跟小时候爬树那样就往上爬。加之云杉树干高大通直、节少，根本不好攀爬。为了能顺利爬上去，墨颜用了力气抓树。 没想到轻微几声‘噗呲’声，她的手指头轻松就没入云杉的树体，像是钩子一样钩在上面。她自认只是微微用力，完全到不了这样的程度啊。 四周一片静谧，墨颜瞪圆了眼，抽出自己深陷树干的手指头，有些小尴尬。 碍于情势，她没能尴尬太久，手上放轻了力道，开始往上爬。托现在的体能所赐，爬上去没啥困难，借助上头横生的枝节很快就让墨颜爬到了树顶。 透过树顶往四周不同的方向看去，很快在一片翠绿中，墨颜看到屏南镇的标志性建筑，西式的钟楼。就建在小镇的中心广场，作为小镇的标志性地标。 她跟厂区的同事吐槽过，为啥要弄个西式的建筑做地标？ 搞得他们本地好似没有标示性的文化建筑一样，同事告诉她，因为投资建造中心广场的老板是才出国留学回来的投资商。 那时本地还没有建起当地的特色建筑，而且比起欣赏本地民族风浓厚的建筑，这位留学海归的老板显然更欣赏那些西式建筑。 所谓的谁出钱谁就是老板，当地的开发商自然不会跟老板过不去。于是就花重金打造了这座地标，在建成后没多久就发现，西式钟楼已经被当地的特色民族建筑团团包围。 突显了那一个鸡立鹤群，格格不入。 作为曾花费时间研究中外古典建筑的墨颜来说，屏南镇这座地标纯粹就是花了钱，但毛效果都没出的那种，还是那种不中不西的论调。 墨颜记得当时同事用手机搜出来的广场平面效果图，钟楼和广场都是典型的欧式建筑。 说到欧式建筑风格，那只是一个统称。 欧式建筑风格以华丽的装饰、浓烈的色彩、精美的造型达到雍容华贵的装饰效果。一般欧式建筑上有很多棱角，喷泉、罗马柱、雕塑、尖塔、八角房这些都是欧式建筑的典型标志。 欧式风格也分好几种：典雅的古代风格、纤致的中世纪风格、富丽的文艺复兴风格、浪漫的巴洛克、洛可可风格，一直到庞贝式、帝政式的新古典风格，在各个时期都有各自标志性代表的建筑。 等看完同事找出钟楼的实际拍摄图时，她没埠住，当场笑出声。 但凡有过这方面的了解，都不会把钟楼搞成现在这副中不中，西不西的造型。应该是建筑工程队根据自己的理解，来了即兴的现场建造，于是，就搞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对此，她表示槽点满满，多得无从吐起，这事就掀过去。 多亏了这座高出地表的钟楼让她成功辨别方向，甚至找到了小镇确切的位置。终于可以稍稍放下心来，自己好在没有偏差太多。 因为厂区和屏南镇离得本身就不怎么远，开车半个小时就能到。走路就要久些，个把小时也能走到小镇。就是地震后地形变得极不友好，加上动不动就来个跳崖式的上下落差。 让本来只需要走一个小时的路，硬生生因这些障碍多走了半天。加上地形丕变，她走了不少冤枉路。可根据钟楼找到屏南镇后，她又多出了一个疑虑。 她明明记得，屏南镇的绿化是这几年才开始搞起来的。绿化压根没有她站在高处时看到的那么茂盛，刚才看到的绿荫，完全就是把房屋建在了林子里。 如果不是除了钟楼外还有其他建筑在，她都要以为屏南镇被地震给冲了。 不等她思考其中的诡异之处，树底下就传出别的声响。 猛地回神，墨颜屏息透过云杉的枝桠往下看。这种非常时刻，不知道出现的会是什么，不敢掉以轻心的墨颜已经把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不多时，弄出声响的家伙出现。 第8章 食欲 序言-【我们如同野兽，骨子里流淌着想要茹毛饮血的冲动和欲望。】 看清楚始作俑者后，她微微松了口气。 原来是只野兔，估计是出来找吃的，踩着枯叶发出了声音。那点声响对正常人来说可以忽略不计，可对现在五感非常敏锐的墨颜来说，无疑是在告诉她有东西靠近。 她才刚松了一口气，神色立马变得不对。 瞳孔倏然紧缩成蛇类的竖瞳，她的目光不受控制的停留在草甸上找寻食物的野兔身上。 原本屏住的呼吸慢慢变得沉重而急促…… 正常人眼里看到的兔子，在墨颜眼中却像行走在x光线屏后一样。 她能清楚的看到兔子的骨骼，以及遍布全身的血管。在兔子紧张的觅食中，血液加快了循环，更快的朝心脏涌去。 “噗通、噗通……” 远在树上，离地面很高的她甚至出现了幻听。耳边全是兔子急促跳动的心跳声，和血管内血液奔流的声响。 那声音在墨颜耳边不断放大，盖过别的声响，甚至勾起她才平复没多久的食欲。 奔走在草甸上的活兔子，在她眼中，犹如刚烤出炉的椒盐烤兔。此刻正冒着腾腾热气和椒香浓郁的肉香，在向饥肠辘辘的她招手。 “咕噜……”她甚至无意识的吞咽口水。 直到那狼狈的吞咽声像被戳破的气泡，‘噗——’的发出巨大的声响。 犹如一盆冷水呲的浇到她头上，这才惊醒险些被食欲支配到失去理智的墨颜。她猛地的深吸两口冷气，这才算彻底清醒过来。 动作的幅度太大，她险些从树枝上掉下去。她急忙抓住树干稳住身体，也因此发出不小的声响。 本就警惕的野兔被树上的声响吓到，撒丫子就跑。树上的墨颜来不及思索，手的动作比脑子思索的更快，一把扯下身旁枝桠上的球果。 想都不想的就往飞奔的兔子掷去，失了理智和手劲丢出的球果。 就跟一枚钢球一样，直接打中野兔的后脑勺。飞奔中的兔子被那股力道打的，凌空翻腾了几圈才落地，被砸烂脑袋的野兔最后在地上扑腾几下后，才彻底死绝。 墨颜的脸色看上去有些难看，顺着云杉树的枝节下来，走到死掉的野兔面前。流出的血液浸透了地上的草甸，也浸湿了野兔灰色的皮毛。 血渍在一片翠绿和浅灰中，红的扎眼，红的扰乱人心。 墨颜的视线一直无法从那抹鲜红上挪开，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所有色彩在快速退去，只剩那鲜活的红色仿佛天地间仅有的颜色，紧紧的抓着她的视线不放。 弥漫在空气里的血腥味，闻着是那么的清甜甘美…… 好似旅人在沙漠里快要渴死时看到的清泉一样，顺着呼吸进入鼻腔，充斥着嗅觉。进而占据整个大脑，占据思维，让她无法思考任何事。 这一刻，她是真的除了这股甜锈味后，其他味道都进不了鼻子的那种。 理智在竭尽所能的克制她行走的速度，但僵硬机械的步伐却不受控制的迈开。拉扯中，越来越浓郁的甜锈味让走近的墨颜微微失神。 “哈、哈哈哈……”这一刻，本能的渴望，让她的呼吸变得混乱而压抑。 脑子懵懵的，有种发热的迹象，额头上更是沁出了大片冷汗。就在她一步一步走进那只死兔子时，她的心口传来一阵紧缩的异动。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脏里爬过，倒钩的爪子在攀爬时抓出细微的钩刺感。就是这股突如其来的钩刺感，仅剩的理智让身体做出了细微的反应。 一瞬间的发力，墨颜用力攥紧了拳头，指甲扎进肉里，鲜明的刺痛感让她倏然清醒。大脑缺氧似的阵阵昏沉，身子更软的像是醉了酒。 一阵阵的眩晕和无力感充斥着身体，她在新鲜血肉面前险些成了软脚虾，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回过神的墨颜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结结实实的响声。 打破了某种萦绕不散的味道，这会脑袋被抽的嗡嗡响。嘴里满是甜腥味，这一巴掌下来牙槽都松了。疼痛使她彻底醒过来，急忙甩头将那股可怕的食欲甩出脑袋。 有那么一瞬间，她极度渴望生撕活吞这只野兔，跟野兽一样……饮血食肉。 念头刚起，就不可抑制的开始占据她的思想，她的身体。 那种感觉就跟她明明在自己的身体里，却看着身体不受控制的做出可怕的举动…… 清醒时的后怕感和犯浑时的不受控制，造成了巨大的落差，让墨颜白了脸。 她瘫软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一直盯着那只还带着体温的野兔，直到它慢慢变凉。在兔尸变凉后，那种可怕的诱惑感才没有再那么强烈。 期间，她只能紧咬牙关抑制那种不间歇泛起的冲动。 墨颜很清楚，开荤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 绝对不能碰！就算是把嘴缝起来，也不能碰！一旦碰了，不管是动物的血肉还是人的血肉，开了头后就没有回头路了！ 她不想变成那种东西…… 醒神的墨颜两手发颤，轮番几下才抹掉脸上冒出的冷汗。她走过一旁、深吸一口没有被血腥味掺和的空气，使劲拍脸，直到把脸拍红为止。 这才转过身看地上尸体尚且柔软的野兔，抿了抿嘴，做出决定。 不能吃生的，但没说不能吃熟的。刚好，她饿了，这兔子就当做今晚的晚饭吧。 这荒郊野岭的，有只烤兔难道不比生啃没办法煮的米面好吗？ 墨颜只能在心里这般说服自己，走上前刚准备捡起兔子处理它，好让今晚的晚餐有着落。 她要克制食人的欲望，就只能用熟食来填饱肚子。 哪怕只是暂时性的，也要填，肚子不能空着。空着容易出事，就怕哪天头疼脑热，神智不清醒的干出点啥追悔莫及的事。 就在她捡起带血的球果要处理时，她的左边远处又传来细微的声响。身体的反应再一次比脑子快，等墨颜回过神时，刚结果了一只野兔的云杉树球果再创佳绩。 梅开二度，把另一只冒头的野兔一起送归西。 保持投掷姿势的墨颜，木着脸。“……” 真眼疾手快…… 来不及吐槽的墨颜呐呐的收回手，背过身坐下。她现在刚好在上风口，等那只兔子凉透了再过去捡，她可不想再被诱惑一次。 于是，有点不爽的墨颜托着下巴，坐在那里默念数烤全兔。等时间够了，才过去捡兔子。看到手里两只膘肥体壮的野兔，墨颜想了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嗯，没错，为了填满肚子，管住嘴。她花了点时间在林子里乱逛，又打死了两只兔子，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重量，这才满意收手。 第9章 夜猎 序言-【真正的猎食者喜欢在夜晚降临后再捕猎，因为能更好的感受和欣赏猎物的恐惧与挣扎。】 回到最初的位置，墨颜收集干柴和干枯后自己掉落的球果。刚生火照明没多久，天就彻底暗下来。四野一片静寂，连虫鸣的声音都没有。 按理说，以前的墨颜害怕这样黑暗寂静的野外，可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后。她非但没有一丝害怕……反而，多出一股奇怪而陌生的归属感。 ——仿佛自己生来，就应该融入这片黑暗的死寂中，成为无声息的尸体。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不知终点在何处的明日奔波。 看着眼前焰火明艳的火堆，墨颜低头，甩干净脑子里的杂念。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事情已经变成这样，多想无益，走一步算一步吧。 想通的墨颜喝了点水润喉，这才开始处理兔子，用珍贵的‘镇魂器’给兔子开膛破肚、刮毛去爪，用带来的盐给兔子做了个全套马杀鸡。 然后用钢条串好架在火上开始烤，一边烤兔子，一边翻看手机。 手机已经充好电，打开没问题，就是没网络。看着形同虚设的手机，心烦的墨颜将它丢进登山包里，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专心的烤兔子，一边翻面一边加柴火，总之等的快要啃树枝的时候。野兔终于被烤熟，好在翻面翻得勤快，兔子烤的非常均匀，皮脆肉香，油脂丰厚。 早就饿得不行的墨颜赶紧用外衣包好手，取下烧得滚烫的钢条放在一旁早就架好的石头堆上。一边用手扇风一边猛地吸气，焦香的烤肉味让她兴奋的差点手舞足蹈。 当即不再浪费时间，用横刀把取下来的烤兔大卸八块，放在她没扔掉的塑料袋上。好在当时没把塑料袋扔了，不然今天就只能找点叶子垫着了。 这边刚切好兔子，钢架也散热散的差不多，她赶紧把剩下没烤的兔子串上去，上火继续烤。一边烤兔子，一边吃烤好的兔子，美滋滋。 果然，新鲜的食材只需要最简单的方法烹饪，味道才是最好的。 纯天然的野生兔，没有吃过任何人工饲料。到处都是捕猎者的生存环境让它时刻处在紧张中，稍微有点动静就狂奔不止。 运动量升上去了，肉质自然紧实有嚼劲，不柴不塞牙。被盐腌制过后再用大火烘烤，油脂被烤融化后完全渗透在皮肉里。 多余的油脂则被烤掉，不用担心入口油腻。切下刚烤好的兔肉，趁着它还有些烫嘴的时候吃，口感简直棒极了！比起那些烧烤摊强上不知几倍，啧！奈斯！ 一边吃一边砸吧嘴，有肉吃的幸福感暂时填补了没有底的欲望，让她暂时平静下来。原本是一手烤兔翻面、一手拿着兔肉往嘴里塞的墨颜，有些不满足这样的速度。 干脆解放两只手，专心啃兔子肉，等火烘烤一面差不多后，她腾出手再翻面就行。就这样一边吃一边烤兔子，吃完两只兔子后，她才稍微有吃了点东西的感觉。 看了看火上烤的渐入佳境的兔子，墨颜终于暂时停下来，在一旁的草甸上草率的擦手。拿起一旁的水瓶，给自己灌了点口水，通通气。 刚盖紧瓶盖，她便敏锐的感觉到，不远处传来的恶念和杀意。墨颜神色冷下，这才刚入夜多久，有些家伙就不安分起来了。 说实话，自从服下‘泯生蛊’后，墨颜发现自己在恐惧方面的情绪，变得非常迟钝和淡漠。 可以说，在‘噬魂契’和‘泯生蛊’的作用下，她作为人的很多情绪都被消磨得差不多。就像个没有感情波动的人，面对即将到来的危险，心中也毫无波澜。 甚至在‘噬魂契’的作用下，跃跃欲试…… 意识到自己有些兴奋的墨颜目光微暗，将水瓶拧紧放回纸箱，把登山包的拉链拉好，将两者一同放置在离火堆较远的地方。 墨颜看了看火上还有只烤得半熟的兔子，决定还是先拿下来，以免等下打架殃及烤兔。将钢架也一起放置在树下，拿塑料袋小心包好，墨颜回到火堆旁坐下。 刚坐下就把一旁剩余的木柴和球果全丢进火堆，火势渐渐变大。 火焰炽热的温度扑面而来，橙红的火光映入眼帘，仿佛她的眼睛都在透着红。 渐渐的，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围拢过来的，既有死尸也有活尸。每一个的死状都堪称独一份，不带重样，跟丧尸电影里的丧尸一样。 身上满是干涸后新旧交加的暗红血渍，有的甚至缺胳膊少腿。加上满嘴血沫和卡在牙缝里的肉渣，一看就知道是开过荤的。 狰狞可怖的模样，让人看过一眼就印象深刻。 怎么说呢，这群活尸、死尸跟丧尸比起来不能说是像，只能说一模一样。这相似度让墨颜都想问上一句：几位大哥，你们是不是跑错片场了？ ……甚至，里头还混了个人面猴身的玩意？！ 墨颜：嗯？？ 她曾一度怀疑自己大晚上看走了眼，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这是一个画风和周边完全不搭的老兄，没错，这位老兄是个直立行走的人面猴身。它还长着一张中年男人的脸，神情看上去阴险毒辣。 如此神奇的空降物种……看得墨颜险些惊呼：卧槽，这猴子成精了！ 还不等她惊呼出声，那人面猴身的玩意冲她嗅了嗅，跟人一样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双眼直冒绿光，呲着一口森白的尖牙，和那些死尸、活尸将墨颜围了个水泄不通。 奇怪的是，它们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围着墨颜。好似观察，又好似忌惮什么，不敢直接上前开打，所以只能像现在这样围着她。 墨颜不解，打定主意敌不动我不动，手却是紧紧握着环首刀的刀柄不放。 平日坐没坐相的她，在此刻也不得不绷紧了神经，严阵以待。对付这些怪物的经验，说实在话，就一次，还是对方全程放水。 放了一整个太平洋，她才险胜，为此还留了一身的伤。 也不知道是阳燧履的药效果太好，还是她一下子消化太多的‘噬魂契’。自愈和恢复力点了满级，才半天功夫，原本差点就要肚烂肠穿的她又能四处蹦跶。 话说回来，自愈和恢复能力是满级不假，不代表她不会疼。 所以，没必要的话，她一点都不想在身上开口子，或者是给这些家伙啃上几口。 这般想着，局面迎来漫长的僵持。在警惕中，墨颜微微松了松手指，活动活动绷得太紧、从而导致有些抽筋的手。 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动作，直接让人面猴身的家伙发出一声短促嘶戾的尖叫。 大晚上的，荒郊野岭的平地突然响起婴儿夜啼般刺耳的声音，墨颜差点破功直接把刀抽出来。 第10章 旁观 序言-【人生如棋，总是免不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在人面猴身的怪物发声后，墨颜四周的死尸和活尸变得躁动起来。 他们原本浑浊的眼珠子渐渐变得猩红，一个个的眼睛、在这昏暗的林子里跟通了电的灯泡似的，猩红发亮，死死的盯着墨颜。 嘴里流下腥臭的不明液体，纷纷从喉咙里挤出破碎、可怕的咕哝声。 墨颜不敢大意，凝神注意身边的每一丝动静。短暂的思索过后，她决定主动出击。墨颜开口，声音冷定。却不是冲在场的那些活尸说，而是单独冲着那人面猴身的生物讲。 “你最好考虑清楚再行动，我知道，你听得懂人话。我只想好好过夜，井水不犯河水。你不动我，我不动你们，各自相安无事，如何？” 谈话的对象为什么选这人面猴身的生物，原因说起来也简单。这些活尸、死尸目光凶狠得恨不能立马把她撕了，却还是忍住按捺不动。 却在这人面猴身的生物一声尖叫后，变得狂躁，依然没有攻击她。甚至有个活尸还用眼角余光偷看那奇怪的生物，仿佛在确认什么。 这说明什么？不就说明这奇怪的生物才是它们这一伙的领头。 虽然诧异它们竟然可以在一起行动，老实相处而不是相互厮杀。可话说回来，既然是集体行动，那肯定有‘决策者’的存在。 不然，聚集到一起也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政，早打起来了。 这是所有集体活动的特征，为了验证她的猜想才说的那一番话。反正猜对了就是她的突破口，猜不对也不会少上一两斤肉，索性便边试探边问话。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前一刻还面目狰狞的人面猴沉下脸。目光阴测测的看着她，那双摄人的眼睛里，闪烁着阴冷和算计的冷光。 随着那奇怪生物的缄默，其他活尸和死尸都安静下来，无声的盯着她。 墨颜：觉得有点麻…… 你自己想想看，这大半夜的荒郊野岭，你四周全是红着眼珠子，想把你撕成片吞下去的怪物。而你只有自己孤身一人，没有任何援助，深陷尸窝。 ——请问你是何感受？ ……这事别问她，问就是贼刺激！ 刺激过头了，刺激得她都麻了，是真的麻了。 在墨颜和这些怪物对峙僵持时，不远处云杉树的树干上，坐着一袭黑衣的男子。 看上去年龄也就比墨颜大几岁的样子，此刻正低头蹙眉、旁观树下不远处的情况。若是有人在旁，怕不得赞叹一声，这年轻人，长得真俊！ 当真是仪表堂堂，器宇轩昂，紧蹙的剑眉浓黑、眉形流畅，恰好是飞眉入鬓。剑眉下一双潋滟清冷的桃花眼，微敛蹙眉时堪称艳中带煞。 眼角微红，合着浓眉显得眉目清逸俊朗，鼻梁坚挺，薄唇微抿。男子的骨相亦是极好，轮廓刀削斧凿，五官立体。脸颊虽略有清瘦，偏偏带着几许青稚的婴儿肥。 不说话时端的是一个秀逸如云，朗月清风，如画中人物一般，是让人眼前一亮的惊艳。 而且，他的瞳色是罕见的、朦胧清冷的灰紫色。那双仿佛盛着星河的眼在红月的映照下，犹如漩涡一般深邃惑人。 此刻，那男子收敛了全部的气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让墨颜和那些怪物小队半分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就这本事，已然足够彰显男人同样非一般的身手。 不远处的僵持让他微不可查的轻叹一声：竟然天真得和这些怪物商量？ 如果商量就能解决问题，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丧命在它们手下，被当成食物撕成碎块，如果是权衡之下选择的缓兵之计尚且好说。 要不是……这人不是笨就是蠢，不管是哪样，都值得先被揍一顿实心的再说。 看着好戏的男人双手抱胸倚着树干，不远处就有了动静。 思索后的人面猴没有选择妥协，而是选择开团直接干。它先是四脚着地一顿怒吼，围着的死尸和活尸纷纷朝墨颜扑过去，凶相毕露。 看样子就知道缓兵之计不管用，还没等墨颜又足够的时间判断从哪里突围成功率比较高，这家伙就直接开摆选择开打。 心知避无可避，既然难以突围，那就索性打个鱼死网破！ 看是她的刀利还是它们嘴快？ 墨颜不再犹豫，果断矮身出刀，环首刀出鞘，寒光划破暗夜，也撕裂最后一丝宁静。 ‘噬魄’刀锋鸣动的戾响清寒，微微泛蓝的刀锋自下至上直接将离她最近。正面扑来的一具死尸开瓢，一劈各自成半，均匀，内脏肠子什么的散了一地。 本就削铁如泥的‘镇魂器’对上这些秽物，堪称是专业对口。加上她现在还不能自如的控制一身蛮力，这会更是卯足了吃奶的劲挥刀。 可谓一刀一个，干脆利索，没有丝毫停顿，全程纵享丝滑。 死尸和活尸迅捷狠厉的速度，在五感提升到极致的墨颜眼中仿佛按下了减速键，让她能够快速的选择合适的动手目标。 即便如此，眼睛的反应是够快，奈何现在的身体反应速度还跟不上。在搏杀中也会因为身体速度跟不上眼睛，而不慎被对方抓伤多次。 多次负伤后墨颜不敢恋战，开始连刀鞘也一并用上。 以前陪妹妹练武时，可没少挨妹妹用双手暴锤。挨打挨多了疼的紧，一天下来免不得鼻青脸肿，又不能停下陪练。 时间久了，身体也就练出了反射弧，不想挨打的墨颜开始使用蛇皮走位躲闪攻击。长年累月下来，她还学会使用双手兵器，用得还贼溜。 正如此刻环首刀专攻，刀狠式残，刀刀直取要害。刀鞘专防，用法灵活，总能在关键时刻挡住自己的要害。还可以在它们错愕于刀鞘还能这样用时，一刀送它们躺地归西。 结果就是打的有点上头…… 本就靠食物勉强压制下去的食欲，渐渐苏醒冒头。负伤后伤口疼痛的刺激，让她在挥刀的间隙，不自觉的吞咽口水。 能清楚的感觉到、吞噬的欲望在血管里沸腾，冲的她脑热眼红。在同类面前再度被挑起的渴望，让她将手里的刀挥得更快更狠。 理智被叫嚣的沸水呲的零碎，沉重的呼吸声里，墨颜清楚的意识到。 完犊子，打过头、越线了…… 必须得赶紧停下，不然等下控制不住就真完了！ 可事实是，心里想是这么想，手和身体却有自己的想法。 第11章 遭罪 序言-【有时我们做的事，就跟猴子捞月一样，平白受累、还一点好处都没有。】 当砍完最后一具死尸后，她被现场弥漫的、另一种比烤兔的肉香味还要香醇的味道吸引。脑子不是很清醒的时候，她忍不住深吸一口那香甜的味道…… 就像镇定剂一样，让燥热的身体得到了片刻的安抚。同样，也激起了身体更深的欲望。 好想吃、好想吃点带血的，尤其是、刚从活物身上撕下的肉…… 那股味道勾起了可怕的欲望，直接让墨颜之前吃过的食物变成了屁！感觉吃了个寂寞。 胃部蠕动的饥饿感让她口水疯狂泛滥，忍不住的吞咽分泌旺盛的口水，她拄着刀慢慢转身。 墨颜红着眼，像看中猎物的野兽一样，紧盯着已经退到战圈外的人面猴。 她下意识的吞咽口水，强忍着那股呼之欲出的欲望，哑着声问。“……你跑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她此刻的神情太过可怕，还加上一身的血污，让她看上去比死尸、活尸还要狰狞数分，亦或这一刻她的眼神太吓人…… 那人面猴身的生物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蹲下身子不断后退，脖子上的毛都竖了起来。呲着牙冲她呜呜的低声咆哮，也不知道图个啥。 反倒是它的举动在此刻墨颜的眼里，好比一只已经被处理干净，甚至腌制好了就差上烤架的烤全猴。还是烤熟的那种，香喷喷，诱得人食指大动。 在它后退的举动里，墨颜举刀就朝它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速度快得堪比火箭炮。 “呀呀！” 被她突然冲过来的举动吓得乱叫的人面猴蹦了起来，勉强躲过墨颜砍下的刀。成功用二倍速的蛇皮走位躲过墨颜气都不喘的第二刀，麻溜的连叫嚣都不敢叫了，直接撒丫子就跑。 饿红了眼的墨颜岂会让到嘴的烤猴跑了？当即喊道。 “我特么的看你往哪跑！叫你惹我、叫你惹我！！拱完火就想跑？门都没有！” 墨颜一边嚷嚷一边提刀紧追不舍。 “我告诉你！孜然辣椒面没有，但是海盐全套马杀鸡妥妥的！你丫给我站住！” 一只慌急的猴，一个饿疯的人，在黝黑的林子里上演你追我赶。 待一人一猴路过那黑衣男子所在的树下时，不想看她一脸疯样，男子动了根手指。移动了一截躺在人面猴逃窜之路上的枯枝，本意是想绊住那人面猴，结束这场闹剧。 没想到得是，慌不择路的人面猴四肢并用，跑的贼溜，险之又险的刚好避开那截枯枝。 而紧咬后头不放，挥舞着刀的墨颜步子却迈得有点大。 当男人意识到不对，想把那截树枝拉走时已经晚了。她的步伐精准得好似丈量过，刚刚好，不偏不倚踩中那截圆滚滚的枯枝。 加上她冲的快直接一脚踩滑，惊呼一下就往前栽，拦都拦不住。失去重心往前摔的那一刻，吓得嗷嗷乱叫的墨颜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不出所料，她直接以脸着地外加一声惨嚎，结束这个意外的错误。 树上的男人支棱着刚刚犯下过错的手指，错愕的看着底下脸栽地的墨颜。在墨颜疼得直哼唧的声音中回过神，尴尬的收回肇事的手。 眼神左右游移，心虚不已的轻咳一声。 他是好意……就是计划跟不上变化……失误、失误。 树底下，脸着地的痛楚让墨颜眼泪直接炸了出来，疼得原地拱成了蛆。 许久才缓过那当面的迎头痛击，挣扎着把自己翻了个面，捂住横流的鼻血和疼穿脑壳、惨遭重创的鼻梁，墨颜不忘另一只手紧握环首刀防着那人面猴。 疼的回过神这会，墨颜努力睁大疼得泪眼汪汪的眼睛，赶紧四下查找对方的身影。结果，那玩意趁着她摔了个狗吃屎，早就跑的没影了。 这下好了，夜宵跑了还不算，还平白无故摔了这一下。 鼻梁遭受重创……那酸爽的感觉，让墨颜又气又恼。捂着没有停下意思的鼻血，气得脑壳疼的墨颜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追了。 本就没有真把那人面猴当夜宵的想法，就是气不过它带一干手下搅和她愉快的晚餐时间。虽说后面确实打上头了，好在‘泯生蛊’也不是白吃的。 用处还是有的，在她快疯魔的时候及时让她理智回笼。后面眼冒红光，不只是因为被那帮诈尸的尸体气的，更多的是被挠疼的。 她都把它们当成菜在削了，一刀一个，直接来了个现场版的水果忍者。它们还不肯消停，那些个死尸活尸挠了她那么多下，还不许她发火啊！ 结果这一通借机发疯，好处没捞着，反倒把自己给撂倒了。 平白遭了大罪，墨颜冲那截绊倒她的罪魁祸首狠狠踢了几脚。却因气上头，鼻血流得更加欢快，逼的她只能停下无意义的狂怒。 一边仰着头一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提着刀往回走。 墨颜走了几步后又停下了，转身看着身后不远处的罪魁祸首。气不过的她返回去把那截枯枝给捎上，准备回去拿它生火，继续烤她的兔子！ 鼻梁疼得墨颜一路上都在哼哼唧唧，骂骂咧咧。结果，回到刚才烤兔子的地方后却发现，那些被她当成菜在削的死尸和活尸，极个别开始有了起尸的迹象。 站在不远处看到那些尸体正在不断抽动的墨颜直接口吐芬芳。“啊呔！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消停了！？” 气得她没啥形象可言的抹了把鼻子，提着那截胳膊粗的枯枝走过去。把地上的残肢碎骸全部用枯枝挑起聚到一起，零碎的就跟扫垃圾似的用分叉的树枝扫。 那个不老实的直接上刀，几番下来后才给收拾完，看着眼前的尸堆，她想起阳燧履说过的话。 被‘噬魂契’寄宿过的尸体不能留，留着得出事，必须烧掉。 墨颜这会儿连头都开始疼起来，但这情况又不能不管。墨颜只能用手里的枯枝在地上画下召唤‘红莲业火’的术阵和铭文。 画完后丢掉枯枝，按照之前学过的，开始念咒召唤。随着咒语低喃，画在地上的术阵起了变化，铭文也还是变红。 就在铭文彻底变红后，飘出了零星几点火星。那火星落到已经再度开始扭动的尸堆上时，好似火星飘进了油锅，呲的一声点起熊熊烈火。 赤金色的火焰迎风就涨，照的方圆数米亮如白昼。 第12章 进化 序言-【所有生物进化的目的不是为了独一而存，而是为了更好的合作共存。】 处理完那些会起尸的尸体，墨颜总算松了口气，回到已经烧弱的火堆边。 把那截带回来的枯枝给砍成了柴，丢进火堆里，把凉透的半生半熟的野兔重新放上去烤。用瓶里剩余的水浸湿衣服，擦掉自己满脸的血。 顺便又喝了点水润润喉，在墨颜添加柴火的空隙，她再度走了神。 脑子里想到的全是刚才搏杀时的画面…… 墨颜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没有任何的惊讶和面对可怕事物时的恐惧。她面对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危险感觉不到害怕。 甚至，墨颜可以确定，她是兴奋的。 ——对，没错，兴奋……甚至极为渴望厮杀时沉浸的快感。 比以往她关注任何一件事、取得丰硕的成果还要兴奋，还要有成就感…… 墨颜知道这样不对，这样的感觉是‘噬魂契’带给她的，其本身就是错误的。 猎食者和猎物之间的相互搏斗，都是为了生存下去而各自竭尽所能的拼搏。动物猎食是为了存活，所以很少有无意义的杀戮。 而人类不一样，正如阳燧履所言…… 人类——会为了自己的目的开展本来可以避免的，不必要的杀戮。 而作为‘噬魂契’宿主的他们，究竟是出自个人意志、为了生存下去才选择吞噬同类？还是因为‘噬魂契’的存在，受到蛊惑才会不断吞噬弱者？ 这个问题……墨颜甚至无法自问，更不敢去深究。 可以这么说，身为宿主的他们，在逻辑上陷入了一个死性循环。 成为宿主，要活下去就要不断吃掉比自己弱小的同类，不然就会被比自己强大的宿主吃掉。而弱小的同类为了活下去，会主动避开强大的对手，开始狩猎更为弱小的同类或是人类。 最后，陷入为了活下去，不断去相互厮杀、相互吞噬的死性循环。 这一切，甚至可以用‘进化的理论’来证明。强大的捕食者吃掉弱小的猎物，弱小猎物的为了生存繁衍，便组成群体，抵御强敌或者共同捕猎。 千百年来，物种间的生克变化不也是这样的吗？ 为了在残酷的大自然生存和繁衍下去，各个物种间都进化出了自己独属的能力。 比如人们惧怕的蛇类，它们的毒液如此致命，照样存在克制它们的天敌。比如桉树为了生存分泌一种毒素，让所有食草动物远离它，不照样有只吃桉树叶的考拉吗？ 《达尔文的地雀》这幅画还是她在大学时，在图书馆看过的。画上的例图充分反映了加拉帕戈斯群岛上，不同地区地雀鸟喙的多样性。 不正和现在同为‘噬魂契’宿主的他们，所展现出来的多样性一样吗？ 因宿主而发展出不一样的进化和蜕变路径，和那些地雀不一样的是：宿主进化的尽头，只有死路。 她记得，《达尔文的地雀》这幅画里还描述了不同时期的植物性状对应不同类型地雀鸟喙的形状，它是证明进化和物种间相互影响最重要的案例之一。 植物虽然表面上静止不变，实际上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直都在不停的进化更新自己。 植物可以通过光合作用制造出碳水化合物、蛋白质和脂肪。它们是自养自给的生物，既养活自己，也养活了动物、人类和整个大自然。 所有的生命体都会随着时间的迁移而发生演变和进化。 作为‘噬魂契’宿主的他们除了吃掉同类，还有狩猎普通人和动物，像野兽一样进食。以此完成力量的积蓄，进而蜕变和进化，成为更强大的存在。 不管是什么借口，都无法改变宿主需要通过不断吞噬同类和同胞来完成整个蜕变、进化的过程。 现在，谁都不知道，他们进化蜕变的终点在哪？ 到时，站在了同类金字塔顶峰的他们，算人？还是怪物？亦或是已经进化蜕变成无法预知和形容的东西？甚至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造成更大的破坏和杀戮。 成为宿主的他们，无法像植物或动物那样完成自养或养活其他物种…… 他们进化蜕变的前路只有死亡和杀戮。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一个完美闭合的莫比乌斯环。 这个猜测，她之前听阳燧履说起‘噬魂契’时，心底就已经有了模糊的想法，碍于当时的情况，没有机会和时间往更深的地方去想。 直到今日，她看到了有‘噬魂契’在身，依旧可以成群结队捕食狩猎的其他宿主。 ‘大自然进化论’这个想法才如此清晰的冒头，让她再一次毛骨悚然。 之前阳燧履比喻宿主是瓮里的蛊，需要为了领地和食物相互厮杀才能存活下去时。她就已经能够感受这种直观的残酷，更不提现在，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后…… 那种已然深陷其中、早已无法脱身的无力感，才更加残酷。 走神的墨颜心思复杂，完全忘了给烤兔翻面，直到她闻到烤焦的味道。才猛地回神，惊呼一声，赶紧把烤兔拿下来。 她忘了用衣服包手，自己直接被烧烫的钢条烫着手。好一阵手忙脚乱才取下烤焦的烤兔，看着焦了一面的烤兔，墨颜捂住脸好一阵哀嚎。 鸭子！生活都已经如此糟心，早就是个烂罐子破摔得了！干嘛还为那些板上钉钉的破事走神烦恼呢，你看看，夜宵没了吧！活该。 一脸苦大仇深的看着烤焦的兔子，墨颜决定了，把烤焦的地方剃掉就行。总不能因为烤焦了一面就整个兔子都不吃了吧？那得多浪费食物啊。 而且现在大半夜的，野兔都睡了，要抓现成的也难。将就将就得了，先把肚子垫一垫再说，等天亮的时再抓一两只烤了当早餐就行。 想通的墨颜说做就做，用环首刀把烤焦的部分去掉。吃完剩下的都已经是后半夜，红莲业火也把那一堆尸体烧了干净，徒留一地骨灰。 混成亲妈来了都分不清谁是谁，墨颜看了一会，最终还是起身。用刀挑出里面的‘噬魂契’，用阳燧履给自己装着‘泯生蛊’的盒子装好。 随后把被她翻得纷乱的骨灰聚到一起，用环首刀刨了一个坑，掩埋那一堆的骨灰。又找了些石头推上去，插上一根新鲜砍下的云杉树树枝。 算是作为同类的她，能给他们最后的体面。 只希望将来有朝一日，她也沦落到如同他们这般地步时，还能有个人给她收收尸。不求凉席一卷，但求有个坑埋就得，让她死后走得体面些就行。 第13章 鱼饵 序言-【鱼在咬钩的时候，难道不知道眼前的食物代表着饱腹，也代表着危险吗？】 双手合十拜了拜，墨颜这才收起刀，走到放着水和登山包的树下，枕着登山包抱着环首刀小寐。 她折腾了一天了，再不休息，铁打的身子都吃不消。至于会不会发生其他危险，估计应该不会。这里都出现群体狩猎了，人面猴应该是把附近的宿主都聚集起来。 诺，现在都躺在坟包里了，就算再有其他宿主靠近也能感知到对方。她想那只人面猴要是聪明些，应该不会冒着被她砍死的风险再来偷袭一次。 想通了，墨颜松了一口气，靠着登山包沉沉睡去。 —————— 同样的黑夜，离黎明还有几个小时，恰好是天色最暗的时候。 7号营地周围百米以内都清空了障碍物，保证视野开阔。没有一丝障碍和可以躲藏的地方，高处的探照灯更是居高临下，将地面照得纤毫毕现。 灯光亮如白昼的营地内，巡逻的队伍依旧坚守在自己的岗位，周围的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不放过。 许毅等人等候了大半个晚上，营地周围都没有任何动静。 指挥室内，熬了一天一夜天的几个队长都是血肉之躯，纷纷出现疲态。眼中满是血丝的男人们不敢掉以轻心，只能喝着浓茶提神。 这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让人不安和忐忑。 许毅不敢有丝毫警惕，连着派出好几拨无人机加紧巡查营地周围。都没有拍到任何的异常，不久前，有人甚至认为‘青鬼’今夜可能不会攻打营地。 可许毅很清楚，‘青鬼’不会放过关岚吞噬其他‘噬魂契’时，自身陷入昏迷无法设防的这段时间。这是能以最小代价拿下7号营地的绝佳机会，它一定不会放弃。 任何宿主在吞噬别的‘噬魂契’时，都会出现短暂的休眠状态，这是无法避免的死穴。吞噬越强大的同类，这段无意识的时间就越长。 对外，关岚已经‘昏迷’快4天，对‘青鬼’来说，关岚吞噬的是仅次于‘青鬼’的同类。而她要彻底消化这份力量，最少都需要4-5天。 越接近后面，吞噬带来的风险和被打断时造成的反噬就越大。 在这个时候攻打7号营地，可以强行中断关岚的吞噬进程。甚至不需要‘青鬼’动手，没有被完全吞噬消化掉的‘噬魂契’也会反噬她。 这是一次能除掉实力仅次于自己的关岚的绝佳机会，‘青鬼’不会放过！只要能顺利吃掉关岚，‘青鬼’的实力就可以完成再一次的‘蜕变’。 到时哪怕是面对那3个实力未知的‘独行者’，也不是问题。 就在许毅思索之际，站岗放哨的士兵传来信息，通讯视频提示响起。 通讯部的工作人员一接到消息，立马转接到主屏幕。一阵‘呲呲——’的电流声后，停留在营地上空的无人机实时转播画面。 “……许上校，它们来了！”随着岗哨士兵紧绷的声音，无人机传回实时同步画面。 营地的探照灯照到的地方亮如白昼，清楚得连地砖的缝隙都照了出来。而外面断电已久的南城，除了极个别地方外，到处一片漆黑。 这就使得无人机拍到的画面里，显示屏上出现黑白分割的两种极端色彩。就在屏幕全黑的那部分画面里，渐渐显现出一些模糊的轮廓和亮点。 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模糊的轮廓逐渐变得明朗起来，那全是一群奇形怪状的剪影。 偶有些许像人的影子混在其中，随着队伍前进的步伐不断逼近营地。与此同时，无数猩红移动的亮点自黑暗深处、悄无声息的慢慢浮现。 在强光的对比下，显得密密麻麻，看都看不到头。 此刻屏幕里强烈的画面对比度，直撼人心！ 指挥室里安静的针落有声，许毅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人的神情。无一例外，看到全是紧张和坐立不安，眼神中甚至有掩饰不住的恐惧和担忧。 这样的情况，许毅完全能理解。 不管是数量还是武力，这些有备而来的怪物显然都要比他们强大。而且有些怪物无法轻易被杀死，这也是他们担忧的来源。 对许毅而言，如果不是关岚提前对他交了底，让他有了心理准备。这样请君入瓮的冒险之举，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答应的。 可从身份上来说，关岚是他的上司，更是7号营地的主要负责人。她说的话就是命令，jun人的天职就是执行命令，不论这项命令有多危险。 看着屏幕上那些已经逼近灯光照到范围的怪物，许毅按下连通关岚通讯频道的开关。“已经开始了，接下来，1-7队我指挥，剩下的就要看你的了。” “嗯。”另外一端只是简短的回应了一个字，就没了下文。 “了解。”许毅也不恼，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他这个上司，能不说话时连哼一声都懒得哼。共事这么多年了，她什么脾性许毅一清二楚，简单一句话‘人狠话不多’。 没有挂断通话，许毅转头看向一旁等候命令的其他战友，许毅点头示意。 其中一人向他敬了军礼，神态一扫刚才的不安，重新变得坚毅冷肃。随即一旁的几人，也向许毅行了军礼，然后几人一同鱼贯退出指挥室，奔赴属于他们的岗位和战场。 离天亮只有不到3个小时，这会儿会是最难熬的时候。 现在是凌晨3点50，接近4点，也正是夜最深、最暗的时候。 军用强光头灯照射下，营地内外亮如白昼，与这份光亮成为鲜明对比就是外面浓重的夜色。 长期以来的搜救和支援，让jun队伤亡人数激增，几乎是人均带伤上阵。这样的情况没能持续太久，伤兵虽然能充人数，也能顶用，却不是长久之计。 为了长久之策，营地内救回的百姓，只要满18岁的青壮年都会被收编。即使还加上了其他营地的士兵，整体bing力来说也还是不够。 利用这数日难得的平静，临时急训这支被选出来的队伍。李进（上尉）这小子都还在私下调笑过，这就是一支没训练过的新兵蛋子。 可调笑着，哪怕知道这是苦中作乐，李进自己慢慢的也笑不出来了。 第14章 自保 序言-【生物与生俱来的求生本能，会让它们受到生存威胁时选择主动进攻，无关善恶。】 这样一支没受过专业训练，年龄、职业涵盖范围甚广的队伍。临时的急训也只是教会他们拿枪和更换弹夹，再教些简单的搏击术。 就这样把他们放到即将到来的战场上……和让他们去送死没有区别。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如今的大环境就是如此。2个多月的救援和抵抗兽群，使得南城现驻守的兵力受到重创，兵力严重不足。 这才不得不收编青壮年，加以训练让他们处理后勤，以求将来能派上用场。 大地震过后，南城作为地面设施和境内公路保留都比较好的一线城市。又坐拥各种重工业、轻工业和制造业，是南下晋南地区的综合型大城市。 自然成为了首选安置救援民众的避难所，同时还承担着往四周调动物资支援的输送点。 没等救援任务持续进行，仅大地震过后半个月，南城周边陆续出现地下水干涸，而后地面下陷的情况。直接导致南城内航运河一天之内河水枯竭，河床出现塌陷之兆。 随着河床塌陷之势加剧，建于两岸方便通车的金川大桥彻底垮塌。桥体砸落河床后，河床直接开裂，裂出一道长足有几十公里、宽近数千米的裂痕。 金川大桥是南城旧区和经济开发区的主要交通纽带，随着河床塌陷化为深渊。这道裂口从物理意义上将南城一分为二，隔开两岸的相互救援。 你以为这是最糟糕的吗？更糟糕的还在后面。 经由无人机往返检测后发现，这道裂痕还在缓慢的持续开裂。就目前声呐探测检测到的最新深度，就已经达到地下4000多米深。 且声呐探测显示，这道裂痕不止在缓慢加宽，还在不断往地下更深处开裂。 不仅如此，这道裂痕横向裂开的长度，还将原本在地震中幸免于难的103国道拦腰截断，直接断了南城往西外运输送物资最快的路。 这一场地震后的地质变故，几乎将南城能够最快通往外界和往返城内的道路截断。地震后1个月，南城被瓜分为三大区域各自成为孤城，再无力援助其他区域。 你以为所有的坏事到这就没了？错！让人更没想到的事还在后面。 大地震后就和地球拉近了距离的月球开始起了奇怪的变化…… 原本皎洁的月光开始慢慢变黄，不到3天的时间，月光变成了橙色。7天之后，月球彻底变成了不祥的血红色，宛如一颗巨大猩红的眼珠。 也是在月球完全变成血红色的那晚，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很多幸存者在看到红月后就发生了变异，速度之快，没给救援队伍任何反应的时间。 人们像电影里的丧尸一样，在红月的照拂下，异变成各种奇形怪状的模样，发狂般的见人就咬。 一夜之间，所有处在红月能够照到的地方，都成了人间炼狱，到处都是吃人的怪物和尖利的惨叫。 这还不算完，那晚巡查深渊裂口的无人机拍到，有数之不尽的惨白色怪物从塌陷下的裂缝之中爬出。数量之大，所过之处犹如蝗虫过境，鸡犬不留。 那群苍白色泽的怪物毫不犹豫的直奔人群聚集地而来，那时的旧城区早已陷入一片混乱。 军队光是处理那些异变成怪物的人就已经手忙脚乱，根本腾不出手处理那些从裂缝中爬出的怪物。军队只能优先救下那些没有异变的人类，扫杀异变的人类。 一夜混战，驻守救援点的士兵死亡惨重，好不容易等来部队的救援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自深渊裂缝下出来的怪物进了城区，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没有猎杀人类。而是有组织有规模的，疯狂攻击那些变异成异类的人类。 当时的双方混战堪称狗咬狗一嘴毛，反倒给人类军这边腾出了手，开始组织撤退。 当时留守旧城区的部队，就是利用苍白怪物群和变异人类相互攻击的这段时间，迅速组织救援和设立营地。可由于时间太过仓促，物资严重短缺和不足。 关岚和许毅经过商量，本意是想集中只设立一处营地。将兵力，人力，武器、物资等集中调度，防御系数更大，能支撑的时间更久。 可即便是旧城区，它作为南城早期的城市规划，地域分布太大。区和区之间的距离还远，房屋道路分布更是暗巷连连，极为复杂。 这就导致救了一个地方，就有可能在无意间放弃另一个地方的搜救。为了避免更大的伤亡和遗漏能救的人，关岚和许毅只能仓促决定。 在那些苍白怪物和变异人类混战得难分雌雄之际，趁着天都还没亮，部队在不同城区设立营地。 以各个营地为中心，向周围辐射开始地毯式救援。 这也导致了后面各个营地兵力不集中，才被轻易攻破的局面。 等前3个营地被攻陷之后，关岚紧急调度剩余的兵力支援。这段期间，搜救行动在白天时还算安全，那些自深渊中爬出的苍白怪物都会躲在阴暗处陷入休眠。 剩余的危险就是那些变异的人类，不论白天黑夜，都能看到它们在四处游荡，见人就攻击。 很多时候，搜救队最大的难题不是倒塌的房屋，而是这些无处不在的‘前同胞’。为了避免更大的伤亡，救援队伍只能将它们当做丧尸处理。 等剩余4个营地稳妥下来开始运行后，物资开始出现紧缺。关岚不得不向上级求助，在电话里得知，有南城这样情况和困境的地方数不胜数。 据上级传回的消息表明，红月之夜的灾变过后，就连天空也开始被那些异变的怪物占据。飞机在半空一旦被发现，就会引来大片怪物的攻击。 为此已有不少运送物资的飞机被集结的怪物打落，造成不必要的损失。于是最快最便捷的空运被迫停止使用，而陆运就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上级正在筹备物资送往各个地方，但南城作为较南下晋南地区的城市。物资真正要运送到这里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他们只能先搜集旧城区现有物资应对眼下困境。 南城作为南北交通网最发达的城市，即便103国道断了，也有其他的路可以绕道。南城北上可通西部和东部，下可通海港、连城两大沿海城市。 上级看中了南城所在的地理位置和战略意义，一旦南城陷落后果将不堪设想。北上交通网几乎就是一条直线，这些怪物能直接溜达到东部的大草原！ 所以，在过去1个月内，抵御了十几次攻防战的7号营地，他们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 这一次的‘青鬼’来袭，让7号营地现有的高层不得不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收编营地内救回的非军人的青壮年，让他们也加入保卫战。 不然一直处在救援队的保护羽翼下……说句不吉利的话，如果守城失败。防线被攻破，那些怪物和变异的人类不会放过这些无辜的百姓。 与其一直将他们护在羽翼下，让他们毫无抵御暴风雨的能力，不如趁这次机会提前给他们见识的机会。一开始收编时，遇到反对和阻止的声音，是可以预见的。 许毅先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如果还有人带头抵抗或反对的，这个人就由林亮中尉处理。 这不，三天前就有个啤酒肚的中年男子不肯被收编，甚至还编造谣言污蔑他们。林亮二话不说，把人拎出来，扔上车就出去逛了半天。 那中年男子回来后便痛改前非，痛哭流涕的抱紧林亮的大腿，哭喊着要应征入伍，保家卫国。 许毅私底下问了林亮，用什么方法让这老油条洗心革面，痛改前非的？甚至主动哭着求收编。 林亮给了许毅一句话：嘴臭的人就让他们亲身上前线，感受一下世界的参差。最好给他一套来自现实的毒打，没啥嘴臭的毛病是治不了的。 许毅一下明白了林亮的言下之意。 好家伙，直接把人丢进了怪物吃饭的现场，那教育场面……不用想都很酸爽。 怪不得那中年男子回来后，一身骚味，敢情是……吓漏了。 第15章 阵前 序言-【我们该庆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亲临体验战场的冷酷和血腥。】 不过也是，只要不是心怀死志的傻逼，脑袋没被屎糊住就该知道。一旦营地沦陷，救援队死完了就会轮到他们这些插翅难飞的普通人。 与其坐等救援队扛完一切，最后只剩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还不如和部队一起争取机会。只要还想活下去，就该知道什么叫做进攻就是防守。 收编这些青壮年完后，就是紧锣密鼓的急训。 当然，许毅和关岚都很清楚，这样急训出来的部队是派不上用场的。 急训他们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想让他们多点自保的能力。一旦部队真的失守……那他们好歹知道怎么保护自己，而不是一味的等待救援或者等死。 明了说，急训他们是为了增加部队人数，实际上，是为了训练他们自保。 妇孺的安排就简单多了，老弱病残孕和不满12岁的小孩，全都到地下防空洞躲避。余下的青年女性全部收编到医疗队、营地后勤，和前哨线通讯员中。 尽可能的发挥每一个人的作用，哪怕是躲到防空洞内的妇孺，也都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而留在地面的全是真枪实弹的士兵，个个面色凝重，军容挺拔。与之成为鲜明对比的，就是那些被临时收编，挑选出来的青壮男丁。 他们的任务是固守好防空洞前的临时医疗点，协助和配合医护人员快速安置前线送下来的伤员，顺便做好自己本职份内的事。 虽然没有直接上前线，可身处后方又岂会不知前线即将开战？ 尤其是今夜，攻防战的号角早已在无声中吹响，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都大半夜了，部队的调度和人员的流动，让后方负责后勤的工作人员不敢松懈。医疗点的医生和护士们，比上前线的战士还紧张，不断地检查医用物品的情况。 驻守在外围临时集训的青年们，无一不是神情紧张、忐忑。有的面色发白，忍不住的左顾右盼，判断四周安全与否，借此舒缓压力。 这些新兵蛋子握紧了他们手上配有枪支和近战用的匕首，心怀恐惧和不安。守护在医疗点的外面，这才是他们真正的任务和使命。 时间在紧迫无声中来到凌晨4点，正是夜色最深处的时候。 忍耐了数日的‘青鬼’终于按捺不住，带领着它统辖的同类，逼近旧城区最后一处人类避难的营地。浩浩荡荡的数量，在黑暗中蔓延开来，给予了守在营地第一线的战士们极大的压力。 就在此时，本该坐镇后方指挥的许毅，却出现在了前线。 前线的士兵看到他时，忍不住激动起来，1队的队长黄岩急忙上前阻拦许毅。“许上校！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应该……” “那里是前线，我自然就该在那，”许毅温和一笑，面对不远处黑压压一片的怪物。这位凭借累累战功，年纪轻轻就升任上校的青年丝毫不紧张。 拍了拍黄岩的肩膀，小声道。“放心吧，后方有人坐镇指挥呢，不然，我也不会到这。” 黄岩瞅了他一眼，眼帘低垂，应道。“明白。” 两人话音刚落，远处一片死寂的黑暗深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踢踏声。那是蹄类动物特有的脚趾，行走在水泥地面上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听着那由远及近传来的声音，许毅很清楚，这群怪物中最强的‘青鬼’——来了！ 下一秒，远处大楼拐角处，青色幽冷阴森的光芒由浅到深。并传来一阵阵空气爆破的低鸣声，那是火焰燃烧时发出的声响。 甚至，风中还夹带着焦苦的肉香味，这味道让许毅脸色变得凝重。目光紧紧锁定那道慢慢驮着步伐，向营地正门走来‘前同胞’…… 更是自己昔日的战友，1号营地的负责人。 许毅的神情一瞬间变得哀伤而沉痛，更多地，是不得不面对残酷事实的冷静和沉着。 ‘青鬼’周身自带青莹色的鬼火，那阴冷跳动的鬼火像是它的鬃毛一样。乖顺的披拂在身上，成为它独一无二的标识。 作为鹿头人躯鹿身的怪物，它的体格异常高大，光是直立的身高就超过了5米。不仅浑身肌肉健硕，四蹄还修长有力，奔跑起来的速度快如闪电，连车都赶不上。 被那青荧鬼火烧过伤口必须得剜掉，如果留着会导致伤口持续溃烂发脓，进而蔓延全身。让全身腐烂发脓，任何的抗生素和消炎药都不起作用。 许毅记得被鬼火伤到的士兵，是如何哀求同伴杀了他，以停止那种非人的折磨。有的士兵不想让同伴背负杀友的罪名，选择饮弹自尽。 他永远也忘不了因为折磨而选择饮弹自尽的伤者，死后面上解脱的笑意。 更忘不了……曾在洛水区救援时，许毅碰上了‘青鬼’后惨败仓皇撤离的悔恨。面对这些异变的‘前同胞’，纵使有枪械在手也无法轻易射伤它们的躯体。 先进的枪械直接沦为了鸡肋，食之无用弃之可惜。 许毅更记得、就是那强壮的前蹄，当着他的面踏死一个无辜的孩子。 记得越多恨火越炽，想要除掉‘青鬼’的心就越坚定。 许毅沉默不言，看着它穿过拥挤的兽群，如闲庭信步一般，慢悠悠的走到兽群的最前面。借着灯光，许毅这才看清它嘴中嚼动的是什么。 瞳孔在一瞬间收缩，怒火直线上升。 那畜生……在打仗的前线竟然还不忘吃人！ 它手中被啃到见骨的手臂，纤细白皙，依稀可以判断出是个年轻的女孩……还算完好的手掌蜷曲，手背全是烧伤的痕迹。 许毅在看清楚的刹那怒火烧心，理智却在此时告知他不要主动寻衅，要冷静！以拖延时间为主，给关岚制造足够的时间机会。 不要因为愤怒坏了大事！就在许毅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忍耐，要冷静。隐形耳机内适时传出轻微的声响，另一端，传来女人冷静无波的声音。 “动手。” 这一刻，终于等合适时机的青年主动骂道。“畜生！” 恰好是这两个字，让啃食食物中的‘青鬼’停下口，黝黑的眼中渐渐泛起红光。前一秒还算温和的鬼火，顿时变得狂暴阴冷，迎风就涨。 摄人的气息自它身上散发，周围的怪物们被吓得瑟瑟发抖。连忙哄挤着退开，直到‘青鬼’周边清出了一大片空地。 下一秒，‘青鬼’将手里没吃完的食物往身后一丢，早就闻到味的怪物顿时蜂拥而上抢夺。你争我抢，为了一截手臂撕打到一起，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异变成怪物的人类在红月过后肆无忌惮的狩猎、捕杀，加上地震中伤亡的庞大人数。纵使南城人口基数再大，也经不起这2个多月的霍霍。 像这样的新鲜的活食已经很难遇到，当‘青鬼’扔掉没吃干净的手臂，自然引来了群怪的哄抢。 这一幕，别说是许毅忍不下去，向来以好脾气出名的黄岩也爆了粗口。 “妈的！这些东西之前竟然还是我们的‘同胞’？？”骂了脏话的黄岩卷起袖子掏出枪，冲一旁紧咬牙根的许毅问道，“你能忍？” 许毅看了一眼时间，斩钉截铁的说，“忍个锤子！再忍是孙子，给我打！往死里打！” 许毅喊打的声音未落，防线上早就等候多时的机枪和炮火声接连响起。 在沉默的夜色下，黎明前的黑夜里，有多少双隐匿在黑暗中的眼睛被这突如其来的炮火声惊醒？ 第16章 陷阱 序言-【自然里的生物最让人赞叹的不只是它们的多样性，还有它们为了生存而设下的陷阱。】 夹杂在炮火声中响起的是那嘶鸣尖利的兽吼，同样响彻夜空。 比起炮火连天的前方，营地的后方可谓静如死地，连丝虫鸣都没有。仿佛所有生物都被这场打响的战役吓到噤声，纷纷找了地方藏起来。 黑衣人站在最高的一座石峰上，隐匿了身形和气息，俯瞰将7号营地设立在公园内的人类避难所。 石门山森林公园——说是森林，不如说是石头山+森林混合。 它还是龙华南下地区最大的国家级地质森林公园，占地面积大不说，其地理位置还非常妙。 7号营地只有一个进出口，那就是公园的正大门。天然巨石裂开的入口只有7-8米宽，高耸的红石未经过多雕凿，便被当做公园入口。 人类利用高耸的红石作掩护，部队直接用重型坦克一字排开堵住大门，枪械和人全都站在坦克后面。居高临下的优势加上重武器，守门事倍功半。 另外得益于石门山特殊的地理优势，公园的周边全被巨石包围起来，形如一个卧放的簸箕。四周全是成片高于入口且光秃，没有附着点可供攀爬的红石山。 就算是那些善于攀爬的怪物，爬起来也会耽误时间。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什么比人更好站在这成片的石山上，设置一排岗哨和武器更合适的了。 而且从公园入口进来后路有坡度，且能够顺利通行的地方开始收缩。这使得公园入口犹如一个沙漏，过了大门后便只有一条仅能并排通过2辆小车的夹子沟。 即便大门被攻破，也可以在两则夹子沟上埋伏，进了这的地方，只要火力足够就是瓮中捉鳖。 才这般想着，低下才开打没多久，守在大门的士兵就开始抵挡不住。由红石山上的机枪火力掩护，低下的士兵陆续往山坡上撤退。 体型略小的怪物跟在体型巨大如象的怪物身后，由那些巨怪砸飞挡路的坦克。在那些高大的怪物面前，重型坦克犹如纸壳，被一掌掀飞重重摔落在一旁。 整个地面都晃了晃，落地的坦克直接变成一堆废铜烂铁。紧接着，摔烂的坦克柴油泄露，被飘来的火星点到，在夜幕下轰隆发生爆炸。 巨大的冲击波和燃起的焰火直接炸飞门口的一片怪物，瞬间血肉横飞。刺眼的火光让不少怪物捂住眼睛，尖叫着被爆炸的热浪肢解。 另一部分没被爆炸掀飞的怪物则是趁机蜂蛹而入，冲向大门后两则矮坡的红石山。饥饿许久的它们哪管同类死活，只想狩猎那些撤退到上方的士兵。 剩余的兽潮则犹如蚁群般蜂蛹踩踏着，黑压压一片，一个个抢着先冲进夹子沟。兽鸣嘶吼如雷，夜色下枪林弹雨、炮火轰击之声不绝于耳。 这片地区的大地都在颤抖，宁静的夜色被炸开，喧闹声音让高处的夜风都变得不安，开始呼呼吹响。静静站在高处的‘它’看着人类阵营的兵败如山倒，讥笑道。 【这戏，演的可真是敷衍。】 随即，‘它’目光远眺，看到了踏入战圈的‘青鬼’。犹如一只逡巡自己领地的雄鹿，浑身青炎炽盛，在满地狼藉的血肉中漫步行走。 突然，‘青鬼’好像感应到什么，一改之前悠闲的模样。快速奔跑起来，速度快得夜幕下只留下一道青色的火焰残影。 在许毅等人的目光下，犹如闪电一般快速窜上石头沟的上方，消失在夜幕下。压根没有在意落下的同类，亦或是多看现场那些幸存的人类一眼。 ——大鱼上钩了！ 许毅和黄岩对视一眼，看着兽群进入夹子沟差不多后，黄岩马上按下控制炸药的按钮。 “轰隆！”的连声巨响中，夹子沟入口、出口被炸，巨石纷落。直接掩埋两端，将冲入的兽群隔绝在里面，外面零散的怪物则被两则红石山坡上的机枪重点招呼。 子弹不要钱一样的打在它们身上，一颗破不了它们的皮，那就两颗、三颗……甚至一百颗！ 机枪连射的火光里，那些打不死的怪物纷纷被打穿，被打成筛子，现场血肉纷飞。 而机枪连射的枪响中，还有不绝于耳的爆炸声。安放在石头沟栈道上的油桶被爆炸的余劲炸落，如多米若骨牌一样成排掉落下方。 第一个掉落的油桶上牵引的麻绳接连拉倒一排的油桶，桶里的汽油从高处倒落。浇在那些被困在石头沟内，想要往上爬的怪物头上。 这下，狭长的石头沟彻底成了绝路，黄岩直接对着对讲机声嘶力竭的喊道。 “开炮！” 早已等候多时的火箭炮对着石头沟发射，金色的火星在夜幕下撕开一道口子。直接落入夹子沟，一串震耳欲聋的连响，石头沟内更是烈火烹油，火光冲天，哀嚎凄厉之声不绝于耳。 夹子沟伏击这一幕让‘它’满意的点点头，这些人类，在学会利用地形埋伏上老熟练了。夹子沟虽窄，但胜在石道窄长，近千米的窄道够用了。 就算夹子沟收拾不完全部的兽群，也分担了巨大部分的压力，余下的兽群成不了气候。今夜的首轮攻防战稳了，不再担心人类最后一个营地守不住。 ‘它’收回目光，看向营地后方，关岚所在的方向。 此刻，一身军装的女子早已在夜幕寒露下等候多时。 她选在大门沦陷后立刻释放身上被压制数日的‘噬魂契’，首次动用这股玄异的力量吸引同类。 磅礴浩瀚的气息犹如海啸一般向四周散开，摧枯拉朽般形成阵阵涟漪。夜风被这股能量搅扰，以她为中心，形成一个快速旋转的龙卷直冲天际。 体内‘噬魂契’完全解开束缚，关岚豁然睁开的双眼，瞳孔在夜色下闪烁着妖冶冰冷的金色。 在目视前方刹那，清楚的感受到‘青鬼’急速往她这里奔赴的气息。在杀意沸腾下，关岚的瞳孔收缩成锐利的菱形，眼白被快速蔓延的黑色吞没。 随即双手合十，她熟练无比的快速结印，戴着白手套的手在空气中留下一片残影。 “八寒之地，钵特摩诃，此那落伽；严寒逼切，身变折裂；” 随着咒声落地，以关岚为中心，术阵和铭文如网状一般分布，快速无比的往外蔓延开来。 与此同时，她身上的非人的气息也在快速攀升，蠢蠢欲动的业气让双目非人的她看起来犹如野兽。唯一不同的是，那双冷醒非常的眼内，闪烁着人的算计和冷酷。 “净邪除秽，业火焚阴，红莲招显！” 咒声落，整个石门山森林公园都为之撼动，而这份震动在前方炮火喧天之下压根不会被察觉。蔓延开来的术阵和铭文犹如石子投入湖中造成的涟漪一样，在闪烁明灭间无声的遍布整个营地。 第17章 旧友 序言-【故人相逢未必是喜，狭路相逢未必皆敌。人的身份和立场，历来如此神奇，不是吗？】 远在高处的‘它’配合关岚的咒声，同时祭法。 【送一叶而障，视之不明，听之不详，闻之不辩，言之不清，触之不觉！】 ‘它’的话音在夜风中被送远，尾音都消失在夜风中，四周还是一点变化也没有。‘它’却收回手，身形一闪，消失在高峰上。 下一刻，‘它’出现在离公园入口数百米之外的一座居民楼上。在‘它’眼中，红光明灭不定的大型召唤术阵已经将整个公园囊括在内。 ‘它’不由赞叹，【不愧是‘生蛊’自己选中的宿主，这样的资质万中无一！】 仅在‘噬魂契’刚完成第2次‘蜕变’后不到半个月，她就能独自完成支撑这种大型术阵。若给够她时间成长，彻底制服她体内的‘噬魂契’指日可待！ 若关岚真能将体内‘噬魂契’纳为己用，‘它’的计划何止向前迈进一步！ 尽管这个发现让‘它’兴奋，可眼下的危机还没有完全解除。如果关岚今晚不能将‘青鬼’斩于刀下，那面对盘踞在南城的‘独行者’，她将毫无话语权。 刚按捺下悸动的心绪，‘它’就留意到。石门山森林公园四周的黑暗里，已经聚集了不少意料之中的访客。比起‘它’隐匿身形和收敛气息，它们则是肆无忌惮的表示自己的存在。 是想要分一杯羹吗？亦或看一场好戏？ 呵——只要它们想，这离天亮还不不到2个小时的南城，都将热闹非常。 另一边，关岚选择了远离安置百姓的营地最远，在石门山森林公园最西侧面的地方‘乱石林’激活她体内的‘噬魂契’。 一来可以避免战事祸及无辜，二来…… 这里——是她为‘青鬼’精心挑选的坟场，用来埋葬这位昔日的战友和同胞，再合适不过。 在放任身上气息苏醒后，关岚坐在巨石上，耐心等候今晚的主角登场。 今夜的红月并没有出现，被浓厚的乌云遮挡。让南城里那些容易受到红月影响的异变人类安静不少，没有往日夜晚时此起彼伏的兽鸣。 这倒是让她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夜晚…… 明明不远处就是炮火连天，在她眼中，这却像暴雨来临前的宁静。 不久后，黑暗无光的乱石林内响起一阵‘嘚嘚——’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响起。与蹄声渐显的便是那阴冷的鬼火，勾勒出青鬼高大的体型。 关岚微微掀起眼皮，金色的瞳孔在昏暗中寒光熠熠。习惯性的，她两手抱胸，右手手指在左臂上开始缓慢而富有节奏的轻敲。 踏着夜色而来的‘青鬼’，远远停在乱石林的边沿，沉默注视不远处坐在红石上的人类女军官。 关岚坐在巨石上，居高临下的注视面目全非的‘战友’。向来沉默无波的眼神，难得的带上感伤和复杂。在彼此漫长的沉默里，她出声，语气却是揶揄嘲讽。 “好久不见，你便是这番沉默？” 她用熟稔的语气说着讥诮的话，连带之前复杂的眼神也变得冷漠、锐利。短短一句话，使得两个注定相互厮杀的对手，好似认识多年的老友。 意外的，女军官的话，让为了吃掉她而来的它更加沉默。微微抽动的眼皮和不自然甩动的耳朵，出卖了它此刻波动复杂的内心。 女军官的话，似乎让它陷入了某种回忆里。先前还算温和的鬼火，随着波动的内心变得狂躁。在夜风中呼呼作响，烧的更旺、更乱。 没等它给出回应，关岚微微侧头，轻笑着说出一个名字。 “方海，别来无恙啊。” 轻巧两个字，好似千斤重锤狠狠砸中它的心窝。青鬼漆黑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中红光渐显凶戾，紧紧的锁定那面上含笑，眼神冰冷的女军官。 [嗬、嗬……你说什么？] 异常沙哑干涩的声音从青鬼喉咙里挤出，像是两片粗粝的砂纸摩擦在一起去发出的声音，难听又刺耳。自从他变成它后，它就再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过话。 人类的语言……对它而言成了一种刺激和折磨！ 只要开口说话，体内残留的人性和习惯就会让它想起那些可怖的血色画面。它会记起，自己是如何撕碎和吞食自己的同胞，把他们当成食物吃掉…… 又是怎么在吃饱喝足后，在其他人哭喊着求饶和救命的恳求里清醒。 看着满地的狼藉和沾满鲜血的自己，陷入无尽的痛苦和自责！ 可悲的是，不论它多自责和愧疚，只要饿了……哪怕前一秒它还在清醒的抗拒自残。下一秒，在食物面前，它就会变得多疯狂和可怕。 面前女军官眼中冷漠的神情，让被认出来的它既羞愧又无地自容。上下滚动的喉结，以及变乱粗重的呼吸，出卖了它此刻复杂慌乱的内心。 它的反应明确的告诉关岚——1号营地逃出生天的士兵说的是真的。 1号营地负责人，在红月之夜异变，屠杀了整个1号营地……只余少数几个活口逃了出来。 眼前这鹿头人躯鹿身的怪物，确实是她为数不多，能够被称之为朋友的故人。 更是大洲湾行动覆灭战那次，和她一样侥幸活到最后的几个战友。关岚在接到消息时，不敢轻易相信，第一个实现‘噬魂契’‘同化’的方海…… 会败在‘噬魂契’的‘蜕变’之下……在红月下彻底异变，失去人性。 可接连陷落的营地和传回的消息，让她不得不面对早已面目全非的昔日战友。 关岚张了张嘴，足足哑了片刻，最后才笑出了声，“……哈、我真是做梦都没想到啊，方海，我第一个要杀的‘鬼’，竟然会是你？” 说到这，关岚的眼神瞬间变得极为尖锐，连同质问声都变得刻薄。“小雅和图图呢？他们在哪？你敢告诉我吗？方海！” 她的厉声质问，撕开最后一张遮羞布，更像彻底打碎了什么。 [小雅、图图……] 样貌可怖的青鬼默念着这四个字，神色也因为这几个字开始变得茫然而慌乱。在重复的默念里，它高大的身体忽然抽搐起来。 像是打开了某个可怕的开关，被封锁的记忆猛地倾倒而出。 场面血腥而可怕，满地都是碎肢残骸，血脂积在地上厚厚一层。空气里积郁不散的浓厚血腥味，甘甜的让它彻底失去最后的理智。 混乱的记忆里，尖利的哭喊声里，它大口的蚕食着那具幼小的身体…… 这疯狂荒谬的一幕，让青鬼本就波动的思绪彻底变得混乱，直接让那强壮健硕的雄鹿变得躁怒。四蹄不安的踩踏，将青石砖的地面踩得稀碎，发出沉闷的声音。 沉重急促的呼吸从鼻孔中喷出，犹如一只被逼到陷阱角落，逐渐狂躁失去理智的雄鹿。 第18章 恶语 序言-【言语的艺术，是恶语伤人六月寒，良言一句三冬暖。】 甩头间，青鬼头上巨大的鹿角划出沉闷的破风声，撞碎一旁的石柱。青莹色的鬼火变得不安，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开始四处喷溅。 不管能不能烧沾上就着，就连乱石林的石柱都被那鬼火点上。直接将青鬼四周变成绿油油的火场，阴冷极寒的气息开始向四周疯狂蔓延。 她看着眼前陷入回忆而躁怒狂乱的怪物，眼中冰冷锐利的神色慢慢变得沉默。在闭上眼再睁开眼后，关岚选择火上浇油。 “你不说，让我来说，你、是不是把他们当成……” [够了！闭嘴！] 人类女军官的言辞越发尖锐，那些话仿佛锋利的匕首。将包裹在记忆外面的那层遮羞布，一刀一刀割掉，血淋淋的真相就在层层变薄的布下……呼之欲出。 那些可怕的记忆，像滚油一样泼在心头，火辣辣的刺疼着它全部的神经。高涨叫嚣的兽性正在疯狂撕咬它作为人的意志，那是一种极为痛苦的过程。 就跟凌迟一样，沾着辣椒水的刀，一片片的割下它身上的肉……割掉它仅存的人性和意识。 无法言语的痛楚和折磨让青鬼捂着头狂乱的甩动，峥嵘的鹿角轻易撞碎四周的石柱。它想要抑制那些血色的记忆苏醒，可越是阻止，心底的戾气和暴怒就越盛。 在关岚持续不断的言语刺激下，疼到极致的一声嘶吼响彻乱石林。青鬼丢下一切杂念，任由兽性狂嚣，朝着关岚所在的位置急冲而去，气势惊人。 鹿蹄所踏之处砖石碎裂，在鬼火之下化为齑粉。这还不算，青鬼冲到哪鬼火便烧到哪，所过之处一片火烧。这处没有灯光照到的地方顿时被这股鬼火点亮，更添阴森诡异。 眼见那雄鹿急冲而来，关岚双眸微敛，在它头上犄角撞上来前一刻。关岚直接从原地借力跳起，空中转身抽出腰间别着的红色长鞭，呼啦一声甩了出去。 鞭子抽出的破风声刚响，红色的鞭影已然从天而降。细长的鞭子竟还携带金色雷霆，裹挟在鞭身上。犹如轻薄的利刃，在青鬼空门大开的背后抽出一道血痕。 加上那鞭身上克邪的金色雷电，直接抽的青鬼皮开肉绽。剧烈的疼痛让本就意识狂乱的青鬼火上浇油，彻底被激起的兽性再度吞食暂时恢复的人性。 被彻底激怒的野兽，冲着落地站的极远的女子呲牙咆哮。周身沸腾的鬼火好似受到牵引，拧成一条条火蛇，倏忽一声就朝关岚扑去。 冷眼看着鬼火扑面而来，关岚手腕微动使力，手中的长鞭抽出一声暴响。地面顿时窜起金色的雷暴，将扑来的火蛇吞没。 沉闷的轰雷声炸开，鬼火威力顿时消减大半，被金雷炸开的鬼火落在地上，已经不成气候。 数番交手失利，青鬼开始意识到有问题，它微微眯起眼。 [你之前隐藏了实力？] “对，”干脆的承认，关岚长鞭一甩借势收回红鞭，金色的瞳孔稍微放松变得圆润了许多。纵使如此，也没有减掉她眼中的冰冷。 “我要多谢你残留的人性，让你在清醒时有所顾虑，没有亲自出面。而是派了个倒霉蛋过来，吸收它身上的‘噬魂契’后，我的‘噬魂契’成功稳定第2次‘蜕变’。” 言语至此，关岚仍然不忘言语刺激对方。 青鬼很快也明白了，在它们进攻7号营地前，她就已经完成了第2次‘蜕变’，并将其稳定下来。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压制住了她体内‘噬魂契’散发出来的气息。 让依靠气息分辨同类强弱的方式在她这里失了效，加上不想太快直接面对昔日的战友，它让仅次于它的野鬼前来。没想到，竟是对方有意打瞌睡，自己无意送枕头！ 被当成蠢货给耍了！ 想到这，心里最后一丝愧疚荡然无存，青鬼的面目顿时变得狰狞。低低咆哮一声，身上的鬼火迎风狂长，照的周围十米内都是一片森然，阴风阵阵。 丝毫不怕刺激过头，关岚微微扬起下巴，笑出声。“知道吗？你现在的模样……” “——像极了怪物，一脸丑态。” [住口！]狂怒的打断对方，青鬼扬起前蹄踏向关岚，嘶吼道，[你懂什么！？你以为我想变成这样吗？] [你什么都不懂！] 青鬼嘶戾的声音高亢尖锐，像是刀刃刮过镜面一般刺耳。盛怒之下的每一次攻击都是力道万钧的重锤，逼的关岚用更快的速度、更灵巧的闪避。 “呵……你自己没忍住，却反倒怪我不懂？简直是——笑话！” 一语毕，关岚首度展现力量，直接用长鞭逼退试图以力道压制她的青鬼。平静的话语，头一次出现明显的愤懑和指责。 “你把我们这些守住底线的人，当成什么了？！” 尽管关岚语气出现明显的情绪变化，她的行动却没有被情绪影响。奇怪的是，关岚一直都在用言语刺激青鬼，可主动攻击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反而一直以防守为主，游走在青鬼的攻击下，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很快，青鬼也发现了她的异常，在一掌拍下的瞬间。周身鬼火大盛，几乎在瞬间爆发，吞没挡下它攻击的关岚。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关岚的反击几乎也是一瞬间的事。 关岚身子朝右一侧，轻松卸掉青鬼压在她身上的绝大部分力量。她的泄劲之举，让青鬼失去平衡，重心全都压在前蹄的青鬼向前一趔趄，险些摔倒。 关岚同时爆发出可怕的力道，趁着青鬼往前趔趄一刹，鞭腿紧随其后，将体型沉重的青鬼直接一脚踢飞出去。 整个过程速度之快，犹如踢出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球。轰隆一声撞碎她刚才坐着的红色巨石，现场顿时碎石纷飞，尘烟弥漫。 同一时分，关岚看向烟尘弥漫之处，神情带上一丝狠厉。 她随即口吐真言，“锁魂缚体，金链拘形，——扣！” 随着一声‘扣’，烟尘之中接连响起锁链拖动之声，啷呛的金属碰撞收紧声中，是青鬼被紧紧锁住后挣扎不掉的怒吼。 第19章 业火 序言-【古人生火是为了照明取暖，而不是为了焚毁一切。】 待锁链紧紧扣住青鬼后，关岚走上前，挥手打散面前的烟雾。她站在青鬼面前，低声说了一句话，那句细语被青鬼咆哮的声音掩盖过去。 奇异的是，挣扎中的青鬼却听到了那句话，仿佛被定住一样。它保持着挣扎的姿势僵在那里，傻傻的，任由关岚将手悬在它的天灵盖上。 显然，石门山森林公园西则的打斗，已接近尾声。 ‘它’突然收回视线，往远离自己的右手边远处看去。黑暗的城市上方，有两个黑影正快速的从公园外围的西边逼近乱石林。 呵……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终于忍不住了。 ‘它’估计，关岚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既捕蝉，又要打死这趁乱在后的麻雀。 只有这样，她才能震慑一直躲在暗处的猎人。 趁着这次攻防战警告那些盘踞在旧城区的怪物和独行者，7号营地——有人镇着，动可以，但是要做好留下命的准备。 刚想着这些黄雀会不会直接冲进去，没想到，还真就冲了。 真是自投罗网却不自知，这会怕不是还在沾沾自喜，自己即将捡的便宜。 远远地，关岚感受到有两个满怀杀意的气息，在朝自己这边快速奔来。 她并未有任何惊讶，今晚本来就是做局等这些老是喜欢趁火打劫的黄雀。来了好啊，她还担心饵料不够，钓鱼会不上钩，怕它们不来呢。 等到了自己想要的，关岚微微勾起嘴角，视线回到青鬼身上，问道，“如何？”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被金色锁链五花大绑的青鬼，艰难的挤出沙哑的声音质问。 同时，它身上一直嚣狂的鬼火被彻底压制，几近熄灭。只余一点火苗在夜风中无力的摆动，一副随时都有可能熄灭的样子。 “为何？呵……”被问的关岚轻笑一声，没有回答。 也许是不甘，也许是心里始终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事到如今，她已亲眼见证……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已经不重要了。 关岚收回悬在青鬼天灵盖上的手，后退一步，随即双手合十。开始结剩下的手印，随着最后的咒语声被念出。那两个急冲而来的身影也进入公园，直奔乱石林。 “——敕令现形！焚尽诛邪！” 声落，现场万籁俱静。一人一怪在沉默中对视，眼中尽是复杂的情绪，以及难说的遗憾。 飘落的树叶在青鬼面前划过，枯黄的叶片上突然闪过一星火苗。随即，‘砰——’的一声轻响，那点火星点燃树叶，树叶落在青鬼前蹄的刹那。 犹如火星进了油锅，猛地燃起熊熊烈火。 关岚离得近，那赤金色的火焰几乎是掠过她门面，将昔日同胞吞噬。如此盛大的火焰，却没有一丝温度，像眼前的烈火只是错觉。 与此同时，巨石下隐藏的术阵也被唤醒，开始以之前蔓延遍布营地的铭文作为火渠。赤色的红莲之火先是点了八路，在瞬息之间，将整个公园分割成八块区域。 火势之快只在眨眼之间，红莲过处烈火升天，熊熊烈焰化作擎天巨墙。那火墙拔地而起高逾千丈，直接烧红了整个天幕，甚至照亮了这片地区。 这还不算完，那八道升起的火墙冲到高处时，汇聚成尖尖的一点。高处的火舌像是被龙卷风卷动一般，拧成一股火绳，接着甩落漫天火星！ 紧接着就是震慑在场所有人心神的一幕…… 八道火舌巨墙被拧成锥形火焰的刹那，猛地外扩散炸开，犹如一朵在水面上怒放的红莲！ 关岚直接完整召唤出来八寒之地、净邪除秽的红莲业火，借着整个公园早已布下术阵盛放，赤色的火光更是照的四野亮如白昼，将整个公园包裹在红莲之火里面。 公园内，无数的火星从天而降，触到那些怪物就燃起熊熊烈火。 一时间，到处都是惨遭烈火焚身的怪物，逼得它们满地打滚的灭火。却发现这火怎么扑都扑不灭，反而越烧越旺，一个个的，都成了移动的火人。 不少怪物仓惶中发现公园大门外是没有火的，于是，有极个别顶着浑身烈火就往外冲。离大门最近的怪物率先反应往外跑，速度极快。 有一个带头，其余都开始往外跑，却在即将冲出大门时，撞上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它们冲出的速度又快又使足了力，在撞上屏障的刹那导致头骨都变了形。然后被可怕的反作用力给弹飞，有的是狠狠摔在地上直接晕死过去。 有的则是四处打滚，企图扑灭那赤色的火焰。可收效甚微，只能看着火越烧越大，越烧越旺。直到和所有被火吞噬的遇难者一样倒在地上，再也无力挣扎。 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幕，让战场上的士兵集体傻了眼。目瞪口呆的看着燃烧的天幕，是如何先由地上升起火墙，然后火墙从高空炸开，炸得一地流火。 那些流火落到人身上，意外的很快就被扑灭，没造成任何烧伤。可落在那些怪物身上，却好似火星进了油锅，直接烧出了烤肉味。 不得不说，此刻空气里全是焦灼的烤肉味，明明浓郁诱人，黄岩却后怕不已的白了脸。 艰难的吞咽口水，向一旁同样震惊得失色的许毅结巴道。“我、我说……关少将这、这一出，虽虽虽然、提前说过，我他么的……还是快要被吓、吓尿了……” 玉皇大帝三清道祖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耶稣上帝圣母玛利亚在上！作为新时代坚定的无神论者，在这见鬼的2个月内，天晓得黄岩的三观碎了多少次？ 他又是凭借着怎样的坚强和乐观，随时随地掏出502，把碎了一地的三观粘上，然后继续和这些见鬼的玩意周旋。 黄岩以为，他见到的荒唐事已经够多了，没想到啊…… 今晚关少将这一出给他整的，三观都不用再沾，话直接结巴了！ “……”同样被镇住的许毅反复张口多次，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瞎说什么大实话呢！赶紧、组织人，补枪！别给这些怪物咸鱼翻身的机会！快——” “全部都他妈给我动起来！搞快！” 一贯礼貌儒雅的许毅今日破例骂了脏话，只能说是被吓到了，是真的被吓到。 就算关岚提前知会过他们，要他们做好心理准备。真到了关键时候，她会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清场。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作为上司都不许慌！ 要稳住队伍，稳住人心！要立马组织剩余的兵士清场，绝不给这些怪物翻身的机会。 可真当这一刻到来时，他人都震惊的麻木了。 第20章 试探 序言-【答应我，永远不要主动去试探人性，后果你承担不起。】 平地火墙擎天，高空夜绽红莲，赤色的红莲烧红整个天幕。 天降星火遍地火舌， 整个营地放眼所见皆是熊熊燃烧的烈火。加上那阻拦的屏障，无法进出，这让整个公园犹如在大火里爆爆米花！ 他差点以为关岚要把所有人，包括进攻营地在内的怪物一起物理超度…… 整个人都懵掉了！这就是她说的清场方式？？ 好吧……确实简单，有够粗暴。 直到被火粘上的士兵得以快速灭火，且毫发无伤时……他紧绷的心才略微松下。 紧接着急忙集结士兵补刀，吩咐完的许毅冲黄岩使了一个眼神。回过神的黄岩心领神会，两人各自分开。黄岩带领人继续地毯式搜索补刀，许毅带人支援关岚。 另一边，许毅快速组织人马往乱石林赶去，中间路上碰上同样风风火火往乱石林冲的李立一行人。 作为敢死队在夹子沟重点安放油桶和炸药，又守着夹子沟出口。李立虽没有被红莲业火给点着，但也实实在在的处在下风口薰了一晚的火油。 这会他带领的队伍，哪个不是灰头土脸，满头乱发，浑身烟灰。 以至于光线昏暗中，打头看到的就是一群黑乎乎的人形生物朝他们这边快速冲来。 许毅一行人着实吓了一跳，以为李立的部队没能守住夹子沟出口，让那些怪物给冲出来。立马掏出枪上膛，好在李立嗓门大，大老远就挥手对他嚷道。 “报告许上校！李立完成任务！夹子沟没放任何一只怪物出笼！” 那豪放粗犷的嗓门带着浓重口音，让差点扣动扳机的许毅立马回头喝道。 “自己人！别开枪，稳住！” 同时松了一口气，许毅冲赶过来气喘吁吁的李立问道，“伤亡如何？” 一脸黑灰的李立摸了一鼻子，“庆幸油桶炸药上过一轮，那些个怪物冲出来时只顾着灭火。没啥胃口吃人，出来一个就被我们用重机枪招呼轮成筛子。” “趁乱冲出来的也被我们拦住了，我们这一队，只有受了伤，没死人！” 听到没死人，许毅稍觉安慰，紧蹙的眉头这才放松了些。 比起伤亡惨重的前线，夹子沟作为直接面对火势和炸药威逼，极有可能狗急跳墙的怪物，他们负担的死亡和风险才是最高的。 李立和其他战士却毫不犹豫的担下这个任务，许毅如何不揪心。 好在没有死人，受伤的兵士也已经得到妥善安置。两人简短交流后，许毅决定让李立前往防空洞前的医疗点，协助林亮稳住新人。 以免刚才的红莲业火造成更大的恐慌，林亮一队只带着11个人，怕他控制不了全场。李立迅速思索后同意，两批人马在这里分开，迅速行动。 要说干嘛不优先支援关岚，许毅也有自己的考量。 关岚解释过，‘噬魂契’宿主间的战斗已经超过常识能解释的范畴。破坏力和杀伤力都太大，普通人在场越多越有可能造成误伤。 更是为了避免出现人质的情况，这样的事之前已经出过。这让人类军这边不止投鼠忌器，还平白给那些怪物送口粮补蓝条。 此类事件发生过不止一次两次，造成的后果严重不一。关岚这才下令，‘噬魂契’宿主间的战斗，普通人不许参合，更不要主动观战。 好在，许毅这次带去支援的队伍，都是部队里精心筛选出来的战士，也可以说是关岚的亲卫队。 他们都是已经认同关岚体内‘噬魂契’为领导者，体内同样有‘噬魂契’的士兵，成为从属。这样就可以避免临阵送人头，亦或临阵倒戈。 还能在关键时刻帮到关岚，就这样，许毅一口气带着一群宿主往关岚那边冲。 而乱石林内，作为直接绑在红莲业火阵中心的青鬼，其所遭之痛苦可想而知。向来都是它以鬼火焚人，谁曾想有朝一日它的下场，竟也是烈火焚身。 净邪除秽的红莲业火像是一把冰冷的柳叶刀，火焰每颤动一下，就削去它身上一片血肉。被削下的血肉则在业火之中化为灰烬，再被夜风送走。 空气中全是焦苦的肉香味，熏得关岚从生理到心理都想呕出来，却被她紧咬牙关强忍着。 直挺挺的站在青鬼面前，分毫不退，她在欣赏对方的痛苦吗？那不至于。 毕竟都要吐出来了，就算要看，也不必站得这么近。 此刻即便是青鬼，多年故交，它也猜不透，她为何要站的这么近？ 对，关岚就站在它面前，不到一臂的距离。这么近的距离……只要它愿意，头上锋利的鹿角可以轻易刺穿她的胸膛。 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恶毒的想法就像汲取了露水后生根发芽的藤蔓，开始疯长。不断的蛊惑它，催促它去执行，去实现这个可以救下它的动作。 但它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在业火之中苦苦熬着。 直到烈火削去它一身的血肉，开始露出森然的白骨。极致的痛苦不断烘烤着它的理智，让它痛苦的哀嚎。 求生的本能在一次又一次的鼓动它，要它杀了面前的女人。 只要施术者死，这红莲业火阵也将不攻自破。 可怕的念头使它强忍维系的意志遭到动摇，建立在砂砾上的堡垒，本身就是摇摇欲坠，又怎么经得起求生欲的动摇？ 看出了它的动摇，关岚的瞳孔微微收缩一下，失望在她眼底一闪而过。眼睫不可控制的颤抖了几下，下意识的半垂眼睑，掩盖了她眼中真实的情绪。 ……是她错了吗？ 也对，这世间万物，上至以天之宠儿自居的人类，下至牲畜、乃至要显微镜才能看到的微生物。蝼蚁尚且偷生，又有哪个、能抵过求生本能的哀求？自己放弃活路？ 是了，她明明知道不能的，为什么还是要试？ 为什么……还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妄想？ 眼下的情况，青鬼只要再次舍弃作为人时，心上的枷锁和负担。这么近的距离……它完全可以杀了她。也是再次杀了他自己，可是，却能换的它活下去。 它为什么要犹豫？她又为什么要赌？ ——是了，关岚就是在赌。 赌其是要再做回怪物‘青鬼’永生不死的活着，还是作为人类‘方海’有尊严的死去。 第21章 诛心 序言-【杀人不过头点地，手起刀落的事，最毒的，是杀人前还要诛心。】 关岚很清楚，所谓的‘枷锁、负担’说出来有些可笑，那只是一个概念、一些文字。是人类文明发展延续至今必然出现的，用来规范和约束人类行为的东西。 说起来，只有自觉遵守，这个社会才能有序发展。 这些概念、文字，你可以简单的理解为：法律，自觉，约束，反省……等等一系列的教导。用以约束人类不违法、不乱纪。 你也可以将上面说到的概念，将其理解为：知识、文明，以及道德，这些东西都是维持社会稳定发展的必需品。 就像一件精密的仪器，它有无数的机括和齿轮。为了让这些精准咬合的零件能够通顺无碍的运行，需要润滑油来减少机械间的摩擦。 甚至避免摩擦带来的故障，从而影响整个仪器的运行。 而上面提到的概念，就是那润滑油。 也是她在赌的东西……她想知道，在生死两难之前，方海的选择。 他是选择作为人，体面的死去？还是选择重新做回‘青鬼’，重获永生不死？ 在低眉敛目的一刹那，心中思绪万千，关岚开口，冷醒的掐断它的动摇。 “……别白费心思了，这是完整的召唤阵。就算我死，这个阵法还可以维持7天，足够把你烧成灰一百次。” [……] 如果方海最终的选择还是做回‘青鬼’，那作为曾经的战友，她能做的……就是送他体面的离开。 为此，她不介意，亲手杀了它！ 言罢，关岚抬手放到青鬼头上，彻底按在它的天灵盖上。那已经被红莲业火烧得只剩一身白骨的它突然沉默下来，没有再继续挣扎扭动。 连带心底那股疯狂的鼓噪，也一并被按到了心底。这一刻，作为人的意识，竟前所未有的清醒。 在她用力捏住被火烤得酥脆的头盖骨时，它哑声问道。 [为什么……要冒险？] 是啊，为什么要冒险试探它？已经食人无数的它，还有试探的必要吗？ 细微的询问，在火焰燃烧的呼呼声里被扯得稀碎，传到她耳中时已几近湮灭。她不可置信的微微睁大了眼，在片刻沉默后。 她骤然发力，直接捏碎那已经遍布裂痕的头骨。 “自然是——诛你的心……” 在清晰的骨裂声里，传来她紧绷到不自然，低哑的回答。 方海，你该庆幸，最后一步，你尚且有心可诛…… 头骨被捏碎的刹那，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极为遥远，就连那靠的极近的声音也变得模糊起来。奇怪的是，明明是真正的死亡来临，它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始终在脑海中回荡不绝的声音，终于安静下来，不再蛊惑它杀人、狩猎。没有了那股魔鬼般的低语，他想起了很多被遗忘的事。 在变成这副样子后，吃的人越多，作为人的记忆就越模糊。它有时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曾经是个人……是个扛着枪，保过家国，保过妻儿、战友的人。 只可惜，那时要是控制住没碰活食，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个问题没人回答它，或许答案……只有它自己知道。 在头骨碎掉的刹那，红莲业火顺着头骨缝隙钻入。呼呼作响的将森白的骨架从里到外烧得通红，缜密的蛛网开始从内到外布满那副骨架。 关岚松开手后退两步，失去支撑的骨架应声散落一地。 “黄泉路远，恕我不能远送，你且安心的走。在那路的尽头稍微放缓脚步，我不会让你独自一人上路。”看着满地白骨，关岚闭上眼轻声道。 “从今往后，世上再无‘青鬼’……” “——方海，欢迎回来。” 言罢，火中的白骨彻底烧成白灰，轰然散落一地。但那熊熊燃烧的红莲业火却没有任何熄灭的征兆，在满目炽烈的火光里，她闭上眼。 片刻后，关岚整理好波动的情绪，抬头睁开眼，朗声道。 “两位，这瓜吃也吃了，戏也看了。该出来了，不然，岂不浪费彼此的时间？” 这话像是在说给谁听，可这片地就关岚和烧成灰的青鬼。以至于这突如其来的话，成了业火燃烧噼啪作响外仅有的声音。 但她的神情不像在说笑，本就冷漠的神情多了几分凛冽的杀意。这是她在面对青鬼时，都不曾外露的气息，显然，她不是在说笑。 骤然外露的杀意凛冽锋寒，外加四下死寂无声的环境。有什么在沉默和无形中拉锯着，现场的夜风都被这股莫名紧逼的氛围给逼到禁声。 就在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里，昏暗的乱石林内一处。沉寂的空气突然受到扰动，出现肉眼可见的波澜向外扩散。 一个尖细的声音自波澜后传出，发出桀桀怪笑。“年轻人、胆量非凡啊，竟然敢在生死斗上做手脚。甚至设下这样的牢笼，就不怕逼虎伤人吗？” 等得藏身者现了声，关岚不以为意的轻笑。“明知道是陷阱还跳，不是笨就是蠢，这样的虎……还不如一只剪了爪的胖猫，有何可惧？” “你！好个狂妄的后生！好、好的紧！” 被关岚轻蔑的语气给怼了个正着，又说不出反驳的话。那尖利的声音气得升高了调，却还是没有现身，只闻其声不见其踪迹。 关岚背对着乱石林，耐心的感知周围。 她确实能感知到有两个同类就藏身在乱石林中，却一时无法感应出对方的确切位置。所以才会主动言语试探，没想到临到阵前，这两个家伙反倒谨慎起来。 真是……让人不耐。 没有接对方的话，关岚在身后突然变得粘稠火热的视线里蹲下。扒开聚成一堆的骨灰，从里面取出一个比鹌鹑蛋略大的青灰色的水晶心脏。 这便是‘噬魂契’……让人永生不灭的恩赐，也是让人万劫不复的祸根，更是这无尽人祸的源头。 在关岚取出‘噬魂契’之刻，另一个声音再也按捺不住。娇媚甜美的嗓子说着轻声语气的话，主动点名自己的目的和立场。 “小娃娃，我对你没有恶意，对你身上的‘噬魂契’也不感兴趣……” 第22章 诱敌 序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后还有个猎人。】 “我来……就是想做个交换，我愿意用我收集的‘噬魂契’换你手上的那根长鞭，而且成色绝对不比青鬼差，如何？” “哦，身为同类，你竟对‘噬魂契’不感兴趣？”关岚低笑一声，“——真是难得。” 言罢，背对乱石林的关岚慢慢的、带有目的高举手上充盈着力量的‘噬魂契’。晃动中，力量波动造成的涟漪，就算是关岚也免不了受到蛊惑。 金色的瞳孔在瞬间收紧，血红的眸光明灭不定。随即，便被她以强大的自制力，压下心中躁动的吞噬欲。 关岚很清楚，‘噬魂契’越是往高层次蜕变，所蕴含的力量就越强大。同时，他们对同类身上的‘噬魂契’渴求就会越大。 没有任何宿主能在这种情况下，抵御本能的渴望。她是有‘生蛊’在身，可以依靠自身强大的自制力调节和压制这股欲望。 但没有‘生蛊’或‘泯生蛊’的其他宿主，不可能抵御这种赤裸裸的诱惑。 果然下一秒，尖细的声音气急败坏，“你跟她费什么话？直接杀了就得！我们两个还打不过她一个吗？青鬼的‘噬魂契’我要了，这后生的鞭子和‘噬魂契’都归你！那还用得着换！” “……”那个娇媚的声音沉默下来。 不用想，肯定是心动了。 听到这，关岚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这一切本就是预料之内。 今晚这局，不单单是为‘青鬼’设下，她要做的是一次性威慑那些对7号营地虎视眈眈的宿主。不论是藏身暗处，至今不肯露面的同类。 还是那些隐匿在黑暗中，观察和衡量局势的怪物，她都要让它们知道…… ——人类，绝非它们可以随意拿捏之辈！ 不论是末世之前，还是末世之后。 关岚冷笑一声，将青鬼的‘噬魂契’吹干净，放进衣服口袋然后起身。高空上的红莲业火还在，赤色的烈火在高空摇曳，给这昏暗的一角投下明灭不定的火光。 转过身，关岚对着藏身乱石林的同类张开双手，做出了一个无声邀请的动作。 今夜的狩猎，这才刚刚开始。 这样挑衅的举动，又怎么能让对方忍气吞声下去？ 没等那个娇媚的女声给出回复，尖细声音的主人就已经现形。气急败坏的朝站在废石堆前的关岚杀去，另一个身影不耐的啐了一声，也只能跟着动手。 它两旁观到现在，关岚都没有真正露过底，只知道她隐瞒了实力，却不清楚具体隐瞒了多少？ 如果不出手，坐等关岚击毙同来者，剩下搞不好栽的就是自己。与其只剩一个自扛火力，倒不如一起分摊，来的更划算更安全。 如能逼得关岚撤了红莲业火再好不过，到时没了业火做屏障。这个里还不是盘中餐，想怎么分就怎么分？那女人当即不再犹豫，两者同时攻向关岚。 ———————— 另一则，成功赶到乱石林外的许毅等人刚好要冲进去。谁料，下一秒迎面就是一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昏暗的乱石林内顿时火光刺目。 许毅等人都离得已经够远了，还能感到阵阵热浪袭人。烘烤得皮肤发烫，甚至还能闻到衣服纤维和皮肉烧焦时散发的味道。 不绝于耳的爆炸声里，传来女人尖利的嘶吼，惊慌扭曲。 “你！你不只是完成了第2次‘蜕变’！” “呵……谁跟你们说，我是第2次‘蜕变’的？”关岚掀起眼皮，周身杀意狂燃。她干脆的抽出刺穿对方胸膛的手，擦掉溅到面上的血渍。 “刚好，——我是第4次‘蜕变’。” “你一直都在隐瞒实力？” “是啊，傻瓜，我骗你们的。”关岚轻声一笑。“隐瞒……是为了让你们入局啊。” “无耻之徒！” 到了此刻，外围观察的同类都没有出手，女人这才惊觉得回过神。此行，自己和老头都是弃子！用来试探关岚真正的底细。 不管成与不成，损失两个刚完成第1次‘蜕变’的同类，就能试出关岚的底细。同行的其他同类，绝对不会出手相救。 关岚能在只完成第2次‘蜕变’的情况下，毫发无伤的斩杀同样完成第2次‘蜕变’的青鬼。这本身就有问题！可笑的是它们竟没发现！ 她到底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可以隐瞒和改变自己的气息？ 女人惊恐的面色都开始扭曲，这才想起，此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女人和老头进了这红莲业火阵里。那可真是自投罗网，成了瓮中之鳖啊！ 老头已经被杀，只剩女人一个，她根本不是关岚的对手。此刻女人面色惨白，全无刚才的气势，惊惧交加，悲愤之余起了同归于尽的念头。 本着就算死也绝不便宜关岚，女人嘶吼着冲了上去。关岚沉下脸，步伐后退一步，蓄力还击。 谁知那女人竟是奔着自爆来的！ 随后再一次‘轰隆！’的一声巨响，震得人两耳嗡鸣不已。再次冲天而起的火光气浪惊人，直接掀翻外围没有准备的许毅等人。 他们像被保龄球放得东倒西歪的瓶子，滚了一地。最终只能在两两相互掺和下，扶着彼此才能站起来。缓了许久，才缓过那阵剧烈的耳鸣。 胸前的衣服更是烫得仿佛下一秒就能烧起来，热得让他们赶紧拍打，物理降温。 可怕的爆炸和余劲，让相互搀扶的士兵泛起嘀咕。“……这威力、点了炸药箱吧？” 来不及听士兵的嘀咕，许毅在满耳嗡鸣乱响中独自一人爬起，不顾他人阻拦跌跌撞撞闯进去。他走路都是歪歪斜斜的，乱石林另一方早已分出胜负。 等他走出乱石林后，眼前空地上那巨大的深坑让他瞠目结舌，一贯平稳的神色变得慌乱起来。 这样的爆炸威力，大象都能被炸死，那关岚呢！？ 灰头土脸的许毅气息急促，视线在满地烟尘中遍寻全场，四处查找。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关岚，这个让他时常担心的始作俑者，让许毅见到她少有的狼狈一面。 一向整洁笔挺的军装皱成咸菜，利刃造成的伤口大小不下十处。巨大的出血量让她一身血污，让许毅无从判断致命伤在哪！ 第23章 伪装 序言-【最优秀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她的头发也乱糟糟的，脸色苍白如纸，面上全是烟灰和血渍。坐姿倒是和往常一样，坐在一摊白色的灰上，靠着石壁，整个人安静不已。 关岚在许毅的印象里一直都是个寡言少语的上司，以雷厉风行着称。从他们相识至已有10年，许毅发誓，从未见过她如此狼狈的模样。 就算是在大洲湾血战最危险的时候，她也不曾这般狼狈。一身血污的坐在那里，安静的仿佛没了气一样。 像没了气一样…… 突如其来的可怕想法让许毅高大的身躯一晃，喘着气几乎站立不住。耳中的蜂鸣声加重，加剧了晕眩，就在许毅快要不支倒下时。 身体被一个轻巧的力道拉住，稳住了他。熟悉的感觉让他强忍不适睁开眼，眼前晃动的光斑让他一时看不清对方的面貌。 耳边已经传来关岚冷淡无波的声音，好似一汪清水，浇灭了他心头焦躁的郁火。 “受了伤还跑这里来做什么？” “你伤到哪了？”听到那声音的刹那，许毅想也不想就开口追问。 两个问题同时响起，也就许毅慢了关岚几秒。一身血污，脸色看上去虽然苍白，但眼神依然锐利的关岚沉默数息，面上冷厉的神色不知不觉缓和下来。 扶着比她还要高一个头的许毅丝毫不费力，关岚避重就轻的回答。“血不是我的，不用慌……” 想了想后，她还是补了一句，“我没事。” 许毅终于缓过劲，发现了她细微的不同。和以往的漫不经心不一样，她现在的情况更像是发泄一通怒火后的无言的缄默，不想多说一句话的那种。 可以说，许毅非常了解关岚，哪怕只是一个细微的表情。许毅都能知道关岚在想什么，这是多年相处的默契使然。 正因为太过了解，许毅知道关岚不喜欢议论和公务无关的事，尤其是她的私事。许毅喘了几口气，等自己缓过来后示意她可以不用再扶着。 等关岚松手，许毅也想好措辞开口。“……该收网了。” “嗯……” 依旧是简短有力的回答，关岚擦掉嘴边的血渍，对赶来的亲卫队下令。让他们配合其他小队把营地内有可能趁乱隐匿起来的怪物找出来，在天亮前彻底铲草除根！ 简短的交代完后续任务，关岚转身便往部队的指挥楼走去。在她刚走出几步路，许毅有些沉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他吗？” 短短三个字，问的却是你知我知的问题。 “……”关岚的步伐有一瞬停滞，随即被她不着痕迹的带过。 当初侥幸逃出1号营地的那几个士兵，全都被青鬼的鬼火灼烧过，伤势严重。时至今日，已经死得只剩最后一个还在苟延残喘。 关岚就是在他们口中得知，方海失控，异变成鬼。 简短说完这则震撼的消息后，传话的士兵便咽了气。这件事除了关岚外，在场就一个苏医生，苏医生并不懂那士兵说的是什么。 又被关岚警告过，以苏医生的为人，不可能将这件事告诉许毅。唯一的可能，就是许毅自己猜出来。他啊……一直都是这么敏锐善察，细微一点异样都瞒不过他。 可关岚不想让许毅知道这件事…… 在黎明前湿冷的夜露里，大概是少有的在夜露下熬了一晚的缘故。 关岚觉得喉咙有些不舒服，声音沙哑，回答他。“不是……” “……”可许毅看见她回答时，背影有一瞬间的僵硬和不自在。 他便已经肯定了答案，同时，剩下的问题全成了如鲠在喉，吞吐不能。 青年微红了眼眶，转过头去，似乎这样就能抑制住眼里上涌的雾气。鼻子有些发涩，许毅也只能将其归咎于在室外熬了一宿的缘故。 最终只能沉默的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前往指挥中心。 这惊心动魄的一夜，即将过去，漆黑的天幕在漫长的鏖战中，迎来曙光。 除了将森林公园圈起来的红莲业火没灭外，营地内的硝烟已定，战士们有条不紊的清理战场。把没有烧成灰烬的怪物尸体清出来，一并浇上汽油烧干净。 而不幸牺牲的同伴，也被逐个收敛好仪容仪表，一并火化。 一时间，营地内全是焦苦的肉香味和汽油的燃烧味。 因为医用人手不足，重伤的士兵得到优先救治，轻伤的士兵之间则是相互清理和包扎伤口。许毅和其他将领都在指挥现场工作，加快战后重建防御工事。 每个人都在加快忙自己手头的工作，希望在这好不容易争取来的7天里，将一切能做的事全都做好，同时准备面临下次战役。 关岚在简单处理过伤口后就回到休息室，谢绝了一切事务，琐事由许毅处理，她可以放心。 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必须在接下来的7天内，将今夜斩获的‘噬魂契’全部吸收。只有这样，谎言才能成真，那些想要进犯的同类才会有所忌惮。 关岚正在思索间，房间内黑影一闪。 ‘它’再度悄无声息的出现，并在出现的第一时间，揶揄的笑道。【你什么时候突破了第4次‘蜕变’？吾竟然不知道。】 “呵……不会、你也信了吧。”关岚微微抬眼，看向已经坐下的‘它’。 【比起谣言，吾只信亲眼所见，还有……】‘它’转头看向关岚，语气有一丝玩味。【你可真是胆大妄为，竟然用吾教你的方式，临阵耍花枪。】 【你就不怕……被戳穿，今夜之举反而赔了夫人又折兵？】 “戳穿？哼……”关岚冷然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道，“昨夜之战，围观者未必没有明眼人。可谁都没有站出来戳穿我的小把戏……” “说到底，那些明眼人都怕，怕我设局诓它们。就像诓骗青鬼那样……” 关岚后仰靠在椅背上，轻笑道。“战场之上，本就是虚虚实实。无非是谁多一步后手，胜算便多一分，不是吗？” “如此，——谁敢轻易入局？泄了自己的底牌？” 见她如此成竹在胸，看来是早料到那些临时组团的怪物各有异心，各有盘算。否则昨夜就轮不到关岚斩青鬼，又连杀两名同类。 那些暗中围观的异类，既垂涎7号营地，又忌惮其他同类。 想吃，又都怕自己成了出头鸟，平白送人头。结果就是让关岚险中取胜，捡了天大的便宜。它们也因忌惮，不但失了同类，还在彼此间生了嫌隙。 这一招险棋，倒是让她给玩明白了。 【你就不怕……它们联合起来，先铲平了7号营地，最后再分赃？】即便明知这样的局面不会出现，‘它’还是忍不住问了。 “7号营地内的活人就这么多，对于它们而言——狼多肉少。”关岚不以为然的说道。“既有群体，就会有等级之分，一个兽群而已，等级划分尚且好说。” 第24章 怪事 序言-【你有没有遇到过一些明知不合理，在现实中却依然存在的问题。】 “它们呢？——7个兽群，各自为政时还行。可当兽群汇集时，谁是主？谁又是次？这个问题，不思考不是事，一争论起来，就是头破血流。” 野兽和人一样，存在等级划分和分食心理，尤其以野兽划分为最。 越是等级森严的团队，越不能接受自己占小头。哪怕是只少的一根线，它们都会觉得，自己是受了天大委屈的那个。 人尚且受不了，就更不提逞凶斗狠，为了食物能随时撕破脸皮的怪物。 它们之间——谈何团结？ 正是抓准了它们的心理，关岚昨晚才敢如此放肆。 【呵……】‘它’沉沉的笑出声，赞扬道。【吾是没想到，你竟比野兽更懂野兽的规矩。】 “赞谬，”关岚对褒奖，向来坦然受之。“野兽……可比人好懂。” 说完，关岚意有所指的看向‘它’。这样的暗示‘它’选择了避而不见，起身准备离开。见到‘它’又使出这招，关岚轻嗤一声，随意问道。 “不多留几天？” 【不了，7号营地即已安全，多留无益。吾还有他事处理，就不多叨扰了。】 对此，关岚也不多废话，“如此、慢走不送。” ‘它’点了点头，身影逐渐变得透明，在即将消失的时候说道。【吾倒是期待，下次再见面，你能进化到什么程度？】 “不会让你失望的。”关岚随口回了一句，便目送对方消失。 随着黑衣人的消失，室内一下安静下来。关岚琥珀色的眼睛内红光微微一闪，抬手打了一记响指。身后的窗帘应声拉下，将光线彻底阻拦在外面。 静谧的房间内，关岚睁开的双眼开始慢慢泛红发亮，在昏暗中越发的明显。 接下来的7天，她要开始新一轮的吞噬和进化。 只有变得更强，强到其他同类不敢侵犯，她才能在南城为所有幸存者撑起一片安全区。 ———————— 墨颜在一阵清亮的鸟鸣声苏醒，睁开眼时天光已经大亮，晃动眼有些花。 用手挡住眼，适应了片刻后才起身，拍了拍脸醒神。将就躺了一晚，简直腰不是腰，腿不是腿。脖子硬的跟套了石膏一样，转一圈下来跟落枕似的，那感觉真是酸爽。 简单活络了一下筋骨，用瓶子里的水简单漱口和擦脸，墨颜开始重检装备。昨晚经过那么一闹，附近的野兔都不敢轻易冒头。 找了片刻也没找到可以吃的东西，墨颜不得停下浪费时间的举动。先做正事，简单收拾后开始往屏南镇的方向走。 她记得没错的话，云杉对水分存在极大的依赖性。云杉的生长与河流或者地下水的走势一致，呈现出带状分布的特点。 从空中俯瞰的话，云杉走势密集碧绿处，大概率能找到河流。而屏南镇就是被永江河横穿一分为二，钟楼和超市就在河对面。 昨天在树上看到钟楼时墨颜发现，林里有一排云杉走势比其他云杉都要高大密集。首尾相连长成了一排墙蜿蜒向前，在一整片云杉林里格外显眼。 这排树墙其中一点就刚好和钟楼对上，那说明她的方向没错。只要找到河流，顺着河走就能找到路，有路那剩下的一切都好办。 于是，简单活动一下身体后，墨颜收拾好东西往云杉林深处走。路也开始出现了从高往低处走的趋势，墨颜确定昨晚休息的地方在高处，不然上了树也不能一览低处的情况。 顺着那排长势不一样的云杉，她很快找到了河流。甚至在一颗最靠近河边的云杉树树根底部发现一样东西，竟是被树根缠住的一块河碑。 同样也因眼前所见产生了更多的疑问…… 她清楚地记得屏南镇有一条宽40米左右的河，从镇子中间流过将屏南镇一分为二。后来为了方便往来，市政府出资修建了一座风雨桥。 既是风景标志，又成了晚上散步消食的好地方。因夏天到时免不了有人下河游泳，于是镇里的居民就募集资金在风雨桥两头分别修建了梯口，供平日游泳上下用。 钟楼在没有河碑的另一则，永江河的河碑则建在钟楼对面河滩的梯口上，周围除了鹅卵石就是泥沙，那地方秃得连根杂草都不生。 夏天时，永江河梯口总会被镇上的居民当做洗澡洗衣服的地方。甚至后来乡镇府直接出资扩建了梯口，河碑周围就全部变成了水泥阶梯。 河碑就安放在梯口上，梯口总长也就27米左右，离风雨桥还不到20米远。现在，墨颜理应在自己的右手边转头就能看到风雨桥的。 可是，河上什么都没有。 这里的河滩一眼看到远都没有看到桥的影子，河对面也是一样，除了林子就是林子。连她之前在树上看到的钟楼，在对面的林子里也完全没有影子。 不合理的情况让墨颜返回刚才看到河碑的地方，砍掉一些碍事的树根后。墨颜发现眼前的河碑确实是永江河的河碑，上面还写了xxxx年9月27号修建。 石碑上的日期距离现在也才过了五年，5年的时间长些杂草还差不多，怎么可能长出一棵几百岁大的云杉？ 这里之所以说墨颜不会记错，那是因为去年夏天时，她还跟工友一起专门跑去永江河游泳。在河碑处还拍了照，印象自然深。 她忍不住比划眼前这株巨大的云杉，再抬头看了眼茂密得不见顶的树冠。最后只能默默的抹了把脸，告诉自己现在不是纠结这些常理无法解释的东西的时候。 ……洗把脸去吧，这怪力乱神的东西这几天见得还少吗？ 自嘲过后的墨颜找了一处相对干燥平坦的地方放下东西，捡起周边散落的枯枝等下生火要用。 这才沿着碎石滩小心翼翼走到河边，然后注意到脚下的碎石有些不一样。蹲下检查才发现另一个问题，这些碎石全是被砸碎后磨去棱角的水泥石块。 第25章 生存 序言-【为了活下去，我们常常会化被动为主动。】 要是小时候生长在农村、经常下河摸鱼的小伙伴就知道，河床上常有一些大小不一的椭圆形石头。那些在河水常年淘洗下磨去棱角的石块，跟眼前河滩上的石头一样。 甚至，她还在一块生满青苔的石头一角发现，腐朽殆尽的钢筋洞……伸手指进去掏，还能掏出一些铁锈，这一下，直接把她给整不会了。 这这这……虽然这段时间见过不少怪力乱神的东西，她自己就是…… 可怎么说5年前的东西也不可能坏的这么快啊？还有这片凭空冒出来的云杉林，占地面积就还很大，种种迹象看起来这就很奇诡！ “……”这样的情况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不管摆在眼前的现实有多么奇诡，她也思索不出答案。因为这偌大的林子里除了她就是树，再不济就是跑的飞快的兔子野鸡，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鸟。 墨颜思索片刻后知道纠结无益，暂时放弃了找寻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测试和感知河边没有危险后，她终于可以安心洗漱。 这会可以洗个像样的澡，不用因为担心没水，只能用得抠抠索索。 她脱下脏得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外套，好一顿用力搓洗。直接把清澈见底的河水给洗的浑浊无比，她也只能调笑自己毕竟已经2个月没洗澡，然后继续搓。 用路上捡来的木棍又敲又打，总算把外套洗得勉强有眼看。拧干之后，挂在岸上生好的火堆旁烘干它。谁让她现在就身上一套衣服，不换着来就只能光膀子了。 临时加好柴，穿着汗臭味十足的背心，她才放心去掏兔子窝。这一蹲点就蹲了差不多一上午，饿得她头晕眼花时，附近才有了动静。 窝在树上掏了一窝鸟蛋后就闭眼休息，墨颜在听到动静后赶紧睁开眼。摸出早就准备好的球果，瞅准时机下手，把出窝觅食的野兔一窝全端了。 不想做事做的太绝，本着去大留小的心思，结果发现全是一窝成年的兔子。 早就饿昏头的墨颜照单全收，把打来的兔子用草搓成的绳子拴好，回到刚才点火的地方。 回去后发现火早灭了，只剩一点余温，外套好在已经干透，正好可以替换背心。为了不耽误时间，墨颜优先在河边处理好兔子，用盐腌好串上放在一边。 从装水的纸箱里翻出一卷锡纸，这也是当时在厂区废墟下找到的。因为不是食物差点给扔了，后面想了想没扔。 带着也没啥重量就给塞进装水的箱子里，挤着挤着就给挤到箱底。昨晚被那人面猴给一骚扰，重新盘点时才发现。 正好今天掏了一窝鸟蛋，用上这锡纸包好丢进火堆里。把腌好的兔子插在火堆边，又加了一把火。墨颜才起身去河边，洗个澡清理一下自己。 地震过后到现在已经2个月，这两月她在生生死死之间反复横跳。加上后面发生的事，她现在整个人闻起来的味都是馊的。 也不知道阳燧履是怎么忍得了她身上这股味，反正她自己是早就蚌埠住了。尤其是嗅觉变得极为灵敏后，随便闻了一下差点没把她当场送走。 久久无法从那股销魂致命的味道里回神，嗅觉遭受重击的墨颜也只能含着泪忍了。而且当时身边没条件也没办法梳洗，再受不了也不能把自己的皮给扒了。 于是，她忍着自己身上的味忍了许久。既然现在找到了河，自然没必要再放任自己发酵下去。 这也是她刚才先清洗烘干外套的原因，除了身上这套，她没有可以换洗的衣物。所以只能从身上的衣物入手，简单凑合一下，还能用。 再次感知确认河边和附近没有隐藏的危险后，她脱下裤子，穿着内裤进入河里，用最快的速度清洗裤子拧干放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 这才脱下内裤快速清水洗一遍，拧干摊在一块事先清洗干净后被阳光晒得滚烫的石头上。接着脱下背心清洗，最后才脱掉内衣。 由于条件限制没有沐浴露和洗发水，这就不强求了。现在能用干净的水清洗一下全身，她已经感激的差点烧香跪拜。 加上身处野外，大环境又不安全。墨颜全程都不敢有丝毫松懈，时刻警惕周围的每一丝动静。 在清洗完身上的衣物后，她才沉入水中开始搓洗结成面条的头发。因为怕自己沉到水里会导致对周围动静的感知有延迟，压根不敢完全沉到水里。 就沉了几下又浮上来，打湿头发后开始搓洗。加上警戒着周围和水里的动静，这顿梳洗洗得她精神紧绷，丝毫没有沐浴该有的愉悦感。 哪里还敢巴望沐浴露和洗发水这种不现实的东西，在流水的帮助下简单搓洗头发，疏通打结去了汗味。不敢耽误的墨颜用捡来的木枝挽起还在滴水的头发，这才开始搓洗身子。 在紧绷的神经下搓洗身子自然没啥好说的，也就简单冲洗一身的汗味。然后从水里起身，拿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外套套上。 别问为啥不擦身体就穿衣服，问就是没毛巾，擦个锤子。内裤摊在滚烫的石头上，就算拧得再干，现在也是半湿半干。 穿着不舒服也没得挑，就这样，墨颜套着外套和内裤，内里一片自由。她赤着脚踩在河滩上，感觉到一阵清洗过后的舒畅和没有束缚的别扭感。 无奈的呼了一口气，捞起还在滴水的裤子和背心、内衣，一手一边。放开膀子抡起圈来，借助地心引力甩水。 就这样抡了一会，裤子，背心、内衣的含水量基本不剩多少。只要再用火烤一会就能穿，脚也干了，刚好可以穿上鞋回到火堆旁。 墨颜如法炮制，把裤子、背心，内衣用树枝撑好架在一旁，在快要熄灭的火堆里掏出包着鸟蛋的锡纸。拨到一旁放凉，然后加柴，即烤衣服又烤兔子。 兔子没熟前，也只能吃了鸟蛋充饥。在捡来的枯枝快要耗光前，兔子终于熟了，衣服也干了。墨颜先穿好衣服，然后才开始吃早中饭。 这一顿忙活下来，一上午就过去，还真没啥好说的。再把另外烤好的兔子切好用干净的锡纸包好放进背包，墨颜翻出纸箱里喝光水的空瓶子。 第26章 自理 序言-【大多时候，别人无法帮助我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撕掉水瓶的外包装后，墨颜到河边装满水，然后放回纸箱里。干净的矿泉水毕竟有限，不能随意用，那只好用空瓶子装些河里的水，还能应应急。 回到原地灭火，收拾好东西后墨颜做出决定。先沿着她现在所在的这边河道往下走看看，现在才中午，时间还很充裕，看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 以今晚为时限，如果什么都找不到那就原路返回。在明天天亮的时候，再涉水过河到对面看看。 不到万不得已，说实话，墨颜不想涉水过河。 按照以往小说和电视剧里的套路来看，这种情况啥也不准备就过河，十有八九要留在河里。 虽说她刚才就在河里洗过，那也是没下到深的地方。她洗漱所站的位置水就到膝盖，她压根没往深处跑。而且那时环首刀就插在她身旁，不需要伸手就能够到。 有了武器傍身的底气，她才真敢站水里洗，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敢在水里久留。 永江河滩涂最浅的地方也就1-2米深，最深的地方超过10米。在以前夏季下河游泳的时节，就算在最浅的地方游泳，也照样淹死过人。 现在的情况到底不比之前，水深处是什么情况谁也说不准。 在陆地，墨颜敢说谁来了她都不怂，毕竟打不过还可以跑。可真到了水里，老虎都尚且斗不过王八，给你你敢直接下去吗？墨颜是真不敢。 所以说，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下河淌水。 思索过后，墨颜决定按照刚才的想法先走看看，于是收拾好东西就出现发。由于这一顿早中饭耽误了一上午，接下来赶路时，墨颜几乎是平地一路小跑。 遇到不好走的路才会减慢速度，顺便观察周围的情况。终于在临近下午17点时，她找到一条公路。 却不是通往屏南镇的路，而是一条被植物和根须几乎要沾满的破碎柏油路。 茂盛的植被在两侧疯长，比人还高，真有什么东西蛰伏在草丛后也看不见。强壮的根须洞穿了坚固的柏油路，把整个路面拱得的支离破碎。 与此同时，之前按下的疑问再度泛起来。 去往屏南镇的路全是水泥路，没有柏油路。只有厂区大门出来的路和前去往南城的是同一条410国道，它两才是柏油路，看来这个方向错了…… 走了大半天的冤枉路，墨颜气馁的叹了口气。 如果路上没有吃的，只靠在野外找吃的…… 说实话，荒郊野岭的遇上野鸡野兔的概论，比彩票中奖还玄学。如果没遇到就得饿着肚子，饿着肚子容易出事，所以，问题又绕回来了。 没有吃的，她很难坚持走到南城，不管怎么样，她都必须先到镇上碰碰运气。 就算屏南镇没能在地震中幸免于难，镇上还是有很多的地方可以找到食物。绝对比只生产电子配件的厂区好找吃的，只要到了镇上，就有可能找到食物。 走了一下午白忙活，墨颜看着这条几乎快被植被淹没的路，转身就走。趁现在天还没暗，先返回上午在的河滩，明早再从长计议。 要问为什么她没有探探那条柏油路，只能说……现在不适合。 她上午烤的兔子还不够当今晚的夜宵呢，路后头是什么情况也还不清楚。要真探路也不能是毫无准备的现在，最好有些准备再探路也不迟。 想好了墨颜不再耽误时间，转身往回走，这回可真是一路连跑带蹦。 之前在厂区她就可以凭借现在的体能进行短距离跳跃，不费吹灰之力。现在为了赶在天黑前回去，自然不会再节省体力，有多大力使多大劲。 墨颜一边助跑一边短距离跳跃，随着次数的增多，从一开始的慢提升到快。她已经能越发熟练的运用身体，在光线逐渐暗下来的林子里快速移动。 甚至，有一次助跑跳得太高时，她上树了。 嗯……没错，跟猴一样上树的那种，从地上蹦起就上了树。 老实说，那一刻她是有点懵的，还没等她做出个表情，身体显然已经记住了那种节奏和频率。在她反应过来前，身体已经快速借力使力跳到另一棵树上。 并且以此方式在树与树之间快速跳跃，比起地上跑起来还要绕过障碍物省力又快速。 这使得墨颜放弃了回到地上的想法，在树上继续借助树枝的弹性，从这头跳到另一头。如此一来，速度比地上奔跑快了不止一倍。 而且就算夜幕降临，也丝毫没有影响她的视线。虽然不如白天看到的视野开阔清晰，却依然能够清晰的分辨20米以内的物体。 如果此刻有光、再给墨颜照照镜子。就会发现自己的眼睛和夜间活动的动物一样，在昏暗的林子里发着红光。 尤其是她的瞳仁，在快速的移动中收缩自如，连带眼中红光也是明灭不定的。比起那些夜晚在暗处出现的猫还要怪异，平白多了几分让人脊背发寒的邪气。 得益于现在的身体和速度，相较来时花费的时间，回去竟然只花了不到1个半小时。 这速度，很可以！ 很快，墨颜回到上午生火的地方，微微喘息平复自己混乱的呼吸。左右看了一圈，静下心感知周围，确定四周没有什么蛰伏的不速之客。 站在昏暗的林子内，不生火她也能看到河对面的情况。待呼吸平复后，墨颜提着东西跳上树，找了个根相对强壮的树枝坐下。 墨颜不想像昨晚一样半夜遇袭，搞出个吃力不讨好的激情互殴。整出后半夜追赶‘逃跑夜宵’的这种蠢事……她现在的食量太大，一顿顶别人三顿。 在食物来源没有保障的情况下，还得想办法节省体力，这样才能更好的应付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意外。出于别的考虑墨颜没有再点火，而是选择窝在树上将就一晚。 反正这林子里除了云杉树，还有其他不知名的树，也都是长的又高又密。上面窝个人完全不成问题，在休息前她上下检查一番，确定树上没有蛇。 她才安心的坐在一个分叉的树枝上，拿出上午烤好的兔子。就着水吃下这份冷掉的宵夜，一边警惕四周的动静。 忽然眼角余光留意到河面上有动静，她立马屏住呼吸握住刀柄，看向有动静的地方。片刻后，黝黑的静谧的河面上，开始闪起点点青荧的微光。 一闪一闪的，而且数量越来越多，就像一片星子落在河面上。 第27章 宁夏 序言-【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半响后，整个黝黑的河面都被那些明灭不定的荧光所占据。加上河面开始起了薄雾，那青荧的微光在薄雾后更显朦胧，平添几分神秘和瑰丽。 虫鸣蛙叫的声音也渐渐响起，安静得只闻流水声的河边开始变得热闹。 属于夏夜的喧嚣，也才刚刚开始。 到这里，墨颜也没有感受到任何危险或不安的气息，确定那一片青荧的小点就是萤火虫。 绷紧的神经这才微微松懈不少，她也松开了紧握刀柄的手，对着一河无害的萤火虫无奈的笑了。 话说，这样宁静美好的夜晚，她有多久没见过了？ 没记错的话，萤火虫对水源的要求很高，越是清澈干净的河水，萤火虫汇聚就会越多。这河浅水质清澈见底，看上去就很干净，也难怪引得这么多萤火虫聚集在此。 看着满河流萤，想起一些往事，墨颜忍不住轻声叹了一口气。 她到现在还记得，没遇到先生前，姐弟3人住的道观有多破败。 山上的道观在张老观主去世后就开始闲置，没了香火就没了人烟。道观逐渐荒废破败，加上常年失修。东墙在一场暴雨过后塌了，成了里通外也通。 道观的屋顶到处是洞，只要一下雨，屋内就跟洗浴房里的花洒一样到处漏水。连处干燥的地方都没有，也就张老观主的房间还算能住人。 那会没地方住，加上年纪也小，就算知道张老观主是在房间内病逝的。墨颜也带着妹妹和弟弟住进去，一直住到他们几个遇到先生。 在先生定居下来后，道观被修葺一番，观里的杂草被清理干净，种满了果蔬花草。在先生的巧手下，不满一年，满园都是丰收的果蔬。 再也不用跑下山去买菜，屋檐下还种满了能驱蚊的白野菊。晚上在火盆上烤上晒干的白野菊干花，能把山里悍匪似的蚊虫驱赶的干干净净。 哦，对啊、差点忘了，不知想起什么，她开心的笑了起来。 道观后面有道小瀑布，瀑布底下有个水潭，潭水最深的地方也才到她下巴。小的时候山上天气热，又没有风扇，只要先生一不在，姐弟三个就会往水潭里跑。 一天跑好几趟，消暑又解闷，这事后来被先生知道了，作为老大的她被好生一番教训。先生嘴上念叨着她的不是，还罚抄书砍柴，转头就掏钱去买了两台风扇。 然后，就到了晚上，他们三个最开心的时候。 他们会在廊下铺上凉席，和先生一起坐在屋檐下乘凉。吃着泡在山泉水里凉透的瓜，缠着先生给他们讲天上的星象或别的故事。 她会在听故事的时候分神，偷偷的去数水潭上飞来飞去的萤火虫到底有几只？会在数的聚精会神的时候被先生逮到，先生会用扇子拍她的脑袋瓜。 然后，先生会佯装不高兴，板着脸说，‘再不好好听，我就不讲了。’ 她会嬉闹着赔礼道歉，妹妹和弟弟也会帮腔，嚷嚷着让先生继续说下去。先生被吵得烦了，就会继续讲下去，顺便给他们说些有趣的小知识。 在夜风的吹拂下，屋下的铃铛会响起清脆的声音，叮铃铃的，可好听了。观里的老猫会陪着他们听故事，他们最后在先生温和醇厚的声音里慢慢睡去。 依稀记得，没买风扇的时候，晚上观里闷热得睡不着觉。先生会坐在一旁，一坐坐一宿，给爱踢被子的他们三个轮番盖好被子，然后拿着蒲扇给他们扇风。 就这样，闷热难熬的夜晚在那徐徐不断的凉风中变得舒坦，让他们一夜好梦。后来买了风扇，先生也就不用再这么辛苦，他们晚上也能安然睡好。 美好的记忆总是短暂而珍贵，像是木箱里那些被好好珍藏的玻璃弹珠。在多年后的下午被无意的翻出来，珠子依旧崭新如初。 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美丽又温柔。 回想起过去那些事，墨颜不自觉的勾起嘴角，低头的抿着嘴角笑起来。才刚笑，美好的记忆便戛然而止，现实蜂拥而起，塞了满怀的冰冷。 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变得苦涩，最终变成了微红眼眶。她频繁的眨眼，想把遮挡在眼前的水雾驱散。 这才意识到，什么叫做……物是人非。 正因为清楚的知道，过去只能成为过去，记忆才显得那么美好又珍贵。 不得已，墨颜抬起头眨眼，将眼底泛起的雾气给憋了回去。同时拍了拍自己的脸，告诉自己：别想了，不要想了…… 现在该做的是专注眼前，而不是一味的沉溺在过去。 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妹妹和弟弟都还在等她呢。 不能这样子……对，不能。 擦掉眼角的湿润，墨颜把剩下没吃完的兔子肉吃干净，把骨头收好。在一旁的树叶上随便擦了擦手，喝了一点水，才靠着登山包就开始闭眼休息。 在这样一个断网、手机变成废品的晚上，也只能早睡早起。这般劝慰自己，墨颜抱着横刀慢慢平静下来，困意逐渐袭来。 耳边是连绵起伏的蛙鸣虫语，好像……又回到小时候还在道观里的夜晚。夜色深邃、满山私语，夜雾朦胧，一起编织这场静谧温柔的好梦。 墨颜渐渐松下紧绷的心神，平缓了呼吸，慢慢沉入睡梦中。在她熟睡后，呼吸变得轻柔徐缓，气息渐渐与四周融为一体。 飘飞的流萤开始从河面上散开，往四周飞去。偶有一两只经过她身边时、或走或停，闪烁着细微的荧光。 像群是好奇的孩子，又像无意路过顽童，短暂的驻留在她身边，而后毫不留恋的飞走。 它们不懂的是，这些安静而渺小的生命，曾在这个夜晚，无声的抚慰了不安的旅人。 就在不远处，一株傍着水的高大云杉树上，同样是坐在枝桠上。黑衣男子收回观察的目光，抬头透过云杉稀疏的树冠看向深晦的夜空。 天幕之中云雾低垂，星河隐匿，唯有一轮浩大的红月高悬，让夜幕下的万物笼罩着一片不祥薄红的雾气，显得死寂阴沉。 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有群山矗立，其中一处山峰刚好挡住了红色的月光。 使得这的夜色显得没有这么阴森冷肃，普通的动物也敢在这个时候出来。这会河水潺潺雾气氤氲，流萤在河面飞舞，蛙鸣起伏，倒是个难得安稳的夜晚。 第28章 交易 序言-【交易本就是一场如履薄冰的博弈，敬畏之心更无法成为谈判的筹码。】 黑衣男子目光一动，越过阻拦在前的树枝，再度看向墨颜所在的方向。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清楚的看到倚在树杈上的人类女子。 看到人，他总是会不由想起：自己如何被坑成私人保镖这事。 3个月前，他好不容易恢复了神智，从重午结界中脱出。想起父亲的交代，第一件事就是通过寻踪香引虫的指引，费了一番周折才找到了阳燧履。 找到后，这个在父兄，长姐口中盛誉有加、能力斐然的前辈。成功让他见识到，什么叫做老一辈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君子之交’。 啧……那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君子之交’。 阳燧履这厮……完全就是个自说自话、为老不尊的家伙！毫无长辈风范，坑起后辈来，一点心理愧疚都没有！ 跟在‘它’身边2个月，阳燧履才开始愿意和他说起有关父亲托付的事。他也适时向阳燧履转达父亲的请求，‘它’给他的回答却是…… 【吾可以完成你父亲的请求，那是因为吾和他的交情，但——吾凭什么帮你？】在一片废墟上，逆旅者语气傲然，丝毫不给后辈面子。 【……还是你觉得，你是琅瑄的儿子，吾就该无条件的助你？】 “……？？” 阳燧履的回答让着实他始料未及，完全没有想过对方会这样回绝，一时竟愣住了。 在他还没有组织好语言的时间里，这可恶的家伙就开始了‘它’经典的自说自话。 【要吾帮你也不是不可以，照例，条件交换。】 照例？？什么叫照例？ 这两个字成功让他见识到阳燧履熟练的业务和无敌的脸皮，绝对是老惯犯了！ 他正在气头上，咬牙切齿的反问，“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要跟你条件交换？” 【那换句话说，】阳燧履也不恼，混杂的音色捎上一丝不以为然的轻蔑。【你觉得……凭你现在的实力，能带回哪件东西？亦或是……】 【就算你找到了，你有能力从那些家伙手里夺走并带回去吗？】 “你！”再次被对方堵得那叫一个胸闷气短，他反而沉下心，语气恢复一贯的疏离冷漠，“没想到，父亲口中的‘履尊者’，竟是如此趁机挟价之辈。” 【哼哼，年轻人，人是会变的，更别说现在——时代已经变了。】 看在琅瑄的面子上，阳燧履决定给这没怎么被社会毒打过的青年上一课。 【还固守着老一辈的条条框框，迟早会被淘汰掉。琅瑄吩咐你找的东西，至关重要，要不要条件交换……】 【决定权在你，你可以不接受，吾也可以找别人，一样可以达成。】 “……” 青年咬紧牙根，好看的眉头不由蹙起，快速思索其中利弊。 父亲要找的东西至关重要，留给他的时间固然充裕，可知道那些东西确切下落的只有阳燧履。‘它’若不愿意帮忙，依照他现在收集到的线索，在这混乱的时局下难有突破性进展。 他不能一直跟在阳燧履身边，‘它’既然已经帮自己拿到了第一件。第二件的下落‘它’也告诉了他，只是现在的时局混乱，他根本无从着手。 比起只查到细枝末节的他，阳燧履掌握的线索显然比自己还多。‘它’既然直言条件交换，确实是一个可以考虑的方向，思索清楚后，他抬头问道。 “你的条件是什么？” 【很简单，吾要你跟在她身后，在她遇到逼命之危时出手相助。】阳燧履口中的‘她’是谁，相信青年很清楚。【不会无限制要求你出手。】 青年果然立马明白，‘她’是指被阳燧履选中的倒霉孩子——墨颜。 作为服下‘泯蛊’的宿主，墨颜将是所有宿主中，最重要的一份‘野生’实验素材。她活下来的后续，将是阳燧履评估局势的重要信息、数据来源。 他是刚苏醒不久，不适应这个时代的文明是真，并不代表他蠢到不懂阳燧履想做什么。 ‘它’并不在意这个人类女孩的生死，‘它’在意的，是她服下‘泯蛊’的后续。 说得难听些，阳燧履除了透露造成这场浩劫的原因，以其复活她的力量外。再不济给了一对‘镇魂器’，连兵器的使用方法也没有教，就和这个人类女孩分道扬镳。 这和把手无寸铁的她，直接放到虎群出没的林子里没差别。 阳燧履让青年跟着她，说的好听是保护，不如说是实时监视。在要命的时候出手相救，不过是保证她能继续顺利活下来罢了。 原来如此…… 阳燧履是想通过野外放养的方式，获得另一组没有太多人为干扰的实验数据，难怪……如此费尽心力。 表面看上去教了很多，可那些都只是避免对现在局势一无所知的情报，并不能给予太多实际性的帮助。说好听些是送蛊又送兵器，可却连‘镇魂器’的使用方法都没有说。 这和什么都没有教，又有什么差别？ 外面游荡的那些非本级元的东西，是单凭现在的她能对付得了的吗？说句不好听的话，再给她十年的时间成长，能不能在它们手下走个过场还是未知数呢。 很快就明白了阳燧履的用意，青年勾起嘴角，轻蔑一笑。不以为然的冷笑，使得青年清隽疏离的神态多了几分邪意。 “你做这么多，就是为了保证她在没有过多外力的干扰下，活着成长。” 【没错。】阳燧履并不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越少人为干涉，得到的结果就越精准。】 “所以，你的时限是多久？” 【三年，】阳燧履开出一个时间，随即停顿片刻，思索后加了限制，【……每年出手的次数，不超过三次。】 “？”三年之约他可以理解，可后面加的限制让他不由疑问，“为什么既让我跟着她三年，却又限制出手的次数？你就不怕，她死在出手的次数外？” 显然阳燧履并不在意这点，冷哼一声，【过度的外力保护，只会让生存在野外的幼兽失去更高的警戒和足够的磨练，那死亡、就是可以预见的结果。】 ‘它’的话充满了算计和衡量，‘它’以最小的代价帮助这个人类女孩，不过是想在她的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至于她的死活，甚至从来没有纳入过‘它’的考量。 第29章 立场 序言-【当我们彷徨不安时，总会想从别人嘴里套出点话来安抚自己。】 青年垂下眼帘，目光看向别处。“即便是成年野兽，也会死于各种意外，幼兽更甚。” 【如果真有那一天，那也只能说明她不堪大用，死不足惜。】 “……随你，”他不想在陌生人的事情上浪费太多时间，单刀直入问了他最关心的问题。“那我要的消息呢？” 【等吾消息。】 阳燧履随手扔给青年一块石牌，转身就走，其余的话都没有多说。 看着手里篆刻文字和符箓的玄黑色石牌，青年再度蹙起好看的眉毛。“等消息可以，但我要怎么联系你？” 【和以往联系的方式一样，你懂的，这点吾便不再赘言。至于你要的消息，等吾确定好那地方稳定下来没有，才能真正进去查探。】 阳燧履边说边走，并没有注意到青年眼中一闪而逝的冷意。直到‘它’走了老长一段路，青年摩挲着手中冰冷的石牌，极为冷淡的开口。 “根据我之前查到的线索，你是两百多年前，趁着域界椒图的结界被御龙氏强行打破。御龙氏的人被防御困阵绞杀，你趁着出口情况混乱才逃出来的……” “而千年前设局让你被生擒获者……就是‘遗迹’的叛徒，害得万象塔一度断绝传承的女人。” “你的昔日挚友，——后来的御龙氏始祖·苏玉清。” 突来的陈年往事让阳燧履停下了脚步，‘它’没有转身，而是微微侧头。漆黑的兜帽下涌出冰冷的气息，混杂的音色冷静而淡漠。 【……难得，你竟能查到这段往事。】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经过当年那些事情后，现在的你，到底站在哪一边？”青年目光突然变得锐利，直视面前的黑衣使者。 阳燧履的立场，始终是他心头放不下的巨石。 他不像父亲、兄长和长姐那样无理由，无立场的相信这个久违的旧时挚友，恩师。 正如‘它’自己所说，时代在变，人也在变，那‘它’的立场呢？ 在经历过那些背叛、诬陷，绞杀，到一无所有的被囚禁了千年后。‘它’还能像以前那样，坚定不移的站在封印‘祸龙’的这一边阵营吗？ 【呵……真是毫无新意的问题。】 本来还期待这个年轻的后生能问点出彩的问题，结果来来回回、还是老生常谈的烂芝麻事。 阳燧履失望的微微摇头，嗤之以鼻的同时，给予这个怀疑‘它’立场的年轻后生明确的答案。 【别把吾当成那些被背叛一次就觉得天都塌了，恨得黑化立誓，势要所有背叛者付出代价的愤青。吾辈经历过的事，见识过的人、比你喘过的气都要多。】 【如果连这些陈年往事都看不透，执着至今——那今日，吾便不会站在这里。】 “这么说，你并不在意苏玉清的背叛？”青年在得到回答后，仍是不死心的多问了一句。 【在意？呵——傻孩子，只有在意的人才会在意。旧事之所以被称为旧事，便是你再怎么翻，都是旧事，成不了新。】 阳燧履也不恼这孩子会多问这一句，毕竟也有人曾这样问过‘它’，还不止一个。现在的‘它’确实已经不在意，但并非说以前的‘它’就不怨。 在那漫长的囚禁岁月里，‘它’亦想过无数次报仇雪恨，一雪前耻。 可在地宫近乎永恒不变的黑暗里，时间的流逝变得无所察觉。多少比‘它’强上数倍的强者无声中悄然陨落，被时间从历史中抹去一切痕迹。 看惯了那样的生死和无边的孤寂，无声的黑暗——足够强制性的让‘它’停下。 在安静得只有自己的地方，好好的去回顾自己从诞生，到现在走过的每一步路。在寂静的近乎永恒的囚禁岁月里，‘它’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时间是一块不朽的打磨石，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在它面前自称永恒。 时间也是一个概念，但这个概念却能将任何事物打磨得不再有棱有角。不论是那些滔天难平的恨意，还是翻江倒海的妒意，都能在时间的磨洗下变得毫无意义。 当‘它’千年之后依旧活着，苏玉清却早已作古，带着无法实现的野望。被时间沉埋，化作一捧腐土，即便‘它’再如何唾弃和咒骂。 死去的人都将那段岁月赋予的恩怨情仇一并带入坟中，化作他人饭后闲聊的谈资。 当你还在执着那那段岁月不放时，带给你仇恨的人却早已离去。管不得你后面的所作所为，那你的满腔怨火，是否真该永远记恨下去？ 阳燧履从不都否自己是个记仇的真小人，但也得承认，活得太久……不是一件好事。 哪怕是最初让你最愤愤不平、夜不能寐的恩怨，也足以在时间的淘洗下变得又馊又臭，够让你在提起时早已忘记那段势要报仇雪耻的岁月。 剩下的，就会变成一碗不愿意再提起的隔夜饭，让你想一下都觉得恶心。 恶心的后面就是漫长的释怀期，直到某一天你再想起时。你会觉得：哦，你说哪件事啊，也就那样了，不值一提。 不得不说，那是一种过程，一个漫长的过程。 那段被囚禁漫长的岁月，让‘它’渐渐看透了人心的七情六欲，也不过如此。看透后，这世间已无任何东西能够让‘它’在付出多余的情绪，成就今日的‘它’。 正因‘它’不在意，苏玉清至死都未能如愿。只要‘它’活着，不断向前走、向前看，那些旧事就只能是旧事。被‘它’远远抛在身后，永远成不了心事、新事。 苏玉清败就败在太执着，才会带着执念入土。 “……”青年张了张口，最终没有再追问什么，而是沉默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阳燧履却在这个时候回过头问，【你还有别的问题，一并问了吧。】 “据传，‘玄女地宫’就是九处‘亢龙鼎首’之一，此话当真？” 【看来，琅瑄告诉你不少事。】对于此事阳燧履微微摇头，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你说是就是，说不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 【‘玄女地宫’的选址在十万大山之中，此地山势琐碎，山不成峰、聚不成型，难以汇成一条生路。选址在此，也只能做‘次’，做不了‘主’。】 “那‘主’在哪？”青年听到这里，急忙探问。 阳燧履抬头看了面前的青年一眼，语气沉下来，警告他。【吾知道你想做什么，闯宫这事你老子琅瑄都做不到，你就更别想了，老实呆着。】 “……”被对方这么一通怼，青年面上焦急的神情顿时变成落寞。 他禁了声，低头看着面前的地面，握紧了手里的石牌不发一语。 第30章 旧识 序言-【故人玉骨已生苔，邂逅逢君亦乐哉。湖寺系舟无梦去，京尘驰骑有诗来。】 【若没有别的问题，吾要离开了。】阳燧履转身之际，多看了他一眼，叮嘱道。 【你自己孤身在外，记得自己收敛好气息，别主动暴露身份。现在的时局动荡，那些个刚出来透气的老东西可不会顾忌你的身份，更不会给你父亲面子。】 言下之意就是他自己注意着点，别浪过头了给你老子和‘它’惹麻烦。到时候还得‘它’收拾烂摊子，这破事‘它’可不干。 “……”被‘它’以长辈的身份给教训了，他垂下眼眸沉默以应。 教训完一通后，阳燧履见他郁郁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突然想起来一事，临时起意问道。【说起来，时间过得太久了，吾都忘记了你叫什么名字了……】 【来，说说看。】 “……”这突如其来的回马枪，杀得青年那叫一个呼吸不畅。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后，才报出自己的名字。“琅邺。” 【琅邺……】低低念出这个名字，‘邺’字更是让阳燧履不禁感慨万千。 不知想起什么，阳燧履的语气温和下来，说道。【若吾没记错，你的本名应该叫琅轩，字‘玄意’，没错吧？】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本名？” 他的本名除了父兄和长姐外，压根没有外传。就连他的字，都极少说起，连他自己都快忘了，阳燧履怎么会知道？ 【吾怎知道的？……呵，吾当然知道啊。】 呢喃低语，道尽未尽之言。阳燧履意味不明的低低笑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离开。 只留站在原地的青年一脸疑惑，比起阳燧履的语焉不详。那重新被提起的真名和字，才是让青年郁郁沉默下来的原因。 思绪随着旧名重提而逐渐飘远，恍惚间，听到有人唤他的字。 “……玄意——” 一声温言软语，好似春风拂面，极尽温柔。 琅轩闻声回头，身后却是空无一人，放眼所见只有地震过后的废墟、蔓延无尽。 夜风呜咽寒凉，满目断壁残垣、生息灭绝，竟不由得和他已然模糊的儿时记忆重叠。他明明已经记不清当年的事，甚至丢失了许多记忆，却始终忘不掉那天的场景。 和现在……几乎一模一样。 同样的血色亡月当空，举目所见一片猩红，弥漫四野的血腥味浓的让人作呕。 寒风呜咽着逡巡在废墟上，到处都是奔走猎食的狰狞兽影和不断响起的凄厉惨叫。仿佛一把看不到的钢刀，一下又一下凌迟着听觉，让躲起来的人恐惧而无助。 年幼的孩子被放在一座石龛里，石龛被巨石挡住，让孩子暂时逃过了一劫。 母亲明明说好了，只是去看一眼封印，绝不插手。结果却是一去不回，至今生死未卜。 这之间，还横亘着如此漫长的时间，不同的时代早已经历几度创造和毁灭。 唯独那说过会就回来的人，至今不归…… 如今的红月和当初的红月，何其相似，就连地震后出现的怪物都是一模一样。当年亡月之下的末世，在经过如此漫长的时代后再度发生。 琅轩很清楚，如果这次阻止‘祸龙’再次失败，这个时代就会和上一个纪元一样毁于‘祸龙’之手。然后经由岁月之手，抹平一切存在的痕迹。 要抹除一个文明存在的痕迹，时间是最好的利器，它能轻易抚平山川，将桑海化作桑田。将曾经流传在世上的证据一一抹除，还世间一个干净。 对‘祸龙’来说，毁灭与创造，本就是共同的起源。 祂创造谁、毁灭谁，从不需过问世间生灵的意见，世间生灵在祂眼中，一视同仁。 先毁后创，才能给生机即将耗尽的世界盛大的重生。可这份毁灭却要万千生灵献命，才能重启新的纪元。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是人？ 谁又愿意引颈就戮，谁不想挣扎的多活一会？谁又有错呢？ 正如‘祸龙’毁掉了他所在的时代，创造了新的纪元。 而当下这个时代的人，却连‘祸龙’是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将这场波及全球的大地震归咎于地壳的运动，那到了最后……能在这场浩劫中活下来，又有几人？ 如曾经的云梦泽，这个时代有谁知道？天地间，曾有那样一处水云雾绕的世外桃源？ 这便是时间的威力，能在无声中，抹除一切存在的痕迹。 阳燧履走后，琅轩孤身一人站在这废墟之上。回忆起往事的青年微微红了眼眶，握紧了手里的石牌，青年低下头，低声呢喃。 “母亲……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吗？” 晚风呜咽，却无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 墨颜在一阵婉转的鸟鸣声中醒过来，眼皮颤动着微微掀起眼帘。阳光透过树冠照在脸上，让刚刚睁开眼的她不适的转过头，避开那耀眼的光斑。 转过头看清四周的环境，她稍微定了定神，这才算真的醒了过来，手撑着一旁的树干起身。 一夜好眠，无风无浪，她都有些不可置信。 自己竟然真窝在树上一晚上都没掉下去，还稳稳当当睡了一觉？ 一脸不可置信，墨颜检查一遍后除了全身有些僵硬，没什么其他不舒服的。正活动脖子呢，恰好旁边飞来一只鸟儿，在离她不远的树枝上停了下来。 鸟儿转动毛绒肥圆的小脑袋，朝她啾啾的叫了几声，看上去真可爱…… [生吃会更好……] 可怕的念头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墨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啧！她看到活物后，那股想要生吞活剥对方的欲望又开始冒头！ 大清早的，她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平稳的呼吸一下子乱了套。她急促的深吸一口冷气，转过头拍了拍自己的脸醒神，在心底不由得咒骂起来。 该死的……真是阴魂不散！ 睡了一晚起来后饥肠辘辘，看到活物，脑子里的声音就冒了出来，再难按不下去…… 墨颜知道，要想按下这个念头就得物理填饱肚子，剩下的就是心理上的忍耐。放下捂在脸上的手，墨颜挥手，直接赶走那好奇不要命的小家伙。 “去去去，不想死就别靠近我……我很危险的。” 也不知道是饿着了还是忍得难受？墨颜挥手时候胳膊止不住的发颤，就连声音的尾音都在发虚。 好在那小家伙警惕性高，在她抬手时往旁边蹦了蹦，在看见她挥手后立马飞走。好不容易赶走那扰乱她心神的小东西，墨颜收拾好东西就跳下树。 墨颜走到昨天生火的地方把东西放好，去河边洗漱，正打算要再去掏几窝兔子。不远处的浅水区就游过几尾肥美的草鱼，在她眼皮底下啄食浅水区的水草。 那鱼一点都不怕人，甚至有只大草鱼还冒了头，朝她这个方向吐了几口泡泡后又潜下去。 这河水极为清澈，连河底的泥沙都看得一清二楚，就更不说那几尾肥鱼了。 墨颜看在眼里，清楚的看见鱼身上的鳞片和强壮有力的鱼尾，好家伙……那可不得是端上桌的红烧鱼正在冲她招手吗！？ 早就饿得口水泛滥，胃酸直闹腾的墨颜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声音贼响亮。 她赶忙屏住呼吸，伸手在河滩上摸了一堆鸡蛋大小的鹅卵石。掂量了一下重量，又瞄了瞄草鱼所在的位置，在心里默默计算好力道和下手的位置。 指尖蓄力，放缓呼吸，在其中一尾草鱼浮上水面换气时果断出手。鹅卵石‘馊——’的一声，直接打中草鱼的脑袋。 ‘噗通——’一声水花翻腾，那草鱼直接翻了肚皮，抽搐几下便顺着水流流到她面前。墨颜眼疾手快的把鱼捞起来丢岸上，继续蹲点。 等那些被吓得躲进水草里的草鱼自己冒头，好在以前陪墨笙练武的时候，没少祸祸道观后那两颗元老级别的板栗树和松树。 起初只是先生要墨笙练指劲，为后面贴纸符做准备。墨笙一开始练的不好，就被先生安排到道观后打栗子，她在一旁围观顺便帮忙。 第31章 渡河 序言-【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是真，反过来亦是如此。】 那株板栗树的年纪比道观都大，结出的果子自然又大又多，而且都还是挂在高处。先生不许墨笙用竹竿打，得用石子打，每天必须在太阳落山前打满一筐。 墨笙刚练指劲那会，根本达不到先生的要求，达不到要求就要去抄书。只要先生一不在，她就帮墨笙打板栗，顺便在墨笙的讲解下，她也跟着练指劲。 后面为了不妨碍墨笙练习，她就在一旁打松果。春去秋来，快10年的累积也足够让指劲掌握不足的墨颜练好准头，墨笙也顺利完成先生的交代。 虽然这两年她基本没动过武，但指劲可没荒废。经常在没人的时候，拿楼下垃圾堆出没的蟑螂和苍蝇练手，一根牙签一个准，不然之前也不能掏兔子掏得那么顺手。 没想到啊……这指劲练好后，不仅能打兔子还能打鱼，真是一举两得。 这让成功打鱼进而解决伙食问题的墨颜开心的笑起来，坐在河滩上笑的像个孩子。蹲了约莫快有一个小时，才成功蹲到五条大傻鱼。 这些号称只有几秒钟记忆的鱼估计是感觉到她的恶意，在牺牲5个同伴后，再也没有从水草堆里冒出头。 本来想连着晚上那一顿也一起解决的墨颜等了又等，也不见其它鱼出来，只好打住优先解决早中两顿。起身拍拍手抽刀后开始清理草鱼，老规矩，腌好了再去找柴。 等火生起来时鱼也腌好续上，底下加好柴烤鱼，一边上树查看四周的情况。 墨颜在树上再次找到屏南镇的钟楼，确定好她前进的方向后下去，加了一把火把鱼烤熟。吃了4条鱼也不见饱，她看着第5条鱼直咽口水…… 想着晚上还没有着落，墨颜只能忍痛把剩下的鱼包起来扔进登山包。拿起环首刀走到河岸边，开始找河道比较窄的地方，同时找了一株最靠近水的云杉树。 目测好这株云杉的高度和直径后，墨颜搓了搓手开始爬树。爬到最高的位置后抽出刀，从上到下把所有横生的枝桠全部砍掉，只留方便自己上下的那一部分枝桠。 清理完后又重新爬到最高处，横砍一刀在云杉的主干上，用力往水平方向撬开树干。环首刀锋利，加上她这一身的蛮力，顺着刀口的地方整株云杉树被一劈为二。 从最高处开始往下裂开，到了最粗的部分才停下开裂，让墨颜下去补刀。在树根接近地面的地方又砍了几刀，直接将整株云杉砍断。 整株高达20几米的云杉开始晃动起来，找准了方向的墨颜在树根部推了一把。整株云杉发出沉闷干涩的拉扯声，在‘轰隆——’声中倒在河面上。 整株云杉成功横跨河面，高处的树枝甚至直接刮倒河对面不少的树木。这不小的动静惊得林中飞鸟乱鸣，全部飞到半空不敢落下。 堆了云杉树一把后就立刻退开的墨颜，等烟尘彻底散开后才走上前查看。整株裂开的云杉树树芯色泽白实微黄，裂开的横截面沁出细密的水珠，散发着清新微苦的木香。 试了一下木桥的牢靠度，墨颜这才背起背包拎起纸箱踏上这座临时砍下来的云杉桥。树干最宽处都有一米多，走过去当桥完全可以。 新砍的横截面还在往外渗着汁液，走起来有些打滑，墨颜走在上面不由放慢了速度，屏息凝神。 在走到河中间时，她没忍住往树桥下一看，看不出深浅的水面呈现出阴郁的碧色。加上水流摇曳波光嶙峋，以及河底丰茂的水草搅扰视线。 压根看不清楚水底的情况，墨颜没忍住，多看了一眼河面。 就在此时，她的心头莫名泛慌。 这让走在云杉树桥上，步伐还有些打滑的墨颜不自觉的绷紧了身子，身上的汗毛竖了起来。她此时正好走到了河中间，正是进退不能的时候。 原本平静的河面突然翻涌出一个浪头，水花‘哗啦——’一声拍打在离河面尚有半米的云杉树上。平缓清澈的水面下，有个庞然大物的黑影在波光淋漓间若隐若现，猛地掀动了河面。 整株云杉树充当的桥身剧烈一晃，几乎震翻本就站得不是很稳的墨颜。她整个人踉跄晃了一下，急忙叉开腿下压身体稳住下盘，才没从云杉树桥上晃倒下去。 压低了身体，几乎是半蹲在裸露湿滑的树芯上，墨颜屏住呼吸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很快发现原本平缓流动的水面竟开始变得湍急，从河底不断翻涌冒出污浊的水泡和断掉的水草。这些东西搅扰的原本清澈的河面变得污浊，更加无法细查河里的动静。 云杉树桥在汹涌的水浪里上下波动，心知不能在河中间久留，墨颜伸手探进纸箱掏出一瓶水。用力往下游一扔。 几乎在水瓶落水一瞬，一直在云杉树桥下徘徊的黑影猛地调头，往水瓶掉落的水面处扎去。浑浊泛黄的水面直接掀起一大朵浪花，直拍云杉树桥！ 墨颜不得不用力用手扣进树干以保证自己不被甩下去，与此同时，水面下的黑影推涌着水花奔向被远远抛出去的水瓶。 瞅准那黑影离开，云杉树桥稳下的空隙，墨颜一咬牙，猛地发力就往另一头跑去。 湿滑的树芯让她跑的非常不顺利，几乎是在一边滑步一边向前冲。摇摇晃晃，要摔不摔的那种，像极了北极冰面上赶路的企鹅，样子滑稽又好笑。 要命的是，那被水瓶引走的黑影很快就反应过来。在水底猛地掉头，掀起一排水浪，速度极快的往回冲。 墨颜眼角余光瞥见那急冲而来的黑影，快速掀起的一排水浪。明明是条河，愣是被那黑影整出深海大浪的感觉。 这一幕看得人头皮紧到发麻，眼见离岸边还有数米，那黑影已是即将要冲面前。那样的速度和力道，绝对能把这株云杉树给撞翻！将她掀入水中。 第32章 隐藏 序言-【狩猎，比的不是速度和反应，而是耐心。】 墨颜很清楚入了水就是死路，不敢耽误争取来的时间。立马使出吃奶的劲，把装水的纸箱和背包全部往岸上一扔，快速卸掉手里碍事的东西。 当即卯足了劲一跺脚，仰仗现在身体拥有的爆发力和力量，直接原地起跳。即便树芯湿滑让力道消了不少，也足够让她跳起来，一跳数米远。 托那脚滑时卸了不少力，这才没让使足劲起跳的墨颜跳过头。也正因为脚下卸了力，让她一时无法把握跳落的力度和方向。 直接像被人狠狠踹了一脚的那种，五体投地的摔落在岸上的一处斜坡上。摔了个实心的疼，着地一瞬、感觉肺都要压出来的那种。 几乎是在她往岸上跳的同一刻，巨大沉重的云杉树桥直接被水浪下的黑影撞得翻滚起来。蛮横的力道让云杉在河岸两边翻滚横扫了一段很长的距离。 更是扫断不少无辜的树木，一连串可怕的断木声响里，墨颜趴在地上捂着脑袋装王八。 直到那股可怕的力道被两岸沿途的树接连挡下，那被撞起横飞的云杉树才停下，卡在河面上游。 同时失去猎物，河面下那庞大的黑影愤懑的在河中间转悠起来，不时在水下拱起巨大的水浪。整个河面像炸了开了锅，泥沙翻涌搅得河水一片污浊。 墨颜在那哗啦作响的水声中起身，回看一眼河沙翻涌的水面。果断迅速向远离河岸的林子撤去，直到完全爬上远离河岸的山坡。 劫后余生的心悸感让墨颜手脚发软，只得趴伏在一旁的树上。手按在胸口，心脏一个劲的砰砰乱跳，耳边全是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墨颜忍不住回头再看，居高临下的优势让她得以看清河面的情况。泛黄浑浊的河面满是断掉的水草，加上阳光照在水面上，波光淋漓的更加看不清楚。 在墨颜惊魂未定的喘息中，浑浊的黄水下倏然游过一个极快的庞大黑影。摆动的身影掀得河面波澜横生，馊的一下消失在泥水中。 鸭子！这河里还真特么的有东西啊！ 谁能想到，一条最宽处撑死47米，最深处也就17米的河里，竟然潜藏着如此可怕的东西……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她竟然没有感觉到河里潜藏着危险！ 昨天和今天洗漱时也是，一点都没有感应到河里有东西！ 想想她之前还在河里洗过澡……那东西搞不好就在深水区，离自己非常近…… 如果她当时不是在齐膝的浅水区洗，而是走到深一点的地方……结果会怎样？ 一想到这，墨颜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止不住的寒颤。 更可怕的是，如果她昨天什么都没想，而是选择直接涉水游到对岸…… 那是什么结果？ ——怕不是游到河中间就是送命时，那得是插翅也难飞啊！ 想到那个画面，墨颜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干，直接软了脚坐在地上。后怕不已的喘着气，身子止不住的发抖，脑子在当下更是乱哄哄的。 直到河面再次被掀起一排水浪，那声音在此刻的她听来尤其刺耳，仿佛在提醒她不要忘记刚才可怕的遭遇。 墨颜急急的喘了一口气，憋白了脸，这才找回一丝理智。 扶着一旁的树赶紧起身，跌跌撞撞的离开。直到她走了好长一段距离，口干舌燥使得理智逐渐恢复，她想起了被她扔到岸上的纸箱。 没有那些水和东西，在这闷热的林子里她很难走远。 不得已，墨颜只能顺着来时的踪迹又返回去，找到扔到岸上几乎阵亡的纸箱。 纸箱已完全变形无法再用，急得她在原地打转半晌。这才注意到地上散落的树枝，以及周围生长得非常蛮横的杂草。 她转头看了一眼已经恢复平静的河面，这才微微定下神。不敢多有耽搁，她捡起地上的树枝。抽出环首刀割下一些杂草，坐在原地扎起草绳。 心里由衷感谢先生的教诲，从未让她荒废动手的能力。 还在读书时，在每年暑假避不开的农忙。让她始终记得怎么把野草扎成现成的草绳，用来捆好收割在田埂上的稻子。 这让找不到绳子的她能利用现有的野草扎成草绳，虽然不好看胜在能用。被河里的东西这么一吓后，墨颜不敢有丝毫松懈，时刻警惕四周的动静。 并将找来的树枝用草绳扎出简易的篮子，把水瓶全部装进去，不敢多逗留果断远离这里。 等她彻底离河岸范围后，一直站在树上观看局势的琅轩这才收回视线，重新审视已经平静下来的河面。流动的河水很快恢复清澈平静，河面波光嶙峋搅扰视线。 如果单看现在的情况，任谁也想不到如此平平无奇的河里，竟潜藏着可怕的东西。 此等隐藏气息的手段，堪称天衣无缝…… 若他恢复得再差些，只怕也感知到不到对方的存在。一开始他只是觉得这附近安静的有些异常，连最常见的死尸和怪物都没有。 大范围感应又找不出危险，一度和墨颜一样认为四周并无危险，甚至都没有注意河里的情况。 直到墨颜下河洗漱，他才感觉一丝异样的气息从河中央传来，仅出现一刹那便消失不见。以墨颜现在的能力，就算她全程警惕也没有用。 那东西隐藏气息的能力比朗轩想的还棘手，他差点没能察觉到那一瞬间异样的气息。 本来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坐在树上背对着河面的青年察觉到后，立马起身。目光逡巡河面，可随着那气息的消失，琅轩便再也感觉不到那东西的存在。 数番探查无果后，琅轩只得避嫌，没有再盯着河面，而是转过身闭目仔细感知。 直到墨颜第一次离开河岸，河里的东西这才显露端倪，让他成功抓到对方的踪迹。没想到的是，墨颜去而复返，又回到河边呆了一夜。 夜间那东西也没有发难，而是一直都呆在深水区一动不动。直到中午墨颜渡河到了中间，进退不能的时候才骤然发难。 这样的耐心和隐忍，倘若墨颜什么准备都不做。直接选择淌水过河……后果将不堪设想。 第33章 疑问 序言-【常常问题是提出了，但还不能解决，就是因为还没有暴露事物的内部联系。】 搞不好，对方发难时他压根没有机会救人。 好在她后面伐木搭桥，过程虽有惊险，但胜在结果平安。 确定了墨颜已经脱离危险，自己也没必要出手。至于河里的东西，它既没有继续针对墨颜，自己也没必要费力处理它。 琅轩当下足尖一点，从河这边飞跃到河对岸。身形轻若鸿雁，落在枝桠上时仿佛一点重量都没有，整枝树梢微微下弯一点便恢复原样。 而他已在茂盛的林子里快速移动，跟随墨颜留下的足迹追上她。等看到墨颜的行踪时，他再一次注意到，这附近的林子里残留着别的气息。 一样的不明显，比起河里那东西隐藏起来，这里留下的踪迹可谓毫无遮掩。 这种类似圈下领地的行为……莫非…… 琅轩疑窦方起，不远处的墨颜就有了新的发现，一截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水泥路…… 和她之前发现的柏油路一样，冒出尖的植物将路面拱得稀碎，只能从杂草的空隙去看水泥路的情况。诸多迹象表明，这是一条崭新的、没怎么用过的水泥路。 眼前的情况让墨颜微微蹙眉，抽刀、手腕轻转斩掉眼前碍事的杂草。一刀就将那些一人高的杂草全部扫除，这下终于能更加清楚的看到水泥路的情况。 看清楚后，疑问也随之而来。 新建的水泥路和陈年失修，被杂草占据的老路还是有差别的。 眼前这水泥路明显就是刚铺好没多久，连水泥间的缝隙都没有积上多少尘土，甚至路面磨损的痕迹都没有多少。 这样一条处处显示着新铺的水泥路，却被植物根须拱成这幅样子…… 要说这些杂草和树木没长那么个几十年，哪能把结实的水泥路拱成这副稀碎的鬼样？ 可这样，又要怎么解释这水泥路看上去这么新呢？ 墨颜见过不少建在偏僻处，没什么人流和车辆经过的马路。再新的路，常年没有人走过，不出三年就像那些年久失修的老路一样。 被植物的根须和苔藓占据，路面断然不会是这般新。除非……这些树木和杂草是在一夜之间长这么大，根须的快速生长和扩张才有可能把水泥路拱成这样。 不然实在解释不通啊，可这样一说，另一个问题就来了。 这片林子的树除了云杉树，还有别的她不认识的树。她见过的最小的树桩一人合抱都勉强，最粗就得要3个成年人才能合抱。 这样的树龄，百年老林妥妥的！没有百年时间是长不出来的…… 可是，厂区到屏南镇这一路绿化，全是人工种植林。清一色的小年轻，最粗的树还没有海碗大。 她承认，地震后怪事连连，到处都是违反科学和常识的东西。可知道、心里有准备和真实看见，那是两码事。 倒不是说墨颜接受能力差，而是人的认知行为和现实，是两个层面的东西。 就好比你认知里的东西，比如‘魔法’和‘道术’，是不会在现实里出现的。而下一秒，你的眼前却出现了：骑着扫帚巫师和御剑的修士正在近身肉搏…… 这是一个荒唐离奇到突然出现在现实的事…… 你得给自己接受现实的时间和缓冲机会，而不是直接怼脸上，硬塞。 就好比现在，墨颜在说服自己：这片百年老林就是在地震后这段时间内长出来的！ 这突如其来的念头让她有些懵的脑子一冷，发现自己除了有点惊讶外，没什么接受不良的。她这一路走过来，什么奇怪的事没见过？是吧—— 就算这片林子是凭空冒出来的，也能接受，不是吗？ 墨颜心里正泛着嘀咕呢，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钟声，声音宏大清亮。 ‘——咚！’ 在一片死寂的没有鸟语虫鸣的林子里，那声音着实把墨颜吓了一跳。她立马握紧了手里的刀警惕，四下查看声音来源之际，钟声接连不断敲起。 墨颜恍惚间，想起一件事。 屏南镇中心广场的那座钟楼，每天下午2点的时候就会敲钟，一敲12下。 她急忙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正好是下午2点钟。 墨颜不由得看了一眼面前的水泥路，又看了四周茂密的不辨方向的林子。思索一番后作出决定，都已经到了这里，再退回去之前的所作所为就全浪费了。 既然后退无路，那就只有往前看看了。 她抿了抿嘴收好手机，果断踏上那条被杂草掩盖的水泥路。 一边走一边用手里的刀开路，在杂草丛里艰难跋涉近半个小时后。眼前高大得遮天蔽日，看不到天空的林子突然到了头。 不远处林子的边沿有阳光照落，一片橙黄刺眼。已经下午的偏斜阳光照落一地，让到了林子边沿墨颜看到一丝希望。 她加快了脚步迈出林子，却被眼前的景象再次弄得满头问号。 出了林子，不远处就是一条干涸的河道，河道底下只有浅浅的一层水。连河床裸露的水草都无法完全淹没，被阳光晒了许久的水草开始腐烂。 呕出一股难闻的泥腥味，河床上随处可见死掉的鱼虾。也都开始腐烂，加剧了那股味道，让嗅觉变得灵敏的墨颜险些被那股味熏得厥过去。 墨颜捂住鼻子，却意外发现河道下游百米，就是屏南镇那座标志性建筑——风雨桥！ 沿着完好无损的桥面看到对面，就能看到屏南镇新区入口处，那两座显眼的巨型石狮。 这一下，真就把她搞懵了。 来不及思索太多，她一路小跑到风雨桥附近。在她所在的这边河岸看到修建的梯口，梯口上唯独不见那座河碑。 而那座失踪的河碑，不正是她昨天在河边休息时，在云杉树根部发现的吗？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来不及细思，墨颜带着满腹疑问登上连接屏南镇新旧区的风雨桥。桥身总长49米，她很快就过了桥，来到屏南镇的‘金华园开发区’入口。 第34章 小镇 序言-【现实和谎言，是一对密不可分的搭档，有现实就会有谎言，反之同样。】 地震发生前，墨颜偶尔会在休息日和同事一起到镇上玩，对屏南镇还是挺了解的。 金华园区是12年前才由外企和市政府一起投资新建的开发区，占地面积是原屏南镇旧镇的3倍。加上背靠高速过道，出售的多半是成套的商品楼。 价格还不贵，记得当时商品楼一经推出没多久就被抢购一空，甚至吸引了一大批城里人的抢购。金华园开发区的建立带来了不少外贸，间接带动了小镇的经济发展。 让本来人口不多的屏南镇在12年内增加了近两倍的人口，从5万多人变成15万人。没多久，一个外省大企业又带了一笔投资，扩建了中心广场。 于是，12年的时间内，屏南镇发展成了经济不差于南城旧城区的经济圈。 开发区和旧区的差别也开始表现出来，开发区屋舍整齐排列，全是统一的商品楼。以此为辐射面向外扩展，比旧的屏南镇还多出了近三倍的面积。 而旧屏南镇的房屋多为本地居民的自建房，街道狭窄杂乱，房屋排布拥挤。用来租给镇上务工的外地人，小街暗巷甚多，路径更是错综复杂。 后面又隔着永江河，新旧区就彻底成了对立面。那现在她面前的是金华园开发区，那旧区呢？ 墨颜回头一看，除了来时的风雨桥，她在对面压根没有看到旧区的房屋啊？ 这两日见到的诸多疑问，让她觉得脑子都开始不够用。 偏偏在这个时候，肚子十分不给面子的响起‘咕噜——’的声音。响亮得让几个小时前刚吃了4条鱼的墨颜汗颜无比，仿佛她吃了个寂寞。 肚子饿得胃酸都泛起来，怕饿过头后失去理智，眼前的问题暂时也得不到答案。又不能因为顾虑一直停在这里不动，墨颜叹了一口气。 罢了，先找些吃的，其余问题到时候再说吧。 都来到这里了，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即不再犹豫，转身就走进金华园小区，很快便消失在街道转角。 这时才从林子里出来的琅轩，刚好踏上风雨桥的桥面。 同一时间，一股异样的气息毫不遮掩的扑面而来，扰得青年衣袂翻飞。 琅轩微微眯起眼，凝神感应对面的情况，意外的是没感受到任何恶意。 风雨桥宽度其实还挺宽的，但桥上有凉亭建筑。压低的凉亭结构让桥面空间显得狭窄而逼仄，纵观的视角更是让桥面延伸出一种诡异的拉长感。 仿佛踏上的不是一座桥，而是一条通往未知领域的幽深路径。 桥的对面，金华园开发区大门洞开，左右2米高的石狮雕刻得栩栩如生、威武霸临。好似活物一样盘踞稳坐石座，审视着每一个踏入金华园开发区的来访者。 琅轩站在门口端详了片刻，从深处涌出来的气息，让他勾起唇轻笑出声。 “还真是毫不遮掩……” 青年伸手，果不其然摸到一层看不到的屏障，指尖立马染上触电似的刺痛。 仔细感知后琅轩确定一事，这才收回手，审视面前看不到的屏障。“这样的把戏，……看来是只挡不速之客，对普通人……却是有进无出。” 若真遇上难缠的家伙，这样的屏障呼吸间就能破开。 正思考着，感应到墨颜离他已经越来越远，琅轩当即不再犹豫，左手比出剑指。指尖顿时凝聚了一股锐意，好似寒锋出鞘，随即振臂一挥。 好似利刃劈在那看不见的屏障上，直接划出刺耳的声响。 电光闪烁间，看不见的屏障显露出来，犹如泡沫一样波动柔软。被剑指撕开的口子正在快速愈合，琅轩闪身进入，进到里面不过两个呼吸，被撕开的口子就快速合上。 从里面往外面看，没有任何变化，好似刚才的屏障只是错觉。 这样的屏障，除了隔绝普通人随意进出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防御和保护作用。 抬头看，透明的屏障在天空上如碗一样张开倒扣下来，将整个新区包裹在屏障内。天上的飞鸟也是能进不能出，只能在上空盘旋，不断尝试冲击那看不见的屏障。 琅轩略微思索过后，没有继续执着这个问题。他在进到里面后凝神感应一番。发现这地方不大，却不止墨颜一个‘噬魂契’宿主。 仔细感应一番下来就有六个，其中一个甚至已经完成第1次‘蜕变’。单从气息来判断，虽然还不是非常稳定，但稳压墨颜一头没问题。 “呵，这下热闹了。” 青年轻笑一声，确定墨颜的方向后，就将这个问题丢掉，动身跟上去。 和其他宿主狭路相逢是早晚的事，彼此间的竞逐和死斗是无法避免的情况。只有经历过血洗和厮杀，幼兽才能长成野兽，只要墨颜不死，其他事琅轩不会插手。 另一边，墨颜走在熟悉的街上，疑惑越滚越多。 金华园开发区的街道、房屋陈设和地面完好，一点裂痕都没有。这里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这样根本说不通啊。 厂区的建筑都被地震夷为废墟，有的地面甚至被直接拱上天。这么大的震级，离厂区这么近的屏南镇，不可能没有受到波及。 就算地震没有破坏这里的建筑，也不可能连一丝痕迹都不留。放眼所见，除了和她记忆里不相符的绿化外，这里完全就是没经历过地震的样子。 灾难发生前，她和舍友常到镇上的开发区闲逛，买衣服看电影吃火锅。她清楚地记得，所有商铺的店门口统一种有一排树叶稀稀拉拉的紫荆树。 还是刚种下没多久的小树苗，直径最大的树苗10cm不到，最小只到碗口。 曾经用巴掌衡量过紫荆树直径的小陈不高兴的抱怨：这些小树在盛夏的太阳下起不到丝毫的遮阳效果。真要等到这些紫荆树树冠浓密茂盛得可以遮挡住太阳，少说也得十年后。 十年后，这些小树苗才能长到可以遮阳的地步。 而现在……原本两手合得过来的小树苗，竟需要墨颜伸出双臂才能合抱。这样的树龄，哪里是只有十年？不会又像外面的林子一样，凭空冒出来，然后一夜长大的吧？ 突如其来的猜想，让上一秒还在丈量树身直径的墨颜快速松手，后退几步四下张望。 第35章 异常 序言-【危险总是伴随着异常，可当我们注意到异常时，危险——已近在咫尺。】 就在刚才合抱紫荆树的一瞬，她感觉到不远处，有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可当她松开手查询目光来处时，那种被盯上的感觉又消失不见。 四下所见，街道一贯干净整洁，就连街角的垃圾桶都是一副刚收过垃圾的模样。有些店铺摆在外面的桌子，保留着上一秒还在使用的迹象。 有的桌子上摆着茶具，没有吃完的点心、水果。墨颜走上前触摸茶杯，杯中茶水温热，俨然刚倒出来没多久…… 抬头看，不远处的桌子上则摆放着刚做好的饭菜，还在冒着热气，香味扑鼻而来。嗅到鼻中的可口饭菜香，自是引得早已饥肠辘辘的墨颜口水泛滥。 好在饿归饿，理智还在，她还不至于饿昏头在这就开吃。 眼前情况不明，墨颜只能强忍汹涌的饥饿感。四处走动，就近推开店铺逐个进去检查。一番检查过后，墨颜关掉一个锅中水快被烧干的煤气炉。 她的脸色凝重从里面出来，重新走到大街上，环顾四周。街上诸多店铺内外的种种迹象，都在表明镇上有人，而且人数不少。 这些居民维持着和平时一样的生活作息，没有任何异常。 没喝完的温热茶水和刚炒好的饭菜……镇上的居民5分钟前还在这里生活，可当她进入金华园开发区，居民就凭空消失？ 放眼所见只留下干净空荡，安静异常的街道。 墨颜感觉不到危险，至少现在没有感觉到，可她还记得渡河时的惊险。那时她也是什么都没有感应到，河里依旧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也就说明，河里的东西和她不一样，不是‘噬魂契’的宿主。 而是别的她不知道，甚至没见过的东西。 极有可能是地震后，从裂开的地底缝隙里爬出来的那些怪物。 如果是那些东西，它们不主动显露恶意和杀气，她确实无法感知它们的存在。毕竟，只有‘噬魂契’宿主才可以在一定距离内，感应到对方的存在。 出于谨慎，墨颜闭上眼又感知片刻，一样毫无收获。 就连之前被盯上的感觉，仿佛也是她自己太过紧张产生的错觉而已。环顾一周后，墨颜将手里的环首刀插回刀鞘，转身往中心广场走。 既然这里什么都查不出来，那就不要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 如果真有危险，那也只会在她放松警惕时出现。现在的她绷得比上了箭的弓弦还紧，压根不会轻易松懈，恐怕也不是对方期待出手的好时期。 她要想化被动为主动，抓住对方的踪迹，就只能给对方创造机会。 有什么比‘以身犯险’更好的诱饵？ 并非墨颜自负托大，而是现在的局势对她不利。敌在暗我在明，与其一直处在被动，全程被对方尽收眼底。不如主动破局，也好过一直拖着，拖到自己精神崩溃的好。 如果是这样，墨颜选择冒险一试，起码要自己掌握主动。 人在什么时候最松懈？当然是吃饱喝足时最松懈。 身心一同满足时，就是多巴胺快速分泌的高峰期。这时人不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处在最放松，昏昏欲睡的时候。要偷袭或下手，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如果对方现在就发动攻击，本身早就饥肠辘辘的墨颜也没有多少余力可以反抗，真打起来对她反而不利。还不如趁着对方评估没有发难，直接在对方眼皮下吃饱喝足。 等对方判断出合适的出手时期，她早就休息好了，到时候谁收拾谁还说不准呢。 反正她现在跟死猪一样不怕开水烫，也没啥区别。 想清楚后，墨颜反而放松下来，加快了步伐往中心广场走。一直隐匿行踪和气息跟在她身后的琅轩又一次，朝一个固定的方向看去。 就在墨颜刚才丈量树身时，他明确感受到有个目光在窥视墨颜，隐晦却没有选择隐藏行踪。 对于现在感知力运用还不熟练的墨颜而言，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已是不错，就不要求她准确判断出对方所在的位置和距离，但琅轩可以。 他不费吹灰之力的登上房顶，借助高处的优势，成功找到对方的位置。一众相对低矮的商品房后，是高出其他商品楼的显眼白色建筑，楼顶则是一个显眼的红色的十字架。 暗中窥视的目光，出自医院。 “嗯——这种感觉……”看清楚地方后，琅轩反而疑惑出声。 医院整体建筑呈白色，在阳光下透着一股似是而非、若隐似无的黑气。黑气在阳光下蒸腾，让远处的空气都出现细微的扭曲感。 琅轩说不上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何而来，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对方绝非善类。 更甚者，远处隐约传来的气息和控制封锁整个屏南镇的屏障有异曲同工之妙，极有可能出处相同。更让琅轩诧异的是，这样一个小地方，竟蹲着这样的存在？ 照理说，大地震才刚过去2个月，亡月也刚刚稳定，时机尚且不成熟。 ‘亢龙鼎首’没有松动的迹象，封印可以说稳如泰山。除了亡月新升后延长了黑夜，给地底涌出的怪物、异变的人类延长活动时间外。 不论是大环境还是时期，都不适合那些常理无法衡量的东西提早出现。 可现在的问题是，那些东西出现得太快了，它们适应的速度明显的不正常！ 墨颜渡河时河里潜伏的东西，在琅轩的印象里，起码要亡月出现十年后它才能适应环境。可现在，它却在亡月初升后的第2个月就出现，甚至还能完美的隐藏自身的气息，潜伏狩猎。 这是否说明，‘亢龙鼎首’并没有阳燧履说的那么坚固？！ 突如其来的猜测让琅轩紧蹙眉头，快速思索其中的问题所在。就在他思索的空隙，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远远飘来几朵巨大的黑云。 就连闷热的下午风也开始变得有些不安，由开始的沉闷变得急促。风开始呼呼的吹拂，提醒所有在外的人，暴雨将至。 第36章 物资 序言-【习惯了现代文明的便利，没有物资和工具，我们很难在野外独自存活。】 即将走到中心广场的墨颜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开始变脸的天气。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径直走入中心广场，直奔左侧的沃顿超市。 另一边的琅轩在稍加思索后，决定之后再找个合适的时期去医院探探，现阶段先不打草惊蛇。想清楚后，琅轩彻底隐去身形，身形消失在空气里。 选择隐身行动，有他自己的考量。 毕竟敌我难分，对方还潜身暗处，万事小心为妙。 墨颜在进入超市后的情况和街道上一模一样，所有物品保持着上一秒还有人使用的痕迹。偌大的超市除了墨颜一个，再无其他活人。 小心翼翼观察一周后，确定这一层只有她一个。墨颜这才在入口的储物柜前面拉了一辆手推车，然后直奔熟食区。 如果她没估计错，那超市的熟食区必然有很多能吃的，新鲜刚做的食物。 墨颜推着车到熟食区时，果不其然在食品展览柜和吧台上全是新做出来的食物。五花八门，有的还在冒着热气，宛如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妖精，使出浑身解数勾引她。 墨颜垂下眼眸盯着面前这些食物许久才动手拿吃的，不客气的拿了四个人的量。 全是高热量和高蛋白的食物优先，装进手推车拉到休息区。 早就饿得两眼发昏的墨颜自然不会再矜持，坐下就开始大口的吃起来。以前来超市时就馋得不得了的烤乳鸽一下子拿了四只，什么酱香猪肘子、番茄焖牛腩的就更不会放过了。 像饿死鬼投胎的墨颜吃得满嘴油花，大快朵颐时还得分神警惕四周的动静。说实在，看上去是真的吃得好香，实际吗？就是公务填饱肚子。 等墨颜吃饱喝足擦干净手指，甚至抽空收拾了桌面，也没见四周有啥动静。整个超市静的只有她一个，略微思索后，墨颜决定先做别的事，等下再来思索这个问题。 她起身走到食品展柜处，用一次性的盒子打包一些熟食放进手推车，然后开始逛超市。 衣物区，生活用品区、食品区、运动区，她把自己需要的东西都扫过一遍，这才重新回到刚才吃东西的地方。把拿来的东西全部拆掉包装，分别装进两个新拿的登山包里。 两个登山包内东西都一样：换洗衣物两套，袜子、登山靴，姨妈纸。旅行专用洗漱用品一套，巧克力、压缩饼干、肉干等各一大份。 以及登山区找到的绳索、野外求生工具，一个小的野外急救盒。压缩帐篷、防水垫，防风防水打火机，望远镜、手电筒、指南针和gx境内的详细地图一份。 之所以打包两份一样的是为了以防万一，不论她丢了那个包，另一个包都足以让她应付当下的情况。只是……急救盒内的药物不足，只有一些消炎、感冒发烧和缓解拉肚的药。 现在外面危机四伏，随时都有可能受伤或流血，盒子里的药显然不够用。 她得在天黑前去紫荆路路尾的诊所找些药，紫荆路就在中心广场隔壁街道，走个15分钟的路程就能到。论医用物资，自然是医院的药物更齐全，可医院距离中心广场位置太远。 没有代步工具的话，徒步走过去都要40几分钟，加上天色将暗，来回时间不足。就算有代步工具，来回的时间也很仓促，并不保险。 只怕她到医院还没有找齐药物，天就完全黑了，到时就得夜宿医院。医院有停尸间，加上现在的尸体有起尸的毛病，她可不想跟一群诈尸的前同胞住一起。 鬼知道她这破运气，到时候开盲盒会开出啥玩意…… 所以……夜晚来临后最好不要在外走动比较稳妥，就算要去医院也要等天亮。 考虑到她现在的食量，她又在运动区多拿了两个登山包。分别在里面塞满可以长时间保存的食物：压缩饼干，巧克力和肉干。 拆掉多余的包装后全部扔包里，将登山包装的满满当当。出于别的考虑，还在装着食物的包里，多放了一份野外求生工具。 最后用绳索将装着吃的登山包和装着物资的包捆到一起，掂量了一下重量。还行，跟一件衣服差不多，这就不担心重量耽误速度了。 想好接下来要做的事，墨颜加快了装东西的速度。衣服鞋子姨妈纸压底，食物放中间占了比较大的空间，最上面就是塞好各种工具和急救盒。 指南针、手电筒和匕首常用的工具放在登山包外面的小口袋，主要是方便拿。整装完后，墨颜终于有空打开她在登山区拿到的地图。 地图上的打印日期显示是4个月前，是最新的实况地图。 可地震闹得这么狠，也不知道这份地图还能不能派上用场。简单扫过一轮，把地震前的公路、高速路和乡间小路混了个大概，图个眼熟。 看完后，墨颜快速收好地图，背起包转身离开超市。 她记得屏南镇金华园开发区到南城，开车走国道只要一个半小时，这是高速路行驶的速度。而金华园开发区有一个客运站，平日都是在这坐车。 唔……当然，还得是地震后高速路没崩不堵才行，现在最致命的是就算有车，她也不会开。 加上地震后通讯一直没有恢复，无从了解外界的状况。她现在可谓一问三不知，两眼摸黑宛如瞎子，对外界情况全然不清楚，更别提了解国道和公路还能不能走。 单从厂区走到屏南镇前前后后她就花了2天，要去更远的南城只怕花的时间会更多。还得把无路可走的情况也考虑进去，搞不好徒步走到南城就是最后的选择。 而这一路上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所以得多留个心眼，多一份准备。反正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力气，多拿一个包也不虚。 想着想着墨颜走到超市门口，刚从商场台阶上下来。变得极为敏锐的听力捕捉到一身后丝细微的呼吸声，与此同时，心脏传来一丝急促的悸动。 这种感觉墨颜印象深刻，那是面对同类时才会有的心悸和兴奋感！ 墨颜立马转身，手迅速按在刀柄上喝道，“出来！” 压低的呵斥声回响在寂静的广场上，回荡让人不安的回音。 第1章 怪物 序言-【我们习惯用自己的认知和习惯来归类命名，把奇形定为异类。那在异类眼中，我们是否也是奇形的一种？】 暴雨来临前的天幕出现了两种极端的两种色彩，红橙和灰黑糅杂，使得整个天空的颜色看上去刺目而压抑，云层还低矮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压下来。 在墨颜大喝一声后，整个广场就像被按下了静止键一样，只剩呼呼吹过的风声。 太阳已经落下山，照到中心广场的阳光也开始出现偏斜，超市大门有一半已经照不到阳光。 墨颜有幸还站在阳光的照拂下，全神戒备，一手按在刀柄上。微微压低的脊梁绷出警惕的弧度，准备好随时反击。 僵持中，太阳彻底落下，中心广场的光线骤然变暗。 心底那股野兽即将出笼的兴奋感愈加鼓动，让她握刀的手微微颤抖。墨颜深吸一口气，稍微活动一下手指，身后一间商铺的卷帘门猛地发出声响。 墨颜被吓了一跳，顺声回头看了过去。 有什么东西正从店铺内撞击卷帘门，发出一连串的‘哐当’突兀巨响。墨颜即便分神看了另一处，眼角余光仍在警惕之前听到呼吸声的方向。 只见那铝制的卷帘门被撞出一个不规则的凸起，里面的东西还在不断撞击卷帘门。并且不时的从门后传出沉闷的怪声，低呜卡顿、仿佛野兽喉中发出的声音一样。 这架势……不会是什么大的怪物吧？ 不想硬刚……趁着门后的东西没有出来，墨颜转身就跑。 在她转身刹那，之前传出呼吸的方向也紧跟着发出‘嘣——！’的一声巨响。 整张卷帘门被一股可怕的力量直接撕开！跟撕张纸似的轻易。一团黑影从破开的出口处猛地冲出来，速度快得只见一团残影，直扑墨颜后背。 时刻警惕着四周动静的墨颜在巨响声传出后，果断矮身就地一滚，堪堪避开那快速的黑影。 耳听那尖利的嘶吼贴着自己的后背和脑后勺就窜了过去，一股子剃刀似的阴风刮得后脖子发麻。 墨颜滚了一圈稳住身形，好在现场光线还算充足，足够让她看清楚袭击她的是什么。 这一看可不得了，直接把她看愣了。 不是‘噬魂契’宿主！而是……一个难以第一时间用语言去形容的生物。 虽然阳燧履跟她说过，地震后有很多怪物从地底爬出来。物种分类、跨越度之丰富，可以彻底颠覆她学过的全部东西。 能让她满头问号，成功跻身‘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小朋友？’的行列。 但墨颜是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惊喜！ 面前这四肢着地、如狼似狗的东西，成功让墨颜的认知碎了一地！ 生物遗传学在这位仁兄身上，被踩得稀碎……让她一时不知如何分类汇总。只得感叹一声：究竟是狗出了轨，还是狼劈了腿？？ 这、怕不是妖怪吧！说好的建国之后不许成精的呢！？ 啊、不对！意识到不对的刹那，墨颜面上的错愕简直难以掩盖。 ……这怪物、不会是人变的吧？……不然怎么解释它身上穿着人的衣服、西装革履，皮鞋领带……怎么看都是人才会有的穿着打扮。 可面前如狼一般趴伏在地，对她呲牙低吼的生物，却是实实在在的兽形！ 比狼还要强壮的后肢蹬在地上，蓄力紧绷的肌肉在西装裤下鼓出显眼的线条。尖利的脚趾将昂贵的皮鞋刺穿，尴尬的套在后脚跟上，丝毫没有妨碍到它的速度和动作。 前肢脚趾外伸，锋利的指甲在青石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犬科动物前肢的力量和咬合力根本不是人可以比拟的！ 就算她现在有一身蛮力，没交过手她也不敢自夸能在力量上力压对方。 反应速度更是比不上，动物的反射神经远比人优秀、快速太多！要是被坚硬锋利的爪子抓到，足以让猎物皮开肉绽。 人身上要真挨上一爪，半条命都给交代出去！ 墨颜额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这一只就够她受了。后面还在撞门的那位老兄要也是这种玩意，再一起加入战场……估计留给她沾三观的时间都没有！ 不管了！趁着撞门的那个还没有出来，先过眼前这关！ 心思把定的刹那，环首刀出鞘，刀鸣清越。在光线越发昏暗的广场上划下一道雪亮的寒光，直扑那未知是人还是狼的奇形生物。 墨颜同时尽量压低身形，避免将毫无防护的腹部暴露在外。主动快攻，连刀快袭，不敢留给对方丝毫反攻的机会。 那怪物也是不甘示弱，凭借低矮的身形优势，快速避开墨颜的刀锋。更是无耻的总是攻击她的下盘，并不时利用良好的弹跳能力，一跃突袭企图突破绵密的刀网、直攻墨颜面门。 墨颜的攻势逐渐失去优势，开始险象环生，避开了下盘，又难免疏漏上身。 只得见招拆招，想办法拉开彼此的距离。伤势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叠加，好处就是墨颜摸清了它的攻势，无非就是利用速度和身形的优势。 全是抓住她攻防转换的瞬间偷袭，拜它所赐，墨颜身上已被抓伤多处。虽然凭借反应速度避开了要害，却免不了其他地方遭殃。 伤口深浅不一，就算她恢复速度快，那也是实打实的疼！ 疼痛感让墨颜渐有不耐，先前还能压制得住的杀念，随着拉矩战的焦灼而越发沸腾。越是想要脱身，那怪物咬得越紧，步步紧逼得让她毫无脱身之机。 心知不能再僵持下去，否则她很难控制体内的‘噬魂契’。一旦控制不住开杀，虽说能快速清场，但墨颜不是非常想用‘噬魂契’的力量。 这就不得不感谢撞门的老哥，撞到现在都没能出来加入战局，否则局面只会更胶着。 话是这么说，却不能改变一件事。 那就是不用‘噬魂契’赋予的力量，单靠墨颜自己，并不能处理这样的局面。 沉沉的喘息中，血腥味和伤口疼痛的刺激让墨颜的瞳孔缩放不定，眼中红光渐起。心底的兽性越发澎湃，敦促她快点使用‘噬魂契’的力量。 第2章 怪虫 序言-【生物在我们眼中的怪，在它们的认知里，却是再正常不过的样貌。】 没等她调整好呼吸，砸门的那位老兄砸了半天，终于把变形的卷帘门砸塌。连同门框一同被遭殃，仅剩变形的门轴还在苦苦支撑。 此时，从店铺内涌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酸味。 黑乎乎的店铺深处，闪过一团颤动的黑影。随即便是窸窸窣窣的攀爬声，好似门后有无数节肢虫类在四处攀爬。早就不堪重负的卷帘门哀吟一声，彻底垮掉。 轰隆塌下的卷帘门后翻滚出一团巨大的阴影，像个肉球一样从台阶上滚落，一路直接滚到广场上。墨颜看着那团滚动的黑影，只觉眉头直跳。 那团滚动的物体滚到环形广场的周边时，猛地展开蜷缩起来的身体。深褐色的节肢快速攀爬拉长，从巨大的一团延伸成霸占一边之地。 足足得有十几米，竟是比水缸还要粗硕的黑甲长虫！ 数量多到可怕的副足在黑暗中舒展，发出鳞甲摩擦时铿锵的冷响。油亮光滑的甲壳在黑暗中微微泛着光，足以让正常人凭借那细微的反光看出黑暗中蜿蜒的体型有多巨大！ 广场上的灯没有打开，四周光线完全暗下，正常人只能在一片昏暗中看到模糊的剪影。超市内的灯光虽然亮着，但也只是照着它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亮如白昼。 而昏暗的广场一角，毫无灯光照明。 这是属于野兽的世界……在黑暗里，可以肆意戏弄和欣赏猎物的恐惧和挣扎。 前有狼形的怪物未能解决，后又有巨大的长虫加入，在一旁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心知已经避无可避，墨颜阖上眼，开始调动体内的力量。现在的情况……再不用‘噬魂契’赋予的能力突围，而是靠自己一味强撑，早晚得死在这里！ 以她体内‘噬魂契’目前的力量而言，她可以轻松斩杀面前的怪物。可不久前让她感应到的同类……至今都没有露面，还不知道潜伏在哪呢。 这可不是好现象，搞不好她的同类此刻就藏身暗处，等着她和这些怪物两败俱伤。再出来渔翁得利，她又怎样让对方称心如意？ 从她感知到的力量来说，那个同类不堪一击。是否因为这样，对方才会任由这些怪物出面。先消耗她的力量，怕不是想河蚌相争、渔翁得利。 那她就只能拿出实力，警告这个同类，她的便宜，可是要磕掉大牙的。 同一时间，墨颜忽然想起阳燧履所说的话：‘人只有活着才是人，死了——就只是躯壳。’ 不论面前这些怪物是由人所变，还是单纯的怪物……情况都已由不得她抱着天真的想法、犹豫不决。现在的情况是，她只要有一丝犹豫，就得死在这！ 她要想活着离开这里、甚至震慑躲在暗处的同类，那就只有——杀鸡儆猴！ 随着冷酷的决定在心头响起，墨颜缓缓睁开眼。 她的眼睛就像夜猎的野兽一样，在昏暗中泛着腥冷的红光。紧缩成尖利菱形的瞳孔让她的视野变得清晰无比，黑暗已无法左右视她的视线。 良好的视力让她清楚的看到，那加入战局的巨虫生得怪诞至极的模样。 简直就是缝合了多种节肢爬虫的缝合怪！ 爬沙虫的脑袋，偏偏接着蜈蚣灵活强壮的身子。长着数量众多且灵活细长的蚰蜒步足，让它可以轻松快速的攀爬和调转方向。 在昏暗中，那怪虫换了个方向，这才让墨颜看清楚，这厮竟有两个脑袋！ 她刚才看到的爬沙虫的脑袋不是头，而是尾！真正的脑袋这才刚转过来。 真正的虫首就是蜈蚣头！长着一对细长猩红的触须，在空气中灵活的甩动。两根触须的中间有一苍白的点，她一时没看清楚，等怪虫正面转向墨颜时。 墨颜没能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脸皮抽搐的低呼一声，“我去……见鬼了啊、” 那蜈蚣头两根触须中间的白点，竟是一张女人的脸！ 那张脸就跟长在蜈蚣脑袋上一样！看不出丝毫缝合或衔接的痕迹！不仅如此……那脸雪白娇嫩，欺霜赛雪的白，在蜈蚣暗红的脑壳上扎眼的紧。 要命的是，自打墨颜注意到那是一张人脸后，她的视线就被那张脸吸引。不由得更加细致的打量对方，甚至在心底由衷赞叹一声，好一张美人脸！ 细长匀称的瓜子脸，五官精致得好比傀儡师手中费尽心血雕刻出来的，无一处不是恰到好处的完美。琼鼻小巧，红唇如樱，凤眼细长，黛眉轻扫。 在阖眼凝眸间尽显媚眼如丝，含情脉脉，仿佛那双眼中有千言万语想要与你诉说。看得人耳根发热，呼吸失序，心渐渐乱了起来。 就在赞叹那人脸长得极美的同一时间，墨颜再也压不下全身涌上来的鸡皮疙瘩，她身上的汗毛直接竖了起来！头皮麻得都要炸开。 墨颜定了定神，后退两步，暗骂一声大意：要命了！那脸竟能蛊惑人心！ 正常人在看到这玩意的第一心里只会是害怕+恶心，不可能像她刚才那样，抱有被对方惊艳到的想法！！不正常的是，她刚才确实是这么想的…… 若说那张女人脸没有蛊惑人心的能力，谁能这么野……对这样一只怪虫赞叹对方长的美？ 回过神的墨颜差点以为自己的审美出问题了！ 这根本不是重口味就可以说得过去的啊！ 察觉到墨颜摆脱了蛊惑，蜈蚣头上、刚才还笑颜盈盈的女人顿时寒了脸。面色变得极为阴沉，细长的凤眼眯了起来，目光变得锐利。 同时细长的步足开始摆动，在毫无障碍物的广场上快速攀爬，直冲墨颜。 醒神的墨颜啧了一声，手腕一转，环首刀甩出锐利的刀光。‘泯生蛊’将她的五感和反应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再加上‘噬魂契’的力量。 仅在呼吸间就将墨颜的速度提升到极致，整个人倏忽消失原地，如同一道闪电，携刀急冲而出。 蜈蚣脑袋上的女人脸面色一惊，大概是没想到墨颜会有这么快的速度。虫首下意识的高抬远离地面，想要避开第一轮的交锋。 眼角余光只来得及匆忙瞥见墨颜提刀闪身纵身一跳，竟然绕到虫身左侧！ 第3章 凶性 序言-【每个人心底都有一只凶兽，区别在于：有人控制凶兽，有人被凶兽控制。】 环首刀划破夜色，雪亮的寒光直指虫足，那怪虫急忙扭开身体，已是晚了一步。 斩魂刀出如雷，迅捷如龙，直将那显眼的步足砍断一排。 刀锋在暗夜中寒光如星，斩的空气破开一阵戾鸣。刀光过处断足横飞，墨绿的汁液应声喷溅在地面，断足之痛让女人脸发出一阵婴儿般尖利的啼哭。 巨大蜿蜒的虫身快速无比的扭动起来，卷起强壮的虫身竟想直接裹住墨颜！ 在五官已然锐化到极致的墨颜眼中，又岂会让对方得手？ 环首刀斩断虫足刹那，脚下借力一踩地面，拔地而起。这段时间没少练习的跳跃，让她成功冲出迅速收拢的虫身，顺利冲至半空。 一招扑空的怪虫发出一声嘶鸣，虫首一摆，扭头杀了一记回马枪，蜈蚣头张开强而有力的毒牙咬向墨颜！ 跃至半空的墨颜已然避无可避，在下落之际腰马合一翻身一拧，双手握刀直劈而下，下坠的速度加上她自己的重量。手中尤以斩魂为最，力道在这一刻大到足以劈开巨石！ 更别提那只是包了一层甲壳的毒牙，寒光一闪，瞬间砍断那怒张的毒牙！ 断齿剧痛，让怪虫疼地整个身体都在哆嗦，嘶吼出一声尖利的长鸣。再受重创的怪虫甩头就向没有完全卸力的墨颜撞去，这一快速无比的反应在她眼中放慢了些许。 墨颜直接借力使力，顺着那横撞的力道退出怪虫盘起的虫身范围，空中翻身落地。几个借跳和打滚，卸掉身上全部力道，稳稳落地。 在她落地后，微微掀起眼皮，注意到四周的黑暗中开始出现了其他怪物。 和狼怪、长虫的搏斗让其他隐藏的怪物纷纷出笼，唯独那个一直隐藏的同类，从始至终都没有现身。墨颜微敛双眸，再度感知对方的具体位置。 接连在墨颜手上吃亏的长虫嘶鸣不已，被砍掉一边的毒牙创口处，不断流出腥臭的绿色液体。蜈蚣头上的女人脸也疼得面容扭曲，满目阴狠的死盯着墨颜不放。 怨毒的目光恨不得生食了她！ 在女人脸低沉含糊的咕哝声里，从四面八方围来的怪物把墨颜包围起来。一个个的呲着牙呈现出极端的攻击性，却又在原地踌躇不前。 它们仿佛在忌惮着什么，昏暗中泛着光的眼珠紧紧盯着她。 对她来说，在‘噬魂契’面前，没有恐惧可言，只有嗜战的兴奋和颤栗感。像是苏醒的岩浆滚烫沸腾，那种极端兴战的渴望犹如喷出火山。 她很难再压抑那股冲动，墨颜静静的站在原地垂眸，目光落在手里的刀上。这不是她第一次运用‘噬魂契’赋予的力量，却是运用的最娴熟快速的一次。 在刚才贴身搏斗怪虫的间隙，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变化。 该在什么时候出刀，用几分力？该怎么躲闪，又该怎样出刀反击？ 身体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懂的怎么做，都不用她去思考。 身体就能快速的反应，并且在她主观意识反应过来前，身体已经把所有该做的都全部做完…… 如果单纯从她的攻击和防御来看，压根看不出这才是她第三次，面对这些常理无法解释的东西。 事实上，在遇到这怪虫之前，她只有两次经验使用‘噬魂契’的经验。 第一次是对上那无名的父亲，第二次是夜宿云杉林时遇上的尸群，结果让那人面猴跑了。第三次就是这里……比起第一次的被迫反击，第二次的不得已应战，到这次的主动攻击。 在如何出手这方面？她的进步快到让自己都感到不安。 这样的情况并不是说‘噬魂契’控制了她，而是‘噬魂契’+‘泯生蛊’两者结合后，她身体各方面的素质都得到了明显的质的飞跃。 将她经年累月陪打陪练累积下来的身体反应，不断完善和提升。就像通关后得了一个经验包，刚好补上她之前缺掉的短板。 一个桶装的水有多少，取决于最短的那块板，而不是最长的那一块。 而前两次加上这次的遇险，就是给她补上了那块最短的板。 墨颜彻底闭上眼，心里明白了一件事：她未必是不会打，而是之前都不曾放开去打。 先生还在世时就时常和她说：要她练静心，练收敛。她骨子里有股凶性，像野兽一样。不受激时还算平和温顺，可一旦受激，容易控制不住那股凶性。 她学武后经常和墨笙对练，对练的时间越长，两人的彼此间的实力就越难拉开。常在对练中陷入胶着难分的状态，对打的时间越久，她就越把握不住进攻的念头。 有一次僵持许久的对练中，心生不耐的她就没把握住，出了重手伤到墨笙，还被先生发现。 那次过后，先生就再也不准墨笙私底下教授她武学上的东西，也不许她再旁听。 系统化的学习被打断后，她只能自己摸索，路子难免走偏，越练越野。先生知道后更加不高兴，经常让她得空就抄写静心咒。 或者直接让她到后山水潭边静坐，总之就是想方设法打磨她，练她的脾气。 自打失手伤过墨笙后，她也很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会控制不住自己，踏入歧途。便顺着先生的意，经常抄写静心咒或者独自一人静坐冥想。 虽然过程枯燥，但在消磨心性上还是颇有助益，少了以往那股一点就着的暴脾气。 那股凶狠的劲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直到今天—— 墨颜再度睁开眼，深深吐出胸口那股郁气，终于理清先后。 她很清楚，‘噬魂契’——把她心底的凶性给放出来了。她之所以还能像现在这么冷静，八成是‘泯生蛊’把多余的负面情绪给吞噬掉了。 毕竟从开打到现在，她的心口一直都是热烘烘的，心跳没有异常。按理说这种烧心的温度很容易让人变得暴躁，甚至失去理智。 可她现在却非常清醒，甚至找出了问题的所在。 正如阳燧履所说，‘噬魂契’是一把钥匙，能将人心底所有的恶、凶、狠统统释放出来。如果没有‘泯生蛊’将这些负面情绪吞噬掉，她是否有把握克制住？ 她不知道，也不敢想…… 只清楚一点，她可以利用‘噬魂契’赋予她的力量，在这场末世中生存下去。唯独不能允许‘噬魂契’主宰自己，让自己在求生路上慢慢失去人性。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和管理压制不好的念头。 这显然、已经不是一场单纯的求生战，更是时刻和自我凶性、恶念的搏斗…… 第4章 非人 序言-【衣冠禽兽也是人，他们穿着人的衣服，做着不是人干的事。】 想清楚后，那种萦绕在心头的郁气这才开始消散，看着面前这群开始不耐的怪物。墨颜不禁的有些同情它们，甚至可怜自己…… 如果她有朝一日控制不住骨子里的凶性，是不是……也会变成像它们这样的怪物？ 面目狰狞，再无人性可言？ 天已经完全黑下，暴雨却迟迟不来，只是乌云压城、风声呜咽。 浓厚的乌云堆积似的压在屏南镇的上方，好似天要塌下来，不时有闪电在云层内攒动。雪亮静默的雷光不时光顾没有灯光的广场，猛地照亮一地的残骸和越发胶着的厮杀。 那些饥饿许久的怪物终于不再按捺不下去，哪怕明知不是对手，也在疯狂的前赴后继。犹如被捅了窝的蚁群一样，疯狂的涌向中心挥舞寒刃的人影。 砍杀的怪物越多，墨颜眼中红意越盛，长时间的厮杀没让她显露疲态，反而越战越勇。 刀的运用和身体的配合越发默契，她甚至可以游刃有余的在扑上来的一群怪物里。一眼看出那个可以最优先下手，那个更机敏难缠…… 随着时间的流逝，脚下的尸骸越累越多。墨颜站在尸骸上砍掉一个长着蝙蝠脑袋的怪物后，那些围在外围的怪物终于露了怯。 纷纷呲着牙不敢再轻易上前，只能围着墨颜你看我我看你。甚至推挤着把一些更高大的怪物推出去，然后被高大的怪物一巴掌扇飞。 看着它们和人一样的欺软怕硬，墨颜抬手把脸上溅到的血污擦掉。缓慢的从尸堆上下来，顺便把开始起尸的一只怪物的手给踩老实了。 这才腾出手当着它们的面结印，招出‘红莲业火’。 该清场了，再打下去，死掉的怪物就该诈尸了。 要真起尸了，加上这些怪物，她再能打也会被耗死。 随着结印完成，墨颜放下右手响指一打，火星自指尖飘落。昏暗中只见一点赤色的火星轻飘飘的落在尸堆上，随即进了油锅般猛地烧起一片烈火。 迎风就涨，迅速烧起的赤金烈火很快就将地上的尸堆给点着，照的广场方圆十米亮如白昼。 墨颜自火焰中全身而退，走在没有着火的地方时，整个广场上的兽群沸腾起来。怪物们呜咽低鸣，各自咆哮着不断后退，仿佛她才是最可怕的那个。 环顾一周后墨颜发现，招来这群怪物的长虫早已退到广场的最边沿。在黑暗中，蜈蚣头上的女人脸愤恨扭曲，目光怨毒的盯着自己。 在一阵咕哝得听不懂说什么的低语中，长虫扭动着蜿蜒的身体彻底隐入黑暗。 随即得到撤退信号的怪物也陆续退入黑暗，整个广场顿时安静下来。前一刻还厮杀喧闹的广场，在片刻后，彻底陷入死一样的安静。 墨颜没有阻拦它们撤退，甚至是目送它们逐个退走，隐入黑暗之中。等所有动静和声息都消失了，墨颜环顾一周，闭上眼感应周围片刻。 呼……总算都退了，车轮战要真再打下去，她指不定得交代在这里。 好在它们最后打不过，也没选择死磕，而是自己主动退走。这让墨颜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向燃烧得足有数米高的红莲业火，墨颜的神情突然沉默下来。 她注意到一个事，之前红莲业火在她面前燃烧时，她并未感受到任何温度。 这是她第三次招出红莲业火，可这次，她却感受到了细微的温度。那些许的温度并不强烈，就跟火苗似的。只是从之前的无感到有温度，这变化让她有了不好的猜测。 意外的感知，让她无端萌发一个可怕的猜测，让她面色有了几分苍白。 她现在离火焰的距离不到一臂之遥，伸手就能够到。看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烈火，火焰暖橙中透着金的奔放色彩有些惑眼，墨颜鬼使神差的就伸了手。 就在墨颜伸手即将接触到火焰时，身后指甲刮在地面上的细微摩擦声让她猛地醒神。握刀立马转身，一脸凝重的四下搜查。 看了一圈，这才发现是她疑神疑鬼。 被砍飞落到外围的一些残肢开始尸变，此刻在地上开始扭动起来。有只指甲非常尖锐的断手在翻身时，尖利的指甲刮到地面这才发出了声。 探明根由后，墨颜松了口气走上前。跟足球射门一样一脚一个，把那些扭动的残肢全部踢到火堆里。大晚上的，死寂的广场上红焰炽盛，烧红了整个广场。 墨颜则是冷着脸清扫满地尸骸，把零散的残骸和跑到广场边沿的断肢都踢到火焰里，清理完满地残骸已经差不多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 才刚吃饱一顿没多久就打了一场大的，吃下去的东西直接就没了，肚子开始不满的发出呐喊。 “——咕、咕噜……”那声音直接成为广场上表现最亮眼的仔。 有那么一瞬间，墨颜觉得自己成了饭桶…… 无奈屈从于现实的墨颜扶了扶自己的脑门，不由得头疼起来。 这食量……她去往南城的路上得准备多少食物才够吃？或者换句话说，要是路上吃完了又找不到吃的，天晓得她会干出什么事来？ 越想越心烦意乱的墨颜胡乱抹了一把脸，收起刀转身再进超市，打算再吃一顿饱的。这火估计还得烧上个把小时，天大地大，都没有饿肚子事大。 墨颜一边自嘲一边走进去，直奔熟食区，想吃那个就吃那个。 等酒足饭饱出来时已是一个小时后，她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外头的火也已经烧得差不多，墨颜在广场上逛了一圈，四周房屋静悄悄的。 这么大的动静，除了那些怪物，这个镇子怕不是早就没了活人。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今晚遇到的怪物群，以及镇子上白天凭空消失的居民。 一个不好的念头突然出现，让她停下了步伐。 镇子白天消失的居民……不会都变成怪物了吧？！ 意料之内情理之中的猜想，让墨颜起了一身白毛汗。白日里种种迹象都显示了有人还在镇上活动，可到了晚上她却只见到一群穿着衣服的怪物…… 那她岂不是……不对，先别慌！ 傍晚，那些怪物围住她的时，她并没有感受到同类的气息。足以说明这些怪物都不是因为承受不了‘噬魂契’的力量而异变的人类…… 有可能是别的她不知道的东西？？有可能和她渡河时遇到的那家伙是一样的，都是她不知道的存在，可是……它们为什么要伪装成人的模样？ 因为它们不是宿主，墨颜进了金华园开发区后，一直没有发现它们的存在。 如果她当时没有感受到明显的恶意和杀念，她还不一定能发现它们。她更是完全没有往这群怪物极有可能是白天镇子上，那些凭空消失的居民变的方向去想…… 又或者，换个别的说法——那些消失的居民，极有可能已经被这些怪物给取代？ 第5章 同胞 序言-【人和动物一样，都是群居性的生物，只有少数能脱离群体独自生活。】 脸色发白的墨颜回头看向火势渐小，逐渐熄灭的火堆。顾不得其他冲上前，抽出环首刀在骨灰堆里翻刨。灰尘四起中，刀刃撞到了什么东西，在一片寂静中发出清脆的声音。 墨颜的动作也因此停顿下来，伸出的手微微颤抖，探进高高拢起的骨灰堆里。 指尖摸索中摸到一个环形的物件，冰冷的温度让温热的指尖不由一颤。手指已经下意识的把东西抓进手心收紧，墨颜收回手准备看一看。 还没有等她完全收回手，远处街角传来一声细微走岔的呼吸声。那声音让她在黑暗中快速分辨方向，转过头冷声喝问。 “谁在哪里？！” 死寂昏暗的夜晚突然响起的喝问，伴随昏暗广场上那人影转过头来。一双吓人的红眼在昏暗中泛着冷光，带着凶意朝这边看过来。 这让街角处探头的人影低呼一声，转身撒开丫子跑的飞快，直接消失在转角。 同样被吓到的墨颜却是愣了几秒，等对方跑没影了，这才反应过来喊道。“等等！” 刚才街角那黑影——是人啊！活生生的人啊！！ 大地震后到现在，墨颜遇到的第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是地底下爬出来的那些怪物，也不是被‘噬魂契’寄宿后异变的同类！更不是伪装成人类模样的奇怪生物，而是活生生的人啊！ 以至于她在黑暗一片的街角看清楚那是个人后，足足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赶紧起身去追！结果跑的太激动，直接被脚下的骨灰绊滑脚。 在满地骨灰里打了滑，险些滑出一字马的墨颜赶紧稳住下盘，抬头一看，对方跑没影了。 ‘哎呀’一声赶紧用刀驻地，稳住身子站起。墨颜一个起跳、跳出碍事的骨灰圈，直接跳到广场周边。跑到刚才街角处，便停下细细感应一番。 这才确定那人影逃跑的方向，赶紧追上去。 被那些怪物一搅和，她本来以为这镇子早没有活人了。没想到、刚这么想就冒出来一个活人。来不及思考这个活人是否出现的蹊跷，墨颜只知道一件事。 这个人能在这满是怪物横行的小镇活到现在，对方一定知道些什么！ 远的不说，这个人一定知道镇子上哪里绝对安全。安全到可以避开四处游荡的怪物生存至今，这个人对墨颜来说至关重要！ 甚至可以从对方嘴里了解到镇子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一定要找到对方！不然放任对方这样乱跑，碰上那些游走的怪物就是难逃一死！ 不是非常熟悉镇上的路径，在九转八弯的暗巷里，墨颜几次险些跟丢对方。最终只能凭借敏锐的听力和嗅觉，跟着对方在昏暗的巷道内穿梭乱转。 让墨颜诧异的是，对方竟然可以不用任何照明工具，就在这昏暗的小镇内带着她乱窜。要么对小镇各处街道熟悉到了若指掌，闭着眼都知道该怎么走。 要么就是和她一样，视力锐化到极致，即便是这样昏暗无光的夜晚，也能看清四周的路况。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加要拦住对方！ 这边墨颜跟着突然出现的人一起消失在夜晚的巷道内，进行你追我赶。一直坐在房顶上全程旁观的琅轩收回视线，开始大范围感知这个让他一次又一次意外的镇子。 那种熟悉的、似是而非的奇怪感觉又出现了…… 可他却没有能感知到，究竟是哪里存在问题。 这是一种很难以形容的感觉，就像你明知有问题，却说不上问题在哪。 就在琅轩蹙眉思考问题所在时，阳燧履给他的石牌有了反应。他从自己的意识海中取出石牌，微微颤动的石牌上冒着模糊的白光，一闪一闪的。 青年松开手，任由石牌漂浮在半空，饶有兴趣的打趣对方。“才分开3天，就查到我要的消息了，前辈这速度可真快。” 【……】石牌那边则是一顿漫长的沉默，许久，阳燧履压低声音说道。【什么3天？？光是吾用着石牌联系你，都已经6天了！】 长时间联系不到人，以为出了什么事，阳燧履气得喷了这个小年轻一通。 【吾倒想问问，你小子跑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连刻了‘符铭’的石牌都联系不上！吾差点以为你被那个老家伙发现后被扣下了。】 “您在胡说什么？” 阳燧履的话让琅轩挑了挑眉，以为是这位老前辈又在拿他开玩笑，顿时讥笑道。“您联系我快6天？我们不是刚分开3天吗？您老糊涂了吧？” “这又不是重午结界，时间并没有静止。”朗轩想了想，还是解释清楚，“我很确信的告诉你，这是我们分开行动的第3天，天刚黑没多久。” 【……没心情跟你开玩笑，吾联系你快6天，每天数次都不见有反应。直到刚才才联系到你，再联系不到人，吾给你爹报丧的准备都有了！】 “……”阳燧履的语气不似开玩笑，‘它’口中的时间误差，则让琅轩神色微变。 他突然想起不久前过金华园开发区外那座风雨桥时，那种怪异的延伸感。 以其那种无处不在，又说不出所以然的违和感，朗轩即刻意识到。如果双方的时间观念上真的出了问题……那也极有可能是他在过桥时就已经中了招。 而他竟然还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之前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神色逐渐凝重的青年抿紧嘴角，选择重新感应四周，片刻后，他依旧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这次，琅轩的神色再也没有之前的轻松，只剩凝重和忌惮。 【看来，你这是进了不得了的地方了……】 阳燧履在青年的沉默中察觉到不对劲，联想到有可能让时间出现误差，而青年却没有任何察觉。这显然是着了道，对方手段还非常高明且隐蔽。 就算琅轩现在恢复不到一半，也不至于被人设了套都没有察觉。 思及此，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阳燧履直言道。【把这你这段时间的情况说一遍，越详细越好。】 “……知道了，”紧抿嘴角的青年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开始娓娓道述自己认知内，这3天发生的事。 第6章 谜团 序言-【生活中总伴有无法详说的不可名状，成为困扰我们一生的谜团。】 阳燧履在另一边听完后，突然开口。【你是说，你跟着墨颜进了一个小镇，到现在也才过了半天、天刚黑？】 “没错，我能肯定，没有进小镇前的时间是正常的。还没有靠近小镇，那时墨颜看过手机，我当时就在边上，确定日期就是7月14号下午2点。” 【……可吾这边的日期已经过了6天，现在是7月20号凌晨4点。】 “这么说，就这半天的时间，里外的时间就差了6天……” 琅轩撑着下巴低语，思索其中不对之处。 按理说，如此悬殊的时间差，不可能一点波动都察觉不到。可除了过桥时那怪异的延伸感外，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时间流速上的不对劲。 “这种时间流逝的原理……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 又是这种似曾相识，似是而非的感觉，从他进入这个镇子后就一直存在并困扰着他。 【连你都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速有问题，这镇子……有点意思。】阳燧履声音幽沉，语气甚是玩味，看上去一点都不担心青年的安危，转头问道。【墨颜呢？】 “……”正说着事呢，转头就问别人，琅轩放下手，无奈的摇摇头。“她追着一个活人跑远了。” 【活人？】 “嗯，我一开始就感应过了，除了墨颜和我，这镇子并没有其他活人。‘噬魂契’的宿主倒是有几个，可就在刚才，突然出现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朗轩回忆起刚才那个活人出现时的感觉，就是凭空冒出来的那种。“看来……这镇子的秘密，比现在看到的还要多……” “墨颜追出去了，以她目前的能力，现在应该已经追上了。” 【嗯……你先跟上去，看看是什么情况。】阳燧履微微沉吟，对青年说，【至于时间流逝不对等的问题，……或许，能从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活人身上得到、和你不一样的答案。】 “不一样的、答案？” 阳燧履的意有所指，让琅轩在疑问中抓到一丝端倪。但那一瞬灵光闪的太快，并没有让他完全抓住，只是隐约有了模糊的念头。 “你的意思是……在那个活人的视角里，时间流逝有可能不一样？” 【是与否，等下就知分晓，先跟上去吧。】 阳燧履的顾虑琅轩大概能猜到几分，当即不再多言。转身感应到墨颜的方向，随即就在房顶上快速飞掠，直奔墨颜所在的方向。 另一边，错综复杂的后巷内，墨颜再一次避开乱放的杂物，险些被那个人影甩开。说起来也怪，自打广场那一仗后，她总有种后继无力的感觉。 像是那场混战耗光了她的蓝条和血条，至今还没有恢复。之前两次使用‘噬魂契’的力量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况，让她一时间无法确定后继无力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这也导致她无法将速度再次提升，只能跟那人影比耐力，拼速度。鬼晓得这人吃什么长的？这耐力去跑8000米绝对没问题，忒特么能跑了！ 硬是溜了墨颜一路、都没能追上对方，还有好几次险些被对方利用地形优势甩开。 这镇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人要真藏起来，就是翻个底掉都未必再能找得到。 墨颜哪敢放走对方，只能使出吃奶的劲跟在后面。就在她穷追不舍的间隙，墨颜远远的察觉到一丝异样，那是对危险的一种直觉感知。 让墨颜很快确定，不远处有怪物正在朝她这边靠近！ 怪物的速度，一定会和那个人撞上的！ 啧！墨颜低呼一声不好，就是这么一瞬间的犹豫，那人影将墨颜快速甩开。 转头扎进另一条巷子，连给墨颜喊停的机会都没给。好死不死，对方还跑进了怪物朝这边过来的那条道。这情形她哪敢再耽误，当即发力加快速度。 快跑助攻，墨颜起身一跳就窜上一旁窄巷的墙壁上。和山涧里的猴子一样，在两面墙壁上借助良好的弹跳力，快速借力向前跳。 避开了地面那些碍事的杂物，墨颜很快冲出巷子，远远看到那人的背影。 刚冲进那人影冲进的巷子，前面不远处就传来一声惊呼。竟是那人影冲的太快，没有注意到黑暗中有个浑身漆黑的怪物就立在那里。 对方估计是听到了后面追赶的动静，回头看墨颜有没有追上来的瞬间分了神。完全忘了看前面的路，再回过头，直接就和那怪物撞了满怀。 强大的反作用力直接把那人影撞飞摔倒在地上，屁股落地实心的疼，让那人影发出一声惊呼。墨颜也刚好冲到巷子外，只听见一声清脆圆润的女声。 猛一抬头，就见那矗立在巷子中心，犹如铁塔一般高大强壮的黑毛怪。 那怪物显然被那一撞给激怒了，猛地抬起手就朝地上的人影拍去。那比熊掌还大还要厚实的巴掌，黑毛里裸露出尖利的指甲，在黑暗中闪烁着寒光。 这一巴掌下去，不说人类之躯吃不吃得消，就算换做墨颜怕也得掉半条命。 间不容发之际，墨颜扯着嗓子大吼一声，“趴下！” 那人影估计也是懵了，下意识的捂住脑袋照做，装死一样趴在地上。 墨颜瞬间加快速度跑，一跃而起，冲着黑毛怪的心窝子就是一记旋风腿！ 她出现的突然、攻击又快又狠。愣是在那黑毛怪弯腰无暇顾及旁人，准备拍死那人影的间隙冲了出去，一脚踹得毫无防备的黑毛怪后退好几步。 墨颜则借着踹飞对方的力道双膝一弯，借力使力、后空一翻、翻身落地。劈叉都没落稳，赶紧捞起趴在地上装死的那人，扛麻袋一样上肩撒丫子就跑。 下盘估计也不稳的黑毛怪，被这天降的一脚踹得实心窝子的疼。一屁股墩子坐摔在地，不轻的体重落地，整得整个小巷都晃动起来。 等墨颜跑的没影了，那笨重的黑毛怪才把自己翻过来。像野兽一样四肢着地幌头甩脑，好半响才从那踹得实心窝子的痛楚中回过神来。 但趴伏的姿态让巨大的黑毛怪无法在狭窄的巷道内自由转身，几番调转不是碰到头就是磕到屁股。平白无故心窝子挨了一脚的黑毛怪，越转悠心头怒火越盛。 黑毛怪眼珠子慢慢充血、变得猩红，一股子狂态油然而生，龇牙咧嘴之际凶相毕露。 黑夜中，只听得僻静的小巷内传出一声低沉嘹亮的兽吼。方圆百米内的被这股穿透性极强的怒吼给震慑住，扛着人才跑了几条街的墨颜突然一阵晃神。 心口紧缩收绞，一阵钝痛感袭来，瞬间抽干墨颜全部的力气。 第7章 躲藏 序言-【面对无法抵御的危险，最好的方法是尽可能的躲起来，而不是冒险出头。】 扛着人跑的墨颜脚下一软，直接摔倒在地，连带扛在肩上的人也被一并摔出去。直接被摔了个大马趴，摔得那人七荤八素。 “哎哟！我的脸……呜呜，疼疼！”脸着地，让那人哼唧出声。 清脆圆润的痛呼声传到墨颜耳中，竟好似隔了一层水面那般，朦胧遥远。心口紧缩的痛楚还在持续，让同样趴在地上的墨颜抽搐着倒吸一口冷气。 墨颜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双手撑在地上却怎么都爬不起来。 被人扛着跑到半路又摔了这记，那边摔疼的人影急忙扒下头上的兜帽。借着头顶照落的隐晦红光，墨颜救下的那人，看年纪，是大学没毕业的女学生没跑了。 那女大学生看见救了自己一命的人，此刻正半趴在地上，脸色白的吓人。同样惊魂未定的女大学生却异常清醒的记得一个事…… 她脑子里还残留着一个多小时前，救她的人在广场上斩杀那些怪物。 如入无人之境、一人团灭怪物时，红着眼的可怕模样…… 那女大学生压根本不敢上前，生怕对方也是那披着人皮的怪物！示弱诱哄自己。 之前遇难的同伴，就是因为无法分辨正常人和披着人皮的怪物。看到它们受伤，本着灾难中相互帮助的心理伸出援手。结果无一例外，下一秒就成为对方的盘中餐，腹中肉。 就算对方冒险刚救了自己，也有可能是陷阱！ 那些伪装成人的怪物为了独享食物，会像对方这样冒险虎口夺食。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后，才露出可怕的真面目。 短短瞬间，心思过万的女大学生哪敢耽误，爬起来转身就跑。 已经勉强撑坐起来的墨颜眼角余光一瞥，就见自己救下的女大学生站起来，转身就跑。墨颜同时看见女大学生脚下，不远处有一滩油水。 刚想喊停她，没等墨颜提醒，事故就发生了。 只能说太突然……对方没给墨颜机会。 女大学生没有注意到脚下的那摊不明液体，都没有来的及跑就踩上去，一步打滑再次摔了个五体投地。下巴磕地的痛楚深刻又酸爽，磕得女大学生的脑子都懵了。 对方趴在地上哆嗦好半响，也无法摆脱那种痛楚。 眼前这幕让墨颜觉得好气又好笑，刚用刀当拐撑起自己。 身后不远处的黑暗巷道内就传来黑毛怪低沉愤怒的咆哮，地面的那摊油水还在微微颤动。毫无疑问，是那体重不小的黑毛怪追来了！ 心口收绞之痛还未全消，墨颜只得强迫自己站起来。抓住地上女大学生的衣领就提起来，不顾对方剧烈的挣扎。腾出手赶紧捂住她的嘴，避免她发出声音引来那黑毛怪。 墨颜左看右看，找寻躲避的地方。她现在的情况还要带个人，身体不适还没有富余的体力。不适合再奔逃，只能找地方就近躲起来。 一番巡查，墨颜发现在自己左边前方不远处，有一家香料店铺的招牌。 当即挟制人质一样卡住对方脖子，拖着反抗挣扎的女大学生朝店铺走去。在女大学生竭尽全力的挣扎中，墨颜很难腾出手抽刀，只能夹住对方的脖子压低声音警告。 “不想死就别出声！我和你一样是人，不是那些怪物！” 正在挣扎中的女大学生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好在没有刚才挣扎剧烈。两手紧紧的抓着墨颜的胳膊，圆溜溜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起来，显然还在质疑墨颜的话。 墨颜哪管得了当下对方信不信，正忙着听黑毛怪的动静。 听声音，那黑毛怪离她们仅有一街之隔，这种要命的节骨眼上。趁着对方停下挣扎的空隙抽出刀砍断门锁，拎着对方躲进店里。 在黑暗中，墨颜巡视一周，快速扯过一张桌子抵住门。然后拖着那女大学生的就往店里走，在经过那些装有不同香料的袋子旁边。 墨颜用刀在袋子上划了一道口，让里面的香料溢出来。 不同种的香料先后溢出来，在空气里激荡出一股刺鼻辛辣的味道，将两人身上的气味掩盖掉。墨颜现在的嗅觉本就极为灵敏，这么一搞冲得她的鼻子都要炸了。 墨颜赶紧捂住口鼻，拉上同样被呛得不轻的女大学生往商铺二楼走。推着对方刚上到二楼转角的楼梯口，就听到那黑毛怪已经追到店铺外。 再往楼上走极有可能弄出声音，墨颜立马拉着那女学生一起蹲下来。 那女大学生进店后倒是安静，没有再出声。话虽如此，墨颜却能感受到对方在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怕她？还是怕那追来的黑毛怪？ 没等墨颜询问，一阵喘着粗气的兽鸣从一楼店门口远远传进来。一门之隔毫无遮掩和屏障，那黑毛怪要是拍碎门进来，分分钟就能发现她们。 身边的女大学生刚动，墨颜眼疾手快的捂住对方的嘴，把人挤到楼底转角处的角落里。冲对方做出噤声的动作，同时指了指一楼那扇薄薄的商铺木门。 与此同时，巨大的可怕黑影从店铺一楼展柜的玻璃落地窗前缓慢走过。 通过楼梯雕花镂空的扶手处就可以看到那可怕的影子，此刻就停在商铺门外四处嗅闻，沉闷的呼吸声在无光死寂的暗夜里清晰可闻。 每一次吸气和喷出都如此清楚，仿佛那东西就在面前。女大学生顿时抖得更加厉害，墨颜不敢松手，生怕女大学生惊叫出声。 只能用胳膊压制住女大学生、并捂紧她的嘴，另一手按在刀柄上，开始屏息凝劲。直到现在，墨颜的心绞疼都没有减轻太多，还在隐隐作痛，连同体力也没有恢复多少。 局势紧迫，没留时间给去她思考为何突然心绞疼这事，只得优先处理眼前的困难。 屋里混杂的香料味一时掩盖了两人身上的气味，让那怪物没能马上找到她们，一直停在商铺外。墨颜清楚这非长久之计，一旦这怪物是人变的。 大概率保有人的思维和想法，极有可能猜出她们两人没有跑远，而是就近躲了起来。 只要找到气味最后消失的地方堵住出口就得，到时她们即出不去也无法自救。 搞不好就成瓮中捉鳖，插翅难飞…… 在墨颜往最坏的方向去想时，那黑毛怪还真的按照墨颜的想法这么做，没有继续追下去。而是直接一屁股坐到店铺门口，沉重的体积让整座香料店都晃动了几下。 第8章 惊险 序言-【危险绝对是最迷人的妖精，它总能让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墨颜瞪圆了眼，看着堵在店铺门外那巨大的黑影，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更甚者，那黑毛怪如人一样坐下，晃动脑袋时发出沉闷的呼吸声。下一刻缓慢的转过身体，看着黑毛怪像人一样转过来的动作，墨颜的呼吸和心跳不由得提了起来。 她这才注意到，这一排商铺的店门都是清一色的嵌合工艺，就是木质镂空加防爆有色玻璃组合。店铺大门除了被桌子顶住的下半部分，是实木不透光外，往上部分全是五彩玻璃。 虽说隔着有色玻璃远看，看不清楚店里的情况，可若是贴近玻璃看，还是能勉强看清楚店里的情况。看到溢在地上那一摊摊香料，墨颜眉头再度乱跳起来。 再抬头，墨颜现在的角度看过去，借着屋外不祥的红光可以看到投在店门上的影子。黑毛怪转过身后，像个偷窥的罪犯那样。 在大门外蹲下身子，在门上半部分的彩色玻璃上，留下一个不断逼近的黑影。 身边的女大学生也看到这一幕，也知道等下有可能要发生的事，抖得更加厉害。墨颜咽了咽口水，绷紧了身子。手上不由得多了一份力捂住女大学生的嘴，另一手将刀抽出刀鞘些许。 快速思索等下被发现后两个人往楼上躲，找到其他出口的概率有多大？ 如果没有其他出口……身边还带着人，照她现在的情况和体力又能周旋多久？ 她不该多管闲事的！若等下被发现了，应该把这拖油瓶扔下自己跑。没了累赘和现成的食物，那怪物应该不会蠢到还对自己穷追不舍吧？ 墨颜努力压低呼吸，却因为紧张思索脱身之策而急促的喘着气。 短短瞬间思虑万千，就在那黑毛怪的脸即将贴到玻璃门上时。远远地、漆黑死寂的街道拐角处，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急促的脚步声快速跑开。 听到动静，黑毛怪立马扭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又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快速做出取舍。 一改直立的姿态变成四肢着地，低低咆哮一声后快速的急冲而出，直奔发出声响的地方。 感知到黑毛怪确实离开，墨颜微微松了一口气。捂着女大学生嘴的手背被对方轻轻拍了拍，墨颜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屋内光线昏暗，正常人是看不清楚彼此长相的。 墨颜借助了‘泯生蛊’将五感提升到极致，想要在这样的情况下看清楚一个人的长相并不难。之前太匆忙，都没有来得及仔细看，现在终于看清。 没等对方开口，墨颜率先把脑子里奇怪的想法踢出去。先松了手，直截了当说道，“这里不安全，不能久留，走店铺大门出去极有可能和黑毛怪遇上……” 没等墨颜说完她们如果从店铺大门出去，极有可能撞上回来的黑毛怪。 “二楼有天台，可以出去，跟我来……”嘴巴获得自由的女大学生便打断了墨颜的话。 因为残留的恐惧，她的声音还在微微颤抖，甚至有些发虚。但不妨碍她快速且条理清楚的表达自己想要说的话，看来没有完全被吓到失去思考能力。 墨颜思索片刻，“……麻烦带一下路。” 女大学生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用力点头，起身手脚并用从墨颜身边经过时，发软的脚崴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向前扑倒时，墨颜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 避免她今晚再摔一跤，通过简单的肢体接触能感受到她在颤抖，看来还没有完全摆脱恐惧。 被拉住的女大学生手忙脚乱的用自己的手撑在木质台阶上，慌乱的深吸一口气。回过头冲墨颜点头表示感谢，墨颜微微颔首后才松开搀扶她的手。 女大学生自己扶着木把手勉强站起来，喘了一口急气，开始爬楼梯。墨颜屏息仔细听四周的动静，远远的又听到沉闷的脚步声。 被引走的黑毛怪又折返回来！速度还这么快。 不敢再有所耽误，墨颜三步台阶并作一步跨，快速跟上那已经到了二楼的女大学生。结果发现二楼纯粹是间杂货房，堆满了箱子和杂七杂八的东西。 唯一通往天台的门还被货架给挡住，并且门上还有锁。女大学生使劲堆动装满货物的货架，半响纹丝不动。惊吓过度的女大学生气喘连连，急出满头大汗。 回头就看见上来的墨颜，急忙喊道。“不行，门被挡住了，还有锁。二楼出不去！不如我们趁着黑毛怪没有……” 现实没有给女大学生多余的时间解释，黑毛怪很快就会回到店门口，十有八九会砸开门进店。墨颜二话不说把人推到一旁，扫了一眼塞满货物的货架。 直接使用蛮力将整个货架提起，然后往旁边挪动。整个挪动过程迅速干脆，没有一丝吃力，也就女大学生说话那几秒的功夫。 沉重的两个人都未必挪得动的货架就被墨颜一人给挪开，女大学生惊诧的张大嘴，剩下的话都忘记说了。一时间指着墨颜又指着货架，在女大学生绞尽脑汁组织措辞时。 一楼店铺传来一声巨响，玻璃和门板被砸烂的声音清晰可闻，还伴随着恼怒的兽鸣直奔二楼。 “啊！那、黑毛怪回来了！怎么办！？” 一楼吵杂的声响墨颜听到了，却没有时间给女孩回应。货架拉开了可以供人则身穿过的间隙，即将来临的危险让墨颜快速出刀砍断焊在门上的大锁。 铁门边沿生锈吃死的大铁门也被她一脚踹开，好在门是往外开，要是往里开还挡着货架，就现在的距离根本无法开门。 在墨颜踢开铁门的同一时间，二楼楼梯口传来一阵阵木板受到挤压时的沉闷干涩声。毫无疑问是那黑毛怪正在上楼，那声音近在咫尺，让女大学生脸上刚刚回温的血色迅速消失。 “走！还愣什么神。” 墨颜回头拉上张大嘴一脸惶恐的女大学生，将人推出去，回头用手把挪开的货架使劲拉回原位。眼角余光已经能看到二楼楼梯口冒头的黑毛怪，一人一怪在黑暗中对上视线。 黑毛怪猩红的眼中顿时爆发凶光，低吼一声扑上二楼杂货间打开的房门。 同时退出去的墨颜反手就将大门锁上，还把外面的插销也给锁上。里面就传出一阵巨响，随即便是黑毛怪撞翻并打烂东西的声音，动静极大。 第9章 跳跃 序言-【人生里迈不过的坎，那就跳过去，记得要助跑。】 墨颜找到女大学生才发现，这家商铺的二楼并没有跟其他店铺排在一起。香料店处在‘红叶街’的街道尾部，店门口是一条3米宽的过道。 过道紧挨公园后面高达七八米的石墙，店铺右侧是一栋6层楼高的餐厅，店铺只有两层楼高，这个高度就算是墨颜也跳不上去。 店铺后门一条死路，直通人工湖，偏偏路尾还建了一堵墙堵了路。只有店铺左侧，也就是另一条‘紫荆街’的街头，一整排商铺沿着公园后门开辟的过道坐落过去。 香料店铺和下一家店铺中间隔开了5米的过道，女大学生早就站在天台边沿。看着四面都无法轻易逃脱的困境，女大学生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 看见墨颜过来，她急忙问道，“没有路了，怎么办？！” “——碰！” 没等墨颜回答，关上的铁门就被黑毛怪撞得发出巨大的声响。两人吓得同时回头看，只听见拉扯货架的声音。 铁质货架在木质地板上拖刮出刺耳的声响，还有黑毛怪仿佛就在身后的可怕咕哝声。女大学生被那声音吓得噤了声，救助似的抓住墨颜的手。 墨颜快速评估两座建筑间的距离，她可以跳得过去，但是带上一个人就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安全到达。正犹豫间，“——咯！”一声金属被刺穿撕扯的声音让墨颜立马下定决心。 “跳过去！” “……什、什么？跳、跳过去？！” 一边分神警惕黑毛怪的动静，冷不丁听到墨颜说跳过去。女大学生一下傻了眼，隔着一堵阳台+5米的距离，就算是专业的跳远运动员也跳不过去啊！ 更何况她还不是专业运动员，这让她跳过去，还不如让她从二楼跳下去更直接！ 下一秒，有着一身蛮力的黑毛怪咆哮着一巴掌拍飞碍事的铁门，完全变形的铁门被直接甩飞。直接甩到店铺对面的公园石墙上，发出巨大哐啷的声响。 朦胧阴冷的红月下，巨大的黑毛怪弯腰想从狭窄的门里挤出来。但门框又矮又窄，过人没问题。可过一个站起来就快高达三米，横截面积都快一米五的黑毛怪就不行。 门框很现实的卡住了它的肩膀，只能露出脑袋和一只挥舞乱抓的巨爪。黑毛怪很快就发现两人，冲两人红着眼龇牙咧嘴、满目狰狞的咆哮起来。 女大学生被彻底吓懵，整个人哆嗦起来，完全被吓得说不出话。 傻愣愣的看着黑毛怪在哪里开始刨拆门框，墨颜来不及向对方解释自己的真正意图。显然对方也理解错了墨颜的意思，以为是要女孩自己跳过去。 事实上，墨颜的意思是抱住她然后助跑跳过去！ 在黑毛怪开始刨掉碍事的门框时，墨颜深吸一口气扯过比她略高的女大学生。下弯腰使力打横抱起完全吓傻的女大学生，掉头就往黑毛怪的方向跑。 被墨颜公主抱抱在怀里的女大学生一回神，就见墨颜抱着自己直冲黑毛怪。当场吓得尖叫出声，耳边立马传来墨颜不耐烦的大声呵斥。 “闭嘴！” 暴躁的呵斥让尖叫出声的女大学生立马噤了声，这才发现墨颜跑到黑毛怪面前后。步伐一拧猛地掉头，一鼓作气的在黑毛怪面前助跑。 完全不管黑毛怪一脸狰狞的挥舞爪子的模样，女大学生早已吓得泪眼连连。捂住嘴闭上眼，压根不敢看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成功助跑的墨颜深吸一口气，在天台围栏前一米处。如助跑的跳远运动员一样，使力一跃而起。对墨颜来说，这也是第一次抱着人助跑起跳5米的距离。 深怕自己跳不过去，可不得使出吃奶的劲又跑又跳的。 红月森冷的月光下，只见人影一跃而起。 黑毛怪同时拆掉碍事的门框，冲到天台围栏边朝着两人扑去。可惜为时已晚，起跳的人影呈现出完美的抛物线，安全的掉落在另一边的商铺露台上。 走空的黑毛怪扒拉着围栏，却因为沉重的体型无法像他们两人一样跳到对面。隔着老远的距离趴在围墙上，只能干巴巴的瞪眼+无能狂怒。 在巨大的下坠力，墨颜在落地时就势滚了一地也没能消减多少。两人一股脑直接摔滚出去大老远的距离，直接撞上另一边的围栏时才停下。 早就摔滚得七荤八素的女大学生，在一阵愤怒的咆哮声里猛地清醒过来。来不及检查自己究竟摔到哪了，赶紧连爬带滚的站起来。 摇摇晃晃的看了一圈，转头就见对面黑毛怪趴在围墙上，冲她呲牙咆哮的可怕表情。她身子摇晃着后退两步，就被同样爬起来的墨颜拦住。 “快走！” 墨颜不敢耽误，架起还在晕乎的女大学生就跑，在接连一片的阳台上快速攀爬。黑毛怪在对面无计可施，只能原路返回，企图回到地面后再次拦截她们。 墨颜很清楚不能回到地面，可天台总有跑到头的时候。 正在想着怎么跑，被拉了一路的女大学生总算回过神，扯住墨颜。 “往这边走，这里有条小路，可以抄近道回到中心广场！”女孩指着两家店铺中间的防火墙说道。 “这里可以下去直通地面，从后面的垃圾房出去。横穿过中华街就能到新梦大道，新梦大道的尽头就是中心广场。比我们在房顶上一路跑到新梦大道更快！更安全。” 墨颜闻言探头往下一看，果然是被改装过的防火墙安全通道。 当地的房东为了多收一份房租，常在两栋房子中间的防火墙安全通道上做文章。原来的防火墙是施工建造时为了防止火灾一烧直接连成片，特意在两栋房子中间隔开1米-1.5米距离的空白地带。 在房东的贪心下，只要花笔钱小小改装和搭建一下。安全通道就会被装修改装成小门户，或者是商品楼建在外面的一楼小便利店或私人电车库。 别小看这不起眼的1.5米宽的安全通道，只要改装好了就能坐地收钱。这样的小门户摆上一张桌子和上个大门，就可以月收几百块到上千块不止的房租。 时间由不得墨颜犹豫不决，当下只能先听从女大学生的建议，毕竟她比墨颜更熟悉路况。 第10章 钟楼 序言-【古人常言‘送钟即送终’，有的东西、不能随便乱送。】 墨颜略微思索说道，“我先下去，在下面接你，不然两个人直接跳下去能把屋顶砸穿，到时候的动静绝对可以引来那黑毛怪和其他的怪物。” 女大学生思索一番后，对墨颜表示了信任。 她很清楚，墨颜完全可以把她丢掉自己跑，犯不着带着一个拖油瓶跑。到了如今都没有抛弃她自己跑，自己也该释出诚意信任对方一次。 现下的困境也只有彼此合作才能逃出升天，当即不再犹豫表示。 “可以。” 女大学生的信任反倒让墨颜好一阵诧异，这么轻易就相信她？就不怕墨颜直接跑路？墨颜不由得多看了对方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的却是赤诚和坦然。 墨颜没有再废话，冲对方点点头，一手撑在围栏上，翻身就跳下安全通道。 横着利用手和脚各自撑在两面墙上支撑自己，缓慢爬下去，慢慢落在房顶上。她的体重成功让无法承受过多重量的横梁结构，发出干涩绵长的‘吱呀’声。 仿佛她只要一个大幅度的动作，就能压垮整个房顶。不得已，墨颜深吸一口气，减掉所有不必要的动作缓慢蹲下。 抽出环首刀刺穿屋顶，利用削铁如泥的刀在铁皮屋顶上直接切开一道口子。现场拆卸屋顶制造下去的路径，一边切割，整个屋顶就在一边发出勉励支撑的痛苦呻\/吟声。 整个过程持续了几分钟，好在环首刀给力，才能在房顶支撑不住墨颜的重量塌方前成功切开口。将切除的部分放到一边去，墨颜从开出的洞口跳了下去。 确定周围安全后，朝趴在围墙上的女大学生敲了敲刀刃。清晰的敲击声从黑布隆冬的地面传来，女大学生彻底松了一口气。 开始有模有样的学墨颜刚才下去的方法，像只卡在通道里的螃蟹，手脚并用的卡着两面墙缓慢挪下去。 手心和膝盖承受的压力让女大学生每往下挪一步，额头上的热汗就在开始往外冒。颤颤巍巍的支撑自己下到屋顶时，才猛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像墨颜一样灵敏安然的落在屋顶上。 于是尴尬无比的卡在了难上难下的地方，急的几乎要哭出来。 直到墨颜发现那姑娘跟只被过道卡处的螃蟹时，只能认命拉过两个洗衣机做垫脚。自己爬上去把卡了半天，整个人抖得跟帕金森患者一样的姑娘给扛下来。 跟小时候被老爹举重那样，一手托着脖子，一手托着脚把她放在屋顶上，手把手教她怎么转身才不会弄踏房顶。等把人彻底接下来时，那女大学生几乎一把鼻涕一把泪。 整个人都还在哆哆嗦嗦，仍然不忘给墨颜指路。明明是紧张的逃命时刻，愣是被这姑娘整出几分哭笑不得。墨颜无奈摇了摇头，扯上脚肚子还有些软乎的女大学生。 一路半拉半扯，东躲西藏的猫到新梦大道附近。 远远的看到中心广场超市还在亮着的灯，往右两百米就是造型不中不西的钟楼。玩命奔逃了半宿的两人相视一看，不自觉都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墨颜刚松一口气的瞬间，她的汗毛几乎是在一瞬间竖起！抽刀出鞘的同时拧身屈膝，一记扫堂腿扫倒女大学生，快速出刀女大学生砍去。 正高兴着即将脱险的女大学生上一秒还在高兴，下一秒立马被扫堂腿波及。 惊呼一声往后仰摔，视角猛地由平地旋转一周往上才发现。身旁的墙面上不知何时竟攀下一只狐面长得连体翅膀的怪物！口中正滴着腥臭的液体。 伸长了手几乎就要抓住她！如果不是墨颜那记扫堂腿把自己扫倒，让那狐面怪没捞着自己。否则就刚才那一下，她绝对会被抓住并被扯上去！ 她往后摔的时候，狐面怪细长到畸形的爪子堪堪擦着她的鼻梁抓过去！利爪上的指甲漆黑发亮，贴着鼻尖撕出一股阴风。 措不及防的瞬间，让女大学生惊吓出一身冷汗，就连思维都在这刻都停滞不前。 本来是在极快的时间内发生的事，愣是因为恐惧，那场景在女大学生眼中被放大放缓，变成一帧一帧的画面慢放，加剧了被恐惧扼住的感觉。 她被恐惧扼住思维的瞬间，墨颜的攻击同样迅速。 回身横斩的刀锋一样贴着女大学生的面部，紧咬在那狐面怪的爪子后！又快又近的距离迫使狐面怪放弃二次抓捕女大学生的动作，被刀锋逼退数步高高挂在墙面上。 冲着反应速度极快的墨颜呲牙，做出即将攻击的姿态。 放缓的恐怖画面快速恢复正常的流速，险些后脑着地的女大学生被墨颜用另一只脚拦住。脚背刚好拦住后脑勺，人就被墨颜捞起快速后退数步。 墨颜用极快的速度拉开了她们和那狐面怪的距离，整个过程女大学生都是懵的。直到她挂在墨颜身上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那狐面怪不会轻易放过几乎到手的鸭子，当即从墙上俯冲而下，直扑扛着软脚虾的墨颜。 这个时候要是硬刚那得是脑子有泡，墨颜想也不想，转身撒丫子就跑。 这种要命的时候，别说扛个人跑路，就是扛着两袋米，墨颜也能把百米跑出三秒四的速度。 墨颜溜得那叫一个迅速，直接让快速俯冲而下的狐面怪扑了个寂寞。 那怪物弯道超车没能刹住，直接脸贴地来了个脸刹。奈何对方头硬如铁，直接用脸在铺着青石砖的地面犁了一道坎，才成功刹车。 扑空猎物的恼怒让狐面怪气得是嗷嗷直叫，当即扑打连在腋下的薄膜肉翅。摇摇晃晃的嘶吼着追赶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墨颜两人。 被扛在肩上像麻袋一样颠簸，把吓傻的女大学生给颠到胃穿孔。回过神来就看见呲着一口森利尖牙，满脸狰狞紧追不舍的狐面怪。 跟只扑棱蛾子似的，上下飞得不时坠空、底盘刮磨地面，还死追她两不放。 女大学生一抬头就见那狐面怪冲自己一口咬过来的刺激画面，距离近到可以看清对方嘴里有几颗尖牙的程度。还能听到尖牙紧咬在一起时清脆的磕牙声，还有对方那熏死人的口气。 第11章 屏障 序言-【一片绿叶，足以在雨水里护得虫儿一时安稳，也会让它落入蜘蛛的口袋。】 吓得险些心肌梗塞的女大学生尖叫一声，像乌龟一样一紧缩脖子，企图拉开彼此间的距离，还不忘嚷道。“快跑！它要追上来了！” “我特么的在跑了！！换你试试啊！” 已经使出这辈子都没用过的吃奶的劲在超速狂奔，恨不得自己像动漫里的人物那样两条腿跑出残影来，墨颜此刻只恨爹妈没给她多安排两条腿！ 她当然知道那玩意就在屁股后头紧咬不放，也不是她不想甩开对方。而是两条腿的你跑得再快，你丫的也跑不过会飞的啊！！ 更何况她还是负重跑啊！ 要不是‘泯生蛊’把墨颜的五感和反应速度提升到极致，就冲刚才在墙边那一下。她压根不可能从兽口下抢人，更别说现在还能全须全尾的跑路了。 两条腿从未如此使力过，筋肉拉扯的剧痛让她丝毫不敢停顿。脑后勺不断逼近，近在咫尺的声音更是让她玩了命的跑。 心脏又开始了那种没由来的紧缩和钝痛，连带肉体的消耗。让跑出的每一步都像踏在烧红的铁板上，墨颜就跟站在铁板上的大鹅一样。 即烫脚、又还得不停跺脚，不然就是烤熟你的脚。 她要是慢下来，那就不是烤熟她的脚，而是要了她的小命。 这还不得死命、玩命的跑！哪怕是不要这双脚了也得跑。 刚想着自己还能撑多久，身后就传来一声撞上墙面的“哐当——”声，还带着脑壳开裂的清晰开瓢声。那声音十分突兀的在身后炸响，让一路紧追在后的狐面怪没了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埋头狂奔的墨颜吓了一跳，步伐一岔，险些两条腿差点自己绊倒自己。 墨颜扛着人急忙跳脚缓过来，一边跳脚一边回头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紧追后头的狐面怪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快速的俯冲让它毫无缓冲余地。直接撞烂了脑袋，跟一坨甩在墙上的泥巴似的，撞了稀烂，脑浆和血液喷了一滩污渍。 在墨颜错愕的四下张望时，被她扛在肩上颠簸了一路，险些死于胃打击的女大学生艰难出声。 “我们到钟楼的范围了……可、可以放我、下来了……我的胃，遭不住了……” 随着女大学生一声痛苦的干呕，眼前狐面怪的下场和听闻到了安全地带。墨颜蓦然松了一口气，双膝一软就跪趴在地上，肩上扛着的女大学生也一并滚落在地。 一晚上连摔几次的女大学生趴在地上喘了好久，才捂着备受重创的胃部，颤巍巍的起身。 勉力架起同样白着脸直喘粗气的墨颜，断断续续的解释。“我们之前……被这些怪物追的满地跑，牺牲了好些人、无意中闯进钟楼十米范围内才发现。” “……以钟楼为中心、向外辐射的十米半径内，是、是绝对的安全地带，有一个看不见的屏障罩着钟楼……” 架起已经力疲，犹如面条一样软趴趴的墨颜，女大学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继续说道。“在这范围内、这些怪物进不来……人只要、只要进来了，” “就算你站在这些怪物面前，它们也无法看到你，甚至无法感知到我们。这段时间……我们、就是靠着钟楼的、庇护，活下来的。” 喘着气，女大学生说的上气不接下去，自己也没有多少力气架起墨颜。她只能把人放下，改成拖麻袋一样，双手穿过墨颜的腋下，走一步拉扯一步。 就这样断断续续的解释一通，也把她积攒的力气给消耗一空。在把人扯到钟楼底下的台阶后，再也没了力气。 女大学生涨红了脸勉强把墨颜扯上一节台阶后，自己扯空了力气，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直接仰躺在台阶上，任由热汗横流，女大学生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等我……缓一下，我真的、真的不行了，这一个、月我遇到的危险……加起来都没今晚的刺激。”女大学生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 “先、谢谢了！要不是你，我都死了八百回了……” 像条粘锅的咸鱼躺在膈死人的台阶上，墨颜也不剩什么力气翻身，没好气的骂道。“要不是你瞎跑……能出这些事吗？” 墨颜气愤的转头控诉对方，女大学生十分无奈的对她摇了摇头。墨颜也终于在安全下来的环境里，仔细看这个和自己逃亡大半宿的女学生。 对方应该还是没毕业的大学生，年龄搞不好比她还小。身上穿着简便的运动装，齐肩的头发带着天生的微卷，让对方看上去多了几分俏皮和邻家女孩的可爱。 个子比墨颜稍高一点，身形丰腴有肉，胖得恰到好处。是那种多一分显胖，少一分显瘦的圆润。一双杏眼又大又圆，眼中还残留着惊恐之下吓出的泪花。 这会涨红着脸喘粗气，活脱脱一只圆滚可爱的花栗鼠。 “害！话、不不能这么说，普通人……谁丫的能跟你一样啊，在怪物堆里杀得七进七出？！”女孩支棱起来比划一下，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你眼睛还跟那些怪物一样！在黑暗里发着红光……正常人见到都会跑好吗！我不跑，难不成坐等被当成宵夜啃了吗？” “……”这话堵得墨颜冲天翻了个白眼，只剩无言以对。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确实不能算是人了吧，只是还保留着人的外貌。这事她哪敢随便跟人说，怕不是上一秒说完，下一秒妥妥的被当成异类，直接被架上火堆送走。 墨颜只得含糊的说道。“都末世了……你还不允许我基因突变啊……” “话不是这么说……这大晚上，黑不隆冬的大老远，就瞅见你那灯泡似的红眼珠子，你还瞪我！”女大学生比了比自己的眼睛，神情愤懑至极。 “你知道我当时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能控制我自己，没有尖叫出声吗？尤其是被你发现后！我差点吓哭了……” “……”喘了片刻缓过神的墨颜转头看了一眼那姑娘，没好气的说，“完全看不出来你有吓到……倒是跑得比兔子还快，差点追不上你。” 第12章 庇护 序言-【所有的生物都会在危险来临的时候寻求庇护，哪怕明知庇护需要付出代价。】 女大学生还在嘴强，不服的解释，“我不跑就是等死！我那也是……” “——咯、吱……” 没等女大学生辩解完，远处传来一声怪异的咯吱声。就跟两根骨头摩擦到一起发出的声，让倒地不起的两个人立马来了个仰卧起坐。 各自神色紧张的看着不远处那撞烂脑袋，沿着墙面滑倒在地上的狐面怪。 因为血迹的缘故，那堵看不见的屏障彰显出一种格外强烈的存在感。 无声的矗立在那里，告诉墨颜自己的存在是真实的。 一个怪异的猜测在心头泛起，这让墨颜后脑勺一冷，回头立马问道。“为什么我们没有撞上那堵墙？而那怪物却撞上了？这不合理……你有事瞒着我！” 被突然质问的女大学生面上有一丝被拆穿的尴尬，她眼神游移不敢直视墨颜。 墨颜立马补充道，“你要是再敢有所隐瞒，我立马把你丢出去！” “唉！别啊！”见墨颜凶狠的眼神不似作假，那女大学生立马举双手投降，急忙解释。“这看不见的屏障只有活人才能通过！我们也是试过之后才知道的……” 在墨颜凶狠的眼神下，女大学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这堵屏障……能够筛选怪物和人类，不限制人类的自由进出，却能屏蔽和挡下那些吃人的怪物……” “所以，你一直都在怀疑我是披着人皮的怪物，所以才一声不吭的怂恿我往这边跑？！”墨颜眯起眼，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对方的算计。 女大学生当时被自己救下后，算不得百分百的信任自己。却还是指着往钟楼的方向跑，就是因为清楚钟楼的屏障有屏蔽和筛选的作用。 自己如果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就一定会像狐面怪一样撞个稀巴烂，被阻拦在外面。 而被带了一路的女大学生则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回到安全区，甚至还能顺手除掉跟着自己的两只怪物，减少日后出去遇上的风险。 “好算计啊你！” 墨颜磨着牙，满脸怒意，就差掐住女大学生的脖子质问：你丫的有没有良心！？亏得我这一路跑生跑死都没有丢下你，你丫的结果反过头的算计我？！ “你、你别生气啊！”女大学生这也急了，赶紧解释道，“这镇子上有很多披着人皮的怪物！我们根本无法区分谁是人谁是怪物……只能依靠这屏障保护我们。” 女大学生说着说着就红了眼，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们本来活着四十几个人。就是、就是因为无法区分哪些是怪物，哪些是人。” “好多人都被骗了、被当成猎物！当着面被撕掉……如果不是有这个屏障在，我们早就死光……即便如此、我们……活到现在的、也就只剩9个人了。” “我不得不谨慎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钟楼里、只剩我和雅然两个大人，剩下……全是不满10岁的孩子，我必须、多个心眼……” 女大学生一边说一边擦眼泪，情真意切，看着不像说谎。 让听了一席话的墨颜沉默下来，心中不是滋味，被骗的愤怒和知道普通人在这些怪物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在左右拉扯她的理智和感性。 让她说不出话，只有满心复杂和沉默。 愤怒是真，但她也不能真一巴掌把人拍死谢罪，还指望对方告诉她更多有关屏南镇的事。 理智却在耳边小声絮叨：不该就这样算了！如果那道屏障把‘噬魂契’宿主也挡下来呢？和刚才狐面怪一起撞得稀烂的就有她…… 好心就会被当成驴肝肺，根本没有机会在这里秋后算账。 感性却在一旁敲打：如果是墨颜设身处地的处在女大学生的位置和情况。为了保障其他的人和自己的人身安全，毫无疑问，墨颜会做的更绝。 这两股左右拉扯的声音让她极度烦躁，几乎要呵斥女大学生闭嘴安静时。紧闭的钟楼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将不断道歉的女大学生和墨颜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昏暗无光的钟楼从打开的大门内部，映照出一丝昏黄的暖光，把几个探出头的脑袋照的毛茸茸，软乎乎的。 竟然清一色，全是不满10岁的孩子，有男有女。 3个孩子从厚实的钟楼大门后探出脑袋，先是怯生生的看了眼满脸燥郁要发飙的墨颜。然后看到跪坐在台阶上，红着眼满脸泪水的女大学生后。 那3个孩子一窝蜂的跑出钟楼，全部冲向女大学生紧紧抱着对方，几个孩子争先恐后的、娇怯怯的叠声问候。 “丽姐丽姐！你终于回来了……呜呜，我怕！” “我不饿了……丽姐你不要去超市拿吃的了！” “我再也不睡前听故事了，我不要童话故事书了、” 一窝蜂的，3个孩子又是哭又是喊的，吵嚷嚷的，看得正在气头上的墨颜非常头大。恨不得原地化身咆哮帝，吼一嗓子让这几个孩子闭嘴。 被孩子们称作丽姐的女大学生，赶紧腾出手捂住其中一个哭的最响亮的孩子的嘴，连忙做出禁声的动作。“嘘！小声点！” “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不要跑到钟楼外面，怎么又跑出来了？雅然呢？” 女大学生神情焦虑却还在耐着性子，安抚哭闹成一团的孩子们，急忙问另一个人在哪。“她怎么没有看着你们？让你们随便跑出来？” 其中一个鼻子挂着鼻涕泡泡的小男孩抽噎一声，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楸着胸前的衣服低头含胸，小声说。“……雅然姐姐在、嗝……照顾安安，” “……没空看我们……我们在楼上看见丽姐，自己偷偷跑下来的……” “胡闹！”被孩子们称为丽姐的女大学生立马呵斥他们，“外面有多危险你们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要瞒着雅然姐自己跑下来？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呜呜，”丽姐的呵斥让其中一个小女孩哭了起来，女孩紧紧的抓着丽姐的衣角，磕磕绊绊的说，“小易哥哥说，丽姐、呜呜……会像爸爸一样，出去了就回不来了，我们怕……” 第13章 幸存 序言-【所有的侥幸，都是死神在工作时打瞌睡的疏漏。】 小女孩一边说一边楸紧了丽姐的衣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孩子们叫做丽姐的女大学生明显被这些孩子给磨得没了脾气。 赶紧把抖得跟鸡仔似的小女孩抱进怀里，轻拍后背安慰道。 “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你看，都是这个大姐姐的功劳，我这不是平安的回来了吗？”丽姐一边安抚小女孩，一边转移话题把墨颜扯进去。 “这个大姐姐可厉害了，能一脚把铁塔一样巨大的怪物一脚踹飞。”女大学生的话成功让哭成一团的孩子们注意到一旁的墨颜。 “要不是她，我都回不来了。” 墨·一脚踹飞怪物·很厉害·颜，一下子被3个孩子目光锁定，本想发飙的墨颜顿时成了即将引爆，却被一盆天降冷水呲灭引线的爆仗，哑火了。 “……” 她深吸一口气，暗骂对方这祸水东引的功夫真到家。一边默默接受小孩的注视礼，墨颜不死心的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对方尴尬的冲她笑了笑。 被女大学生这一引导，哭得泪眼朦胧的小家伙们纷纷瞪大眼睛或偷瞄，或直接的打量她。其中一个看上去比较大的男孩从丽姐身后探出脑袋，小声问道。 “不会又是……那些披着人皮的怪物吧……” 小孩子不懂压低声音和避嫌，这话自然逃不了墨颜的双耳。在看到那几个孩子提到‘披着人皮的怪物’这几个字时噤若寒蝉、后怕不已的模样。 叹了一口气，墨颜知道这事已经摆在眼前，再抓着不放对她没有任何益处。心中虽有怨气，却也能理解的墨颜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不是那些披着人皮的怪物，不然就跟那狐面怪一样，撞了稀烂。” 墨颜顺着女大学生给出的台阶走了下一步，指着不远处的狐面怪说道，“诺，不信，你们看。” 顺着她指出去的方向看，果然看到撞了稀烂的狐面怪。 小家伙们纷纷发出惊呼，然后高兴地看着她。那个质疑墨颜是怪物的小男孩比其他孩子勇敢些，直接从丽姐身后走出来，走到墨颜面前。 在墨颜疑惑的眼神里，伸出手放在她的心口上摸了摸。 煞有其事的摸了片刻，那小男孩小声嘀咕道，“有心跳，有体温，唔……还一身臭烘烘的汗味……真的是人耶！” 然后高兴地手舞足蹈扑向女大学生，开心的说道。“太好了！我们终于又多了一个大姐姐！” 被这小屁孩这么一模，再听到那话，墨颜昂起下巴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对方顶了天也就是个7岁的小屁孩，摸就摸了！不少一块肉。 结果没忍住，墨颜在心底还是忍不住小声哔哔了一句：鸭子！刚才那举动，你年纪要是再大点，姐姐我能一巴掌把你送到太平洋去！信不信？ 摸也就算了！你捏一下是几个意思！？ 女大学生见墨颜明显一脸的暴躁，仍在极力压制的模样，不好意思的说道，“你别介意啊……小孩子，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啊……” 没等女大学生说完，敞着门的钟楼内部传来一阵轮抽摩擦的声音，紧接着传来电梯门打开的电子提示声。一个前后不一，声音一重一轻的脚步声从里面拖沓着、快速的朝外面奔来。 借着暖黄的灯光，墨颜看到一个脚步一瘸一拐的女子，一脸焦虑的从里面冲出来。 当看到一群人坐在钟楼前的台阶时，女子面上的焦虑卡住，变成了错愕的后怕，以及转危为安的恼怒，女子冲着几个往女大学生身后瑟缩的孩子喊道。 “你们3个！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就下来！？知不知道你们不见了我有多着急！” 听得出来女子应该是病着，声音又嘶又哑、像是两片干涩的磨砂纸摩擦发出来的声音。因为焦虑，有些字甚至都无法发出清晰的声音。 穿着单薄病服的女子吼完整句话后，整个人虚弱的摇摇欲坠。女大学生急忙放下怀里的孩子，上前扶住她，赶紧安抚对方。 “没事了！没事了、你还有伤在身……别气坏了身子。” 没等女大学生彻底安抚好对方，又一阵‘咯吱’声从身后的黑暗中传来。 墨颜看向屏障外撞得稀烂的狐面怪，本该死透的尸体抽搐起来。从撞成一摊肉泥的脑袋那里，发出古怪的、仿佛骨头不断摩擦发出的声音。 她立马制止其他人再出声，压低声音说道。“先进去！有什么话等下再说，那狐面怪没死透……” 原本还想继续教训那几个偷跑出来的孩子，也知道眼下的情况不适合在外面进行教育。雅然白着脸，满脸虚汗的对扶着她的女大学生说道。 “……对，先进去再说。” 丽姐点头，立马招呼那几个孩子，连同墨颜一起鱼贯的进入钟楼。等所有人都进了钟楼后，打开的大门彻底合上，杜绝了里面暖橙色的灯光。 钟楼再次恢复一片死寂和黑暗，仿佛刚才的喧嚣和灯火只是错觉，不曾存在。唯一真实的，只有那撞烂了脑袋的狐面怪。 在沉默不祥的红月下，狐面怪撞烂的脑袋一阵蠕动，像是果冻一样颤抖起来。 竟然在红月下晃动着破碎的脑壳缓慢恢复，片刻后，撞烂脑袋的狐面怪竟恢复得七七八八。畸形的手指在地上好一阵摸索，才找到被挤出去的眼珠，塞回空荡荡的眼窝。 彻底恢复的狐面怪抽动着鼻子，不死心的在空气里嗅闻那两个猎物的气味和踪迹。在这里却跟凭空消失一样，啥也不剩。 而且到现在都搞不清楚，它怎么就没有看到这里有堵墙？ 自己这么好的夜视能力，明明看准了那两个猎物才紧追不舍的。怎么神都没有回过来，自己就突然一脑袋撞墙上去？ 搞不清楚的狐面怪翁动着鼻子，不死心的在沾满自己血迹的墙壁四周上嗅探。忙活好半响才发现，真的什么都没有…… 这意味着今晚折腾了一宿，啥好处都没捞着，还把自己的脑袋瓜给磕碎了一次……这要回窝里，得被其它家伙笑死！ 第14章 牢笼 序言-【鸟笼是避免金丝雀被鹰掠走的保护伞，也是禁锢着金丝雀的自由。】 不行！不能两手空空的就这么回去了，怎么着也得打只蚊子再回去。蚊子腿也是肉，实在不行，找个弱点的同类，撕了带回去也成。 脑子还在突突的疼，想到对策的狐面怪晃悠悠的起飞，在空中打着摆子。跟喝酒的老头似的飞得歪七扭八，一头扎进浓厚的夜色里，找寻别的猎物。 站在房顶上旁观一切的琅轩这才注意到，这广场旁边竟然有座钟楼。 之前是什么因素、导致他一直没有注意到有这个建筑在？ 眼下的问题和之前种种问题加起来，一再表明这座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镇。并没有表面看到的简单，其背后必然暗藏着数不清的秘密。 光是眼前就已经有了好几个：无法被察觉到的时间流逝异常；覆盖整个镇子让他有种熟悉感的屏障；能够让他在无形中忽视掉的建筑…… 这一切都在告诉他，这里——绝对还有什么被他忽略掉的东西。 青年抿紧了嘴角，从房顶上一跃而下，径直来到刚才狐面怪撞死的地方。伸出手摸索，意外的是他的手竟毫无阻碍的就穿了过去。 琅轩倏然收回手，眼中的警惕和疑惑更甚。 悬浮在身边的石牌传出声音。【进去吧，这屏障并没有什么特别，只阻拦死物罢了。】 “死物？你说刚才的狐面怪……是死物？” 【不仅是死的，还是死后的尸体‘蜕变’出来的产物。活人，没有媒介或物质作为载体，怎么可能凭空变成另一种物种？】 【只有死后被污染的尸体，才有可能从中‘蜕变’出别的东西。】阳燧履语带讥诮道，【你自己都说了，这镇子上除了你和墨颜并无其他活物。】 【至于那个女孩……】 “她怎样？” 【呵……跟上去吧，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故作卖弄。”又被对方这样搪塞，琅轩神情不悦的直接说出口。 阳燧履没回话，‘它’懒得跟这小屁孩扯皮，直接催促他跟上。琅轩也不废话，走到钟楼的大门前看了一圈，后退数步重新观察整座钟楼。 作为屏南镇的最高建筑，这座钟楼的占地面积自然不小。独占中心广场西侧近四分之三的面积，除了钟楼进入内部的大门口前有台阶外，其它三面都是种植了植被。 砖红色的外墙干净整洁，从地面算起大约6米处，有窗口作为内部通风使用。上下左右的每扇窗户间隔都保持在2米左右，窗口焊了铁窗，能打开玻璃窗却穿不过铁窗。 不从大门进的原因挺简单，门后设置了报警装置。只能从内部打开，从外部强行打开会触发警报。他是去听情报的，不是去搞恐怖袭击的。 偷听情报这种事就得悄咪咪的，目前他还不想暴露自己，只能从外面着手。 琅轩的实力虽然没有完全恢复，‘御风术’和‘凌空术’还是能用的。将两者合并使用，能让人如同飞鸟一般身形轻盈，御风飞行。 二者运用到极致，甚至能像蝙蝠一般无声无息。找到合适的地点后，琅轩足尖一点，当即如同白鹤一般，沿着钟楼的外则墙壁，飞攀而上。 空中偶尔借力点在墙壁外则，一路飞行到钟楼最高点，身形毫无重量般轻巧的落在钟楼顶上。都没有惊动钟楼楼檐下夜栖的一对鸽子，在最高点环顾四周一圈。 青年蹙起的眉头豁然一松，之前困扰的诸多疑惑，只在这最高处看过一圈后便一目了然。 朗轩冷然一笑，“呵——还真是一处好地方！这钟楼……哪是什么庇护之地。分明就是一座囚禁活食的牢笼，当真一手好算计！” 难怪，他无法察觉到其他的活人，原来都被这座钟楼给遮掩住了。 【嗯……】青年不加掩饰的嘲讽和带怒的冷笑，让阳燧履想到了些什么，当即说道。【先不急于判断，听听其他人的信息，再做评价。】 “哼……” 琅轩自然知道不该根据片面的东西来判断全局，纵使眼前的布局和钟楼的作用让他如鲠在喉，心生不满，他也只能暂时按下，优先处理眼前事。 随即，青年下蹲身子，伸手抓住钟楼的一处屋檐，翻身一跃。半空中修长的身子一荡，成功翻入钟楼顶上、这特意空出来的阁楼。 不同于四面封闭的钟楼，这层低矮的楼阁处在巨型石英钟上方。和一般凉亭差不多，四面只有石柱和简单的横梁装饰，也无窗户之类的，非常方便驻守钟楼的工作人员四周眺望。 阁楼中间就是井道口，从上往下看能直接看到底楼，不过被铁窗锁住了。而且井道口还不矮，几乎有半人高，这样的高度…… 不管是从实用性还是观赏性都非常不友好，为什么要设置成这样？ 琅轩围着突兀的井道口转了一圈，也没发现所以然。倒是在阁楼一角发现铺在地板上的凉席和矮桌，上面凌乱的放着一些东西。 有夜视的望远镜，对讲机，远光手电筒，甚至还有几张手画的地图。琅轩拿起地图看了一眼，虽然画的潦草，但是该标记重点的都标记了。 不难看出，这是屏南镇整个新区的地图，详细到街道暗巷都画出来了。翻开后面的几张地图。怪物经常出没的地段，画了一个红色的骷髅头做标记。 现在知道了，墨颜追了半宿才追上的女孩为何能如此熟门熟路，甚至不需要灯光照明都能精准判断哪里有路。 钟楼的制高点提供了绝佳的侦察视角，站在这里用上望远镜。足以看遍整个开发区绝大部分的路况和分布，更别说观察那些怪物了。 这地图……可见花了心血在绘制。 大致检查完一遍，琅轩把地图放归原位，摆成它原本的样子。这才坐下来，静听底下的谈话。一开始上来不急着听，纯粹是因为底下的谈话都没说到重点上。 墨颜跟着雅然和那个女大学生，连同3个孩子搭乘钟楼里的电梯，回到钟楼真正的休息区。 通过乘坐电梯时的简单寒暄，墨颜得知被孩子们称作‘丽姐’的女大学生。本名黄丽丽，今年刚20，还是运动学校的一名射击运动员。 第15章 情况 序言-【只要活着，我们就得不断面对各种突如其来的破事。】 原本地震后，黄丽丽跟着南城派遣出来的救援部队里面的一支小分队一直迁移。边迁移边进行支援和搜救，一路上救了不少幸存者，队伍也逐渐壮大起来。 壮大起来的队伍加剧了物资的消耗和小分队的负担，加上一路上不断被那些怪物袭击和骚扰。负责守卫的队伍不断出现伤亡，救援起来渐渐力不从心。 负责该小分队的队长周晋作出决定，联系南城的救援总队，让总队再派遣一支队伍过来支援。他们现在急需医疗用品，抗生素，以及威慑怪物的武器。 不幸的是，周晋队长没能联系上南城的救援总队。他们还在队伍迁移的路上碰到了一股规模不小的兽群，这支老弱病残和武器严重不足的队伍被直接冲散。 黄丽丽当时跟着人群乱跑，一路不辨方向的埋头狂奔，这稀里糊涂的才跑进屏南镇。 当墨颜问到屏南镇的具体情况时，除了墨颜，在场的人全是一脸凝重。看她们从大到小，一个个讳莫如深的样子，墨颜心底不好的预感越发浓厚。 她不禁蹙起眉头，原本以为找到吃的就可以出发的心情，像泡沫一样破灭。 此时电梯刚好到了上面的工作休息区，黄丽丽强做笑颜，向墨颜介绍这的避难所。 墨颜现在对屏南镇的具体情况一无所知，需要他人告诉情况才行。她看了一眼身边的3个小孩，知道这个问题得另寻时机问，当下不适合追问下去。 墨颜只好顺着黄丽丽给出台阶走出下一步，跟随黄丽丽参观。 这一看，反倒让她有些诧异，这才发现钟楼内部远比她想象的大。形容上面两室一厅都没有问题，电梯打开就是走廊，走廊尽头是一间能容纳7-8人的休息室。 现在情况特殊，多余的东西全被清走，排满了货架。货架上全是吃的、喝的，用的，以及没开封的桶装水。这些物资全部都按照功能分开码放，整整齐齐，堪称一目了然。 走廊进来右手的货架上，全是药物，用于急救和日常所需的药品看过去是一应俱全。这药品的储备量和药用分布之广，怕不得是把药店都给掏空了吧？ 这样的收集量，绝对不是两个人可以完成的。 听黄丽丽之前说，他们本来活着四十几个人，现在却只剩下2个大人和一群孩子。这段时间，他们经历过的事情只怕远比想的还要可怕和惊心动魄。 当然，墨颜也清楚什么叫做‘不要全部偏信一家之言’。毕竟，十分钟前，她可是刚被坑过一把，需要时刻警惕。 具体情况具体了解吧，刚这么想着，就听到一阵开锁的声音。 原来是留守在钟楼上的其他小朋友听到两个大人回来的动静，休息室一边疑似寝室的房门打开。又从里面涌出3个孩子，场面顿时和钟楼下一样陷入一片混乱。 黄丽丽和季雅然各自忙着安抚那些激动的小孩，一时间谁都没能顾上墨颜。墨颜也还没有从眼前的情况走出来，一时间直接被挤到小角落陷入思考。 直到黄丽丽安抚完这群小孩，这才注意到她，急忙向其他孩子如法炮制的介绍她。再度被推到小孩堆里的墨颜尴尬的笑了笑，刚笑完就迎来大型社死现场。 有个小朋友嫌弃她又脏又臭，捂着鼻子用手扇风，还说她像垃圾堆里出来的乞丐。 墨颜：…(??へ??╬)…这真是、叔可忍婶不能忍！ 都说童言无忌全是真话，但那也是看人分对象的，有些小朋友不是童言无忌，而是真的嘴损，欠教训。 那小朋友直白的话让季雅然和黄丽丽面色一阵尴尬，黄丽丽急忙住捂上那小男孩的嘴。一边向墨颜道歉，希望她别把小孩的话放心上。 扯了扯嘴角，墨颜当然不会放心上，对于嘴欠的小孩，她向来都是当场收拾他们。这种把没礼貌当做童真的小孩，不收拾留着过年吗？ 墨颜当即朝那嘴欠的小孩翻了记白眼，没有留一丝情面，对方是小孩不假。都说三岁见长七岁见老，小小年纪嘴就这么毒，长大了还得了？ 她可是带过妹妹和弟弟的老大，锤个不听话的小屁孩那是分分钟的事。 当即也不惯着他，直言他废话，墨颜坦白她埋在废墟下2个月，省掉生生死死反复横跳这事。 只说她靠着稀薄的地下水和食品库的食物撑到被人救出来，2个月没梳洗，没有捂出蛆来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怎么说她进屏南镇前也在河里洗过一次，虽然只有清水，但好歹洗了个通透。 她甚至洗了全身的衣服，要不是今晚又是打架又是逃命的，还在地上滚汤圆一样滚了有来有回的。整得身上全是血污、灰尘，汗液，脏点正常。 绝对不到这臭小鬼说的又脏又臭！要换做他，现在都能捂出虫来。 活在别人保护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屁孩说这种话，简直脱裤子放屁！ 墨颜的反击直白且不留情面，直接把那小男孩说得快哭出来。那男孩红着眼躲进季雅然怀里，季雅然尴尬的安抚小孩，还要温言软语安抚墨颜。 怼完那嘴欠的小东西，心情舒畅的墨颜表示小意思，自己不会放心上。 眼见场面再度尴尬，黄丽丽只能赶紧上来打圆场，给彼此台阶下。她告诉墨颜，这顶楼可以抽水，有完善独立的洗浴间可以洗浴。 顺便问了墨颜一句直击灵魂的话：你要不要洗个热水澡，有洗发精沐浴露的那种~ 墨颜当即把那小屁孩丢脑后勺去，表示洗！ 而且还要洗上一两个小时，给自己来个整套的洗浴spa，才能抚慰她受伤的心灵！ 眼见成功转移话题的黄丽丽松了一口气，领着墨颜在物资架上面，找了一套没有拆过干净衣物递给她，并非常贴心的把她带到洗漱间。 洗漱间就在那一排排货架的后面，门板是白色的又被货架挡住，墨颜第一时间都没有发现。直到黄丽丽打开门后，墨颜再一次惊讶。 这钟楼，真是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门后竟然是一个落地窗式的小阳台，钟楼的窗户在白天能给足光线。这里被黄丽丽她们整改成了厨房，锅碗瓢盆什么的竟然一应俱全。 阳台右手边就是宽敞的洗漱间，因为窗户的存在，白天的时候洗浴间内一定非常明亮。 她是完全没有想到，这外表看起来不中不西的钟楼，里面的配套设施竟然这么完善。完全可以当做独一份的公寓，又是落地阳台和独立的洗浴间，还带两室一厅。 直觉告诉她：这不合理…… 而且，为什么钟楼里的幸存者，清一色全是女人和小孩？一个青壮年男性都没有？ 按理说，体能和反应更优秀的成年男性，存活率理应最高才对。 可钟楼里的幸存者却完全反过来，活下来的反而是女人和小孩。 这明显不对劲！ 不清楚现下钟楼的真实情况到底是什么，她一时间戒备起来。 墨颜知道末世之下人心叵测，熟人都能相互出卖，更别提陌生人。她不能轻易相信黄丽丽等人的言辞，之所以主动跟着来到洗漱间，是有她自己的打算。 既然有些话明着面问不出所以然，那就只能偷听了，旁听才好听到真实的话。 反正现在听力好，隔着墙也能听清楚她们在说什么，不慌张。 墨颜相信，没了她这个外人在场，黄丽丽和季雅然有些话说起来反而更加方便。略微思索过后，墨颜同意了洗漱一事，跟着黄丽丽来到洗浴间。 第16章 戒备 序言-【古语有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洗浴间内，黄丽丽试了一下水温，回头告诉墨颜可以直接放心洗。钟楼的供水系统是抽送式的，即便在顶楼也不用担心水压上不来。 墨颜冲黄丽丽点头致谢，带着环首刀进洗浴间，然后关上门。黄丽丽看到墨颜进去洗漱都还带着环首刀也没说什么，权当做没看见直接出去了。 墨颜进去后没有马上开始洗，而是等黄丽丽离开后，把洗浴间全方面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监听和针孔摄像，排除这些防不胜防的电子设备后。 她坐在抽水马桶上闭上眼，仔细感知自己能感知到的范围。 确定钟楼上下和内部没有隐藏的怪物或其他人，墨颜才睁开眼，反复思索上来后她感觉存在的问题。 第一，不合理的幸存人员。 不是她歧视女性和小孩，而是实话说，遇到事故时，这两者的幸存率一般要比男性低。尤其是在这怪物遍地的屏南镇，幸存率最高的竟然是女人和小孩？ 别跟她说这里的怪物只吃男的，不吃女的和小孩。 第二，钟楼为什么会有屏障？ 这种危地之中的安全地带，真的怎么看怎么奇怪。这种力量绝对不可能是人为的，也别跟她说是自然的？这种蠢话，谁信谁小脑发育不全。 第三，小镇怪物遍地，为什么不逃出去？而是坐在原地？ 刚才被那小鬼嫌弃打断，搞得这个问题都没来得及问。只能等等，看等下黄丽丽和季雅然两人的谈话，能不能给她带来点什么讯息。 第四，她白天进小镇时看到的种种生活迹象，又该怎么解释？ 自打进了这屏南镇，墨颜就有种怪怪的感觉。具体她说不上来，既不是危险也不是威胁……非要让她给出个合理的说法，那就是‘如坐针毡’。 对，这个小镇给她的感觉是：威胁不到她，但却能让她感觉到不舒服。 以上四点都还只是比较排在前面的疑问，后面的疑问还一个搁着一个排队等候解决呢。现实则告诉她，让她优先处理眼下的问题。 墨颜刚刚捋顺这些优先要处理的问题，离开的黄丽丽和季雅然便聊起了她。这让墨颜不得不快速静下心，开始屏息凝神仔细听她们在说什么。 黄丽丽向季雅然和其他孩子做了个简单解释：说清楚她们两个是怎么遇上的？然后又经历了惊魂刺激的逃亡，这才有惊无险的回来。 从黄丽丽和季雅然的对话里，只是隐约模糊的提到黄丽丽因为一件必须做的事，才冒险离开钟楼，等做完那件事准备回钟楼时…… 碰上了墨颜在中心广场和怪物群的械斗，黄丽丽怕被怪物发现就近躲了起来。 墨颜点火时，附近全是退走的怪物，这让黄丽丽无法立马返回钟楼。不得已只能暂时躲起来，等候安全后再出来，可她躲避的地方周围一直有怪物徘徊。 这让中途墨颜离开进超市进食时，黄丽丽也没办法回钟楼。愣是在焦虑中窝藏到墨颜返回中心广场时，直接撞上急于回到钟楼的黄丽丽。 墨颜听到，在季雅然的言辞中提到，之前诸多同伴就是因为分不清那些是人，那些披着人皮的怪物，才纷纷惨遭诱捕和捕杀。 这导致目睹一切的黄丽丽没敢第一时间现身，只能先躲起来。黄丽丽简单向其他人解释清楚后，两人分别哄好那群孩子回屋睡觉。 只剩两人时，季雅然压低声音问黄丽丽。“你就这样贸然把人带回来，不怕带回危险吗？” 黄丽丽见季雅然压低声音说话的模样，也知道对方的忌惮和担心，于是也压低声音回道。“说不担心是假的，可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还表示：当时她急于回来，怕再耽误下去会被怪物发现，反而暴露了行踪。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事，如果不是墨颜多次相救，她现在估计也死在外面了。 而且在最危险时，墨颜也没把她推出去或者把她丢下。只看这点，起码不是什么带恶人，否则犯不着冒着生命危险，对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几番搭救。 最主要的是，当时钟楼就在眼前，黄丽丽要是再多个心眼，指路让墨颜在外面绕……到时候，怕不得两人一起落入兽口，成了盘中餐腹中肉。 再说，以墨颜的能力和身手来说，她自己跑肯定没问题。那黄丽丽被舍下的概率就太高了，黄丽丽还不至于把自己给作死。 往钟楼的方向跑，是她当时唯一的选择。 而且钟楼的屏障可以阻拦那些怪物，墨颜要真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就没有后面这些事。既然已经确定她不是怪物，那剩下的该戒备的戒备，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毕竟日子过得再艰难，也还是要过下去。 最后一说，就墨颜在广场上斩杀兽群时展现的能力…… 黄丽丽苦笑一声，“我只能说，只要她没啥害人的心思，我们顶多防着点就是。” “说句不好听的……她要真想把我们怎么着，现在的情况，咱们插上翅膀也飞了不成。” 被黄丽丽这么一说，季雅然也叹了一口气。虽是不情愿的接受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但有些顾虑，季雅然比黄丽丽年长，自然要顾虑周全。 于是她说道。“等她洗漱出来了，套套话吧，起码得把她的基本背景了解了。字里行间也能大致了解对方为人，不说知根知底，好歹心里也好有个底。” “这是自然，不然我也不会把人支走去洗漱，”黄丽丽笑着回答，“这不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嘛，至于问话……” “我来就是。”季雅然主动担下套话的环节。 决定好的两人各自说了一些和正事无关的话，结束了话题，继续说了些别的事。 在洗漱间全程旁听的墨颜睁开眼，无奈的笑了笑。 还套她话呢？就你们俩的音量，只差大声密谋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俩确实是压低了声音交流，正常人隔着门和大老远的、估计也听不清楚。只因墨颜五感都已经提升到极致，能够听清她们的对话。 起码从对话内容来说，至少两人目前没什么问题，就是普通的幸存者。也不是开黑店，把人骗进店里做人肉包子的孙二娘之流。 正好墨颜也需要套她们的话，来具体了解屏南镇的事。那接下来要做的事就简单多了，墨颜当即甩头不再去思索那些费神的问题。 把卫生间的灯光调小才开始洗漱，终于可以洗了个像样的澡，洗得她全身心精神舒畅。 还顺手把身上脱下的脏衣服用洗衣粉给正式清洗两遍，拧干后晒起来挂在外面的阳台上，墨颜这才回到刚才的休息室。 是该该好好聊聊了…… 第17章 情报 序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可你真了解对手后，还会这么想吗？】 等墨颜洗好出来，黄丽丽和季雅然不出意外的和她寒暄了几句，就把她领到楼上。 显然是有些话不想当着那些小朋友的面说，这个墨颜倒是可以理解，跟着她们一起到楼上。所谓的楼上，也就是钟楼真正运行工作的地方。 钟楼四面都是石英钟，所在的这层楼是完全的机械间，并不适合拿来住人。楼下不用的东西也悉数被拿到这里堆放，从可以活动的空间来说不比下面的房间大。 三人的在地上的毯子上席地而坐，开始告诉墨颜她们知道的消息。 楼阁上，等了个把小时，终于等到她们进入正题。琅轩停下手上的动作，回到原本的位置坐好。 在等待的过程里琅轩也没闲着，趁这段时间把钟楼上的楼阁仔细检查了一遍。这一查，还真得让他查到些东西，——钟楼的四根承重柱里有东西。 如果不是挨寸搜查过去，这里的布置可说瞒天过海。 同时，下面开始了谈话。从底下的对话中琅轩得知，今天下午，也就是墨颜进入小镇时。 黄丽丽和季雅然两人手中一直没有信号，也没关过机的两台手机，先后打进同一个国际搜救电话。 通话的过程并不顺利，通话一直都处于断断续续的状态。而且都是电话那头在说，仿佛无法听到黄丽丽这边在说什么，只是来回重复几句话。 事实上，她们也没来的及说上什么，电话就中断了，手机再度变成无信号。从简短的通话得知，南城的搜救队已经派遣队伍前来屏南镇，进行这个月的第六次搜救。 这将是最后一次搜救，如果错过意味着什么自然不必再多言。 黄丽丽等人被困在屏南镇已有一段时间，幸存者抱团度过了最难熬的那段日子。其余的人也是在这段时间内陆续出事，最后只剩一群小孩和两个女人。 为了能和外界联系上，黄丽丽决定冒险一试。趁着一天为数不多的两个小时‘安全期’，带上手机独自一人前往金华园开发区的正大门。 其实，被困在屏南镇的这段时间里，其余的幸存者不止一次尝试用手机联系外界。试来试去只有正大门有信号，虽然那信号时有时无，也不是非常稳定。 可相比其他完全没有信号的地方来说，这已经是支撑被困绝境中的幸存者们唯一能看到的希望。 话是这么说，但镇子里怪物到处游荡，哪怕一天里有两个小时的‘安全期’，外出也不是一件十分安全的事，而是一种赌命的行为。 谁也说不准外出期间，是否会碰上那些游荡的怪物。不碰上是好，碰上了……就和之前出去找信号的其他人一样，一去不回。 即便明知有危险，黄丽丽也必须要去正大门赌一把，看那里是否有手机信号。因为这已经是她们最后的希望了，这次过后就不会再有搜救队。 没有搜救队，她们连个女人和一群孩子只能等死……所以，必须赌一把！ 就算正大门没有信号，也要试试别的办法，把她们被困在小镇内的消息传递出去。黄丽丽和季雅然简单商议过后，决定留季雅然在钟楼。 黄丽丽怕有伤在身的季雅然自己一人独木难支，无法照顾安抚全部小孩。便和季雅然商议对策，孩子们若是问起，就说黄丽丽是出去超市拿吃的。 很快就会回来，让他们听话别胡闹，不要打扰到其他受伤小朋友休息。 说实在，黄丽丽的交代在季雅然看来跟交代遗言无差，带了几分做好赴死准备的心理在。可迫于现实的压力，季雅然也不敢多说，只能同意黄丽丽这么做。 墨颜听到这里，和楼上的琅轩一样满腹疑问。 黄丽丽的表述让墨颜意识到几个问题，随即问道。“既然明知镇上怪物横行，为什么不出去？而是一直待在镇里，‘被困住’一说从而来？” 墨颜今天可是从金华园开发区的正大门进来的，那分明就是进出自如，为什么会有‘被困住’一说？她满怀不解，与两人说起这事，顺便问。 “还有……什么是‘安全期’？这又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她的描述却让季雅然和黄丽丽两人陷入面面相觑、沉默不语中。她们的神色异样、复杂，甚至带有几分‘我就知道你是从正大门进来的’的了然。 她们的反应让墨颜眉头一紧，刚想催问她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沉默片刻后的黄丽丽叹了一口气，开始向墨颜揭露这个小镇的秘密…… 琅轩也从她们的对话里，提炼出几条关键的信息。 1.所有进入‘金华园开发区’的人都无法再离开这个小镇，会被困在这里无法出去。起初黄丽丽一行人被兽群冲散时，活下来进入金华园开发区的共有47个人。 其中有7人就折损在离开金华园开发区这件事上，那迈出大门的7人立马凭空消失。就像变魔术一样一下消失不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点消息对琅轩来说并不重要，一开始他就知道金华园区正大门进出的屏障，有转移活物的作用。至于会被转送到哪，他也能猜出几分。 既然是豢养活食，被移走的自然是要进豢养者的肚子，至于进的是谁的肚子目前不清楚。第1点信息对他无用，看来只有听下去才知道还有什么信息。 一旁的墨颜听到出不去这事，脸色微变。 虽然她没说什么，但放在膝盖上的手已经收紧，拆穿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季雅然看了墨颜一眼，有些诧异，墨颜竟能这么快的接受这事。 想当初，他们幸存下来的人知道这事，就有不少人当场直接崩溃。不然也不会在出去这件事上，就没了7个人，还是不明不白的就没了的那种。 在连续没了7个人后，剩余的人才开始冷静下来。极力劝说和阻止其他想从正大门出去的人，尝试找寻其他方法。 于是，第二个关键讯息就出来了。 2.幸存下来的人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无法联系外界，多番尝试后得知屏南镇能进不能出。 金华园开发区的人民医院建在罗布大道边上，坐北朝南，路的斜对面就是屏南镇刚建3年的汽车客运站。出客运站就是罗布大道，大道尽头直通410国道。 在他们探查离开的方法时，意外发现客运站不见了！原本的车站就像平地被剜去一大块地方一样，只留下客运站的地基，客运站和全部大巴车凭空消失。 就在幸存者探查车站那一次，又折损了9人，而袭击幸存者的不是别人，正是开发区的镇民！ 自开发区正大门事件后，余下幸存者便放弃从此进出的想法。转而想从开发区的客运站离开，照样可以到南城，410国道还是高速路。 那时，开发区内的镇民都还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只是极力劝说余下幸存者说：外头大地震闹得厉害，这比外面安全，而且镇民还接到救援队很快就到的消息。 第18章 猎场 序言-【打猎，本身就是一场耐力和细心的比较。】 让那些幸存者等等，到时、镇上的居民会和他们一起跟随救援部队离开，不急于一时。 可以说吧，这话中听，加上幸存者们被正大门事件这么一惊吓后，确实老实了几天。 直到幸存者中的张哥发现不对之处，这才惊觉开发区也不安全，甚至危机四伏。 张哥在找宵夜时路过一家餐馆，亲眼看到后厨掌勺的刘师傅扒下人皮。宰杀一个被剁掉手脚的活人，现场熬煮人肉骨头汤…… 然后和后厨里那些脱下人皮的其他怪物一起分享…… 那场景吓得张哥险些呕出灵魂，好在他自己艺高人胆大。在惊恐慌乱之中慢慢稳住了自己，这才没有弄出声响被那些怪物发现。 侥幸逃脱后的张哥回到幸存者们休息的旅店，思前想后，苦于没有证据和逃出去的确切路线。张哥也不敢声张自己那天在后厨发现的事，只能先瞒下。 开始在余下幸存者中找了几个比较冷静，能担事的人说清楚自己所看到的。几个人商议过后，决定暂时先不要告诉其他幸存者。 以免有人承受不了，在那群披着人皮的怪物面前露馅。当然，游说相互打掩护这事是张哥几个人自己决定的，选择私底下一个一个说。 并极力劝服比较稳重的知情者一起掩护行动，增加全体的生还率。一开始的行动确实也很顺利，镇民们没有怎么关注在镇里随意溜达的幸存者。 直到，他们探查车站时，因车站凭空消失一事，让其中一个有幸存者情绪当场失控，说漏了嘴。 领头的镇民知道这群幸存者要找车站坐车离开时并没有多说，表现得犹如正常人一般惊慌失措。还和他们一起商量怎么离开，也就是在那晚…… 意外发生了——上一秒还亲切接待他们的镇民，纷纷撕下伪装，露出可怖的真面目！ 第三点，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揭露。 3.镇上的居民属于正常人和怪物混居，却对此一无所知！ 它们白天跟正常人一样，生活作息、吃喝玩乐，这也是幸存者一行人没有察觉的主因，现在想来，异常很早之前就已经出现，只是他们没正视罢了。 第一个异常，当幸存者想通过正大门离开出事后，镇民就开始表现出异常。 大门事件后，镇民们每天在临近下午16点时。就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劝服幸存者回到旅店。告诫幸存者不要在16点以后出门，否则容易有危险。 如果有幸存者不听劝，就会被镇民强行拘押回各自的房间。 这一奇怪的举动，让幸存者中的张哥多了一些心眼，才有了后面发现镇民是怪物假扮这事。 自打那后厨件事后，张哥虽然也怕，却还是主动跟踪和观察。并且十分小心隐藏自己行踪，默默观察那些怪物一段时间，最后总结出‘安全期’。 指的是每天16-18点这两小时内，镇上绝对的空无一人，没有怪物。 可一旦太阳下山夜晚来临时，开发区内的镇民就纷纷熄灯关门闭户。而在外面，会陆续出现四处游荡的怪物，隐身于黑暗中，肆意捕食外出的活人和活物。 并且怪物出现的数量还越来越多，知道开发区已经不安全，张哥一行人急于找到出路。这才有了后面探查车站一事，直到他们暴露想要逃离的意图。 一部分镇民终于不再伪装，撕下人皮，开始狩猎捕杀活人。 那一天少数镇民撕下伪装后，张哥一行人才发现，除了他们这批幸存者是人外。镇上还有很多居民其实也是普通人！却一无所知的和怪物生活在一起。 直到幸存者想要逃离这事激怒了那些怪物，才使一切变得无可挽回。卸下伪装的怪物不再温情脉脉，而是满脸狰狞，冰冷嗜血，毫无顾忌的捕杀一切活物。 刚听完第3点，墨颜脸色发白，只觉得有股寒气渗入肤骨，让她后背发凉。 她想起自己下午进去开发区后，曾在街上四处查找人迹，却是一根毛都没找出来……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它们极有可能就藏在她的眼皮下，她却一点都没有发现。这隐匿起来的本事，如果用来狩猎活人，简直防不胜防。 没等墨颜缓过那种惊心感，黄丽丽接着讲述第4点。 4.镇子陷入诡异的‘重制’循环，所有的东西和物资、不管先前遭受怎样的破坏和消耗，只要明天天一亮，所有的东西都会恢复原貌。 这一切像极了游戏打boss，今天打死boss游戏通关，捡了装备。明天刷新时间一到，野怪还是会会重新刷出来，只有死掉的活人不会复活，死了就是彻底死掉。 就是这诡异的‘重制’，让经受一次又一次破坏的镇子每天天一亮就恢复原样。那些怪物也像被删档重来的野怪一样，每天过着白天是人，晚上是怪物的日子。 唯一的不同：活着的人越来越少，直到现在，连飞鸟都不剩几只。 第4点让墨颜想到一件事，失声问道，“……你们活下来的物资，都是这么来的？” 黄丽丽沉默半晌点头，“对，超市里的食物不管拿了多少，天亮就会重新变回来。除了被我们拿到钟楼里的食物，吃了就不会再变回来……” 她这么一说，墨颜已经猜到剩余的人都是怎么没了的…… 没有食物，钟楼再安全也无法久留，为了食物和其他物资就必须进超市或去更远的地方拿。可那些怪物就在超市一楼的店铺里待着，只等天黑就出来。 时间一旦把控不好，或是那些怪物提前出现，这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为了活下去，即便明知有危险，食物近在眼前，谁都会选择放手一搏。回想起超市里的食物和各种齐全的物资，药物也是刚需，超市却里没有。 就必须到分散各处的诊所或医院去拿，一来一回的路上会发生什么情况，谁都无法保证。 这……和猎场狩猎有何区别？突如其来的念头，让墨颜再次白了脸。 屏南镇的情况，怎么看都像一场封闭区域内生存和狩猎的游戏！ 幸存者为了食物离开安全区，就要面对各种意料不到的危险，一不留神就得留命。加上钟楼的屏障，只筛选怪物不阻拦活人的随意进出…… 明着看是在保护幸存者，可往坏的方面去想，就是延长狩猎的时限和新鲜感。不定期的狩猎和突袭，会让猎物始终处在惊弓之鸟的状态。 对于优秀的猎手而言，这样的猎物狩猎起来并没有多大的乐趣。 张弛有度的危险、安全，奖励，才能更大程度的激发猎物的负隅顽抗，增加狩猎的乐趣…… 第19章 时差 序言-【你很难说清楚时间对世间万物是否公平？有的生命朝生暮死，有的生命却要独自跨过百年孤独。】 这荒唐的的猜测让墨颜捂住额头，手心和后背全是冷汗。心脏平稳缓慢跳动的节奏，却让她有种剧烈运动过后的气虚和无力感。 她这算是……刚出新手村就闯入了野区boss的地图吗？ 楼下的谈话让琅轩心中的猜测有了几分依据，转头问道，“如果照她们所说，之前一直都是封闭的，现在却能短暂联系到外面，这事你怎么看？” 【现在，这些消息尚且不足支撑吾的猜测，先继续听下去。】 琅轩眼睫轻颤一下，将要说的话忍了下去，继续听，没有再多说什么。 短暂的惊愕过后，墨颜很快恢复冷静，意识到其中不对的地方。 从刚才她们口中说出的、确定已知无误的信息，是大地震发生的确切日期——5月14号。 可按照黄丽丽之前的说法，她们一行人是地震后差不多两个月，跟着救援队失散才进的屏南镇。 这样一来，时间根本对不上！ 黄丽丽说她们被困在屏南镇已经超过3个月，60多天…… 可地震发生至今才过去了2个月啊，墨颜进来时还看过手机上的日期，7月14号。 ……那黄丽丽和季雅然口中多出来的3个月，从哪来的？ 墨颜目光闪烁，心跳有一瞬失序，一种莫名的恐慌随之而来。先前被那么多有关屏南镇的真实情报轰炸过，甚至可以说，她现在是有些麻木的。 唯独心跳失控的感觉让墨颜微微咬紧牙根，找回一丝害怕的感觉。 墨颜闭上眼整理一下混乱的思路，咽了一下口水问道。“你们怎么确定，你们被困在屏南镇已经超过三个月，有60多天？” 她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另外两人狐疑的对视一眼，显然被她这个问题给问懵了。 不懂墨颜此问何意，季雅然咬了咬唇，说道。“那个……墨颜，你为什么、这么问？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自然不会记错时间。” 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墨颜直视两人，声音沉了下来，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黄丽丽见墨颜神情严肃，不似说笑。 她下意识的看了季雅然一眼，这才回答。“当然可以，手机虽然没有信号但有电，我们可是数着日期，等候救援队等过来的，怎么会不确定。” 听到肯定的回答，墨颜深吸一口气后又问。“那你们还记得是那天进的屏南镇吗？” 见墨颜神色越发凝重，黄丽丽感到一阵不明的忐忑，语气不由得变弱几分。“……记得，7月8号，临近下午16点的时候进来的。” 季雅然则有几分不自然的说道，“我在医院工作，一直都在屏南镇。” 她们两个的回答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墨颜心口，让她倒吸一口冷气。“我今天进来的时候，因为钟声的缘故，看了一眼手机确定时间……” “——我手机上的时间是……7月14号。” 说完的墨颜从裤子口袋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两人，手机是智能机，就算断电关机，没有网络也不会被扰乱时间和日期。 递给两人看的手机上日期显示为：xxxx年7月14号，23点54分。 显眼的万年历，明确的日期，像是响亮的一巴掌，抽的季雅然和黄丽丽两人双耳嗡鸣。惊愕到失神的黄丽丽甚至握不住手机，任由手机从手中滑落，摔到地板上。 季雅然本就苍白的面色顿时失去最后一丝血色，整个人看起来苍白如鬼，瑟瑟发抖。黄丽丽被手机落地的声音吓到打了个寒颤，下一秒她不受控制的抱住自己。 她无比确定！自己是7月8号进的屏南镇，就是那天联系上总队后才被冲散的。 和其他人确确实实被困在屏南镇超过了3个月！整整过了60多天提心吊胆的日子…… 被困期间、黄丽丽甚至还开始了写日记！她以前从不写日记。 日记里记下了每天发生的事，不管是开心的、可怕的，绝望的统统记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身边认识和熟悉的人一个个的减少。 她也从最开始的惶恐不安，到为了一直活下来，从而不断逼迫自己冷静，再冷静！直到一个人也能镇静的处理每一件事，确保自己能继续活下去。 今天却有人告诉她，从她进来到现在，其实才过了6天…… “这怎么可能呢？……这不可能啊！”黄丽丽脸色发白，不可置信的喊道。“我们死了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才过了6天！？” “是啊，墨颜……会不会是、你的手机有问题……”别说黄丽丽接受不了，就算是比墨颜和黄丽丽年长的季雅然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墨颜同样白着脸摇头，就算她的手机有问题，阳燧履总不至于说错时间吧。‘它’亲口告诉她地震过后2个月，这个时间上没必要骗她。 就在她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急的脸色发白的黄丽丽神色一怔。想起什么似的僵硬抬头，颤抖着声音问墨颜。 “你说……你进小镇的时候、听到了钟声？” 墨颜点头，不疑有他，却没有注意到，一旁季雅然突然煞白的脸色，直言说道。 “嗯，我在林子里找不到确切的方向，直到钟楼的钟声响起才找到方向。走出林子就看到风雨桥，进而找到……” 话还没说完，墨颜就注意到两人惊惧不安的神色，她意识到不对。 墨颜心头更是突来一阵忐忑，不安的问道。“……有什么问题？” “岂止……有问题，简直就是大问题啊！”黄丽丽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嘶着声说道，“屏南镇的钟楼早就停工了，我们在这里住了3个多月，石英钟压根一次都没有敲过！” “而且……金华园开发区对面就是旧区，根本没有……你说的树林。”季雅然在一旁直发抖，尾音都快吐不清楚，看着墨颜的眼神，复杂到难以言说。 这回轮到墨颜愣住，足足愣了半响，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是！我是真的听到了钟声，而且在树林里转悠了好久，才被钟声引出来！”墨颜此刻也有些急了，指着旧区的方向说道，“我出了林子就看到风雨桥和金华园开发区，压根没有看到旧区啊！” 第20章 错谬 序言-【错误是正确的先导，只有找到错误的地方，才能有所进步。】 墨颜有些慌乱的语气和笃定的神情，以及她话语中带来的信息。让另外两人也接近崩溃的边沿，黄丽丽的声音带上哭腔，摇着头否认墨颜的话。 “我们就是从旧区逃出来，这才闯入了开发区出不去……那么大的一片旧区居民驻地，怎么可能说没有就没有？” 黄丽丽的话让慌乱的墨颜彻底哑了声，她求助的看向季雅然。只见那面色苍白的女子的张了张嘴，最终只剩无力的摇头，肯定了黄丽丽的话。 两人的给予的信息让墨颜彻底没了声，颓然跌坐在原地，半晌都无法回神。互通的信息没有给她们带来出路，只给被困的人各自更加绝望的现况。 冰冷的机械间内，咬合搅动的齿轮早已停工多时。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尘埃，无声的告诉墨颜。钟楼早已停工多时，不可能发出声音。 她听到的钟声，根本不是指引出路的声音，而是有可能索命的丧钟。 一时间，机械间内一片死寂，三个人各自面无人色的坐在地毯上。 楼上的琅轩得到了足够的信息，伸出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沉默许久的石碑，问道。 “这么多的信息，能确定了吗？” 【……】阳燧履沉默片刻后回答，【可以。】 “这镇子……是猎场吧。” 【不只是猎场这么简单，】阳燧履深吸一口气，郑重提醒青年。【只怕这里还是祭炼场，小子，以你现在的实力……如果对方有意要你的命，你只怕很难全身而退。】 认识阳燧履至今，从未见过‘它’用如此郑重的口吻说过话，而且还是警告的话。这倒激起青年的傲气，琅轩不以为然的笑出声。 “呵，这亡月才升起来多久，就算是提前苏醒，又能恢复多少呢？您是不是太谨慎了。” 【小子，吾劝你别大意，这个世界、正在缓慢恢复‘祂’原本的模样。你怎知……那些提前苏醒过来的老东西、制不住你？】 【要知道，从第一纪元到现在，有很多和你一样的‘遗民’遗留在世。你不是第一个苏醒过来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大意，是要留命的。】 “……”阳燧履的话让琅轩沉默下来，眼睫微微颤动。青年停顿片刻后接受了长辈的告诫。“知道了，晚辈多谢前辈费心提醒，关于这屏南镇，您怎么看？” 【这屏南镇……只怕远比你吾想还要的复杂。】 阳燧履不打算在这件事上费太多口水，说道，【你先把埋在承重柱里的东西弄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才好确定吾的猜测。】 琅轩依言起身，走到离他最近的一根承重柱。伸手放在贴着红石砖的柱子上，闭上眼仔细感知。 感应到地方微微往下了一尺，迫使身形颀长的青年屈膝半蹲在地。临近阁楼地板倒数第二块红石砖处，那种由朦胧不真实的感觉变成实物。 找到了！这地方，藏得可真妙。 确定位置的刹那，青年睁开眼，掌心开始聚力。只见掌心微微泛出一丝赤炎的红芒，整个手掌便按在柱子上，一声沉闷的砖石破碎声随即响起。 不小的动静，让只隔了一层楼的机械间内沉默的三人同时听到。墨颜抬手制止了另外两个人，对她们做出禁声的动作。 墨颜拿起放在一旁的环首刀，减轻了所有动作起身，蹑手蹑脚走到机械间通往顶层阁楼的楼梯前。冲不远处担忧的两人示意，让她们找个地方躲起来。 有过之前逃生的默契，黄丽丽很快反应过，拉起季雅然轻手轻脚往一堆杂货后面躲了起来。看到两人藏好，墨颜转过身，开始调动体内‘噬魂契’的力量。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运用这股玄异的力量，她已经越来越熟悉，懂得如何让自己变得更适应。阖上的眼再睁开，瞳孔收缩成尖锐的菱形，让她更好的适应昏暗的楼道。 动作更轻了，像猫一样、一步一步逼近阁楼的天窗。 成功取下外面的红石砖，琅轩终于看到藏在柱子里的东西。 那是一张被药水浸泡过的人皮，微微泛黄，剪成了镇祈制的符纸长度。粗略看了眼画在人皮上的颜料，透着暗红的微光，就大致可以判断出。 应是用了人血和夜光砂，还混了别的东西在里面，在人皮上画下晦涩的符文和记号。 虽然自己也修习过这方面的东西，但这个确实看不出画的是什么。不想浪费时间，打算直接问阳燧履。琅轩刚想撕下那张人皮符纸，机械间和阁楼之间那扇天窗响起一丝微响。 青年一惊，倏然回头。 好在青年和那扇天窗之间隔着那个高一米多的井道口，墨颜一时无法看清井道口后面的死角。只能屏住呼吸慢慢撑起那扇天窗，出来后放下天窗。 用刀鞘插入把手处锁住了天窗，墨颜才慢慢起身，手里的刀调整到随时可以出刀的角度和力道。可当她在阁楼上转了一圈后，上面除了凉席和小矮桌，其他什么都没有。 可刚刚她明明听到有类似重物落地的声音…… 想到这个镇子的诸多不合理之处，墨颜没有轻易放下戒心，提着刀在上面逛了一圈。一边仔细看一边感知四周，还是没有发现异常。 随着‘噬魂契’的熟练运用，只要闭上眼，她甚至可以清楚的分辨不同的位置和气息。犹如一张被标记了位置一样的地图，清晰可见的直接呈现在脑海里。 楼下杂货堆后面躲着紧张到不敢呼吸的黄丽丽两人，两人的心跳甚至在急速的鼓动着，再下一楼是孩子们熟睡时轻浅的呼吸和呓语声。 而她所处的阁楼只有她和一窝鸽子，鸽子早已熟睡，相互依偎。 如果阁楼上真有别的东西在…… 那也一定是善于隐匿和收敛气息的可怕存在，是友还好，要是敌……怕不得全部交代在这。 思及此，她哪敢轻易放松，当即在阁楼上再次地毯式搜索。 就连顶上的横梁和房檐都没有放过，在她掉头再次走向刚才发出声音的那个方向时。遮掩收敛全部气息的琅轩微微一怔，这样的距离和活动范围…… 墨颜要是再走过来，肢体上的碰撞绝对会被她察觉到。 琅轩凝住一口气，往一旁走去，和刚好走到他刚才所站位置的墨颜错开。 空气中细微的变化，让她的瞳孔瞬间收细，扭头看向琅轩移动的方向。已经完全转红的眼睛在昏暗中泛着红光，如同野兽一样警惕而锐利，饱满杀气。 第21章 用意 序言-【目的是所有行为发生的根由，从行为就能推断其目的。】 琅轩没想到，他已经将气息隐匿至此，墨颜竟然还能察觉到走动时空气里细微的波动。她对‘噬魂契’的运用熟练度，契合得有些匪夷所思。 在墨颜的步步紧逼中，琅轩退无可退的退至那窝鸽子的下方。 与此同时，一直沉默的阳燧履突然吱了声。【你赶紧咕两声，把这丫头支走，她的警惕性很高。不亲眼确定危机解除，是不会轻易罢手的。】 【再这样下去，她绝对能感知到你的存在，你不会想让这个丫头追着你砍吧。】 “咕？……咕什么？”琅轩怔住了，立马想起阁楼上还有一窝鸽子。没想到阳燧履竟然让他学鸽子叫？！当即恼怒的反驳，“想都别想！” 话刚说完，墨颜已经走到他面前，青年抬头就见墨颜和他之间只剩不到一臂的距离，就可以碰到彼此。琅轩口中反驳之语顿住，下意识屏住气息，直接后退贴到柱子上。 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程度，墨颜蹙眉间步伐又迈进了一步，这下两人之间的距离连一臂都不够。这个距离再动，绝对会被感知到！ 而且不远处被他破开的红石砖是靠他自己维系，一旦离开维系的范围。红石砖就会剥落，后面的人皮符纸有阳燧履和他要的线索。 倒不是说被墨颜看到会怎样，只怕她们这些猎物看到后，心生恐惧想要尽快脱离这里，猎物逃离有恐引来幕后者的提前猎杀，坏了他的事。 不想把事搞砸，加上墨颜已经走到面前，两人之间仅剩一巴掌的距离。 近到他可以看清墨颜长翘的睫毛有多密，睫羽掩映下的那双红色兽瞳内寒光熠熠，是怎样的蓄势待发，凶相毕露。 如同蛰伏在暗处全神贯注的野兽，等的就是猎物的一个破绽，然后一击致命。 【搞快！赶紧咕两声，别误事！】眼见两人就要脸怼上胸口，看不下去的阳燧履赶紧催促。 “……咕咕！”琅轩不得已扭开脸，紧咬的牙根松开，不情不愿的咕出声。 同时屈指一弹，打中上方熟睡中的鸽子。 鸽子的咕咕声和琅轩弹指破开空气的波动先后响起，墨颜顾得了下面就得漏了上面。被琅轩气指打中的无辜鸽子从睡梦中惊醒，直接从窝里飞了出来。 墨颜毫不意外的被两处动静分了神，下意识抬头看。只见一道黑影发出‘咕咕’的叫声，一下落到地板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她定睛一看竟是鸽子，落地的声音和在楼下听到的差不多一样。 正在她思索之际，琅轩趁着她分神看鸽子的刹那，从原地瞬移回到即将剥落的红石砖处，出手扶处已经脱离墙面的红石砖。 也因瞬移的刹那搅动了气流，被鸽子带走注意力的墨颜回手快刀刺出。刀刃一路畅通无阻的刺进围栏，如果刚才琅轩再慢一步，那刀刺中的就是他。 松了一口气，琅轩对剥落的红石砖做了简单处理。处理好后快速起身，一手撑在围栏上，翻身就跳出阁楼。利用浮空术飞行落在钟楼的楼顶，彻底离开墨颜能够感知更细致的范围。 这边什么都没刺中的墨颜抽出刀，再度闭上眼细细感知一番。 再次确定四周并无异常，墨颜睁开眼，看了一眼地板上走动的鸽子。眼中的红色开始快速消减，缩紧的瞳孔也缓慢松下，变回圆润的样子。 一无所获、虚惊一场，反而让她说不清道不清的的松了一口气。墨颜不由得捂住了脸，久久才从那种紧绷感中放松。 “疑神疑鬼了……” 墨颜深深吐出胸中那口浊气，收刀转身离开阁楼。等她彻底下楼没有了动静后，琅轩也没有急着马上回到阁楼，而是敲了敲石碑。 “我有几个疑问，不知道前辈是否方便解惑。” 【……说吧，】阳燧履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想必你也发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了。】 “你果然有事瞒着我。” 【哼，你又不是三岁小孩，真要吾什么事都告诉你，你才懂。那你还是回家去吧，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不合适你这样的小朋友。】 “哼，”被对方调侃戏弄，青年冷哼一声表示不屑。“要我看，你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嘿嘿……说正事吧。】 琅轩对阳燧履打太极转移话题的能力见识过，当下不再跟对方胡扯，直接切入正题。“从这几日的观察来说，墨颜与‘噬魂契’的契合度……高的不正常。” “仅凭数次遇险和只用过3次就能将‘噬魂契’的力量运用的如此熟练，这绝对不可能。” 【哦，这不算问题吧，】阳燧履随口一答，语气显得漫不经心。【许是她天赋异禀，那也说不准。毕竟每个宿主的实际情况不一样，你怎么就肯定她的契合度有问题。】 青年双手抱胸，语气和神态笃信无比，“当然有。” “除了第一次你强行给她喂下‘噬魂契’，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再继续吞噬其他的‘噬魂契’。就算有‘泯生蛊’，宿主也无法完全抵御本能的吞噬欲……” “她除了对活食、血肉表现出过一定的吞噬欲，但很快就被她控制、压制下去。” “还有，现成的‘噬魂契’就摆在眼前，作为宿主已经完成第1次‘蜕变’。本能会促使她迫切的想要吞噬同类……以此来完成力量的积蓄。” “对此，她不可能无动于衷，甚至受到的影响都可以忽略不计。”琅轩说到这里，目光瞬间变得锐利。“你对她、做了什么？或者说……” “你给她的‘泯生蛊’——做了什么手脚？” 【……】青年笃定的话语让石碑那端的阳燧履安静下来，过了片刻，从那边传出低沉冰冷的笑声，‘它’肯定了青年的猜测。【你没说错……】 【给墨颜的‘泯生蛊’，吾——确实做了手脚。】 但真正做的手脚并不多，只是稍微压制一下‘泯蛊’的活性，降低‘泯蛊’对她的作用。 阳燧履随即解释，所有拿来封存泯生蛊的血珀，都有抑制其活力、作用的功效。但也仅限于此，泯生蛊被唤醒后脱离血珀一个月左右，血珀的抑制效果就会消失。 血泊并不会消减或影响泯生蛊的活性，亦或其作用。 现在还处于被抑制状态的‘泯蛊’能发挥的作用并不多，不能有效帮助她抑制食欲。墨颜在这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只能自己靠意志力抵抗‘噬魂契’对她的蛊惑。 第22章 遗迹 序言-【能够在岁月的摧残下保留曾经的辉煌，那才是真的永垂不朽。】 ‘它’当然也清楚，只有少数部分宿主，能够在饥饿感和吞噬欲泛起时抗衡‘噬魂契’。那并不是单纯依靠坚定的意志和自制力，就能勉强克制住的。 显然，墨颜在‘它’眼里并不具备只靠自己就能抗衡‘噬魂契’的能力，事实是，现在的墨颜也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可她却做到了…… 在厂区废墟下，第一次对上活尸时，她就不止一次压制下那股欲望，还能快速清醒过来。 这本身就不合常理！对于急需吞噬同类来完成‘同化’的宿主来说，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但墨颜一个新手就做到，结合读魂时看到的记忆，‘它’很难不联想到一些事。如果‘它’的猜测没有出错，应该还存在别的干扰因素。 否则，她不可能做到。 “为什么？”可青年并不清楚其中隐情，也不知道阳燧履在打什么算盘，只知他此刻是诧异不解的。 “她既然能从‘深渊’回来并保持人性，甚至都没有异变成他物。就足以说明她是此世所有宿主中最特别的一例。我看过你留给父亲的手札……” “里面记载：从古至今，少有宿主能越过‘临渊’这一步，一上来刚接种‘噬魂契’没多久，还死了这么多次。却还能通过‘甬道’去往‘深渊’，并且从‘深渊’平安返回。” “你在如此重要的‘泯生蛊’上动手脚，就不怕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一旦墨颜在没有进化到‘印成’阶段就控制不了自己，先碰了血食，那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开过荤的宿主，往后就再也不可能抑制住生食活物的欲望。碰了血食，还会污了她体内的‘噬魂契’自然没有继续观察下去的价值。 那为什么，要在如此重要的棋子身上，做这种危险而不可控的事？ 【她现在，不是还没意识到……体内的‘泯生蛊’对她无用吗？吾都不急，你急什么？】 “我只是不明白，此举有何作用？”难道只是单纯想测试她的自制力和心性吗？ 【当然有作用，】 有自己打算的阳燧履并不想多说此事，毕竟现在还没有能够证明‘它’猜想的证据和事实，说出来也没用，索性避开，免得浪费口舌。 【只是……你的话，对了一半，错了一半。】虽然不想说，但阳燧履还是开始纠正青年的错误。 【古往今来，在不同的纪元，吾确实有碰到过一些很特别的宿主。他们中会有一小部分，别说完全进化到‘临渊’这一步，】 【他们仅仅只是在接种‘噬魂契’完成‘同化’后，只‘蜕变’了1-2次便能一步登天，直接通过‘甬道’到达‘深渊’。】 无一例外，这些越过‘临渊’这一进化过程的宿主，都见到了‘祂’…… 有一说一，‘祂’重塑世间，需要毁灭所有生灵，才能汇聚完整的‘量’再创新的纪元。 可在少数几个纪元里，‘祂’汇聚的‘量’都会有多出来的一部分。而这多出来的一部分，会被‘祂’当成恩赐，赐予那些能侥幸来到‘深渊’的幸运儿。 至于，这些幸运儿最终是迷失在‘祸龙’给予的恩赐中，在强大的力量面前彻底失去自我，进而变为‘孽种’，失去最后的人性。 还是领悟这份‘恩赐’，得到超脱于一切的外形和物质，成为新的存在…… 不过全在宿主一念之间，与‘祂’无关，谁都无法左右。 与其说，是阳燧履满怀好奇，不如说，是‘它’想验证一事。 【吾动手脚，并不是想测试她的自制力，自制力这东西得看人，吾管不着也不想管。吾这么做，仅仅是因为她的特殊性……】 【她本身和其他宿主并无二致，论资质，不过中等。】 阳燧履想了想，决定还是向这小子说明。【远到不了只进化一两次，就能跨过‘临渊’这一阶段。她之所以能在没完成‘同化’的情况下还去往‘深渊’……】 【还能平安回来，不过是因为——5年前，她就已经接触过‘祂’。】 墨颜之所以在刚接种‘噬魂契’后就死了12次，还没有被‘噬魂契’吞掉。还能通过‘甬道’去往‘深渊’，最后安然无恙的返回。 是因5年前，她已彻底死亡一次，被人用‘祂’的力量救活。 她身上还残留着‘祂’的力量和别的东西，‘噬魂契’本就出自‘祂’的一部分力量。在她身上如鱼得水，两者自然契合度极高。 所以，她才能以‘同化’过程都没有完成的‘噬魂契’进入‘甬道’，甚至在见过‘祂’后还能平安回来。但事后看她的样子，是没得‘恩赐’了。 不然，这小丫头早就晋级成为第一个能够‘结契’的宿主，干嘛还停留在‘蜕变’这个大关上，连第2次蜕变都没能冲破？ 阳燧履却不知，‘它’的话让青年有多震撼。 “5年前？”阳燧履的话让青年略微失声，神情有了几分焦虑。 “您睡糊涂了吧，是您自己说的，‘亢龙鼎首’的术阵结界目前仍是牢不可破。况且现在的宿主、连第二阶段12次的‘蜕变’都没有一个能完成，‘祸龙’怎可能出现过！？” 【睡糊涂的人是你，】阳燧履在对面翻了个白眼，没好气说道，【你父亲让你出来找的6件东西，可还记得下落都在哪吗？】 “……”正说着‘祸龙’的事，怎么又跟父亲要他找的东西扯上关系？ 琅轩目光一晃，疑惑丛生，也只能说道。“记得，其中两样‘海量尺’、‘定时晷’确定掌握在‘遗迹’这个组织手里。” 【那就对了。】 ‘它’的断言让琅轩一怔，脑子顿时灵光一闪，一下子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你的意思是——墨颜和‘遗迹’的人有关联？” 阳燧履固然总爱戏弄调侃他这个小辈，但在父亲的事上从不含糊。从琅轩找到阳燧履至今，‘它’便以手头掌握的讯息帮他，用最快的速度找出那6件东西的下落。 除了极个别难找的，能找到的都已经找到下落。只是苦于目前人类局势混乱，根本无法快速找到保管这些东西的守护者。 他跟在阳燧履身边，以条件交换的方法，换取其他东西的下落和位置。加上现在的时代琅轩并不熟悉，真单独找起来非常费时费力且不讨好。 这才暂时退而求其次，先跟在阳燧履身边找到那些已经确定下落，能最先找到的东西。这不，第1件拿到手没多久，就有第2件‘海量尺’的下落。 只是尚且不知去上哪去找其守护者，就被阳燧履以第3件‘定时晷’的下落做为条件交换。当了墨颜的保镖，全程在线吃瓜，顺便记录数据。 第23章 养父 序言-【每一段关系的开始和结束，都是缘分的起始与落幕。】 起初琅轩以为墨颜能从‘深渊’毫发无损的回来，才让阳燧履对她格外上心。可从事后阳燧履的表现来看，墨颜的生死‘它’并非十分在意。 既非在意，又愿意花费时间在她身上…… 只能说，除了‘噬魂契’以外，墨颜身上还有别的东西让阳燧履在意。在意到把他丢过去，说是保护，更准确的说是——监视。 联想之前，阳燧履告诉他，第二件‘海量尺’在‘遗迹’手中。 从阳燧履那里了解到的情报，琅轩只知道：‘遗迹’成立至今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其成立的初衷颇为奇怪。既不为钱，也不为势，更不求帝王痴迷的长生不老。 ‘遗迹’的成立，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收集、看管与‘祂’有关的东西。他们的人员可说遍布天下，上至世界首富，政府政要，下至黎明百姓，贩夫走卒。 ‘遗迹’的收集涵盖范围之广，堪称国家宝库：上至古宫殿、建筑，古战场遗址，包括陵寝坟墓在内，下至青铜器械，古董文玩。 只要和‘祸龙’有其关联者，‘遗迹’就会用尽一切方法将这些东西收回，严加看管。 其中自然包括不同时代遗留下来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曾直面‘祸龙’创世和灭世。上面残留着‘祂’最初始的力量，历经恒古岁月都不曾消弭。 这些东西的存在即危险又引人心向往之，因其引起的骚乱和流血事故不胜枚举。 ‘遗迹’将这些保留有‘祸龙’力量的东西称为‘遗物’，随着‘遗迹’的壮大，他们发现的‘遗物’也越来越多。甚至陆续发现不同时代被毁灭后，侥幸保存至今的遗址。 那些无法用现代科学和证明来解释的超史前文明，就是上一个时代，甚至更久远的时代被‘祸龙’毁灭后留下的痕迹。 它们被历史尘封，被岁月掩埋，被迫抹掉曾经存在的证明。直到有朝一日重见天日，却再也没有人，能从这破碎残缺的遗址窥见曾经的辉煌和璀璨。 因为‘遗迹’的特殊性，琅轩的父亲要找的东西，他们手上就有两件。 其中一件，也就是现在找到下落的‘海量尺’就在‘遗迹’手中，由‘云笈七子’之一的云鹤子·张奕如保管。 阳燧履没带他去找张奕如，却让他中途跟着墨颜，这明显违背了‘它’对父亲的承诺。起初，琅轩始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解释阳燧履的行为，那现在，他懂了。 若墨颜跟‘遗迹’无关，大可让其他人跟着就是，为什么非得要他跟着？ 【你都跟着她几天了，才发现其中的关联，你反应可真是迟钝。】见琅轩这才反应过来，阳燧履立马揶揄对方。 “……”这一通落井下石，整得琅轩没了脾气，他没好气的反驳。“你除了跟我说过‘海量尺’在‘遗迹’的张奕如手里，其他都没有跟我说过。” “我怎么可能知道墨颜和‘遗迹’的人有关系！？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的人际交际我哪里知道！” 【唔……是这个理，】阳燧履一点都不害臊被一个后生指责，自顾自的呢喃道，【吾也是在对她用了‘读魂术’才知道，这小丫头后头有人。】 “……果然，你才是最危险的，”竟然对活人用‘读魂’，就不怕把人读傻吗？琅轩无可奈何的摇头，“你还没有说，她和‘遗迹’的谁有关系。” 【呵，你一定猜不到。】 “……我与他们素不相识，怎么可能知道。” 【哈，罢了，不逗你了，】阳燧履熄了逗弄晚辈的玩心，直言到。【此人与吾有过几分薄交，吾最后一次见他是在10年前，可惜，世事无常……】 【没想到，再见面……竟然是在别人的记忆里。】 阳燧履说到这，只觉感慨万千，人类的寿命对‘它’而言犹如蚍蜉般朝生暮死的短暂。 想起初次见面，那人还没有加入‘遗迹’，是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桀骜少年郎。 没想到，才过了短短50年，再见他时已是在别人记忆里的回忆，山上的一抹孤坟。 曾经惊才绝艳，风流酝藉的少年郎会变成得郁郁寡欢，衣衫褴褛的老头。晚年落魄到要靠着友人赠予钱财，躺在病榻上靠着药续命的下场。 也不知道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才能把一个桀骜清高的少年郎逼成那副落魄模样。这边正感慨着，那边长了张嘴的小后生就又开始了嘴欠。 “您还真是交友广天下，谁和你都有几分薄交。”琅轩勾唇笑了笑，话有几分嘲讽的意味。 阳燧履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想起以前上网时看到的一句话。 ——好好的一小伙子，偏偏长了张嘴，啧！简直了。 【……这便是活得久的好处，】阳燧履也不恼，继续说。【使用‘祸龙’的力量救了墨颜者，正是‘云笈七子’之一的云中子·李承意。】 “云中子？”琅轩回忆起之前阳燧履跟他说过的，有关‘遗迹’的7位主要掌事人，被称为会首的‘云笈七子’。 “我记得你说过，云中子早在50年前就已叛出‘遗迹’，下落不明。” 【不算下落不明，而是‘遗迹’终止了对云中子的追杀，向外宣称其下落不明罢了。50年前‘遗迹’内部有变，具体发生什么吾不清楚……】 就算是阳燧履安插在‘遗迹’内部的线人所知也是有限，消息到阳燧履这就更说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后来消息传出，说云中子叛出‘遗迹’。 带走了他保管的遗物‘三玄关’和‘定时晷’，更有谣传‘云笈七子’之首的云成子·董浩良也是李承意所杀，目的就是为了得到董浩良保管的遗物‘九转登龙台’。 李承意叛出同年，董浩良唯一的关门徒弟也一起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五雷’绝学宣告失传，直到现在，阳燧履在给‘五雷’找传人这事上就没少费心思。前前后后忙活几十年，10年前才给‘五雷’找到了一个传承者。 要命的是，这传承者没能学全‘五雷’，只学成其中之一的‘亢金雷’。李承意没有叛出前，和董浩良私交甚笃，是互为知己的忘年交。 在董浩良的授学下，李承意学会了‘五雷’之一‘紫听雷’。除去董浩良那生死不明的徒儿，这也是阳燧履目前所知的，还会‘五雷’的人。 可李承意都死了2年，往好了想，‘紫听雷’也许有了传承。就算这样，‘五雷’还有三雷没有继承者呢。 第24章 吸引 序言-【每个人的命中，都注定有一个吸引你的所在，不论好坏。】 找个单一学习‘五雷’其中之一者，条件都已如此苛刻，可遇而不可求。就更别说找一个能够全部学会‘五雷’的人，那几率堪比沙漠里掏金。 虽急于找到‘五雷’的传承者，以备将来无法避免的硬仗。也知道这事急不得的阳燧履只能按下不表，优先处理眼前事，继续向琅轩说明自己所知道的消息。 【按人类的年龄来算，李承意叛逃时才27岁，逃了50年，得有个77岁。正好对上墨颜的回忆，朱长青病逝时的年纪，正对77岁。】 这年纪对老人来说，算长寿了，可对李承意这种修者来说，却是个短命的岁数。 【不过，10年前，吾在叶江边上曾与其短暂一悟。那时他应该才67岁左右，也是吾与他的最后一面。从‘读魂’的记忆看，墨颜便是在这之后不久被李承意收养。】 也就是说，李承意收养墨颜时才67岁，那小丫头也才刚满11，名副其实的黄毛丫头。算起来，李承意收养墨颜的时间并不长。 李承意72岁之际，墨颜刚满16岁没多久，便死于人祸和意外。她本人的记忆一度中断在此，连自己出事前后始末的记忆也被一并抹掉。 不过，从墨颜早前的记忆就能得知，在她出事前李承意便已身染重病，缠绵病榻，靠药吊着命。 不知道出于什么打算，李承意没用遗物‘三玄关’给自己续命。反倒是后头给死透的墨颜续命，并利用‘三玄关’的力量，改了墨颜已死的命局，这丫头才能活蹦乱跳到现在。 因动用‘三玄关’，加剧了李承意的病情恶化，他在2年前病逝在医院，享年77岁。 2年前的墨颜刚满19岁，如今她也才21岁，时间正好都对上了。 这么算，刨去李承意已经病逝的2年，他收养墨颜的时间，满打满算也才8年。 ‘祸龙’的力量就是在使用‘三玄关’时留在墨颜身上，后面才成为‘噬魂契’的水塘。有了宽敞的水塘在，如鱼得水自是理所当然。 加之墨颜复生后，李承意刻意淡化了墨颜出事那一年的记忆。导致墨颜对自己醒过来后的很多事情都没了印象，不懂她早就死过一次，只是隐约记得她重伤卧床休养一年。 说起来，墨颜和李承意的关系说是收养，又不完全是。 李承意是有教授墨颜一些‘末传’一脉的拳脚功夫和防身术，但怪就怪在这，李承意教给墨颜的学识和功夫全是皮毛碎片，完全没教一丁点核心的东西。 他将毕生所学全部掐头去尾，剁了零碎，只教某些部分的些许旁枝末节。这让墨颜学到的东西零碎而杂乱，根本无从看出她的师承和出处。 这点倒也不难理解，毕竟李承意处于逃亡状态。若真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了墨颜，这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零碎的学习足以让她自保，又不会和大名鼎鼎的云中子扯上关系。 就算‘遗迹’最后找上门来，一个一问三不知的孩子，也问不出什么。 就是吧，李承意前前后后的种种举动，耐人寻味。 ‘它’可不信，李承意这样一个精明且善于谋算的人，会为一个才收养8年的孩子，轻易动用‘三玄关’这种只能使用一次的珍贵‘遗物’。 说李承意没有其他谋算在内，阳燧履绝对不信。 “这么说来，有关‘遗迹’的事乃至相关的讯息，李承意都没有告诉过墨颜？”阳燧履的话让琅轩眉头一蹙，“那她岂不是什么都不懂。” 【嗯，墨颜对‘遗迹’和这位养父的来历生平，所知宛如一张白纸。李承意收养她时用的是化名‘朱长青’，你要是问她谁是李承意，她比你还懵懂。】 “那李承意保管的另一件遗物‘定时晷’，岂不是无人知晓其下落。” 琅轩急了，父亲曾特意嘱咐过他，要他找寻的6件东西里，尤以‘定时晷’最为关键，这是决定能否挽救他们一族的关键之物！ 墨颜不知李承意的真实身份，李承意又在2年前就已经过世，线索中断。遗物之重要，定被李承意藏起来，这天下之大，时间又紧迫，他要上哪去找‘定时晷’？ “没有‘定时晷’就解不开重午结界，你与父亲的筹谋就只能到此为止。” 父亲给他的时间只有3年，眼下才找着1件东西。第2件‘海量尺’虽有了下落，却困于现在混乱的局势而无法找到其保管者。 好不容易知道第3件‘定时晷’在谁手里，琅轩还想着云中子已经脱离‘遗迹’。那从他手里换取‘定时晷’，自然要比交涉‘海量尺’容易。 谁想李承意竞已病逝，变成这个结果！ 【未必然……】阳燧履轻笑一声，安抚焦虑的青年。 【‘定时晷’的下落吾会负责找寻，你现在先专心眼前的事。这镇子不简单，隐藏者是友是敌、深浅难料，优先保护好你自己。】 “……” 有关墨颜和云中子的关系，阳燧履藏的这一手着实打得琅轩失了分寸。在短暂的焦虑过后，青年很快冷静下来，问出自己这几日一直在想的另一件事。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 【哦，说来听听。】 “墨颜离开厂区后……似乎处在一种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行动却被合理化的决定中。” 【嗯？】青年的描述着实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可活得足够久的阳燧履一下子明白，琅轩想要说的是什么。【你的意思是——她被吸引、或被某种存在引导？她自己却完全没有注意到？】 “对，”琅轩低头，俯瞰整个中心广场，“开始我以为她是因为食物、想要找寻同胞，才会锲而不舍的一直往屏南镇走。” “即便路上遇到诸多危险，也没有萌生过绕路或放弃的念头。” 对于墨颜打破脑袋也要进屏南镇的举动，琅轩表示不太理解。直到…… “——她赶到金华园开发区外的树林里，我察觉到一股毫不遮掩的气息。”琅轩回忆起那时的感觉，补充道。“屏南镇的钟楼已坏，不可能发出钟声。” “墨颜却说她听到了钟声，我当时就在边上，并没有听到钟声。” 【也就是说……她听到了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钟声。】阳燧履的声音变得极低，似乎也在思索其中的不正常之处。【除了这些，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有，就是她明知小镇有隐藏的危险，自己能否应付都不知道。却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继续留在这，甚至冒险深入……” 第25章 价值 序言-【你是否想过，金银玉石本身是没有价值的，只因被人们赋予了定义，才使得它们才有了价值。】 琅轩回想起墨颜的举动，说道，“这不符合你对她的评价。她既然是个懂的审时度势、警惕性极高的人，就该明白，什么叫‘趋利避害’。” “比起有上顿没下顿的食物来源，眼前未知的危险显得更加不可预料。可她却好像笃信自己可以应付眼前的危机，一点马上离开的念头都没有。” 【说下去。】 “……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一件事，她忘了分析当下的利弊和警惕。可是，这样说也不全对，她对周遭的警惕并没有放松……” “唯独——对这个小镇放松了警戒，我觉得，从认知层面来说：她已经对小镇放松了警惕。就好像……她在她自己的认知下，自己进了屏南镇。” “简直就像，——自投罗网却一无所知的猎物。” 【不是她的认知出了问题，】听完青年的描述，阳燧履心底有了猜想。【而是有人在更高的层次上，用自己的‘领域’对她进行了影响和引导。】 “影响、引导？” 【……这镇子，极有可能还藏着‘噬魂契’已经进化到‘结契’阶段的宿主。只有到了这个阶段，宿主就能以自己所在的范围为‘领域’发起‘共鸣’……】 【弱的一方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对方影响、吸引，甚至被引导，听从于对方的意思。从而做出自认为合理的举动，无意识的迎合对方。】 “你确定、是‘共鸣’吗？”琅轩清楚什么是‘共鸣’，正因为清楚，才会多问。 ‘噬魂契’宿主进化的第二阶段‘蜕变’，是个非常漫长、痛苦且难熬的过程。一共要经历12次的‘蜕变’，彻底脱胎换骨后，才有可能进化到第三阶段‘结契’。 而第二阶段向第三阶段进化伴有极高的失败率，也就是说即便宿主熬过12次的‘蜕变’，也未必能成功进化到‘结契’。 据琅轩的了解，只有到了‘结契’阶段的宿主，才能对比自己弱小的其他宿主发起‘共鸣’，从而在精神方面控制其他宿主，让其他宿主臣服，成为从属。 “屏南镇确实有其他‘噬魂契’宿主，都不在开发区这边，而是一直待在旧区没动过。可是，墨颜在进屏南镇时，似乎并没有感知到有同类的存在。” “她已经完成第1次‘蜕变’，这样的范围和距离，不可能察觉不到其他同类的存在。”朗轩蹙眉，无法解释他都感知到了，就墨颜没有感知到这点。 这已经不是感知力出问题这么简单了，毕竟过河时她都能感知到河里有东西。又怎么会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感知不到同类的存在？ 【其他宿主进化到什么程度了？】 “算上墨颜在内也就7个，我可以肯定，这里面没有进化到‘结契’的宿主。比她强的那个也才完成第1次‘蜕变’，而且对方的进化还不够稳定。” “力量一直都在上下波动，应该是因为不稳定，所以才没有行动。剩下的5个宿主连进化到第二阶段‘蜕变’所需要的力量积蓄都没有达成，就更不可能发出‘共鸣’。” 【你所说若全部属实，那这屏南镇……应该在很早之前就被选中做了‘猎场’。幕后者即便不是‘噬魂契’宿主，想来对‘噬魂契’也必然非常了解。】 阳燧履的语气变得越发严肃，【……这里的水、远比吾所想的还要深。呵，没想到啊……这丫头，才分开了几天，就送了吾一份惊喜。】 “那你有何打算？” 琅轩不清楚阳燧履有何打算，但不难从对方的话语判断，‘它’并不介意墨颜现在继续留在屏南镇。只要墨颜还留在屏南镇，不管是想要杀掉吞噬墨颜。 亦或幕后者想用‘共鸣’控制她臣服，成为从属。幕后者早晚都会主动露面，比起自己暴露，阳燧履肯定会选以逸待劳，等对方自己现身。 果不其然，下一秒，阳燧履就真如琅轩所想。 【对方是敌是友尤未可知，先暗中观察，不要主动暴露你的行踪，以你自身安全为主。】 【若对方的目的是吞噬墨颜……】 阳燧履略微思索后，语气冰冷，【能救便救，不能救……】 【把她的心脏——拿回来即可。】 “！”阳燧履冰冷的语气让琅轩一惊。 ‘噬魂契’寄宿在宿主的心脏里，维持着宿主不死不灭。一旦取出心脏，宿主必死无疑，阳燧履此举堪称翻脸无情。 之前还不遗余力的确保墨颜能活下去，现在一面对无法控制的情况，立马衡量她的价值。 这枚棋子……当真时刻活在秤上。 一旦她的价值无法和阳燧履的付出成正比，就会被舍弃掉。 琅轩并非冷血无情之辈，无法轻易的拿人命来衡量价值，更不能平静的接受这样的举动。 “你费尽心思，就这么放弃，不觉得可惜吗？” 【价值，是要自己创造，而不是由他人加码给予。如果一件东西连基本的利用价值都没有，那吾——凭什么要为一件废品、劳心费神？】 阳燧履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墨颜活下去的几率取决于她自己创造的价值。如果没有利用价值，阳燧履自然不会继续在她身上再浪费心力。 这样对利益锱铢必较的冷醒和残酷，让青年心头微冷。 那父亲呢？如果父亲对阳燧履也没了利用价值，‘它’是否也会毫不犹豫的舍弃父亲？就像‘它’衡量墨颜的可利用价值那样，也在时刻衡量父亲的价值？ 青年低头垂眸，眼中阴翳越见浓厚，在阳燧履交代完沉默的空隙。 琅轩抬眸，目光清醒且冷静的质问。“没有利用价值便舍弃，那父亲呢？对你来说，父亲的价值又该怎样衡量？” 【……】 阳燧履没想到这后生的话依旧这么直白，甚至都不怕‘它’翻脸或不高兴。就这么直勾勾的问出来，这直白到不屑遮掩的性格…… 真不知道是随了他父亲，还是随了他母亲？ ‘它’在石牌另一头深吸一口气，无可奈何的直摇头。【你父亲不一样……】 “你总说我父亲对你来说不一样，对我……你的消息却总是说一半瞒一半。” 不等阳燧履开口，青年毫不客气的打断阳燧履，表示自己的质疑。“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帮父亲的目的……” “——到底是什么？” 【……】 青年的话堵得阳燧履那叫一个胸闷气短，你爹的分量那是一个墨颜能比的吗？ 第26章 御龙 序言-【傀儡和傀儡师的关系，究竟是谁控制谁呢？】 琅轩要是在身旁，阳燧履估计能一巴掌打过去。这孩子嘴欠的……真是欠收拾！你说他不懂吗？并不是——相反，该懂得他都懂，懂的还很多！ 就是说话的时候总喜欢打直球！一点遮掩和拐弯都没有的那种！！ 还总打中‘它’膝盖，阳燧履觉得再和这小子掰扯下去，自己的波棱盖早晚有一天会晚年不保。 有那么一瞬间，‘它’终于知道琅瑄为什么不让办事老练的老三、或是为人处世周到的老四过来，而是偏偏派了直性子的老五过来！ 敢情琅瑄这老小子，就是想把家里的小五爷扔出来磨练，顺便给‘它’教呗！ ——呔！ 要不是当年顾忌邺琪莺伤了身子，琅瑄既要外出奔波寻药。还要抽空治理云梦泽，忙的是日理万机，通宵达旦、焦头烂额。 作为故交，‘它’才给老大琅垣、老二琅颖当了老师，拉扯两个孩子一段时间。加上这两孩子自己本身也聪慧懂事，不管教什么都学得快。 从襁褓里带到大，也就带了二十年，把两孩子教出师。终于功成身退，不再过那当牛做马的日子。可阳燧履是做梦也没想到啊！ 琅瑄这老小子竟然还惦记着当年‘它’酒后失言说过的话：‘老大和老二吾帮你照看，你专注顾好琪莺和云梦泽，其余之事就不必事事躬亲。’ 就是这么一句酒过三巡的玩笑语，这夫妻俩当真了，后头还真就把刚出生没多久的老三、老四一起打包扔过来。 得亏老大老二成年后帮分担做了很多事，‘它’才有空闲腾出手带老三、老四这两混世魔王。前前后后十三年，一把屎一把尿把哥俩拉扯得有生活自理能力。 阳燧履赶紧把他们丢给那对没良心的爹妈，借口忙着查封印松动的事没时间，把老三、老四扔给作为长女的琅颖照顾，赶紧逃之夭夭。 之后阳燧履就一直在外四处查事，错过了琅轩的出生，甚至邺琪莺出事时都没能及时赶回来。 作为一直活在父兄长姐口中的‘履尊者’，琅轩对阳燧履的了解是有限的。更何况中间出了很多事，，直到琅轩成年，再到‘祸龙’出渊灭世。 事态到了无法转圜的余地，琅瑄被迫打开重午结界，封锁整个云梦泽。在琅轩成长的岁月，都没有见过‘逆旅者·阳燧履’。 只是从别人口中听到和描述，存疑或不信任情有可原。 话是这么说，可阳燧履还是觉得……这孩子长了一张欠打的嘴！ 【不管你信或不信，吾帮你父亲，并非为了利益。】阳燧履对着琅轩再次使用转移话题的大法。【眼下，这镇子你想随意进出都成了问题，还是先考虑一下怎么自保吧！】 “……哼。” 又是这招，琅轩气得发笑，冷哼一声，每次问到关键的问题就转移话题忽悠他。可眼下的情况又迫使他不得不优先处理，罢了，反正有的是时间。 那就慢慢磨，不怕每回都堵不住人。琅轩这才重新回到阁楼，有了刚才的经历，这次动作放轻了许多。他小心翼翼将红砖取下，仔细看那张人皮纸。 并且将自己看到的景象用‘溯影’传给阳燧履，结果传过去好半天也不见对方吱声。 琅轩不得已出声问道，“关于这张人皮纸，您看得懂上面内容吗？” 【何止是懂，简直不要太了解……】好半响，阳燧履才回答。‘它’声音变得低沉，甚至多了一丝冰冷的杀意。【这东西的来历，没人比吾更清楚。】 “呵，不会又是……你那位故交的手笔吧？”阳燧履的语气让琅轩忍不住调侃一声。 【……】 没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前，阳燧履还有心情和后辈说说笑。可随着‘溯影’传过来的东西，将‘它’仅有不多的好心情给弄没了。 心情不好，‘它’懒得和琅轩这后生费口水，说起那宛如老太婆的裹脚布般又臭又长的往事。 更不想翻烂账，阳燧履只得挑重点说。 【这东西出自‘御龙氏’三族之一的明氏一脉，‘六卯术’——善于咒杀、符箓、拘地布阵，请邪役鬼。你发现的那张人皮纸，上面写的是‘视之不见’的鬼文。】 【……若吾猜测无误，余下三柱内必然分别埋着听之不闻，嗅之无味，触之不觉。】有关‘御龙氏’的事阳燧履没有隐瞒，而是向琅轩细致细说相关的东西。 【这在‘六卯术’中被称为‘四伏纸笼’，伏者：隐藏与潜伏。以死人皮为载体，畜人血和夜光砂，辅以死婴胎气为引，便可混淆视听。】 【将整座钟楼改成死地，以此瞒过那些怪物的耳目。如果没有这钟楼庇护，在这怪物满地的镇子，这群人早成了盘中餐，死了一干二净。】 不过……即便有这钟楼庇护，和墨颜待在一起的这些人里，又有几个还是活人呢？ 这句话阳燧履没说出口，而是按了下来。在没有掌握足够的消息前，这个镇子究竟是作为‘猎场’还是作为‘祭炼场’存在，有待存疑。 “御龙氏……怎么会是他们？” 琅轩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和‘御龙氏’有关的线索，可新的疑问也随之而来。“我记得你说过，两百多年前，你就已经找到了‘御龙氏’的驻地。” “里应外合灭了御龙氏三族，连启命树和冥洞都毁了。这镇上的东西，怎么又和御龙氏扯上关系？” 【……呼，】说到‘御龙氏’，阳燧履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直言不讳。【吾当初确实灭了御龙氏三族上下2000活口，可被封枢绊住了脚，跑了几条漏网之鱼……】 【自那之后，吾一直都在追查那些余孽的下落，可他们却如水入大海，无迹可寻。】 若不是这次墨颜所在的厂区距离屏南镇太近，加上镇上的幕后者恰好施展了‘领域’发起‘共鸣’。墨颜在无形之中被对方吸引，进而被引导到这。 ‘它’估计还得费上一些时间，才能抓住这些余孽的尾巴。 这情形当真应了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它’追查甚久，都没能找到什么可用的线索。 却不曾想墨颜的无心之举，直接给‘它’送来如此重要的线索。 御龙氏那群余孽花费这么多的功夫，不动声色，私底下把整个屏南镇子变成这样，耗费在上面的时间、人力和心血必然甚巨。 客观来说，没有个几十年的功夫，不可能在无声无息中做到这样的范围和规模。甚至用上‘四伏纸笼’这种大型拘地术圈出笼中牢笼，专门饲养活食。 想来这镇子，定是在私底下孕养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第27章 地宫 序言-【大地才是最富有的那个，在她的怀里，既孕育众生又包罗万象。】 阳燧履将自己猜测说给琅轩听，席地而坐的青年再也忍不住，蹙眉说道。“你想用墨颜做饵？钓出潜藏在镇子里的大鱼？” 【……对，】阳燧履稍微停顿了一会，就那片刻的停顿里。除了‘它’自己，谁都不知道‘它’那一刻心底在想什么，又究竟作何打算。 【不管是大鱼还是巨鳄，只要弄清楚这镇子究竟隐藏什么，就能知道御龙氏这些年一直都在搞什么，不愁那群余孽不露出马脚。】 阳燧履一边赶路，一边说出自己的打算。【既要重新封印‘祸龙’，避免‘未夜’降临。那作为‘祸龙’马前卒的‘御龙氏’就留不得！】 留着这帮漏网之鱼，为了帮助‘祸龙’出渊，还不知道要弄出什么乱子。 阳燧履的担忧琅轩自然明白，却不明白‘御龙氏’为何选择和自己的同胞为敌？一样是人，为何他们要选择消灭和自己一样的人类呢？ 琅轩所处的时代，并没有‘御龙氏’这样的马前卒为‘祸龙’出渊做准备。 即便没有马前卒鞍前马后，‘祂’依然可以轻松毁掉那个时代。在那场浩劫之中，只有少数部分人通过封锁时间逃过‘回收’苟活到现在。 可即便活到现在，也只有他一个人苏醒过来，而且还是依靠外力。 像他们这些时间被凝固封锁的遗民，如果要依靠自己醒过来，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就算依靠外力苏醒，也很难全身而退，他们始终沉睡了太久。 时间恢复正常的流逝后，又有多少人能缓过巨大的时间鸿沟活下来？ 父亲说过：即便他真能找回那6件东西，重午结界解开就意味着时间会快速飞逝。当初费尽心力保下的族人，能十之存一便是不幸中的万幸。 如今的局势，对他们来说是不利的……御龙氏在暗，他们在明。 不管做什么事都很难周全，如果用墨颜做饵，能把镇子里潜藏的东西揪出来。御龙氏不会坐视不管，放任几十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只要铲除这些隐藏在暗处的不安因素，重新封印‘祸龙’一事起码能少些阻碍。 琅轩思索片刻，将心中的挣扎按下，同意了这个方法。 “具体的话，你想怎么做？” 青年的话已经让阳燧履明白他的选择，石牌那边传出回音。【等，墨颜既然已经进了这镇子，对方现身就是时间早晚的事……】 【只要对方现身，就能知道那群余孽——在打什么主意。】 钓鱼，图的就是好的诱饵能钓多大的鱼，究竟是鱼儿耐不住饥饿先咬了钩。还是钓鱼的人受不了鱼漂的浮动，先拉个杆……这中间比的，就是耐心。 “明白……”琅轩明白阳燧履的意图，垂下眼眸，半晌才发现，打一开始他就忘了问的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到底在什么地方？那边风声那么大。” 阳燧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任由自己从万丈高空急速坠落。‘它’穿过最后一层乌云层，漫天阴冷不祥红光扑面而来。 只要往右手边看去，一轮浩大到仿佛近在咫尺的红月，低低的悬挂在夜幕上。漆黑中透着蓝的夜幕深邃而冷寂，整片天空除了红月，再也不见其他行星。 在急速下坠的呼呼风中，‘它’平静的回答。 【‘遗址’之一，——玄女地宫。】 “！” 阳燧履的回答让青年不可置信的微微睁大了眼，短暂的激动过后，恢复冷静的青年知道。 阳燧履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冒险进入‘玄女地宫’，‘它’应该只是去查看情况，顺便检查‘亢龙鼎首’的封印是否还如以往那般稳定。 “地宫现世了？” 【嗯，】阳燧履简单回了一句，【玄女地宫位于十万大山，这的地质经不起地震。地下水一旦下降，‘龙游浅滩’的走势就会被破坏，无法再提供助力……】 【加上板块挤压，为了维持术阵中心的稳定，整个地宫都会被‘域界椒图’拱出来。如此一来，大地塌陷之势将无可避免。】 琅轩立马明白了阳燧履的意思，地宫一旦现世，御龙氏绝对不会放过勘察的机会。用最笨的方式守株待兔，也能逮住一两只自投罗网的。 而且，大地震既然已经发生，说明‘祸龙’已有苏醒的迹象。作为封印‘祸龙’的术阵——‘亢龙鼎首’，确实有必要逐个检查一遍。 琅轩从父亲那里了解得知，整个‘亢龙鼎首’共有12处，蜿蜒横贯整个龙华大地。其中只有9处被称为‘困龙居’，余下3处为‘锁龙潭’。 阳燧履口中的‘遗址’，同时也是被称作‘困龙居’的九座地宫，‘玄女地宫’正是其中一处。地宫现世，方圆百里必然塌陷，其塌陷范围之广堪称天坑。 如此明显的目标，换做他是御龙氏，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前去查探。 可是，御龙氏若想加速‘祸龙’出渊，地宫就是他们必须破除的障碍。即便明知地宫刚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前去查探者，势必会引起有心之人的关注。 毕竟不会有人在这时局动荡的时候，特意去关心一处因为地震而塌陷的天坑。 守在天坑就会有收获，至于是大鱼还是小虾……就得看运气了，话说回头。要真想钓‘御龙氏’这条大鱼，就得两手同时抓。 他们费尽心力掩藏起来的屏南镇不能放，现世的地宫也不能放。 阳燧履大概率是会分头行动，他已身在屏南镇，没有人选比他更适合蹲在这里。而阳燧履又在‘玄女地宫’，正好可以蹲在那里。 “那就分头行动，地宫那里由你看守，屏南镇由我负责。” 【嗯，正有此意，但是……】阳燧履斟酌片刻后叮嘱青年，【镇子的幕后之人尚未露面，深浅难知，自己小心注意。不到万不得已，别主动暴露。】 “嗯，我会自己注意，那……”琅轩说到这，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吾知道你想说什么，现在地宫的情况不稳定，想进去是不可能的。等地宫的情况稳定下来，吾会看时机进去。】 阳燧履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后生想说什么。无可奈何之余，也只能先稳住他。【你母亲的下落，吾说过会查，先顾好你自己。】 “晚辈明白，在这里替家父和几位兄长、长姐谢过前辈。” 阳燧履淡淡的应了一声嗯，石牌那边就没了声。倒是石牌上的白光没有消失，显示对方并未掐断联系。琅轩知道，这镇子有隐藏和屏蔽的能力。 第28章 休息 序言-【睡觉大概是我们为数不多，可以把一切烦恼卸下的时候。】 如果现在掐断联系，极有可能在之后会再次联系不上。 琅轩没再多说什么，伸手把石牌放进怀里，将红石砖放回原位固定好。这才起身看向天幕，傍晚时就已经阴云密布，看来这场雨不酝酿小半夜是下不了了。 闪电无声的在漆黑滚动的云层内一闪而过，短暂的照亮漆黑的小镇。黑暗里偶尔会传出一两声凄厉的兽鸣和争斗声，随后消失在夜色里。 等兽鸣结束，整个镇子又再度笼罩在死寂和沉闷中。 琅轩拍了拍手，直接席地而坐，身子放松，靠着石柱闭上眼，权当做闭目养神。 一楼之隔，经过刚才那场乌龙，墨颜回到机械间安抚两人。向两人解释一番，另外两人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三个人又凑在一起说了一会话，算是把之前彼此的顾虑和猜忌打消。 不得不说的是，临时凑合在一起的人，只有经历过一些磨难和危险。心中的戒心和忌惮才会得到少许的安抚，让人松下一口紧绷的气，彼此心平气和的坐下谈话。 也正是刚才那一下虚惊，让三人有了能抵足长谈的机会，进一步了解彼此。 期间，墨颜也终于得知季雅然和黄丽丽的情况，墨颜也向两人说起自己从厂区到屏南镇的经历。 前后这么一说，颇有几分难友的感觉。正聊着怎么想办法离开屏南镇，身上有伤的季雅然开始支撑不下去，整个人面色惨白，看上去摇摇欲坠。 黄丽丽注意到，赶紧说服季雅然先去休息。现在已是凌晨1点半，她一个伤患的陪着另外两个人熬夜，着实为难她。 在一阵简短的寒暄后，季雅然也撑不下去，只能起身下去休息。示意黄丽丽先陪着墨颜，墨颜对两人之间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并没什么表示。 直到季雅然下楼休息，机械间只剩2个人之后。黄丽丽对于诓骗墨颜往钟楼方向跑，进而隐瞒屏障一事郑重道歉，并表示墨颜任何惩罚都愿意承担。 这道歉道的……墨颜抿着嘴，心里忍不住嘀咕：说的好像她真能把人怎么着似的。 对于这种小心机，墨颜略做思考后说道。“这次全当你为了自保和保护其他人，我便不追究这事，下不为例。如果还有下次，……我会把你直接扔到兽群里。” “——绝不虚言！” 黄丽丽闻言后那是头皮一紧，知道这小姐妹不是在开玩笑。当即赶紧打哈哈，保证下不为例，急忙问墨颜其他事，绕开这个致命的话题。 墨颜自己也很清楚，所谓的道歉和警告，都只是一时权宜。毕竟真实的情况常常远超设想，不是你说保证不会再犯就不会再犯。 揪着这事不放，对当下的局势，以其她和黄丽丽来说没有任何益处。反而会因为过度追究，让现在的关系变僵。 她现在才是寄人篱下的那个，态度放端正是必须。 也不能因为自己比她们能蹦跶，就真做出喧宾夺主的缺德事。自然，受了委屈该找回场子那也是得找的，反正，墨颜自认不是把委屈当饭吃的那种。 历来都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区别于手段温和或激烈而已。 该敲打的敲打完，试探的也试探完，墨颜自己也折腾了一天。此时更深露重的，不自觉露出几分疲态，黄丽丽看到后借坡下驴，提议墨颜趁早休息。 刚好墨颜也有这个意思，两人便一起动身回到休息室，分好房间准备休息。 墨颜的神色有一瞬不自在，下意识抗拒和其他人住一起。 毕竟现在的她……就是除了那些怪物外最危险的存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和黄丽丽躲避黑毛怪时，她并没有对黄丽丽起食欲。思来想去只想到自己那时刚吃饱，暂时没有胃口，算不幸中的万幸。 如果那时她是饿着肚子，又有活人出现在面前…… 墨颜咽了一口水，根本不敢去想后面有可能发生的事。 此刻光是想了开头而已，她就忍不住心慌起来，手心开始狂冒冷汗。压根没心思听黄丽丽的安排，因为孩子众多，季雅然还要照顾生病的孩子。 季雅然就和5个孩子一起住最大的那间休息室，剩下的黄丽丽、墨颜和最小的2兄妹住一间，这样才不会太拥挤。分配好，黄丽丽忙着拿床垫被子，没注意到墨颜在走神。 杵在一旁的墨颜突然回想起距离她吃东西，到现在已经快7个小时。按照这3天对食物的摄取量和间隔的时间，唔……有点危险呢。 墨颜只好在分好房间后把黄丽丽拉到一旁，委婉的表示自己折腾了一晚。最近又怎么吃过东西，现在肚子饿了，有没有吃的？ 在黄丽丽了然的目光下，她把墨颜领到厨房。 简单煮了锅鸡蛋面，黄丽丽自然也跟着吃了点宵夜。可没等黄丽丽吃完自己碗里的，对面的墨颜已用风卷残云的速度吃光碗里的，顺便连锅里的也端了。 黄丽丽这时才发现，墨颜太能吃了！ 她一个人就把一整锅面条全部吃完，汤水都不剩，就差舔碗！ 意犹未尽的放下碗，墨颜继续问黄丽丽还有吃的吗？ 对方豪放的食量让黄丽丽直接愣住，被催问后才下意识点头。呆滞的从冰箱里拿出一抽屉的馒头蒸上去，没想到是……一蒸笼10个碗大的老面馒头转瞬就被墨颜消灭掉。 好在墨颜留了一个给黄丽丽，剩下的9个全包。吃完馒头的墨颜眨巴眼，喝了点水缓了片刻。神情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黄丽丽：还有别的可以吃的吗？ 已经被墨颜那无底洞一样的食量给震惊到失去语言，手里的馒头都保不住。黄丽丽一脸‘我是谁，我在那？我要干什么？’的表情，在墨颜的催问下。 黄丽丽被迫拿出了冰箱里保鲜好的明天的荤食，一只真空包装好的烤鸭…… 在黄丽丽惊愕到下巴掉到地上的表情里，三下五除二，墨颜一个人就把那只烤鸭吃光！她在那意犹未尽的允吸手指时，黄丽丽觉得她要是不在这，墨颜能把鸭骨头都啃了！ 那可是一整只大板鸭！快6-7斤的大板鸭啊！ 墨颜确实有那么点想啃了鸭骨头，在黄丽丽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她最终忍住了那饿死鬼的举动。墨颜不好意思的看了黄丽丽一眼，用手背擦了擦粘上油水的脸颊。 欲言又止的看着黄丽丽，墨颜犹豫了一下，在想要不要再问黄丽丽要些吃的。 还没等墨颜想好怎么开口，呆滞的黄丽丽先被墨颜那明显还没有吃饱的眼神给震惊到，她直起腰板。把自己整个人都往后靠，同时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问道。 “你不会是……还没有吃饱吧！？” “唔，是、有那么一点……还没有吃饱……”这回墨颜终于绷不住了，挠挠头，整个人尴尬的用脚抠地板，扭捏的说道。“我这人……食量、比别人大了，那么一丁点。” “嗯，对，大了那么一丁点，嘿嘿。” 墨颜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眼神看着地面，不好意思看黄丽丽那‘看饭桶’的眼神。 第29章 设身 序言-【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没有经历过的事，永远无法切身理解。】 她确实没怎么吃饱，而且她填饱肚子也是为了他们好。要知道她饿肚子的话，还指不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这不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吃东西管住嘴吗。 被那一丁点的食量给震慑住，黄丽丽几度张嘴都没能发出声音。 姐妹！你对一丁点是不是有啥误解！你知不知道，就你刚才吃掉的那些东西，是她们2个大人+7个孩子一天的食量！她们9个加起来都还没有墨颜一顿能吃…… 这这这这！你是饕餮胃吧！吃了那么多下去，却没见肚子圆起来，这不合理啊！ “可你……也太能吃了！”黄丽丽捂住自己的脑门，哀嚎一声。 “…\/\/\/-\/\/\/…”墨颜脸一红，没接话。 吐槽归吐槽，见到墨颜涨红的脸，黄丽丽也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毕竟扛着她跑了一夜，吃的她们这方面也暂时不缺，没理由不给。黄丽丽努力理了理自己震惊的表情，起身去找吃的。 随后告诉墨颜在厨房等等，她去休息室的冰柜看看有啥可以马上吃的。这一找，找到了前天趁着‘安全期’去超市拿到的酱香猪肘子，这个只需要热一热就能吃。 转身回到厨房的黄丽丽在墨颜期待的眼神下，硬着头皮把猪肘子放上蒸锅。不出意外的，那么大一只的猪肘子还是墨颜一个人吃了，而且连饱嗝都没打。 原本也吃宵夜的黄丽丽只吃了一碗面就饱了，全程都是在看墨颜一个人吃。等猪肘子被解决完，吃饱喝足的墨颜悬着的心才稍微放松下来。 跟着黄丽丽一起收拾碗筷，又问了一些别的问题。结果发现没有什么实际用处，要真想出去，看来只能亲自去踩点了。收拾完碗筷已经半夜2点多，这顿夜宵吃的，天都快亮了。 黄丽丽等人虽然被困在屏南镇，但发现钟楼可以避难后，就没有了熬夜值班的习惯。他们都是按时休息的，像今晚快3点还没休息的，实属少数情况。 两人看了一眼手机，上面的日期多多少少还是让人心里在意又不舒服。 可事已至此，急也无济于事，加上阁楼上那场虚惊。对于被困在屏南镇已经快3个月的黄丽丽来说，再奇诡的现象她都能笑纳。 过了那个震惊的阶段，生活还得继续，眼下的事也得一件一件解决。那现在要做的就是充分休息，休息好了才能处理接下来的事。 想通了，早就困得眼皮都在打架的黄丽丽，在储物架给墨颜找了一套干净的枕头和被子，领着人回屋去休息。屋里，早就睡着的2个小朋友连她们进了屋都没有察觉，各自睡得酣甜。 屋里全部都在打地铺，把其余不用的东西都清了出去，一样排上了货架，吃的、喝的，用的什么都有。 墨颜看了一圈下来不由感慨，他们得牺牲了多少人，才能把这些物资运回来，将这几间休息室填满。 一旁是已经铺好床准备躺下睡觉的黄丽丽，墨颜轻叹一声。抱着被子枕头，小心翼翼的跨过熟睡的两个孩子，走到靠窗的空位。刚坐下准备铺好床垫，黄丽丽已经倒头睡下，瞬间发出入睡后的鼾声。 这倒头就睡的速度看呆了墨颜，她无奈的摇头，继续手头的活。可真躺下时，脑子反而清醒，没了睡意。 墨颜转头，她的右手边就是落地窗，窗帘挡着看不到外面。屋里只有一盏夜起的灯，透着朦胧的微光，可以模糊看清屋内的陈设。 透过窗帘能看到外面不时亮起的闪电，随即就是漫长的黑暗。 墨颜想起，自己在厂区负一楼下的废墟醒后，末世已经发生了2个月。她在生生死死间，稀里糊涂的就渡过了对普通人来说最混乱、最难熬的那段时间。 现阶段，可以说墨颜对末世的残酷和绝望并没有确切的亲身经历。 少数几次遇险都被她躲过，她很难想象，黄丽丽这样一群普通人，是怎么熬过那段可怕又无助的时间？ 这是一场毫无预兆的灾难，来得如此迅速而猛烈，没有给任何人准备的机会。 即便一开始没有那些怪物和异变的人类，光是地震……仅在那一瞬间，就带走了太多的生命。侥幸在地震中活下来的人站在废墟上时，放眼所见一片的残垣断壁，满目废墟。 他们得经历怎样的绝望和不可置信，才能在令人窒息的真实面前。强行迫使自己冷静，然后镇定的站起来组织救援？甚至援助其他人？ 这些都是墨颜没有亲身经历的，也是不敢想象的。 尤其是那些颠覆认知的怪物出现时，普通人得经历过怎样的险象环生，才能一次次死里逃生？这其中，又面对了多少猝不及防的死亡？才能相互扶持着走到今天？ 活下来的人，又是怎样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没了？ 说实话，墨颜没办法像黄丽丽和季雅然这般温柔坚韧。自己的前途尚且生死未卜，居然还能同时照顾一群孩子？扪心自问，墨颜自认做不到她们这样。 即便能帮，估计也是量力而行的帮衬，实在没有办法像两人这样照顾一群孩子。 这般想着：墨颜突然觉得同样身处末世，和黄丽丽两人一比，她大概是最幸运的那个…… 被埋在废墟下，在重复的生死之中渡过了最难熬的时间。而后，有人帮助脱困，还给予消息，虽然是带有利用性和别有目的的帮助。 但不可否认，她确实是靠着这份利用活下来，甚至凭借这份利用获得普通人无法拥有的自保能力。 更甚者，有同类赶着上前送经验……虽说送经验的那位前同类，其目的是为了借她之手，早日摆脱可怕的将来，才会义无反顾的送人头。 得承认的是，她在稀里糊涂的情况下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说感谢是真，更多的也是难以诉说的复杂心情。 墨颜清楚的记得：那种饿到极致后、控制不住自己发狂的狩猎，到吃饱后才清醒的可怕的经历…… 光是看了一遍那个无名父亲的记忆，就已经如此难受。假如设身处地的去思考，她实在不敢想象，哪位无名父亲反复经历过相同的可怕过程。 要说墨颜现在最怕什么，绝对是怕自己会变成和那位无名父亲一样。 饿极的时候是六亲不认、毫无人性的畜生，吃饱了就是清醒可怕的怪物。 若是、真有那一天，墨颜不会选择那样活下去，任由自己变成一个无可言状的怪物…… 如果真是那样，倒不如在无可挽回前，有尊严的死去。这算是她生而为人最后的一点尊严，既然已经无法改变异变的开端，至少……结局要自己选。 第30章 遗忘 序言-【记忆赋予人类的另一份礼物，是‘遗忘’，不论好坏。】 躺在干净蓬松的软枕上，盖着清洗过后带着肥皂香的被子。仿佛之前那些可怕的事都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就不会再经历。可窗外不时响起的兽鸣，再一次将心底不切实际的幻想打碎。 人是活在现实里的…… 这番一想后，侧躺在床褥里的墨颜深深叹了一口气，算是睡意全无。 之前一直刻意压制不去想起的问题，在放松下来后像翻涌的浪潮，席卷出恼人的声音。尤其是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更容易想起。 被那些思绪搅扰的烦心的墨颜翻了个身，转面对着落地窗。蹙着眉头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事。 蜷缩起来的姿势大概带来了些许的安全感，墨颜忍不住舒了一口气，抱着被子。在静谧幽深的夜色里，渐渐起了迷蒙的睡意。 许是身边黄丽丽稳定轻柔的鼾声，让她也感染了一丝睡意。终于在迷蒙之中渐渐放松了身体，渐渐陷在柔软的床垫里，不一会，她也进入睡梦之中。 睡得朦胧之中，墨颜耳边好似传来某种窸窣单调的声音，不断回响。 仿佛空旷房间内的回声一样，交错重叠，变成一种无法形容的声音。墨颜处在迷糊之中，意识也好似半梦半醒。费力的去分辨，只能从那重复交错的回音中，勉强分辨出几个类似读音的音节。 [……来、过来，] [……同类、……里] [……留下……] 那仿佛讲话漏风的声音，拉得又细又长，就跟鬼语似在她耳边低喃。 那种感觉，就跟鬼压床一样！ 墨颜明明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清醒，身体却还是在深沉的睡梦中，无法给出任何回应。 更荒唐的是，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好似开启了全图视角。和游戏里看地图一样，自己明明是躺着的。现在却够看见睡在床垫上的她的身体，还有旁边睡着的黄丽丽。 宽敞的视野甚至将整个房子尽收眼底，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而且自己的视角还在往上升，那种缓慢上升的感觉无法抑制，就在墨颜感觉自己要撞上天花板的时候。 “咯！——吱……” 突如其来一阵木质被重物挤压时发出的清晰声响，从落地窗外传来。 听到声音的刹那，躺着的墨颜被惊醒，猛地睁开眼。刚才诡异的灵魂出窍感戛然而止，墨颜立马从床垫上弹起，不假思索的抓住放在一旁的环首刀。 刚起身，就发觉身后有动静，墨颜倏然回头。 原是黄丽丽，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的也起来，揉着眼睛问，“你怎么……” 没等黄丽丽说完话，墨颜捂住她的嘴，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与此同时，窗外再一次的传来那股奇怪的声音，距离听着不远不近，感觉就像从钟楼外面传来。就在墨颜屏息时，黄丽丽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墨颜松开手。 墨颜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松开，黄丽丽接着从被窝里起来，放轻动作爬到窗边。 对同样来到窗边的墨颜小声说道。“这个声音是树木生长的声音，我们都听了几个月了，没事。” “……你确定？” 黄丽丽肯定的点了点头，掀开窗帘的一角，示意墨颜往外面看。无光的镇子只有超市还亮着灯，其余的地方都一片黑暗。天上乌云里不时亮起闪电，短暂照亮这片地方。 就在闪电亮起的刹那，墨颜看到不可置信的一幕，一时忘了言语，呆愣在原地。 趴在一旁的黄丽丽见她这副样子，轻笑出声，“怎么样？是不是很惊讶？” “……确实，挺诧异的。”好半响，墨颜才出声。 闪电照亮夜幕的那一刹，墨颜看见镇子里那些树木像是海里的水草，四下摇曳抖动。远远看过去，一片片黝黑的树冠正在摇头晃脑，那奇怪的‘咯吱’声就是树木摇动时发出的声音。 目之所及，所有能看到的植物都在疯狂的晃动自己的树冠和枝干。 整个漆黑的镇子到处回荡那股诡异得令人牙酸的声音，就连一直在吠叫的怪物也都集体禁了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墨颜觉得这些跟人一样摇头晃脑的树……正在缓慢长高？？ 发现这点，墨颜压低声音问，“这些树……在长？” “对，每到晚上，镇上的树木就会快速生长。你听到的那声音，就是树木快速生长时发出的。”一旁的黄丽丽肯定了墨颜的话。 “从我们进入小镇的那一天起，这些树木就在疯狂的生长。你知道吗？我第一天来到屏南镇时，依兰步行街的qf时尚女装店门前有棵桃花树。” 黄丽丽说到这，向墨颜抬起自己的胳膊示意，足见当时的那株桃花树有多年轻，多稚嫩。“那树一看就知道刚种下没多久，树干都没有我的手臂粗。” “……可当我们被困在屏南镇出不去，几天后我再见到它，它的树干已经比海碗还要大！” 她的声音还带有一丝颤抖，就算黄丽丽现在能轻松自如的跟墨颜说起这件事，也足以窥见她当时发现这件事时得有多震惊。 “今天遇到你前，我再次见到它，树干已经双手合抱都快抱不住了。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绝对不相信之前那株小树，在短短三个月内，长成了一副百年老树才能有的模样。” 听到这，墨颜总算明白，之前进金华园开发区时就觉得店门口的树不对劲。也曾胡乱猜想，这些树有可能是一夜生长，没成想还真给蒙对了。 按照这些树木现在生长的速度，不出半个月，整个小镇就会被快速生长的树冠彻底掩埋。到时候就算有直升机从上面开过，也看不出底下有个小镇。 这里不能久留，得想办法赶紧出去！ 不能继续留下来，否则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正好，趁着明天的‘安全期’出去查看一下。今天进来时太急，没怎么留意四周的情况。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出去，就得做好万全之策。 这边墨颜心底才刚打定注意，耳边听到的声音忽儞被拉得老远。好似有人用手捂住了她的耳朵，最大程度的隔绝了一切声音。 就连身旁离得这么近的黄丽丽说了什么，都仿佛隔着水没有听清楚。 [……同、类，留下……] [听……] 再一次，墨颜又听到那阵不明的絮语声，比睡梦中听到的还要清晰了许多。这让她有一阵恍惚，竟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晕眩中，墨颜好似忘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第31章 蛊惑 序言-【世上最动听的话，永远是言不由衷的谎言和裹着蜜糖的假话。】 尽管理智再三提醒她不能忘，绝对不能忘！可记忆偏偏还是出现了模糊。 明明是前几秒钟的事而已，一个呼吸的时间内，她竟想不起自己刚才做的决定。 决定、决定？？……她做了什么决定吗？怎么感觉……好像忘了、什么？ 一时想不起来，墨颜甩了甩头，手扶住头刚想醒醒神。 手臂就被一股大力拉扯，把她从那股晕眩中拉出来。墨颜醒神的刹那险些被拽倒，急忙伸手拉住窗沿稳住身形。恍惚中，眼前灯光朦胧昏暗，透着一丝氤氲不明的暗色，笼罩着整个房间。 仿佛某种暗示，在不经意间模糊淡化了一些东西。 还有些愣神，墨颜耳边就清晰无比的传来黄丽丽焦虑的声音。那个声音就像拨开云雾的手，将她混沌的意识拨见明月。 “怎么办！？要不要救他们啊！” 清晰而焦虑的声音，带来新的信息和疑惑，让墨颜怔忡着问道。“……救谁？” 墨颜迟钝的反应让黄丽丽气得哎呀一声，赶紧拉开窗帘，指着西南的方向说道。“看那！我说了这么多，敢情你一路都在走神啊！再这样下去，要出人命了！” 顺着黄丽丽指出的方向，墨颜看过去，昏暗的街道上好似有什么在奔走。 没等墨颜定睛看清楚，适时亮起的闪电充当了照明，加上良好的夜视能力，她一下就看清楚了那些黑影。 ——是活人！而且数量还不少。 墨颜仔细数了一下，竟有6个人，4男2女。其中一个穿着灰色休闲衬衣男，背着一个穿着白色蕾丝长裙，披散着长头发的女子费力的奔跑。 身边另一个染着屎黄色、留着非主流长发的男青年时不时回头。扶持和拉扯一把衬衣男，背着人跑的衬衣男才没有落下太多。 另外2个男的穿着简便，看上去年纪也轻，就像没毕业的大学生。穿着白色连衣帽的男生手臂受了伤，鲜血浸透了左手的衣袖，留下刺目的血红。 即便如此，还不忘搀扶穿着超短裙的女孩，跑的也格外费力。另一个留着板寸头的男生，全程在架着那个穿短裙的女孩跑。 仔细看才发现，那女孩也受了伤，整个左腿看过去血肉模糊。一边垫着脚跳，一边脚几乎拖在地上，留下了一地的血渍。 不巧的是，酝酿了一夜的暴雨，在这个时候倾盆而下。 无声的闪电变成了响雷，轰隆响彻整个小镇上空，沉寂的黑暗小镇被雷声唤醒。 墨颜很快注意到，雷电惊动了那些潜伏在暗处的怪物。原本响雷不炸，估计那些怪物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发现这几个人。这下好了，就算有雨水掩护消掉气味，发现他们也是早晚的事。 一旁的黄丽丽见墨颜没反应，以为她不愿意救人，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吱声。徒留她一人相救但又不敢去，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就差满地乱窜。 而且，在那阵诡异的絮语声里，同样受到影响的黄丽丽，甚至都没有怀疑和担忧救回来的会是一群恶人。黄丽丽，完全无意识的遵从了那个声音的指引——‘去救人’。 在接受这个念头后，心头起了焦虑的黄丽丽直接起身去叫季雅然，一起商讨救人的对策。 阁楼上，琅轩也注意到，这场酝酿良久的暴雨并不正常。 ——因为，天象变了。 天上的乌云正在往医院的方向汇去，云层压得极低，闪电和雷暴交错响起。时不时还有落雷击中一些较高的建筑，甚至击毁不少房屋。 电杆被落雷击中后线路窜闪出刺目的火花，一下子烧了起来。烧起的火焰连雨水都浇不灭，一向死寂的小镇在此时直接炸开锅。 有些还游荡在外的怪物被无差别落下的雷电追赶，急哄哄的赶紧就近躲进房子。正好和那几个人错开，加上雨水冲刷掩盖了气味，不然就是迎头碰上。 被黄丽丽带到窗边的季雅然脸色依然苍白，神色看上去还有些不自然。在收紧披在身上的衣服时，极力遮掩着，黄丽丽一时没有注意到雅然的神色异常。 三个人一起蹲在窗子边轮番用望远镜观望，钟楼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让她们将底下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墨颜此时注意到，那一行6人所走的是一条小道，也就1.5米左右的宽度，过辆车都难。奇怪的是越是靠近这条小道，怪物越少，仿佛都在默契的避开这里。 加上那落下的雷暴，使得小道附近几乎没有怪物的踪迹。可很快，借着闪电，墨颜看到地上的水坑里，晕开的血渍。这一行受伤的人太多，看样子出血量还很大。 一路走来，地上水坑里的水基本都染上几分薄红，血迹散开，血腥味很快就会引来那些躲避雷暴的怪物。 才刚想到这个可能性，在闪电的照明下，墨颜就看到离小道不远处的屋檐下，探出几个黑影。纷纷伸长了脖子在雨幕里使劲嗅闻，明显是嗅到地上水坑里血水的味道。 黄丽丽和季雅然还在一旁讨论要不要救人，可以在钟楼上用手电筒给那群人指路。 他们现在所在的小道，和钟楼一样具有一定程度上的庇护作用。当初黄丽丽她们一行人就是误打误撞跑进了这条过道，才摆脱了怪物的追击堵截，接着发现钟楼的事。 钟楼后方种着紫薇花的花圃里有一道小门，小门打开就是那条过道。 正当两人快速讨论怎么救人时，墨颜又一次出现了那种朦胧恍惚的感觉。耳边是季雅然两人突然拉长遥远的说话声，就连雷暴的声音也变得含糊不清。 在一阵晕眩中，墨颜听到一个模糊嘶哑的声音，即便那声音含糊不清犹如呓语，还是明确的向她表示…… ——‘去救人’的意图。 意识到那句话是‘去救人’时，墨颜生理上无由来的泛起一阵恶心感，她极为不适的甩了甩头。眼前的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自己的意识在逐渐散离。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仿佛人从清醒的状态进入昏迷的过程。意识在缓慢消失，人还保留着最后几秒勉强能够分辨的模糊意识。 第32章 救人 序言-【哪怕我们没有能力，在当下，我们也还是会发自内心的想要帮助别人。】 在下一阵闪电和雷暴同时响起时，扶着额头一直不做声的墨颜豁然站起来，着实吓了身边两人一跳。在她们没反应过来之前，墨颜提着刀转身就离开。 只留下一句简短的吩咐。“我去救人，你们在上面用电筒指路。” 极为简短的一句话，加上当前的环境，黄丽丽没有注意到墨颜的语气有一丝不自然的僵硬。倒是一旁的季雅然，面上不自然的神情又加剧了几分。 甚至她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犹豫和迟疑。 “啊，不是……你、唉！你等等啊！”黄丽丽愣了好半响才回神，急忙起身。 一边喊停墨颜，立马起身追赶已经出了房门的墨颜。 出去的两人都是又快又急，都没来得及注意一旁表情欲言又止的季雅然。她的面色看上去一直苍白且毫无血色，在墨颜出去的时候她尚且没什么反应。 直到黄丽丽也起身追了出去，季雅然才有了反应。伸手是想拉住黄丽丽，不知为何，最后又停了。目视着两人先后出去，直到这间屋内2个熟睡的孩子们被吵醒。 季雅然这才起身安抚2个孩子，随便说了些话糊弄过去。并将2个孩子带到另一个房间去休息，等孩子们重新睡下，季雅然才起身来到外面的休息室。 她熟练的在货架上拿下急救盒和一些干净的绷带，将急救物品拿到刚才墨颜休息的房间。简单整理铺在地板上的床垫和急救药瓶后，安静的坐在原地。 季雅然的神情看上去若有所思，似乎完全不担心黄丽丽和墨颜的情况。 另一边，黄丽丽追着墨颜出来时，墨颜已经进了电梯。没想到墨颜动作这么快，黄丽丽压根连话都来不及说。 更没想到是，她和季雅然一开始讨论救不救人时，一直不吱声的墨颜竟然会立马表态。而且还是亲自去，这行动力，让犹豫中的黄丽丽直接哑了。 说实话，在墨颜没有表态前，黄丽丽都还在犹豫。虽然为能再见到活着的同胞而高兴，同时也陷入纠结。她们自己都被困在屏南镇出不去，就算把人救下。 和她们一样被困在钟楼，成为笼中鸟……又到底算不算救？ 然而事态根本没给黄丽丽多余的考虑时间，墨颜就已经做出了决定。黄丽丽是没想到墨颜头这么铁，说救人就真的单枪匹马去救人。 一点犹豫的机会都不给，黄丽丽是又急又忧，赶紧跟出来。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墨颜就坐着电梯下去了。急的黄丽丽一拍大腿，赶紧回去外间休息室拿狼眼手电筒和夜视望远镜。 按照她傍晚时分看到墨颜在怪物堆里杀得七进七出的身手，本事肯定是有的。最起码不像他们这些普通人，遇上那些怪物就只能剩抱头鼠窜的份。 就算这样，也还是免不了担忧，等电梯显示恢复空置时。黄丽丽赶紧按电梯，进去后直接按钟楼9楼的按钮。希望能赶上墨颜的速度，不然就她一个人怕撑不住。 钟楼一共12层楼高，每层高达4米，是屏南镇的最高建筑。你问为啥黄丽丽不选机械间上，最顶层的阁楼，而是选9楼的窗口打手电，是有原因的。 被困在屏南镇的这段时间，为了保证自身外出搜寻物资时的安全。就必须摸清镇子里怪物的活动范围、出现的频率和时间，她们没少观察，通常一观察就是一整天。 后来还真被她们发现了一些规律，这些怪物都是有集体的，有着严格的活动时间和活动范围。这些怪物就跟人类的帮派一样，成群结队的活动，各自圈有领地。 以各自领地为中心，向外有些范围属于和别的群体领地有交叉。那这片区域就会是公用的，双方可以在此活动。话虽如此，这片区域基本都是我出现了你就得回避，下次你出来溜达我就离开。 说它们是怪物嘛，理所应当的觉得它们没有理智和道德的束缚。可很多时候，它们表现出来的自制力、约束力，行动力又是人类所无法比拟的。 这让游荡在小镇内的怪物们变得有组织的行动，虽然争夺食物这一点会将它们仅有的约束力踩得粉碎，让它们再度回归怪物的行列，黄丽丽始终不敢轻视过它们。 在这些怪物里，有绝大部分是由镇子上的居民变成的，这就让她更加不敢轻视它们。 说回选择9楼的原因，那是因为在观察的时间里。通过打手电筒发现，庇护钟楼的屏障让怪物无法找到她们的同时，也隔绝了她们向外界传递消息。 但这份屏蔽又不是持续的，有着某种规律在。 以15天为周期，站在顶层阁楼打手电筒。外面是可以看到手电筒的光，进而找到源头，甚至看到钟楼的阁楼。她们曾经因为这个举动，引来怪物围堵在钟楼的屏障外。 让外出查探的同伴无法回到钟楼，因此被外面游荡的怪物捕获成为食物。这件事情发生后，她们在用手电筒指路上就更加谨慎。经过数次的牺牲和反复查证，终于确定一事。 顶层的阁楼有使用限制，但9层没有。不管什么时候在9楼打手电筒，外界都只能看到投在物体上的光圈，而无法找到源头，甚至看不到钟楼的位置。 所以要给墨颜指路又不暴露钟楼的位置，9层是最好的选择。 乘着电梯下到9楼，刚出电梯立马找到直面那条小道的窗户，黄丽丽赶紧用夜视望远镜查找墨颜下落。钟楼背面的紫薇花花圃并不在钟楼屏障的范围内，要到小道的那扇小门，还得穿过一段路。 让黄丽丽没想到的是，就这会的功夫，这头铁的姐妹竟然已经开杀了！ 地上零散可见的怪物尸体，暴雨中被冲刷开的血渍，让黄丽丽深吸一口气不敢耽误。她赶紧打手电筒给墨颜指路，很快，杀疯的墨颜终于注意到地面上乱晃的光点。 估摸着想起了自己跑下来的正事，一脚把肋骨卡在刀刃上的怪物踹飞，墨颜抹掉脸上的雨水。跟被电光笔逗弄引导的猫一样，跟着亮眼的光点快速移动。 穿过紫薇花花圃，成功来到那扇小门前。 第33章 惊魂 序言-【让人屈服最好的工具是恐惧，而未知的恐惧，能在瞬间压垮一个人的心神。】 另一边，同样被困在小道里，完全陷入鬼打墙，已经走了不知几个来回都找不到出路的6人。在电闪雷鸣之下，冷不丁看到前方不远处，陈旧的火砖墙像是被打开门一样。 由里到外打开了门框大小的缝隙，从里面走出一个提着刀的女人。黑色的头发随着雨水糊在脸上，看不清模样。手里的刀还在往下滴着血水，不知是不是闪电晃花了眼。 他们看到，那人的眼睛在闪电消失后的黑暗里，泛着阴郁的红光，如同野兽一样冷冷的盯着他们。 这一幕堪称雨夜惊魂，加上逃到这里前，他们一行人也曾被那披着人皮的怪物骗进了屋。就那片刻的功夫，逃出来的9人，当场直接没了3个，剩下的6个人趁乱逃出来。 逃进这小道里后就遇上了鬼打墙，怎么跑都跑不出去，加上黑暗深处不时响起怪物可怕的咕哝声。让逃出来的6人犹如惊弓之鸟，大家的神经都绷得很紧。 冷不丁自打开的墙壁后冒出一个、不懂是人还是怪物的家伙，是个人都会被吓到。 毫无疑问的，在墨颜开口前，那几人惊呼一声，转身就跑。 高处的黄丽丽用夜视望远镜看到这一幕，急的直拍大腿，赶紧用手电筒晃他们几个。希望他们能冷静下来，结果那几人光顾着跑，压根没有注意晃到脸上的手电光。 黄丽丽只能看着几人跑着跑着隐入黑暗，原本想要追上他们的墨颜又被围上来的怪物拖住了步伐。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处理眼下不安定的因素，再想办法去找他们几个。 没成想，墨颜刚处理完纠缠不放的几个怪物，喘着气的功夫里。那几个人竟然从小道另一头跑了过来，直接从墨颜面前跑过去。 一时间，看得墨颜直接愣在原地，以为自己看花眼了，赶紧抹掉脸上的水渍。 刚才那几人跑掉的方向……明明是现在自己右手边的小道。可刚才那几人，是怎么从她的左手边跑过去的？ 这小道……难不成是圆的？怎么跑都只能跑回原来相遇的点？？ 疑问中墨颜头也不回的反手握刀将刀刺出去，刺穿背后偷袭的怪物，抽出刀。再一次看着那几个人从自己的左手边又跑过去，消失在右手边的黑暗里。 钟楼上，同样急的冒火的黄丽丽哎呀一声，直呼坏事。 她忘了告诉墨颜，那条小道就是个闭合的环，进去了就别想轻易出来，不管怎么跑都只会回到原位。唯一的出口就是花圃的那扇小门，那是唯一的生路！ 墨颜跑的太快，压根没来得及跟她说这事。而且她还不能离开那扇门，一旦离开那扇门，就无法从小道里面打开，只有从花圃这边才能打开那扇门。 她现在又不能下去，急的原地冒火。眼见墨颜有进去拦人的打算，黄丽丽急忙用手电筒怼脸晃！ 墨颜刚准备迈进那扇小门，就被突如其来的手电筒险些晃瞎眼。 下意识抬手挡住直接投在脸上的电筒光，在冲刷得快让人睁不开眼的雨势里后退一步。避开那亮瞎眼的光，抬头往钟楼的方向看去。 可黑乎乎的雨夜根本看不到钟楼，更无法判断手电筒是从哪个方向照来的。以为是黄丽丽急中出错才怼脸指路，没太在意的墨颜收回挡光的手，转身推开门准备进去。 没想到，那刺眼的手电光再一次照到脸上，还使劲晃起来。 心里不由多了一分急躁，只能退回来的墨颜发现。只要她退回花圃的范围，那手电光就不会继续怼脸上。看着眼前那扇只能通过一个人的小门，墨颜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在疑问中试探性的向前走了一步，即将跨过那扇小门，本来停在地上的手电光立马直接怼脸上晃。 仿佛是在警告她，不要跨过那扇门。 终于确定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墨颜停顿片刻，思索解决的办法。眼前余光看到地上的怪物尸体，有了主意，墨颜回过头把不远处地上一具怪物的尸体拖了过来。 往小门里一扔，直接扔在了小道中间堵路。然后继续在花圃的不同地方拖来那些怪物的尸体，继续往里头扔。黄丽丽用望远镜看着，立马明白了墨颜的意图。 黄丽丽当即用望远镜找到那几人，不出意外正在往墨颜这边跑。刚好墨颜扔在小道上的尸体虽然达不到堵的地步，但拦住那几人再往前跑也是可以的。 扔的差不多的时，那几个人终于从左边的黑暗里急哄哄的跑过来。 从黄丽丽这边看过去，只能看到那几个傻缺又吓得掉头往回跑，急的她原地口吐芬芳。 墨颜则是直接放弃，就靠着门等，等他们几个跑过来就喊几声，然后目送他们消失在黑暗中。 如此反复几次后，将他们几人的体力耗光，又实在找不到出路。 一行人中染着屎黄色长头发，穿着十分酷炫的青年站出来。和墨颜保持7米以上的距离，扯着嗓子跟墨颜进行远距离友好交流。 看他的架势，似乎只要墨颜有一点不对的举动，他就能随时撒丫子跑。 见下面终于开始步入正轨，黄丽丽赶紧用望远镜帮他们放哨。 她远远的就看到，其他地方的怪物估计是嗅到了血腥味，开始往小道这边汇聚。 黄丽丽急忙用手电筒晃墨颜提醒她，等把人晃得看向钟楼时，她赶紧闪了电筒几下。许是之前的逃亡让彼此有了些微的默契，墨颜很快懂了黄丽丽的意思，她赶紧催促几人赶紧从小道出来。 那几人却是磨磨唧唧，你看我我看你，显然不是非常相信墨颜，不怎么愿意从里面出来。 磨叽的交流看的黄丽丽上火至极，干着急中，不知道墨颜跟他们说了什么。那几个人才从小道里走出来，墨颜刚合上那扇小门，花圃一角的外围就传来了动静。 不敢耽误，墨颜上去就是一脚，直接把刚探出头的一个脑袋给踹歪，力道大的直接踹崩对方几颗牙。在那怪物嗷呜痛哭的哼唧声里，墨颜扯过被突然出现的怪物吓到，愣在原地的染发青年。 随即转头呵斥那几个呆滞的傻瓜，让他们跟着手电筒指的路跑。许是惊吓一晚，已经让他们失去了最后的倔强，被墨颜呵斥后，麻木的跟着手电筒投在地上的光点跑。 第34章 效率 序言-【与死神抢人那是医生的底气，那在危险下救人，讲得就是速度。】 钟楼上，全程围观提着一口气的黄丽丽不敢松懈。专挑没被怪物涉足的地方指路，领着一堆人在花圃里左转右突。好在墨颜够给力，能随叫随到，指哪打哪。 终于在花圃被包围前，墨颜把那散沙似的几人有惊无险的领到离钟楼屏障外数米远的地方。 同样的，毫无障碍物的中心广场，视野可以一览无遗。不时亮起的闪电照亮昏暗的视野，随处可见从四周黑暗中出现三三两两的怪物，把那几人吓得肝胆欲裂。 还以为自己又进了怪物窝，转头就做鸟兽散，四下乱跑。看着那几个人四散乱跑，急得黄丽丽直挠头。更是急得墨颜上去一脚一个，优先把那染发的青年直接踹到屏障内。 只听得青年一声哎哟，一咕噜的就滚了进去。 一直被青年扶着的衬衣男先是一愣，下意识的赶紧冲过去，想要拉住对方。刚好背着人的他也进了屏障的范围，省得墨颜再给他一脚。 钟楼的屏障再次发挥作用，拦下了准备扑咬衬衣男背上女人的一只怪物。那长着猪鼻子又像狗的怪物，跟之前的狐面怪一样，猛地撞上看不见的屏障。 ‘哐——’一声，当场磕得脸都变了形，贴着屏障滑落在地，模样看上去十分滑稽。 这一幕让滚在地上暂时爬不起来的青年看在眼中，猛地想起墨颜刚才说过的话。这才相信对方说的是真的，这种楼真的有屏障！有救了！！ 于是急忙连滚带爬的去扶住踉跄倒地的衬衣男，让对方免于脸着地。把衬衣男往里又拖几米，远离那只怪物，同时对外面散开跑的几人喊道。 “夏川！兰英、李思，往这跑，钟楼真的有屏障！！往这跑！”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动，还是惊惧交加一夜后，导致的情绪变化太过迅速。青年喊破了音，那声音跟公鸭似的，又哑又沙。加上暴雨倾盆，不时电闪雷鸣，直接盖过了他的声音。 看那两个年轻人跟没头的苍蝇似的，被那些怪物围追堵截，追的满地跑。青年急红了眼，赶紧松开衬衣男起身，就想往外冲救人。 在怪物围上来的混战里，墨颜还要护着落单的受伤女孩。别说那青年看着着急，墨颜更是急火上头。踹翻一个怪物后，墨颜直接用蛮力拎起地上吓得已经动弹不了的女孩。 手臂使劲一个标准的扔沙包，直接把那女孩扔进了屏障的范围，和冲出来的青年撞了个满怀。 重力加速度+女孩的体重，犹如正面接下一个煤气罐。就算那女孩体量轻，也足以把青年撞得眼冒金星，险些当场去世。人叠人，直接被撞飞了老远才停下。 另一边着急和担心墨颜一个人稳不住6个惊弓之鸟，黄丽丽在把他们引到钟楼前就赶紧下来帮忙。刚推开门出来就见那被撞飞倒地的青年，在积水的地面滑出一段距离。 那情形看的黄丽丽一噎，赶紧上前查看，压在青年身上的女孩已经晕了过去。不敢耽误，黄丽丽冒着暴雨赶紧把两人拖到更里面，回过头就见墨颜越杀越上头。 墨颜快速砍杀逼近自己的怪物，同时将离自己最近的，穿着白色连衣帽的男生救下。毫不含糊的揪着对方的衣领，一路生拖硬拽，撒丫子就往屏障这边跑。 远远看到黄丽丽，墨颜想也不想直接动脚，准备来个梅开二度。 “不！等等……” 在黄丽丽幡然醒悟的惊呼制止声里，墨颜直接把那快被衣领勒死的男生一脚踹进屏障。跟踢球似的，一脚把人踢到目瞪口呆的黄丽丽脚下。 黄丽丽维持着制止的动作，整个人愣在那里，忘了有所动作。 直到那被踹了一脚的男生缓过劲来，闷哼一声，黄丽丽才回神。不敢耽误，照葫芦画瓢把人拉到更里面。另一边，只剩最后一人，那男生的下场显然没有其他人这么好。 他被几只怪物扑倒在地，直接撕咬起来，惨叫声在暴雨里极为凄厉，让其他人不由焦心。 听到惨叫声的墨颜不敢耽误，一刀劈翻拦路的怪物。终于找到最后一人，眼前对方挣扎已弱，墨颜冲过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外加大刀伺候。 踹掉那些见了血，便全然忘记攻击和退避的怪物，迅速捞出那被撕咬的血肉模糊的男生，扛起人转身就跑。 可对于那些怪物而言，到嘴的鸭子既有让它再飞走的可能？ 今夜已经尝过血味的怪物躁动不已，发狂般紧追在墨颜身后，逼的她只能且战且退。那杀出重围的狠劲看得黄丽丽一阵阵的忐忑和揪心，又不敢出去帮忙，就怕添乱。 只能站在暴雨里打着哆嗦，紧张的注视墨颜杀出包围圈。 琅轩在阁楼上看着广场上混乱的场面，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声。 实际上，对现阶段的墨颜来说，这样的阵仗不致命，还可以拿来锻炼使用‘噬魂契’的力量。 如果不是因为墨颜救下的那几个人分开跑，拖了后腿，以墨颜之前在广场上表现出来的实力完全可以解决。而不是现在这样，被追的抱头鼠窜。 好在结果有惊无险，在被怪物彻底围堵前，墨颜提着一口气，成功冲入钟楼的屏障范围。徒留那些怪物撞了一排，脑瓜撞碎的声音在暴雨声下纷纷响起。 虽然成功脱险，但不妨碍脱险的几人满是惊愕后怕，一脸僵硬苍白。墨颜把伤得血肉模糊的男生从肩上放下，改成背着对方，抹掉脸上的血水，冲黄丽丽说道。 “先上去！别在外面待着。” “知道。” 简短的应了一句，黄丽丽赶紧拍醒被砸晕的染发青年，同时背起还晕着的女孩。 冲还在晃神的青年喊道，“别愣着了，想呆在这吃雨水吗？” 正说着，显然还没有回过神的青年惊呼一声，赶紧起身四下查看。看了一圈后发现，其他几个人都已经被救下。穿着白色连衣帽的男生正靠着背着人的衬衣男，对方赶紧向他解释。 那青年听得一愣一愣的，抬头就看到救了他们的女人正居高临下，定定的看着他。 刚醒来脑子还有些晕乎的青年顿时醒了神，赶紧起来，局促的对墨颜表示感激。还不忘扶起被墨颜一脚踹进来，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的那个穿着白衣服的男生。 第35章 隐忧 序言-【你是否有过类似的经历：有些话想说出口，却又无从说起。】 墨颜没吱声，转头背着人就往钟楼走，黄丽丽也没多说什么。赶紧招呼这群惊吓过度，还没有完全回过神的人，让他们先进钟楼避避雨。 这一场暴雨，越下越大，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唯一的好处是，暴雨会冲走全部的血渍和气味，这样怪物就不会一直堵在钟楼的屏障外。就算明知它们进不来，可每次看到它们在外面徘徊，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 剩余的几个人在暴雨的冲刷下，又经过一夜的惊魂，早就又冷又抖。当下哪里还敢说些什么，纷纷不做声的跟着墨颜、黄丽丽等人，陆续进了钟楼。 今晚两度打开的钟楼大门，再度合上，隔绝了里面的光和生息。只留那些不甘心的怪物，还围堵在屏障外。 电梯一次坐不了一堆人，只能分了两批，先后上去。 上面早已等候多时的季雅然看到他们从电梯里出来时，面上的神情明显愣了一下，但被她很快的掩饰过去。 在一阵沉默里，活下来的人都来不及寒暄或说些什么。大家都知道，眼前的情况该优先给伤者处理伤势。墨颜不懂这些，帮不上忙，为了不添乱只能退到一边。 如果有需要，再上前搭把手就可以。 衬衣男背着的女人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一直昏迷着，这一路惊险过来，半分清醒的迹象都没有。黄丽丽给她做了个粗略的检查，没见着外伤就先放在一旁。 另一边，季雅然则在检查伤的最重的那个男生，一眼看过去全身上下都是伤口。 血水浸湿了身下的床垫，墨颜背着他一路，后背全是温热的血液。 浓重的血腥味一度让墨颜心跳失序，将近失控，口水忍不住泛滥。好在兽群怪口下抢人的紧迫、刺激和紧张，让她一时忍住了那股蠢蠢欲动的欲望。 平安把几人救回钟楼，并且将伤患交给曾经是医生的季雅然。 还没有完全消退的紧张感还扼着墨颜的神经，让那饥饿的感觉没有犯上来，这让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墨颜背回来的男生伤势极重，让墨颜不由得怀疑他是否能熬过去。救治开始后，让她诧异的是，不是医生的黄丽丽竟然能够熟练的处理另一个女生腿上血肉模糊的伤势。 只见黄丽丽用剪刀快速剪开被撕咬烂的丝袜，开始清理创口。止血，消毒，缝合上药，缠好绷带，打抗生素，一整套动作下来，堪称行云流水。 黄丽丽才刚处理完那个女生腿上的伤势，立马转过头帮助季雅然。那个男生的伤势要比女生更严重，身上是多处深可见骨的伤口，此刻都还在往外渗血。 那男生的情况看得围观几人揪心不已，又不敢出声打扰救治。休息室内一时安静无比，好在季雅然和黄丽丽两人的配合默契，只用最短的时间就把男生的伤势也处理好。 在这期间，除了季雅然吩咐要东西的简短声音外，所有人都挤在这房间里，不敢大声喧哗。 这样的情况，墨颜自知帮不上忙，便没有上前围观。加上后背又黏又腻，血味十足，又折腾了后半宿，她又有了隐约的饥饿感，墨颜怕自己控制不住。 在两人处理好男生的伤势后，剩下穿着白色连衣帽的男生伤势就简单多了。季雅然一个人自己解决，让黄丽丽下去休息，墨颜也等来了机会，悄悄对黄丽丽使了个眼色。 她把人叫到外面，让黄丽丽再给自己找套干净的衣服。黄丽丽也不啰嗦，当即就在外间休息室给墨颜找了一套干净的睡衣和内衣裤。 墨颜也不客气，转头就去洗浴间，剩下的事交给她们处理。得先把一身血腥味洗掉，留着怕坏事，等下还得解决肚子问题。 这次洗浴没有上次麻烦，墨颜很快就冲洗出来。没来得及知会黄丽丽，墨颜直接在外间休息室的货架上，找了些东西吃。等填饱肚子收拾好垃圾，墨颜这才抽空去了趟休息室。 伤员的安置已经基本完成，季雅然和黄丽丽两人不仅在短时间内安置好了伤员，连其他人也一并安排。全给换了干净的衣服和热的吃食，他们现在都在休息室内或坐或靠。 看样子，还没能从不久前的经历完全脱身。 从黄丽丽和季雅然面对伤员的冷静和处理的熟练度来看，只怕被困在屏南镇的这段时间里，这样突发的事件只多不少。否则黄丽丽一个射击运动员，怎么能如此熟练的处理寻常人束手无策的伤势。 换做是墨颜，兽口下抢人可以，但面对伤势她根本无从下手，更别说处理。 不得不感叹一句，在这样的末世，为了活下去。不管你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还是寻常的打工人，——都能把你训得多才多艺。 轻叹一声，墨颜转头看一眼墙上的时钟，现在已是早上将近6点45。 她才进了屏南镇一晚，这过的当真是惊险又刺激，几乎没给她任何喘息和思考的时间。比她夜宿野外的那几晚还紧张，难说墨颜现在的心情究竟是喜还是忧。 也许……喜忧参半吧。 喜的是遇上了一群活着的同胞，心灵上有些许慰藉，忧的是这一大群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屏南镇有进无出，她尚且还不知道该怎么自救，正坐困愁城呢。 在这样的情况下救了他们几个，到底算不算救？还是说救了他们的行为不过是‘脱了虎口又进狼窝’？那这和饮鸩止渴怕不是没区别。 这般看来，倒是忧多过了喜啊。 墨颜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只感前途渺茫，找不着出路。 看着休息室内救回来的几个人，脑子突然有了一丝清醒，墨颜不由得微微睁大了眼。 她——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了？ 且不说自己和这群人非亲非故，为何她脑子一热就跑去救人了？连半点犹疑和考虑都没有，这明显不正常啊！ 自从伤人退学，引发一连串的事情后，凡遇事她都会三思而后行。 自然不会像以前年轻气盛时那般莽撞，只凭着一股热血上头就冲，完全不计后果。被生活和现实教训一番后，对于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和事，她都是审时度势，思量再三。 第36章 校友 序言——【学校是我们步入社会前的最后一站象牙塔，出了这座理想的温室，就要独自面对现实的风雨和残酷。】 就算身处干燥封闭的钟楼里，也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水汽和湿冷，让人非常不舒服。 恰好黄丽丽收拾好医用的垃圾从里面出来，转头就看到坐在地上的墨颜，惊讶的问道。 “你怎么坐地上？” 黄丽丽说完这才注意到，墨颜脸色苍白，额上满是细汗。整个人后知后觉的一惊，急忙问道，“你也受了伤？伤着哪了？” 突来的念头让黄丽丽脸色一紧，急忙放下手里装满带血纱布的垃圾桶。蹲下要给墨颜查看，同时暗骂自己大意。只看到了这姐妹头铁和厉害，却忘了她也是人，也会受伤。 而且还是兽口抢人，怎么可能毫发无伤？救回同胞的喜悦竟让她忘了问墨颜，有没有受伤？ “我没受伤，”相比黄丽丽后知后觉的紧张，墨颜显得冷定，挡下了对方要检查的手，转过头说道，“就是觉得有些不舒服……有点犯恶心罢了。” “不舒服？恶心？这……你哪里不舒服，你说，我让雅然姐给你看看。她可是外科医生，别看她年轻，本事可厉害了！” 黄丽丽虽然不是医生或护士，至少这几个月跟着雅然时刻打下手，之前的伤患都是她和雅然处理。不然今天她也不能配合得这么好，硬知识不说，皮毛还是略知一二的。 就怕墨颜伤着了硬撑不说，加上之前的粗心，此刻就算墨颜明说只是不舒服，也不敢再大意放过，黄丽丽焦急的上前就要扒墨颜的衣服检查。 同样整得墨颜急的拦住对方，赶紧说道。“我真的没受伤！……你还是先赶紧处理这桶垃圾吧！留着不好……” 这一桶沾满了血水的纱布……明晃晃的放在眼皮底下。甜腻的血腥味时刻充盈在鼻息里，就算她刚吃饱，也不要这样挑战她的忍耐力。 她现在岂止不舒服！甚至还有点小饥渴！！忍得极为难受…… 一直急着扒衣服的黄丽丽被墨颜泥鳅似的躲法给整了没脾气，直到被墨颜重点提了垃圾桶。有些迟疑的转过头，看到满满一桶浸透了血水的纱布。 突然想起墨颜背回来的男生，一身的血肉模糊。而她要给墨颜检查时，墨颜坚持说自己‘没受伤，只是不舒服，犯恶心。’ 有了某些猜想，黄丽丽微微松了一口气，忍不住调侃墨颜。“你是不是晕血呀？” “……”鸭子！她哪里是晕血，分明是渴血！ 现在控制得住还能做人，控制不住的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分分钟不做人了。 对方笑眯眯的问她是不是晕血，上扬的嘴角和些许得意的语气，直接让墨颜哑语，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尴尬的转过头，频繁的眨眼，企图掩盖面上那一瞬的不自然。 墨颜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一刻的沉默反倒让黄丽丽会错了意，以为墨颜是不好意思。毕竟这么头铁+勇的小姐妹，竟然会晕血？说出去那得多削面子。 要知道，这小姐妹给人的第一印象可是‘能在怪物堆里杀得七进七出，还能全身而退的屏南第一勇--赵·墨·子·颜·龙！’岂能让人知道自己实际上晕血？？ 换做是黄丽丽，也不会告诉别人自己晕血。 这般‘劈叉式’的天真乐观，成功避免了解释翻车，但也在南辕北辙的路上一去不复还。见黄丽丽没有追问的意图，反而是哼着曲去处理那一桶‘炸药’。 让墨颜微微松了一口，刚想起身去通风口换个气，身后就传来一个惊喜诧异的声音。 “还真的是你啊！墨颜。” 被突然喊住的墨颜回过头，喊住她的是不久前救回来的，穿着白色连衣帽的男生。换了一身干净的蓝色运动服，加上高挑的身高，英气的五官，朝气蓬勃的语气。 俨然就是那种青春阳光的大男孩，完全没有刚从危险中脱身的余悸和不安。 墨颜看着喊住自己的男生，印象里完全没有这个人。自己也没向他们中任何一人透露过名姓，忙于处理伤势的季雅然和黄丽丽估计也没闲心情向他们介绍，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眨了眨眼，墨颜语气平缓，出于礼貌，带着疑惑询问。“……你是？” “啊？你还真的……都不记得了啊。”走到墨颜面前的男生足足高了她快2个头，估计净身高就有180以上的男生神情苦恼的挠了挠脸。 “唔……抱歉，我确实没什么印象。”对方的苦恼失望的神情让墨颜忍不住去回想了一下，自己过往是否真的认识这么一个人。 然而在脑海中搜刮一翻下来，着实没有什么收获，干脆放弃回想。 “唉？你俩……原来还认识啊？” 此时，原本该在屋内休息的染发男听到动静，起身往外走。刚好听到墨颜说的话，没忍住，从屋里探出头，朝走廊上的两人问了一句。 “认识啊！我们还是同校呢！”男生十分肯定的回答。 “没印象。”墨颜没想起是谁，老实摇头。 染发男：“……” 两人截然不同的回答，让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染发男目光微妙的在墨颜和那个男生之间来回扫动，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意味深长。 “啊，没事，没事……记不得、也是正常。”男生苦哈哈的笑了，有几分自嘲说道。“毕竟我们在学校也就见过几次，说过的话都没几句，记得不得正常。” “学校？”捕捉到关键词汇，这让墨颜有了些许印象，试探的问道。“你也是南开大学的？” “对啊！我们同级啊，大一军运会的冠军被你截胡，不然第一就是我的了！”男的见墨颜似乎想起来，继续竹筒倒豆似的说道。 “咱们还是同一个系的，我就是你班隔壁的122班。这个你估计也没什么印象了……不过，你应该还记得，大一时旧校区拆迁的事吧。” 大一旧校区拆迁？唔……这么一说，她有点印象了。 墨颜老实点了点头，但还是没想起对方是谁。 第37章 往事 序言-【故事的美好在于，它曾为你留下以后或许都不会再遇到的回忆。】 见墨颜依旧一脸没想起来的模样，那男生急的有些抓耳挠腮，赶紧说道。 “唉！就是旧区拆迁，舍管组织我们搬东西的时候。不是碰上了个社会青年求爱不成，反劫持了学妹那个事吗！？” “……哦，这事啊，有点印象。” 对方这么一说后，再仔细看了眼对方的长相。墨颜终于想起来，这人她还真的有点印象。 当时全部的大一新生都被派去旧校区搬东西，回新校区的路上碰上求爱不成反劫持的事件。老师们吓得赶紧组织学生回避，当时她就在人群里，远远看着。 因为不清楚状况，加上被挤在人群后面。墨颜个头又矮，根本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具体只能从同学口中了解。直到事态愈演愈烈，墨颜察觉不对，只能自己挤进人群往前排挤。 就在双方僵持，社会青年要拿刀捅了那个学妹时。有个男生从社会青年身后出现，快速又突然的给了对方一记闷棍，好在让社会青年松开了那个学妹。 那男生也因为学艺不精，险些被那个有练家子功底的社会青年反杀。而且，当时新旧校区隔着两条街，加上铺建下水道，这两条路被封了。 老师电话救助的安保无法及时赶过来，眼见就要出流血事故。墨颜没忍住出手，抽了根竹竿和那社会青年正面杠起来。没想到的是，对方也不全是花架子，扯皮还是挺有一套。 加上对方手里还有管制刀具，制服对方着实费了墨颜不少功夫。好在最后，赶在保安来之前，用上铺拆下来撑蚊帐的竹竿抽倒对方。 这也是她第一次和外人交手，以往都是和墨笙对练。加上有过打伤墨笙的经历，往后对练难免多了几分保守。和这个打架经验丰富的社会青年打起来时，还有几分吃力。 差点被对方虚晃一刀给骗过，好在先前救人的男生领着棒球棍入局，让那社会青年分了神。墨颜仗着竹竿一寸长一寸强，攻其不备，才把那人抽趴下。 现场用蚊帐把那青年捆成五花大绑的螃蟹，绕道几条街的安保才姗姗来迟。除了接受表扬+奖励，后面的事处理不归她管，墨颜也没放在心上。 至于那个男生，听说也被表扬+批评，加上不和自己同班。这事就被墨颜丢在了脑后勺，久而久之就给忘了。唯一对这件事印象深刻，是因为见义勇为，被劫持的学妹家长奖励她2000块钱~ 想到钱，墨颜才想起了那个见义勇为的男生，两手一拍。“哦——你就是那个见义勇为不成，差点被反杀的那个体育生，嗯，我想起来了。” 听到这话，那男生面色登时一红，脸上多了几分窘迫。 “噗！”墨颜的话，直接让一旁染发的青年噗呲笑出声来，场面顿时多了几分尴尬。 那男生涨红了脸，还有几分手足无措，更令人没想到的是，墨颜接下来的话。 “话说，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来着？我一时还真想不起来……” 墨颜神情苦恼的摸了摸下巴，她是真的不记得对方姓甚名谁。反倒记得奖励她2000块钱的那位啤酒肚大叔叫什么，对方毕竟给了钱，印象难免深刻些。 “……”墨颜的话，让男生面上的笑容彻底垮了，双肩也跟着塌下来。他有些气愤的说道。“军运会你占了第一，我第二！学校运动运，你占第一，我占第二！但凡跟运动有关的，你都稳占第一，竟然对第二名啥印象都没有，过分了啊！” “啊这……”被对方突然一控诉，轮到墨颜有些不明所以。 她抢军运会第一，是冲着奖励的那600块钱去的。抢校运会第一，也是冲着奖金去的。还真的没有关注过第二第三名……毕竟那时候她缺钱，整个人看到钱就挪不开视线、迈不开腿。 路上捡到一两块钱，都够她高兴好久，哪有心思注意除了‘钱’以外的人和事？ “呼……”见她反应，就知道她是模糊记事，不记人更不记名字。 那男生挫败的说道。“算了，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夏川，南开大四学生，历史系122班的，学校运动社社长。” 随后，夏川咬牙切齿补了一句，“但凡你参加的运动会，我就只能屈就第二！” 说完，冲墨颜伸出手，估计是想握个手，找回点面子。 墨颜眨了眨眼，不好意思的伸了手，和对方虚虚握了一把。 对方的控诉让她有几分莫名其妙，小声说道。“你屈就第二，……关我什么事？我可是凭实力拿的第一……” “……噗，对不住，忍不住了！哈哈哈！”没想到她小声哔哔的话，被染发的青年听了去，顿时捧腹大笑。“小川，她就是你一直记着的秤砣啊！名副其实啊！稳压你一头。” 秤砣？什么玩意？ 墨颜听到这两字，忍不住耸了耸眉，有这么形容别人的吗？ 一旁的夏川气得说道。“赭沧澜！有你这么落井下石的吗！我还是你亲表弟！” “对不住啊，救命恩人，”赭沧澜笑够了，扶着门框对墨颜说道。 “我这表弟从小到大，体育方面就没输给过别人，上南大还是体育生保送。没想到大一军运会就遇到人生滑铁卢，输给一个女生……” “他对这事一直耿耿于怀，本想运动会找回场子，没想到……噗！” 说着说着，赭沧澜再也忍不住，倚着门框笑的肆无忌惮。“两年校运会你都压在他头上，关键你还不是体育特长生，就让他更气不过了。我也没别的意思……小川，就是好面子。” 好吧……对此，墨颜能理解，表示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是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被一个不认识且不属于这个领域的人打败，自己也会耿耿于怀。再说，她可是一路挨揍到这么大，要是没点能力早被锤扁了。 她当时需要钱，就是冲着钱去比赛的，没别的意思。 第38章 忧虑 序言-【我们或许无法设身处地的去为他人思考，至少我们学会了愧疚和担忧。】 就是没想到自己拿第一，会让夏川一直记在心里。她都退学超过2年了，夏川到现在还惦记着被人压一头的事。 赭沧澜则是挠了挠头，说些玩笑话，夏川还记着她不记人这事。杵在一边生闷气，不像刚才那样热情的搭话。直到赭沧澜叹了一口气，说起别的事。 “我们是成功被救了，就是不知道那几个掩护我们的军人怎么样了？” 军人？赭沧澜的话引起了墨颜的注意。 墨颜不清楚救他们前的事，在赭沧澜提起这事时并没有接话，反而想起黄丽丽之前说过的那通国际救援电话。眉头不由得一跳，心中之前压下去的疑惑也开始泛起。 夏川本来还在生闷气的神情，在听到赭沧澜的话后，变为担忧、愧疚，甚至有些焦虑。 “表哥，你也别太着急，他们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士兵。组队行动，每个人手上都还有枪……怎么着、应该也不会有事、的……” 话是这么说，但连最基本的说服他自己都做不到。夏川话都没说完，就没了底气，变得更加垂头丧气。 “可是……他们应付，终究不是普通人啊……” 赭沧澜长叹一口气，到现在都没有忘记，营地被偷袭时偷袭者展现的实力。 那些偷袭者哪是普通人啊！分明就是小说影视里的异能者。一想到那可怕的破坏力，赭沧澜不免忧心忡忡。偷袭者都敢于直面枪炮，只有手枪，真的拦得住那些偷袭者吗？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这些人行动缓慢，拖了后腿，那些军人也不会被发现。 赭沧澜很清楚，留下拖延和掩护，那些军人会面临怎样的危险。正因为清楚，心中才始终无法做到释怀，更放下担忧。 谁家孩子不是母亲怀胎十月生的？哪个不是父母含辛茹苦的拉扯大？ 军人也是人，他们一样有家人、有父母兄弟，会受伤，会死亡。 每当危险到来前，都是他们挡在最前面，你可以说这是军人的职责所在，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民众。 可这不代表赭沧澜能心安理得、自以为是的接受别人的牺牲。 正因他曾有过当兵又失之交臂的梦想，才更无法轻易释怀。 说起来，赭沧澜变成混混，那都是拜他父亲所致！ 他父亲年轻时有当逃兵的档案在，后面又抛下妻子和家中老人独自偷渡海外。还在海外犯下了事被扭送回国，吃了好几年牢饭。 回来后依旧是狗改不了吃屎，还动辄打骂帮他辛苦赡养父母的妻子…… 赭沧澜从小就记恨他那抛弃妻子的老子，跟他就跟仇人相处似的，分外眼红，尤其在母亲过世后被判给父亲。 他更不服，不想看到那老东西的脸，于是高中毕业学校招兵时，他直接去体检，结果被退回，直接与梦想失之交臂。 自己的父亲是个逃兵，他逃了一辈子，轮到自己儿子时。 儿子因他的缘故被退，甚至活在邻里指指点点的目光里，成为别人口中‘逃兵的儿子’。 人心都是肉长的，将心比心，又怎能无动于衷？ 为此，赭沧澜总是逆着他父亲，尽可能的做些捅他心窝子的事。毕业找到工作后更是连老家都不回，老东西打电话也不接，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本来，赭沧澜也想不活在别人的闲言碎语下，奈何谣言甚重。 谈了3年的女朋友也因他老子的过往事迹吹了，女友父亲怕女儿嫁过来，会被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便硬是要他们断了，不然就死在他面前。 这事闹得邻里皆知，赭沧澜不得不和准备结婚的女友彻底分手。 从他老子回来那天起，因他的行为举止导致自己处处受挫。让赭沧澜浑浑噩噩度过好些时日，后面为了报复他老子，故意把自己整得像个反\/社会黑道份子一样。 整天惹事，让找麻烦的人去找他老子，气得他老子心窝子疼。好像只有这样报复，才能平息因为父亲的缘故而失去的爱情、事业的怒火。 直到灾难来临时，训练有素的军人出现在他面前，不惧生死的保护民众。他们的言行和所作所为，重新点燃了他心里的那团火。 可接连发生的惨事，却没有给他改变的机会。 只能在那些军人的拼死掩护下，带着其他人仓皇逃窜。如果不是墨颜和黄丽丽等人的相救，他们这几个，也许也会死在那条小道里，让那些军人的心血白费。 他们几个如今是脱险了，那留下断后的那些军人呢？没了他们这些累赘，他们是否安全撤离？并且没有人员伤亡，好好地和其他队友会合？ 诸多念想，在脱险后犹如潮水一样汹涌席卷而来，让他坐立难安。 青年言语中的担忧和关切诚挚且真实，不似作假或随口一说，是真的发自肺腑的担忧。墨颜忍不住正视眼前人，之前太匆忙，只来得及看了一眼。 印象就是那种不学好，穿着打扮十足的流氓烂仔，整一个反\/社会的不安分子。 偏偏五官周正，眉宇英朗，眼神清正坚毅，和他一身酷炫得难以描述的打扮实在格格不入。 墨颜这回终于体会了那句老话，‘人不可貌相’——原来是这么来的。 墨颜轻笑一声，对担忧的两人说道，“两位，伤者需要静养，请移步外间的休息室，我们聊聊。顺便互通一下双方的情报，也好为接下来的事做打算。” 正在烦心担忧的赭沧澜被墨颜这么一说，砸吧一下嘴，“正有此意。” 一旁的夏川也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在墨颜的带领下，两人来到外间存放物资的休息室。空位都拿来放货架摆放物资，外间休息室压根没地方坐。 恰好碰上黄丽丽处理完那些绷带，听到他们要互通消息，黄丽丽直接让墨颜带他们上到机械间。黄丽丽则在机械间的一堆杂物里，找到一张可以折叠的矮几。 打开摆放在地毯上，为了方便甚至找来了纸和笔。几个人直接席地而坐，开始交流情报。因为中途墨颜跑去洗漱，导致错过了几人向黄丽丽、季雅然的自我介绍。 这会，又重新对墨颜说了一下几人的情况。 衬衣男叫刘凯，他一直背着的那女人是他的妻子，叫杨诗蕊，也是一名外科医生。 第39章 交流 序言——【交流是所有物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可以让彼此更加紧密、或变得疏远。】 那个伤的最重的那个叫兰英，南开学生会会长，夏川的同班同学兼班长。 兰英这人、墨颜记得，当初打人的事闹到学校时，就是兰英带学生会的同学一起拦下闹事的人。后面还为墨颜打人的事积极调查，搜集证据。 希望退学一事能改成留校察看，只可惜，后面她还是被退学了。并且还被定义为恶性伤人事件，让她后来找工作时碰足了壁。这么一想，墨颜实际还欠对方一个人情。 没想到，兜兜转转2年后，她救下的人竟然是当年的学生会会长。 这算不算，还了当初的人情？ 至于剩下的那个女生——李思，这人墨颜可就太熟了。历史系的系花，在墨颜还在南开时，就是个风云人物。妥妥的军二代，白富美，待人谦逊、温和有礼。不仅人长的漂亮，专业知识还贼厉害。是有真材实料的学霸，而不是空有外表的绣花枕头。 他们几个之所以能碰上，后面还一起逃亡，是因为一份暑假作业。 19年前，考古团队在南城郊外一处背阴的山坡发现了一处古墓。古墓里出土了一块石碑，经证实，石碑上的文字不属于已知的任何一种文字，未曾出现在任何一个朝代的记载里。 也就是说，石碑上的文字有可能是不知名的朝代遗留。 如果证实了，绝对是历史和考古的一大发现。经过专家十几年的查阅和破译，和专业的碳14测年检测。最终证实石碑上的文字，远比甲骨文出现的时期还要早。 破译出来的文字提到了一个史书中不曾记载的时代，还间接提到一个有关考古界、历史学术界一直都在讨论的‘古前文明’。 因此，历史系的教授苏延布置了实地考察的任务，为了毕业论文做准备。让几个历史系成绩比较优异和基本功扎实的学生前去搜集素材，夏川，李思，兰英几个人才会凑到一起。 才刚到现场收集资料没几天，就遇上大地震，跟着幸存的其他人等待救援。 救援部队搜救到附近时才救下他们一行人，刘凯和杨诗蕊则是回家省亲的时候碰上大地震。夫妻两人外出采买物件，幸运的避开了房屋倒塌。 地震短暂停下后，辗转跟其他幸存者相互扶持，最后才遇上的救援部队。加上夫妻两都是医护人员，就一直充当军医留任。 至于赭沧澜？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地震发生后刚组织幸存者救人，就遇上了救援部队。后面就一直跟着部队四处搜救，还在安置营遇上了夏川，顿时成了难兄难弟。 两人又是表兄弟，从小到大同穿一条裤子的交情。自然是赭沧澜到哪，夏川就跟到哪。 地震破坏了交通，使得个人无法单独脱离群体活动。兰英跟夏川是舍友，两人又是朋友，自然也跟着夏川。整个安置营李思就认识这两，也只能跟着。 这几人的关系，说起来就是拔出萝卜带着坑的那种。落难也一起落难，谁也没跑成，被救也是一起被救。后面救援部队四处搜救，夏川几人又无处可去，就一直跟着救援部队。 直到救援部队接到搜救屏南镇的指令，这才来到屏南镇，才有了后面的事。 说到这，几人的关系和背景一下交代清楚。人际关系一目了然，怪不得季雅然这么干脆就接纳他们几个。连一句多余的不满和抱怨都没有，宽容的让擅自决定救人的墨颜好一阵难为情。 自己本就是后来的，还是借住，反倒喧宾夺主，擅自决定。 虽然救人后，墨颜也奇怪自己当时怎么就脑抽了，啥也没想就冲。事后正想着怎么赔礼道歉，季雅然反倒一副已经习以为常的样子。倒显得墨颜里外不是人，好一阵尴尬。 简单的互通身份和基本信息后，接下来就是交流彼此目前所知的情报。 因墨颜都是单独行动，就可用消息而言并不多。可用的消息也都和黄丽丽两人说过，在这里，只不过又赘述一遍。不出意外，赭沧澜、夏川和当初的黄丽丽、季雅然听到消息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不过，有以下几点，是完全不一样的描述。 1.他们所在的营地遇袭的时间和墨颜是一样的，也是7月14号，都是下午2点左右。现在可以确定，屏南镇只有整个新区的时间流逝是有问题的。 赭沧澜还告诉她们，他和夏川一行人是在7月14日上午，跟着救援部队到的屏南镇。听到这里，黄丽丽激动的抓住墨颜的手，救援部队是真的！ 她和季雅然听到的国际救援电话也是真的！ 可接下来赭沧澜的话，却让黄丽丽陷入了另一种绝望。 和墨颜不同，救援部队才进入旧区搜救没多久，救援部队设立在镇子外的营区就被那些异能者袭击。军队大部分主力都派出去搜救，导致他们被袭击时武力不足。最后只能在部分军人的掩护下，且逃且打。被那些异能者像牧羊犬驱赶羊群一样，逼进旧区，开始逃亡。 墨颜眉头一蹙，她进屏南镇的时候真的只看到一望无际、遮天蔽日的森林。金华园小区对面一无旧区，二无赭沧澜等人所说的营区。 难道……是因为进入的方式不一样，才导致看到的不同？ 没等墨颜理出所以然来，别的消息便接踵而至。 2.和墨颜到屏南镇的方式不一样。墨颜是通过风雨桥进的金华园小区，没有经过旧区。 而赭沧澜一行人是从旧区逃出来，和黄丽丽一行人当初误入新区的方式相同。都是被吃人的怪物追捕，在旧区错综复杂的暗巷里乱窜，在追赶中无意进入那条小道。 通过那条小道直接进去了新区，压根没有经过风雨桥。 也就是说，其他人来到屏南镇时，都有看到旧区。只有墨颜是走过一片森林后，被不存在的钟声引导，这才找到‘新区’，通过风雨桥进入金华园小区。 第40章 差别 序言-【‘物以类聚，人以类分’似乎成了我们区别对待其他人的一种合法化借口。】 说这里，其余几个人不由得用同情的目光看向墨颜，她这单独见鬼的待遇，着实让人唏嘘，不敢羡慕。墨颜脸色紧绷，眉头直跳，心头疑问已经滚成巨大的雪球。 鸭子！为什么其他人都可以看到旧区，并且通过旧区的小道进入新区，只有她没看到所谓的旧区！去他见鬼的待遇！狗铲铲！！ 她正苦恼着，夏川就说出了另一个让墨颜吃惊的事。 3.旧区的怪物实际数量并不多，真正追杀他们的，是袭击营区的那批异能者。 这些异能者人数其实并不多，即便只有5个人，也可以轻松杀死那些怪物。更甚者，就凭借这5个人，把营区留守的士兵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甚至伤亡惨重。 最重要的一点，这些异能者和怪物一样，——食人！如野兽一样生吞活剥。 夏川说到这点时，面色惨白，显然是见到了食人的可怖画面。墨颜也立马意识到，他们口中的异能者，根本就是和她一样的‘噬魂契’宿主！ 唯一的不同，就是他们身上没有‘泯生蛊’，所以无法依靠外力和自身的意志力来抑制或克制食人的冲动和欲望。 阳燧履说过，‘噬魂契’宿主一旦食人，绝不能留！食过人的宿主，不会再满足于只吞噬同类，这类宿主会优先选择攻击活人或活物。 被放开过一次束缚的‘欲望’将不再安分，会不断驱使本能。让宿主去狩猎目之所及，一切可以狩猎的活物，不论人畜。 而这样的宿主，最终会进化异变成可怕且难对付的存在。 夏川带来的消息，让墨颜的手微微收紧，她之前感知到那个同类……和夏川他们所说的‘宿主’们是一伙的吗？昨晚混战开始没多久，那个隐藏的同类便退了。 过后，墨颜就再也没有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唯一能肯定的是，那个同类已经不在她能感受到的范围里。至于去了哪？思来想去，墨颜只希望最好不是去旧区。 墨颜现在压根看不到旧区，无法具体感知那些宿主的实力。而且还放跑了一个，如果是一伙的，就有可能让那群攻击救援部队营区的宿主知道自己的存在。 如果是弱于自己的宿主，那倒无所谓，反正打得过。要是那些宿主里，有比她强的…… 一个应付起来就已经吃力，再加几个，怕不是直接现场狗带。 想到这，头又开始隐隐作痛，那种奇怪的晕眩感又出现。伴随着那股要吐不吐的恶心感，让墨颜不舒服的微微低头。最后忍不住撑住了额头，闭上眼，想要缓一缓。 就在她缓一缓的这空隙，赭沧澜几人开始讨论别的猜想，都没有注意到墨颜的异常。 听着他们讨论的声音，由清晰开始变得遥远而模糊。除了恶心感以外，她还多了几分心慌的感觉。许是身体明显的不舒服，让她少了以往的耐心。 他们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交谈声，听在墨颜耳中，突然变得极为喧闹。她仿佛置身在一个嘈杂的地方，四面八方都是刺耳的噪音。 一浪高过一浪，那效果，就跟拿着电钻在耳边钻铁板一样，尖利刺耳。 嘈杂的声音听在耳中，让捂着额头的墨颜不自在的咬紧了牙根。密集的汗珠在太阳穴汇聚而下的那一刻，被那杂乱的声音彻底磨平了耐心。 墨颜闭着眼大喝一声，“都闭嘴！” 正在讨论着的三人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断喝喝止，三人面面相觑的看着她。 黄丽丽试探性的问。“……怎、怎么？” 从黄丽丽的角度看过去，只见墨颜身形有些摇晃，手挡着脸看不清楚神色。但不难从声音听出来，墨颜正在忍耐着某种不适，从而让她变得暴躁。 而赭沧澜就坐在墨颜旁边，清楚的看到她一脑门的冷汗。以及紧咬牙关时，绷得极紧的下颚线。 他关切的问道，“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对，是不舒服吗？” 被两人同时询问，墨颜意识到自己失态。松开了紧咬的牙关，她放下手道歉。语气尽可能保持了平和，但发虚的语气和苍白的面色，让她的话显得大打折扣。 “抱歉……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 墨颜这话让在场其他人徒然安静下来，昨晚……岂止是休息不好？被救的几个和她分明在鬼门关晃了一圈回来。墨颜作为昨晚救人的主力，她说没休息好，其他人自然不敢说些什么。 一旁的夏川没吱声，心里却忍不住泛起嘀咕：你这死人一样青白交加的脸色，说是休息不好，鬼都不信，不会是……受了伤没说吧？ 然而，没等夏川问墨颜，机械间的楼梯口就传来一阵快步上楼梯的急促脚步声。几人的注意力顿时都吸引过去，直到楼道口冒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是昨晚嫌弃墨颜又脏又臭的那个男孩，那个男孩从楼梯爬上来，看了一圈找到黄丽丽，赶紧喊道。 “……丽姐！不好了，你们昨晚救回来的一个大姐姐出事了！雅然姐姐让我来叫你们……” 这话一出，坐着的几人立马坐不住，赶紧起来下去。还没到里间休息室，墨颜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瞳孔受到刺激，明显的收缩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原样。 身体自然而然的反应，让嗅到血味的墨颜咽了一下口水。此时，发达的嗅觉却嗅出了一丝异样。空气里弥漫的血味比以往更浓更腥，还夹带另一股难以形容的温味。 和血管里流出来的温热血液不同，那股温味……更像某种带着血腥味的活水。搅和的血腥味多了些许不同，她一时说不上来哪里有区别。 害怕离得太近，到时候会因为血味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墨颜特意放缓了脚步，没有跟随几人进去，而是站在门外。 因为血腥味分了神，刚才都没有注意那小孩和黄丽丽说了什么。 第41章 无力 序言——【尽管我们一再否认、遮掩，也必须承认，我们无能为力的情况，太多了。】 墨颜现在回过神来，休息室里的声音一下变得清晰了许多。 “……她这是受了惊吓和撞击导致的流产，而且……只有胎儿排出，而整个胎盘仍然附在子宫壁上的，造成子宫不能很好收缩，从而导致流血甚多。” 流产？！咋问这两字，站在门外的墨颜神经跟着一紧。同时，另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心情，让她因为嗅到血腥味而有些兴奋的身体沉默下来。 女人怀孕流产会导致大出血，难怪……血腥味这么重。 这就是、孕育中的生命带有的血腥味…… 她刚才竟在闻到的时候，不由自主的觉得比其他血腥味更加香甜，甚至可口…… 疯了！自己真的是在不做人的路上、一路狂奔啊！ 墨颜意识到自己那刻饥渴的食欲，像极了畜生！心神难免剧烈波动。先前压抑下去的那股晕眩感再度泛起，几乎同时出现的还有那股恶心感和饥饿感。 糅杂的多种异样让墨颜眼前一黑，就跟被人从后脑打了一记闷棍。整个人险些摔倒，往前摔的刹那让她醒了神，急忙扶着墙壁才没有倒下去。 胃部不适时的痉挛，让喉中涌上一口又快又急的气。下意识吞咽的动作撞上了上涌的气……差点给墨颜整出呕吐来。 “……唔！呼……” 好在及时捂了嘴，把声音降到了最低，才没有影响到里面的工作。 墨颜晃神间，里面又开始忙了起来，黄丽丽赶紧把能用的药物拿过来。开始帮季雅然处理，现场有2个医生，和一个知道打下手的。其余人帮不上忙，只好安静的呆在一旁，既揪心又无能为力。 墨颜看着屋内忙成一团，自己因为血腥味的缘故，甚至都不敢靠近。 远远地看着，加上诸多反应，只感一种无力袭上心头。 “她这是不全流产，子宫里还有胎盘没有完全排出来。必须及时进行清宫，否则会导致淋漓不断的流血以及出现感染的情况。诊所拿的药根本用不上啊！” 季雅然满手是血，翻看黄丽丽拿来的药物，里面根本没有处理流产的药。每天的‘安全期’不足以支撑他们往来医院拿到更全面的医疗物资，只能折中把附近诊所里能用的药物都拿了回来。 谁也没有想过，会遇到孕妇流产的情况，还是不全流产！ 手头的药物顿时全成鸡肋，休息室内，也因为雅然的话陷入一片胶着。 “那这镇子上有医院吗？”最先回过神的是杨诗蕊的丈夫，刘凯。“医院有药，我可以去拿，麻烦指一下路就可以。” 刘凯自己也是医护人员，很清楚这种情况不能耽误。否则会造成孕妇失血过多，从而导致一系列的问题。作为丈夫和父亲，刘凯的心情可想而知，顾不得现实存在的危险。 既然诊所的药没有用，这么大个镇子总该有医院，医院一定有针对这种情况的药物和器械。 “不能去医院！”谁知道刘凯刚提起医院，季雅然神色大变的打断刘凯。 她的声音突兀又尖锐，着实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都不知道她的反应为何如此激烈。下一秒，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注视下，她的脸色变得极为苍白，嗫嚅着双唇，却又说不出话。 “抱歉……我必须去医院拿药，诗蕊的情况不能再等！” 刘凯对季雅然的呵斥显然并不在意，坚持自己去拿药。“再危险我也要去，请你体谅一下我作为丈夫的心情。我已经……保不住孩子，至少……我不能再失去我的妻子……请你谅解。” “不是……”季雅然红着眼眶，试图拦下已经起身的刘凯。 季雅然多番阻拦，却又说不出像样的话。她何尝不能体谅对方的心情和处境，她自己的丈夫和2个孩子也是在这场变故中失去。那种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的困境，她经历了3次！！ 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更因为了解，才更要阻止无辜的人去医院。 “我自己去，不管成不成，都不会暴露这里的。”可刘凯不懂雅然的经历，以为她只是单纯的害怕自己出去，被那些怪物捕获从而暴露这里。他压下焦虑的情绪，尽量让自己不因着急而迁怒旁人。 “我就算被那些怪物抓住，也不会暴露这里。” 可季雅然却不依不饶的阻拦，又无法表达清楚，让刘凯渐渐失去耐心。 季雅然的焦虑和无法清晰的用表达言语，只能用行动阻拦。黄丽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不由得微微红了眼眶。 她清楚雅然经历过怎样惨痛的经历和无助，又是如何独自一人熬过了那段令人精神崩溃、彻夜难眠的日子。直到在其他孩子的陪伴下，才重新振作起来，继续救治他人。 “雅然姐说的不错，医院不能去……” 黄丽丽起身，和雅然一起拦下打算强行离开房间的刘凯，马上解释道。“别看现在外面已经天亮，实际并不安全！反而更加危险。” “那些怪物在白天的时候会变回人的模样，和正常人一模一样。站在一起根本无法区分谁是人，谁是怪物！” “……可是，只要活人出现在它们面前，它们会毫不犹豫的撕毁伪装，狩猎活人。而且从中心广场到医院，得横穿整个新区，没有直通的路径。” 黄丽丽极力劝说，“必须在各个小区内穿行，我们没有代步工具，即便没有那些怪物阻拦，全程安全通过也要40分钟才能走到山脚下的正康医院。” “在这里，每天的‘安全期’是下午16点-18点。”黄丽丽随即向其他人说起了一天的‘安全期’。“这个时候怪物们会隐匿起来，陷入沉睡，相对来说比较安全。可只有2个小时的时间，这期间得一路畅通无阻，你才能安全来去。可是……” ‘安全期’相对来说比较稳妥，可以出行。其他人可以等到这个时候，可杨诗蕊等不到。 第42章 争吵 序言-【争吵不是解决问题的途径，却总会被我们拿来当做宣泄的借口。】 止血的药能用的已经用了，依旧无法彻底根治不全流产带来的流血问题。拖到下午16点，杨诗蕊极有可能出现失血性休克或死于失血过多。 而现在，根本容不得你出去随便乱晃。 就算杨诗蕊能撑到下午的‘安全期’，就一定能拿回药物吗？——不见得。 因为除了白天变成人的怪物外，还有一小部分怪物，会在‘安全期’游荡。这些怪物的数量虽少，但行动更为敏捷凶狠，嗅觉也十分灵敏。 和前面会伪装成人的怪物完美的错开了放风的时间，各自在固定的时间出来狩猎和活动，其余时间并不会出来。就算你避开了那些会变成人的怪物，也有很大的几率碰上它们。 “谁也不能保证你一路都是风平浪静，”黄丽丽扶住季雅然说道。“……换句话说，就算你绕开那些怪物到了医院拿到药物和器械，‘安全期’的时效也所剩无多。” “你要怎么在有限的时间内回来？夜晚一旦到来，你得独自面对从四面八方闻着味围堵而来的怪物……拿到的药物又要怎么拿回来？” 本就面容憔悴的男人在听闻黄丽丽的一番解释后，彻底白了脸。高瘦的男人好似被抽掉骨头的棉娃娃，一下子瘫坐在地，捂着脸许久都没有回话。 这明显是一个两难的决定，出去不一定能拿回想要的药物，还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多死一个。可不去，就意味着要眼睁睁的看着杨诗蕊失血过多，最终难逃一死。 不管是哪个选择，都在人心上反复插刀，让人彻底陷入两难的境地。 这个时候，不管去或不去，都是让人良心不安的开始。 休息室内，因为黄丽丽的一番解释，陷入死一样的沉默之中。夏川禁言不敢吱声，面色纠结。一旁的赭沧澜神色明晦不定，同样垂下头。紧握的拳头让手背青筋暴起，沉默中不知在思考什么。 而颓坐在地的刘凯仅仅只陷入了片刻的纠结和矛盾，捂着脸的男人狠狠抹了一把脸。 已经在心里做出了决定，刘凯咬牙决绝的站了起来。“非常感谢你们的建议，可我必须去！哪怕是死，我也不能坐在这里干等着。” “你这人怎么不听劝啊，都说了不能去医院，你这是去送死啊……” “不然呢？没有药物，也没有清宫的器械，再这样下去诗蕊只能等死！”刘凯彻底红了眼，推开上前的黄丽丽，咆哮道，“就算是爬！我也要爬过去！让开。” 黄丽丽急了，又无可奈何，和刘凯各执一词，险些争吵起来时。 休息室门口传来一个意外的声音，让所有人不由得都将目光看向门口。 “我去。” 开口的正是一直在休息室外沉默旁听的墨颜，自打那股晕眩感又开始出现后。她的眼前就陷入间歇性的时明时暗，就连听到的声音也是断断续续。 唯独之前听到的对话内容，带来的负面情绪仍在心头缠绕。甚至在不断放大，造成积压的不畅快和压抑感。让她陷入一种诡异的被动里…… 这让听到的一切外在信息左右着她的判断，不断的撕扯她的理智和感性。 尽管理智一再告诫她：救了他们几个已是仁至义尽。没有必要再为毫无交情的人把自己二度置于危险之中，这样的举动，不会给她带来任何效益。 而感性总在理智占据上风的时候跳出来指责她：她有这个能力，在遍布怪物的区域里安全通过，甚至不会折损一丝一毫。往返医院拿到救人的药物和器械，她应该站出来。 两种矛盾的拉扯始终伴随那股萦绕不散的晕眩感，如跗骨之蛆一样折磨着她。让她的意识陷入十里迷雾之中，在这种意识不是非常清醒的情况下。 她走到门口，鬼使神差之下开了口。等话说出了嘴，她才猛地的清醒过来。 可话已说出口，再改口已是来不及，在所有人诧异的眼神里。墨颜抿了抿嘴，垂下眼皮，掩盖了当下连她都诧异的神色。 黄丽丽瞪大了眼，看向站在门口说出‘我去’两字的墨颜，不可置信的问道。“你？” 墨颜的实力她是知道的，如果有墨颜出马，不说全须全尾的回来。比他们去成功的几率更高，更不容易出现伤亡。黄丽丽确有私心作祟，她是希望墨颜去，可真当对方自愿开口时。 她又陷入自责之中：墨颜是厉害，可她也是人，也会受伤。可是……在场没人有立场要求或恳请她去，这种事……说白了：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墨颜不欠任何人，谁都不能用道德去绑架她去医院拿药。可如果是她自己开口，那局面就不是再反悔可以说得过去的。深知这一点，黄丽丽纠结的咬住了下唇，神色苦恼。 同样惊愕的还有雅然，不同于其他人的错愕。她的眼神里还包含了其他复杂的情绪，更多的是难以言述的愧疚，以其无法说出口的担忧。过度的情绪波动让本就有伤在身的雅然彻底软了脚，险些倒下去，被反应过来的黄丽丽和赭沧澜及时扶住。 赭沧澜蹙着眉头，终于说出自己想说的那句话。“我跟你一起去。” 青年话音未落，一直禁声的夏川急忙表态，“我也一起去！” 赭沧澜神色一紧，扭头斥责夏川，“胡闹！你跟去凑什么热闹！？” 夏川也急了，“表哥，我不是去凑热闹！也不是一时脑热。我是真的想帮忙，杨医生救过我，如果不是她推开我，躺在那的人就是我！杨医生流产的事……我有一半责任，我不能视之不见！而且我是运动生，跑得快和耐力持久是我的强项，去医院的路上我绝对不会拖后腿！” “你！”赭沧澜没想到夏川会这么快表态，想要阻拦他已经来不及。 “不必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对于两人的请愿，墨颜并不领情。 第43章 医院 序言——【医院是个汇聚着所有人眼泪的地方，见证了无数的悲欢离合。】 “考虑到救你们时你们的表现，”墨颜语气平淡的开口，甚至连敷衍点都不愿意。“你们去了，也只会拖后腿。” 没想到墨颜会直接泼冷水，堵得夏川和赭沧澜好一阵尴尬。这边墨颜的话音刚落，刘凯便站了出来，对三人鞠躬致谢。 “非常感谢你们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挺身而出，刘某不胜感激。诗蕊是我的结发妻子，是我无法置之不理的爱人，诸位没有必要为了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冒险。去医院一事，我自已一人足以，如果无法拿回药物和器械……大不了，我陪诗蕊一起走。” 堂堂七尺男儿，说到这里，也是禁不住的哽咽。刘凯之所以这么做，无非就是本着一家人整整齐齐。已经没了孩子，如果再没了妻子，与其一人独活……倒不如一家三口，黄泉路上作伴！ 刘凯未尽之语，让在场其他人动容，这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墨颜眼神一闪，她想起了那位无名的父亲……至此，墨颜知道。不管刚才说的‘我去’是否是她脑抽时说的胡话，还是清醒状态下说的，她都已经无法做到视之不见、置之不理。 罢了，就当做硬核的日行一善吧。 如果是先生，这样的情况也会挺身而出，无关利益。 “都不用争了，就昨晚你们的表现，出去了也是送死。” 墨颜的意思极为简单，没了他们这群拖油瓶绊住手脚。能有效节省救队友耽误的时间，以她身手就算在怪物群里过，也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本不想说太伤人的话，可再你一言我一语的耽误下去，杨诗蕊都要凉了。所以，墨颜决定把话说开，虽然难听话伤人，但能节省时间。 “如果真让你们跟着去，出了事我还得费时费力再救你们。这样只会拖后腿。既然时间紧迫，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把需要的药品清单和器械列出来，尤其是要用的器械……” 墨颜顿了一下，想了想有没有疏漏的地方。这一想，结果还真有，于是补充道。 “最好是画个图什么的，我好照着图找省时间。不然找到了我还得挨个重新认识一遍，耽误事。我记得屏南镇的正康医院还蛮大的……” 墨颜忍不住回想仅有的一次去正康医院的记忆，1年前，还是陪着阑尾炎犯了的小陈做手术。小陈家远在外省，父母赶不上手术时间。于是托同为舍友的墨颜，陪小陈去正康医院做手术。 除了对住院部和手术室怎么走有点印象外，墨颜对正康医院只有一点模糊的记忆。从独栋的住院部出来经过花坛，右手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放射科。 左手边出了花坛，经过一条裁满柳树的小道，就是作为正康医院的门面——门诊大楼。门诊大楼旁还有一并排的大楼，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其他的区域墨颜没有涉足过，压根不知道存放医疗器械的地方。 如果不清楚东西在哪，就算她速度再快，到了医院还是得摸索一番。一来一回，估计等她摸到了器械室的大门，照着图找到要找的东西，这边人都凉了。 这是一场和时间赛跑的搜索，不能把时间耽误在找地方上。所以出发前，最好摸清整个正康医院的区域分布，到了好直奔目的地。 想到这里，墨颜对着在正康医院做过医生的季雅然说道，“正康医院区域的分布、药房、存放器械的地方，我都不知道具体位置。你清楚的话，画个简易的指路图给我。” 墨颜这么一说，季雅然立马知道墨颜的意图，是想去到医院就直奔主题。作为在正康医院任职6年的外科医生，季雅然比在场的人都清楚正康医院的区域分布。 她朝墨颜点了点头，去拿纸和笔。见到墨颜已经把接下来要做的事都思索好，夏川紧盯着她看了片刻。最后垂头丧气的耸下肩，也不知道在生什么气。赭沧澜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同情。 “可是……没有理由让你一个人去冒险。”刘凯心里过意不去，执意要一起行动。“我跟你一起去！有什么危险或情况，你可以直接扔下我，不用……” “你也别去，要去，我跟墨颜一起去。”没想到，沉默许久的黄丽丽突然开口，打断刘凯的话。“你的妻子得你自己照顾，别人没有义务照顾她。” 黄丽丽的决定，这让门口进来的季雅然吓得手里的纸笔都掉了，惊呼一声。“丽丽！” “我不是意气用事，是认真考虑后才说的。” 黄丽丽制止了雅然，极为镇定的说道，“论对医院区域的了解，在场的没人能比雅然姐熟悉。可说到对整个新区的街道分布、走向熟悉和了解，没人能和我比。” “这个几月、都是我在亲身测绘路线，负责外出探点。那条街有墙堵路，那条街可以横穿屋舍节省时间。我都很清楚，闭着眼睛我都能找到路。” 环顾一周后，黄丽丽坚定说道。“去医院找东西需要时间，那只能在去和回来的路程上再缩短，才能留下充裕的时间，应付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 黄丽丽最后转头看向墨颜，说道，“所以，没人比我更合适。” 就算是墨颜，也得承认黄丽丽所言。昨夜，黄丽丽就是凭借对新区的了解和熟悉，硬是在没有照明的情况下溜了她一路。 如果后面不是仰仗过人的听力和嗅觉，以及视觉，墨颜都不敢打包票自己一定能追上她。在去医院的路上有她指路，确实能省更多时间。 话虽如此，墨颜还是问道。“你确定？” “我确定，时间紧迫，雅然姐，你赶紧画图吧。我去准备一些要用的东西，画好图，简单跟我们解说一下，马上就出发。”黄丽丽也不含糊，说做就做，交代完转身就出去准备东西。 季雅然见事态已经到了这份上，只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第44章 质疑 序言-【相处的过程总是充满了质疑和猜忌，哪怕是面对最亲近的人。】 季雅然坐到屋内摆放在墙角的矮几边，铺好纸张，开始画医院的区域分布。黑笔画分布，红笔标好要找的东西在哪栋楼，几楼几号门，甚至连安全通道也一并标出来。画好后，在另一外一张纸上，写好要用的药品清单。 同时凭借过人的记忆和熟悉，将药品在药房的大致位置也一并标好。画完后，为了以防万一，又多画一份，分别交给两人，嘱咐道。 “你们必须在3个小时之内回来，如果晚了……”季雅然说到这，沉默下来。 季雅然的沉默意味着什么，在场的人都很清楚。黄丽丽点点头，也不多言，转身跟上已经走到门口的墨颜。刘凯站在原地，看上去极为不安和羞愧，本想出去送送两人。 又回头看到躺在床垫上已经陷入昏迷，满头冷汗的妻子，迈出去的脚步又停下。急的他额头都在冒汗，两手甚至因为过度的情绪起伏而微微抽搐。 见对方像热锅上的蚂蚁，就差原地乱转。有过共事之情，现在的局面是有心也帮不上忙，也怕忙没帮上还添乱。赭沧澜只好走到墙角的矮几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开口劝说。 “放宽心……” 谁知道，才开口说了3个字就卡壳，尴尬的赭沧澜欲盖弥彰的抓了抓头发。思来想去，只剩下男人间表达情绪的万金油通用法‘拍了拍对方肩膀’。 这一动作下来，两个大男人相顾无言，赭沧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本来心情沉重，见到对方这般笨拙却又贴心的安慰，不免觉得心口一热。 刘凯向对方点了点头，接过水杯却没有喝，而是抱在手里，企图用热水的温度来温和他冰冷的手。热水的温度，很大程度上安抚了刘凯一直紧绷的神经，混乱的脑子和波动的情绪也逐渐平稳。 抱着水杯，他此时才终于吐出那口悬着的郁气。地震发生后，很多不知名的怪物从裂缝里冒出。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他们，几时在现实里见过这颠覆认知的东西？ 在刚见到那些东西时，很多人都以为是拍摄电视剧的团体搞出来的特效和化妆。压根不知避险或逃命，甚至有人好奇的上前围观和询问。 血腥的捕杀……在突然之间就发生了。 刘凯到现在都还记得，人体皮肤组织被锋利的爪子撕开时……那无法用语言去形容的可怕声响。血液从血管里飚溅到围观者脸上，很多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有人被扑倒，怪物开始疯狂的撕咬，凄厉的惨叫接踵而至。围观的人群反应过来，尖叫声拉开这场屠杀的盛宴。 怪物袭击人，人群因恐慌逃窜导致的踩踏事件，远比怪物狩猎死伤的人数还要多。 幸存下来的人挤在一起，反复说着许多影视、小说题材里提到的‘末世’。活下来的人很清楚，坐在影院里观看时可以随意指点说笑的太平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 在亲眼见过怪物食人的场景，刘凯夫妻和他人一样陷入朝不保夕的恐慌之中。 在通讯中断和没有照明的日子里，周围的黑夜里经常传来幸存者被怪物找到后……尖利的惨叫和无助的哀嚎。怪物的狩猎就跟点兵点将似的，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 大家闭门不出，没了食物才出门收集物资，过着惊弓之鸟般的日子。 直到军队开拔进行大范围搜救，武器精良的士兵前来搜救。此起彼伏的枪声为活下来的人带来‘生的嘈杂’，让他们知道自己没有被抛弃。 快被吓出精神病的幸存者，那个不是哭爹喊娘的跑出来。最后靠着军队强而有力的后勤和弹药补给下，硬生生在怪物堆里开出一条生路。 正如伟人所说，‘一切的恐惧都来源于火力的不足。’ 有了军队的保护，那惶恐不安，不知何时轮到自己被吃的可怕日子这才到了头。刘凯也在军队随行军医的解说下知道，是赭沧澜冒着危险独自出去找支援，这才找到军队。 在他的指引下，军队不止救下近百人，同时还找到了当地贮存量极大的粮仓。在军队里，有过前面共事的基础和一路逃命，相互帮助扶持，谁也没抛弃谁的经历。 刘凯知道，赭沧澜这人外表看上去像流氓，实则比任何人都要讲义气，重情义。要放在古代，他得是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好儿郎。哪怕自身能力有限，也会义无反顾的向他人伸出援手。 往新区跑这一路，赭沧澜完全可以把行动缓慢的夫妻俩丢下，不用一直照顾他们。可他没有，一直尽其所能的帮助他们。途中还为了救拿药落单的夫妻俩，直接用铁锹就冲上去和怪物火拼。 这样的舍己为人的举动，他只在部队当兵的军人身上见到过。若说这群人里，刘凯目前最信任的人是谁，当属赭沧澜。墨颜确实救过他们几个，现在又为了他的妻子冒险去医院。 说不感激是假的，同时，他也对这个年轻的女孩抱有质疑和忌惮。 她的身手……可不像正常人有的。 救援部队里不乏训练有素，身手敏捷的特种兵，刘凯也是见识过的。特种兵的身手水平怎样，刘凯不说了解的七七八八，起码心里有杆秤。 确实没见过哪个特种兵能像她那样，面对蜂拥而上的怪物，单靠刀械就能游刃有余的处理，甚至全身而退。全身而退也就罢了，还能把人都救下来，这才是最离谱的！ ……不、不对，这样的存在刘凯见过，赭沧澜他们也见过。 这样的人，不是特种兵，而是之前袭击营地的异能者！ 那些异能者出手，一番狂轰滥炸下来，就能让那些怪物露出忌惮的神色。异能者……严格来说，不算是普通人，毕竟正常人哪有抬手放火放电的能力？ 就算是这样，他也觉得墨颜要比袭击营地的那帮异能者还强。 第45章 猜忌 序言-【猜忌和信任是一对连体、共用心脏的兄弟，谁都离不开谁。】 这不仅是一种直觉，更看具体事件。这一路上，刘凯就没有见过、仅靠眼神就能让那些怪物露怯的。墨颜……是第一个，她……十有八九也是异能者。 从目前看，就算墨颜是异能者，起码和袭击营地的异能者不是一伙的。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刘凯不由得又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一半。 都说瞎猜总有一半是蒙对的，墨颜估计做梦都没想到。她费尽心思掩盖自己非人的事实，会被刘凯以直觉乱猜，差不多全蒙中。只能说，好在这哥们不知道‘噬魂契’宿主一事。 否则就照他这乱蒙的能力，绝对能蒙出墨颜也是宿主这事。这边，赭沧澜见刘凯大热天还捂手，以为他还没有缓过来，也没多说什么。 赭沧澜想了想，也是。自己要是碰到孩子没了，老婆还命悬一线，自己估计会比刘凯更慌更乱，未必能比他做得好。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起身去找季雅然，他有些事想了解一下。 毕竟从他们获救到现在，一路可谓火烧屁股，都没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他有诸多疑问，想在墨颜回来前问清楚。 怎么说呢……倒也不是说他不信任墨颜，只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就是觉得……墨颜身上的人气、太少了。第一眼看上去，不太像个活人…… 这话要是说出来，绝对会被当做没良心，甚至还有辱骂他人的嫌疑。但赭沧澜发誓，他并没有不尊重对方，亦或暗自诽谤他人的意思在内。墨颜冒险救他们一命的事，赭沧澜没齿难忘。 要说墨颜看上去不像活人，也并非随口胡诌，而是凭借直觉。一种野兽般微妙的直觉，你硬要赭沧澜明说，他一时半会还真无法说清楚。 赭沧澜能从末世发生后活至如今，那股野兽般的直觉功不可没。被困小道，他正式和墨颜对话时，那种感觉就冒了出来。一开始，赭沧澜以为危机感的来源是墨颜，不敢逗留。 导致他始终处于逃跑的状态，未能很好的理清那股危机感的来源。 直到与墨颜重复几次简单的对话后，危机感开始出现明显的倾斜。危机感的转移，让他暂时选择相信墨颜，迈过了那道小门，也是因为直觉。 诚然，墨颜第一眼看上去不太像活人，但至少没给他危险感。 而袭击营地的异能者给他的感觉同样不是人，还像捕猎的野兽一样，明确的表达了危险的信号。就像经常杀狗的人，身上会有一种让狗惊惧害怕的气息。 狗子见到了杀狗人，哪怕杀狗人只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狗子也会感到不安，害怕、甚至恐惧。这就是野兽与生俱来的直觉，对危险的感知。 毫无疑问，那些异能者给他的感觉，就是腿肚子忍不住打颤的惊惧。 所有的食草动物对捕食者都有危机感，赭沧澜就像那些时刻警惕的食草动物一样。直觉是他在末世发生后，一直赖以生存的保命符，让他成功的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危险。 即便墨颜没有在当下给他危机感，也不代表赭沧澜能光凭救命之恩，就没有来的信任她。这不是说他忘恩负义，而是正常有思考能力和戒备心的成年人都该保有的警惕。 说句不好听的，墨颜跟他们非亲非故的，干嘛花大力气、把自己置于险境救他们？ 因为她人好、心地善良？还是因为她脑子一时不清醒？ 不，醒醒吧，除了小说里的圣父和圣母。没谁会不顾危险，义无反顾的帮助救助与自己半毛线都没关系的人。帮你，自然是因为有利可图，至于图什么？只有墨颜自己清楚。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黄丽丽和季雅然……两个弱女子，身边甚至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还带着一群孩子，能在怪物横行的新区活到现在，想想都不正常、不合理。 你敢说她们毫无自保能力或者戒备心？说出去猪都不信。 还有，为什么钟楼这么安全的地方，一个成年男性都没有？这并不合理，按照道理来说，末世之下，理当是身强体健，体力更为充沛的男性存活率要比女性高才对。 可在这里，除了女人就是一群不满11岁的孩子。一个男的都没有，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而且，不论是季雅然还是黄丽丽，对于6个陌生人说救就救。没有丝毫担心、芥蒂，救助有可能会反水的6人，还尽心尽力的接济他们，甚至愿意冒险…… 不是说这样的关怀不好，而是这份热情在末世的背景下，好的让赭沧澜发自内心的惶恐和不安。换做是你，你敢心安理得、毫无猜忌的接受这样的帮助吗？ 不要说什么在末世之下，幸存者就该互帮互助。那都是放屁，在朝不保夕之下，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为了能保证自己活下去、活的最后，人有什么事是干不出来？ 要知道，末世之下，致命的危机往往不是来自于周身危险的环境，而是来自和你同行的幸存者。抛弃负伤的同伴，或者直接把同伴推出去做挡箭牌拖延情况。 这样的现象在这2个月内屡屡发生，甚至可以说屡见不鲜。赭沧澜他们几个比较好运，一直跟着救援总队，这样的情况没发生。可救下的那些幸存者口述的，不就是这样残酷的现实吗。 别说赭沧澜说话难听，因为这就是事实。 见的多了，难免会怕不怀好意的‘好意’落在自己身上。趁着黄丽丽一行人里实力最强的墨颜不在，赭沧澜刚好可以探探季雅然的口风。 赭沧澜现在最在意的是墨颜，可能是墨颜救人时展现的心理素质和实力太过强悍。让她看上去和普通人有着明显的区别，加上当时她确实给了赭沧澜那种微妙的感觉。 让他不得不在意，那样的身手普通人没有，专门训练的也未必能这么生猛。 第46章 打算 序言-【越是想做什么越不要轻易说出口，容易犯口诫，还容易立g。】 这小姐妹可是连眼皮都不带眨的，手起刀落一刀一个，两刀一双，砍瓜切菜似的干脆利落。这样的心理素质，直接甩他们这群大老爷们十几条街！ 换做在场任何一个男的上，就算手里有刀也做不到这么虎。更不谈面不改色的，这小姑娘的心理素质也忒强了！ 当然，也不能全盘否认，高手在民间，这是比较普遍的看法。 没准……墨颜属于隐藏形的高手那一挂。 ……话是这么说没错，他心底还是有些不踏实。所以最好的方法是试探试探，再精明的人也会在言谈之中透露一些消息。虽然不多，但至少可以探探口风。 看看他们之前的幸存者都是什么样的？他也好心里有个底。 这般想着，赭沧澜拍了拍刘凯的肩膀，起身准备出门找季雅然唠嗑唠嗑。谁知道赭沧澜走到门口时，也不知是没注意还是自己不小心。猝不及防的一下，跨出门的脚直接一滑。 惊呼声都没有发出来，整个人直接摔了个脑后勺先落地，磕得震天响。 那声音吓得刘凯赶紧放下杯子过来扶他，一直走神、懊恼自己帮不上忙的夏川也回过神来。急忙喊着‘表哥，你没事吧？’连滚带爬的跑过去。 两人赶紧扶起磕着脑袋，整个人神智都不清楚的赭沧澜。赶紧检查他的脑后勺，看有没有磕到或磕破了。里间休息室的门口顿时变得极为热闹，离开后就一直端着盘子站在门外的季雅然眼神微闪。 伸手将盘子上的一个瓶子装进自己口袋，这才从走过来急忙询问里面的情况。 “怎么了这是？” “季医生！我表哥摔了一跤，你赶紧给看看，有没有磕到哪？”夏川一见季雅然，赶紧让对方和刘凯一起检查。 刘凯不疑有他，和季雅然一同检查。两人检查一番后，刘凯松了一口气，安慰夏川。“没事，没磕破脑袋，就是会有点晕，你让他缓缓就行。” 季雅然没多说什么，就简单交代夏川。“这是擦跌打的药，你给你表哥涂上。等他醒了，你让我再过来检查一遍就行。” 夏川一知半解的哦了两声，接过药，赶紧单手把赭沧澜拖到一旁。给他后背塞了两个抱枕，让他靠的舒服些。然后起身倒了一杯水，坐回原位，照着赭沧澜的脸一顿猛拍。 巴掌声清脆响亮，看得一旁的刘凯欲言又止，就那么犹豫的片刻功夫。 小伙子已经打了他大表哥几巴掌，成功让磕得脑子晕乎的青年，加上几分脸肿颊疼。在响亮的拍打声里，赭沧澜悠悠转醒。一时间觉得脸皮疼，后脑勺也疼，赶紧挥手挡下夏川的毒打。 学着电视里看到的方式，见果然把人拍醒的夏川喜出望外。 “表哥！你醒了，觉得哪不舒服？” “……脸疼，”赭沧澜喘了一口气，坐直了腰，晕晕乎乎的半响才反应过来，问道。“我这是……怎么了？我要、干嘛来着？” “？你自己走路摔了一跤，”夏川反被赭沧澜这么一问给问到了，他皱着脸说，“这要问你自己啊，你要干嘛你都不知道吗？我怎么懂。” 夏川说完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不清楚。赭沧澜晕乎中也没跟他计较，转头看刘凯，刘凯也是不知所谓的摇了摇头。徒留头疼+脸疼的赭沧澜倒吸冷气，努力回想自己到底忘了什么。 结果想了半天，都没有想起自己刚才到底想做什么？ 就连他摔得这一跤都是莫名其妙的，除了疼得明明白白，其他都是没头没尾。这么一整，搞得他都没了心情，泄了气一样靠着抱枕不再说话。 于是，他之前的猜忌，在这一摔后，给彻底抛到脑后。 …………………… 另一边，下到钟楼底部的两人，在拿出黄丽丽之前画好的手绘地图。一张一张拼起来后，完整的屏南镇新区地图展现面前。看着详细到街头暗巷都画出来的地图，墨颜不禁问道。 “这图……画了多久？” “钟楼的制高点观测不费什么劲，就是实地走街串巷有些费力……前前后后加起来差不多1个月。”黄丽丽看着眼前这份地图，叹息道。 “为了出去找物资时更快更加安全，我们才花费时间绘制了这份地图。在实际探查路况的那段时间里，我们前后牺牲了10人……” 说到这，想起那些牺牲在探路上的同伴，黄丽丽不免一阵哽咽，红了眼眶。 墨颜张了张嘴，意识到自己问的话，勾起了对方不好的回忆，她放缓了声音致歉。“抱歉……我不知道内情，如果让你回想起不好的记忆，对不起。” 随即想到什么，墨颜问道，“屏南镇也是有地图的，为什么还要重新绘制？” “你刚来不知情很正常。”黄丽丽收拾心情，抿了抿嘴角说道。“我们当初和你一样，以为有屏南镇的地图就可以。可真实际走过后才发现，屏南镇的地图和实际路况全部都是反过来的。” “甚至有很多地方屏南镇的地图上都没有，那份地图对我们来说没用，甚至是误导。” 说罢，黄丽丽从背包拿出一份原屏南镇新区地图展开，指到其中一处说道。“你看，地图上，正康医院是西北方向，建在罗布大道边上。医院对面就是车站，罗布大道走到尽头就是410国道。” “可我们被困屏南镇出不去后发现，正康医院出现在翠屏山的山脚。旁边也没了车站，更没有罗布大道，只剩一条2米不到的小路。这和地图上就是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完全指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按照地图走，我们早死光了。确定地图没用后，我们才开始绘制手绘地图。” 墨颜蹙眉，想起自己还没有进金华园小区时，抬头看过太阳所在的方向。和记忆里平时来屏南镇时，看到的并无区别。等她进入新区后没多久天色就变了，乌云挡住了太阳。 第47章 想法 序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并且希望确保自己的利益得到最大化。】 加上那时没有留心，都没有注意到太阳的方向也是有问题的。 她出超市时，夕阳应该是从从左照到右，而不是从右向左照……自己当时被出现的同类和怪物牵制住了目光、注意力，这么明显的变化都没有发现。 啧、该死！大意啊…… 回想起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疏漏了许多关键的消息，墨颜就忍不住暗骂自己一声。 屏南镇当下的情况确实如黄丽丽所说，现在的新区和地图上新区的方向是完全相反的。手绘地图上很多具体的路径，在屏南镇的地图上并没有，关键还得看手绘地图更准确。 接着黄丽丽说道，“我们要想在没有代步工具的情况下，缩短到正康医院的路径和时间，就得走这里……” 黄丽丽指路的声音唤回墨颜略微分散的心神，重新回过神来，详细记下黄丽丽指的路。 “以中心广场为准，昨晚我们跑回来的新梦大道。是镇上去年年底新建的商业大道，很多设施都还在建设，入住率不高。是所有指向医院的大路里，唯一一条能缩减近5分钟路程的大路。” 新梦大道两侧全是商业店铺，清一色玻璃橱窗，视角开阔。对人和对怪物来说，都无法很好的隐蔽或躲藏。 托了这点，那些怪物也很少在这附近游荡，不论白天黑夜，在这里走过遇上怪物的概率要比其他地方低很多。 黄丽丽指路，墨颜记下新梦大道的主要交通概况。包括大道四周的小巷通往哪里，附近又有哪些障碍物和可以隐蔽的地方，统统记下来。 “新梦大道尽头左侧是华特步行街，这里不能进。里面有一窝怪物，典型的窝里蹲，甚少主动外出。狩猎也是喜欢就近埋伏，不但狩猎人还狩猎同伴。” 一边说一边指出来，黄丽丽嘱咐道。“临近华特步行街时一定要减轻动作，避免惊扰到它们。右侧的红叶街，是一整条林荫街道，虽然要绕路，但至少没有埋伏……” “……只要穿过叶华庭新街，就能看到正康医院。这么说，能明白吗？” “明白了。” 黄丽丽清晰明确的道路解析和指引，远比墨颜以往所知道的路况还短。速度快的话能节省10-15分钟，如果一路畅通无阻。原本40分钟的路程，只要走不到30分钟就可以到。 当然……前提得是这一路没啥阻拦，不过这点，墨颜实在不抱期望。既然选了白天出门，就要做好被围追堵截的准备。 想到这里，墨颜挑挑眉，突然间明白了一件事。 她看向一旁正在收起地图的黄丽丽，冷不丁问道。“你跟我白天出去，就不怕吗？” 之前她还在诧异，黄丽丽为什么这么坚持跟她去医院。直到刚才看完对方指的路径后，墨颜心底有了模糊的猜测。只差黄丽丽自己承认，就可以证实她的猜想。 黄丽丽收拾的动作一顿，神色看上是蛮镇定的。但频繁的眨眼还是泄露了她的忐忑和不安，就连脸色和以往也不一样，多了几分苍白。 黄丽丽没有第一时间回话，收拾好后才回过头调侃墨颜。 “有你这尊大神在，我慌什么？” “哼，”墨颜垂眸轻笑一声，“你就不怕我自身难保的时候丢下你，自己跑了？” “……额，”黄丽丽没想到墨颜会把话挑的这么明白，当即挠了挠脸。“就算、就算你跑了，以我对新区的了解，只要不被抓，还是能苟一阵的。” 对新区的了解吗？墨颜眼神微微一闪，掀了眼皮子定定的看着黄丽丽，问道。 “所以，你跟着我出去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黄丽丽属于那种不是非常会遮掩自己神色的那种，尤其是算盘被揭穿后，她显而易见的慌乱了一下。随即快速眨眼，掩盖了被揭穿后那一瞬的心慌，刚想说些什么。 墨颜率先打断她的话头，“别说你是为了救人才去的医院，跟我出去是了指路。这话说出来鬼都不信，你就更别指望我会信。所以……” “你最好是说实话，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 墨颜注视着黄丽丽的双眼，说道，“在这种情况下有所隐瞒，只会让我们彼此离死亡更近。这一点，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只有彼此信任，相互合作，我们才有机会活下去。” 如果始终各为其主，那大概率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这话墨颜没有说出来，她相信黄丽丽懂，不然黄丽丽就不会贸然提出跟她出来。与其说黄丽丽有所隐瞒，倒不如说黄丽丽在借助自己做什么。 这才是黄丽丽坚持跟着出来的原因，她刚才指的路确实能节省很多时间。 同时，后半段的路程都伴随着水路的存在。 墨颜记得，舍友小陈之前跟自己说过的话。说屏南镇新区的布局和道路修建，简直就是按照度假小镇来设计。新区四分之三的地方翻盖水路、纵横交错。 这里的水路不是河道，而是宽1米、深0.5米的小水渠。水渠引进永江河的河水，作为水渠的水源。进水口设计在永江上游，距离屏南镇100米左右，远离屏南镇下游的污水厂排污口10公里。 这样能保证进水没有污染源，使得水渠里的水保持清澈。出水口则建在风雨桥的下游10米左右，避免夏季居民下河游泳时，出水口排出的水。 进出水口都连接着外面的永江河，在进出水口封上密网后。屏南镇政府便出资购买，在水渠里饲养观赏锦鲤。并且在水渠两边都建有花坛，种上各种花卉，增加绿化的同时还可以兼具欣赏的效果。 而黄丽丽指的路，有一半以上都能路过那些水渠。墨颜看过手绘地图，其他路一样可以过，节省想同的时间，犯不着特意绕过水渠主要分布在的叶华庭新街。 说黄丽丽没有别的打算，真的很难说服墨颜。 第48章 落空 序言-【人算不如天算，恰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有心栽花花不开。】 黄丽丽被揭了底，这会倒是不恼，抿了抿嘴说道。“告诉你不难，难的是我没把握成还不是不成，所以一直都在犹豫要不要说。” 墨颜微微侧头，想起刚才黄丽丽从包里拿出地图时看到的东西。有大把油纸折好的纸船，五颜六色的毛线，遇水颜色不会融掉的油笔。 心里有了明确的猜想，墨颜问道。“你想借助水渠的流向，来判断永江河的正确位置，是吗？” “！”黄丽丽没想到，墨颜竟然这么快就猜出来了她的意图。 黄丽丽随即也不再隐瞒，点头说道。“对，我是有这个想法……屏南镇的金华园开发区正门现在出不去，不能再想着从正门出。” 所以，黄丽丽才会想到用水渠的进出水口向来判断，进而来找永江河的方法。不管方向怎么颠倒，水渠里的水最终都有来处和出处，这点总不会出错。 墨颜撑着下巴仔细想了想，在实在没有办法出去、或向外面传递消息的情况下。小镇里的水渠确实是她们为数不多可以尝试的方法，只要水渠的水还能流动，就一定会往外流。 理论上，完全密闭的空间并不存在，不然怎么解释他们能进来？尤其像屏南镇新区这么大的地方，不可能做到全封闭。总会有地方存在疏漏，而这份疏漏，或许就是他们的机会。 刚想赞同这方法，墨颜便想起一事，脸色顿时变得沉重。黄丽丽见她神色上一秒还是认同，下一秒就沉下脸来，也不说话。吃不准墨颜到底怎么想，黄丽丽试探性问道。 “你觉得有问题？” 墨颜叹了一口气，直言道。“不是我泼你冷水，你这个方法可能行不通。” “为、为什么？” “还记得我跟你和雅然姐说过，我进金华园开发区时的事吗？” “记得啊，怎么了？” “……”墨颜眼帘半垂，声音低靡。“我过风雨桥时看到了永江河，……河水早已干涸，连河床都裸露出来。水渠的挖建，我记得……好像远比永江河高出许多。” “夏季的时候还需要风车抽水，才能让水渠里的水保持在最低线。更何况，现在河水枯竭，风车根本抽不起水……” 墨颜抬头，沉默几秒后说出残酷的判决，“你想用水渠找永江河的方法，可能行不通。” “……” 墨颜的话让原本怀有希望黄丽丽登时哑口无言，剧烈的情绪起伏让她的脸色青白交加。好一阵变化后沉默成无力的苍白，黄丽丽嗫嚅双唇说不出话。 良久后退一步，黄丽丽靠着冰冷的墙壁闭上眼。多次的尝试向外界传递消息均以失败告终，让这次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的黄丽丽彻底失语。 她这次坚决跟墨颜出来，并非全是为了杨诗蕊。她还有别的私心在里面，为了证明‘通过水渠水流找永江河’的方法。 之前她就想出过这个方法，但水渠所在的叶华庭新街离钟楼实在太远，主要集中在靠近医院的范围。其中要路过的区域，出没的怪物太多、太频繁。 之前的多次尝试均以失败告终，他们都还没有来的及靠近水渠，就会被怪物发现。一旦被发现就是难逃被狩猎杀死的结局，为此他们牺牲了4人。 眼看水渠就在面前，却无法再迈进一步，甚至只能看着落单的同伴被怪物拖走，无计可施。 这次墨颜主动站出来，说她去医院拿物资时。利用水渠找河的方法再度在黄丽丽脑中苏醒，在墨颜拒绝赭沧澜表兄弟同行时，她便快速做出决定。 既然单靠她们自己无法靠近水渠，那就借助墨颜的实力，让她一路护航。可黄丽丽没有把握这个方法一定行得通，更怕墨颜会拒绝，只能暂时瞒下来。 于是，一条能最快到达医院，又能路过有水渠的路线，立马被熟知新区街道分布的黄丽丽找出。只要能找到水渠，把纸船和线放下去，水流会带着她们找到出水口。 只要水渠里的水还能流进和流出，就说明镇子不是完全封闭的，或许他们还有机会可以出去。可这个最后的希望，被墨颜一席话打的粉碎。 河水枯竭，没有水汇进水渠，这个方法就没有用！那她们一群人，又要怎么进出？ 一时间，这段时间的坚持成了笑话，这让黄丽丽倍受打击。她捂着脸靠着墙壁滑落在地，不哭不闹，只是单纯的沉默着，站在一旁的墨颜同样难掩心中的失落。 可眼下的局势又迫使墨颜不得不打起精神，楼上还有一个伤患等着救命。这是她站出来的原因，不能因为方法不管用，就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墨颜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她们已经在楼下耽误了近10分钟。3个小时只剩不到2小时50分不到，这期间她们得赶路，就算一路安全到达医院。 她们还得花时间找寻相对应的药品和器械，然后想办法拿回来。说是3个小时，实际上给她们留的时间远没有这么多。 墨颜很清楚，人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找寻出路。如果死掉，那就不用谈论出去或找寻其他生路，一切的前提都得是——活着。 墨颜收好手机，转身走到钟楼大门，开始打开门后那一道道加装的锁，说道。 “走吧，我们的时间不多，……‘通过水渠找河’未必不管用。毕竟昨晚刚下了一场暴雨，到现在雨势都没有完全停下，河里多多少少都会有水。只要有水，上游的风车就可以抽水……” 墨颜解开最后一道锁，面对着大门说道。 “至于水渠里……有没有水，没亲眼见证前，不要妄做断言。” 说完，没等黄丽丽给出回应，墨颜一人打开钟楼沉重的大门。门被打开一瞬，隔绝在外的声音悉数扑面而来，将钟楼内安静的氛围打破。 外面的雨势有所减弱，倾盆大雨的雨幕稍减狂暴之态，可依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第49章 冒险 序言-【人的求知欲和好奇心，会让人短暂遗忘恐惧和不安，断手也要揭开未知的面纱。】 能听到雨点落在物体表面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地面的水坑被频繁落下的水滴打的一片涟漪。中心广场上雨雾迷蒙，四周毫无人迹，看上去就像平日的雨后清晨一样冷静。 现在是早上，临近7点半。 墨颜穿上雨衣，听到身后有动静，转过头。身边是已经重新振作的黄丽丽，刚才的稀疏声是她在穿雨衣。并排而站的两人相顾无言，在沉默中相续走出钟楼，由黄丽丽彻底关上大门。 两人站在钟楼外，雨衣的帽子挡住雨势，也免不了那股冰冷的湿意扑面而来。 闭上眼感知一周后，墨颜确定广场四周10米范围内并没有怪物蛰伏。确定安全后，就是要想着怎么快速通过余下的路况。出了中心广场，就是昨晚她们跑回来的路。 那是一条老街，商店、饭馆、小食店，杂货店，所有你能想到的店铺哪条街都有。这意味着，她们将有很大的概率，被那群重新伪装回人类的怪物围堵。 老街不是只有一条，在屏南镇新、旧区都有非常多的老街，且分布零散。统一的特点是商铺全面，覆盖性和实用性非常广，不论什么人群都能满足购物的需求。 它的另一个特点就是：人多。 而当下她们要穿过的老街，附近还有幼儿园，小学，初中三所国立学校。加上附近的居民住宿，自己算算吧，这人流量得有多少？ 墨颜想到这不禁眼前一黑，问了黄丽丽。“这老街附近是否还有别的路？能绕过去最好。绕不过去被围堵，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不必要的麻烦能省则省。” “有，”黄丽丽略加思索，点头说道，“老街有一条专门放置垃圾桶的小巷，从小巷过还能节省几分钟的路程。可以避免我们路过三中和富岭小学的大门，那附近的怪物太多了，不能硬闯。” “嗯，从现在开始，我们得一路跑过去。准备要到老街时再停，跟得上吗？” “没问题，走吧。” 黄丽丽说完，率先跑了出去，墨颜当即也不再废话，拉低了帽檐跟着也跑出去。她们的运气算好了，从中心广场出来到临近老街，路上连只苍蝇都没碰到。 在临近老街时，跑了快有10分钟的两人停下。稍作停顿顺便观察情况，在街角的地方就能看到不远处的三中中学大门。 时间来到早上7点35，正好是幼儿园，小学生、中学生上学的时间。 荒诞的一幕出现了，它们披着人皮，努力模仿人的生活作息。晚上是怪物，白天则伪装成人。它们似乎认为、按照人的习惯去伪装，能让它们看上去更像人。 于是陆陆续续的，从清晨雨势迷蒙的街头巷尾，开始出现穿着校服的学生和家长。如果没有亲眼见识过，谁能想到面前这群衣着光鲜的人……全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墨颜心里不免疑惑：它们为什么执意要伪装成人？ 纳闷中，一直都在观察的黄丽丽扯了扯墨颜的雨衣，顺着力道，墨颜转头看向对方，眼神询问。 黄丽丽则是伸手指，墨颜顺着她指出的方向看过去。三中斜对面有一家粉店和便利店，粉店的装潢老旧，要比便利店玻璃装潢展窗的部分往后缩了半米。 于是两者造成了明显的先后落差，加上便利店门外墙角，堆放着颜色鲜艳的黄色垃圾桶。一眼就看到两家店铺中间有一条小巷，延伸到不知名的地方。 黄丽丽特意指了那里，墨颜立马明白，那就是黄丽丽说的，放着垃圾的小巷。墨颜当即点点头，看了一眼四周开始多起来的‘人’。 知道不能再耽误下去，否则‘人’只会越来越多。在三中门口那批人准备进去的时候，她和黄丽丽各自对视一眼。 在那些‘学生’进去时，两人同时动作。放轻了脚步声先跑到街转角对面，借着三中门口那排雨棚卡了视线。然后靠在一排屋檐下朝小巷快速移动，雨声很好的掩盖了两人的脚步声。 让两人顺利摸到小巷口，不敢耽误两人赶紧钻了进去。两人刚钻进小巷口，站在三中校门口，一个和身边人有说有笑的中年妇女停下话头。 突然扭头，‘——咯嚓！’一声颈骨扭断的声响在雨势里响的格外刺耳。 那妇女的头竟硬生生的整个扭了90°，身子还面对着学校大门，脑袋就猛地转了过来。本来有说有笑的神色顿时变得冷硬无比，犹如一张拙劣的面具生硬的套在脸上。 那妇女的瞳孔不断放大收缩，鼻翼微微翁动着，好似在空气中嗅闻什么。好在这场雨势极大程度的弱化了一切可以闻到的气味，让‘妇女’的嗅觉没有派上任何用场。 几次嗅闻后无奈的停下，在另一阵响起的骨头错节的声音里，妇女的脑袋又扭回了原位。又开始和其他人攀谈起来，其他人好像都没有注意到这可怕的景象。 另一边，两人在小巷内快速穿行，再一次被幸运女神眷顾，一路平安。出了小巷后就是还在修建的商业大道，在商业大道入口两人停下稍微喘了一口气。 墨颜在闭眼感知四周一番后，脸色微变，拉上还在微微喘气的黄丽丽，头也不回的冲进商业大道。 “怎、怎么了？”被墨颜这么一扯，险些一口气没缓过来。被哽到的黄丽丽也不敢停，一边跑一边问。 “那些怪物追上来了……”墨颜蹙眉，开始调动体内‘噬魂契’的力量做准备，瞳孔在瞬间收缩，猩红的暗光也在眼中开始沸腾。“快跑！” 本以为雨势会掩盖冲刷掉她们的气味，就算不能起到长时间掩护，起码也能拖延久点。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那些东西就寻着味追来了。这鼻子，怕不是比狗还敏锐！ 而且速度不慢，数量也在逐渐增加，再这样慢悠悠的跑下去，绝对会被追上！ 第50章 惊吓 序言-【在死亡面前，任何情感、爱恨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黄丽丽才缓了口气，就被这劲爆的消息给噎了一口，险些没喘上来。 脸色憋得发白，赶紧使劲跑跟上墨颜。虽然之前已经做了会被围追堵截的糟糕准备，可真事到临头，黄丽丽还是忍不住心脏狂跳。本就因为跑步有些加快跳动的心跳，再被这一激。 胸膛内的心脏顿时狂乱起来，砰砰作响的拍打着肋骨，让黄丽丽感觉一丝呼吸不畅。甚至觉得腿肚子还有些发软，让她无法很好的使力奔跑。只能紧紧抓住墨颜的手，以此寻求安全感一般。 黄丽丽自从知道怪物在白天会伪装成人，像人一样生活后。被困在屏南镇的这段时间里，除了每天的‘安全期’外，其余时间都不会出来。 除了上次听到那通国际救援电话，让她冒险一试外，其余时间都是龟缩在钟楼里。哪敢像这次这么勇？直接就跑出来了。就算身边有墨颜，黄丽丽也忍不住害怕。 怕墨颜像她自己说过的那样，‘自身难保的时候就丢下她，自己跑了。’刚有这个念头，害怕和恐惧就像吸了水的海绵般疯狂膨胀，鼓动出刺耳的声响。 无可抑制的占据思维，让黄丽丽一时无法冷静下来去思考对策。 一直拎着她跑的墨颜突然停下，这让微微走神加惶恐不安的黄丽丽无法及时停下。不协调的肢体让她没能刹住脚，直接冲撞到墨颜的后背。对方没有回头呵斥她，也没有说话。 这时黄丽丽赶忙抬头，发现墨颜整个人都已经进入了防备状态。 黄丽丽似有所感的抬头向四周看去，两则商铺的楼顶。三三两两的，不断冒出形形色色的怪物。居高临下的将两人前后左右都围堵的水泄不通，而且数量还在增加。 黄丽丽猛地咽了咽口水，向墨颜靠近，小声问。“……接、接下来怎么做？” 墨颜没有第一时间回话，暗自咬紧了牙根，努力抑制某种冲动。在她再次调动体内的‘噬魂契’后，就感觉到一阵之前从未有过的心血潮涌。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引诱她一样，让她全面释放体内‘噬魂契’现阶段蕴含的力量。根本就要烧开的温水被加了一把大火，快要彻底把水烧开。 而锅里的水就跟理智一样，陷入逐渐沸腾的情况。上升的热气不断在冲击着忍耐的天灵盖，就只差一步，就能把理智烧开。一个控制不好，鬼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 正紧闭着眼压制那种叫嚣的狂气，耳边就传来黄丽丽颤抖的小声询问。 下一秒，墨颜扯过黄丽丽，同时喊道。“蹲下！” 间不容发的刹那，被一把扯过去的黄丽丽想也不想，两手抱头蹲下。墨颜翻手拔刀，环首刀出鞘，手腕一转回斩。趁着黄丽丽矮身蹲下出现空防，将准备偷袭扑咬两人后背的怪物一刀两断。 刀鸣刹那，血艳四溅，哀嚎声和皮开肉绽的声音同时响起。 随着两声重物的坠地声，以此为信号，狩猎开始！ 四周商铺屋舍上的怪物纷纷呲牙，一拥而下，全都想着抢食，早已忘记群体作战的前提。在群怪一拥而下的刹那，墨颜睁开眼，双眼彻底转红。 紧缩的瞳孔边沿微微透着炽冷的金雾，泛红的双目眼神冰冷尖锐。如同陷在狼群中的野兽，凶相毕露。锐化到极致的五感让她在瞬间捕捉到最合适下手的目标，毫不犹豫的换手拿刀。 在黑压压的一片兽影里，雪亮冰冷的刀光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蹲下的黄丽丽紧紧的捂着头，却挡不了全部的声音。 尖利的兽鸣，颤动的刀吟，相互交错中生出极致的听觉。刀刃劈砍在血肉和骨头上的声音，清晰而干脆。血溅街头的喷洒声，远远盖过雨势的声音。 她置身在墨颜身边，蹲在地上，三尺之内的安全区。听着蜂蛹而至的声音，之前被忽略的问题，再次被直面死亡的恐惧激起。 墨颜她……真的是人吗？ 不、绝对不是！ 下一秒，黄丽丽听到自己的理智在肯定的回答：……人不可能拥有这样的能力！ 她猛地想起昨夜见到的画面，黑暗中那双泛着红光的眼……那不是人有的。 为什么之前就没有怀疑过呢？ 疑问刚起，黄丽丽就被踢了一脚，上头传来墨颜略带冷意的声音。“起来。” 短短两字，打断了她的猜忌和害怕。以言睁开眼，黄丽丽的脸色登时变得惨白，张开的嘴顿时哑了声。地上的水全都被染成了血色，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腥甜的味道让人作呕。 有个被砍掉一半脑袋的头就滚落在她面前，睁开眼就看到头骨内还在颤动的红白之物。那蠕动的脑花让她瞬间想到以前最爱吃的碳烤脑花…… 呕！一股子酸气从胃里直冲嗓子眼，黄丽丽差点没忍住呕出声。仅剩的理智让她弹起下蹲的身子后退，急忙捂住嘴，把那声干呕硬生生憋在嘴里。 后退的脚步踩中一样物体，那种触感……和平时走路不小心，踩到别人的脚一样。区别在于，平时踩中的都是穿着鞋的，质感略显生硬。而现在黄丽丽踩中的，软乎中带着点弹性。 那可怕的触感让她头皮瞬间发麻，黄丽丽脖子僵硬的低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地的血水、碎肢残骸，甚至还有内脏和肠子。眼前这幕宛如屠宰场，尸骸全都零散堆砌在周身。她踩中的、刚好是只指骨细长畸形的手……纯肢体。 脑子里翁的一声炸开了锅，乱哄哄的，黄丽丽强行保持镇定没有尖叫出声。却忍不住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回过神、触电般的收脚。呼吸急促中才发现，脚下全然没有可以落脚的干净地方。 她下意识的胡乱踱着步，可地方就这么大，能转到哪去？ 脚裸明显碰到别的东西，黄丽丽受到惊吓，条件反射的转头去看。竟是刚才她蹲着的时候看到的那半颗脑袋！此刻还在顽强的蠕动，利齿密布的嘴努力开合。 第51章 害怕 序言-【恐惧才是人最真实的情感，不像开心那样虚假，不像哭泣那般宣泄。】 那半个脑袋，从嘴里发出人一样的声音。模糊的字节在雨势中被冲的七零八落，心神俱震的黄丽丽压根无法分辨那玩意在说什么。 黄丽丽晃神间，那半颗头颅面上的神色突然变得极为狰狞，猛地朝她扑去！ “啊！” 惊吓只在一瞬，黄丽丽下意识后躲，就在她和那半颗脑袋只差一臂之距。黄丽丽眼角余光瞥见刀光一闪，雪亮的刀身像串串一样将那颗首级刺穿，直接串在刀上。 她也因为后仰被地上的尸骸绊倒，往后摔去。与此同时，雨衣的领子被一股大力揪住。领子拉拽的力道，硬生生把仰面后摔的黄丽丽给揪了回来。 巨大的惯性甩掉头上的雨衣帽子，冰冷的雨水瞬间糊了她一脸，顺带把吓晕乎的脑子给呲醒。黄丽丽惊魂未定，像上岸的鱼急促的大口喘息。 本能的紧紧抓住揪着自己衣领的手，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紧。 黄丽丽急喘几口气才缓过来，顺着揪住自己衣领的手臂看过去，原来是墨颜拉住了她…… 这般想着，胸膛内悬着的急促乱跳的心才稍感一丝安全，给了些许面子，没有再狂乱的急跳。 尽管如此，她还是不争气的有些手脚发软。像只瑟瑟发抖的鹌鹑，缩着脖子。自打‘起来’那两字后，从她睁开眼到现在，全程都是饱受惊吓。 满地的尸骸虽然没让她惊叫出声，却也让她的脑子始终处在混乱的状态。理智被迫下线，无法及时思考并给她思索对策，只能全程被动的被下意识和本能支配。 甚至没有注意到墨颜就在她身边，也没有空去思考对方有没有抛下自己。 她完全……被那屠宰场一样的场面吓到了。 就算末世以来她一直在逃，那也是碰到可怕的怪物，下意识转身就跑。很多时候同伴的牺牲，只是伴随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就被那些怪物拖走。 她并没有看到可怕的分食现场…… 严格来说，黄丽丽从没有见过如今日这般、明晃晃的屠杀现场…… 即便雨天光线迷蒙，但如此近的距离，也足以让她看得分明。 昨晚没有看到的现场，隔了一个晚上而已，今天就给她现场补票。如果不是现在的情况不适合，黄丽丽极有可能当场呕出隔夜宿。 正因现场让她害怕，偏偏理智又在提醒她冷静。即便胃里早已翻江倒海，黄丽丽也只能咬牙憋着。愣是把自己憋出一副便秘良久，偏偏此刻立马要拉裤裆的痛苦模样。 如果不是墨颜一直揪着她的领子，给她一个支撑点依靠，黄丽丽估计得现场软趴下。 “……谢、” 黄丽丽抬头刚和墨颜说了一个谢字，话就卡住，原本便秘的痛苦脸色，直接白成了鬼，整个人抑制不住的哆嗦起来。 一手揪着黄丽丽的衣领不放，另一手还提着刀，刀上正串着那半个脑袋。侧身站着的墨颜转过头，雨衣兜帽下，脸上是大片溅到的血渍。 雨帽的阴影下，一双俨然非人的眼，静静的注视吓得面色惨白的黄丽丽。被揪着领子拽在手里的女生，抖得像只被野兽按在爪下的幼崽。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抖如筛糠，面无人色。 “……” 在黄丽丽坚持要和她一起去医院的时候，墨颜就知道，自己非人这事……瞒不了久。不遇到危险还好，一遇到危险既有不动用‘噬魂契’的力量自保？ 可一旦动用了‘噬魂契’赋予的力量，她就再也不可能隐瞒下去。或早或晚，这事都得摆在明面上说。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一点准备的机会都不给。 面前的人是同胞，也是人，唯独自己已经不算是人……只是侥幸的还保留着人的外貌。那在昔日同胞眼中，自己和那些怪物……是否还有些许区别？ 亦或在对方眼中，自己也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眼帘半垂，墨颜声音平稳，问道，“怕？” 有些沙哑的嗓音在吵杂的雨势里散开，透着一股冷意。雨水顺着头发流进脖子窝，黄丽丽被冷得抖了一个激灵。她怕的牙齿都在打架，磕绊发出细微的声音，害怕使得脑子无法冷静思索。 唯独身体在诚实的挣扎，两条腿拼了老命向往后退。 墨颜没有理会那微弱的挣扎，那点力气在墨颜看来，还不如拍蚊子的力道。自然是将黄丽丽整个人牢牢抓在手里，省的这妞像昨晚一样，吓得到处乱跑。 她是来找物资的，还不想再加一个找人，墨颜本不想用这种粗暴的方式让对方冷静，可最后的遮羞布都被扒下来了。 这事就得想着怎么解决，留着只会是个隐患。 可现在的时机并不合适，得等安全下来后再和黄丽丽说明。刚才的单方面砍杀，只能威慑住这群怪物片刻，不能持久。这不，就这片刻的功夫，这些家伙又围上来了。 黄丽丽挣扎的力道也渐渐大了起来，墨颜只得先处理眼下不安定的因素。 把黄丽丽拉到跟前，墨颜压低了声音，“我说过，我和你们一样是人……只是发生了些变异，眼睛才会和常人不同。再说，如果我真是食人的怪物……” “——怎么过得了钟楼的屏障，而且和你们在钟楼里呆了一晚上。你觉得……你们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 墨颜这么一说后，黄丽丽的挣扎果然开始减弱，喘着粗气没有再吱声。显然极度震惊过后，她已经能开始冷静下来去思考。少了身边的阻碍，墨颜松开了黄丽丽的衣领，没有再揪着她。 墨颜的视线往黄丽丽身后看去，雨帽下的阴影里，暗红色的兽瞳目光冷锐，透着凶意。像被激怒的猛兽，露出锋利的爪牙，警告挑衅的群狼。 “……我们两之间的事稍后再解决，你也不想、在这里成为这些怪物的盘中餐吧。” 一个眼神震慑住跃跃欲试的兽群，墨颜刀尖垂地，细微的动作变化，暗示黄丽丽准备突围的意图。 第52章 坚持 序言-【放弃是一瞬间的事，而坚持、却是无数个岁月的咬牙挺住。】 墨颜看了一眼黄丽丽，在雨中缩着脖子的女大学生脸色依旧苍白。 但好在冰冷的雨水已经让她脑子冷静下来，环顾四周一圈后。黄丽丽向墨颜示弱，点了点头，同意先突围。得到对方的答复后，没有了后顾之忧，墨颜手腕一挑。 动用身上的‘噬魂契’进行威慑，墨颜一甩刀花，串在刀上的兽首被甩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一路，最终滚到兽群里，围堵的兽群顿时沸腾。 吵杂的兽语此起彼伏，声浪一声高过一声。许久未曾狩猎活食，也让这群饿鬼般的野兽不肯轻易罢手。就算就被墨颜身上散发的气息威慑，兽群仍旧围堵着两人继续虚张声势。 不肯轻易将到手的鸭子放了。 围堵的兽群相互观望，都在期盼彼此出手，先消耗最难缠的那个。或许可以趁乱掳走那个最弱的人类，捡个漏什么的。没想到，虚张声势好半天，谁都不肯轻易出头做炮灰。 于是你看我我看你，形成了微妙的僵局。 墨颜也意识到兽群在观望、拖延时间，而她们最缺就是时间，不能再耽误下去。当即视线扫过一轮，寻求最合适下手的地方，准备强硬突围。 就在双方各自僵持之际，天际远远传来一声滚雷。好似万马奔腾，在这里都能感觉到那股惊人的声势，甚至连地面都在微微震动。 街道两则商店的玻璃橱窗先受打击，玻璃纷纷在‘——咔嚓！’声里布满裂痕。极个别商店的玻璃甚至当场碎裂，声音刺耳。 墨颜以为又是地震，当即一把拉过黄丽丽凝神戒备。双方均被那声滚雷和地面的异常分了神，各自警惕有可能出现的情况。随即，刚才还紧紧围堵墨颜两人不放的兽群，一改虚张声势的面孔。 兽群龇牙咧嘴的模样纷纷变得缩耳夹尾，就连凶狠的表情也变得恐慌和畏惧。 仿佛刚才那声闷雷代表着什么可怕的东西，让饿得昏头的兽群露了怯。在第二声闷雷骤然打响在上空后，被吓得惊恐哀叫的兽群一哄而散，当真是来得快去的也快。 早在第一声惊雷响起时，黄丽丽就注意到兽群的细微变化。直到第二声惊雷炸在头顶时，它们就跟见了鬼似的，落荒而逃。以为是这群东西怕打雷，黄丽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谁知这口气才刚松，墨颜扯着她转身就跑，根本不给黄丽丽缓冲的机会。 笑话，闷雷声使得兽群退下，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当即不再耽误，一鼓作气拉着人直奔华特步行街。一边跑一边仔细感应四周，能感觉到兽群在快速退走，显然十分畏惧惊雷声。墨颜确定四周没有危险后，拉着黄丽丽直奔右侧红叶街。 一路快跑不敢稍停，好在有过刚在那两声闷雷做了外援，这一路跑来毫无阻碍。同时，减弱的雨势又开始变大，打在雨衣上噼啪作响，变大的雨幕让视野再度变得迷蒙。 雨声搅扰，让墨颜不得不更加专注四周的动静，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动静。等两人穿过街头暗巷，跑了近10分钟，终于来到水渠所在的叶华庭新街所在的区域。 墨颜确定四周没有危险后，把黄丽丽拉到水渠边查看水渠的情况。 一夜暴雨，不管永江河河水升不升，水渠内多多少少也聚了水。好在这次没让她们失望，水渠内的水已经超到了最低线，放纸船下去引线不探路成问题。 黄丽丽被拉到水渠边，一看水渠里有水，都不用墨颜说。立马把背包取下来，把里面的油纸船分别用油笔做好标记，缠上不同颜色的毛线。 做好后将油纸船放入水渠中，雨势的变大刚好加快了水渠汇水的速度。油纸船一放下去，立马被水流驮走。而牵着毛线的毛线球则被黄丽丽用木枝串好，固定在花坛里。 水流带着油纸船远行，线则被一直向远处拉。黄丽丽放好这边起身，和墨颜对视一眼，初有默契的两人闭口不提刚才之事。 只是见到墨颜那双猩红色的兽瞳时，黄丽丽还是忍不住发怵。 终究还是被她忍住了，诚如墨颜所说。墨颜要真是食人的怪物，钟楼的屏障又无法阻拦她。以她的实力来说，不需要虚以委蛇也可以瞬间将她们捕杀殆尽。 犯不着费劲，折腾了一晚上搞出这么多事，起码这点和那些怪物不同。 那些怪物只要看见活物，不管是人还是动物。看见的一瞬，就无法控制狩猎的本能。不管是出于对食物的需要，还是饥饿促使兽性。它们都不允许任何活物从它们面前经过，哪怕是一只苍蝇。 没错，不管是不是为了吃，只要是活物，都会被无情的捕杀。 车站探查之事后，黄丽丽曾和其他同伴冒险出来搜寻物资，其中有2个同伴反应太慢被捕。剩余没有被捕的3人一哄而散，各自躲藏，黄丽丽就躲在地下室里不敢吱声。 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惨叫，渡过难熬的一天一夜。怪物捕到人后，没有立马分食，而是像野兽一样，撕咬亵玩猎物。那两人被折磨了一天一夜，即将断气的时候才被残忍分食。 期间她连气都不敢大声喘，只能拼命的捂住耳朵，隔绝那凄厉的哀嚎和惨叫。无助的躲在地下室里差点崩溃，后面才被其他同伴找到。时至今日，黄丽丽都不敢轻易去回想那天的事。 她被同伴找到后，几乎是架着她才能从地下室出来。强烈的负罪感也曾让她想要将2人的残骸带回去，可倒下的平柜挡住了可怕的现场。 精神恍惚的黄丽丽看到的只有喷溅在墙壁上、地板上已经发暗的血渍。在虚脱中陷入昏迷，那是她第一次、最近距离直面可怕的现场。 后面3个月的时间，这样的情况屡见不鲜…… 下意识的，所有幸存下来的人都在回避那可怕的现场。 第53章 取舍 序言-【人生最大的不公，就是你要学会取舍，才能达成最终的目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身边的同伴在一个个减少，而她只能依靠顽强的意志力撑到现在。 支撑她活下来的动力就是离开这鬼地方，所以她才会借机跟着墨颜出来。哪怕明知出来有可能面对未知的危机，黄丽丽也在所不惜。 她很清楚，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耽误不得。 短暂的发怵唤醒了黄丽丽刻意压在心底的记忆，一边是时刻铭记的自责和胆怯。一边是要活着离开的执着和希望，她分得清轻重。 被困在这时间里，黄丽丽很清楚在不同的情况下，该做出怎么合理的举动，才能确保自己活下去。这也是黄丽丽被困屏南镇至今，却还能活到现在的理由。 恐惧、害怕，犹豫、猜忌这些情绪她都有，同时也非常清楚。这些情绪是阻碍她活下去的拦路虎，要想增加活下去的概率，就得学会取舍。 取舍是被困这段时间里，黄丽丽学到的东西。 心知这一路过来已经耽误了时间，黄丽丽抹掉脸上的雨水，收敛心神专注当下。快速的把手中的纸船用毛线缠好，做好标记逐个放下水渠，做完立马起身对墨颜说道。 “走吧，去医院拿物资，这里得等过后再过来验收结果。” 在这里等结果不现实，先去医院拿物资才不耽误事，剩下的交给时间。 一直站在雨中警惕四周的墨颜回过头，抿了抿嘴却没说什么，小跑跟上已经离开的黄丽丽。穿过叶华庭新街所在的区域，还差一段路就能看到正康医院。 算上刚在被围堵和放纸船耽误的时间，这一路，还是花了将近40分钟。 这意味着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两人几乎同时加快了步伐。不知是不是刚才那阵闷雷让怪物受惊，这一路走来基本都没有看到它们。 怕它们埋伏起来，墨颜反复感应四周，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四周一片空旷，那些怪物已经不知所踪。 想着事，身侧传来黄丽丽的声音。“看到前面那堵火砖墙了吗？作为叶华庭新街和翠屏街区的分界线，火砖墙后面就是翠屏街区和正康医院。” 顺着黄丽丽指的方向看过去，墨颜却是一愣。在她脑子里关于正康医院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叶华庭新街和翠屏街区之前是没有那道火砖墙的。 这墙……什么时候建起来？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疑问是越滚越多，排着队等候解答，奈何能解答的一个都没有。 墨颜呼出一口气，只得暂时按下，跟着黄丽丽来到火砖墙下。两人沿着火砖墙走了一会，就看到了保安亭，保安亭旁就是限制机动车进出的道闸。 道闸后方大约一个足球场长度的距离，就是正康医院正大门，一座大理石打造的显眼招牌。 道闸进去两则就是成排坐落、独栋的居民楼，一楼全是店铺之类。墨颜倒是记得，翠屏街区也是较早开发的街区。虽比不得老街店铺种类繁多，这里也是应有尽有的。 棺材铺和纸扎店都有，又靠进医院，堪称天时地利人和。 曾被广大屏南居民戏称：从医院太平间出来，就是一条龙服务。所有物件保证在这里一应俱全：样式多，模样新，价格优惠还不贵。服务全套，价格可商议。 嗯……这是以前常听舍友调侃时说的。 正胡思乱想中，两人以次穿过道闸时。 墨颜却突然一怔，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时间变慢了许多。 那是一种很主观的感觉……就像看电影时的某个镜头。本来就一秒的时间，因为艺术手法的需要，特意被放慢了。 来不及思索，跨过道闸的刹那，墨颜下意识的转头去看身后的叶华庭新街。因此分了神、没注意到地上的减速带，被绊了正着。脚步不由啷呛一下，撞上了前面的黄丽丽。 撞着人的触感让墨颜及时回神，立马后退一步。刚想问黄丽丽为什么停下，就听见她满是疑问的声音。 “咦？这竟然没下雨？”黄丽丽说着就脱下雨衣的帽子，抬头看天。 没下雨？墨颜眉头一跳，把过道闸时被分走的注意力收回。四周看了一圈，以道闸为界，叶华庭新街那边还下着大雨。 “这……”黄丽丽显得更为诧异，不由反复确认。“还真不下啊。” 她们两人一身雨衣，现在都还在往下滴着水，湿漉漉得站在翠屏街区的入口。转个身就能看到叶华庭新街那边雨声哗哗，跟开着水龙头似的猛地下雨。 而翠屏街区这边却是干燥异常，一点雨都没下过的样子，两人呼吸到的空气明显阴冷干燥。是那种长时间不下雨，气候又冷又干，空气里满是烟尘的味道。 一墙之隔，里外却是如此明显的区别，两人不由面面相觑。 墨颜略微思索，决定先脱下湿冷的雨衣。甩掉上面的水渍，将雨衣卷好放进背包。没了雨衣束缚，她这才开始观察四周。翠屏街区的植物俱是满树枯黄，可现在才7月份，正值夏天。 植物理应翠绿，生机盎然，可这里的植物仿佛从盛夏突然进了秋冬一般。 地面随处可见落叶堆积，踩上去声音焦脆，一看就是晒得很干的样子。目之所及满目萧条，所有的屋舍、道路和摆放在屋外的东西，都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灰尘。 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迹，窗棂挂满蛛网和飞絮。店铺木质的门板看上去陈旧腐朽，都干裂出好多口子。说句不好听的，这门就是个摆设，一巴掌下去就能让它解体。 趴到门板上都能透过缝看到里面的情况，墨颜也确实这么做了。在裂开的口子往门里瞧了一圈，嚯！里面那些木制家具都长霉了。有的甚至都还长出了菌，被风干成一簇簇的干货。 墙皮剥落，裸露的墙体爬满了霉斑，脏到看不出原样。窗帘也烂得差不多，褴褛成条，同样脏的看不出颜色。 第54章 陈旧 序言-【时间的流逝并非不可观察，毕竟‘它’总喜欢在事物的表面留下显眼的痕迹。】 看了一圈后什么收获都没有，反而又多了些许疑问出来。 怎么说……这种程度，少说也得十几年没无人烟，地方才能荒废成这样子。 可按照黄丽丽所说，就算屏南镇新区的时间流逝有异常，也就多3个月。可翠屏街区的时间流逝看起来远要更久，搞不好十几年都有了…… 十几年？？她突然想到那黄丽丽之前说过的，在晚上疯狂生长的树。 墨颜想了想，也是，这的树都能一夜长十几年的树龄。那隔了半个新区的翠屏街区多十几年，好像也不是这么难理解。……行吧，简单一句话来说，怪力乱神的东西见多了。 墨颜觉得自己都有些麻木了，接下来就算是霉菌成精，她都不会有任何惊讶。 麻了麻了…… 把里面看到的情况和黄丽丽简单说了说，她也是一脸的疑惑。随即表示再看看别的，或许有别的收获。墨颜点头来到一间店铺前，想进屋看看。 握住门把都还没用力，就听见一声金属朽烂的声音响起。干涩刺耳，一下就断了声，陈旧的门把被墨颜拧下来。 “……” 看着手里烂成一坨的门把手，墨颜抬头就见黄丽丽用复杂、欲言又止的目光看着自己。有点尴尬的墨颜手一抖，拍掉满手的铁锈碴，轻咳一声。 “我没用什么力……是这门把、质量不咋地……” 见此情形就知道，即便进了屋估计也没有收获，黄丽丽叹气，“罢了……先不管这个了，医院就在前面，我们的时间不多，先办正事吧。” “嗯……”难得的，墨颜老实应了一声。 拍了拍手上的铁锈，墨颜跟上黄丽丽，两人前前后后穿过荒凉静寂的街头，终于来到医院外面。一堵墙大的大理石横卧在侧，上面刻着正康医院几个鲜红的大字。 攀附在石头上的三角梅早已枯败，叶子落了精光，只留嶙峋干瘦的枝桠，没了安保，大门就这样敞开着。 墨颜在确定没有危险后，对黄丽丽点头。在得到安全的答复后，黄丽丽看着近在咫尺的医院，深深吐出一口气，心思不免沉重悲伤。 末世前，只要步行40分钟就能走到医院，有代步工具就15分钟左右。可末世后，这点距离付出生命的代价都未必能走到，怎能不让人感叹一声。 心里的悲痛再次被勾起，黄丽丽无奈的摇摇头，强打精神跟上墨颜。墨颜进医院后在大门四下观察一番，医院大门两则是停车场。 不少私家车停在停车位上，最靠近大门的停放着2辆救护车。正对医院大门的是门诊大楼，所有检查的项目都在门诊大楼。 墨颜拿出季雅然画给她们的医院分布图，简单查找此行的目标所在。 门诊大楼一共6层楼，一楼进门口左侧依次是西药房、中药房，他们需要的药物有一半在药房就可以找到。剩下在药房没有的药品，得到药库去拿。 手术要用到麻醉，医院在药库设立专库（专柜）储存麻醉药品。而清宫用的手术器械，得到日间手术部去拿。手术部不在门诊大楼，而是后方侧翼僻静处的另一栋独立楼。 两栋楼之间通过天桥连接，往返自由，手术部设在3楼。要去手术部就得上门诊大楼3楼，在门诊大楼左侧的天桥出口走过去。找到器械间，那些手术器械，不管认识不认识统统打包带回去。 在简易地图上，这些东西所在的位置都被季雅然着重标记出来。有了图指路，找起来就方便省事多了。墨颜抽空拿出手机一看，好家伙，这一路过来到医院门口，就花了快1个小时了。 剩下的时间有得她们跑了，墨颜当即跟黄丽丽说道。“我们要抓紧了，时间不多了。” “嗯，我知道，哎……等等！”黄丽丽叫住已经往门诊大楼走去的墨颜。 “怎么？” 被喊住的墨颜停下回头看，只见黄丽丽径直朝停放的救护车走去。正想问她要做什么，就看见黄丽丽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工具包。 纳闷中，墨颜问道。“你在干嘛？” “给我5分钟就够了。”黄丽丽头也不回，打开工具包往地上一放，从中拿出了两根又细又长的东西，直接插进救护车车门的锁孔处捣鼓起来。 墨颜蹙眉，看黄丽丽的架势，要是再不知道她想干嘛。那这么多年的电视剧和小说就白看了，墨颜没有阻止，走过去站在一旁警戒四周的动静，同时问道。 “你会开车？” “当然会，”黄丽丽一边捣腾一边回答，“我爸就是开汽车修理厂的，不管是进口车还是国产车，就算是老式拖拉机和小三轮我爸都能修。” “是我们哪口碑和手艺最好的修车师傅！我和我哥从小就跟着我爸摸东莫西，开车自然不在话下。” “——咔！”就两人说话的功夫里，救护车驾驶室的车门就被黄丽丽给解开了。 “……” 好家伙！这前后加起来1分钟不到的时间，就把车锁给开了。这开锁的熟练度和速度，一看就是惯犯！ 墨颜垂下眼，低声调笑。“会开车还会还锁，你这手艺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咳咳！”这会轮到黄丽丽有些羞赫，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咱们等下还得找东西，费、费时……回去那么多东西肯定不好走路，最好还是有个代步工具会更好！” 正说着话的功夫，黄丽丽就绕到救护车后方，开始解锁后面的车门。墨颜见她这样，摇摇头没说什么。她自己既不会开车更不会解锁，帮不上忙就不添乱，站在一旁警惕四周就好。 诚如黄丽丽所言，就算她们拿到东西，大包小包回去也是个问题，有车会更好。只是……末世到现在，这些车一直都停在这里，也不知道汽油还剩多少？ 思索间，后门的锁很快被黄丽丽解开，顺势打开车门看了一眼，没有进去。 第55章 投石 序言-【一切的未知都需要我们去探索，无法解决的时候，不妨先探探路。】 黄丽丽用东西卡着车门，不让车门锁死，做好后又回到前面，坐进驾驶室。在驾驶座位的方向盘下方捣鼓摸索，墨颜见她行动迅速，估计都不用花5分钟就可以搞定。 刚想完，就听到汽车启动的低鸣声，墨颜诧异黄丽丽的手速，刚想说点什么。 便听到黄丽丽激动的说道。“这车可以用！而且油箱是满的！” 听到油箱是满的时候，墨颜松了一口气，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黄丽丽在确认车子能用后，没有再耽误时间，立马下车对墨颜说道。 “走吧，该去拿物资了。” “嗯。”墨颜也不废话，两人动作迅速，直奔门诊大楼的药房。 而不远处屋顶上，琅轩收回审视整个医院的目光，不知是喜还是忧。在他的视野里，整个医院被一股黑雾裹住，蒸腾的黑雾让整个医院出现了扭曲。 直接干扰了他的视线，无法探查到内部的具体情况，‘心念’感知也一并失去效果。 连他都无法透过这层黑雾去探查医院的虚实，那‘噬魂契’只进化到‘蜕变’，才刚完成1次‘蜕变’的墨颜，就更加不可能感知到医院存在问题。 她最终还是被引导到了这里，自己还一无所察。 致命的危险，极有可能在下一秒悄然来临，谁也无法预料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 而琅轩要做的，就是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甚至不能阻止。 为了把和‘御龙氏’有关的幕后者揪出来，他得看着两个无辜的人……极有可能、丧命于此。 一边是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命，一边是将来注定成为隐患的危机…… 只要牺牲2个人，就能把未来的危机扼杀在摇篮里，避免将来造成更多的死亡。 这般比较之下，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如果换做是阳燧履，‘它’定会毫不犹豫的牺牲2条人命，以此换取更大的主导权。 如此明显的利益对比，却让青年陷入理性和良知的纠结矛盾中。这明显和父亲的教导相违背，更有负诸位兄长和长姐的谆谆教诲。 可如果什么都不做，放任幕后者得利，甚至继续隐藏下去。那以‘御龙氏’的手段和能力，无疑会把这本就乱成一锅粥的天下搅得更混、更乱，也会违背他来此的初衷。 这根本，就是一个不管怎么选择，都要舍弃一部分良知的局面。 青年看着面前被黑雾包裹的医院，挫败的紧蹙眉头，最终咬紧了牙关做出选择。 在青年做出决定之际，意识海里的石牌微微一动，阳燧履的声音通过石牌传来。【你的心神波动，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琅轩睁开眼，快速调整心态，避免对方看出端倪。 【……】阳燧履听着小辈那强作镇定的回答，无奈的摇了摇头。 阳燧履不想浪费口水说教，更不想给后辈煲一罐毒鸡汤。这年头，有什么鸡汤能比让孩子亲身经历一顿良心的毒打，说教效果更好的？ ——那是没有的，说不通的小孩打一顿就得，一顿不行就多打几顿，保证治标治本，管得服服帖帖的。 面对取舍会犹豫、会纠结，说到底还是太年轻。 琅轩这小辈，被家中长辈保护得太好，没经过什么事。就算亲身经历过‘祸龙’出渊，那些残酷的事情也都被父辈、几个长兄和长姐尽数拦下。 他是见过大场面，也仅限于见过大场面，而没有经历过太多大场面。 说到底，挨社会的毒打还不够，难怪琅瑄这老小子让最小的这个出来。 原来是打着磨炼和摧残他的意图，呵……阳燧履冷笑一声，真不愧是亲爹，这儿子，怕不是充话费送的吧？ 刚调笑完，阳燧履就笑不出来了。 说充话费送的都太便宜琅瑄这老小子了！他和邺琪莺5个仔，除了最小的这个‘它’没奶过。剩下的4个，哪个不是‘它’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算到后面，‘它’阳燧履才是充话费送的那个！误交损友！！ 白白打了这么多年的工，当爹又当妈的。呸！临到中年，竟然还是躲不过给损友教育儿子的下场…… 琅瑄，丢雷楼某啊！ 骂完那损友后，阳燧履清了清嗓子，问道。【亲眼看到医院，有何收获？】 琅轩不知道这位父兄长姐赞不绝口的老前辈，也会在私底下骂他父亲。 只知道对方出声后，他心里纠结和矛盾的情绪有所缓和，也没多想，就向这位前辈说了自己看到和感受到的。 【……嗯，】阳燧履沉吟片刻，语气严肃起来。【真如你所说的话，那你的到来和存在，想必对方早已知悉。就算如此，对方还是在你的眼皮底下使用‘共鸣’，三番四次引导和影响墨颜。】 【要么，对方对你并无敌意，目标也不是你。要么，就是对方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说到这，阳燧履低低笑出声，【你隐藏和收敛气息已是无用，倒不妨直接大方点，撤了‘闭息术’。光明正大的坐在医院外面，距离自己把握，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 “你想投石问路？” 【没错，你以‘遗民’的身份涉足此世，就算是‘御龙氏’也无法探知你的来历和根底。大方现身，反而能让对方摸不着底，或许还会有所忌惮。】 在明知有琅轩这号人的存在，还三番四次使用‘共鸣’来影响、引导钟楼内的活食。藏身在医院内的这家伙，到底是有意试探琅轩会不会出手？还是压根不在意？ 琅轩撤掉‘闭息术’，与其说在投石问路试探对方。倒不如说，对方也在用墨颜试探琅轩的底。有可能对方也在投石问路，那就得有一方先作出回应，这局势才能有下一步进展。 不然一直僵持着也不是事，再者，先出手的一方，总是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琅轩明白阳燧履的未尽之语，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看准时机再撤掉‘闭息术’。” 第56章 警觉 序言-【任何松懈都是致命的，只有时刻保持警惕，才能避免危险发生。】 【嗯，】阳燧履简短回应，并未再多说什么。 反倒是琅轩，目光微闪，旁敲侧击道。“你在‘玄女地宫’可有收获？” 【‘域界椒图’刚将整座地宫送出‘临界面’，外围尚且乱流密集、空间不稳。一步踏差，就是被空间乱流搅成碎末渣子的下场，更不提地宫所在的内部……】 阳燧履知道这孩子在惦记什么，也没有刻意隐瞒目前的情况。【没有个三年五载，外围是不可能稳定下来的。】 言下之意就是：外围你都碰不得，就不要想着进内围。 说什么三年五载后外围会稳定下来，简直就是放屁！支撑着整个‘亢龙鼎首’的支柱‘域界椒图’，将玄女地宫拱出正反两界的‘临界面’之后，压根不存在稳定一说。 真当琅轩对术、阵这方面什么都不懂吗？骗小孩也不花点心思编个像样的。 气极反笑，琅轩勾起嘴角，轻蔑的冷笑一声。没有戳破长辈好心的谎言，也懂阳燧履是怕他脑热，不管不顾的去闯‘玄女地宫’把自个做没了。 ‘它’没法跟父亲交代，心意收到了，但青年不接受这种没水平的谎话，当下没有吱声。 【吾已在天坑范围设下了‘追踪术’和‘辨息术’，只要御龙氏的余孽踏进天坑的范围，动用一丝力量查探，吾就能锁定他们。】 阳燧履也知道这样的谎话安抚不了这固执的小屁孩，当即说了别的话安抚他。【吾要下去实际探查一番，期间有可能无法分神与你沟通，你自己要小心安全。】 “……”正气着呢，就给出实际的安慰。真把他当小孩，一巴掌赏一颗甜枣呗。再气不过，琅轩也不会拿正事来撒气，当即回答。“我知道，我会注意的。” 【嗯……】 阳燧履应了一句后，石牌就没了动静，琅轩也把视线放回医院。琢磨着解除‘闭息术’的时机，现身可以，时间得抓好了。现身早了，对方能看穿自己的打算，从而费了他现身的好意。 现身晚了，进了虎口的那2个，有可能就真得把命留在这。 所以说，选择时机，也是个好学问。 选得好那是装逼打脸，选的不好那是挖坟收尸，……真是两种极端的结果。 呼……真是让人头疼，甚少经历过这种事的琅轩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收敛心神，开始全神贯注的观察医院，感知墨颜2人的生命体征。闭上眼，用‘心念’感知，远比视觉和感觉更明朗。 看来，黑雾能够阻挡视线和感知，却无法完全阻拦‘心念’。 在琅轩和阳燧履沟通的这点时间里，墨颜和黄丽丽顺利的在中、西药房找到她们需要的药品。墨颜把药集中装好，放在她的背包里，刚把背包背好。 转个身，墨颜扭头就看见黄丽丽从角落拿出几个被拆开压扁的纸壳，放在地上一通复原。手里拿着透明胶不要钱一样，封边固定。 墨颜问道。“你这是……要把其他药也拿回去？” “那是肯定的！” 黄丽丽哼哧哼哧的封纸箱的边和底，确保纸箱稳固不散，手上动作迅速，头也不抬的回道。 “你以为来一趟医院容易啊，我们从诊所搜集回去的药看上去是很多，但品类没有医院这么齐全，这次杨诗蕊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们要离开屏南镇，就得做更充足的准备。这一路上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情况，伤药和食物一样重要！眼下来都来了，不拿回去是傻瓜！” “说的也是。” 墨颜被黄丽丽说服，过去帮忙贴纸壳，有人搭手黄丽丽立马放下手上贴纸壳的工作。拿起粘好的纸箱起身去找药品，跟土匪进村一样扫荡过去。 把她觉得会用上的药统统放进纸箱，整整齐齐的排好，把所有能塞的角落都塞得满满当当。塞不下去就用胶带粘住封好口，一会功夫下来，中、西药房的药就被扫荡得差不多。 一数下来，好家伙，直接十几个大纸箱。黄丽丽擦了擦额上的热汗，推来手推车，把纸箱放上去。剩下放不了的，黄丽丽对着墨颜说道。 “手动搬呗。” 墨颜也不废话，把纸箱垒在一起，端起来就往外走。来回几遍就将药全部送上救护车，合好救护车的后车门后。两人合计一下，看药品清单上还差的几种药。 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麻醉剂和抗生素，这些都得到药库去拿才行。 麻醉剂在手术部的手术辅助用房就有，手术的器械也在手术部的器械间。两人决定先去日间手术部，剩余的再去药库。这样一来，就不会花费太多往返的时间，决定好，两人再度进了门诊大楼。 目送2人再次进了虎窝，这会琅轩终于感知到一丝恶意。 在门诊大楼3楼的某处角落，有一团实质的黑影浮现，个头不大，甚至只有婴儿般大小。像蛛网上的蜘蛛一样倒挂在天花板，琅轩在感知到那团黑影时，那团黑影也看向琅轩的方向。 两道视线越过数百米的距离，隔空对视，暗自较量。短暂的感应交锋后，那团黑影没有马上动手的意思，反而是隐匿下去。琅轩正诧异着对方的举动，更让他意外的是。 他一直认为，在‘噬魂契’没有进化到‘结契’阶段的墨颜，是不会感知到医院有问题的。可她却在某一瞬间感觉到了什么，在上楼的时候拉住了黄丽丽。 同时示意黄丽丽禁声，警惕的按住了刀柄。 墨颜闭眼，仔细感知四周，越是什么都感知不到，心底那根被危险拨动的弦反而绷得越紧，就连本能，都在催促她赶紧离开这里。 这医院有问题！ 睁开眼的刹那，墨颜肯定的告诉黄丽丽。“动作要快，这医院……不太对劲。” 黄丽丽面色一白，虽有片刻的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黄丽丽朝墨颜点头，两人同时收敛动作，减少一切不必要的交流和声音。 第57章 黑雾 序言-【当你觉得孤独的时候，不妨想一想，还有影子在默默地陪伴着你。】 两人快速往门诊大楼3楼上去，一路畅通的来到西侧的天桥出口处。墨颜微微定神，拉住要踏上天桥的黄丽丽，对她摇头。一时间没理会其真意，黄丽丽的神色明显表现出疑问。 墨颜用手势简单比划，示意她先过去，确定没有危险了，黄丽丽再过去。这个决定黄丽丽显然不同意，刚想说由她探路，墨颜保留实力的意图。 墨颜已经转过身，率先踏上天桥，并走出一段距离。 墨颜的决定让黄丽丽焦急的张了张嘴，好一阵手舞足蹈，又不敢弄出声音。也不能现在就跑过去淌雷，以免打乱墨颜的计划，担心和焦虑让她把脸色憋得通红。 最终只能按捺焦虑，看着墨颜走上天桥。墨颜确定暂时没有危险后，转过头对黄丽丽点头，示意她可以过来。黄丽丽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安抚胸膛内急促的心跳，立马踏上天桥。 黄丽丽不知道的是，在她踏上天桥那一刹。刚才出现在3楼的黑影，赫然出现在她头顶的上方！ 等黄丽丽的脚踏上天桥那刻，背后空门大开。 一缕黑烟猛地凝聚成尖锐的姿态，犹如一柄可以投掷的长枪！ 对准了黄丽丽的背心，准备刺下去…… 一直用‘心念’旁观2人情况的琅轩，立马解开‘闭息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犹如洪流一般席卷而来，犹如海浪袭岸，直补那团黑影。 像琅轩这样的，完全可以控制左右自己的气息，想让谁感知到就让谁感知到。 尤其是针对性的，那简直不要太直接，警告的意味十足，直接威慑住那团黑影。感受到威胁，黑影原本准备刺出的枪尖立马掉头，直指琅轩所在的位置。 片刻的僵持，足够让黄丽丽成功的在鬼门关前晃悠一轮再回人间。 在她赶到墨颜身边时，注意到墨颜的神色苍白，身体紧绷，连忙小声问道。 “怎么了？” “……没事，” 墨颜咽了咽口水，下意识舔了舔嘴唇，觉得唇有点干……这是她紧张时才会出现的小动作出现。 刚才黄丽丽踏上天桥时，她的心脏有一瞬间的紧缩，那是对危机到来时才有的感觉。可奇怪的是，那种感觉仅仅维持了一瞬间便消失，来的无端去的无由。 可就是那一瞬间的危机感，虽然不是直冲她来，但还是让她惊出一身白毛汗。 差点以为黄丽丽要死了…… 在黄丽丽疑问的眼神中，墨颜收回可怕的想法，擦掉额上的汗。“走吧，抓紧时间。” 见墨颜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黄丽丽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快步跟上，两人直奔日间手术部。另一边，被琅轩打断狩猎的过程，那团黑影和青年短暂的僵持后。 黑影再度选择服软、隐退，就跟糖融进水里一样，融入医院的墙壁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知道对方只是暂时隐藏，而不是消失，这是在等机会动手。 琅轩眉头蹙起，不敢再有懈怠，只得紧盯着医院的动静。 墨颜经过刚才那阵刺激，此时更加警惕，四周一点动静都不放过。好在一路到了器械室都没发生什么，这让墨颜稍感安慰，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两人不敢耽误时间，黄丽丽能开锁的由她开，不能开锁的墨颜来砍门。 简单粗暴的配合，让工作效率有所提高。一连扑空几间房间后，她们终于找到器械室。如愿将一整套器械收好，也拿到想要的麻醉剂，黄丽丽一同装进背包背好。 刚收好东西都不用墨颜催促，黄丽丽立马跟上墨颜，不敢多待一秒。显然，就算是黄丽丽，也感觉到那股无处不在的无言的危机感，浑身寒毛竖起。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危机感，像医院里的消毒水，你看不见，但那股味道却又存在每个角落。不管你走到哪，只要还在医院，就能闻到那股味。 意识到危机的刹那，无法抑制自己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黄丽丽梗着脖子，尽量让自己呆在墨颜的身边，不敢离开墨颜身边超过一巴掌的距离。 两人就这样紧挨着，由慢走到快走，再到一路小跑着找到药库。两人几乎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生怕浪费时间。直奔药品所在的区域快速查找，找到后装包。 完全没有在一楼时装药的那种闲心情，各自将背包装满后两人赶紧出来。就在两人出了药库刚到走廊，没走几步。墨颜一把拽住已经要跑起来的黄丽丽，力道之大，抓的她手腕发疼。 黄丽丽也是只慢了一拍，就自己停下步伐。 走廊内，两人的呼吸都压抑到了极限，甚至不敢像往常那般畅快呼吸。 黄丽丽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懊悔自己的直觉灵敏……就算墨颜没有提醒她，她也感觉到了。 有东西就在她们身后，非常近的距离！ 不、不对！不是身后……是头顶！ 正如黄丽丽自己都感觉到的那样，那团模糊的黑影，此刻确实就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天花板上。倒挂着，如履平地，仿佛婴儿蹒跚爬步那样，在缓慢爬行中步步逼近。 空气里传来些许奇怪的声音，有种轻纱抚动时的声响，还伴有，时而苍老时而幼儿的奇怪咕哝声。 意识到有什么在逼近的刹那，墨颜紧抓着黄丽丽的手腕力道一松。然后又握紧再放松，快速的重复三遍后松手，黄丽丽想也不想的立马下蹲。 几乎同一时间，墨颜换手环首刀出鞘，‘呛——’的一声，刀鸣清越。雪亮冰冷的刀光在走廊里一闪而过，下蹲蓄力的黄丽丽立马撒丫子向前跑。 黄丽丽发誓！她这辈子就没有这么使劲的跑过。 小时候被恶狗追着屁股咬，一路嗷嗷直哭时都没这么快。可能是潜意识里始终觉得，恶狗虽然可怕，只要咬不着就不会威胁到自己小命。 所以她跑的速度可以，赶在恶狗咬中自己之前跑回到家，然后哭喊着告状，让老爹和老哥收拾它！晚上时还吃上了一顿热乎的狗肉煲。 而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啊，跑得慢，真的会没命！ 想也不想，黄丽丽使出吃奶的劲拔足狂奔，犹如离弦的箭，一去不回头。 第58章 自觉 序言-【人生最致命的三大错觉：我可以，我能行，我能反杀！】 背包里的东西甩得哐当作响，黄丽丽也腾不出手去按。墨颜刚才给的暗示黄丽丽收到了，这种情况她留下、或者说句不好听的，她现场不争气的脚软…… 妥妥的是拖队友后腿，还给敌方送人头，这种损事她才不干！ 她黄丽丽虽然文不成武不就，平平凡凡的过了快20年。即便菜到抠脚，绝不拖队友后腿这点常识，她还是知道的！既然帮不上忙，就更加不能留下来添乱。 免得队友奋勇杀敌时还得顾她周全分神，被敌方趁机摘桃子，此等黑事，谁爱干谁去！ 别跟黄丽丽说这种时候丢下墨颜，独自一人跑了，你良心不会痛吗之类的蠢话！ 这种稍不留神的功夫就是留命的局面，黄丽丽除了竭尽全力避免自己成为拖油瓶，就已经费尽心力。 不懂看局势的帮忙，只会越帮越忙，这种叫做帮倒忙！！ 知道自己没有和墨颜那样的战斗力，黄丽丽哪里还敢留下献丑、给敌方送人头？赶忙脚底抹油跑，在铺着地胶的走廊上使劲狂奔。 想借个大理石地板玩个滑铲+转弯漂移都不行，这让冲的太快的黄丽丽几乎刹不住脚。只能靠手刹和身体刹，直接撞到走廊尽头的墙上。 好在两手先撑在墙壁上，身体因为巨大的惯性冲撞上去。手臂同时借力使力让自己硬核转弯，完成弯道超车，虽然结果是两条手臂险些脱臼…… 谁成想，黄丽丽刚转过弯，身后的打斗便追着她的屁股紧追而来…… 黄丽丽才刚完成弯道超车继续向前跑，身后走廊是呈90°角的直角过道。在这种地方冲得太快，又没有缓冲好，妥妥能把你撞出屎来。 即便面临危险，仍不忘调侃他人的失误，是人的本性。 黄丽丽刚想着有人要是弯道没转好，绝对会怼墙上时，墨颜还真的就怼墙上了。 ‘碰！’的一声巨响，墨颜被那黑影击中，直接摔到墙上。一瞬间的巨大力道冲击和后背砸中墙壁时，实打实的疼，让墨颜呼吸差点岔气，酿成事故。 回看20秒之前，让黄丽丽下蹲准备跑，墨颜和以往一样回刀攻击。 可是这一次，她的刀落空了……那团黑影根本没有实体！砍中黑影时就跟砍空气一样，什么触感都没有！ 对方没有实体这事让墨颜惊讶，进而分神，被对方寻得了破绽进行攻击。 那些黑雾能够在瞬间变成尖利如铁的兵器，瞬发攻击。就算墨颜的五官锐化到了极致，她也得承认，在这一刻，视线没能捕捉到黑影攻击的轨迹。 那些黑箭轻而易举的穿过防守的缝隙，射穿她的右肩和左边的大腿。其他的黑箭虽然被她及时砍落，也成功分散了她的防守。中门大开之际，被对方一击踹中了腹部。 实心的力道将她踹出老远的距离，直接撞在了走廊尽头的墙壁上，这才结束第一轮攻防。对方甚至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下一轮攻势立马照脸输出。 纵使墨颜临危的反应已经足够快，也还是赶不上对方攻击的速度。 千钧一发，她果断下蹲，连滚打爬的避开了迎面而来的攻击。黑雾化作万千黑箭，直接将她刚才所在的位置扎成刺猬，一阵不绝于耳的嘈杂声中，墙壁现场被拆得零碎。 碎石几乎追着墨颜的后脑勺飞溅，左腿受了伤，疼痛让墨颜无法更快速的奔跑，只能一瘸一拐的靠着墙壁跑。右肩也受伤，整个手臂使不上劲，只能换左手拿刀。 刚才那几下，耗了墨颜不少气力，让此刻她跑起来分外费力。连呼吸都是炽热的，心脏砰砰乱跳，急促不已。不用回头就可以感知到，那团黑影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 根本不给逃走的机会，更没有留时间给墨颜去思考，那团黑影到底是什么。 两人前后跑出手术部，黄丽丽脚程快，已经通过天桥跑到门诊大楼这边。在焦虑和忐忑中不断的张望，怎么等都等不到墨颜从里面走出来。 急的黄丽丽整个人都在发抖，手心开始疯狂冒出冷汗。汗液的蒸发让黄丽丽觉得手脚发冷，让她不断在往掌心哈气。急的要原地爆炸的时候，才看见墨颜一瘸一拐的从里面跑出来。 虽然只认识了短短一晚，可中间经历了很多事。黄丽丽自认还是有点了解墨颜的身手的，见识过她在兽群里毫发无伤的来去，唯独没见过她这般狼狈！ 黄丽丽面色发白，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呼出声。 墨颜穿在身上干净的灰色运动衫被鲜血染红了整个右肩，垂下的手背满是鲜红的血液。整个右手随着奔跑在无力的来回摆动，浅色的牛仔裤上也是大片的暗红血渍，染得整条腿都是血…… 墨颜的伤势，无形中昭示了这次遇到的对手，远非兽群能比。 慌乱的深吸两口气，黄丽丽赶紧跑过去扶人。 墨颜一回头就见是她，整个人又惊又怒，“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跑了吗！” 黄丽丽在墨颜惊讶的斥责声里赶紧说。“你先别训我了，省点力气跑，我扶你比你这样瘸着腿跑更快！” 说罢，黄丽丽赶紧把墨颜左手扛在自己肩上，仰仗自己比墨颜高，架起她撒丫子就跑。身后走廊里传来的动静表示，打伤墨颜的那东西已经快到了！ 姥姥在上！天知道黄丽丽此刻的腿肚子有多不配合……发软也就算了，它还打颤！ 黄丽丽不是不怕，她完全就是又惊又怕，但还不得不强迫自己去面对，去冷静。明知危险就在身后逼近，这会是真的把吃奶的劲使出来，拖沙包一样拖起墨颜来就跑。 好在墨颜反应快，立马青蛙跳配合。两人可谓一拖一蹦的往前跑，样子别提多滑稽。 奶奶个腿的！黄丽丽一边跑一边忍不住口吐芬芳，这时候能保命就行，谁管他样子好不好看！ 许是黄丽丽此刻发挥异常，拖得够快，力气又大。两人赶在黑影现身到天桥前，成功返回门诊大楼。两人气都不敢换，拖蹦结合，磕磕绊绊的终于跑到3楼下去的电梯前。 没等两人走下去，一直被拖拉的墨颜神色一变，搭在黄丽丽肩上的左手猛地收紧。 第59章 危机 序言-【不要总在危险的边沿疯狂试探，谁知道你哪天就失足了呢？】 突来大力，差点没把黄丽丽当场掐岔气，随即，没等黄丽丽缓过来。墨颜左肩向下一压，一把按倒黄丽丽，就挺突然的一下，力道又大。 毫无防备的黄丽丽直接被墨颜摁趴下，猝不及防的来这一出，黄丽丽下意识惊呼出声。紧接着一股戾风贴着她的脑后勺刮过，冰冷刺骨。 就这一下，不用说，黄丽丽也知道黑影已经追到身后。 逼命一瞬，黄丽丽被摁跪下，脑袋侥幸逃过一劫。这还不算，同时跪下的两人就属黄丽丽最靠近电梯。墨颜见状，毫不犹豫的补了她一脚，把人送下去。 “我呔你大……！” 黄丽丽被踹下去的那刻，脏话不由自主的飙出。 滚下楼梯的过程，免不得视野一阵天旋地转，碰那哪疼。被踹下去前，黄丽丽只来得及瞥了一眼。踹了自己一脚的墨颜快速收回脚，向一旁滚去，险险避开凌厉劈下的黑影。 在黄丽丽从电梯上滚落的一瞬间，两人刚才站着的地方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就连从电梯上滚下去的黄丽丽也感受到那股晃动，紧接着就是碎石纷飞，砸中四周的可怕声响。 音源近在咫尺，让滚到2楼的黄丽丽在浑身剧痛中，强忍着不适爬起来。可她浑身都在疼，脑子和视觉的双重晕眩，让黄丽丽站都站都站不起来。 她宛如醉酒的鹅，在原地好一阵扑腾摸索。一阵混乱中，她好不容易刚摸到2楼楼梯的扶手，没等黄丽丽喘口气，3楼又开始传来拆楼般的可怕声响。 电梯前，墨颜侥幸避开黑影的第一轮攻击，成功退回3楼宽敞的走廊，一边后退一边伺机逃。下去的电梯虽说就在眼前，墨颜却无法法从电梯下去。 黑影对着两人刚才站着的地方一通攻击，巨响中地板开裂，烟雾散弥漫。墨颜只能先离开那里，再想办法下去。等烟雾散开后，墨颜着实吃惊了一把。 那黑影竟靠着蛮力，生生将三楼下往2楼的电梯直接劈开，下去的电梯和三楼之间隔了近1米的豁口。墨颜要是现在紧跟着跳过去，就是把后背空门交出去。 那还不如直接从3楼跳下去，速度更快！ 以她目前的状态来说，平安落地是不可能，起码不是落地成盒。最多也只是崴到脚或摔断腿，至少不会因为空门大开，被那玩意从后背串成串。 在躲避的过程中，负伤的腿或多或少都拖了速度，让墨颜躲避的非常艰辛。 仅仅因为疼痛拖延分神，黑雾化成的触手就像狂蟒一样横扫整个走廊。不但扫翻了过道上的座椅，就连打印检查报告的机器和垃圾桶也不能幸免于难。 墨颜躲开了砸来的长椅，却躲不过趁隙袭来的黑影，被黑影卷了个正着。随即被那黑影裹住大力往外一甩，挣脱不开黑影束缚的墨颜整个人狠狠的被摔到走廊上的承重柱上。 “——碰！”的一声巨响，可怕的撞击力让承重柱表面撞出皲裂的断痕。沉重的撞击让墨颜喉中上涌的血腥味再也咽不下去，一口热血喷出。 “噗！” 即便墨颜成为‘噬魂契’宿主后，身体远比常人更为强健坚韧不假。但不代表这样的攻击她不会受伤，更何况还是在短短5分钟内，她就连续挨了两次，换谁都吃不消！ 见这样的重击都还没能让墨颜失去行动力，黑影松开了力道，刚想换个方法弄晕她。墨颜则是趁着对方松懈一瞬，吸气收腹忍着痛从黑影中挣脱，就地一滚，立马绕到柱子后。 所有动作只在兔起鹘落间，猎物便成功脱走，墨颜的举动无疑激怒了那团黑影。蓦的，一声如婴儿啼哭般尖利的啸声从黑雾中传出。 那声音就像被喇叭放大到极致，还搁在耳边播放一样，响起一刹，差点没把墨颜当场送走。听到那声音后，浑身气血不受控制一样直奔大脑。 心神俱震之下，瞳孔收缩，墨颜眼中开始浮现红光。 自从黑影出现后，一直没有动静的‘噬魂契’在此刻突然有了回应。心脏在急促的鼓动中恢复沉沉的搏动，‘噬魂契’的力量开始从根源缓解身体的疼痛。 墨颜身上的伤口更在快速恢复，力量在此刻犹如沉睡的火山突然爆发。 炽热滚烫的炎流从山腹深处无可抑制的喷涌而出，翻涌的猩红彻底占据双眼。缩紧的瞳孔边沿开始隐约透出一丝炽烈的冷金，在一片血红中撕开一道冰冷的口子。 短短一瞬，黑影的啸声竟然意外唤醒墨颜体内受到压制的‘噬魂契’。 与此同时，黑影周身的黑雾翻涌，无数黑雾凝聚成利箭。呼啸着横扫3楼的走廊，所过之处全数物体全被扎成刺猬，利箭更是着重攻击已经受过一次重创的承重柱。 坚固的承重柱再惨遭重创，在急射不歇的箭雨中发出不绝于耳的声响，烟尘四起。下一秒，黑影将黑雾凝聚成触手，抽中要2人才能合抱的承重柱。 一声巨响，承重柱被那可怕的力道拦腰撞出断裂的声响和裂痕。即便是钢筋混凝土浇筑，承重柱也经不起那蛮力的摧残，整个门诊大楼都遭到波及。 尤其是2楼和3楼，地板和天花板出现不同程度的开裂，能明显感觉到整栋楼都在晃动。躲在后面的墨颜突然矮身，避开刺穿承重柱的黑影。 伤口在‘噬魂契’的作用下迅速复原，没了伤口做拖累。‘噬魂契’力量又得到激发，被激起的兽性很快就凌驾在理智之上。血管里疯狂叫嚣的战意，促使墨颜在第一时间提刀反击。 实质化的黑影失去无法被攻击的优点，却也支配着更多的触手加入战场。墨颜冲出的短短一瞬，提刀就砍，和狂蛇舞动般的触手短兵相接。 黑影在墨颜再度冲出来时，明显愣住了。 尤其是注意到墨颜身上那种若隐若现的气息后，黑影发出一声含糊的咕哝声，控制触手的举动明显出现了迟疑，杀意上头的墨颜却没有注意到黑影的异常。 墨颜快刀主攻，而且速度极快，黑影短暂的迟疑导致攻守异位。 第60章 同类 序言-【同类皆相忌，长路无所依。前途渺难料，莫问有归期。】 加上她手中的刀对黑影有着隐隐的克制，让黑影逐渐将之前的攻势转变成攻守结合。 在‘噬魂契’的力量和‘泯生蛊’的双重加持下，伤势恢复后。墨颜身形腾挪躲闪、灵巧如猫，出手力道极重。她能快速避开每次的攻击，甚至还能快速反击。 刀砍在黑色触手上的声音和触感，全是清脆的金石敲击声，甚至刀刃砍下去的地方还能溅起火星！刀就像砍在坚固的金属上，让出力极重的手臂和虎口微微发麻。 如此坚固……难怪能依靠蛮力就将承重柱打折。 这样的控制和变化，那黑影到底是什么玩意？ 身体可以在虚实之间转化自如，甚至还能使用如此强悍的力量。屏南镇竟然藏着这么可怕的东西……要命的是，她从进来至今都没有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这屏南镇——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新一轮的交锋陷入微妙的僵持，双方各退一步。在墨颜思索脱身之策时，黑雾中传出奇怪的咕哝声，类似野兽喉咙里发出的声响，黏腻、含糊。 恐怖的是，那明明是野兽低鸣一样的声音，墨颜却听懂了对方在说什么！ [……同、同类，你——去过‘深渊’……] “！”惊愕一瞬，墨颜脸色发紧，暗暗握紧了手里的刀，问道。“你究竟……是什么？” 她此刻难掩面上的诧异和错愕，墨颜不止是诧异于自己竟然听懂了对方的话，更让她错愕的是对方言语间透露的讯息…… 同类？！这家伙也是‘噬魂契’宿主？！ 回想到自己第一次主动攻击黑影时，黑影并没有实体的情况……难道、有的宿主异变后，会出现连肉体都保不住的情况！？ 不……不对，感觉不对！ 怀疑的念头刚出，墨颜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家伙从出现到现在，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噬魂契’宿主的气息！ 宿主之间可以彼此感应，这一点毋庸置疑。前面几次遇到其他宿主时，也证实了一定距离内，是可以感应到彼此的存在！可从进了屏南镇到现在，墨颜并没有感应到对方的存在。 不久前，如果不是黑影主动现身，墨颜甚至都没有感觉到它！ 反倒是墨颜自己的‘噬魂契’貌似出了问题…… 从她踏进医院后，就陷入了一种微妙的状态里，她还是可以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噬魂契’，‘噬魂契’和她之间的联系却仿佛被玻璃一样。 因为能感觉到，这让墨颜直接忽略了关键，导致需要用‘噬魂契’时却得不到回应，险些丧命。 是否因为这个原因，才让墨颜没有察觉到黑影的存在？ 还是说，有别的原因在干扰，才让她没有察觉？ 可眼下，都不是找问题和原因的时候，而是该优先想办法脱身。从交手的情况来看，除掉对方是别想了，对方杀掉自己倒是更简单。 短短一瞬，思绪万千，没等墨颜思索出大概，黑影动了。 [咕、咕噜……] 那团黑影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又发出那种奇怪的咕哝声。朝墨颜的方向逼近一步，赫然在翻涌的黑雾中露出一只长满鳞甲的手！ 那手和人手结构类似，但五指指骨奇长，全手覆盖着青黑色的细密鳞甲。指甲则是比野兽还尖长的，看上去跟鹰爪一样锐利！ [……过、过来，]那黑影逼近墨颜，含糊的说道，[留、留下……] “……留你奶奶个腿！” 墨颜忍不住口吐芬芳，这情况但凡脑子正常的都不会想要留下来。 退一步讲，就算黑影也是宿主，那可是同类啊！ 只要是同类，就难逃相食的结果，留下来是给它加餐吗！？ 见对方没有了进攻的意思，墨颜收刀转身就跑。 谁知她跑路的举动彻底激怒了那团黑影，短暂沉默后，那团黑影呼啸一声。化作一团流动的黑雾扑了上去，尖利的鬼啸声在走廊上响起。 刺耳的声波在医院内不断回荡，折磨耳朵。 另一边，在拆楼般的震动中摸索爬起来的黄丽丽，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连续滚下楼梯两次……第一次是被墨颜踹下来，那是为了救命，这点她认了。 可第二次，纯粹就是敌我交火，殃及无辜。在墨颜和黑影缠斗时，被黑影扫飞的饮料自动贩卖机被扫到电梯口。混战中被黑影的触手补了一脚，整个机子从电梯上滚落。 那么大一台机子落下来，黄丽丽被那动静吓得急忙后退，避开了砸下来的自动贩卖机。却没能躲过天降的垃圾桶，直接哐当一声砸到头。 当头棒喝，砸得她眼前一片重影，直接被砸趴下。好死不死，旁边就是停运的电梯，黄丽丽一脚落空，她毫不意外的从电梯上再次滚下去。 这次就没有上次幸运，直接当场滚懵，险些晕死过去。 在楼上不断掉落东西的‘——哐当！’声里，黄丽丽艰难爬起。连滚带爬的离开交火圈，以免再次被天降正义、进而殃及无辜。 俗话说得好，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除非你是场外看戏吃瓜的，不然身处其境，就很难全身而退。正吐槽这，一阵尖利的鬼啸从头上炸响，醒神兼上头。 直接把黄丽丽给吓头脑清醒，她加快了速度，才刚跑到一楼的大堂中间。上面不知打到哪儿？直接发生了爆炸。那声浪可比之前的拆楼戏码更刺激，吓得黄丽丽抱头跳脚。 在碎石雨一样落下的杂物中顽强穿行，眼见大门在望，外面不远处就是救护车。 觉得逃生有望的黄丽丽还没来得及高兴，身边不远处的排号机就被什么东西砸中。从天而降的力道，直接把排号机砸翻当场。‘——哐当！’的巨响里，还有细微断续的咳嗽声。 抱头下蹲的黄丽丽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赶紧扭头看，直接惊呼一声。 “我去！” 砸中排号机的竟然是墨颜！回过神的黄丽丽踉跄跑过去，手忙脚乱的把几乎镶嵌在排号机的墨颜抠出来，急忙问道。 “你没事吧？赶紧起……” 黄丽丽话都没说完，墨颜直接喷出一口鲜血，吓得黄丽丽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在墨颜压抑痛苦的咳嗽声里，黄丽丽这才恍惚的回过神，全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第61章 断后 序言-【我不想做任何人的英雄，毕竟，生活困苦的我、只是一介庸人。】 墨颜此刻浑身正疼得厉害，哆嗦着一时回不了话。只能借着黄丽丽搀扶的力道勉强起身。都还没站稳，就感应到黑影攻击的意图，来不及多说，墨颜转身扑倒黄丽丽。 两人滚做一团，摔出去老远，暂时避开了攻击。刚才站着的地方顿时被砸出一个不小的坑，地砖碎裂一地，四溅开来。这还不算，烟尘弥漫中，黑影发了狂一样一通狂扫。 一楼大堂顿时遭殃，苦了那被墨颜砸变形的排号机，再度被抽飞砸中一楼的询问台。 不绝于耳的哐当巨响中，黄丽丽只觉苦不堪言，那一摔感觉骨头缝都是疼的。哆嗦着和墨颜相互搀扶，在烟尘的遮掩下，匍匐向门外爬去。 眼见着只差几米，就能摸到大门…… 大门近在眼前，可惜，事不遂人愿。 “——碰！”，身后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大声响，地面都在微微晃动。 [咕咕……] 这还不算，身后的烟尘里，赫然传出野兽般的咕哝声。仿佛某种低语，低颤的嗓音绵长而怪异，幽沉阴冷，直透灵魂，轻而易举的勾起人内心的恐惧和颤栗。 墨颜揪住黄丽丽的衣服，制止了她往外爬的动作。 颤栗中，黄丽丽面色惨白，僵硬的转过头，看见墨颜对她微微摇头。黄丽丽刚想说些什么，墨颜一把捂住她的嘴，眼神示意她安静。 同时，墨颜看向门外，目光停留了几秒，神色沉默，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那短短片刻，墨颜的意识再度出现一阵晕眩感，甚至感觉意识出现了片刻的空白。那片刻的空白里，墨颜紧缩的瞳孔还出现了一丝涣散。 下一秒，墨颜的视线又回到黄丽丽身上，墨颜张开嘴，用嘴型说道。 “跑，别回头……” 墨颜说出这话时，感觉自己很奇怪，这话不像她想说出来的话，但又是从自己口中说出。 这让她有了一瞬间的恍惚，但起码，墨颜还是很清楚的认识到，自己从来就不是舍生取义的好人。 只是、现实中难免会遇到很多超出控制的情况，会促使人做出违背坚持和底线的决定。当她说出‘我去’那两个字后，很多事情就已经超出她的控制。 如同此刻，她可以丢下黄丽丽做饵，自己跑。 但墨颜很明白，对黑影来说，作为宿主的她远比黄丽丽这个活食更有吸引力，更值得先吃进肚子里。 而且除掉她，剩下的黄丽丽就是盘中肉，跑不出这医院。 你觉得，有能力拿下全部猎物的野兽会怎么做？ ——那黑影当然不会选，而是两个都要。 事实是，不管墨颜是自己跑还是留下断后，黑影都不会放过她，然后才轮到黄丽丽。先除掉最有威胁的，然后才是没有反抗之力的食物。 ……结果不出意外就是、都得死。 黑影的强大是她拼尽全力、豁出性命也无法撼动对方一根汗毛的那种。 今天，她俩怕是走不出这家医院了…… 而且，到了这会，墨颜突然反思起来，她……是为了什么跑来医院的？ 为什么这会想起来，竟有种恍若隔世，不知理由的就跑来的既视感？真奇怪—— 那黑影完全不给墨颜反思的机会，又从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咕哝声，这会还带上了奇怪的回音。 听在墨颜耳中，她的瞳孔竟不由的再度涣散，思绪一下往奇怪的方向跑去。 她现在的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她是老实不再反抗，伸长脖子等死？还是放手一搏，死也要撕下对方身上一块肉？ 意识短暂的空白过后，墨颜选则了后者，印象里，她从来都不是老实坐着挨打的那个。 从小到大，她只挨两种打：第一种，她做错事了会老实挨训，就算被打也会受着。第二种：谁敢平白无故欺她、谁就得挨她的打。 哪怕自己打不过，她也会冲上去，就算是两败俱伤，她也要多打对方一拳，绝不少吃那一拳的亏。 先生刚收养姐弟3人时，李珠那个老肥婆的胖儿子，就曾指着墨颜的面骂。说她爹是野种，自己搞不好也是她母亲在外面乱搞回来的小野种，全家都是小野种。 那时离她父母过世都快有1年多，奶奶在爸爸灵堂上骂的那番话，在他们那地方传开了。闲来无事的八婆们喜欢聚在一起嚼舌根，道人是非。 就连和她同辈的小孩，也常常追在她后面骂她小野种。也是那年，田中书那胖小子带着几个小跟班堵住墨颜，又说了她父亲的脏话，还拿泥巴水泼她。 墨颜那时本就受了许久的气，一肚子邪火，最后没忍住，冲上去和田中书扭打在一起。她虽然是个女孩子，但疯起来连田中书几个男孩都发怵。 在双方都鼻青脸肿的情况下，墨颜硬生生把田中书揍成蛤蟆眼，多打了他几拳。要不是他的跟班跑去找大人，墨颜还能多打那小胖子几拳。 先生事后一边给她上药，一边笑骂：你这寸亏都不肯吃的悍娃，小小年纪就如此，大了还了得？ 那时候年纪还小，脑子也是一根筋，倒也不是墨颜不肯吃亏，而是有些事绝对不吃亏！对的事她一向坚持一步不让，错的事她也是敢作敢当，绝不退缩。 前提是——那得是墨颜自己选的！ 就像当日，是田中书自己先嘴贱辱骂墨颜父母，就该挨打。哪怕田中书人多势众，那帮小子又比墨颜强壮有力。墨颜照样敢打他，哪怕最后自己也是鼻青脸肿，浑身是伤。 现在的情况，在她精神恍惚间竟被拿来做了对比，就好比当年。明知自己打不过，墨颜也还是会冲上去打。 势要不争馒头争口气！ 黑影是比自己强大，但墨颜也不会乖乖束手等死，就算打不过，也不会让对方好。 唔……虽然，她不清楚此刻自己为什么不先想着跑，而是要留下和对方死磕。 但是，做出决定后，她反而异常坚定自己的选择，和对方死磕！ 看向门外短短一瞬，墨颜做出决定，就算要她死，姿势也得她自己选，轮不到别人来做决定。 既然左右打不过……怎么着，死前也要咬下对方身上一块肉，这死得才不亏！ 在看懂墨颜口型的刹那，黄丽丽瞪大了眼，面上最后的血色完全消失。瞪大的眼中泛起朦胧的水雾，不知道作何回应的黄丽丽，下意识的摇头。 想要抗议、拒绝，可极度的恐慌让黄丽丽除了摇头外。喉咙像被卡住一样，发不出一丝的声音。越是着急的想要表达什么，反让身体抖得更厉害。 黄丽丽哆嗦中只有一个感觉，墨颜捂在自己脸上的手，指尖是冰冷的，唯独掌心是温热的。紧紧的按压在她哆嗦的嘴唇上，也将那微薄的温度一起传递过去。 第62章 清醒 序言-【生活是一道又一道选择题，选完这题，还有下一题。】 墨颜在黄丽丽摇头的刹那，收紧掌心，快速用口型说道。 “走，别拖后腿！” 说到这份上，再废话，那黑影都要走到跟前了，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墨颜松开手，没有再管黄丽丽，用刀杵在地上支撑自己慢慢站起来。 将背包脱下放在黄丽丽手中，连续砸了3次，也不知道包里的药还能不能用。墨颜只能祈求，药品的包装最好给力点。要是这么就废了，那可真是枉费她挨了那几下。 看着墨颜站起来，黄丽丽半趴在地上，几度伸手、都没能够着。也不知是不是今天摔的太多，浑身都疼得她伸不直手，还是眼花没够着…… 都不免得，在这短短一瞬间充斥着挣扎和思考。 理智总是冰冷无情，打压良心：自己留下就是拖后腿的，还会让墨颜费神保护自己。只有现在转身就跑，才能不帮倒忙！ 情感却是烧开的沸水，鼓动良心发言：你怎么可以丢下她自己转身就跑？你应该留下来帮忙！哪怕什么都帮不上，也好过转身就跑！！ 这两个东西就像冤家一样，碰到一起就能炸开锅。 偏偏胆怯也来掺和一脚，让她在恐惧面前手脚发软，脑子糊成一团。无法冷静思考也就算了，还在拼命的刺激这本能。 让她赶紧逃，让她把良心和理智统统踢到一边。 吵得脑仁嗡嗡作响，极度的情绪翻涌让黄丽丽牙齿都在打架。眼睁睁的看着墨颜松手，将装着药品的包放在自己面前。 眼中泛起的水雾让她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在短暂的失语中，黄丽丽擦掉眼中溢出的水花。将背包紧紧搂在怀中，在浑身的剧痛中站起来。 见她终于做出决定，墨颜向右走了一步，用身子彻底挡住黄丽丽。烟尘中走出的黑影并没有在意她们之间的小动作，它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墨颜身上。 甚至黄丽丽一鼓作气，跑出去的时候都没有任何反应。 反倒对墨颜又提着刀冲上来的反应，黑影表现出一丝不耐，那只长满鳞甲的手一挥，化为实质的黑影像鞭子一样，悉数抽向墨颜。 深吸一口气缓过肺腑间的那股剧痛，墨颜刀锋一转，闪身避开第一轮的攻击。 努力忽视身后不绝于耳的打斗声，黄丽丽咬紧牙关，三步并做一步跑，冲出门诊大楼之际。医院询问台被黑影扫中，砸穿一楼的落地窗玻璃，一声巨响中砸中正对大门的一辆桥车。 身侧蜂拥而至的声音让黄丽丽微微一顿，不敢多停留一秒。咬牙直奔到救护车后车门，一把抽掉卡住门的东西，然后锁门，动作一气呵成。 锁好车门后直奔驾驶室，开门进去坐好立马启动车子，黄丽丽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调车冲出医院，头也不回。 在新一轮攻防停下的喘息中，终于听到汽车启动到驶离的声音，墨颜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可也是因为这口气，让她出现了一丝的破绽。 耐心早已消磨光的黑影不再留手，所有的触手铺天盖地的从四面八方直袭墨颜！速度之快，让墨颜思索躲避的时间都没有！回过神的刹那，人已经被击中。 巨大的力道将她整个人抽飞出去，再一次重复之前被抽中的命运，撞破一楼另一面幸存的玻璃落地窗。“——碰！”的一声，砸在之前那辆被询问台砸穿的车上。 先前就受过力的桥车再遭打击，手刹都不管用。直接连人带车+询问台一起撞出老远一段距离，桥车尾部直接撞上后面停放的车辆。 顶着另外两辆无辜的车撞上医院的外围墙，在巨大的作用力下才停下这场事故。 这一次打击，墨颜的腰部直接撞在询问台边沿。拦腰撞断的力道和冲击，让她瞬间失去行动力。就连头也没能幸免于难，瘫软着身子陷在变形的车盖上。 尽管本能和意志力一再告诉她，快点起身！不然就无法躲开下一次攻击。 可意志力已经无法支撑遭受重创的身体，她连动根手指都觉得异常困难。在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秒，墨颜终于意识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是这个医院！ 之前在医院内的种种疑虑，在她身处医院外之后，脑子突然清醒过来。 在进医院前她的‘噬魂契’没有问题，也没有任何异常，可进入医院后，‘噬魂契’什么时候出了问题她都没有察觉到。 就好像冥冥之中，医院充当了隔绝她和‘噬魂契’之间联系的隔离罩。 她可以感应到自己‘噬魂契’，却唯独无法与之沟通。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情况，进而让她忽略问题的严重性，黑影也是‘噬魂契’宿主，那就说得通。 显而易见，黑影进化得比自己强了不知多少。甚至已经进化异变到了未知领域，轻而易举的屏蔽她和自身‘噬魂契’的沟通，甚至都没有让她察觉出问题和异样。 这有可能就是黑影进化异变到更高级别后，才能拥有的能力。 而且……这几次攻击之下，先前脑子里很多的问题，都变得清楚了。 黑影刚才的攻击和之前的攻击完全不同的，这让墨颜意识到，黑影有能力秒杀墨颜。可它却没有这么做，从一开始，所有的攻击都是漫不经心的。 让你感受到危险，但又不会马上要你的命，如同狩猎的猛兽在戏耍猎物。 ……医院的范围，就是它能影响的范围吗？怪不得……出来后，整个人脑子都清醒了。 可惜……现在才清醒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昏迷前的最后一眼，黑影已经踏出门诊大楼，来到医院的台阶上。径直朝墨颜飘过去，之前露出的手缩回黑雾里，整个像一团乌云一样飘动。 当它从台阶上下来时，彻底离开医院的范围。 在远处房顶上观察的琅轩，面色大变，豁然起身。 瞳孔因为震惊而收缩，连带着心神一起剧烈波动，直接影响了石牌的稳定。 第63章 旧怨 序言-【时间确实可以淡忘一切，也可以让过往变得越发鲜明，刻骨不忘。】 那边的阳燧履不得不分神问道。【又怎么了，这是？】 “‘孽种’！” 急促的呼吸声里，琅轩双目渐红，紧盯着踏出医院范围的黑影。杀意在瞬间沸腾，从他口中说出的‘孽种’二字，恨不得嚼碎般的咬牙切齿。 “屏南镇的幕后者……是‘孽种’！” 【‘孽种’？这……】阳燧履有一瞬的诧异和惊愕，下意识说道。【进化到‘临渊’阶段的宿主都没出现，怎么可能出现‘孽种’？】 “我不会认错！”琅轩怒声反驳，“大哥就是死在‘孽种’手里！朝都更是被其所覆灭……这种级别的气息和力量，化成灰我都认得、更不会认错！” 话音没落，恨意涌上心头的青年想也不想，从房顶上一冲而下。御风术抬手招来，托起身子就朝医院飞去，压根不给阳燧履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大哥死后，朝都在业火中化为废墟，伏尸百万……那时，琅轩便立下誓言，有生之年逢‘孽种’皆杀！ 他要‘祸龙’的从属付出代价，一个也不会放过! 咋闻‘孽种’的消息，难掩此刻震撼的心情，即便老练如阳燧履，也不禁心头一乱。 仅在思索的瞬间阳燧履便抬手，默念一句明咒，御风飞行中的琅轩只觉身体一沉。像是被无形的锁链锁住，猛地将他拖向地面。 惊诧一瞬，青年快速反应施术制衡，避免自己高空坠落。 简短的交锋后，琅轩虽然平安落地，自己也被束缚住手脚。无形的锁链拘住了手脚，将他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察觉到自己身上被下了咒令，被仇恨逼红了眼的青年嘶声问道。 “你做什么！？放开我！” 【放了你？放你去送死吗？给我冷静点！】 这后生的冲动，气得阳燧履都不自称吾了，直接说成了我，【以你现在恢复的实力，五成不到，对付‘印成’阶段的宿主尚可！】 【对上‘印成’之上的‘临渊’宿主都只有败绩，你哪来的自信、可以杀得了凌驾两者之上的‘孽种’？】 “……那是我大哥和朝都覆灭之恨，这仇我不能不报！” 【……】阳燧履被这话堵得心口一阵发闷，深吸一口冷气呵斥道。【够了！想让你父亲再白发人送一次黑发人吗！？】 当初和琅轩分开行动，为了以防万一，‘它’才在给石牌时一起下了咒。 既然选择此时入世，遇到‘孽种’就是早晚的事。知道琅垣的死和朝都的覆灭对郎家几人打击甚深，除琅轩外，其他几人‘它’倒是不担心冲动误事。 唯独这小的放心不下，下咒的本意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就给用上了。 如果束缚咒无法完全约束这小子，也只能寄予他考虑一下仅存的至亲，不要冲动行事。显然，搬出琅轩的父亲多多少少是有用的。 这让被仇恨冲昏了头的青年狠狠闭上眼，在动弹不得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又觉得心有不甘，直接拿墨颜说事。 “……好！我可以先不提报仇这事，那墨颜呢？”琅轩单刀直入，希望阳燧履能够帮忙。 “那团黑影既是‘孽种’，你就该知道，‘孽种’有多想得到去过‘深渊’并活着回来的宿主。一旦她落入‘孽种’手中成为食物，你所谋划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 【哼，吾当然知道，用不着你提醒，】不用想也知道这小子想借刀杀‘孽种’，阳燧履冷哼一声。 【你放心，‘孽种’非但不杀她，反而会费尽心力去‘喂食’她，确保她能一直活下去。】 “……”小心思被拆穿，琅轩紧咬牙根，做起最后的挣扎。 “如果真由‘孽种’‘喂食’，你该清楚，墨颜这枚棋子就算彻底废了。将来不但是给我们添堵，还白白给对方送了一员大将！就连你先前投注在她身上的诸多心血也将白费。” 【白费？呵……你几时、见过吾做亏本的买卖？】阳燧不想再和这小子费唇舌，直言道。 【别动歪心思，等吾确定好天坑的情况，会立马动身前往屏南镇。既然发现‘孽种’，自然没理由放任其继续积蓄力量。吾自当会铲草除根！在那之前……】 【你小子给吾好好待着！趁‘孽种’目前对你没什么杀念，别去招惹它！吾可不想给你收尸！——要作死？回到你老子身边后，爱怎么作怎么作去！】 【现在，给吾老实待着！】阳燧履磨了磨牙根，用自己仅剩不多耐心警告道。 【别乱搞小动作。不然，吾不介意在除掉‘孽种’前，先打断你的手脚，——明白了吗？】 “……呿！” 受到明确警告和威胁的琅轩，自然知道什么叫做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是受教了，但心不甘情不愿，遂沉默不语作为回应。 确定这后生不会乱来后，阳燧履放下手，解了束缚咒。这才得空抬头环顾着天坑的四周，之前下来把注意力全放在了空间乱流上，都没有注意到天坑四周峭壁上的文章。 这些山岩……可不是自然形成的。 在察觉异端后，阳燧履果断撤退，身形一消。用神行术短距离传送，让‘它’回到天坑之上，随即抬手一挥。排山倒海般汹涌的气劲自袖中奔涌而出，化作猛虎出笼。 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将天坑边沿本就岌岌可危的悬崖大口蚕食，弄得四野一片震动。仿佛又回到天坑初现世时，那股天崩地裂的架势。 天坑四周脆弱的山岩纷纷倒塌，其中最靠近阳燧履的一处山岩轰然塌陷。地面在不断塌陷，短短几分钟不到的时间，天坑边沿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 蔓延弥散的尘烟里，黝黑冰冷的石壁后，渐渐透出一丝奇异的幽冷蓝光。 蓝光初显，一股冷气从天坑下狂涌而上，吹散四周烟尘。黑暗的天坑底下，稀稀疏疏传来异响，且声音越来越大。阳燧履屏息静听片刻，才认出那是冰晶冻结时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股朦胧冰冷的水气自天坑底下直透而上，驱散最后的迷雾。烟雾散开，幽冷阴森的红月下，是一簇簇自天坑深处蔓延开来的冰晶。 第64章 抽薪 序言-【把锅底的柴火抽掉，使其无法加热，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它们不断从松动的地壳中冒出，散发着凛冽的寒气，将滑坡的山体渐渐冻结。 这些蘑菇一样冒出的冰晶，以一己之力将摇摇欲坠的山体冻结，断绝了地面继续塌陷的情况。如果没了这些冰晶，天坑塌陷的范围至少还得再加十里地。 等这十里地也一同塌陷后，这些非自然形成的山岩就会失去其遮掩的作用。没了遮掩，山岩覆盖之下的庐山真面目就会暴露。到这里，阳燧履已经不需要再继续破坏山岩去探究。 从那些冰晶出现起，阳燧履就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那幽蓝的冰晶，正是‘五行·水’的衍生物，能够在天坑现世后还保留有防御和保护的作用…… 错不了，就是‘万象塔’的首席·廉虚琦呕心沥血所创的‘五行石大阵’。 冰晶是‘水行石’衍生物，那被冰封的山岩之后，就是‘水行石’！ 大规模献祭确实可以提前唤醒‘祸龙’，但只要封印大阵不破，‘祂’醒了同样出不了渊。 而且，就目前‘噬魂契’宿主们的成长速度来说，还十分缓慢，远远达不到持续的‘供给’和‘奉养’的要求。 所以，这绝对不是御龙氏的首选，而是备用计划。 献祭的方式没有百八十年，‘祸龙’绝对出不了渊。大地震后献祭的人命和战乱明显不足，只能让‘祸龙’短暂苏醒。随即又会因为‘奉养’和‘供给’不足，再度陷入沉睡。 弄出大地震是御龙氏为了迷惑‘它’，进而使用的障眼法！目的是为了分散‘它’的注意力。 毕竟，‘祸龙’的短暂苏醒造成的大地震，在一定程度上确实动摇了‘亢龙鼎首’的稳定。迫使‘域界椒图’将地宫提前拱出‘临界面’，使得地宫失去‘临界面’的保护。 地宫一旦现世，只依靠外围的空间乱流，和当初设下的困杀阵，两者不足以保证地宫的安全。 地宫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御龙氏那群余孽知道阳燧履非常重视‘亢龙鼎首’的稳定性。 才会先弄出这一场大地震，大批制造‘噬魂契’宿主，用来混淆视听。 接着，这群余孽才有时间研究廉虚琦在地宫外围布下的‘五行石大阵’，其目的就是破解最后一道保护地宫不被入侵的防护措施。 不仅如此，这群神经病还做了两手准备！ 这才是‘孽种’为什么会提前现世的原因，好一招釜底抽薪！ 能知道‘孽种’在‘祸龙’出渊一事中的重要性，并将其提前培育出来，怎能少得了‘御龙氏’的手笔！ 那几个余孽……还真能蹦跶，竟然在不声不响之中搞了这么大的阵仗。 好，好样的！竟然敢在‘它’的眼皮底下玩这招！ 真当‘它’是吃素的啊，哼—— 一声冷哼，阳燧履甩袖转身离开。已经确定这里的情况，自然不必留在这里。 现下该优先处理屏南镇的事，‘孽种’之急耽误不得。 阳燧履随即施咒招来，御风飞行，加快速度赶往屏南镇。 ……………… 另一边，冲出医院的黄丽丽开着车，仰仗自己对道路的熟悉猛踩油门。车速飙得飞快，本着那些怪物要是敢出现拦路，统统直接撞死碾过去的打算！ 没想到一路开着车回来，一只怪物都没有，更不见那些伪装成人类生活的怪物。全程静悄悄的，整个屏南镇好似成了彻底的空城，不见一丝生息。 对黄丽丽来说，这一路的静，只是让人更加毛骨悚然，心生不安。 她想起医院碰到的黑影，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单纯只论感觉的话，她觉得……镇上的那些怪物加起来都没有黑影厉害。这不是瞎说！而是一种直觉，不否认听起来很玄学。 可她莫名的觉得，是医院里的黑影把小镇内游荡的怪物吓到躲藏起来了。不然照她开车的这个声响和架势，它们早出来捕猎了。 不得不说，黄丽丽的直觉没猜错。 黑影在走廊发出那阵婴啼般的尖啸声时，屏南镇上游荡的怪物纷纷出现了恐慌和惊惧的神情。它们仿佛遇到危及性命的东西，争先恐后的就近躲避起来。 一阵鸟兽散后，只留下空壳般的屏南镇，和一地伪装出来的生活痕迹。 黄丽丽没有亲眼见到怪物们躲避的样子，只是越往回走，就越忍不住心底的谴责。更不敢去想自己跑了，墨颜单独留下来会面临怎样的情况？ 越是纠结难安，理智便越发清醒，不断的提醒她利弊，就连本能，也在警告她不要做傻事。 在生存面前，所有的情绪和心理负担都是次要的。 只有先活下来，才有机会去懊悔，去愧疚。正是这样复杂的情绪一直占据着黄丽丽的脑子，挤不出一点空位让她思索别的事。 黄丽丽紧咬牙根，不断迫使自己往回跑。似乎只有自己安全把药带回去，才不会辜负对方。 想到这，黄丽丽猛轰油门，一口气冲过最后一个十字路口。在路尾一个漂亮的漂移，把车开进中心广场的范围，沿着广场边沿的斜梯直冲而上。 开着救护车，掐着最后的40分钟把车开到钟楼底下。要不是钟楼底下的台阶太高，又没有斜梯可供车辆开上去。黄丽丽能一口气把车开到钟楼门口！ 当车子和人彻底停在安全范围内之后，黄丽丽非但没有感到劫后余生。反而只有一种负罪的和惊吓过后的虚脱感，整个人瘫软在驾驶位，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钟楼内等候的几人看着时间，时刻关注着钟楼外的动静。在进入第3个小时后，赭沧澜和夏川就轮番在钟楼的顶楼上等，用望远镜时刻关注了所有通向中心广场的路径。 终于在最后的40分钟里，看到一辆疾驰的救护车，风驰电掣的开过来。 眼尖的夏川用望远镜一眼看出驾驶车辆的是黄丽丽，赶紧跑下去通知其他人，让他们做准备下钟楼接应。 第65章 纠结 序言-【情感让我们变得坚强，同时也会让我们变得脆弱。】 得到消息的其他人先是难掩面上的错愕，随后纷纷化为惊喜和激动。 谁也想不到，黄丽丽她们不但把药拿回来，而且还开回了一辆救护车！ 有车能极大程度解决代步的问题，这简直就是意外的惊喜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高兴起来，争相走告，唯独季雅然在一笑过后，面色难掩的忧虑，季雅然眼中甚至还有一丝不为人知的恐慌和担忧。 和其他人真心实意的高兴比起来，她的高兴显得敷衍而潦草。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常，反倒是刘凯率先回神冲了出去。 想要第一时间拿到器械和药物，诗蕊的情况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 等候的这将近3个小时里，他的心就像放在烤盘上反复煎熬，让他一刻都不能舒坦。焦虑和恐慌，自责和不安，像是藤蔓一般紧紧缠绕着他，让他无法畅快的呼吸。 刘凯不否认、墨颜站出来，愿意承担风险去拿药，而他不用冒险时。他心中确确实实存在着窃喜和侥幸，同时也为自己的卑劣心思而感到羞耻。 他自己妻子的性命，却要毫不相干的人去冒险，而他只需要坐等。这样的情况，只要是还有良知的人，良心都不会好受。 他不是那种自私自利，只要自己利益不受损，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一切的人。做不到毫无负担和芥蒂的接受别人的付出，尤其是冒着性命危险…… 可锱铢必较是人的天性，权衡利弊更是人的本能…… 明知自己没有能力去拿，而有能力的人又愿意挺身而出。他只要等着就能救自己的妻子，他没理由去冒险。在短暂的利弊交锋下，刘凯默认了坐等的想法。 却无法避免的，在接下来近3个小时的时间里如坐针毡。 因为过度的紧张和焦虑，手心的热汗冒个不停，衣服都湿透。眼见着时间临近，只剩不到半个小时，所有在等的人都不免心慌时。 夏川急冲冲的跑进来报信，说墨颜她们回来了，还开回一辆救护车，在其他人为了这个消息欢欣鼓舞的时候，刘凯最先回神。 他的妻子不能再等下去了！想到这，刘凯一个箭步冲出去。 赭沧澜也反应过来，招呼夏川在上面等着，他下去接应。作为报信的夏川则被季雅然调走，去收拾休息室，为接下来的清宫手术做准备。 夏川虽然也想下去沾沾威风，但一想到这边的事更紧要。于是挠挠头，赶紧跟上季雅然，两人一同收拾休息室。因为较小的休息室本就躺了两个重伤患，不方便再移动。 季雅然让屋里的孩子全部转移，到机械间待着，给他们留了一些零食和吃的。嘱咐他们留在上面不要吵闹，相互监督，不要影响下面的手术。 交代妥善，便临时征调大点的休息室做临时手术室，一边收拾一边等候刘凯他们把药拿上来。刘凯和赭沧澜乘着电梯直通楼下，各自高兴的两人打开钟楼大门。 却发现钟楼外一片寂静，救护车静悄悄的停在那里。没人下车，驾驶室只见一个人影趴伏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看衣着是黄丽丽，左看右看唯独不见墨颜。 这异常的现象，让两人面面相觑，在各自眼中看到狐疑和不安。 片刻沉默后，刘凯最先壮起胆子，放轻了脚步走过去。上下检查一番，确定救护车的车底、车顶和车身隐蔽的角落，没有夹带私货。 情况安全，他才对赭沧澜点了点头。 两人小心翼翼靠近救护车，只见黄丽丽趴伏在方向盘上，身体还有呼吸起伏。还活着，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连两人开钟楼大门时，那么大的声音都没反应。 该不会是……受伤昏过去了吧？！ 对视的两人大呼一声不好，急忙上前扒拉车门，弄出不小的动静。听到车门传来被抠弄和车窗被砸的动静，直接吓到趴在方向盘上喘息的黄丽丽。 那急促抠挠的声让她想起医院的黑影…… 吓得她从座椅上弹了起来，想也不想抄起脚边的灭火器，本着同归于尽的念头，举起来使劲要往外砸时。 不出意外，抬头看到外头使出吃奶的劲在扒拉车门，面部神经都狰狞起来的两人。好在黄丽丽神经虽然绷得紧，但没有完全失智。尤其是看到那一抹乱颤的屎黄色，脑子猛地清醒过来。 这非主流般的屎黄色炸褶头发，不就是那个赭沧澜的标配吗！ 猛地意识到外面是自己人，黄丽丽抛出灭火器的动作直接卡死，维持高举的动作。配上一脸同归于尽的狠恶嘴脸，这么近的距离，刘凯两人自然也被黄丽丽这堪称诈尸般的弹跳举动吓到。 两人各自吓松了手，一屁股墩子跌倒在地上。两拨人各自急的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的透过车窗看着对方，定格在最后一秒。 直到黄丽丽率先回神，发现是自己人，泄了那口紧绷的气。双手软的支撑不起的灭火器的重量，感觉的灭火器从手中滑落，双唇紧跟着失去最后的血色。 黄丽丽整个人哆嗦得像是癫痫犯了的病人，颤抖着双手打开车门。却因为泄了紧绷的那口气，让她成了被煮软的面条，直接从驾驶室跌落出来，眼看着就要再次脸着地。 吓得赭沧澜连滚带爬的冲过去，在黄丽丽倒栽葱接触地面前，险险把人接住。接住后才发现，这小姑娘抖得厉害，整个人哆嗦着根本停不下来。 双唇青紫，面无人色，身体也是冷得刚从冻冻库里出来一样。 她这副样子，又不见墨颜跟着回来…… 几乎已经不用再特意去询问，就可以知道这一行结果，这让人还怎么问出口‘药和器械呢？’ 咬紧牙关，赭沧澜强行稳住心神，连托带扶，才勉强稳住手脚软成面条的黄丽丽。 他抬头看了一眼刘凯，不出意外的，看到对面的男人一脸的面如死灰。 第66章 自责 序言-【我们的心是软的，所以才总能纠结成团，剪不断理还乱。】 刚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局面，赭沧澜手臂一紧。他赶紧低头看，原来是黄丽丽抓住了他的衣袖。正嗫嚅着双唇，努力的想要说些什么。 赭沧澜顾不得安慰刘凯，急忙弯腰凑过去听，断续急促的呼吸冲入赭沧澜的耳蜗，带来一阵无法言语的颤栗和震撼。 尽管黄丽丽还在发颤，声音却异常坚定而缓慢，清晰的说道。“我们……拿到药了。” “药、药和……器、器械都在，背包里……背包，在副驾驶座位，有两个。” “呼、呼呼……东、东西都在……里面，救护车后、还有其他药品。能、能拿的，我们都拿、拿回来了，赶紧、拿上去吧……” 她的声音虽然断续、打颤，但清晰的表达和内容，让赭沧澜震惊的抬起头。看到对面同样一脸错愕和不可置信的刘凯，怀里搀扶的女孩甚至都无法自己站起来，只能依靠着他。 墨颜又没有回来，黄丽丽还这幅样子，以为药品和器械没有拿到手…… 没想到的是，她们竟然真的做到了！ 赭沧澜听到这，只觉心绪复杂难言，有千言万语和诸多问题呼之欲出，脑子乱糟糟的一片。在想问的当下环顾一周，最终在理智之下，迅速解决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没事了，没事了、你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事我们来做就行。” 赭沧澜简单安抚好黄丽丽，将人放在地上靠着救护车，这样能让她舒坦些。同时喊话刘凯，让这愣神的哥们拿东西上楼，上面还等着救命呢！ “刘凯！别愣着了，拿好东西上楼，不要再耽误时间！” 同样吃惊错愕的刘凯被赭沧澜一嗓子喊回了神，顿时像个只会听从命令的傻瓜。呆愣愣的低语，“对、对，拿东西！不能再耽误了……” 呢喃低语的男人一脸惊喜交错、又羞愧难当的表情，复杂的犹如川剧上多色的脸谱。直白的描述了他内心波动汹涌般的情绪，直接冲击到让男人失去独立思考的能力。 只能暂时强硬的行驶别人交代他的话，同手同脚的爬上救护车，拿到两个黑色的背包。 哪里面装着的东西，是救他妻子一命的药品和器械，同时也是另一条人命的重量。刘凯几乎提不动那两个包的重量，几次抓握，才把包从座位上提起。 对于从小就立志要做医生救死扶伤的刘凯，一直将治病救人当做一种荣耀和信仰。为此不断学习和奋斗，哪怕末世后，夫妻俩也没有忘记医生的职责。 他们无疑是幸运的，末世开始后就遇上救援部队。在部队的保护下，继续行驶治病救人的神圣使命。末世里那些阴暗、可怕的事情都没有经历过，也没有面临过这样的局面。 可以说，刘凯成为医生的这条路上，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 直到刚才……刘凯知道，他手上的东西，是拿人命换来的。 这让他惊惶不安、羞愧难当……可另一头的妻子危在旦夕，始终压制在他的良心上。让他像个摆子一样左右摇摆不定，一会偏向心安理得，一会偏向于心不安。 尤其刚才打开钟楼大门，看见黄丽丽的异常、到墨颜没有跟着回来。 刘凯一度以为……药和器械没能带回来。 他失望、愤懑，不甘，甚至想要质问黄丽丽，为什么只有她平安回来了？ 墨颜呢？为什么墨颜能在兽群的围攻下救了他们，却带不回救命的药和器械？这不应该啊！！ 当这些负面的情绪蜂拥而起，几乎吞没的他的良心时。黄丽丽的一席话，像一记响亮的巴掌，抽得他天灵盖都保不住，羞得他无地自容，面红耳赤。 刘凯整个人像是要裂开一样，先冷后热的极端让他失去最后思考的能力。甚至忘了先拿东西上去，直到被赭沧澜喝了一声才回过神。僵硬的爬上驾驶室拿上背包，下车、转身就往钟楼走。 可越往钟楼走，刘凯的步伐越是沉重，好似拖着千斤重的脚铐一样。 走着走着，拿着背包的男人红了眼，猛地捂住脸。呜咽出声，一边上楼一边使劲擦掉蜂拥而出的眼泪，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只知道在电梯内反复逼自己停下，夺眶而出的泪水却像有自己想法，不受控制的奔涌而出，直到涕泪纵横。 电梯很快到了最上层，门外是早已等候在此拿药的夏川。这是季医生交代他的，怕刘凯自己就是家属，情绪不够稳定，会影响后续。所以安排他在这里接过药品和器械，由他协助余下工作。 从未经历过这种事，夏川都被这种抢救的氛围感染得有些激动，紧张又焦虑。 夏川站在电梯外原地搓手转圈，想以此缓解紧张和不安。突然间电梯‘叮——’的一声打开，吓了他一跳。转头就看到刘凯痛哭流涕的模样，被他这副表情吓到。 就愣神的功夫，刘凯抱着两个黑色的背包，头也不回的冲出电梯，直奔临时手术室。 人都过去了，夏川才会回过神，探头看了一眼电梯。空无一人，表哥没上来，黄丽丽和墨颜也没见上来。看到这里，不明所以的夏川猛地怔住，脸色难看的看向临时手术室的方向。 不好的猜测在脑海中纷纷冒出来，尤其是刘凯刚才痛哭流涕的样子。 夏川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电梯，又看了一眼临时手术室的方向。最终决定，先去手术室帮忙。墨颜这么厉害，能在兽群里毫发无伤的救下他们几个，一定也能平安无事的回来！ 对！先办正事，这才不枉费对方冒险取药。 说服自己的夏川按下纷乱的心思，进了手术室。手术室内的季雅然同样看到刘凯的样子，脸色苍白的女人张了张嘴，稳住了声音问道。 “……你能行吗？” 刘凯擦掉面上的水渍，说道，“行！” 季雅然没有再说话，接过背包打开，从里面取出所有东西，依次排开。 第67章 争执 序言-【我们面临着接连不断的问题，争论不休无济于事，唯有冷静思考才能解决。】 看着台上完整的手术器械，能够抵御撞击，避免药物被撞坏的专门用于保存冷藏药品的盒子。包里还有后续要用到的其他药品和试剂，季雅然眼眶泛红，微微抬起下巴稳住心神。 片刻后，她对进来的夏川说道，“开始吧。” 夏川沉默不语的点头，上前帮忙，这事才算正式开始。 钟楼下，黄丽丽靠着救护车坐在冰冷的地面，那股冷意多多少少让她冷静下来。 放空的思绪渐渐回笼，理智也在逐渐恢复。知道自己耽误了时间，黄丽丽靠着救护车起身。听到有动静的赭沧澜从救护车后面探出头，一看到黄丽丽站起来，急忙放下手中的箱子。 赭沧澜走上前问道，“你、还好吧？” 黄丽丽扯了扯嘴角，半响说道，“……先把药搬上去吧。” 得，这明显不想说的拒绝，赭沧澜饶了饶头没说什么。默默地跟上黄丽丽，把救护车里剩余的纸箱往楼上搬。就在黄丽丽愣神的这段时间，上面的手术已经顺利完成。 最好收尾工作，三人才陆续从临时休息室出来，正好迎面撞上回来的赭沧澜和黄丽丽。看到黄丽丽还活着，没缺胳膊少条腿，季雅然微微松了一口气。 刚想上前说点什么，把最后一箱药放下的黄丽丽说道。 “我们得想办法赶紧离开屏南镇，钟楼不安全，不能再呆下去了！” 黄丽丽突来之语，让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 尤其是季雅然，她失声说道。“丽丽，你在胡说什么？钟楼怎么可能不安全呢？” “我没有胡说！” 黄丽丽红着眼反驳，将她和墨颜在医院发生的事全都说出来。尤其说到那一直盘踞在医院的黑影时，黄丽丽的情绪显得尤为激动。 “那东西就在医院！离我们只有不到40分钟的路程，这还是靠人腿走出来的时间！你根本不知道那东西的速度有多快！只要它愿意，不到10分钟就可以到钟楼下！” “连墨颜都不是它的对手，更别说我们，留在这就是等死！我们……” “够了！”没等黄丽丽说完，季雅然白着脸呵斥道，“出去……这个念头害死了多少人！？你忘了李哥他们是怎么死的了吗？！” “现在，我们连出口在哪都不知道！你就要所有人跟着你贸然出去，你还想再拖几个人去白白送死吗？！如果真能轻易出去谁又愿意留在这里？” 说到激动处，季雅然深吸一口气，“你怎么就没想过，我们被困在屏南镇3个月了，3个月了！如果钟楼的屏障真如你所说，对黑影没效果，拦不住它，我们怎么活到现在？” “你现在急吼吼的要出去，什么准备都没有，才真的是自己往虎口送！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在场的人谁都没想过，脾气看上去温和有礼的季雅然也会有急眼的时候。赭沧澜几个不懂之前发生的事，这个时候也插不上嘴，三个男的站一旁气都不敢喘太大声。 “而且我们现在一屋子的伤患，伤的伤残的残，要怎么走？往哪走？你有方向吗？楼上的孩子又该怎么办？我们没有车辆……” “退一步讲，就算你带回了救护车，这么多人要怎么全部塞进去？吃的呢？喝的呢？这些你想过没有？还有，出口都没有要车有什么用？” 季雅然说到这，声音已经有些嘶哑。本来要说出口的急话，在看到黄丽丽惨白的脸色时。到了喉间的话吞咽了几下，没有说出来。最终只能无力的扶了扶额，在原地走了几圈后才说道。 “……你不能说走就走，连个计划都没有。这一推人、出去连往哪走都不知道，一旦离开钟楼的庇护范围，我们就是羊入虎群，插翅难飞。” 季雅然知道黄丽丽心乱，极有可能是因为墨颜的事。可这事不能藏着掖着不说，否则到了后面就真的容易憋出事，不管好的歹的，必须说明白。 “到时候出路找不到，想往回跑都不行，这压根不是逃出去，是去送死！这样不考虑后果的话说出来，你有没有想过其他人？！” 昨夜加上今天都没能闭上眼休息超过1个小时，本身就有伤的季雅然也有些吃不消。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出端倪，她只有靠着墙继续劝说。 “我知道，墨颜的事让你心里很不舒服，方寸大乱。可是……丽丽啊，我们现在不是单独一个人。一个错误的决定就有可能让其他人一起陷入险境，行事之前必须三思而后行，你明白吗？” “……”黄丽丽是有口难言，她岂会不明白。 大概就是因为太懂，所以才憋得发慌、发狂……事已至此，还能怎样？ 黄丽丽深深吐出肺腑间那口郁气，梗着脖子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她想了想，像今天这样的遭遇，前面就有过很多次，她们不就是由不冷静到被逼冷静吗？ 墨颜的事，只是一个引子，把之前就埋下的隐忧和悲愤点着罢了。 被困囹圄的他们也只能自我开解……然后才能重新拾回活下去的希望罢了。 再次被迫想通，黄丽丽胡乱的抹了一把脸，转过身说道。“是我不对，没能冷静思考问题……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我去楼上吹吹风，自己一个人静静就行……” “……丽丽、” 季雅然靠着墙，听到黄丽丽服软，心里的难受非但没有丝毫减轻的迹象，反而越发浓厚。像是不断加重的砝码，压得她几乎快喘不过气了。 走廊上随着两人的争吵平息，陷入沉默，其他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得面面相觑。就在各自的沉默中，却听到一声‘碰——’的声音突然响起。 夏川抬头一看，急的哎呀出声，赶紧跑过去。原来是想去顶楼透透风的黄丽丽，不知何故竟然晕倒，直接摔在了走廊上。 第68章 问题 序言-【高明的骗术就是真到虚时真亦假，跟我们穿衣服似的，一层裹着又一层。】 夏川跑过去把人翻过来时，黄丽丽已经不省人事。 不小的动静引得季雅然那边也慌了起来，撑着墙直起身，自己眼前也是一黑，向前摔去。得亏身旁的赭沧澜反应够快，及时拦住了摔倒的季雅然。 “哎哎！你这是……这是怎么了？怎么、你也倒下了？刘凯，赶紧过来看看！” “哎？哦哦，这就来！” 同样饱受惊吓的刘凯回过神，赶忙回应上前查看。这下，3个男的全都忙起来，好一阵手忙脚乱。刘凯先是检查季雅然，刚要上前查看，悠悠醒过来的季雅然拦住了刘凯。 季雅然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是低血糖犯了……老毛病了，没事，你先、你先检查一下丽丽。” “……行，那你自己注意着点。” 刘凯也不废话，季雅然自己就是医生，她的身体什么情况她自己清楚。反倒是黄丽丽，这一路火急火燎的，都没有来得及询问她有没有受伤。 昏迷要真是因为伤势引起的，那他们的罪过就大了，当即不再耽误，赶紧过去给黄丽丽做检查。一番检查下来，额头、手肘和膝盖擦破了地方，淤青红肿。 除此之外没有开放性的外伤，不幸中的万幸。至于昏迷……毕竟刚经历过险境逃生、精神和肉体处于高度紧绷。方才的一通宣泄到强行冷静，前后落差巨大导致的晕厥，休息一晚就没事。 刘凯简略的说了一下黄丽丽的情况，众人听了长舒一口气。 季雅然借着赭沧澜搀扶站了起来，对夏川说道。“麻烦你帮我把她背到休息室，我给她上些药，再换身干净的衣服，谢谢。” “举手之劳，不用谢。”夏川也不废话，将黄丽丽背起送往休息室。 季雅然临走前，转过身对还站在走廊上的赭沧澜和刘凯说道。“丽丽方才说的那些话，情绪激动难免有些失言，希望两位别放在心上。屏南镇……” “——自然是想办法出去，不过得从长计议，希望两位暂时先别对伤患和孩子们说起这事，以免影响他们。” 赭沧澜听着这话，只觉怪异，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一时半会没有吱声。 倒是刘凯率先回答。“放心吧，我们有分寸。” 得到答复的季雅然这才动身前往休息室，留下两人杵在走廊，相顾无言。刘凯转头就看到赭沧澜一副如有所思的模样，不由压低声音问道。 “你觉得有问题？” 赭沧澜白了刘凯一眼，这不是废话吗！简直就是大问题。 可转念一想，季雅然和黄丽丽各说各有理，一时真难说谁对谁错。钟楼的庇护范围是他们仅剩的保命符，离开这就面对一镇子的怪物，普通人的他们根本没有生还的希望。 屏南镇现在处于隔绝状态，大门就是放在明面处引诱他们出去送死的诱饵。从钟楼离大门有一段距离，就算在‘安全期’进出，时间也必须掐得非常准，少算或多算都会把命留下。 再则，大门出不去，就得找别的出口。可他们现在往哪找出口都不知道，就更别说离开。一旦他们离开钟楼的庇护范围，出去碰上怪物就真的是去送死。 可黄丽丽也没说错，医院离他们太近，黑影始终是个隐患，不知何时爆发。 季雅然说钟楼的屏障可以抵御黑影，那也只是口上说说，未经证实。往坏的方面去想，要是钟楼的屏障拦不住那黑影，那他们就跟瓮里的鳖一样，只剩待宰的份。 最要命的是，他们的伤患太多，还有一群半大的孩子…… 说句不好听，这就是一群拖油瓶。 出去是必须出去，但要从长计议，不能说出去就头铁的冲出去。 赭沧澜想了一圈，身边的同伴：刘凯夫妻，现在还有一个是伤患。剩下的3人全是大学生，小川伤了手臂，李思伤了腿，兰英能不能活下来还得看今晚。 熬得过去又是好汉一条，熬不过去……能做的他们都做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 季雅然这边：2个女人+7个孩子，不提战斗力了，不拖后腿都要烧高香了。 他们这群人里，最强的战斗力墨颜已经折损。往后再碰上那些怪物，他们要想避免牺牲……在没有兵器在手的情况下，压根就是痴心妄想。 更别提带着乌泱泱一群人离开……更是难上加难。 回想之前交换情报时得知，墨颜就比他们几个早到钟楼半天。才刚休息没多久，就碰上他们几个，折腾了一夜到天亮，然后就是去医院拿药。 估计在这之前，季雅然就是黄丽丽和这群孩子的主心骨。 想到这，赭沧澜不由得佩服这个女人。黄丽丽一行人已经被困在屏南镇超过3个月，这期间，他们的人在搜寻物资和找寻出口上不断折损，就连季雅然自己也受了伤。 最后还是靠其他人的掩护和黄丽丽爆发一通，把人从兽口下拖回来，才免于一死。之后就一直在养伤，留在钟楼照顾一群孩子，想想……也真是难为她和黄丽丽了。 其他同伴死完后，就连搜集物资都不敢去远的地方，只能就近在超市拿。 2个人照顾一群孩子，一直靠着超市的物质熬到现在。如此一来，光是活下来都要筋疲力尽，更不提出去找出口。估计还是墨颜的到来，以其她是从金华园开发区正大门进来这点。 这无疑给了黄丽丽和季雅然等人希望，包括后面他们几人的到来也是。 这证明了屏南镇新区并非完全封闭，起码存在进口，不然怎么解释墨颜和他们的到来？再加上这次医院一行，亲眼见证了有比怪物还可怕的存在。 之前龟缩在钟楼里，也能活下来的侥幸心理被狠狠碾碎，黄丽丽才会焦虑到失去冷静。不管不顾的就要出去，完全没有顾虑离开的后果和马上要面对的危险。 逃离屏南镇确实是势在必行！这就得有全面的计划和准备才行。 第69章 孽种 序言-【所有不被接纳与理解的东西，我们都可以用异类来形容。】 赭沧澜突然想起来，他今早在顶楼等人的时候，看到了一份手绘的地图。脑中灵光一闪，抛下一旁絮絮叨叨的刘凯，直奔顶楼。 ……………… 黑影将墨颜打成重伤昏迷，并不是为了方便吃她，而是制止她的逃跑。离开了医院的范围，黑影没有再掩饰自己身上的气息。 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从黑影身上散发，没了遮掩之后犹如山洪席卷，岩浆横流。明明毫无声息，却在无声之中将所过之处夷为平地。 令人颤栗的气息，更是将镇上的全部怪物吓得躲在暗处，瑟瑟发抖。 与此同时，黑影感觉到，跟着墨颜一起进入屏南镇的那个人。对自己起了杀意，杀气毫无遮掩的直冲自己而来。恢复成一团黑雾的内部，传出一声明显带有疑问情绪的咕哝声。 它不希望有人打扰自己，如果这个人是来和它抢人的。 在开始‘喂养’仪式前，它不介意先杀了碍事者。 一声含糊带杀的咕哝声从黑雾中传出，黑影掉头，面向琅轩的方向。地上的影子立马沸腾起来，犹如一锅烧开冒着泡的沥青。 黑影抬手准备攻击时，青年恰好被阳燧履施咒拖下去，被定在原地。隔着几栋楼房，刚好卡住了视野，擦着边的躲过了杀机。 在等候数息后，没有再见那个人有动静。 本身就已经等得不耐的黑影没有再耽误下去，决定先处理墨颜。如果那个人再出手阻拦，杀了便是，反正也不足为患。 同时，黑影表面那些黑色的雾气涌动起来，凝聚在体表。形成了一件褴褛的黑袍，堪堪将黑影的身形样貌遮掩。黑袍包裹出一个异常消瘦颀长的身形，长过膝盖的双手显得有些畸形。 远看一眼，如同含胸驼背的骨架披着衣服一般，鬼气森森。这还不算，褴褛的黑袍上满是洞眼，一眼到底。毫无阻碍的视线能够看到黑袍下的肢体，像是被剥了皮的动物。 鲜红跳动的肌肉组织无法完全覆盖全身的骨骼，有的地上直接露出森然的白骨。似乎黑影只有双手，才是完整的。修长到超过正常比例的双臂，覆盖着细密、大小不一的青黑鳞甲。 这双手，让黑影仿佛爬行动物成了精，又没有完全修炼出人的体型。这才隐藏在黑雾里，再不济，露出胳膊也是一种身份的警告。 就像在门诊大楼走廊里那样，警告过后就直接攻击。 黑影没有像人一样行走，而是飘着移动过去，停在报废的桥车边。朝墨颜伸出那双覆满鳞甲的手，细长的手指微微一勾。 黑影脚下的影子顿时扭动起来，仿佛那不是一团影子，而是一窝活蛇。 在听到指令后，迅速的分成一缕缕游移出来，顺着地上轿车的影子攀爬上去。快速的捆住墨颜的四肢和腰，像提起捆好的羔羊一样，将墨颜抠出来。 并将她整个人提到黑影面前，见她没了反抗，黑影满意的弯下腰。在墨颜肩上冒着血珠的伤口处嗅了嗅，仿佛在确认什么一样。 短暂的嗅闻后，直起身的黑影满意的发出略微尖细的低鸣。 那要刺穿耳膜的尖利声音，让陷入昏迷的墨颜不适的皱起眉头。但混沌的意识已不足以操控受损严重的身体做出反应，眉头仅仅一蹙便松开，再无反应。 黑影指挥着地上的影子，将墨颜捆进她之前好不容易挣脱的医院。 琅轩就在站在不远处看着一切，眉头蹙起，神色纠结。 他知道墨颜作为棋子的重要性，一旦‘孽种’对她展开‘喂养’仪式。在‘孽种’以自身‘领域’作为引导展开的‘共鸣’中，她根本无法保持自我的意识独立。 会在‘共鸣’的作用下沦为没有思想，没有自我的傀儡。 完全遵从‘孽种’的指引行动，依靠本能疯狂索取活食。直到在‘孽种’的监护、培育和‘喂养’下，强行积蓄力量，等候突破‘结契’阶段。 一旦她在‘孽种’的‘喂养’下突破‘结契’，这枚棋子就彻底废了。她将成为‘孽种’的从属和臣众，再也无法违抗‘孽种’对她的精神引导和指挥。 在‘孽种’没有展开‘喂养’仪式前，他可以先救人…… 可这样一来，他会因为抢夺宿主，激起‘孽种’对他的杀念。现在的整个屏南镇都在‘孽种’的‘领域’内，在这个范围内，‘孽种’有主场优势。 而他又只恢复了不到五成的力量…… 诚如阳燧履所说，现在的他对上‘印成’阶段的宿主，尚有胜算。对付‘印成’之上的‘临渊’宿主都只有败绩，就更不提在实力上彻底碾压两者的‘孽种’。 这压根就是虎口夺食，就算抢下墨颜，自己也难逃半死收场。 可不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喂养’仪式开始…… 琅轩在犹豫，要不要在阳燧履赶来前先把人救下。不然等阳燧履到了，估计‘喂养’仪式都已经做完了，到时赶来也没有什么用了。 石牌恰好有了动静，阳燧履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别轻举妄动、善做主张跑去救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小子想干嘛，就阳燧履赶路的时间里，还得抽个空告诫对方。 【‘孽种’不会在白日的时候开始‘喂养’仪式。墨颜没碰过活食就成功异变进化，完成第二次‘蜕变’，这会让‘孽种’选择更激烈的‘喂养’仪式对她进行再‘同化’。】 “……再‘同化’？什么意思？”虽然被戳穿了心思，让他多少有些心里不舒服，青年还是发挥了不懂就问的良好习惯。 【‘噬魂契’宿主进化的第一阶段‘同化’，其实有三种选择。这三种选择将在未来，极大程度上左右宿主的进化方向……】 【究竟是保留人的形态和意识继续进化？还是直接舍弃生理上脆弱短寿的躯壳、把多余的情感丢弃，彻底朝异类的方向异变？】 第70章 同化 序言-【生物进化的本能，是为了更好的适应环境，进而保证族群的存活率。】 阳燧履说到这，正式向琅轩说明‘噬魂契’宿主吞噬不同食物，后期进化和异变的区别。 【——这取决于，宿主在面对‘活食’时，做出的选择和取舍……】 第一种：选择活食的宿主。 活食包括：食人，同为宿主的同类，一切活着的生物，都在活食的范围。碰了活食的宿主，会遵从本能优先袭击活人，活人在活食的比例里是最大的，同类次之，其他生物垫底。 如果同时出现弱于自己的同类和活食，那优先吞噬的对像其实还是同为宿主的同类。 比如墨颜这次遇到的情况，‘孽种’进化的程度远在墨颜之上。身边还有黄丽丽这个活食，‘孽种’要进食的话，会优先捕食同类，再去食人。 活人在选择活食的这类宿主进食比例里占据大头，纯粹是因为活人更好捕食。捕食同类失败的几率大，没理由放弃更好捕猎的对象。 这类宿主将完全舍弃‘做人’的资格，在进化为异类的道路上无法回头。长期的狩猎食人，会让这类宿主在进化过程中慢慢失去人形和人性，成为彻底的异类。 第二种：没有选择活食的宿主。 简单说，不吃人，不吃活物，只吃同类。 即便如此，本能也会驱使宿主不断的去狩猎或吞噬弱小的同类，来完成进化所需的力量积蓄的需求。即同类相食，也能达到进化，但进化效果显然不如第一种不忌口的。 就实力来论，只狩猎同类的宿主，要比食人的宿主差上一截。 食物经过前一任宿主进食后、被体内‘噬魂契’经过提纯和萃取，积蓄的力量精纯且相对温和。以同类为食的这类宿主，进化异变的情况较轻。 不会因此过度激烈的异变过程，从而导致外貌异变严重。 也因此，这类宿主能在极大的程度上继续保留人的外貌，情感和独立的意识。但事事并非绝对，吞噬同类的猎食举动，或多或少也会消耗宿主作为人的部分情感和意识。 第三种：不吃活食，只吞噬同类的‘噬魂契’，也不吞噬同类的血肉。 比如墨颜，就只吞噬那位无名父亲的‘噬魂契’，而没有吞噬对方的躯体。 从力量的积蓄和继承上来说，墨颜只继承了对方身上‘噬魂契’积蓄的力量，从而失去无名父亲血肉之躯积蓄的力量。 这样的吞噬，只能继承不到一半的力量，属于垫底的吞噬方法，是进化速度最慢的一种，也是最温和的进化方式。 进化和异变过程，外貌几乎不会改变太多。相对的，在消耗作为人的情感和意识上，也只是比第二种好上一点，但也好不到哪去。 ‘孽种’属于第一种进食方式，只要是活着的生物都能成为食物。所以它的外貌才会糅杂着诸多特征，既有人的形态，又混有动物的部分特征。 墨颜则属于最后一种，被阳燧履强迫‘喂养’了同为宿主体内取出的‘噬魂契’。依靠上一任宿主完成的萃取，避免了异变过程对身体的改变。 而阳燧履口中的再‘同化’是指：墨颜目前还没有进化到，能够独立自主掌控体内‘噬魂契’的‘印成’阶段。这期间，只要她碰了活食，照样会变成第一种宿主的下场。 “所以——‘孽种’会强迫她吃‘活食’……” 即便她再怎么抗拒，哪怕自尽也无用。在‘孽种’的‘共鸣’引导和影响下，墨颜体内的‘噬魂契’根本没有抵抗之力。她会乖乖吃下活食，完成再‘同化’。 【没错，再‘同化’可以中断墨颜目前的进化进程。倘若她由‘孽种’成功‘喂养’……短期内，别说冲破12次‘蜕变’的大关，晋级‘结契’都不成问题。所以……】 “所以什么？” 阳燧履微微停顿一下，不知在想什么，过了片刻，才把余下的话说完。 【‘孽种’会亲自捕猎，由它完成首轮‘进食’。经过萃取后提取最纯粹的力量，在体内进行凝结，像动物一样反刍。】 【最后取出来的食物，没有一丝杂质，只有最纯粹的力量。】 【……只需要一次‘喂养’，墨颜就足以完成4-5次的‘蜕变’！过程必然会激发短暂的‘茧化’，进而进入休眠以抵御剧烈的身体异变。】 【这期间，‘孽种’会像孵化虫卵的母蜘蛛一样，寸步不离的守在‘茧’身边。只要‘破茧’成功，就会进行第二轮的‘喂养’。】 “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说来听听。】 “你为什么会说，‘孽种’不会选在白日‘喂养’？” 【呵，你忘了，亡月已升，在亡月之下举行‘喂养’仪式，将事半功倍。有什么时间能比——夜半子时，逢魔时刻更好的节点吗？】 【况且，‘孽种’才刚抓住墨颜，需要时间来‘进食’和‘提取’。等它完成这些准备，时间估计也刚好到深夜了。】 “这意味着，你必须在晚上12点之前赶到屏南镇，晚了……”琅轩说到这，微微抬眼。“——你多年的筹谋就白费了。” 【嗯……】阳燧履应了声，随即想起什么。语气突然沉重，问琅轩。【对了，屏南镇的‘孽种’可有什么别的特征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 孽种就是孽种，只有一个特征，为何会多次一问。也正是阳燧履突来一问，让琅轩怔住。随即意识到什么，青年豁然抬头，面色变得极为凝重。 “你怀疑它是……” 【没错，】阳燧履语气首见沉默，甚至还有些凝重。【……吾怀疑、在屏南镇出现的‘孽种’，极有可能是‘双孽’之一……】 御龙氏花费如此巨大的心力、时间，绝对不会是培育一般的孽种。 第71章 双孽 序言-【恐惧来源于未知，而不可名状，恰好是更深刻的未知。】 寻常的孽种，不需要刻意培育，给够时间和食物。‘噬魂契’宿主早晚都会进化到这一步，只需要耐心等就可以。 【他们潜伏了200多年，不差这最后几十年的时间，犯不着画蛇添足。冒着被抓住踪迹的风险，用一镇之地画地为牢、献祭几十万人命。就为培育一个早晚可以进化出来的孽种，不值得……】 【可如果……是为了培育‘双孽’中的一个，就目前献祭的这点人命、那就太值了。】 “我记得你说过，‘双孽’并非‘噬魂契’宿主进化得来，更不提培育出来……”阳燧履的怀疑让琅轩瞳孔俱震，难掩心惊，拳头微微收紧。“会不会是你多虑了？” 【吾到希望、是多虑，就怕不是……】阳燧履低喃一声，【那才致命。】 ‘双孽’的确不是由‘噬魂契’宿主进化得来，而是‘祸龙’恩赐的产物。 每个时代‘噬魂契’宿主进化，都会出现一批‘孽种’，数量不多也不固定。 琅轩的印象里，有关‘孽种’出现，记载的数量最多的一次，也就12个。 刚好，就12个‘孽种’，就能把一个强盛的时代付之一炬。 对他们这些想要阻拦‘祸龙’灭世的人而言，‘孽种’更是‘祸龙’清扫人口最锋利的一口镰刀…… 指哪收哪，所过之处鸡犬不留，寸草不生。 除了代表‘孽种’的气息是一样外，它们之间存在强弱差别，能力也各自不同。 不同的是，每次出现的‘孽种’里，都会出现最特别的两个。 便是阳燧履口中的‘双孽’。 ‘双孽’和其他‘孽种’不同，它们不是‘噬魂契’宿主进化。据说是‘祸龙’自身意志分裂出来的‘产物’，虽说是依附在‘祸龙’之上，但又是拥有自我独立意识的个体。 ‘双孽’只听从‘祂’的命令，是‘祂’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祸龙’给予第一次出现的‘产物’恩赐，让它们吞噬同时期的其他‘孽种’。便拥有可以‘过度’到世界上的‘媒介’，进而整合出两个有别于其他‘孽种’的又一异端存在。 ‘双孽’甚至不能用物种来给它们分类，它们的本质就是不可名状的东西。 再者，‘双孽’一直都是所有‘孽种’中最强的两个。 它们还有一个最显着的特点——永生不死。 ‘双孽’是真正字面意义上的永生不死…… 和其他进化到最终阶段，成为‘孽种’后自我意识会消亡的宿主不同，‘双孽’是所有‘孽种’中唯二拥有全部记忆、并保留传承下来的两个。 ‘双孽’甚至可以统合任一一个时代，所有存在于世的‘孽种’，将其为己所用，加快灭世的进程。 每次灭世，回收‘量’的使命完成后，‘孽种’们都会自然消亡、形体，力量也会随之消解。 以雨水反哺海洋的方式，消解后融入大地。以此哺育被毁灭后的大地，赋予大地新的生机。 ‘双孽’的形体也会消亡，和其他‘孽种’反哺大地的方式一样。 唯一的不同，就是‘双孽’的意识将一直存在、永不磨灭。 只要时间到，世间平衡的节点被破坏，‘量’出现失衡。‘祸龙’就会出现灭世，重创新的纪元。 ‘双孽’也会随之出现，借由不同的契机降临，吞噬其他的‘孽种’来完成形体的‘过渡’和‘存在’。 如果屏南镇的‘孽种’真的是‘双孽’其中之一…… “你是说，御龙氏……把能承载‘双孽’出现的形体的给培育出来了？” 琅轩脸色难看，看着医院的方向，不可置信的低喃。“甚至略过了吞噬其他‘孽种’的过程！连‘过度’都不需要？！” “……疯了、这群人真的是疯了！竟然把这玩意给弄出来！！” 疯子？听闻这两个字的阳燧履冷笑一声。 呵……苏玉清和她的后人，疯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都疯魔了上千年，只是没想到，‘双孽’的形体培育，竟然还真被这群疯子给捣腾出来。 阳燧履随即叹了一口气，真不该小瞧了这群疯子的执着。 ‘它’当初只道苏玉清心念成魔，抱着执念入土。却没想到，她的后人竟也疯魔至此。把手伸向一个他们根本无法控制的对象…… 如果屏南镇的‘孽种’真是‘双孽’之一…… 估计这玩意也是刚降临没多久，形体搞不好都没有完全培育出来。目前应该还处在刚刚开始的‘过度’阶段，此时的‘双孽’自然稍显稚嫩。 御龙氏或许还可以勉强稳得住它，甚至控制和驱使它。 可时机一旦成熟，这头连阳燧履都忌惮不已，不敢直接硬刚的猛兽，又岂是他们驾驭得了的？ 从古至今，阳燧履就没见过，有人敢把手伸向‘双孽’，企图以个人意志凌驾‘祸龙’，甚至以此操控它的。 ……行吧，御龙氏算一个，起码现在是。 不过，未到最后，御龙氏能不能控制住这头猛兽，尤未可知。 控制不住被反噬了，到能省下阳燧履一番功夫。可要是控制住了……阳燧履就能体验一把什么叫做‘大难临头’了。 估计还是‘它’这些年逼的紧了，逼的他们狗急了跳墙。 这会算是老天有眼，墨颜意外被‘共鸣’引导至此，让阳燧履等人提前发现这祸根。若能趁其气候未成之前先除掉它，往后的就能减免诸多不必要的牺牲。 不同于阳燧履的深思熟虑，琅轩更专注于眼前。虽是震惊于这小小的屏南镇，竟然培育出了这么一个祸害。可惊愕过后快速冷静下来，和阳燧履想到一起。 青年抬眉，定声问道。“能确定是那个吗？” 【目前不能，你也说了，你没有看到它的具体形貌，只看到了一团黑雾。连个具体的形体都没有，不好猜测是那个。左右不是覆影，就是幽巢。】阳燧履低声说道。 【所以，吾没到之前，别去招惹它！】 “……明白了。”琅轩看着医院的方向，不由忧心忡忡。 这一趟屏南镇之旅，真是惊喜重重，多得琅轩心情复杂。 青年站在屋顶上远看医院，自那黑影踏入医院后，它身上的气息发生变化。上一秒还存在的异类，在踏入医院后气息就发生了180°的大转变。 第72章 共鸣 序言-【声音是矛盾的存在，它既能是天籁、优美动听；也能是魔音、摧残心智。】 明知对方是‘孽种’，此刻却没有属于‘孽种’的一丝气息，只能感受到一丝别的异样。 这个医院……竟能将‘孽种’的气息篡改？？ 不、不是篡改……而是用了别的手段，用来迷惑视听。 难怪他进屏南镇后，总有种似曾相识，却又说不上来的感觉。 原来是这医院从中作梗，承担了某种转化和迷惑的作用。不然没了这医院迷惑，以他对‘孽种’气息的熟悉，定能第一时间知道。 结果兜绕一大圈，就在自己眼皮底下险些错过。 现在这般远观医院的格局分布，并没有任何问题，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中规中矩的。 可就是这份中规中矩下，包藏了如此可怕的存在。 如果这次不是墨颜处在‘孽种’的‘领域’内，被‘共鸣’引导到这里，他们恐怕都还无法发现它的存在。 可如今，发现是一回事，要怎么除掉它是另一回事。 琅轩目前没这个能力，就只能静等阳燧履过来再处置它。 正想着事，医院那边就传出巨大的动静，打断青年的思绪。琅轩不得不暂定无意义的思考，专注用‘心念’去观察医院里的情况。 原来，黑影指挥影子将墨颜绑回医院，来到一楼大堂的边沿停下，黑影抬头巡视一番。 所有的医院在内部都会选择封顶，用钢化玻璃把天井封闭起来，既可以阻挡风雨，又不会阻碍光照。 可现在这层钢化层对黑影来说，将会阻挡今晚的亡月照耀。 于是黑影行动迅速，脚下的影子再度沸腾起来，‘——馊！’的数声破风戾响。 那如焦油一样黏稠的影子化成实体暴涨而起，一瞬就从地面直冲最顶层的钢化层。 锋利的影子轻易割断粗壮的钢架，将厚实的钢化玻璃扎成了筛子。在将天顶刺成刺猬后，无数触手般的影子一扭，将整个天顶拆卸得稀烂。 一时间，玻璃碎裂的声音和钢架断裂的刺耳声响充斥着整个医院，闹出极大的动静。拆解完碍事的天顶，影子馊的快速收回。失去最后支撑的天顶哗啦一声，悉数砸向一楼大堂。 重量和质量可观的天顶天女散花一样砸落，在回字形的门诊大楼内砸出刺耳的巨响和回音。那仿佛在耳边敲锣打鼓的巨大杂音，敲得天灵盖都要掀了。 成功让墨颜混沌的意识出现一丝苏醒的征兆，加上那四处飞溅的玻璃碎渣，雨点般砸落在身上。裸露的肌肤顿时被割出细密的伤痕，血珠争先恐后的冒出来。 痛觉覆盖的一瞬，墨颜体内没有再受到黑影压制的‘噬魂契’随即苏醒。开始释放力量快速复原体表浅显的伤势，接连不断的听觉和触觉刺激，让昏迷的墨颜被连绵不断的割裂细痒感弄醒。 半昏半醒间，墨颜的眼睛感受到强光的刺激，眼皮剧烈的颤动起来。肺腑间的痛疼感，让她不受控制的发出一丝沉闷的抽气声。 这本该被巨大杂音掩盖的声音，却被黑影敏锐的捕捉到。 身形颀长到比例失调的黑影，朝墨颜的方向扭动鹿一样细长灵活的脖子，黑雾里，传出一声模糊的咕哝声。 此时的墨颜，头无意识的摆动一下，这下的动作，让黑影彻底将身体转向墨颜。同时从黑雾中伸出那只覆满鳞甲的手，朝墨颜的方向一指。 地上的一缕黑影顿时如游曳的黑蛇一样，冲墨颜急速无比的攀爬而去。 仅在眨眼的功夫里，黑影就缠上了墨颜的脖子，轻轻用力一拧。刚苏醒的墨颜毫不意外的被拧晕过去，刚刚抬起一点的头，这会老实的垂下再没了动静。 搞定墨颜后，黑影踏着一地狼藉的钢铁断架和玻璃渣来到大堂的正中央，朝着被掀开口的穹顶伸出双手。 细长的双臂张开，黑影朝穹顶高昂头颅，像那些想要啃食高处树叶的鹿一样，伸长了它细长的脖子。 黑袍之下，自黑影的喉咙里，开始传出不规律的奇怪声音。 如某种未知的夜枭、在黑暗中用声音吸引潜伏的同伴一样。 那诡异的音色，时而低沉时而尖利，时而绵长时而短促。在一种仿佛肺腑间发出的嗡鸣声里，那诡异的音色在不断拔高，再拔高，经由医院回字形的结构将声音放大，然后传播出去。 诡异的声音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屏南镇这潭死水中，引起无数波澜。 远远站在房顶上的琅轩在听到那声音后，只觉心头一紧，脑袋好似被重锤击中一样，在一阵钝痛中，他的意识竟出现短暂的空白和迷茫。 在意识昏茫一刹，青年的瞳孔猛地收缩，立马醒过神来。 当即咬紧牙关，急忙稳住被蛊惑和扰乱的心神，眉间紧蹙之际，冷汗接连冒出。 它的‘共鸣’竟然连他都能被蛊惑和影响！ 心神被‘共鸣’扰乱得剧烈波动，不敢耽误的琅轩急忙施术。在自己身上接连施展‘断行’和‘避息’这两类短暂断绝精神操控的术，隔绝‘共鸣’对他的干扰。 施加了双重保障后，那种意识被操控和引导的感觉才停下，琅轩不由深吸一口冷气。 看向医院方向的目光，不由带上几分锐利的杀意。 进化到极致的‘孽种’只能用‘共鸣’来引导和影响比自己低级的同类，没想到‘双孽’的‘共鸣’威力竟然更在其上，甚至连不是同类的他都能影响。 难怪墨颜离屏南镇这么远都还被吸引过来…… 还有，这屏南镇内的活人，到现在都是一种不清醒、得过且过的状态。 连他都险些着了道，就更不提普通人了。 一旦被‘共鸣’彻底影响掌控，人就会变成了它的牵线木偶，叫干什么就做什么，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怀疑。 就算意志鉴定的人也无法抵抗，最多能偶尔清醒片刻，那也只是暂时的，很快又会被控制。 刚摆脱‘共鸣’对自己的影响，琅轩的眉头又紧了数分。 黑影在此时用‘领域’发起‘共鸣’，毫无疑问，它要进食了…… 第73章 进食 序言-【任何生物想要活下去，都离不开食物，食物也是一样。】 等它吃饱喝足，接下来就是萃取，等到夜半子时、逢魔时刻，就是‘喂养’仪式的开始。 也不知道，在这之前，阳燧履能不能赶得及。 如果赶不及……即便冒险，也要先将人抢下再说！绝不能让‘喂养’仪式举行。 短暂的思索过后，琅轩下定决心，没等他再想出别的解决之策。 黑影发起的‘共鸣’得到了回应，整个新区内伪装成人一样生活的怪物，集体像是被按了静止键一样。先前躲藏起来的兽群，也无一例外的全都陷入短暂的停顿。 下一秒，两眼变得呆滞无神，怪物们纷纷从躲藏的地方里出来，走到大街上。 一时间，空旷的大街上，立马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一片。 在‘共鸣’的引导下，它们集体转过方向，面朝医院所在的位置，不约而同的朝黑影所在的地方走去。数量由一开始的三三两两，逐渐聚成一股股洪流。 可以看到，穿着干净的人群里，不时混入形形色色的怪物。 它们的动作整齐，开始向医院进发。 而远离医院的钟楼，同样没能幸免于难。幸运的是，现在是‘进食’刚开始的阶段，黑影暂时还用不上这些珍贵的活人，所以他们侥幸逃过一劫，在‘共鸣’的作用下纷纷陷入了昏睡。 他们保持着上一秒还在进行的举动，甚至都没有来的及察觉异样，就已经全部倒下去陷入睡梦。 琅轩站在高处看得分明，这乌泱泱的赶往医院的数量……怕不是全新区的怪物都在往医院赶，黑影是想献祭整个新区的怪物？ 还是想要一次性‘进食’这么多的数量？？ 不，不可能。琅轩当即否定了这个荒谬的想法，就算‘双孽’的‘进食’量远比一般‘孽种’多，它也不是饕餮胃，一次吃不了这么多。 那它用‘共鸣’一次性招来这么多的数量，想干嘛？ 诸多的猜测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都无法得到更合理的解释。不知道黑影在仪式开始前究竟想做什么，现在又不能冒进，琅轩只得站在原地，焦虑等候阳燧履的到来。 思索间，一批最靠近医院的怪物率先赶到，在门诊大楼前集结。等数量汇集得差不多至百之后，被影响这操控的怪物们，这才陆陆续续进了医院。 奇怪的是，第二批差不多相同数量的怪物到了之后。没有马上进医院，而是等候在门诊大楼外。看着这奇怪的架势，琅轩的疑窦更多，正纳闷间。 突来一连串激烈的打斗杂音和嘶吼声，从洞开的医院大门内传出，夹杂着凄厉的惨嚎和高亢的尖鸣。异样的声响引来的琅轩的注意，当即凝神，用‘心念’感知医院内的情况。 宽敞的门诊一楼大厅，最先进去的那批怪物，竟开始了自相残杀！ 一个两个、毫不留情的相互厮杀和争斗。短短的时间内，就将一楼大厅变成了屠宰场。到处都是飞溅的鲜血、残肢，零碎的肉块。杀红了眼的怪物厮打在一起，现场一片狼藉而可怕。 没有了刻意的压制和归类，怪物们放开手脚的激烈厮杀，过程极为血腥且快速。仅仅不到20分钟的时间，进去的那批怪物，便只剩最后两个。 各自伤痕累累，一个在东南角，一个西北角，喘着粗气隐藏在阴影之中，彼此虎视眈眈。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还在不断的刺激负伤的两只凶兽。 原本呆滞失神的双眼，已完全被嗜杀而暴虐的血红取代。 它们蜷缩在黑暗中喘息，凶狠而戒备、全神贯注的盯着对方。不放过对方一丝细微的动作和神情，它们都在蛰伏、休息。以求快速恢复体力，哪怕只多对方一点都好。 而引导这一切发生的始作俑者，一直都待在墨颜身边。只要墨颜稍有动静，就毫不客气的弄晕她。哪怕她的身体早已在浓烈的血腥味下显露隐藏的兽性，本能蠢蠢欲动。 黑影也还是拒绝了她的苏醒，转而让充盈全场，仿佛刻进骨头里的血香味吊着她。 持续的昏迷让墨颜无法清醒的去思考问题，血香味闻得越久，本能和食欲便越是躁动。哪怕她处在昏迷之中，身体也在疯狂的渴望着鲜活的血食。 口水已经不受控制的泛滥，沿着嘴角滴落，她甚至都已经在无意识的吞咽口水。 听到那细微的吞咽声，黑影满意的将脖子伸过去，嗅闻墨颜身上那股越发猖獗的兽意。黑影发出愉悦的咕哝声，双手像放在钢琴键上一样，上下弹拨。 你甚至都不用听它含糊的笑声，只需要看肢体动作，就可以看出它对墨颜的反应有多满意。 [对，就是这样……] 近在咫尺的感受鲜活的血食，然后、遥不可及的去渴望……食欲和本能会逐渐取代理智和多余的情感，让兽性掌控身体，彻底释放。 可这一切，在黑影看来，还远远不够。 上下弹拨的细长手指遥遥一指，地面上汇聚的血洼像是被强风吹拂过的池塘，涟漪全部朝着一个方向涌去。随即，在血污狼藉的地面，所有流淌的鲜血受到某种指引。 化作一缕一缕活蛇一样的活物，快速的向最后的两个幸存者游曳而去。 一瞬间，地面、墙壁，柜子，所有沾着血渍的地方，上面的血液都像活过来一样。蜂拥汇聚，汇成一股股血流，涌向那两个第一轮厮杀幸存下来的怪物。 而那两个怪物的身体，则像干瘪的海绵一样，疯狂的吸取其他怪物留下的鲜血。无数的伤口在迅速收拢复原，哪怕是深可见骨的伤势，也在转瞬间恢复。 就在两者伤势复原一刹，新一轮的厮杀，在黑影催促的嘀咕声中，再度拉开帷幕。 伤势复原的怪物被体内奔涌的力量裹挟，再被‘共鸣’迷惑，尽情的享受厮杀的快感。 俨然放弃了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像杀红了眼的斗牛，誓要将对方杀死，吞食入腹。 第74章 五雷 序言-【最让发誓之人心惊的，正好是那惊天霹雳的一声响雷。】 而旗鼓相当的对决，往往只能是两败俱伤。 看着同时倒地的两只怪物，黑影不满意的微微侧头，显然在思考着什么。随即，黑影脚下的影子再度出动，迅速无比的缠住倒地的怪物。 像是捕到猎物的蟒蛇，将倒在地上喘息的猎物裹缠起来，影子迅速收紧。很快，黑影里面传出剧烈的挣扎和哀鸣，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挣扎和悲鸣逐渐减弱，直到消失。 而源源不断的鲜血则从收紧的缝隙里流出，被黑影迅速吸收。榨干猎物身上最后一滴血后，影子松开被捏成一团的猎物，丢弃在一旁。 同时用‘共鸣’将第二批食物引导进来，开启新一轮的厮杀。 ——这，是它独有的摄取活食的方式。 虽然不是吸收的最全面的一种，却是最快，最迅速的方式。 琅轩在用‘心念’观察到这一幕时，惊愕的睁开眼，步伐后退了一步。 这样的进食方式…… 让青年在一瞬间确定了黑影的真实身份——‘双孽’中的覆影！ 比起喜欢全部吞噬下去，连骨头和残渣都不吐出来的幽巢，覆影则更喜欢、且一直使用这样的方式摄取食物。像蛇一样缠死捏碎食物，只摄取活血，不怎么吞噬肢体。 单独对上‘双孽’其中一个，都是十死无生。 琅轩的眉头一下蹙得更紧了，对手是‘覆影’…… 他全盛时期一对一，对上‘孽种’也得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要怎么在远胜‘孽种’的覆影手下抢人？ 青年顿感一个头两个大，将石牌取出，敲了敲，告诉阳燧履这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已经可以确定医院里的‘孽种’……是覆影。” 【……】另一边，正在埋头狂奔赶路的阳燧履被敲了一通，得到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阳燧履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实话实说。【麻烦了……】 “怎么？连你也对付不了覆影？”阳燧履一说麻烦，让琅轩大感不妙。 【记得吾之前和你说起‘云笈七子’时，提到的‘云成子·董浩良’吗？】 “好端端的提他干什么？” 琅轩被阳燧履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说话方式给整得有些茫然，过了会才反应过来。这位老前辈，从来不说和正题无关的废话，特意提起云成子，一定是有其意义。 可琅轩对云笈七子的了解全都来自阳燧履的告知，这会被突然提起，青年突然意识到什么。 阳燧履刚说完‘麻烦了’，就提到了云成子，可董浩良都已经死了很多年。 一想到这，琅轩眉头顿时直跳，压低声音说道。“你可别告诉我，只有董浩良才有能收拾得了覆影？！” 【……很不幸，你说对了。】阳燧履长疏一口浊气。【对付寻常‘孽种’的方式，根本伤不了‘双孽’，覆影和幽巢不只是在力量上有别于其他‘孽种’……】 【最重要的是，它们本身存在的方式就和寻常‘孽种’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覆影的形体介于实虚之间，转换自如，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是不可名状之物。目前看到的黑影和黑雾，算是它比较固定和常用的两种形态。 琅轩目前看到的覆影似人的身形，带有明显的鹿头、布满鳞甲的双手形态，都只是暂时的。 不过是覆影近期进食的清单里，有那么一两个它喜欢的形态。 在吃完猎物后，覆影会在短期内以猎物的部分明显特征、形态，来组合自身进而演变出一个样子。 就如覆影现在那细长灵活的脖颈，只不过是它最近刚好吃了一头鹿。在兴头上，覆影沿用了鹿的部分特征来衍化自己的形体。青年看到的那副怪诞的模样，不过是它诸多形态中的一种。 只要它愿意，下一秒覆影就可以变成任意一种的形体和样貌，这是其他‘孽种’包括幽巢在内都无法拥有的能力。 而且，覆影有一个最令阳燧履忌惮的能力，就是操控影子。 覆影本身不可名状的特质，加上它能够操控影子作为攻击手段的能力，某种程度上来说，覆影比起体型巨大的幽巢更难应付，甚至更为危险。 这一刻，阳燧履大概知道，为什么御龙氏会选培育覆影，而不是幽巢。 比起有实体且不能变化样貌和形态，甚至不方便移动的幽巢，不确定因素更多的覆影，才是最难对付和拿下的头号大敌！ 就算在培育中途被发现，以覆影的特性和能力来说，没有专门针对克制它的办法，根本做不到伤它分毫！ 甚至还会因为攻击它，被它杀掉。 难怪御龙氏敢如此肆无忌惮，将整个屏南镇做祭炼场，甚至都没有派一个人留守。有覆影在，哪怕它现在的形体压根没有完全培育出来，也没人能拿它怎么样。 “……非董浩良不可，莫非、是和他的绝学有关？” 琅轩一下明白过来，之前阳燧履还特意提过，董浩良一死，其关门弟子立马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这两个人的相继出事，象征‘五雷’绝学的失传。 一开始，琅轩只是以为阳燧履是在惋惜人才，感叹一代宗师就这样不明不白的陨落。 甚至不惜花费数十年的时间，来为素未谋面的董浩良找寻能够学习和继承‘五雷’的传人。没想到，阳燧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意在‘五雷’的传承。 想要把这位有能力克制覆影的宗师笼络在则，好为未来有可能对上覆影做准备。 只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终究是晚了一步。 知道‘五雷’绝学后继无人，琅轩心中忧虑可想而知，不由多问一句。“只有‘五雷’能克制覆影？” 【可以这么说，‘五雷’是吾目前唯一能想到的，能有效克制覆影的方式、】想起自己在找寻‘五雷’传人一事上花费的时间和心血，阳燧履不禁叹息道。 【吾为求见云成子一面……可时不待吾，人还没见到，就出了李承意杀友夺宝一事。】 当时出事后，阳燧履并没有往御龙氏从中做手这一方面去想，毕竟李承意师承‘末传’一脉。 严格说起来，李承意算是‘万象塔’的后人，‘万象塔’历来都是坚定的封印派，和主张毁灭人间、让‘祂’重塑世间大道的御龙氏完全沾不上边。 第75章 巧合 序言-【没有侥幸这回事，最偶然的意外，似乎也都是有必然性的。】 阳燧履当时没想过，其中有可能有御龙氏的手笔。 直到今天，在这偏安一隅的屏南镇发现御龙氏三氏之一的明氏一脉的手笔‘六卯术’，再加‘双孽’之一的覆影，听琅轩描述的形态，再加上培育覆影的成本和时间。 忽略前期的诸多繁杂且不容出错的准备工作，就只算覆影真正降临显露形态的时间，少说也得40年。 而董浩良出事的时间，正好是40年前，‘它’准备和董浩良结识的关键时候。 这世上不存在巧合，只有精心谋划的偶然造成的必然。 你说董浩良之死是偶然？那云成子的关门弟子在师傅死后不到2，自己也跟着下落不明，至今生死未卜。 这……难道也是巧合吗？ 不，这绝对不是巧合！ “你怀疑……当年云成子之死，里面有御龙氏的手笔？” 【不然，你怎么解释？吾前脚刚想见人，董浩良后脚就死了。刚好间隔40年后，就出了一个覆影，而唯一能克制它的人，刚好死了40年？】 阳燧履越说，心底沸腾的杀意越浓。【在覆影降临前就先除掉能够威胁它的存在……这样的手段，】 【——除了御龙氏，吾不做他想！】 琅轩眉头蹙起，这其中确实有太多巧合，让人不得不去往御龙氏的方面怀疑。可其中，并没有能够直接证明御龙氏参与夺宝，进而谋害云成子一事。 并非琅轩想要为御龙氏开脱，而是其中牵扯的人事物太多，稍有不慎，在后期将有可能将无辜之人扯下这潭浑水。 向阳燧履说出自己的疑虑，琅轩说道。“我觉得，现在不是去查谁才是害死云成子的凶手的时候，而是想一下，怎么处理覆影？” 它的形体都还没有完全‘过度’好，能力就已经如此棘手。如果真留足时间和空间任它成长，待其完整降临后，将是替‘祸龙’收割人命而毫不留情的死神。 “前辈，你就没有想过，自己去学‘五雷’？”有些急病乱投医，琅轩开口就是暴雷。 他想起父兄和长姐对这位‘履尊者’的赞不绝口和褒奖，他们常说‘履尊者’天赋异禀，资质奇佳，没有什么是‘它’学不会的。 ‘五雷’之所以难找传人，一是体制要求严苛，二是要求资质绝佳，二者缺一不可。 这应该难不倒父兄口中常被夸得绝无仅有，天下无双的‘履尊者’。 【？？】阳燧履则被这暴雷炸得当场愣住，好半响才回过神，非常认真的问了一句。【吾学‘五雷’？用来超度吾自己吗？？】 “啊？”青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反问，“为什么你学‘五雷’会超度你？” 【我这！】被这后生再次气到忘了自称，阳燧履压低了声音，不禁磨了磨牙，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让自己显得面目狰狞。 【小子！——你问这个问题前，有没有用你那沉睡了1个时代的小脑仁去思考！哪怕、就那么一秒钟？嗯？？】 “……咳！”后知后觉的琅轩这才想起，‘五雷’有破邪净秽的能力，对灵体伤害极大。而阳燧履形体早失，说‘它’现在是属于灵体，并不为过。 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琅轩别开眼，立马转移话题。“那没有‘五雷’，你可以有别的方法对付覆影。” 【……】历来都是阳燧履用转移话题的方式搪塞这小子，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这小子用这招搪塞。顿感胸闷气短的阳燧履憋着一口气，又不好发作，只得冷哼一声。 【哼！当然有，等吾到了，再与你详说。】 “好……” 刚刚踩过雷的青年目光游移，没有在继续刚才致命的话题，而是转头看向医院的方向。阳燧履也没有在多说什么，专心赶路。 医院这边，被‘共鸣’引进医院的怪物，已经开始第二轮的厮杀。离得这么远，他都能听到里面传出的声响，还有弥漫在空气里的血腥味。 再这样下去，不出十轮厮杀，覆影就可以完成第一轮的‘进食’和‘萃取’。 目前，他也只能这样看着事态的发展，无力阻止。 只能希望阳燧履能在今晚午夜到来之前赶到屏南镇，否则，再危险，他也必须冒险一试。 …………………… xxxx年7月20号傍晚，南城，石门山森林公园7号营地。 经过6天前的鏖战和厮杀，现在的7号营地，难得过了一段安生日子。红莲业火屏障还在，将整个7号营地围得水泄不通。因为这层屏障的缘故，南城内的怪物都不敢上门寻衅。 7号营地因此度过了相对安稳的6天，今日，在傍晚来临之际。 昏暗的房间内，关岚霍然睁开眼。金色的瞳孔在昏暗中微微缩放，很快便适应了室内昏暗的光线。完全吞噬消化青鬼的‘噬魂契’，她前后只用了不到6天的时间。 速度比预期的快，吞噬完成，关岚彻底稳定第3次‘蜕变’。 能感觉到明显的变化和提升，对气息的捕捉变得比之前更为敏锐，精准。 第1次和第2次‘蜕变’后的情况其本已知，只是增加了一定的感应范围。 另外，五感变得比前2次‘蜕变’更为敏锐，前2次‘蜕变’除了能感知到其他同类的存在外，对其所在具体方位实际上无法做出准确判断。 而第3次‘蜕变’显然是质的的飞跃，光是感应范围少说就扩大了20米。比之从前，现在她能更精准的判断出同类的存在，以其所处的位置。 甚至，不需要刻意使用‘心念’去感知四周，周遭的动静也能了若指掌。 此刻，四周的声响犹如发生在面前般的身临其境，空气里蚊虫振翅的蜂鸣声，以其飞行的轨迹，夜露在树叶上滑落摔碎的声音。 就连门外站岗放哨士兵的呼吸声，以及活人的身体里、血液流动的声响。 ……种种微乎其微的声响，都清晰可辩。 同时，第3次‘蜕变’带来的诱惑，也被放大了无数倍。 第76章 饥饿 序言-【民以食为天，对所有的生物来说，都是如此。】 听到血液在血管内流淌声响的刹那，一股无法遏制的渴望从灵魂深处涌出。 那是对鲜活食物血肉的极度渴望，犹如苏醒的火山轰然爆发，毫无缓冲余地。 喉咙瞬间变得干渴发烫，仿佛要冒烟一般，胃部迅速泛起一股饥饿已久的感觉。 金色的瞳孔不受控制的紧缩成一线，关岚在一阵颤栗中抬头。 泛着红光的眼睛在黑暗中仿佛能透过门板和房间，准确无误的锁定门外站岗的士兵。 甚至都不用靠近，就能听到对方胸膛内心脏跳动的节奏和声音…… 耳边鬼魅般响起一个动听的声音，轻声细语说道—— [你看啊，门外的食物，是多么的新鲜可口，充满生机。] [只要一口下去，温热的血肉就能缓解现在所有的不适和煎熬。] [你还在等什么？快吃啊~] 于此同时 ，心里却响起另一个平静的质问声—— 对，只要一口，誓言和底线，没什么是不可以破坏的。 所以，一口之后呢？你该怎么办？ “呵……”耳闻靡靡低语，关岚垂下眼皮，看了眼放在膝盖上的手，吐出两个字。“闭嘴。” 冷厉的声音在安静的房内响起，萦绕在耳边的蛊惑之声霎时消弭，室内重新恢复安静。 在昏暗中，关岚闭上眼，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上。 诚然，身体此刻尚因饥饿感在微微抽搐，对活食的渴望让她不受控的吞咽口中泛滥的口水。 吞咽的举动，那是身体本能而自然的反应。 但那细微的声音，却似某种警告。 让关岚瞬间回神，握紧了拳头，指甲扎在掌心的不适感，让那股烧心似的渴望得到一丝压制。 即便意志力强如关岚，也得承认、这一刻，她的意志力受到了动摇。 ——饥饿，简直是刻在人类基因里最深处的恐惧。 遍览古今中外，饥荒，一直都是人们无法遗忘的惨痛教训。 即便是在大地震没有发生前，这个科技与技术相当成熟的时代，全球依然面临着饥荒的威胁。 这个时代让绝大分人没有经历过饥饿的感觉，久而久之，人们甚至对‘饥饿’这两个字嗤之以鼻，以为粮食饥荒只是说说笑。 那现在，‘饥饿’——离他们并不遥远。 不光是作为宿主的他们，要时刻面对来自灵魂深处的饥饿感折磨。不久的将来，7号营地，这些侥幸躲过地震和怪物之口的幸存者，也要面对饥饿的现实。 大地震破坏了土地，城市、交通，粮田也遭到破坏，尽管驻守南城的军队已经第一时间分批抢救遇难者和物资，可实际情况并不乐观。 南城的粮仓在市内共有7处，其中5处处在怪物高度聚集的地区，余下2处粮\/仓在地震中被毁，只有一部分粮食被紧急转移，得以幸免。 而南城作为一线城市，人口基数庞大，在大地震中死去的人数不算，余下的人口有7成以上在红月的影响下，异变成食人的怪物。 最终幸存在7号营地的，不算军队的人数，仅剩不到数万余…… 先前抢救下来的粮食加上军队储备的物资，也在急速消耗，外出带回的物资显然跟不上消耗的速度。 以部队目前的实力，算上直属关岚从属的亲卫队，7号营地的宿主加起来只有40人。 其中，明确进化并稳定在第3次‘蜕变’的，只有关岚一人。 而且也必须得是关岚，处在整个7号营地的宿主进化顶峰，不然根本管不住其他宿主。 ‘噬魂契’的团队合作进化，说白了就是群狼制度。 没有最强者作为领导来集合，进而威慑、乃至镇压。聚集在一起，实力又相当的同类为了食物的分配必然出现争夺和厮杀，以此来决策出团队的领导者。 要想借助‘噬魂契’的力量来保护7号营地，关岚就得管好手下的的其他宿主。管好这些‘从属’最好的方式，就是比他们强，压倒性的强。 这是宿主集聚在一起时必然出现的结果，一个团队，只能有一个最强者。 哪怕这些宿主出自军队，也不能放任或疏于管理。 在‘噬魂契’面前，服从性无法制衡‘本能’，一旦被‘本能’主宰，兽性会占领上风，宿主将会和那些怪物一样，遵循野兽的生存方式。 优胜劣汰，彻底沦为野兽，方海就是最好的例子。 在关岚之下，稳住第2次‘蜕变’的宿主有13人，这13人是留守基地的主要战力，不能往外调动。 再往下，9人已经过渡到第1次‘蜕变’，尚且不稳定。 10人处在‘同化’尽头，正在积蓄力量冲击第1次‘蜕变’的关卡，7人还处在‘同化’阶段。 就目前这点战力，守住7号营地不至于陷落，已是吃紧。 说实话，7号营地目前，根本没有余力对这5处粮仓发起进攻，更别说带回粮食。 而7号营地目前的粮食储备，也只能再坚持1个月。 一个月后，就算是潭虎穴，他们也得闯。 当然，关岚也不可能真的等到山穷水尽才去夺回粮仓，这不现实。 这几日，她虽然一直处在吞噬和消化中，身体无法动弹或说话，意识却是清醒的。外界传回的消息，不论何时，许毅都会立马向她汇报。 虽然隔着房门，该知道的消息是一个也没落下。 之前派出去的救援总队，在南城外的县、镇进行搜救时，成功救回不少民众，尤其是搜救部队在搜救安山县时，粮食和家畜幸存大半。 当地的7座小型粮仓在地震中幸免于难，就连粮田也得以保存十之二三。 安山县以水稻生产闻名，7座粮仓存贮的粮食如果能够平安运回，足以支撑整个营地近半年的伙食。更不提还有幸存的家畜，数量更不在少数，正好能解营地燃眉之急。 许毅已经派出3支小队出发前去接应救援总队，在确切消息转回来之前，是否攻打南城内那5处被怪物占据的粮仓，还需要从长计议。 现在，吞噬完成，她也该处理‘青鬼’之事遗留的后续问题。 第77章 药剂 序言-【植物进化出毒素，是为了阻止食草动物的食用，而不是为了被我们利用。】 等身体缓过了那阵难熬的饥饿感，关岚睁开眼，眼睛已经恢复成正常的模样。她从座位上起身，原地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才走出紧闭6天的房门。 当紧闭多日的房门打开时，门口站岗的士兵显然愣住了。看到关岚走出门口时，整个人一激灵，立马站直身体，快速的行礼。 关岚没有多说什么，冲着对方微微点头，转身离开，直往医护楼的方向走去。 当初7号营地的攻防事宜稳定下来后，便用了最快的速度建造了一栋独立的两层医护楼。专门用来收治救助伤员，重伤员，甚至……继续研究药剂。 根据阳燧履提供的资料和数据，上面一直派专员在研究‘噬魂契’给宿主提供力量的原理，进而深入研究不同的领域，并且取得阶段性的成功。 大地震爆发前，科研组已经成功研制出：能够短暂压制‘本能’对活食渴望的药剂。 7号营地内的其他宿主除了被关岚以‘统治者’的‘权威’管辖外，每个人手上其实都配有‘阻断’药剂。不是注射类的，而是胶囊一样的瓶装药。 每瓶70粒，药片的外形和包装跟维生素片药一样。就算是落到普通人手里被误食，也只会让误食者产一段时间的厌食和呕吐感，不会有其他伤害。 这药只对宿主有用，瓶里的‘阻断’药剂体积和外貌，都只有红豆大小。每当宿主对活食的渴望达到自己无法克制的时候，就服用一颗。 如果实在觉得忍不住，可以多吃几颗，以此暂时控制想要食人的念头。 可是药三分毒，‘阻断’药剂有成瘾效果，服用越多，压制效果越差。 不到万不得已，‘阻断’药剂能不用就不用。 关岚就是这样，药剂发到自己手上已有2个月，却一颗都没有碰过。每当遇到本能对活食的需求时，能强忍就咬紧牙关强忍下去，绝不轻易碰药。 对于自己可以这样要求，但关岚却没法这样要求其他人。 7号营地以‘阻断’药物和关岚的‘权威’管辖双管齐下，虽不至于发生同类相竞逐，但要求宿主断绝对活食的渴望，显然是天方夜谭。 这好比要吃肉的野兽看着面的肉，把嘴闭上不许吃，还不许想一样不现实。 他们能克制住本能，不去狩猎身边的其他同胞，已是忍耐的极限。 就算是关岚，也做不到闭上嘴，对眼前走动的活食毫无渴望。 最终，为了防止事代失控，上面下了一条死令：凡食人者，不论地位身份，杀！ 这一命令，不仅是决心，更是承诺、决不触碰人的底线。 他们是被精心挑选出来的宿主，自愿接种‘噬魂契’，成为这场浩劫里探索生存下去希望的先行者。 是人类手里的刀、是盾，更是自我割舍下，做出牺牲小数部分人的决定。 所以，不论是谁触碰了底线，都必须接受同胞的制裁。 如同数日前，死在关岚手上的‘青鬼’，她曾经的战友——方海。 这个本该和她站在同一战线的友人，却触碰了绝对不能触碰的底线。 别说两人是战友，就算是兄妹手足，关岚也照杀不误。 长廊上，安静的只有军靴踏在板面上的声响，清晰短促。夜色比以往更快的笼罩灾后的城市，从黑暗的不知名角落不时传出野兽撕咬时的吠鸣和哀嚎。 整个城市犹如坟场，死寂中别有声响，关岚停在走廊，抬头看向夜空。 大地震后，亡月高悬在天空的时间明显变多，与之相对的是变长的黑夜。 这让那些接受‘恩赐’而异变成怪物的人类，多出了近1个小时的活动时间。 白昼的时间只会越来越短，黑夜将更加漫长。 漫长的黑夜也意味着狩猎的时间更长，‘祂’留给人类的时间……不多了。 一开始，人类高层从阳燧履口中得知：‘噬魂契’对寄宿者荤素不忌，只要是能够被称之为生物的存在，都可以成为宿主。 而且，只有同为宿主，才能确定对方被‘噬魂契’寄宿。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判断对方是否被寄宿，这使得当局无法从根源杜绝被‘噬魂契’寄宿的可能。 同样，也因为选择的宿主物种不同，使得最终进化结果无可预测。 只能模糊的把握进化的两个大致方向：一是团体进化，二是独行者进化。 物种的不同和个体之间的差别，也使得作为‘噬魂契’宿主进化出来的个体会出现明显的变化。 比如同一物种进化，实力和表现的形式也是截然不同的。 这导致了一个恶果：人类未来，将不止要面临来自同胞、怪物的掠杀，还有其他生物的威胁。 最直观的，就是动物作为‘噬魂契’宿主进化后，可称为动物‘成精’。它们变得可以和人一样思考、判断，伪装、甚至设置陷阱。 更糟糕的是……这些进化的宿主，都会直接将人类作为第一捕食对象。 大地震开始后，第一批捕食人类的宿主，其实不是那些接受亡月‘恩赐’异变的人类，而是无处不在的动物，乃至养在身边的宠物。 因为大地震后，月亮没有立马变成现在的血红亡月，而是经过了一段时间才变成如今的模样。而动物，则是第一批开始出现捕食现象的宿主。 这也给当局者敲醒了警钟，让军队得以有一周多的时间聚集足够的物资和集结人手。否则，月亮彻底转变成亡月的那一晚，伤亡只会更加惨重。 军队也不可能支撑2个月之久，说来，还得感谢第一批异变的动物。 同时，高层也意识到，只靠军队里筛选出来的宿主，无法抵御接下来必将发生的灾祸。 于是，2个月前，高层终于下定决心，再次启用备用方案——‘自醒计划’。 60年前，阳燧履第一次在国家最高领导人面前现身，告知将来必定发生的灾难。 并且，‘它’先后用了30年的时间，以真实发生的事情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以此获取高层领导人的信任，奠定了双方开诚布公合作的基础信任。 第78章 自醒 序言-【如果不相信所见所闻，那就相信你的本能。】 在30年的磨合期里，阳燧履陆续告知了人类高层领导人，隐藏在这个世界下诸多不存于世的秘辛，包括‘噬魂契’。 ‘它’在那时一并告知高层：灾难发生后，人类会成为第一捕食对象，被大肆捕食。 之所以选择捕食人类，是因人体隐含的力量和潜能，远比人类现在了解的还要强大和神秘。 用玄幻点的说法就是：人类的身体，蕴含着科学无法解释的力量。 科幻点的说法则是：人体是一个固态且独立的生物链，是蕴含丰富能源，且还没被开发过的地球。人体之中蕴含的能量和物质，远超想象。 ‘噬魂契’鼓动宿主相互吞噬，目的是不断提纯和积蓄力量，通过量变达到质变。 被寄宿的宿主，五感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五感。比如被寄宿的动物，只需通过嗅觉和感知：就能判断出眼前的人类，那个蕴含的能量更多，从而决定优先捕食谁。 作为地球上食物链的最顶层，什么东西都吃过的人类，其体内提纯后萃取积蓄的能量，无疑是最纯粹的存在。 这也是人类作为第一捕食对象的根本所在。 简单说，人类在‘噬魂契’宿主眼里，相当于一个个行走的能量库。宿主通过食人后积蓄的能量越多越纯粹，其进化的速度就会更快，实力更强。 大自然的生存法则就是‘优胜劣汰’，‘噬魂契’的出现，打破了食草动物只能依靠食草积蓄力量的方式，让食草动物多了积蓄力量的另一种选择。 生物生存的本能和进化，则会促使宿主之间相互吞噬。 生存的本能会促使所有生物向更高的位置进化，以求成为食物链的顶层，而不是食物链下层，这也是宿主被寄宿后无法逃离的命运。 ——要么吃掉同类，要么被同类吃掉，别无选择。 正是因为清楚未来时局的困境，高层很早之前就在研究‘噬魂契’给予宿主力量的来由，并且利用多年研究‘噬魂契’的成果，成功研制出了诱导剂。 以成功完成第3次‘蜕变’的宿主的血液，将其研制成‘诱导剂’，注入人体。 被上一任宿主提纯或稀释过的、属于‘噬魂契’的力量被注入人体后。将会诱发人体的潜能苏醒，让注射‘诱导剂’的人成为二代宿主。 二代宿主得以免除‘噬魂契’的影响，身体也不会异变，更不会存在食人的隐患。 同样，二代宿主的潜能，也会因此受限。 比如抽取关岚的血液，制成‘诱导剂’，分别给abc三人同时注射，这三人最终苏醒的能力高低，受限于他们自身的资质和潜能。 也就是说，关岚血液制成的‘诱导剂’，药如其名，只起到诱导的作用。相当于钥匙，打开禁锢‘潜能’的锁罢了，不存在将自身潜能转移或附加给这三人。 这三人后面苏醒的潜能和进化方向，也会各自不同。 只是一开始，‘自醒计划’并不顺利。 原因是那时军队里筛选出来的宿主，只依靠摄取动物的血肉，没有一个能达到第3次‘蜕变’的要求。 自然没有血液可以循环利用制成‘诱导剂’。 第一个完成第3次‘蜕变’的宿主，还是阳燧履展示诚意送来的，被当成随时取血的样本，一直被收押和拘禁至今。 这项计划磕磕绊绊几十年，‘诱导剂’先后出现十几代更迭，均以失败告终。 直到10年前，‘诱导剂’的研制才出现了转机。 说到10年前…… 本来已经快走到目的地，关岚突然停下了脚步，定定站在原位。眼帘半敛、目光阴郁的看着地面，嘴角抿出一丝锋利的弧度。 ——想起令人不快的回忆了。 夜风袭来，带着夜晚林子里特有的一股子冷意，潮湿阴冷。湿冷的夜风打断了关岚的回忆，她抬头透过灯光，就能看到林荫道尽头白色的医护楼。 医护楼坐落于石门山森林公园南边的人工种植林内，时间的流逝让林子的树冠变得茂密，变成一片绿荫，环境清幽，非常适合伤患修养。 收回思绪，关岚敛眸，再次迈动步朝医护楼走去。出了林荫道，执勤的士兵见到关岚，立马敬礼，关岚颔首回应，并未多言。 院里可见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伤兵，伤兵们对关岚的到来纷纷放下手上的活，起身对她敬礼。关岚同样颔首回应，示意他们不用在意。 简单招呼后，伤兵又聚在一起各做各的，关岚则直往医护楼二楼。走到尽头一间僻静的病房前，示意执勤的士兵下去，这才打开房门进去。 房间内陈设极为简单，除了维持生命运转的仪器外，连多余的桌椅都没有。单人病床上躺着一个伤员，浑身缠满绷带和续命的管子。 他是亲眼见证方海异变成鬼的士兵，也是现场仅剩的活口之一。 在爆炸开来的鬼火中被烧得面目全非，撑着最后一口气将重要的消息带回。 这才让关岚等人有充足的时间来应付‘青鬼’，不然伤亡只会更大。在动用一切抢救的手段后，伤的最重的2人在‘青鬼’进攻7号营地的当天夜里，先后咽气。 仅剩的1人虽然还活着，却是实打实的生不如死，勉强吊着一口气。 今天中午时，许毅就已经通知她，这个士兵熬不到明天清晨。 正常情况下，大面积的烧伤都很难治愈，更别说是非自然的烧伤。 很遗憾……人类目前没有任何手段可以治愈鬼火造成的伤势，全身大面积的烧伤……意味着要么受尽折磨而死，要么就是为了减轻痛楚，早些自尽。 医生虽然把烧死的皮肉尽数割掉，进行植皮处理，但也没能延缓鬼火造成的伤口在持续不断的溃烂发脓，直到其他的组织发烂见骨。 傍晚刚包裹好的绷带，早被不时渗出的浓水给浸湿，尽管房间内通风做的非常好，依旧可以在进来的时候，闻到一股肉质腐烂发脓的味道。 作为宿主的嗅觉远超常人，对这股味道自然是再敏感不过，关岚面色如常，对那股味道视若无睹。 第79章 伤患 序言-【伤疤就是一次教训，可我们似乎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关岚放轻了动作将房门合上，这才转过身，谁料那细微的动静，还是将卧床的伤患惊醒。 因长时间被那灼烧之痛折磨得无法入眠，伤患变得格外敏感。关岚关门的时候，对方混沌的意识苏醒，睁开一双已经被烧瞎的眼，费力望向关岚的位置。 对方试图抬起手，可不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完成这个平日轻而易举能够完成的动作。几番努力无果后，他试图变换别的方式。 他动了动嘴，想发出声音，除了喉咙里能发出破风般的含糊声外，一个完整的音节都无法发出。这才想起，他的嘴唇、舌头和下颌骨，已经被切除。 别说开口说话，他现在连开合嘴巴都无法做到。 察觉对方的意图，关岚快速走到病床前，制止对方的举动。他现在的身体，一个大幅度的动作，都能扯烂本就千疮百孔的肌肉组织。 “别乱动，”关岚放轻力道压下对方费力抬起的手掌，安抚道。“已经没事了，‘青鬼’的威胁已经解除，营地现在很安全。” 躺在床上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后，从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咕哝声，费力的表达别的问题。 关岚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也不耽误，直接说道。 “那两个孩子都没事，很安全，放心……” 正当关岚余下的话还没说完之际，房门外传来一声，“动作快些。”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高个青年神色匆忙的推开房门，看到病床前的关岚时明显一怔。随即朝关岚点点头，对紧跟着进来的护士说道。 “你先给换点滴，我来看数据。” 紧跟男医生进来的护士手脚麻利，立马将见底的点滴换上，将床头的警报器解除。男医生也不多话，快速走到病床前检查伤患。 确定伤患情况后快速检查仪器的数据，将关岚置于一旁。 对医护不了解的关岚也不插话，任由他们处理。反倒是先前还很激动的伤患，在关岚口中得到确切的消息后，彻底松下最后一口气。 随着这口气的松懈，伤患彻底陷入昏迷。原本就在下降的各项指标，也在开始疯狂下降。这让进来的男医生面色发青，对护士喊道。 “给他打一剂肾上腺素！动作快！！” 护士闻言快速准备，却被关岚出言阻拦。“够了，别再折磨他了。” 淡漠的话语响起，护士一脸错愕的看着面前一身黑色军装的女子。显然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是从这个备受士兵赞誉的女少将口中说出。 护士一时愣住，求助的看向主治医生。男医生面色难看，紧蹙一对好看的剑眉，冷声呵斥道。“关少将，请你不要阻碍医生的救治……” “救治？”关岚转动那双颜色极淡的眼睛看向男青年，用平淡的语气反问道。“让他继续忍受那非人的折磨，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腐烂掉吗？” “你在胡说什么！”男医生不知道是被关岚那句话给刺激到了，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怒不可遏，“身为医生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伤患却不救？战场上说的胡说也请适可而止！” “这是医院！愣着做什么，拿药剂给我！” 男医生一边反驳一边夺过护士手中的药剂，在话还没说完前就已经完成了注射。关岚看着对方的举动，并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关岚视线转过一旁，向来冰冷的表情在静默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此前的治疗中、他一直无法醒来，即便醒来，意识清醒的时间也不不长。被切除了下颚和舌头的他，无法清晰的表达任何一句话，哪怕一个字。 营地又碰上攻防战，所有人都将生死压在枪上，和时间赛跑。医护人员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处理接连不断的伤患，更没有时间向他转述什么。 即便赢下攻防战，不小的伤亡和破坏也急需处理，他们根本腾不人手来这里说些什么。关岚更是得抓紧时间吸收青鬼的‘噬魂契’，以保证真正突破。 结果，就是他硬撑着等到今天。 在意识清醒的时候，在焦虑和担心中，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腐烂。即便昏迷中，那火烧的痛楚也在时刻折磨着，让人生不如死…… 幸运的是，他用身体保护的夜视仪，完好无损的交到许毅手中。让7号营地的领导者知道，2号营地的负责人进化失败，已经异变成鬼。 并且在异变的当晚，失控的敌我不分，屠\/杀整个2号营地…… 许毅拿到夜视仪的第一时间，并没有查看里面的内容。一是里面的内容，涉及机密，不是他能看的。二是当时，他必须先安置2号营地为数不多的几个生还者。 以其2号营地被破后诸多要紧事必须立马处理，不能耽误，许毅只能吩咐医生全力求治鬼火肆虐之下，仅剩一口气的三人。 还要派出兵力搜救2号营地有可能生还的其他幸存者，夜视仪也被紧急转交给关岚。里面拍下的内容，只有关岚一个人看过，并在事后销毁。 所以，其他人都不知道，作为自愿接种‘噬魂契’的方海进化失败。出于保密协议，关岚不能将这件事当着一众下属的面说出来，只能自己处理好，再上报。 许毅是根据关岚看夜视仪时，面上一瞬异样的神情，和后来的诸多线索猜出来的。 方海和关岚的军衔一样，都是少将，也是备用方案‘自醒’计划的先行者。 而且，还都是第一代宿主。 这个计划许毅是知道的，他也曾申报成为先行者。却在后面一连串的测试筛选中落选，筛选报告显示，他不适合接种‘噬魂契’。 落选后，两个挚友先后投身这个计划，而他只能在心底祈祷，希望他们能够成功。 从如今的结果看，方海失败了。 换句话说，亲手处决方海的关岚，有义务亲自告知这个躺在床上的奄奄一息的‘监察者’。告诉他危险已经排除，让忍受着非人折磨的他得到解脱。 第80章 已见 序言-【人和人之间的价值观冲突，是一场谁也无法说服谁的不休争论。】 在关岚说出那两个孩子安然无恙之际，悬在伤者心中的大石便已经安然落地。凭着一口气强撑到现在，为的不过是一句安心的话。 他死前必须带回的消息关岚收到了，青鬼已死，7号营地的威胁已经被排除。 支撑着他活到现在的这口气也散了，被拒之门外的死亡，随之而来。 如果说、抢救伤患是医生的职责，那让对方解脱，就是关岚来这的意义。 可是，医生不会管这些，救人才是他的职责。 短短的一瞬间，思绪过千，关岚并没有继续反驳或阻止医生施救，看着医生将药剂打入伤患的胸膛。 可胸腔内的心脏，就算有药物，也无法再次跳动起来。 关岚琥珀色的双眸内闪过一丝异样，随即转过头去，没有阻止对方的继续施救。 眼见注射了药剂，心电图也没有任何变化。医生紧绷的神色多了一抹惊愕，惊愕中更多地掺杂着无能为力的悲愤和孤注一掷。 丢掉空掉的药剂管，医生立马实施心肺复苏。双手放在伤患胸口用力往下一压，却在使力的一刹，异样的触感让医生触电般的收回手。 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医生一脸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刚才、手掌下压的触感……那是人体组织该有的柔韧和弹性？！ 那种感觉，分明是压了一滩烂泥！ 不敢相信那一瞬间的手感，医生转向看伤患的胸口。赫然看到，心肺复苏施压的力道，直接在伤患的胸膛上压出一个显眼的掌印！ 胸膛上凹下去的掌印处，肌肉组织下的浓水也因为按压的力道，从缝合的皮下接口处飙出。浓水掺杂着血水，迅速浸湿伤患胸口白色的绷带。 一股难言的腥臭味快速弥漫在空气里，熏得一旁的护士再也忍不住干呕一声。干呕声打断了医生的走神，徒留回过神后，紧咬牙关控制情绪的医生。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关岚轻叹一声，转过身拿起白色床单，给逝者盖上。 “到此为此了，苏医生。”关岚说道。“稍后，火化队会接手后续的工作。” 也不知道关岚说的话青年医生听到了没，一副还沉浸在惊愕中没有回神的样子。关岚也没有等对方回话，对逝者敬礼表示哀悼，然后转身离开病房。 她来医护楼，除了了却这件事，还有别的事。 走的稍微远些，身后的病房内猛地爆发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 “该死的！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 “苏医生！请冷静些，你已经尽力了……” 身后的病房内，传出护士劝慰的声音，却没法掩盖医生悲愤的质问和无能为力的自责。对于医生的自责，关岚能理解，却不能劝慰什么。 如果说，医生的天职是救死扶伤，那军人的另一个天职就是收割生命。 只要有命令下达，他们也会是收割人命的刽子手。 作为军人，关岚不能让自己的下属一直饱受生不如死的折磨。 作为医生，则会不计一切的想要救治伤患，哪怕是只吊着一口气。 所以，医生的职责和军人的使命，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相违背的。 而且，刚才的伤患的伤势并非是普通的烧伤，那是鬼火造成的伤势。 很遗憾，目前人类所掌握的科技和医疗水平，无法治疗非自然力量造成的伤势。 关岚垂下眼帘，时代变了…… 现在，这已经不再是人类主宰的时代。 今日这样的伤员，只会越来越多，无能为力的情况也是一样。 不论是从医者还是他们这些普通人，很快就会发现。所谓的真枪实弹，只不过是人类仅能的，握在手里最后的一丝安慰和安全感。 没了这些枪炮，在那些异变后、拥有非自然力量的同胞和怪物面前……说实话，人类，就像鸡蛋一样的脆弱。 大点的碰撞，都足以让鸡蛋磕碎。 可古语有道：蝼蚁尚且贪生，人也一样。 未来要生存下去，就免不得要以卵击石，可为了活下去，即便明知如此也会在所不惜。 光靠‘噬魂契’宿主，没办法面对那么多的敌人，更别说撑起整个大局，而且，所有的宿主时刻都在面临着活食的诱惑…… 一旦控制不住开了头，就是一步踏差，万劫不复。 这也是‘噬魂契’宿主不能成为人类最后底牌的原因，其中潜在的风险和变数太大。 根本没法全盘控制，就算是关岚，也只能保证当下不狩猎活食，没办法保证以后不会。 上层决策者很清楚，人类，不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随时都有可能进化失败的‘噬魂契’宿主身上。 为了能保留更多的人口，就必须寻求第二种力量。 这就是关岚亲自来医护楼的第二个目的——‘诱导剂’。 以宿主血液制成的‘诱导剂’，能激发人体的潜能，唤醒人体本身就拥有的力量。 说的通俗易懂点，就像影视作品里说的——苏醒异能。 使用‘诱导剂’的人，直接越过‘噬魂契’的寄宿，成为二代宿主。虽然苏醒的力量不能和‘噬魂契’宿主相比，也无法拥有宿主近乎不死的治愈之能。 但好处则是：不会被同类感知到，从而避免不必要的被攻击和被捕杀。 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二代宿主不用时刻面临想要饮血食肉的渴望折磨。不需要时刻抗衡本能的驱使，发作起来像个无可救药的怪物。 说起10年前‘诱导剂’的研发工程，就不得不提起一人。 ——高贺先生，也是苏医生的恩师。 不仅是上面派来的研习医师，也是参与负责研发‘诱导剂’的主要负责人。负责这个项目已经30年，没人比他更清楚‘诱导剂’的研发进程。 这次的大地震发生的太突然，作为派遣来南城挑选‘先行者’使用‘诱导剂’的高贺。连同他带来的120支‘诱导剂’，一起被困在南城。 第81章 蝼蚁 序言-【自我牺牲其实是生命的一部分，就应该是这样，它不需要惋惜，而是值得追求的东西。】 在地震发生后，除了装着10支‘诱导剂’的冷藏箱落入地缝中。加上房屋倒塌无法抢救回来，剩余的110支‘诱导剂’，有75支已经找到合适的接种人选。 一开始，高贺便向关岚提议，让鬼火中的几个幸存者使用‘诱导剂’。一是他们被鬼火烧伤，现有的医疗水平救不了他们，只能等死。 二是，有现成的三个被非自然力量重创的频死案例，使用‘诱导剂’能否救回一命。不论成功与否，都是非常珍贵的实验数据。 关岚知道，此前‘诱导剂’的研发，有一部分是肯定会涉及到人体实验的。这是实验研发无法越过的门槛，只有直接应用于人体上，数据才能更准确。 所以才有了自愿参与‘自醒计划’的‘先行者’。 参与的前提是——自愿！ 考虑一切后果后还愿意献身的才叫自愿！在其他人生不如死的时候，用‘可以活下去’做借口，去诱导人的求生欲，那是利诱！ 关岚能接受士兵抛头颅洒热血，为了自己的信念舍生忘死。唯独不能接受他们在不可逆的死亡面前，还要受尽来自‘生还’的引诱！ 为了不知道成功与否的虚幻，去接受更加漫长而痛苦的折磨，直到崩溃后再自尽…… 这是对他们的侮辱和践踏，是关岚绝对不能触碰的逆鳞。 他们已经完成了作为士兵该完成的任务，不该在死前，还要承担他人的算计和衡量！ 第一次，关岚对年长与自己的长者施加了压力，红着眼警告对方。 不要对那些频死者动不该有的念头！ 他们不该在承受一切后，连选择死亡的权力都要被他人惦记。 尽管高贺被关岚施以警告，暂时打消了这个危险的念头。但事后一直不忘劝说关岚：与其在生者身上实验，承担更大的死亡风险。 不如在频死的人身上去试，结果无非不成功便成仁，对他们并没有损失。还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证健全者的安全，为何不试？ 对此，两人坚守的理念和底线不同，你很难说清楚对与错。 关岚与高贺为了这事，之前没少发生口角之争。几乎只要见面，就会因为这个问题争吵起来。只怕这会前来询问‘诱导剂’进程，不会非常顺利。 尽管知道不顺利，关岚也有必要亲自了解，那110支‘诱导剂’的进程如何。 红莲业火的屏障明天傍晚就会消失，南城内那些饿了7天的怪物，会不惜一切代价攻击营地。 只依靠营地内的40个宿主，容易拉长战线，一旦发生鏖战，对他们极为不利。 捕杀青鬼后争取到7天的封锁期，不只为了给关岚吞噬同类的‘噬魂契’争取足够安全的空间和时间。 也是为了给高贺争取，让他安排好那75人。 纵使这75人的实力，最多只到第1次‘蜕变’的阶段。这75个人也能给营地多争取一丝喘息的空间，不至于立马被冲开防守。 只要前面能拖住‘异种’的步伐，后面就有办法逐个击破。 心知时间已经所剩无多，关岚没有再多废话，直奔医护楼的实验室。走廊上执勤的兵士看到关岚纷纷行礼致敬，关岚微微颔首回敬。 随着重兵把守的实验室大门一开，里头一股冷气瞬间扑面而来。满室浊白的雾气犹如活物一般猛地回拢收缩，白雾翻涌间别有破风声响起。 关岚眼都不抬，随手一挥，指尖金色闪电一闪而过。电弧炽闪中，将那兜头而来的白雾撕得粉碎。随即，被搅碎的白雾中传出清晰可闻的碎冰声。 在烟雾散尽一瞬，掉落一地稀碎的冰块，里面掺杂不少尖利的冰锥。 仅在开门一瞬，这番快袭让外门守卫的士兵纷纷端起枪，瞄准最里面还被白雾遮挡的室内，关岚随即制止了士兵的行动。 还没等关岚说什么，实验室最里面传出一个欢快的声音，还轻佻的吹了一记口哨。 “怎样？关少将，刚才的结果还满意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关岚垂下手，如实评价。“华而不实，白雾没有起到该有的掩护作用，冰锥也比想象中的脆，连香蕉都刺不穿……” “这样的力道，挠痒痒都嫌轻，更别说杀‘异种’。” “啧！就给了6天的时间，能达到这样的程度，我们已经尽力了啊。”那个声音不高兴的嘟囔着抱怨，“不要指望我们一步登天嘛……” “李义海，说话注意点分寸。” 不等李义海嚷嚷完，逐渐散掉的白雾后传出另一个声音。较之李义海的欢快不着调，后面训斥的声音显得稳重和成熟的多。 被呵斥的李义海不满的小声抱怨，“本来就是嘛，哼……” 虽然不高兴，但被训斥后，李义海明显比起刚才收敛了许多。站在门口的关岚一挥手，直接将满室萦绕不散的白雾驱散。 实验室内部立马露出真面目，和大多实验室相同，排满桌椅和实验器材，让空间显得有些拥挤和狭小。至于刚才出声的两人，一左一右的站在一排玻璃屏柜前。 显然，实验室就这么大点，没别的人了。 关岚没多说什么，迈步踏进实验室，身后的大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息。 差不多走到屏柜前，关岚问道。“进展如何？” 叫做李义海的青年，看上去极为年轻，估摸着也就20出头。模样倒是生的极为清秀，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像个乖乖的文静大男孩。 只要他一笑，清秀的眉目就会沾上几分痞气。加上那轻佻的笑容和散漫的动作，就算穿着一身的军装，也像极了街头专门调戏小姑娘的烂仔。 李义海耸耸肩，摊开手回答。“高老爷子说按照你的资质，最多今天下午就可完成吞噬。所以提前叫我和王盛在出口等您，顺便向您汇报情况……” 李义海一边说着话，一旁的王盛从上衣口袋拿出一张透明的卡片。 第82章 要塞 序言-【愿付平生蝼蚁力，启开穷途搏生机。】 卡片上面什么花纹图案都没有，就是一张身份牌大小透明的卡片。就算王盛拿在手里，卡片上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就连指纹也没有。 在李义海向关岚简单汇报的间隙，王盛将那张透明卡片对准身后的玻璃屏柜。插入两扇关闭的玻璃门中间，刷卡一样一刷而下。 平平无奇的玻璃窗边沿顿时亮起蓝光，沿着整扇玻璃门勾勒。同时屏柜后传出一声轻微轮抽转动时的‘咔哒——’声，屏柜从中一分为二。 像推拉门一样往两边展开，露出后面白色的粉刷墙。 看上去除了墙，什么都没有。 直到关岚走到居中的位置，伸手贴在在墙面上一按。手掌按着的地方浮现出一小块发着光的掌纹识别电子扫描区，开始扫描掌纹。 同时，白色的粉刷墙面突然传出一个冰冷的电子音。 “请输入访问权限。” “黑剑，先行者，关岚。” “权限确认，通过，请认证。”随着电子音有条不紊的说出指令，白色的墙面翻出一个电子眼，对准关岚的双眼进行二次扫描确认。 电子眼扫描完成后，电子音提示。“虹膜确认，身份正确，给予通行。” 这时，墙体表面才显示出一样洁白的电梯门。电梯门打开，三人先后进去。王盛再次用卡片刷了确认指令，电梯门这才缓缓闭合。 电梯门闭合后，显现出来的电梯再次消失不见。敞开的玻璃屏柜也一同回到原位，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电梯很大，同时容纳15-20人都不成问题，而且电子显示屏在显示下潜的深度已经超过100米，而且还在持续下潜。 在电梯内，李义海还在向关岚持续汇报，等汇报的差不多时。电梯已经下到地下400米的深度，电梯终于停下，紧闭多时的电梯门打开。 封闭多时的视野一下变得开阔起来，还没出电梯就能听到水流流动的声音。已经听到想知道的消息，关岚示意李义海可以暂停汇报工作。 李义海停止汇报，端正姿态，收敛起脸上轻佻散漫的笑容。整个人立马恢复成令行禁止的军人形象，三人依次从电梯里走出来。 电梯外，是一处占地面积十分辽阔的t型地形，远观一目了然。出电梯直走30米左右是一个岗哨，随处可见全副武装的兵士，在走动巡逻。 后方建在围墙上的探照灯将目之所及的范围照的亮如白昼，有一丝风吹草动就会立马被发现。关岚等人从电梯里出来，立马引起了岗哨的注意。 关岚三人快步走到岗哨前，出示身份证明，岗哨确认后快速放行。穿过岗哨，再走了几十米才到围墙下，穿过巨大的金属活动门。 才算正式进入要塞之中，而这，俨然就是一个兵工厂。 道路左右两侧依次排放数量可观的军用坦克，到处都是调配和维护的士兵。远处的停机坪上停着直升机，甚至还能看到校场上正在集训的士兵。 这里，才是南城驻城守军保留下来的真实力。 比起排在明面上的靶子，不管是出于一开始对未来局势的考虑。还是其他方面，作为最后一道防线的后手自然有必要慎重对待。 尤其对手是人力所无法抗衡的存在，自然要有所准备。 于是‘自醒计划’之后便有了‘移动要塞’的考量，出于不能引起民众的恐慌和外界的猜测，才有了将要塞转移至地下的决定。 上层考虑到阳燧履所描述的情况，将地震也纳入建设要塞的考量之中。在要塞的防守方面，采纳了阳燧履的意见，把要塞做成‘活的’。 正因要塞是活的，因为其活动性，躲过了大地震的第一轮清扫。但建立通往地面的运输通道却没能幸免于难，15处直通地面的通道震毁9处。 大地震发生时，要塞虽及时收到预警，可从事后效果看，预警并没有太大用处。 人力在大自然面前尚且显得极为渺小，更不说反抗在一夕之间，就能够改变板块的地质运动。即便集合一国之力，在此巨力面前也显得无力。 要塞地震后被困地下，让兵力无法发挥优势。关岚只能让地面驻守的南城军出动，责令要塞指挥官抢修通道，解决自身困境，保证要塞能快速恢复运转。 接连不断的余震使得抢修工作开展非常不顺，还要用仅剩的通道给作战前线运送物资。前后历时快2个月的抢修，才使得要塞恢复通行。 要塞恢复运行，算是诸多消息中为数不多好的一个。不好的是，地面驻守的南城军因直面地震后的诸多事宜，包括求援和阻击兽潮。 接连不断的战斗，使得南城军现有编制损失惨重。如今只剩不到10万人，这10万人包括军民、7号营地现有编制的40个宿主在内。 就这点兵力，守住7号营地已是极为困难，更别说从异种和地种手里抢回那些被攻占的重要资源用地。目前想要重新开展恢复工作，难如登天。 南城昔日总人口接近到500多万，扣掉突发大地震造成的伤亡和来不及救治的人口，保守估计就折了一半。幸免于难的人中，又有近6成的人口受到亡月影响。 在亡月出现的第一晚直接异变，异变后不受控制的四处捕食。即便军队第一时间处理，也赶不上异变的捕食速度，这使得幸存者骤减至最低线。 最终的结果是军队在救援中，不断拿人命换人命……以多换一的情况才能救下一人。这不仅使得救下的民众少之又少，军队也损失惨重。 加上南城占地极大，为救援更多人，一开始的错误举措使得军力更加分散，结果可想而知。加上方海进化失败，2号营地覆灭，更是给予南城军极大的打击。 诸多麻烦事接憧而至，亡月变化已成定局、黑夜明显的慢慢变长。经过最开始的混战期，如今南城9成以上的区域都落在异种组成的兽群手中。 第83章 属性 序言-【基因传承的神奇在于，你永远不知道它会赋予你什么。】 2个月的时间，不仅是人类的自救期，也是异种之间的磨合。进化程度不同的宿主领导的兽群在一边狩猎，一边不断磨合和厮杀。 以武力和数量作为基准，已将领地明确划分出来。 领地划分后，兽群之间的厮杀和争斗就会逐渐减少，为了稳定兽群间的微妙平衡，它们会不约而同的寻求目标转移。 人类聚集地就是最好的转移矛盾的焦点。 南城内已经没有多少活人可供兽群大肆进食或狩猎，可以说它们食物短缺，要活下去就得对外狩猎，要么相互攻伐。 仅剩的7号营地自然也成了兽群的主要目标。 阳燧履口中的第二波兽潮，即将来临。 局势所迫，关岚才会急于提升自己的实力，冒险为7号营地争取7天的安全期。同时催促高贺加快速度，势必在屏障解除时，给营地输送一些即时战力。 通过报告，许毅告知关岚，那75人在这2个月的时间内，已全部完成了‘自醒’。即通过‘诱导剂’唤醒自己的异能，并且能力已经相对稳定。 这里用‘诱导剂’唤醒异能的说法其实不太准确，准确说应该是唤醒人体本身就蕴含的潜能。通过一定的训练，将非自然的不实力量具现化，并且能稳定的使用出来。 用‘自醒计划’的官方书面说明，叫做‘本命属性’觉醒。 被选中使用‘诱导剂’的75人中，27人不但‘本命属性’觉醒，还相对成功的唤醒了‘第二属性’，余下的48人则成功唤醒‘天赋’。 听李义海说到这些被定义的官方书面说明时，关岚微蹙眉头，听得有些一知半解。根据保密协议，关岚只知道有关‘噬魂契’宿主的相关事宜。 而有关‘二代宿主’的实验进程和具体事宜，以她目前的权限来说没有过问的资格。这点，关岚可以理解上层的考虑和顾忌，以其这样安排的用意。 毕竟‘噬魂契’宿主有失控和进化失败的风险，而且失败系数还很高。一旦让宿主知道太多有关‘二代宿主’的具体事宜，对整体局势的安全系统来说，反而非常不利。 就像方海，进化失败后性情大变不说，还反过来利用对军队运行机制的了解，组织异种攻击营地狩猎食物。不仅坏了整个的计划的进行进度，还让军方损兵折将。 说白点，‘二代宿主’的存在就是为了制衡‘噬魂契’宿主，以备不测。 对高层的保密协议和防范措施，倒也不难理解，她也能接受这样的安排。关岚也从来不用职务之便过多打听有关‘二代宿主’的相关进程和信息，但也不能全都不闻不问。 其中的度如何把控，是门学问，也是关岚最讨厌处理的事。 之前的略有了解，仅因为她是7号营地现存最高领导者的关系，高贺必须向她汇报一些事务的进程，方便和她及时对接事宜。 以至于听到有关‘二代宿主’这方面的专业术语时，关岚历来冷漠无波的神情中，才出现罕见的茫然和疑惑。 事实上，关岚也没有机会去深入了解。 这里就必须提到一件很不幸的事，也是所有成为‘噬魂契’宿主无法幸免的事。 ‘噬魂契’的存在，以消耗宿主的‘生命总量’为前提、赋予宿主近乎不死和快速恢复伤口的能力。进而迫使‘生存本能’狩猎捕食，通过生食的方式补充消耗的‘生命总量’。 同时达到积蓄力量的作用，因此会抹杀掉宿主的‘本命属性’。 在‘噬魂契’的作用下，宿主不存在觉醒自身的‘本命属性’、‘第二属性’亦或‘天赋’的可能。但宿主能通过吞噬其他同类，以不同的吞噬方式，获得同类相对应的部分能力。 这让‘噬魂契’宿主的能力繁多且庞杂，还无法针对某一种能力进行单一的锻炼和升级。只能依靠不断的吞噬同类，获得更多地力量进行积蓄。 好处是，在力量积蓄达到‘峰值’时，宿主将会进化。进化后的宿主将会获得质的飞跃，先前吞噬的诸多能力也会被整合吸收，变成独属于自己的能力。 这使得觉醒‘本命属性’的二代宿主，很难从根本上追上‘噬魂契’宿主的进化速度。渐渐地，实力的差距就会慢慢拉开，形成强的更强，弱的更弱的局面。 李义海汇报到这里，向关岚更加详细的说明了‘二代宿主’的力量体系和官方说明。 简单点说，在研究透完整的‘二代宿主’力量体系后，高贺在报道上确定的写道。 本命属性有且只有5种：【金、木、水、火、土】。 根据后续的研究和实验发现，有的‘二代宿主’在‘本命属性’稳定下来后，会在后期的训练里，从‘本命属性’之中衍生出了‘第二属性’。 ‘第二属性’依附在五行之上，即：风、雷、雪、烟、雾、冰、云、光（阳）、影（阴）。 一开始，研究组被这多出来的各种各异的属性给搞蒙了，常把二者混为一谈。在之后长期的研究中，才将二者彻底分开，分别命名和记录。 同时拥有二者的觉醒者，显然比拥有单一属性的觉醒者更强。但也出现一些其他问题，那就是训练过程中，觉醒者常常不明所以的自伤。 通过后期不断的实验和研究才得以确定，只有五行属性才是‘本命属性’。每个人有且只有一个‘本命属性’，而且觉醒不易。 ‘第二属性’属于可以后天摸索修炼，和‘本命属性’可以相互加成，或相互克制都有可能，这也是训练中不明所以自伤的来源。 加上一系列实验后，研究组确定，后天训练‘第二属性’有一定的危险性。有的觉醒者会在没有苏醒‘本命属性’时，优先训练‘第二属性’。 会导致在不知道‘本命属性’是什么的情况下贸然练习‘第二属性’，且‘第二属性’极有可能和‘本命属性’相克而导致功亏一篑，轻则致伤，重者致残。 研究组早期纯粹就是摸石头过河，其中伤亡数据自是十分可观。同样也得到了非常珍贵的数据和大量成果，包括了另一项优异的成果。 即——天赋（附属性）的发掘。 第84章 天赋 序言-【我们在出生时，基因会赋予我们一颗种子，谁也不知道‘它’能种出什么。】 在大量的数据和成果累积下，研究组发现，‘本命属性’在觉醒成功后。觉醒者在后期的训练中，拥有一定几率诱导身体深处隐藏的另一种‘天赋（附属性）’的苏醒。 举个直观易懂的例子：木属性的觉醒者，在后期训练中极有可能出现驭使飞禽走兽的能力，这便是‘木属性’觉醒者的‘天赋（附属性）’。 比如平日生活里，那些对动物亲和力极高的人。其‘本命属性’大概率就是‘木属’，属于自身优势，本身就隐藏着可以使动物主动亲近和信赖的‘天赋’。 因为是隐藏在‘本命属性’中才会出现的‘附属性’，不是潜能，而是‘天赋’。换句话说，‘天赋（附属性）’和‘本命属性’一样，是天生的。 是前期和后期都无法改变的东西。 ‘天赋（附属性）’前期不需要引导，也不需要后天修炼。 纯粹属于时机到了，会自动展现出来的。 研究组为了把它和‘本命属性’、‘第二属性’区分，才会将其称为‘天赋’。 学术用语则为：附属性，或附加属性。 说到这里，李义海有些头疼的挠挠自己的脸，问道。“关少将，这样解释，能懂吗？” 关岚点头，表示能懂，毕竟不是什么深奥的东西。 就是把‘二代宿主’的力量来源，用三个词汇汇总和总结其性状，不难理解。 刚点完头，关岚随即想到一个事，问道。“这三者的区别，不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吧。” 不然，高贺所在的研究组，何必整出三个研究方向和立案？直接合并一个研究方向，速度不是更快吗？既然分开研究，足以说明三者存在区别的。 李义海是没想到，这位寡言少语的女少将会一针见血。直接问了关键的问题，李义海耸了耸肩，真要说这三个属性的不同点和主要区别。 估计得让高教授来说才能把学术方面的问题说清楚，李义海目前所说的都是自己理解后，捡些通俗易懂的说出来，方便自己说，也方便别人听。 “嗯……主要看个人理解吧，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李义海略微思索后，决定先挑三者的共同点说。有了共同点，再去说区别会更好理解。 “三者的共同点，都是着重看个人的‘总量’和‘生命总量’，这个解释比较宽泛，我也是琢磨了一阵子才搞清楚。” 李义海整理思路，这才郑重解释道。“所谓的‘总量’，您可以理解为一个杯子的固定容量，这样对比会好理解接下来的话……” 用杯子这个固定的案例，就能省略其中太多复杂的学术表述。想想那几百页的文字说明，李义海一点都不想挨个字念出来，也没必要。 以关少将的聪颖，想必能很快就明白，李义海整理思路，开始解说。 杯子的容量从开始设计时就已经定好，目的是为了规范和方便做出不同容量的杯子。简单理解，‘总量’就是容量的一种表述方式。 换个方向想，‘总量’也是人体容量的一种说法。我们都知道，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差异性和成长性。哪怕是同卵分裂的双胞胎，也是存在差异性的。 造成个体差异的来源比较宽泛，比如年龄和成长环境造。 人的身体和体型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呈现出明显的抛物线的趋势，使得人的‘总量’具备相同的原理。都是由低至高，再由盛转衰，成为无法避免的结局。 这个理论可以套入到任何方面。 用直观的例子来说明‘总量’在人的一生里，所产生的变化和起伏。 以10作为人一生最高的‘总量’计量单位，比如刚出生的婴儿。新生生命的‘总量’比较稳定，也是数值最低的时候，一般是0-3这个区间。 3是目前检测到最高的数据，也就是所谓的出生即天才。即便如此，那些所谓的出生即天才，他\/她们的数值，测算最高也才到3,。 为了数据具有更准确的说服性，研究组进行了诸多实验。其中最典型的案例，莫过于：10个同龄人，从1岁跟踪记录到20岁，5男5女。 男女组一队，分5组实验，结果证明：不同的饮食、环境，生活作息都会影响‘总量’的起伏。也就是说，‘总量’是个不定的变数，说变就变。 而说变就变的‘总量’，同样限制着潜能的高低。潜能和‘总量’是两个可以相互成就，也可以相互拖后腿的依存关系，谁也离不开谁。 为了潜能的稳定发挥乃至突破晋升，就必须稳住‘总量’，避免其上下起伏。那如何解决‘总量’的稳定，就成了研究组必须解决的问题。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研究组前后做了许多实验。终于摸清‘总量’这个变数的脾性，能通过一些特定的训练，将其稳定在最高值。 稳定好阴晴不定的‘总量’后，潜能也能在对应的训练中，持续晋升和加强。 李义海把特定的训练给省了过去，那又是一段动辄几百页的文字说明。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舌头打结，于是只捡重点说。 研究组表示：只要‘总量’保持稳定并持续增长，个人的潜能也会随之再提高，甚至突破。也就是说，只要稳住‘总量’不上下浮动，就算是废材，也能被调教成高手。 说白，保持‘总量’的稳定和增长，就是一个不破不立的过程。 比如一个只能装2毫升水的杯子，你想装更多的水，就得用容量更大的杯子。可杯子是死物，没办法在原有的2毫升容量基础上去扩展。 相当于你的‘总量’就是2毫升的杯子，那要怎么装5毫升的水？ 前提是，你还不能抛弃原本2毫升的杯子（这可是你的身体），那就只能打碎现在2毫升的杯子，借助特定的训练（类似杯子重铸）来完成容量的扩展。 第85章 机密 序言-【深埋在阴影下的从来不是秘密，而是不堪；真正的秘密，总是堂而皇之的暴露在太阳下，被人评头论足。】 这就是人的优势，上面说过，人是会长大的，身体也会变得更加强壮。这个时候，人的‘总量’就会发生变化，这就是成长带来的优势。 在借助特定的训练，就可以保持‘总量’一直稳定晋升，潜能也能相对应晋升。如此，实力就慢慢上来了，这也是目前所有二代宿主的训练方针。 说到这，李义海插了点题外话，简单复述人体不同年龄段，‘总量’的一个大概变化。 婴儿-少年（1岁-17岁）时，是其‘总量’变化波动最大的时候。能从0升到6-7的阶段，也能从6-7跌落到0，从而废掉‘总量’一说。 也就是说，这个时期的‘总量’具有极强的可塑性，这段时间的变化，甚至会影响到成年时乃至后期的‘总量’变化。 如果一个人在1-17岁时，接受专门的训练，他\/她的‘总量’就能保持稳定晋升。但最高不会超过7，想要超过这个数，得等到身体彻底成年后，也就是25岁。 换句话说，在到达25岁前，7的‘总量’只是相对稳定，不代表不会跌落。成熟的年龄和身体，能更好的保证‘总量’的稳定和晋升。 说起来其实非常简单：保证‘总量’稳定的前提有二，长期稳定的特定训练，和一个健康强壮的体魄。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生病或受伤，都会影响‘总量’的稳定性。 而‘总量’，可以笼统的说是一个人的潜能对照表。 李义海说到这，他们三个也才刚刚到达实验基地的外围。坐着乘坐车横穿整个塞药，车速度还不慢，可想而知这个要塞占地有多大。 乘坐车停在实验基地外围的空地停车场，李义海向关岚说道。 “关少将，实验基地到了。” 说完，李义海率先下打开车门，准备下车。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关岚的声音。 “把这些告诉我，不要紧吗？” 关岚的声音一直都是平静且少有情绪起伏，使得她的声音和人看上去一样，冰冷，严肃且不易亲近。每次和她说话，总有种跟教导主任打交道的感觉。 身后的声音平静之余带着一丝冷意，让李义海有点麻。 根据保密协议，‘先行者’和‘二代宿主’两项计划和实验，由不同的领导人管理。分开进行，且双方不能私下探询，以免泄密。 李义海确实不应该跟关岚说这些，但这是高贺教授的意思。高贺教授希望关岚了解这些，这样才能保证她后期更好的发挥派到她手上的兵力。 俗话说，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如果指挥者连手底下的兵有啥能耐都不清楚，要怎么指挥？仗还怎么打？ 没错，高贺教授别的不怕，就怕关岚不清楚，到时候瞎指挥一通。把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兵给折了，老爷子待这些新兵，可比对亲儿子还上心。 “这也是高教授的意思，我只是负责转达。高教授还说了，”李义海也不啰嗦，直言道，“关少将是7号营地的负责人，那就有必要知道，了解……” “你手下的将、兵都有哪些本事，又有那些短板和不足。只有你清楚了解了，他们才能更好的活下去，而不是不明不白的死在不该死的地方。” 关岚：“……” 简短的说明高教授的意思，李义海也不再废话，下了车。扶着车门，对还坐在里面的关岚说道。“关少将，实验基地到了，请下车。” 浓密微翘的睫毛细不可查的一颤，关岚随即垂下眼帘，彻底掩盖眼底那一瞬的异色。起身下车，在李义海的带领下，踏上此行真正的目的地。 有些话，不需要说出来，彼此也可以心照不宣。 关岚很清楚，所以不废话，同时在心里再度评估身边2人。想必，这一路上，这2人也在时刻评估自己，是否有能力胜任7号营地的负责人。 李义海、王盛是上层派来保护高贺教授的军官，二人的军衔并不比关岚低。别看李义海一副才20出头的样子，他实际年纪和关岚一样大，都是29岁。 因为娃娃脸和为人亲和的缘故，看上显得年纪略小。即便如此，他也是实打实的二代宿主，和关岚10年前才加入‘先行者’计划不同。 李义海、王盛都是‘二代宿主’计划选中的童子兵出身，早早就加入特定训练。属于实打实的老油条，绝对不是现在那些新兵蛋子的二代宿主可比。 根据许毅之前上交的报告来看，李义海和王盛现在的实力，可未必比关岚差。之前实验室的展现的实力，不过小打小闹，双方甚至都没认真过。 甚至可以说是试水，试探彼此。谁都没认真，也谁都没有泄底。 李义海（本命属性‘水’+第二属性‘冰’）和王盛（本命属性‘木’+第二属性‘雾’），两者属于相辅相成，攻守和治疗兼备。 2人一组，既能彼此磨合默契，又能锻炼和晋升。 且两人的简报上，各项指标数据都在表明，2人是实打实的六边形战士，均衡发展。直白点说2人能文能武，就算只有1人，其能力也属于一个顶两。 出于高贺的重要性，上层自然要将安全工作做到位。 毫不客气的说，这2人也算是‘监察者’。 既然是‘监察者’，他们的工作自然包括时刻评估关岚的行为举止，以防再出现方海那样的情况。同样的，关岚也可以成为‘二代宿主’的‘监察者’。 简言之，彼此是相互监督的存在。 不过，目前没必要搞得太过，毕竟现况可不是什么友好的大环境。现在外敌虎视眈眈，对内，他们只能团结互助，才能活下去。 高贺在实验上固然有些地方触及到了关岚的底线，但他本人并非故意针对。正因为高贺想要确保让更多的人活下去，所以才会有些无所不用其极。 第86章 稳定 序言-【想要过到对面的悬崖，能走的路只有一根绳索。那最大的难题莫过于：如何在绳索上，保持平衡前进。】 通过在车上的叙述，关岚已经懂了大概，就只剩下有关‘生命总量’和三者的区别了。李义海王盛两人领着关岚继续往实验基地的实验大楼走，一边解释。 “所谓的‘生命总量’，可以笼统的理解为：是‘人的寿命’和‘身体使用时限’。2者相互构成，谁也离不开谁。这两者，如同词面意思一样，简洁易懂。” 李义海甚至没有多费口水去解释别的，就挑了重点讲。 二代宿主和正常人的治愈能力之所以没有办法和‘噬魂契’宿主相比，归根结底，就是在‘生命总量’上的使用方式不同。 ‘噬魂契’宿主那超乎常理近乎变态的恢复力，来源于宿主对‘生命总量’的自由使用和提前透支。 这里的提前透支，举个例子能更直观的理解。 比如，正常人被砍了一刀，在大失血且伤势不致命的情况下。正常人要花1个月甚至2个月才能恢复，期间还要注意膳食进补和养伤。 伤患流逝的血液和所受的伤势，其中损失和减少的就是‘生命总量’，而后期的膳食进补和养伤，就是为了恢复流逝的‘生命总量’。 那问题来了，‘生命总量’由‘人的寿命’和‘身体使用时限’组成。那人受伤或生病时，就是‘身体使用时限’受损的时候。 ‘身体使用时限’损耗一点，就是100减1的结果，每损耗一点，就是持续减1的效果。这也是我们常说的‘你要保重身体’的来源，并不是在开玩笑的说法。 可见，‘身体使用时限’是持续耗损且后期不好补回来的。 人受伤或流血，可以笼统的说是‘人的寿命’在流逝。比如大出血（身体受损）后不死，会造成人体极度虚弱，甚至留下病根，损害后期的健康。 就是因为‘生命总量’流逝过度，加上构成‘生命总量’的人体（身体使用时限）受损严重，才会导致后期体弱多病。 想要恢复，就需要后期很长一段时间来修养和膳食进补。目的自然是修复受损的身体和补充流逝的量，而且还不一定能把身体养回没有受伤前的状态。 这是正常人和二代宿主受伤后都会面临的结果，作为‘噬魂契’宿主却不会面临这样的困境，毕竟宿主可以通过捕食来补充消耗的‘生命总量’。 可以理解为，‘噬魂契’宿主想要快速恢复伤势，只要提前透支‘生命总量’即可。 但是，正常人的寿命是固定的（或短命或长命），这个量很难增加，却非常容易变少的。而提前透支，如字面意思，就是提前消费固有的量。 当提前消费完固有的量，就是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而在提前透支‘生命总量’时，使用的前提是提前加剧身体（身体使用时限）的损耗。 也就是说，提前透支‘生命总量’时，也在提前消耗身体。 这时，不可逾越的鸿沟便出现了。 同样的伤势换到‘噬魂契’宿主身上，只需要几秒钟甚至更短的时间。就可以恢复伤势，然后通过捕食猎物，以生食的方式进食。 宿主就可以补充受伤时流逝的‘生命总量’，食物的血肉还可以修复宿主的身体。 甚至，当‘噬魂契’宿主进食时，得到的‘生命总量’远超受伤时流逝的‘生命总量’，那多出来的这部分‘生命总量’就会被积蓄起来。 以此类推，直到这个累积的‘生命总量’超过宿主进化时所需要的量，那该宿主就可以进一步蜕变或进化，成为更强大的存在。 同时，‘噬魂契’宿主越强大，他\/她所需要的‘生命总量’就会更大。这样的需求就会促使‘生存本能’去狩猎，去完成更多地进食以达成积蓄和进化的目的。 对‘生命总量’的自由使用和提前透支，是正常人和二代宿主无法做到的事。可‘噬魂契’宿主却能轻松做到，当然，宿主也会为此付出代价。 其代价便是逐步削减其作为人的标准，最后变成彻底的异类。 毕竟，这个世界的能量是守恒的。 大自然和生存进化，对每一个物种的恢复能力和繁衍能力，都使用了量身定制，以此规范和限制生物的涨幅和生灭。 恢复能力极强的生物，对掠夺其他生物的生存权利和空间的能力也就越大。不加以限制，就会使其他生物面临灭顶之灾，从而导致一整个生物链的坍塌。 同时，恢复力极强的生物，其繁衍后代的能力，就会受到限制。 比如大自然中的豺狼虎豹，作为强悍的个体。它们对食草动物的掠夺，无疑和它们的强悍对等。如果不限制它们的数量，那就是对食草动物的不公和灾难。 同样，食草动物对植物的掠夺，和植物生长的速度和繁荣保持平衡。食草动物的数量，就会维持在相对稳定的数量，不会对植物造成威胁。 因为食草动物的数量还有顶级的掠食者控制，这就是平衡。 ‘生命总量’的平衡在于输出和补进，始终保持在1:1的情况。才能让物种的生存和健康保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数据，从而让整个生物链处在一个健康且平稳发展的状态。 一旦有一方出现强势的增幅，都会造成对平衡的破坏。 ‘噬魂契’宿主能够自由的提前透支‘生命总量’，然后通过进食的方式再补充。这就导致被进食的对象，在某一段时间内被快速消灭。 像现在的人类，就是‘噬魂契’宿主的进食对象，人类的数量也在快速削减。当减无可减的时候，同为宿主，会为了进一步进化，大肆蚕食同类。 直到整个平衡被破坏殆尽，世界也到了灭亡的时候。 上面提到的‘身体使用时限’同样和‘人的寿命’息息相关，2者共同组成了‘生命总量’。自然，不能将‘身体食用时限’和‘人的寿命’分开讲。 第87章 武器 序言-【伟人曾说过：所有的恐惧都是来源于火力的不足！】 李义海说到这，总结道。“二代宿主、普通人和‘噬魂契’宿主从根本上就无法相比，不仅是在无法提前透支‘生命总量’这点……” “单从‘身体使用时限’这一点来说，就已经无法比较。二代宿主和正常人受了伤，就必须得养伤，可‘噬魂契’宿主不用。” 就算不是第一次知道‘噬魂契’宿主的变态之处，李义海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抱怨。这才刚刚抱怨完，就发现身边的关少将也是‘噬魂契’宿主。 恰好对方向他投来审视的目光，让他立马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好一阵尴尬后，李义海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这才继续说下去。 “……直接说结论吧，二代宿主不管怎么努力都很难赶不上‘噬魂契’宿主的进化速度，这是不争的事实。既然条件限制，那就只能从别的方面去赶超。” 说到这，终于说到彼此都知道和了解的领域，也就没必要在多说什么。 不然上层扶持研究项目做什么？自然是为了解决问题。 二代宿主既然本身的硬件条件跟不上‘噬魂契’宿主，就只能创造对自己有利条件。正好，新时代的技术得以快速发展，给人类留下了诸多宝贵的技术。 先辈们常说：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方法总比困难多。 既然二代宿主无法从根本上和‘噬魂契’宿主相媲美，那就利用人类的科技，把二代宿主从头发丝武装到牙齿。这样，总有和他们一战的能力，不至于全程挨打。 鉴于早前军用分配的普通子弹连擦伤‘噬魂契’宿主的表皮都做不到，就更不提造成打穿伤害。正是意识到这点，武器研究部的工作人员才疯狂搞实验。 经过60年的研究，特设的武器研究部门取得丰硕的研究成果。 关于这点，不用李义海说，关少将肯定也是知道特设的武器研究部门。搞不好，有关新研发的武器，关少将知道的比自己还多。 毕竟，关少将早年可是参加过‘外海·大洲湾’行动的。 李义海刚好有个铁哥们，也特参加过这个行动，侥幸活了下来。据他所说，他们对付的东西，比现在城市里乱窜的那些异种还难对付。 如果没有特殊武器加持，那行动得拿多少人命去填？李义海想都不敢想。 这么说吧，关岚能在和平年代、年纪轻轻的就升到少将的军衔，甚至以‘噬魂契’宿主的身份管理7号营地，完全可以说是‘外海·大洲湾’的行动，奠定了她在军中不可撼动的地位。 当时行动用的武器，包括船只，全都是特设武器研究部门提供的。 确实如李义海所说，关岚知道特设武器研究部门，也和他们有过接触，知道那是一群‘以身献祭科学’的疯子，至死不悔的科学狂人。 那群人早期的研究口号就是‘以炸死自己也要炸伤‘噬魂契’宿主作为最低要求！’，结果还真给武器研究部那群疯子搞出来了。 早在40年前，他们就已经研究出能有效伤害‘噬魂契’宿主的武器。 不然当初执行‘外海·大洲湾’行动的时候，那7支4000多人的队伍就该是全军覆没，正因那批武器，他们才能战到最后，等来支援。 从那时起，关岚就开始留意上面配给他们的武器，比之前用的武器杀伤力还强。 甚至，有极个别的武器还能破坏‘噬魂契’宿主强悍的恢复力。让宿主的伤口像正常人一样，哪怕现场补充食物也无法快速恢复伤口，必须足够的时间才能复原。 这样的武器若能量产，对人类自然十分有利。 可是……前面提到过的。 世间存在着平衡，‘守恒定律’一直在规范着世界法则的运行，越是杀伤力强大的武器想要问世，过程就越是艰难，各种限制的条件也必然十分严苛。 否则平衡一旦被轻易破坏，后果将不堪设想。 限制量产的条件，自然是制作这种武器的原材料十分珍贵且稀少，加上锻造工艺复杂，耗费人力物力的同时还非常耗时，且成功概率不高。 如此，从一开始就造成了无法大规模生产的困境，只说早期生产出来的特殊子弹数量，甚至连武装一支千人队伍，都很难做到人手100颗。 就这点数量还打个屁，直接洗干净脖子等死得了，这样下去哪里得！ 不得已，上层加大资金和人才的投入，全力扶持研究。加上武器研究部的科研人员，时刻面对那些非人生物，压力可想而知。 无一不是疯了一样的搞实验，各个把自己逼成秃顶真人，愣是在后面20年内，把材料和工艺不是非常难处理的一些武器问题给解决掉，陆续实现量产。 代价则是炸平了十几座研究基地和死亡不少科研人员。 但凡任何一项优异的成果背后，总少不了一群无名之人的夜以继日。 差不多10年前，对‘噬魂契’宿主能有效致伤的武器得以开始量产。并在不知不觉中逐步取代寻常的子弹和武器，实现武装到牙齿的布局。 关岚执行‘外海·大洲湾’行动时，刚到搭上武器量产的车，才让那次任务顺利落幕。 话是这么说，但也别高兴太早。 这些能量产的武器其实就是所谓的‘破甲弹’，能够对‘噬魂契’宿主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不能阻止他们使用那变态的恢复能力。 能够阻止‘噬魂契’宿主伤势快速复原的子弹，被他们私下称为‘阻伤弹’。这么叫的意思也很简单，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阻止伤势恢复。 也就是说，科研人员真正破解的，只是‘破甲弹’的量产问题。 倒也不是说‘阻伤弹’这类武器没有研发出来，是研发出来了。还在不断更新迭代，增加破坏力，只是没能有效破解‘阻伤弹’的量产问题。 这么说明白了吗？ 每个要塞都可以独立自主量产‘破甲弹’，却没办法量产‘阻伤弹’。 ‘阻伤弹’的存在，可以说是要塞的压箱底之宝。 李义海想到这里，挠了挠脸。武器的事不能随便说，得看高教授是否想要关少将知悉。毕竟再说下去，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漏了底。 回头可是要记大过，吃处分的。 第88章 不同 序言-【即使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东西，也存在差异，就像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叶子。】 李义海向关岚说清楚二代宿主比之‘噬魂契’宿主究竟差在，优势又在哪里。一边说一边走，这会的功夫，一行人已经到了实验基地的训练场。 跨过最后一道安保系统后，随着高达数米的精铁门被打开。门后瞬间蜂拥而出诸多嘈杂的声音，吹出的风带来诸多的信息。 对于听力远超常人的关岚而言，这一阵风给她带来了足够多的消息。 训练的吆喝声，对打时拳拳到肉的打击声，包括走动的脚步和正在交谈的声音。在一瞬间就能确定这些人位置，以其正在做的事。 她此行要找的高贺，就在西南方的实验楼上俯瞰训练场，一边和助理说着话。从谈话内容来看，不难听出是在讨论各人的数据问题。 关岚微微侧头眨眼，没多说什么，跟着李义海来到训练场边。王盛直接用对讲机呼叫守卫在高教授身边的其他人，通知高教授，关少将已经到了。 在等待高贺下来的时间里，关岚看了眼训练场上的情况。 足有3个足球场这么大的训练场，上面也只放了4组人。高达6米的透明玻璃将训练场分割成4个场地，同时把工作人员和训练人员隔离开。 以保证训练时刀剑无眼，不至于误伤他人，又能放开手脚训练。2人一组在规定的范围内对练，一旁的工作人员则呆在安全线外，记录数据。 4个训练场地的地基早已破破烂烂，不同力量造成的破坏都有。其中地基损毁最严重的，莫过于3号训练场地。地面深陷下去不知几米，坑内尘土飞扬。 浓浓的烟尘里，传出不绝于耳的锵然金属敲击声。以及无数道快如闪电般掠过的电光火星，还有两道快到只剩残影的影子。 每一次的金属砍击声都伴随着强悍的力量，对四周的水泥地造成轰击，毫无疑问，3号训练场下陷的巨坑就是这么来的。 正在关岚仔细观看3号场上2人的训练时，身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对这样的训练结果，可还是满意。” 关岚收回目光，看向朝自己走过来的高贺。来者一看便知年过60，两鬓花白，穿着打扮都极为朴素，戴着一副老旧知性的黑款眼镜。 老者年纪虽大，看上去精神矍铄，步履稳健，呼吸平顺。别的不说，肯定是个练家子，身体估计要比现在大部分的年轻人都好。 关岚微微颔首以示问候，随即看回3号训练场地，等到高贺和自己并肩站在高处时。 这才一针见血的说道，“2者破坏的力道都没有掌握好，多是凭借蛮力破坏和抗衡。不打持久战还行，一旦拉锯战开始，就很容易脱力。” “嗯，明眼人，”高贺摸了摸下巴的胡子，深表赞同。 “而且，破坏力的分散，让杀伤力大打折扣。本可以达成重创，却免不了只能造成不轻不重的伤势，白白丧失一击必杀的机会。” 远处的对打无疑陷入胶着，难分胜负。 这样的情况让关岚眯起眼，继续说道。“对于同样大开大合的对手来说，双方很容易陷入苦战。可一旦碰上精明狡诈、或速度极快的敌人，简直就是大开空门。” 言下之意就是：破绽太多了，说2人白送也不为过。 “这样的问题可以通过训练来磨合、纠正，可是……”说到这里，高贺不免担忧起来。“对练的2人都太过熟悉彼此，交叉训练的成效也十分有限……” 若想快速提升这批二代宿主的实战水平，实战无疑是最好的磨刀石。可若仓促将他们送上战场，太过年轻气盛的他们，又很容易折在血战中。 每一个二代宿主的培育都十分不易，耗费的人力、财力，物力不说，那是死一个少一个，是不能轻易消耗的战力。 这也是高贺现在最头疼的问题，目前能做的，就是让他们不断交叉训练。让他们彼此磨合，找出自己和他人的破绽，进行针对性的训练。 对关岚来说，这批二代宿主最致命的地方，正是他们还没见过血。 没有见过血的刀，可杀不了那些食人吃肉的异种。 “方法也不是没有，”关岚看着3号场地上已经力竭的2人，平静的说道。“就不知道，高教授是否舍得？” 说完，关岚转过头去，冷静到冰冷的目光，直直的注视高贺教授的双眼。 高贺被关岚的直白弄得一怔，随即有些无奈的苦笑。“哈……希望您能手下留情，别打击他们打击的太过。” 得到高贺的准许，关岚伸手，解开外衣的扣子，将其脱下。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快速叠好，双手捧着军服外衣，交给一旁的李义海。 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衣的女少将连手腕处的扣子都没有解开，而是微微侧头，语气冷漠的说道。“兵不击不成器，您指望我手下留情……” “——战场上，敌人可不会手下留情。” 留下一句堪称无情的话，关岚正式走下训练场，而训练场上的4组人，对即将发生的迎面痛击毫不知情，还在埋头苦练。 这情形，等下是什么结果都不用说了，只希望这2个月的训练成果，不至于太难看。 高贺叹了一口气：关岚这孩子，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一板一眼的。 一路上沉默不语的王盛这时开口，“高教授，您在担心什么？” “啊？不……”高贺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担忧关岚不会手下留情，正如她所说，兵不击不成器，战场可远比训练残酷，我只是……” 只是偶尔在想，这样做真的对吗？ 不把这些年轻鲜活的生命送上战场，这场灾难造成的伤亡只会更大。在‘祂’的面前，他们如此渺小，以至于只能用牺牲来换取生存的空间…… 神啊，那个创造了世界的神啊，为什么又要毁掉他们呢？ “？”王盛看着高教授那欲言又止的表情，疑问的叫到。“高教授？” 第89章 击打 序言-【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啊，没事、”王盛的声音唤回高贺的神志，老者微微摇头，将面上异样的神色收敛，转过身继续观看训练场的情况。“先看看训练结果吧。” 一旁的李义海已经用内置的线路通知现场的工作人员，让他们告知场地内训练的其他人。停下手头的训练，让他们集合，准备迎接关少将的视察。 …ヾ(???ゞ)…啊，当然，视察，说得好听，应该说是来自社会的毒打更准确。 而且还是来自关少将的毒打~这波爱的教育，一定能让这群没被风雨摧残过的小树苗。体验一把来自大佬的降维打击，刚好，搓搓他们的锐气。 省的李义海每次指点他们的时候，都要被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们嬉笑。 我打你们的时候，你们一脸不服气，这会可是换了关少将，军中赫赫有名的铁血少将，人送外号‘冰美人’，让你见识一下来自世界的参差呀~ 李义海：…(?ˉ?ˉ?)…好好享受哟！ 别说爸爸不爱你们，就是因为爱你们爱的深沉，才会看别人殴打你们。你们要学会感恩！学会吸取教训，学会自我反省，学会进步！ 咳咳咳！有些太高兴了，差点绷不住的李义海赶紧捂住嘴，把声音捂下去。 王盛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_￢)…你收敛点，幸灾乐祸都写在脸上了。 被人抓了个正着，李义海赶紧板好脸，恢复一脸严肃的模样。高贺没注意到2人的小动作，注意全都放在关岚身上，她人已经走到训练场上。 她对面站着刚才场上的几人，毫不意外，她选择了一挑二。 看到这个结果，高贺有些哭笑不得，还真是打击人。一对一都能轻松碾压的情况暂且不说，上来就搞一对二，这对那群年轻人来说，是妥妥的蔑视。 不亏是铁血少将，一上来就是攻心为上，被人轻视带来的愤怒足够让这群年轻人沉不住气，稍后再以绝对的实力碾压，效果拔群。 不说服不服，打击绝对是够够的。 一是打击他们的气焰，二是告诉他们实力上的缺陷，三是实战出真理。 和见过血的真正的‘噬魂契’宿主战斗过，体验到那种碾压式的实力和恐怖。他们才能明白的知道，温室里的宠物和荒野上的独狼，究竟有何差别？ 只有充分认识到其中的差异，他们才算完成了训练的目的。 不然，眼下这寸土训练场所能看到的成果，只会让他们盲目自信。这样的兵上了战场，还不如送人头的炮灰，白瞎投注了这么多的心血。 坦言说，高贺固然心疼这些孩子，在不久的将来要独自面对无尽的生死别离，和数不清的危险，却不会心疼他们眼下即将遭受的打击。 孰轻孰重，高贺分的清，关岚也懂分寸。 所以，放开膀子殴打这群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吧，这样才能把他们锻成百炼钢。只有成了无坚不摧的金刚铁骨，才能保证留有活下去的机会。 短短的一瞬复杂的心绪变化，训练场上就已经开始真正的单方面殴打。 率先和关岚交手的，是目前二代宿主中级别比较高的2人。 分别是：金·公冶·戊·罗益，雷·迅雷·戊·刘峰，2人既是搭档也是对手。 平时训练2人的默契已经足够，攻守互异也不需要言语。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想干什么，本来以为，至少能拖住关岚，不求赢，起码能拖战。 谁承想，面对关岚这样老练的猎手，还是很快就被逐个击败。关岚自己本身也是用雷的高手，刘峰在她面前真心不够看。 不管是经验还是使用技巧，都非常稚嫩，堪称关公面前舞大刀，丢人现眼。 而且，以暴制暴，‘迅雷’正面竟然刚不过关岚的‘亢金雷’，上来第一回合就被关岚端了中路。过手不到3招，中路空虚的破绽就被关岚逮了个正着。 暴烈枭狂的‘亢金雷’简直完虐‘迅雷’，一招ko刘峰。关岚在击败刘峰一瞬，连气都没有换，立马调头收割罗益这个小可怜。 2人真是败的没有一丝悬念，连5分钟都没能拖延。 李义海看了一下手表上的计时，脸皮一抽，刚才还幸灾乐祸的表情顿时变得极为狰狞。 2：45秒？！——嗯？？ “阿西吧！吃屎了啊！” 这难看的数据让李义海瞬间爆了粗口，趴在隔离网上冲罗益和刘峰大声喊道。“你们脑子里装的是屎吗？！竟然连3分钟都没坚持住！！” “平时的训练都喂狗了吗！你，狗罗峰，老子跟你说了多少次！你中路空防，中路空防！！怎么就记不住呢！早晚被人掏心窝子，狗改不了吃屎呢！！” “还有你——罗益！‘公输’不是这么用的！你奶奶个腿！你是控制是辅助，你杵后头干嘛？站着看好戏吗！等着看同伴被掏心吗！？傻叉！” 惨淡的结果让李义海当场破防，化身咆哮帝。别看他平时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在训练这件事上，李义海比任何人要求都严苛。 今天他们2人面对的是关少将，对方没下死手，败后还能剩一条狗命。可要是上了战场呢？那些饿的恨不得啃你骨头的异种，你指望它们手下留情？？ 是脑子坏了？还是拉在娘胎里了？ 刚才的情况要是在真实的战场，这2货都要被掏心挖肠十八次了！20条命都不够他们这样整花活，你让平时也负责训练他们的李义海怎么心平气和的说？ “配合配合配合！我跟你们怎么说的搞配合！不是让你们打个人仗，秀操作！你们是团队，是要相互配合的！傻——叉！等下给我留下！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李义海平时说话斯斯文文，发起飙来比菜市场大妈的战斗力还彪悍。尤其是那大嗓门，吼起来都不用扩音器，分分钟能刺穿远处的你的耳膜。 “啊哈哈，别激动啊，小海。”高教授着实被李义海的大嗓门吓了一跳，看他一脸愤怒的挂在隔离网上，一副恨不能立马冲下去暴打两人一通的凶恶嘴脸。 第90章 插科 序言-【人在面对复杂的情感时，总免不了产生想要逃避的想法。】 高教授急忙灭火，“罗益和刘峰还很年轻，实战难免不足，失败一次对他们来说也好。关少将实战经验足，足够指出2人的不足，你也别太上火啦。” “还等个锥子的……唔？唔！tp、ttγ！” 王盛默默伸手，把李义海从隔离网上抠下来，一手拎着李义海的后衣领，防止他直接冲下去揍翻2人，一手捂住他口吐芬芳的嘴，同时和高教授一起劝服他。 “你再骂下去，关少将很难指点2人的不足，歇会，等关少将走了，你再骂吧。”寡言少语的王盛，板着一张司马脸，无可奈何的说道。 李义海嘴巴被堵，呜呜丫丫的也说不清楚，气愤的深吸一口气。权当认了王盛的提议，见他终于消停，王盛这才松开手。 重获自由的李义海立马趴到隔离网上，用眼神不断凌迟罗益和刘峰。2人挺着那令人汗毛竖起的死亡视线，苦笑着聆听大佬的建议。 等大嗓门的李义海消停，关岚松了一口气，才对2人说道。“刘峰你的‘迅雷’太分散了，雷的杀伤力、破坏力和麻痹力在你手中，被降到了最低……” 关岚一边说，一边抬手，在掌心释放自己的‘亢金雷’。比起刘峰犹如‘天女散花’般形散神散的‘迅雷’，关岚的‘亢金雷’可以说凝练度极高。 一束不到20厘米高的‘亢金雷’，没有多余的分散雷枝，只有一条筷子粗细的雷干。剩下就是可有可无的绒毛般的雷枝，不用靠近就能感受到雷暴的气息。 空气中细微的爆破声，也在无形中彰显了这束雷蕴含的力量。 “要想控制好雷的形和神，你得管好你的情绪，起伏甚剧的情绪会影响雷的形态和稳定。呼吸也要控制好，你的呼吸太乱了……” 关岚一一指出刘峰在控制上的失误和不足，同时告诉他能更快速凝练的方法和技巧。毫无疑问，只要掌握和克服以上问题，刘峰的进步将指日可待。 见到关岚能如此清晰的指出刘峰的不足和给出针对的建议，罗益很清楚，这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这些问题都是他们对练是思索不周到的。 可见实战才能更好地找出他们的问题，这样打一顿就能找出问题。别说被打一顿了，关少将多打他们几顿都无所谓啊，关键是能进步！ 就算是旁听针对他人的不足和建议，对自己也是受益匪浅。罗益那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在一旁竖起耳朵认真听，眼巴巴的等着大佬的指点。 好不容易等到关岚指点完刘峰，罗益立马舔着脸上前一步。用期待的表情等候大佬的，毫不客气的说，他已经做好被大佬批评的准备。 “……关于你的问题，正好和你们2人的属性搭配有关……”关岚主动忽略青年眼冒绿光的兴奋和期待，只挑重点说。 罗益的情况要比刘峰好，但问题一样多，拆开逐个说完。都已经是10分钟之后的事，关岚对两人说道。“给你们1个小时的时间，去做准备。” “1个小时后，我要验收刚才说的成果，可以吧。” 刘峰和罗益对视一眼，立马站直身板，高声回答。“可以！保证完成任务！” 对2人微微颔首，关岚示意换另一组上来挨打。作为在旁边围观后，同样受益匪浅的另外3组。看到关少将让他们换人时，纷纷自告奋勇。 看着训练场上活跃找打的3组人，李义海才松了一口气。 这才对嘛，这样实战还有指导的机会，在以后只会越来越难得。他们很快就会踏上战场，去面对那些凶狠强大的对手。 这些年轻的二代宿主，有一半以上没有机会再多磨练自己，就会折在第一场实战里。就算不是这一场，也有可能是接下来的战役。 只有实战才能让他们快速成长，同样，实战也会刷下近一半的人。 活下来的人也不会是幸运儿…… 看着训练场上热火朝天的指导和实战，李义海长叹一口气。 高教授在一旁说道，“种子长到参天大树，也是需要时间和磨炼的。放宽心，他们比我们想的更加坦然无惧，我们若太过小心翼翼……” “——对他们，反倒是一种侮辱，不是吗？” “……”被说中了心思，李义海轻咳一声，抓了抓脸，说道。“谁说我担心他们了，我那是怕他们太菜，污了我的名声！” “哈哈哈！瞧你这话说的，小赵啊，你去搬几张桌椅过来。想必关少将的指导一时半会完不了，一直站着，我的老腰有些遭不住……” 高教授揶揄完李义海，向身边的年轻助理吩咐道。“顺便，给我们整些瓜子茶水过来，干坐着，多浪费啊。” 高教授这一吩咐，年轻助理小赵无奈的笑了笑，说道，“那您稍等片刻。” 助理小赵说完就去捣鼓桌椅和茶水瓜子，事了拂衣去的高教授回过头。就看到李义海和王盛都在看着他，李义海还冲他竖起大拇指，笑嘻嘻的说道。 “高教授，上道！” “咳咳……看实战！看实战。”高教授急忙摆手，让两人别用那种了然的眼神看他。 被高教授这么一打岔，刚才那种郁郁担忧的心情一下舒缓不少。李义海打蛇顺杆，开始和高教授插科打诨，一边看实战。 等小赵搬来桌椅、茶水和瓜子后，他们3个更是大刺刺的坐在那里。一边嗑瓜子一边对实战过程品头论足，顺便，记录记录数据。 而训练场上，一轮下来，关岚丝毫不显疲态。反倒是4组人，被揍得人仰马翻，已露疲态。为了让这4组人更好的吸收实战效果，关岚就此停手。 让4组人下去休息，让人通知其他组成员，换另外几组上。就算只有今晚的实战指导，起码也能让他们对外面的异种和危险，有个具体的认知。 如果他们在关岚手下连5分钟都撑不下去，那到了地面，也只有送人头的份。 第91章 打诨 序言-【我们太过依赖转移矛盾的方法，总会下意识选择舍近救远的方式来解决。】 他们需要知道，地面上的异种，现在的实力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只有心里有了底，知道自己的不足和弱处，真碰上那些异种时，活下去的几率才会更高。 将他们逐个敲打一番后，剩下的就是让他们自己消化。关岚适时停手，把场地留给他们，自己回刚才观战的位置。 谁知……却看到了3个仿佛在看戏的吃瓜群众，嗑了一地瓜子皮。 关岚：“……” 嗑瓜子喝茶水足够的3人，一脸习以为常的姿态。李义海甚是热情的拉过一把椅子让关岚坐，王盛则是倒了一杯热茶，高教授给了她一把瓜子。 关岚：“……这是？” “哈哈，我觉得光看实战有些太单调了，就让小赵准备了茶水和瓜子。偶尔放放放松，希望关少将别介意，我们几个，平时都这样，松散惯了。” 高教授一边打哈哈，一边又给关岚塞了个外皮有些干瘪的砂糖桔。 指尖摩挲着砂糖桔有些干瘪的表皮，关岚半垂眼帘。虽说刚才一直在训练场指导二代宿主实战，但这边的交谈声，她确是一丝都没有错过。 担忧，愧疚，不安……这些情绪时刻萦绕在这群人的心里。 作为‘生蛊’的服用者，关岚几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这也是‘亢金雷’在她手中能发挥到极致的原因。 强大，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尤其是他们作为人，想要对抗那不可能对抗的存在，情感——就是他们最大的障碍。 可是，一旦完全泯灭的情感，他们又会彻底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这就是一个死循环，也是他们要付出的代价。 “没事……我也很久没有吃过这些小玩意了，今天，就当贪回嘴。”关岚收下了高教授塞给她的果子和瓜子，从善如流的坐下。 一边剥开橘子，一边和高教授闲聊。 既然改变不了结局，那至少，在过程里，活的像个人吧。 闲谈之际，关岚突然想起，李义海之前还有话没说完。还有二代宿主三个属性之间到底有何差异，值得让高教授分开记录备案。 关岚咽下口中的果肉后，将这个问题问出来。高教授被问得一愣，嗔怪的看了李义海一眼。这小子，让他解说，都还解说一半留一半的！ 李义海非常厚脸皮的转过去，权当没看见高教授的责备目光。 见着小子这么皮，高教授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能自己解释。“其实要理解三者的不同，也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就是先天和后天的区别……” 高教授是这方面的权威，解释起来自然比李义海更清楚，明确。 简单总结‘二代宿主’的三个属性的不同点： 1.本命属性——属于先天性，属于生命开始萌芽时，就已经镌刻在基因里的东西，主要来源于父母的先天遗传、或后期的基因突变。 属于无法依靠外力改变的属性，觉醒十分困难。 即便是选中的这些二代宿主，也只有少数部分人觉醒了‘本命属性’。 要觉醒‘本命属性’需要依靠后天刻意的引导，或使用针对性药物（比如前面提到的‘诱导剂’），或外力刺激（生命危险）。 实际上，很多人即使面临生命危险，或者至死都无法单纯依靠个人觉醒‘本命属性’。由此可见，‘本命属性’的自我觉醒概率十分之低。 可以说，依靠自身很难实现自我觉醒。当然也有个例，千万人里，总会出现一个先天‘本命属性’点满，一出生就能自我觉醒的幸运儿。 同时，研究组也发现，自我觉醒‘本命属性’存在一大致命的缺陷。先天觉醒者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使用这股力量，在无意识且不恰当的情况下，往往会使得力量失控。 这时，就会出现各种意外来打断这个过程。 维持世界运转的‘秩序’会以‘等价原则’作为标准，带走别的东西来平衡个人的‘生命总量’，达到消弭暴走或抑制失控的效果。 这个消弭或抑制的结果，实际上就是在透支先天觉醒者的‘生命总量’，即所谓的寿命和身体健康。无一例外，这些先天觉醒而又不懂得怎么控制的人，大多难逃短命或暴毙的下场。 为了平衡个人的‘生命总量’不被过度消耗，维持‘力量守恒’和‘等价原则’，这才使得很多人无法自行觉醒‘本命属性’，以此维持‘秩序’。 2.第二属性——依靠一定的专业训练或冥想，就可以有效诱导第二属性觉醒。 通过后期的巩固训练，基本可以稳定第二属性。第二属性的‘总量’来源于外界，而不是自身觉醒者的‘总量’，所以训练第二属性远没有本命属性的要求那么严格。 换句话说，就是你的‘总量’有多少，你能调度和使用的外界‘总量’就有多少。 举个例子，你自身的‘总量’是3，那你能调度的外界‘总量’也是3，超出自身‘总量’的调度，是要付出代价的。 当然，自身的‘总量’其实是随着训练而不断增加的一个过程，但总有封顶的时候，这就看你的身体能承受的范围是多少。 相对来说，本命属性和第二属性，没有高低之分，都是看自身的‘总量’来决定。 可如果同时觉醒‘本命属性’+‘第二属性’，就相当于你有2个蓝条。那和异种对战时，你所能使用的力量就会是双份。 但，只觉醒单一的‘第二属性’，那你就只有一个蓝条。 3.天赋（附属性）——这个就没啥好说的，就是天生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这也成了本命属性和第二属性之间的一个不确定性因素。当两个敌对的人，同时拥有本命属性+第二属性，那‘天赋’毫无疑问就是决胜关键。 高教授喝了一口茶润喉，这才问道，“……以上，就是3者的不同，能明白吗？” 关岚点了点头，“说的很详细，能明白。” 第92章 设定集「请勿盗用」 先简单介绍一下【本命属性】：金、木、水、火、土 从‘本命属性’之中，会根据不同的人的体质，衍生出的‘第二属性’：风、雷、雪、烟、雾、冰、云、光（阳）、影（阴）。 1.只有五行属性才是‘本命属性’。一个人只会有一个‘本命属性’，而且觉醒不易，有的人致死都无法觉醒‘本命属性’。 ‘第二属性’属于可以后天自行摸索修炼。和‘本命属性’可以相互加成，或相互克制都有可能。 后天摸索‘第二属性’有其危险性，在不知道‘本命属性’是什么的情况下贸然练习，极有可能和‘本命属性’相克而导致功亏一篑，轻则伤残，重者危及后期‘第二属性’的稳定。 2.在觉醒‘本命属性’在修炼过程中，拥有一定几率诱导血脉深处隐藏的另一种‘天赋’——附属性。 比如：‘木’属性的二代宿主极有可能出现可以御使飞禽走兽的能力，比如平日生活里那些对动物亲和力极高的人，就是隐藏着可以使动物主动亲近和信赖的‘天赋’。因为是隐藏在‘本命属性’中才会出现的‘附属性’，不是异能，而是‘天赋’。 换句话说，‘天赋’和‘本命属性’一样，是天生的，是后期无法改变的东西。 ‘附属性’不需要后天修炼，属于时机到了，会自动展现出来的‘天赋’，为了和‘本命属性’区分，才会将其称为‘天赋’，学术用语则为：附属性，或附加属性。 【题外话：3者的不同，上一章已经提到过，这里就不重复了。】 —————————————————————————————————————— 以下，就是‘本命属性’隐藏的‘天赋（附属性）’对照表。 【本意是想后文再慢慢说的，但怕小伙伴看文太费劲，就提前把设定单独列出来，也好方便看文，不至于看的一脸懵，还搞不清该‘天赋’对应的‘本命属性’是哪个。】 1【金-‘本命属性’隐藏的天赋（附属性）有】： 1.公冶：天生对金属有着极强的同调力，操控力、观察力和无与伦比的改造力，在‘天赋’觉醒后，能够随意揉捏打造自己触碰到的任何金属。 并在原金属的基础上，赋予其新的变化和量化。比如生锈的废铁到了觉醒‘公输’天赋的人手里，他\/她可以用自己的天赋将废铁重新锤锻。 赋予废铁根本上的变化，甚至可以改变其本身的质量，达到质的飞跃，称之为‘附魔’也不为过。这类人可以小范围控制、利用金属作为武器。 属于控制辅助型，攻击略有不足。因为要操控金属的活性和变化，就会限制战斗的灵活性，不适合作为战士出战。 【比如前面出现的罗益，就是他的天赋就是‘公冶’，和关岚对打时没能把‘公冶’的天赋发挥好，就是没做好辅助，才会被李义海痛骂。】 因为对金属的敏感度极高，转型做兵器铸造师或锻造师，能够将这份天赋发挥到极致。任何普通甚至垃圾的金属在觉醒了‘公冶’天赋的人手中，都有机会成为明锋利器！ 【题外话：武器研究部门能攻坚一些无法量产的武器，就是依靠觉醒‘公冶’天赋的宿主。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做战士，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 2.公输：这类人，对金属的适应能力和使用性极强，能在触手的瞬间，知道如何改造金属的外貌和形态，将其变成自己想要的武器进行战斗。 这里有一个先天性的限制，来源于你对手中金属的了解。你对手中金属了解越多，变化的形态越稳固。 换言之，形态的多样性和稳定，也意味着攻击力的倍数增强。 但仅限于改变金属的外形，无法将金属进行淬炼或升级，战斗虽灵活多变，但也因这份多变导致防守方面不行，属于攻击型。 是天生的战士，只要给她\/他一点金属物质，她\/他就可以将其变为武器。 3.墨鲁：对金属的控制力是最好的，兼具公冶和公输的能力，是攻守一体的天才。出现的几率极低，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 能将触手所及的任何金属，用‘心念’操控，瞬间化为坚不可摧的堡垒，也可以变废铁为武器，同时还具有灵活的攻击性。 可以作为战士，却无法做到公冶那样转型去做锻造师，这便是有失有得。 ———————————————————————————————————————— 下面，介绍一下，前面提到的罗益和刘峰，他们那奇怪的一长串名字，是咋回事。 后期，军队专门用来记录二代宿主的实力高低的排名方式： 例如：金·公冶·戊·罗益 1.金--即觉醒的‘本命属性’就是五行里的‘金’。 2.公冶--既五行‘金’中的‘天赋’，表现为：天生对金属有着极强的同调力，操控力、观察力和无与伦比的改造力，在‘天赋’觉醒后，能够随意揉捏打造自己触碰到的任何金属。 并在原金属的基础上，赋予其新的变化和量化。比如生锈的废铁到了觉醒‘公冶’的人手里，他\/她可以用自己的‘天赋’将废铁重新锤锻。 赋予废铁根本上的变化，甚至可以改变其本身的质量，达到质的飞跃，称之为‘附魔’也不为过。这类人甚至可以小范围控制、利用金属作为武器。 但在攻击上略有不足，除了仰仗金属的锐利外，战斗不灵活，适合作为辅助出战。 因为对金属的敏感度极高，转型做兵器铸造师或锻造师，能够将这份天赋发挥到极致。任何普通甚至垃圾的金属在觉醒了‘公冶’的人手中，都有机会成为明锋利器！ 3.甲--既是指等级，一共有10个等级，分别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其中甲自然是最高的等级，癸仅仅只是‘天赋’觉醒的标志。 人名--就是该‘天赋’的自然人，这里就不用多做解释了。 第93章 设定集2「请勿盗用」 书接上文，继续。 2【木-‘本命属性’隐藏的天赋（附属性）有】： 1.兽使：‘木’属性带来的天生的亲和力，是其他人所无法比拟的。在‘天赋’觉醒后，可以依靠‘心念’和所有动物进行交流，‘天赋’强的甚至可以聆听动物的心声。 甚至可以‘心念’进行精神控制或驱使动物作为武器，甚至可以让动物做探子，乃至站岗、放哨，监视都可以，属于侦查类型。 【题外话：不要以为军方这边都只闷在营地里，没有派探子出去探查消息的，那你们就太天真了，‘木’属性的‘兽使’，可是非常炙手可热的好探子。 他\/她们是营地对外的耳目和眼睛，比无人机更好用，是不可取代的重要存在。】 因‘木’的属性，这类人天生性格温和，醇厚，战斗力明显不够。但胜在血条厚，生命力极为旺盛，恢复能力比寻常人要高，且恢复速度极快。 而且对植物有极高同步率，使得这类人有极大的可能成为医者，是除‘水’外不二的医疗人选。 ------- 2.羽人：不同于兽使这类人的亲和力，羽人的天赋仅限于和鸟类（只限于鸟类）沟通，无法和其他动物进行交流，不过有得必有失。 羽人的‘心念’较之兽使更专注且强大，他们甚至可以用精神控制那些会飞行的怪物。这是兽使无法做到的，兽使可以和动物交流，甚至控制动物。 却无法做到控制飞行类的怪物，交流都难，更遑论控制它们。 羽人善于利用鸟类交流信息，甚至可以同步鸟类的视觉和听觉，属于传递消息和监视的不二人选。羽人的战斗力和兽使一样，具有不稳定的因素。 和兽使一样，羽人也可以转换到医疗的队伍。在找寻药物的能力上比兽使略差一筹，但战斗力明显要比兽使强上不少（毕竟能控制飞行类的怪物）。 这算是紧急时刻的救命手段，加上野外峭壁上的珍奇药物大部分要靠羽人采取。 【题外话：营地也会有出外搜集变异的植物回来研究，尤其是药草在‘亡月’的影响下，效果得到明显的增幅，是救命时必须的药草。 所以营地会定期组织人员外出，羽人和兽使是找寻药物和警惕四周环境不可或缺的队员。可以说，他\/她们的存在，无比重要。】 ------- 3.音者：这类人是天生的音乐家，他们对声音极度敏感。‘天赋’觉醒后，可以轻易判断出声音的出处和强弱，。 有的音者甚至可以利用‘心念’将声音和音律进行转化，变成攻击或防御。但攻击的强弱明显受限于各种因素，也是属于收集消息的好手，战斗力可攻可守，变化略大。 【题外话：音者比较稀有，目前已知的音者，只有1例。但这人不在南城，自然不在7号营地，后文才会出现，这里就先不说了。】 比起前两者，音者的医疗能力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并不是非常适合转型做医疗人员。但对声音的敏感和熟悉，使得这类人的听诊能力是连‘水’衍生的‘魇雾’都无比相比的。 …………………………………… 3【水-‘本命属性’隐藏的天赋（附属性）有】： 1.蛰水：水的攻击和防守一直都是五行本命属性中可塑性最高的一个，即可救命也可致命。正如蛰水之名，蛰伏，攻守无可琢磨，这里的蛰水属于攻击类型。 唯一不好的一点是：极度考验二代宿主的控制力和‘心念’，不是每一个觉醒‘蛰水’天赋的二代宿主都可以随心所欲的操控水的形态。 相反，水的形态是最难以操控和拿捏的，这来源于水的可塑性。导致水的形态非常难以控制，就有了‘水的杀伤力\\u003d使用者的控制力+心念强弱’这个刻板的情况。 这使得10个觉醒了蛰水的宿主里，9个都是拿来取水续命，剩下的一个勉强能控制水变成水枪，很少有人能把‘蛰水’玩出高压水枪的威力。 【题外话：能把‘蛰水’完成高压水枪的宿主不是没有，一样不在7号营地。这人还跟关岚是老相识，同样是参加‘外海·大洲湾’行动的幸存者。 后文才会出现，这里暂时不说了。】 ------- 2.魇雾：属于彻彻底底的治疗类，没有攻击性，自保能力也很迷幻。就连治疗的强弱，也得看个人的使用情况。 没有‘蛰水’那样大范围凝结水汽的能力，只能将少数部分水化为肉眼看不到的颗粒进入人的身体进行治疗。魇雾攻击性不明显，就算能够进行攻击，攻击力也十分有限。 在治疗上，只有第二属性衍生出来‘烟、雾、云’能够相提并论。 而且‘魇雾’不要求控制力和操控力，只考验‘心念’的强弱。‘心念’越强，‘魇雾’治疗的效果就越好，‘心念’弱或者波动大，治疗效果反而不好。 ------- 3.坎冰：坎冰的可塑性不如蛰水要求那么高，但胜在凝结水汽上十分便利。只要有水气存在就能将水气冻结成冰，冰的坚固程度也很考验使用者的控制力和操控力。 冰的坚固程度一旦上去，其杀伤力和防守都非常可观。在战场上，是可攻可守的不二人选。唯一可以和坎冰比较的，是第二属性的‘玉骨’。 ‘坎冰’、‘蛰水’、‘魇雾’三者各有优劣，真要比较，前两者对操控力和控制力要求极高，对后者就没有这么多要求，只看‘心念’强弱。 【题外话：就7号营地目前的实力来看，其实非常不利。因为诸多条件限制，导致南城的防守一直上不去。即便高贺及时带来‘诱导剂’，选出一批二代宿主。 7号营地的防守也是十分薄弱的，不同于其他要塞贮备的二代宿主数量和质量，都可以轻松完胜现在的7号营地。 可以说，高贺带来的这批‘诱导剂’，成了7号营地的救命稻草。】 第94章 设定集3「请勿盗用」 …_(:3」∠)_…心累，地板有点凉，咱们书接上文。 4【火-‘本命属性’隐藏的天赋（附属性）有】： 1.焱歌：五行中公认最具攻击性和破坏性的属性，是‘金’外的不二之选。焱歌初期破坏力虽然惊人，但攻击范围有限。 因为火的杀伤力极强，一个控制不好就是敌我不分一窝端，所以对使用者同样要求极高的控制力和操控力。 觉醒‘焱歌’并将天赋运用到极限者，甚至可以改变火的形态和攻击范围。即便如此，攻击范围也是有限制的。 鼎盛者的最大的攻击范围也就数百米范围，再大范围，可能会因为控制不了焱歌而被反噬。 【题外话：7号营地目前就有2个二代宿主觉醒了‘炎歌’，都是热情如火的兵哥哥~~】 ------ 2.域火：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天赋’，而是极低概率下的突变。能够招出的火焰已经不是正常范畴的火焰，这种火有可能是‘鬼火’、‘明火’，甚至其他不知名的火源。 之所以被称为‘域火’，那是因为在圈地的情况下，使出域火，焱歌的破坏力无法和域火相比。且域火因为不是正常火焰的缘故，其杀伤力远在焱歌之上，其伤势甚至是不可逆的。 如前文出现的‘青鬼’，它使用的火焰就已经不是正常的火焰。军方这边无法确定火的来源，粗暴的将其称为‘鬼火’，‘鬼火’造成的伤势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说，没救。 【题外话：庆幸青鬼在没变强是被斩，要是留着它，哪怕是后面关岚比它强，真打起来也得是两败俱伤，搞不好还会被杀。 这么说吧，‘域火’有很强的加持作用，单体爆发高，输出高，伤害也高。】 ------ 3.天炎：‘天炎’属于‘明火’的一种，是‘火’属性里攻击力性最强，也是最暴烈的存在。威力远在域火之上，有极高的不可控性。 有净化污染之物的效用，但对使用者的负担十分巨大。使用‘天炎’是有次数限制的，同一天使用太多次的‘天炎’，存有被反噬的风险。 即便是后文出现的‘天赋’觉醒最强者，一天内如果连续使用超过9次‘天炎’，就要做好被‘天炎’反噬的风险。除非有别的方法或替代品，可以抵御或转移‘天炎’的伤害。 【题外话：这里提到的天赋最强者，属于镇守一方般的存在。小声说一句，‘外海·大洲湾’行动最危急时，7支小队面临全军覆没的危机。 上层临时决定，让这人出面救援。没错，就他一个人，不止求援还包括清场，就是那个时候，关岚远远见过那人一面，印象至今深刻。】 …………………………………… 5【土-‘本命属性’隐藏的天赋（附属性）有】： 1.界壁：五行中公认的最强防御，是克制‘水’系攻击的首选。觉醒‘天赋’‘界壁’者，攻守只在‘心念’电转之间。 这类人是最可靠的堡垒，也是最可怕的吞灭者。只要他们能够接触地面，就可以利用大地作为媒介，直接画下‘领地’，在短时间内可以轻易的躲过敌人的搜查。 ‘心念’最强的‘界壁’接触到真实的大地，所施展的‘领地’甚至能抗住炮火的轰击。同时也是外出探索必备的房屋创造者，有他们在，甚至都不用担心住宿问题。 【又到了开心的题外话时间：还是那句话，最强的底牌永远在军方手里，这人也是镇守一方的存在，几乎是没挪过窝。 另外泄密一条：所有的要塞建筑防御工事，都有这个人参与。可以说，没有这个人，就不存在‘活着的’要塞。后文才会出现，这里先不说了~】 ------ 2.灵域：界壁的‘天赋’再往上，拥有强大‘心念’的人足以在自己的‘意识海（精神领域）’。创造和开辟出一处灵域，仅限本人进出。 可用于储存物品，仅限于死物，无法存放活物，灵域范围大小看‘天赋’的强弱决定。有的人‘灵域’天生狭小，可以通过后天开辟加大空间。 而有的人‘灵域’天生就非常宽阔，无一例外，‘灵域’只能存放死物，不能放入有生命的东西。 【题外话：这是一个概念，可以说仅限于理论上来说，是否真实存在有待考究。因为目前的人类军方这边，还没有出现拥有‘灵域’的宿主。 之所以会有这个概念，是基于‘界壁’的存在，在其基础去推衍和计算得出来的结论，认为可能存在的。但很遗憾，目前没有出现实际的例子来证明该理论是否正确。】 ------ 3.虚空：这个理论几乎属于雪藏的状态，军方所有的科研人员都一致认为：即使人类不灭绝，在未来的60年之内，都不会出现拥有这种‘天赋’的宿主。 因为‘守恒定律’的存在，使得宿主根本无法提供与之相匹敌的‘总量’来交换。既然无法提供降临的和转化的媒介，自然不存在可能性。 但计算机还是推衍出了这个可能，并且给出时间和可能出现的契机。但计算机却无法精准的提供实现的条件和具备的可能性。 于是，这个理论一直丢在收藏夹里，属于吃土的类型。不过，也可以看看，计算机给出的论文，是怎么的玄幻和天马行空。 ‘土’属性‘天赋’的巅峰，如佛家所言的‘纳须弥入芥子’。‘虚空’自成另一个世界，可收入活物，甚至收纳活人进出。 这样的‘天赋’是非常稀有的，只能说是无中生有。另外，计算机提出一个可能，那就是：‘虚空’极有可能是‘灵域’进化得来的。 只要有‘灵域’的宿主出现，那就有这个可能。那这里给个虚假前提：宿主积累力量后不断创造和开辟‘灵域’，是有可能进化到‘虚空’。 【题外话：军方推衍用的计算机其实有点皮，它推衍出来的可能性，被一部分科研人员认为，未来有可能成为现实。就是不知道，会在什情况下变成现实。】 第95章 设定集4「请勿盗用」 嗯，书接上文，这是有关二代宿主最后一章设定介绍。 ——————————上正文。 【题外话：介绍第二属性之前，先说明本命属性和‘天赋’之间的关系。 1.‘天赋’是依托‘本命属性’才能存在的，前面可能说的有些模糊，在这里说清楚。 比如，一个人只觉醒了‘第二属性’，在后期没有展现出任何的‘天赋’倾向，那其本可以确定，这人不存在‘本命属性’一说。 前面也说过，有的人可以觉醒‘本命属性’+‘第二属性’+‘天赋（附属性）’。但这样的人是极少数的，10万人里都未必出一个。 而10万人里，能够觉醒‘第二属性’却可以占比400人左右。而觉醒‘天赋’的人可以占100人，而觉醒‘本命属性’者不过寥寥10人。 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天赋’是‘本命属性’展现的一种方式，以显着的特征和性状，就可以判断出这个人的‘本命属性’是什么。 比如刘某第一个苏醒的是‘本命属性’，那他在力量上的表现直观来说，就是五行元素最直接的应用，力量简单粗暴且有效。 可以理解为，率先觉醒‘本命属性’，可以为后期的‘天赋’加上水到聚成的buff，会比后期慢慢觉醒的‘天赋’的人的力量体系更成熟，稳定。 率先觉醒‘本命属性’的人，在属性稳定下来后，会因个人的差异使的属性开始出现明显的‘天赋’倾向，这里属于属性诱导‘天赋’形成。（这种情况就属于前面说的，时间到了，会自动展现的‘天赋’） ‘天赋’是根据同一属性在不同的人、不同年龄段，不同体制，乃至不同的性别，上呈现出来的个人差异。 最终研究组将差异的变化大范围划分为：主攻，主守，攻守兼备，主治疗，主沟通，主控制等6个大范围。 在根据6大范围的显着性征分别命名，划分，方便工作组人员记录数据。 而‘第二属性’不存在先天一说，属于后期每个人都可以通过特定的训练来唤醒。】 ————————题外话说完，上正文。 从‘本命属性’之中衍生出的‘第二属性’：风、雷、雪、烟、雾、冰、云、光（阳）、影（阴）。 因为‘第二属性’是衍生出来，它的变化不会有太多。 1.风：焚风，如其名，有道是‘声势浩荡，所过之处，无不连根拔起。’不同于‘火’的杀伤力强悍，‘焚风’夹带炽热的高温，能使大范围的瞬间升温，破坏力不比‘火’小。 ‘焚风’和‘火’一样，有较高的失控风险，使用者必须非常谨慎，否则容易引火上身。 2.雷：迅雷，古语有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可以知道，雷的速度有多快。正如从古至今，人们对雷电的敬畏和害怕一样，‘迅雷’和‘焚风’、‘玉骨’并列第二属性中3个最强攻击。 强大的攻击力下，对拥有者的控制要求也十分苛刻，因为一个不小心，这股狂暴的力量极有可能失控，还没有伤敌之前，就已经伤人伤己。 3.雪：盈尺，常被古人拿来形容‘地方非常狭小’，就该知道，‘盈尺’属于范围攻击。‘雪’本就是极为冰冷的东西，只要是生物，都害怕体温下降。 ‘盈尺’的范围攻击，就是在自己的范围内，操控暴雪。刻在顷刻间达到‘积雪盈尺’的效果，将范围内的温度瞬间下降至生物所无法承受的极寒，从而物理冻死一切敌人。 4.烟：浩渺，‘目极烟波浩渺间；晓鸟飞处认乡关’，从名字看，就该知道，这是个没有杀伤力的第二属性。出于‘水’，没有‘玉骨’的凛冽和杀气，也没有‘盈尺’的肆虐和冰冷，反而轻舒柔慈。 是‘第二属性’里罕见的治疗属性，能将烟分化到极细的程度，潜入人体，进行修复和治疗。和‘云’一样，属于没有攻击性的治疗属性。 5.雾：密锁，常言说道，‘雾里看花终隔一层，’，第二属性里，雾的杀伤力属于‘天平式’的不稳定。在善攻者手里，这是个迷惑视觉的绝佳武器，也是暗杀于无形的致命属性。 在善守者手里，‘密锁’不仅是能救人于危难的医疗手段，也是隐藏和躲避的最佳掩护。这使得‘雾’在第二属性里，使用率呈现极端的表现。 甚至有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评价。 6.冰：玉骨，对冰最后形态的一种形容。不同于‘水’可自由变换形态（‘水’属性可随意操控水的形态变化，变水，变冰，还是气态，雾化，都能随心所以变化）。 第二属性‘冰’只有一个固定形态，当第二属性稳定后，冰便是招手即来，冰的密度由低到高，坚硬度也由脆至硬。目前测试的数据里，冰的最高硬度是‘玉骨’，可以轻易洞穿20cm厚的钢板。就跟手指捅破一层纸一样，轻而易举。 7.云：霞蔚，‘云蒸霞蔚熙祥瑞，雨过天晴雯鹭飞’，和‘密锁’一样的治疗属性，不同于‘密锁’要潜入人体才能治疗，‘霞蔚’是肉眼可见的云霞蒸腾，把人包裹成茧一样治疗。 加上每次治疗室，总会出现云霞升腾，霞光流溢的情况，治疗情况要比‘密锁’壮观。被医疗队戏称为‘神级表演式的治疗’，才会给‘云’定下‘霞蔚’的名字。 8.光：？未知，不曾出现，理论上存在，但目前没有二代宿主出现这样的属性。 9.影：？未知，不曾出现，理论上存在，但目前没有二代宿主出现这样的属性。 ———————————————————————————— 第96章 困局 序言-【安逸的生活是一张网，将我们的本能拘禁，也束缚了反应。】 原来如此，觉醒‘本命属性’，其使用的‘总量’是自身的‘总量’。觉醒‘第二属性’，使用的‘总量’则来源于外界。 若同时觉醒‘本命属性’+‘第二属性’，就等于有2个续航。当自身‘总量’用完，还可以使用外界的，这对二代宿主无疑是非常有利的。 可叹，目前的局限是，就算有‘诱导剂’也不一定能唤醒‘本命属性’。这无疑是实战中被敌人卡着一只胳膊一样，掣肘非常。 但也不全是没有好处，对应了古人常说的那句“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不可否认的是，人类确实陷入了绝境，但又没有完全陷入绝望。 训练场上，那些被选出的青年，无一不清楚自己的未来会怎样。可当世人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站出来，承担那份代价。 掌心的砂糖桔被握得有些发热，灵敏的嗅觉能嗅到剥开的橘子皮散发的味道。小清新，还带点凛冽的馨香，意外的很好闻，不刺激。 后面又聊了一会，结果聊得全是和训练无关的东西，茶水和瓜果也吃了不少。关岚眼帘半阖，平日冷漠的神情变得平和不少，就连心情，也很平静。 她不讨厌这样的感觉……甚至，还有点喜欢。 喜欢？——对，喜欢。 她睁开了眼，瞳色是天生的极淡的琥珀色。这让她的双眼看上去如同泉水一般清澈凛冽，眸光潋滟时，也是最难测知深浅的时候。 确定那种感觉是喜欢，关岚微微收紧了掌心。 怎么说呢？这是不应该出现的情感。 毕竟，‘生蛊’会将宿主的一切情感包括情绪作为食物吞噬殆尽，留给宿主的只有冷静，直至麻木。 她应该感觉不到任何情绪才对…… 砂糖桔在掌心里撑出些许阻力，阻止了她收紧掌心的动作。意识到瞬间，她适时松开了手心，目光微闪，将砂糖桔放回桌面，同时起身。 “怎么了嘛？”高教授看到关岚起身，放下已经递到嘴边的茶杯，问道。 “时间到了，”关岚垂下眼帘，平静的回答。 “哦哦，你不说，我都忘了看时间了，”高教授急忙放下手上的茶杯，拿起记录数据的平板，一同起身，说道。“走吧，我跟你一起……” “去验收一下之前指导的成果。” “荣幸之至，请——”关岚直接侧身，示意高教授先请。 有高教授这样的专业人士跟着现场近距离观摩，估计能看出更多的问题。关岚没必要阻止，甚至是欢迎的，毕竟两人属于术业有专攻的典范。 谈理论，10个关岚比不过高教授一张嘴，论实战，10个高教授比不过关岚一只手。 这就是专业的区别，既然如此，就该把专业的问题交给专业的人。 高教授也不废话，直接带着2个助理先走，关岚跟在后面。跟尾巴似的缀在身后的，自然是吃饱喝足的李义海和王盛。 轮实战，两人未必比关岚差，而且个人习惯的不同。在面对同一组训练人员时，能提出的建议也会是不同的。 就这样吧，1个小时的休息过后，大佬们重新下场指点。下面训练场被叫过来的组员们，无一不是忐忑的集合在一起，看着大佬把人一组一组点出去。 一通炫技式的碾压和捶打，把各组员的人一通搓扁捏圆。不管之前，组员们的排名有多高，在这一场实战指导中，成绩都被碾成了渣渣。 毫不客气的说，将他们的自信心打了稀巴烂。 然后，大佬们又针对各组人员的长短进行针对性的指导和建议，再由高教授从旁解说和适当比喻。毫无疑问，一场实战指导下来，各组员收获甚大。 你是没看到，实力最强的a组，作最嚣张的仔，挨最毒的打。 a组两人都是‘本命属性’+‘第二属性’+‘天赋’技能全点满，组员对练排名稳站第一。可以说是嚣张的横着走，但在真大佬面前，都不够看的。 仿佛就是为了挫锐气来的，关少将每次都是一挑二。全在5分钟内将人全放到，坚持得最久的也就a组，也就坚持了4分35秒。 然后成为挨打最多的两个…… 你以为战后鼻青脸肿的2人成功逃过一劫吗？nonono，他两又被李义海和王盛两位教官好一顿削，单独拎到一旁再教育，教他们好好做人。 没有经过第一轮实战毒打的其他组员，无不面面相觑，私底下议论纷纷。可不论他们怎么研讨关少将的经验和破绽，都很难在她手下讨到便宜。 她就像一头身经百战的猛虎，光站在那里，就找不到一丝漏洞。哪怕战斗中出现破绽，你也无法判断那是诱敌深入？还是真实的破绽？ 毕竟，已经有组员以身试法，证实破绽就是诱敌深入。然后被一刀斩首，干净利落的出场，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即便是漏出真实的破绽，关少将也能及时发现并以此为钳制，迅速反击。这般老辣的实战经验，是他们全部组员加到一起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使得这场实战指导到了最后，几乎成了单方面的打压。这让刻苦训练2个月的组员们，感受到了某种绝望，乃至生出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赶超的困境。 ——这是极为危险的想法，也是突破的契机。 关少将的实力，也就能勉强平衡地面的局势，甚至单独一对一对上那些快速进化的异种，都还会出现两败俱伤的局面。 要塞虽然深居地下，不代表他们对地面的情况毫不了解。正因过分深入了解，他们才废寝忘食的训练，只为弥补那越拉越长的实力差距。 远的不说，就说眼下，他们在关少将手下连5分钟都坚持不过。这还是在手下留情，只以战为目的，不是以绝杀为目标才能达到的时间。 那到了地面，对上那些以狩猎和捕杀为目的的异种，他们既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就算有抗衡之能，又能抗衡几分钟？还是只有几秒钟？ 第97章 野兽 序言-【脱下文明的外衣和规范的鞋袜，我们能否像野兽那样，——恢复奔跑？】 就算不明着说出来，这样的想法也还是在组员们交头接耳的议论中，经由眼神表达出来。有的组员，甚至羞于启齿般低头，不发一语。 关岚敏锐的就察觉到了组员们的沮丧和失望，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环顾一周。每个人面上或多或少，都有着自责、失望，甚至愤怒。 她清楚是什么缘故导致，正因清楚，有些话，绝对不能藏着掖着不说。 “你们——在怕什么？” 一语出，原本还窃窃私语的场地，顿时安静得针落有声。 高贺有些吃惊的看向语出惊人的关岚，嘴巴嗫嚅数下后，保持了沉默。目光放回记录数据的平板上，默不作声的将纷乱的数据重新归整。 李义海本想说些什么，立马被王盛按住肩膀制止。李义海诧异的回过头，只见王盛紧蹙剑眉，对他摇了摇头，意思也再明显不过。 在心中经过短暂的挣扎后，李义海也沉默下来。 这批二代宿主，不像李义海、王盛从小就接受相对培训的‘童子军’出身。而是从要塞的士兵里筛选出来，可以说是第一次接触有关‘二代宿主’的计划。 然后就是紧急的2个月集训，想把他们打造成像李义海和王盛这样的二代宿主，是不可能。再天赋异禀，也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成长和沉淀。 为了达到今天的成就，李义海和王盛先后花了20年的时间。从9岁起，他们的‘总量’才稳定下来，稳定后，才开始训练。 期间，他们甚至出过不少任务，经验也是在那时积攒下来。在那之前，他们积攒了无数的宝贵经验，这是基于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积累。 而这批士兵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和实战。 说起实战，现在是不愁了……毕竟很快就要正式进入战场。能活下来的人会快速成长，而没能活下来的……也没有时间给他们慢慢成长了。 现在打击他们，能有效帮助他们认清现实和想象的差距。让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有杆秤，总好过等他们上战场后，因为大意没了命好。 瞅了一圈，也没见有个人出来反驳自己，关岚微微垂下眼帘，冷声问道。“怎么？实战一轮下来，你们中、竟没一个能告诉我，我和你们的差距……” “——究竟在哪里吗？” 关岚提高音量，冷漠的神态也变得严厉起来，“如果连这个问题都思考不出答案，上了地面，你们就只能是等死的份！” 语毕，训练场上一片沉默，组员们虽各自正襟危坐。或紧蹙眉头，或神色凝重，有的人甚至一脸苦恼的紧盯着面前的地面，却无一人回答。 “报告！” 沉默中，有个声音从后方传来，立马引来可观的回头率。而那个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从喊报告时的中气十足，语气开始迅速减弱。 “我想……我知道、”到了后面，甚至变成了一种不确信的心虚。 关岚眼神扫过去，“站起来说。” “……是！” 那士兵看上去非常年轻，满脸的稚气未退。在站起来后，挺直腰板面对关岚锐利的目光审视，看得出他紧张，却丝毫不怯场。 “说说看，差距在哪里？” “报告关少将，是反应，速度、本能这3方面！您和我们完全不同。” 年轻的士兵回答得声音字正腔圆，从他的语气就可以看出，他对他的判断异常自信。 甚至，下一秒口出惊人之语。 “——您就像野兽一样，把作为人的我们，远远地甩在后面。” 他的话音未落，席地而坐的组员们之中，猛地传出几声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一旁的李义海眉头一跳，直呼我滴乖乖！真就初生牛犊不怕虎呗！ 什么话的都敢乱说！ 他下意识的看向关岚的方向，现场一片死寂的沉默中，在关岚那冰雕般冷厉的侧脸上，他竟看出了一丝笑意！ 没错！是笑意…… 就在李义海以为自己看花眼时，一直冷着脸的关岚再次让他大吃一惊。在军中素有‘冰美人’之称的关岚，竟然平和而欣慰的笑出声。 丝毫没有被人说成野兽的愤怒，而是孺子可教！满怀欣慰的那种。 “……哈，好、很好！”关岚毫不吝啬的赞扬，高声说道。“说的没错！这就是我和你们的区别，从现在开始，瞪大眼睛给我看好了！” 话还没说完，关岚睁开闭上的双眼，周身气息猛然变化。体内的‘噬魂契’瞬间释放那非人般，却远比野兽更为凶猛而危险的气息。 异常狂暴的能量场，瞬间干扰了训练场的照明设施。甚至平底起风，刮出一阵寒风，灯光几经闪烁过后猛地熄灭，场地一下子陷入空旷深邃的黑暗。 “……用你们的本能给我牢牢记住，野兽——和人的区别！” 骤降的黑暗里，传来一声充满杀气的戾语，顿时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只见传出声音的地方，一双瞳孔紧缩的猩红兽瞳在黑暗中，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们。犹如饥饿已久的猛虎，在黑暗中慢慢张开口，锁定面前无知的猎物。 所有的组员，这一刻，只有一种感觉…… ——会死的！ 人在手无寸铁之际，单独面对大型食肉猛兽的恐惧，被猛地唤醒。 脊背在发寒的瞬间窜起的颤栗，带来了浑身的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屏住的呼吸，连带理智也被剥夺，让大脑无法正常思考。 那是自基因传承以来就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对未知的猜忌，对强于自己的存在的敬畏，害怕，构成了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 不论是进化得多完美的生物，都存着本能。 当野兽像人一样反应迟钝，死亡就会降临，毫不犹豫的摘走它的命。 当人像野兽一般机警，时刻活在死亡的犬牙下，在交错的缝隙阴影里游走。 人——就能在死神的掌中起舞，然后，活下去。 第98章 游走 序言-【像泥鳅在水中般敏捷，在泥里般挣扎，你能比它活得还久。】 “——咔哒！” 死亡气息笼罩的黑暗里，突然传出一声上阀声，那是紧急装置启动备用照明的声音。 关岚也适时收起身上‘噬魂契’散发的能量和气场，阖上那双非人的眼睛。被干扰的照明设施重新恢复，刺眼的白光再度笼罩整个训练场。 从熄灯到亮起，整个过程只持续了3秒。 短短的3秒，就足够让在场的组员体会到那种深入本能的恐惧。 ——那就是野兽，与人截然相反的存在。 有的组员在灯光亮起一瞬发出低呼声，显然刚从体验中回过神。每个人的神情都各有不同，没给回过神的组员讨论的机会。 关岚重新睁开眼，眼睛已经恢复成人的模样。 “地面上的‘异种’，已经完全抛弃人性和道德的束缚，成为真正食人的猛兽。在它们眼中，人类是食物，有关这方面我不再赘述。” 她巡视场上的组员，说道，“这是它们进化异常迅猛的原因。” “也是无法拉近彼此实力差距的根本所在，”关岚说到这，语气变得严肃。“接下来我说每一个字，你们都要牢记在心。” “——这关乎日后，在地面，你们是否是能活下来的那个！” 关岚整理言辞，开始向组员明说自己和他们的区别在哪。 要说清楚这个问题，就必须以‘异种’的‘进化取舍’作为切入点。拿她做例子，能更直观准确的表达，人形和情感对于二代宿主的限制和有利点在哪。 “我是‘噬魂契’宿主这点，想必你们也知道，接下来要说的。是以我为例子对比‘异种’，在结合你们的实际情况做说明。” 地面上的‘异种’，由人类异变而成，亡月是造成异变的媒介（导火索）。‘噬魂契’则是人类异变成‘异种’的载体，是一切的根。 对于第一时间照到亡月而没有异变的人类，已经可以排除后期异变的可能。 ‘异种’在异变开始后，‘生命总量’被快速消耗，甚至濒临消零的下场。于是，身体过度消耗造成了饥饿，成了异变过程中最持久明显的感官体验。 甚至可以说，饥饿就是生物生存危机的本能。 尤其是在危机四伏的环境里，在生存本能的裹挟下。饥饿会迫使‘异种’进行‘进化取舍’，为了活下去，它们选择了激进的进化模式。 ——舍弃人类的外形和特有的情感。 ‘异种’为什么会首先舍弃人形和情感？可以从2个方面说明。 1.人形——在面对突发危险时，人类的肢体会出现不可控的停摆状态。也就是俗称的‘反应时间’，正常人的反应速度是1-3-0.5秒区间。 等人反应过来时，危险已经发生，甚至无可避免。这是人类在进化中过度依赖工具导致的神经反应衰退，总体来说有利有弊。 利是对工具的发明利用，能有效提高工作效率，让大脑进化更加发达。 弊端是：人类在后期的进化里，过度依赖工具的使用，疏于锻炼。面对危险时，无法依靠自身的反应速度第一时间保护自己。 久而久之，人体的神经反应逐渐退化。加上环境和生活的安逸，使得人类缺乏应对危机的锻炼，人体没有足够的爆发力和持久的耐力。 直观的说法是，人的反应速度根本无法和动物、野兽相比。举最简单的例子：猫的速度，蛇的敏捷，2者的反应速度是人类数倍以上。 它们的反应速度，来源于身体的构造，肌肉、骨骼的分布都与人类不同。 人体的神经反应速度下降，会明显拖累遇险时人的应对。加上直立行走的人体利弊明显，无法像依靠四肢行走的动物那样，时刻保持平衡。 更无法在短时间直观的发力或爆发，这些限制都与人体的结构有关。 以上构成了‘异种’的‘进化取舍’，优先抛弃人形的原因。 简单说，人体——不合适异变后的它们。 而二代宿主都是人类之躯，再怎么训练，反应速度也无法和它们相比较。那是否说明，人类没有制衡的方法？并不，方法是有的。 前面说过，人类对工具、武器的发明和运用，足以有效弥补彼此间的差距。这也是让二代宿主2人或2人以上做一组的原因，彼此合作。 既然反应速度跟不上，那就利用别的武器，制造优势。 李义海前面提到的武器研究部门研究出来的武器，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研究的。针对异种，地种，乃至‘噬魂契’宿主，伤害明确。 “……说了这么多，懂为什么你们的反应和速度比不上我了吗？” “报告！明白，” 一堆人里面，明白喊得最大声的，还是之前举手的那个士兵。不同于之前，听完解释后，这年轻人眼中散发出跃跃欲试的光芒。 他冲关岚行礼并说道，“关少将，我有个疑问，可以问吗？” “说。” “请问，您是怎么做到，作为‘噬魂契’宿主即不舍弃人形，还能像野兽一样敏捷迅速的呢？这不是和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完全违背了吗？” “并没有违背，”关岚直言不讳，“‘噬魂契’宿主的进化也分了3个方向，不同的进化路径，相对应的进化程度，也会有所不同。” 关岚直言自己吞噬的只是‘噬魂契’这个会令人异变的载体，没有格外吞噬同类的血肉或活食。这使得她既能进化出野兽的敏捷和反应，又能保持人形和意识。 “这样的话，我能明白，只是……”那个士兵说到这里，蹙起眉头，显得一脸纠结。“我们二代宿主不能吞噬‘噬魂契’，这样既不是无法进化反应速度。” “未必然，二代宿主同样可以进化，但需要足够的时间和实战经验。训练和组队，属性的配合和克制，就是为了破解你们反应速度不够的问题。” 第99章 情感 序言-【人与野兽的区别，只在‘分寸’二字。】 说到这，关岚索性说了有关武器研发的事，也是时候让他们知道了。“后期配给你们的武器，作用一样，这样说明白了吗。” “了解！” 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明白，不是笨就是蠢。 关岚开始向组员说明第二点：情感。 作为被‘异种’‘进化取舍’下舍弃的第二样东西。 舍弃人类的情感，方便它们向野兽一样单纯直白，凭借本能趋利避害。 说到这里，就必须提一点，有部分‘异种’进化后，或多或少会保留人类的情感和意识。就算是‘进化取舍’，也只是完成主观上的取舍。 这2个月内，关岚已经接触了不少还保留人类情感和意识的‘异种’。 能和它们进行沟通就足够说明，它们进化了却又没有完全进化。 这类‘异种’反而是最危险的。 因为它们保有人的思考和思维模式，甚至比人还要聪敏机警。在狩猎时，它们远比一般‘异种’更谨慎难对付，甚至更为狡猾、残忍。 “……这类‘异种’，目前很难将它们归类到‘彻底进化’还是‘半进化’。总之，人类若对上这类‘异种’，其危险系数，远比对上那些进化成纯粹野兽的‘异种’更高。” 进化成纯粹的野兽，思维和行动跟野兽无异，反而更好对付。 关岚说到这，不得不着重强调，掐死不该有的侥幸心理。 “ 这类‘异种’保留了人类思考的能力，却没有了人类那复杂的情感和道德底线作为束缚。面对人类时，就是简单的吃饭问题。” “跟人吃掉鸡鸭鱼牛一样的道理，不会跟你讲道德和底线。——它把你当成食物，想着怎么有效的吃掉你，还不被其他同类抢食，就这么简单。” 这其中就有可能包括：故意和你进行语言沟通，告诉你它还保留人的情感和意识。它和其他‘异种’不一样，希望你别伤害它。 这叫什么？这叫——给你设套呢！ 赌的就是你泛滥多余的同情心，不合时宜、不看场合的底线和道德。赌你那一丝心软和道义谴责，只要你漏出一丝破绽，它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撕开你的喉咙！ 就像人类割开动物的喉咙一样，简单有效。 哪怕是拿婴儿做诱饵，它们也不会有任何的负罪和愧疚感。 “……它们舍弃了人的情感，保留了人的思维和思考，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没有了道德、法律，底线和心理负担作为绊脚石。” 它们的举止简单直白，什么方法有利它们捕食，它们就会怎么做。 “——切记，不要和‘异种’谈人性！如果它们还有人性，就不叫‘异种’。能进化到今天这种程度的，都别忘了，是建立在食人的基础上。” 关岚说完，看了所有组员一眼，冷声警告他们。“我不想在死亡报道上，再看到这样的死法：因为同情怜悯、和‘异种’进行沟通，死于松懈，近距离被撕开胸膛……” “这样的死法太愚蠢了！” 还不如去买块豆腐，把自己闷死得了。 “说的这些，记住了吗！” “记住了！”被训斥一番的组员齐声回答。 回答平息后，有个人举手表示自己有疑问，关岚点头让对方起身。 “报告！关少将，‘异种’的情况我们都了解，但这和你说的有什么关系呢？” “不急，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关岚示意他先坐下，然后才开始回答。“相信之前做的训练里，你们经常被记录‘心理周期曲线’吧。” 所谓的‘心理周期曲线’，就是人的情绪起伏变化。 之所以记录这个，就是想看不同的人在不同情绪下，训练时造成的破坏。不同的材质遭到的破坏程度，可以直观的看出情绪起伏对于实力的影响和发挥。 关岚并不是非常了解‘心理周期曲线’的研究进程，就只挑了自己知道的部分说。 “前面说过，‘异种’舍弃情感后，可以保持思维冷静有效化。那反过来说，情感——既是二代宿主致胜的关键，也可以成为拖垮二代宿主的拖油瓶。” 理智和失控是情感的双向表现，犹如天平，保持平衡时，二代宿主实力的发挥比较稳定。理智情况下，力量的掌控趋于平稳，而且攻击破坏力高效。 情绪失控下，力量的输出会变得狂暴和不稳定，会出现后继无力的情况。严重时，甚至出现反噬或误伤周围队友的情况。 人的情绪掌控要看个人的忍耐和分寸，不能强行统一，这是训练至今无法攻克的壁垒。记录‘心理周期曲线’也是想从中找出规律，找出解决办法。 关于控制人的情绪这点，说实话，很难做到。 她的情绪变化近乎于无，是‘生蛊’的功劳。可‘泯生蛊’的数量太少，根本无法做到普及的发给二代宿主使用。 可以说，控制情绪这个方法行不通，只能依靠二代宿主自行调节情绪和情感。 同时，情感也是人类的缺陷，最不可掌控的不稳定因素。 “情绪是影响你们实力发挥的关键……” 关岚把之前对刘峰说过的话再说一遍，同时示范如何在情绪没有起伏的情况下，将‘亢金雷’凝练到极致。 “人和野兽之间的区别，在于人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人在愤怒到极致时，反而会冷静下来。如深埋在海底的火山，酝酿着更可怕的力量。狂暴中掺杂着冷静、克制，足以在倾泻时——煮沸百里海域。 此时的力量，才是最完美的。 其中分寸感的拿捏，无法做到言传身教，只能靠他们自己去体悟。 说到这里，关岚的作用已经结束，她也适时退下。情绪控制这方面的专业解释，还是交给高教授这样的专业人员，才能说的更细致。 关岚冲高贺教授点点头，两人完成接力。 高教授端着平板走上前，挨个点名，把人拎出来。结合刚才关岚说的那些，再针对个人平时训练的表现，针对弱处进行总结和建议。 第100章 计划 序言-【意料不到的事，难免会成为我们的遗憾。】 等待的过程中，不出意外，关岚和李义海，王盛又成了背景板。 高教授在那逐个点名再总结，完事时已经是差不多1个小时后。回过头，发现关岚已经回到刚才休息的地方，继续喝茶嗑瓜子。 倒是李义海中间没忍住，跑去拉了一组组员出去，在一旁训练场将人好一顿猛削。王盛则在一旁，适时指点那些没有理清关键的组员。 从氛围来看，无疑是王盛这边看上去更和谐些。毕竟王盛是教官里出了名的好脾气，不像李义海这么容易暴雷，被组员们私下称为‘盛爸’。 做完自己能做的事，高教授把平板交给一旁的助理。交代完让他们跟进后续，高教授一边向休息的地方走去，一边忍不住捶捶自己的老腰。 等走到休息点时，高教授的位置已经倒好了一杯热茶。反观关岚正襟危坐，连她那边的桌面都被收拾干净，看来是准备要走了。 高教授看了一下时间，坐下时问道。“怎么，要上去了？” “嗯，二代宿主的情况已经了解，我也该为接下来的事做准备了。” “嗯……”高教授微微沉吟一番，问道，“你准备进攻离7号营地最近的冬储粮仓？” “是，”关岚也不避讳这个问题，毕竟，要吃饭，不寒碜。“营地目前的粮食只够再支撑月余，必须在异种磨合期没过之前，先攻下一座粮仓。” 冬储粮仓离7号营地最近，里面储存的米面足够支撑整个7号营地半年的主粮消耗。根据传回的消息，现在正是该区域的异种兽群争夺地盘最严重的时候。 7号营地守备兵力本就不足，更不能在外出时将驻守主力带出去。那能调用的人手就十分有限，既然能用的人手有限，自然不该过分深入离营地太远的区域。 要真想进攻那些离营地较远的区域，起码得等这批二代宿主实力稳定下来。营地有了可以充裕调动的人手，才能计划进攻别的粮仓所在区域。 说到粮食，关岚微微蹙起眉头，担忧的说道。“魏连带出去接应救援总队的队伍已经失联超过1天，如此一来……” “他们在安山县找到的物资，能否平安带回犹未可知，所以……” 不能坐等，营地这边也必须自己设法，先稳定主粮的补给。 说好听点，魏连的队伍若真能把安山县抢救下来的物资带回，那再好不过。 可若不能……只靠营地现存的物资，绝对撑不过去。如果真等到弹尽粮绝才出动进攻夺回粮仓，那无疑是最愚蠢的决定。 高教授能理解关岚这样考虑的用意，当即点头表示。“你们既然要进攻夺回粮仓，以目前传回的消息看，这会是一场硬仗。” 冬储粮仓背靠第六人民医院，是南城最大的公立医院，也有着全城最大的停尸间。 真要夺回粮仓，只怕关岚等人要面对的，就不只是异种。 为了攻下这座粮仓做准备，要塞的情报部门早早就派遣了天赋为‘羽人’的组员，通过控制飞行类怪物，携带探测器探测过那片区域。 从第六人民医院的正下方，回馈了一股极为不安定的数据。 那股上下波动的数据极为庞大，根据那名控制飞行类怪物组员的说法是：医院的地底下……仿佛正在孕育着某种极为可怕的东西。 都不用靠近，就能感觉到那股令人两股发软，毛骨悚然的气息。 被组员控制的那只飞行的怪物，甚至违抗了该组员的意愿，不愿意过度接近医院。一度出现只要太过靠近医院，就会出现疯狂挣扎想要摆脱控制的举动。 为了防止怪物挣脱控制，让探测任务失败，该组员只能让那怪物在附近探测。离医院始终保持在百米以上的距离，多靠近半米都不乐意。 考虑到亡月成型后，尸体都有了起尸的情况，第六医院地下又有三层停尸间…… 可以说，大地震发生前，南城有六成以上来不及火化的尸体都停在这里。第六医院的停尸间就没有空过，基本处于满员状态。 且地震后、没人知道、医院停尸间内还有多少没有及时焚烧的尸体。 “……呼，这么看，第六医院简直就是个随时都会暴雷的雷区啊。” 想到尸体起尸后会出现的‘非常理性进化’，高教授就觉得脑袋隐隐作疼。 “没错，第六医院……或早或晚，都会成为毒瘤。”关岚收起为数不多的面部表情，开始冷静分析局势。“余下4处粮仓离营地都太远了……” 一是距离远，二是路线复杂。 如果因第六医院存在隐患就舍弃离他们最近的冬储粮仓，转而进攻其他粮仓。 营地要承担的风险，丝毫不比攻冬储粮仓少，甚至更多。 余下4座粮仓分别在南城西边1座，东边2座，北边1座。 北边的济源粮仓离7号营地最远，要到这里，需经过5个已经完全沦陷的区域。要通过这5个区域，只怕人手都得先折一半在此。 更不论还要回来，到时究竟是去攻打夺回粮仓，还是给沦陷区的异种送外卖？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所以，短时间内，在营地武力没升上来之前，济源粮仓都没办法攻打，是第一个被排除在外的粮仓。 东边2座粮仓分别是中输1号、2号仓，在同一个厂区内。 但经过这里的路径，被目前最强的异种兽群盘区。这个兽群的领袖，是实力不下于青鬼的人面蛾。之前青鬼进攻7号营地时，人面蛾就在场外观战。 如果不是关岚铤而走险，临场耍小伎俩糊弄过去。 当时若关岚真和青鬼拼出两败俱伤，人面蛾必然会选择出手。 凭借人面蛾的实力，杀掉负伤的关岚和青鬼，只要付出一些代价，对它来说并非难事。 之所以不出手，无非是吃不准关岚是否真的突破第4次‘蜕变’。怕贸然出手，就算渔翁得利，真杀了关岚和青鬼，也不能全身而退。 加上暗中还有别的‘异种’也在虎视眈眈，人面蛾才想要等其他同类先出手。 第101章 准备 序言-【足不强则迹不远，锋不铦则割不深。】 人面蛾怕自己下场摘桃子，最后反被摘，这般顾虑下，才让关岚险胜一局。 当然，就算人面蛾真下场，关岚也还准备了后手。不可能后手都没有准备，就赤条条的去和青鬼拼杀，那不是脑子有坑就是傻逼。 以7号营地目前的有生力量，还不足以和人面蛾所在的兽群硬碰硬，为了2座粮仓，关岚还不至于脑热到拿有生力量去赌。 就算能把粮仓抢下来，损失兵力后的营地，又怎么抵御其他兽群？ 所以，中输1、2号仓也被排除在外。 西边的大运粮仓，是南城最大的国有粮仓，这里的贮存量等于其他4座粮仓的总量，却也是关岚目前鞭长莫及的地方。 简单说，还是力量不足，不足以横跨甬江。 啊……真实令人不甘心，这座最大的粮仓建在甬江对面。要横跨半个南城，通过跨江大桥-甬江大桥，才能到达大运粮仓所在的那边。 可是很不幸，甬江大桥对面，——是黄色区域。 是敌是友犹未可知，关岚那敢脑子一热就往那边冲？怕不是拿命去试探敌友。 所以说，4处粮仓挑来拣去，只剩离7号营地最近的冬储粮仓。一是路线有三条大道可以直达，且附近都被7号营地清理过，一路都有岗哨。 去往粮仓的路上潜伏的危机可以说是最低的，除了那挡在粮仓前的第六医院。目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谁也说不准。 就算第六医院真的暴雷，他们也能及时撤回营地，或等来增援。远不如过分深入其他区域带来的风险大，自然成为首选的目标。 关岚这么一说后，高贺也懂这个世道。不管收回那座粮仓，都必须付出惨烈的代价。那要塞存在的目的，就是尽量降低地面营地要承担的风险。 高贺微微沉吟，说道，“你要进攻冬储粮仓的话，先在等3天。” “为何？”高贺突来之语，让关岚纳闷。 “既然明知第六医院是个隐患，你们进攻粮仓时免不了闹出动静。不出事还好，万一真引出了什么，恐怕很难收场……” 高贺担忧的说道，“说不定还会出现无法控制的伤亡。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保存有生力量，在南城彻底站稳脚跟。” 这样才能配合后期上层的计划，逐步收回被占据的失地。 “你的意思是……”关岚目光微微一动，似乎已经知道高贺想说的是什么。 “3天后，第一批‘阻伤弹’就可以正式进入预备军备武装，出去还是带上顺手点的武器比较有底气。”高贺用手腕上的光脑查了查武器的生产进度，这才回答关岚。 “‘阻伤弹’……那不是很稀缺的武器吗？”关岚还是知道一些有关‘阻伤弹’的情况，和能够实现量产的‘破甲弹’不同。 ‘阻伤弹’目前没有哪个要塞能实现量产，是属于压箱底的武器。 粮食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可‘阻伤弹’轻易公之于众得。一旦被‘异种’察觉这是专门针对它们生产的武器，有可能迫使它们进行针对性的局部进化。 ‘阻伤弹’的更新迭代速度并不快，还无法量产，一旦让它们心生忌惮，就是得不偿失。而且卡在数量上，就无法分配到每个人手上。 这样一来，能够装配‘阻伤弹’的人选，就必须慎重考虑。 “再稀缺的武器也是拿来用的，”高教授显然没有关岚顾虑得这么多，他直言道。“如果明知有不可预测的危险，还把武器藏着掖着……” 说到这，高教授叹了一口气，“那不是本末倒置嘛。” 高贺的意思很简单，武器存在的意义就是拿来扫除危险的，如果明知有危险还藏着不用，那生产它干嘛？留着吃土吗？ “哈……悉听尊便，”高教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关岚自然不会再反驳，问道。“那‘破甲弹’和‘阻伤弹’能各自申请多少发？” “我看看……”高教授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翻看武器库的记录。“‘破甲弹’你们出动多少人，就能按数量分配足够，至于‘阻伤弹’……” “恐怕只能先给你申请15发，会配上专用的枪支。” ‘破甲弹’已经攻克量产问题，一日的生产量抵上‘阻伤弹’一年的产量，用起来不虚。反倒是‘阻伤弹’的材料稀缺，是真正的一次性消耗品。 用一颗少一颗，在没办法量产的情况下，使用起来自然得格外谨慎。 高贺没提要塞的攻防部，已铸造出足够营地使用1年的‘破甲弹’，就连珍贵的‘阻伤弹’，目前都已经库存上千发。 这是物资问题，不需要高贺说，关岚想必也是心里有数，不然这仗还怎么打？ 作为压箱底的宝物，‘阻伤弹’自然不会轻易登场亮相。只有在针对棘手的异种、地种，乃至‘噬魂契’宿主时才会使用。 ‘阻伤弹’能阻止它们的伤口恢复，一旦中枪，就跟正常人一样，需要个把月才能恢复伤势。不管伤的是谁，在虎狼环伺的情况下都别想好过。 带伤的猎物可比其他猎物好猎杀，这是常识。 既然无法预测第六医院的隐患究竟是什么，还是带上‘阻伤弹’比较保险。 “你先看看备用的枪支情况，心里好有个底，是根据92式9毫米手枪进行的改装……”高贺向关岚介绍‘阻伤弹’准备备己的枪支情况。 根据原有的xlg92式手枪进行针对性改装，该枪可以发射同一型号的‘破甲弹’。也可发射‘阻伤弹’，全枪长203毫米，全枪质量0.96千克。 枪管长134毫米，采用15发双排双进弹匣供弹，有效射程100米。改装后的92式枪弹侵彻力好，后坐力小，有利于提高射击精度。 改装后的各项指数：精确指数9；耐用性9；威力指数9.5；人机工效指数9.5，综合指数：9.5。配上‘阻伤弹’，不管是那个‘异种’，来了都得跪下。 第102章 行动 序言-【不要盲从的相信自己，毕竟没人知道，你脚下的路是否正确。】 简短的介绍‘阻伤弹’备配的手枪，高教授说道。“92式手枪贴身使用，效果会比较好。另外，95式自动步枪可以多申请‘破甲弹’i8-92型……” 这个型号的‘破甲弹’关岚知道，当初‘大洲湾’行动就是用它完成清扫任务。i8-92型‘破甲弹’穿透力极强，一枪一个，要比i7-23型更具杀伤力。 关岚刚回顾完之前用过的子弹型号，高教授就已经完成点击申请。接着继续给关岚申请其他备用武器，争取从头发武装到牙齿。 “火力压制自然要配上12.7重机枪，5.8通用机枪和95式班用机枪，火力压制使用的‘破甲弹’形制和手枪不同，得另外申请，嗯……” “——那就申请a70形制的‘破甲弹’，这种‘破甲弹’100米内能击穿‘8.0甲壳类异种’的外壳。而且还是散爆效果，吃上一颗就能送它们归西。” “……”听高教授说到这，关岚竟有种微微汗颜的感觉。 这火力和武器配置，别说是去夺回粮仓了，你去收复被侵占的区域都没问题。 她不得不慎重说到，“高教授，目前营地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守住抢回的区域，就算我们攻下这片区域，后期也很难守住。” 攻下粮仓后就是搬空它，只剩空壳的粮仓没有留守的必要。也就不需要用到这么强劲的火力，这样的配置甚至有些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了。 高教授被这么一说，苦恼的沉吟道。“我理解营地现在不便分散兵力的顾虑，可是……我们也该给那些虎视眈眈的家伙一些警告了。” 说到警告二字，关岚立马明白了高教授的意思。 斩杀青鬼时，利用的是信息的不对称和红莲业火屏障的保护。明天天一亮，屏障就会消失，那饿了7天的兽群必定会大规模组织进攻营地。 进攻粮仓前必须先摆平这一波兽潮，也就是说，这批武器不仅是拿来进攻粮仓用的，其用处，更是拿来给地面营地用来阻击兽潮的。 关岚合上眼，说道。“我明白了，按你的意思申请吧，这次是我失虑了……” “哪的话，”高教授懂关岚为什么没把阻击兽潮一事纳入武器申请的考量里。“就算营地目前有40位宿主，也不能这么头铁啊。” 在阻击兽潮上，关岚明显想不用普通人或士兵上阵，只用‘噬魂契’宿主抵御。这样做有利有弊，利是能大幅度减少普通人的牺牲，保护有生力量。 可从长远来看，弊端说不定比利更多。 目前虽有‘阻断’药剂帮助宿主压抑食人的欲望，可药剂有成瘾性，不宜过度依赖。在宿主没有足够的实力能自己稳定食人的欲望前，‘阻断’药剂能少用就少用。 一旦‘阻断’药剂失效，到时就算是关岚，也未必能管束失控的其他宿主。‘阻断’药剂是救急用的，不能当做常备工具使用。 如此一来，阻击兽潮全靠‘噬魂契’宿主，无疑会增加他们失控的风险。虽然实战能快速提升他们的实力，但也不能这样急于求成的锻炼他们。 要想稳健的提升实力，最好一步一步打牢基础，在图进步。 高贺的意思很简单，营地里的士兵也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让他们和宿主相互合作，既能减轻普通人的伤亡，又能分担宿主过度使用力量造成失控的风险。 这样的合作模式，才是上层想要的，最理想的减轻伤亡的方案。 关岚虽能足够冷静理智的去思考和应对各种问题，但过度保护普通人和民众。进而忽略他们的能力和价值，反而会增加宿主们要承担的风险。 这样错误的保护思想，需要及时纠正和处理。 为了及时纠正这种‘个人精英英雄主义’的错误，合理化运用民众和宿主的力量，才是上层让高贺这类人存在的目的。 ——督查和纠正。 被高贺这样一提醒，关岚也意识到，自己确实不信任身为普通人的士兵和民众。毕竟普通人和异种、宿主一比较，各方面来说，他们都太脆弱了。 比泡沫还要易碎，负伤后也非常难恢复，这让她在第一时间就将他们排除在外。不信任他们的力量，也不信任他们能够帮助改变目前的局势。 这样的思想……很危险。 没有被提醒后的不满，关岚平静的接受了高贺的纠察，认可了对方的提议。见关岚能接受，高贺自然也不会在说教上再多费口舌。 简单和关岚商讨武器的备己情况后，不论明天兽潮是什么情况，都确定3天后攻打粮仓的事。剩下的细枝末节，会交由许毅和高教授再协商。 关岚也该回到地面营地，制定明天抵御兽潮的相关事宜，晚了就来不及了。 各自拟定事情的关键后，关岚向高教授告辞，走正式通道回地面营地。 回到地面时，已近深夜24点。 关岚使用只有宿主之间才能识别的‘潜音’，通知营地内的其余宿主。“十分钟内，指挥室集合，有任务交代。” 说完，转身走向指挥室。 临近逢魔时刻的午夜，南城的夜晚显得格外不安。 奇形怪状的异种们在城市黑暗的角落里快速奔走，狩猎那些比自己弱小的同类。得手后狼吞虎咽的撕扯进食，就怕血腥味引来其他想要分食的同类。 黑暗中随处可闻厮杀和哀鸣，血腥味在黑夜里总是弥漫不断。亮着灯的营地在黑暗一片的城市里太显眼，总会引来不善的觊觎者和猎食者。 营地内，站在高处巡视的士兵，只要往黑暗一片的地方看去。就能看到无数双血红的眼睛，隐遁在黑暗里，时刻紧盯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甚至有时候，过于饥饿的异种还会冒险，三五成群的进行骚扰。在逼近营地的安全防线时，就会被高处机枪扫射，重新逼回黑暗中。 夜晚的防守要比白天更森严，三步一兵五步一岗。枪支随时都保持着上膛的情况，只要它们敢越过那条安全线，不管是谁统统打死。 第103章 打断 序言-【饥饿会降低我们的要求，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能果腹就行。】 有什么事能比坐着等候时间流逝更加让人觉得心焦的？如果有，那就是坐等死亡的来临。 朗轩抬头，亡月已经移至中天，午夜——到了。 “咯咯——吼！” 午夜来临之际，医院内传出一声嘶哑而尖利的兽鸣。 低沉浑厚的力量，如海啸般向四周蜂拥扩散，就连地皮都在微微隆动。 医院的玻璃窗在那股隆动中纷纷震出裂痕，瞬间布满医院内的每一扇玻璃。站在满地尸骸中，彻底完成进食萃取的覆影，朝洞开的穹顶张开的双臂。 血红的光芒倾泻而下，覆影手臂上缜密的鳞甲在红光照拂下，闪烁冰冷的磷光。朝天高举双臂的覆影伸长了脖子，自喉咙中发出阵阵诡异的咕哝声。 它仿佛在低语着什么，墨颜被那股持续不断的低鸣声唤醒意识。 眼皮沉重的仿佛灌了铅，颤动着却无法睁开。意识在半浑半醒之中闻到充斥在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浓烈的仿佛浸在血池中似的。 闻之令人食欲泛滥、胃部泛起饥饿许久的灼烧感，甚至在抽搐间泛起汹涌的胃酸。墨颜的喉头在忍不住的上下滚动，吞咽口中泛滥的口水…… 不好！不好…… 她意识到不好，意识逐渐清醒过来，开始挣扎，但身体却动弹不得，像是被魇住一般。 极力睁开的眼缝中透进一丝光，红的扎眼。 仿佛某种邀请进食的信号，极尽所能的配合那股甘甜的血味诱惑她…… 就算心里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能碰！绝对不能碰！！ 可身体却实诚的回应着那隐秘的渴望，渴望得头皮发麻，浑身滚烫！理智都快压不下那股叫嚣的兽性和饥饿感。 被捆起的双手已经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用力到指甲扎入掌心，物理上的刺痛已经无法压制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渴望。 察觉到墨颜的坚持在土崩瓦解，身体因渴望而颤栗，覆影停下‘共鸣’放下双手，咕哝着转过身面对墨颜。 像一团黑云飘了过去，停在墨颜跟前时，覆影伸手。抬起墨颜下垂的脑袋，冰冷的肢体瞬间触碰到滚烫的肌肤和绷紧的下颌。 看到她口水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溢出，覆影满意的捏着墨颜的下巴。摩挲两下后，用力一捏，‘咔——’的一声，直接卸掉她紧咬不放的下巴。 “唔！” 下颚被卸掉的痛楚无法让混沌的意识清醒，身体因疼痛瑟缩一下后开始颤抖。墨颜在捏着下颚的巨力中吸了一口冷气，服从的睁开眼皮。 模糊阴冷的红光里，有混沌的黑和白占据了大片的视野，刺激性的色彩却激不起视觉的反应，睁开的双眼毫无焦距，眼神一片黯淡。 显然，墨颜的意识已经被‘共鸣’支配，身体醒了，意识却没有清醒。 近在迟尺的黑色兜帽下，支棱着个森白怪异的头骨。头骨眼窝处有两点红光跃动，紧盯着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睁开眼，那白森森的头骨微歪脑袋。 冲她张了嘴，满嘴森白微弯的利齿强势的抢夺存在感，这般近距离的恐吓，她的瞳孔都毫无反应，一片黯淡。 确定‘共鸣’已经支配她的身体和意识，接下来的喂食不会遭到任何反抗，覆影满意的捏着她的下颚，将人往它那边扯。 而身体被牢牢绑在柱子上的墨颜，顺从的承受两股截然相反的拉力，任由对方摆弄。 覆影咕哝一声，伸长脖子后猛地张开嘴，将自己另一只手伸进张开的嘴里，没有一丝犹豫的探进自己的喉咙里一阵捣腾。 在血肉被撕扯的黏腻声中，覆影从自己喉咙深处取出一颗血红的珠子。 那珠子仿佛包着无数的血液，在取出的一瞬，空气中顿时弥漫一股薄薄的红雾。贴着瓷砖的地面和柱子上，立马凝结上细密的红色水汽。 在医院外一直旁观的朗轩再也坐不住，霍然起身。 那血红的珠子是覆影进食后萃取的产物，一整个屏南镇厮杀汇聚的生命力。墨颜要真的吃下去，阳燧履和父亲筹谋的一切就到此为止， 不能在等下去了！ 心思把定一瞬，朗轩伸手取下头上的玉簪，玉簪离发瞬间。华光流溢，在朗轩手中化作一柄水色长剑，长剑在手刹那，剑气争鸣，发在意先。 心未到、意未及，招已杀至眼前，出手之快，速度之绝，无法想象。 密集的剑气穿透墙体，直指那已将珠子递到墨颜嘴边的覆影。察觉旁观者杀意直指自己的覆影刹时扭头，地上的黑影猛地沸腾。 在剑气透墙而过的刹那窜起，在覆影和剑气之间撑起一道屏障。锐利的剑气碰上黑影，顿时如泥牛入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喂食’被打断，覆影顿时怒不可遏，杀气盈身之际，脖子一拧猛地转向身后。 朗轩声东击西，从洞开的医院穹顶疾冲落下，下落速度太快，导致下身空防大开，全是破绽。 抓住破绽一瞬，覆影身形未动，地上的黑影已是随心所欲。化作无数利刺，疾如闪电直取朗轩下身。 眼见下坠之势难改，又逢覆影攻速极快，朗轩心念电转之际，召出护盾。 护盾显形，昏暗的医院内刹时水光潋滟，波光淋漓，水漾波澜的护盾看似轻若无物，却坚韧无比。 黑色的利刺刺中护盾一刹，发出刺耳激烈的金属敲击之声，甚至还擦出些许火星。 一击不中，黑影不做半分犹豫，凌空分化。犹如地面疾驰的毒蛇一般，角度全是刁钻，直取护盾保护不到的地方。 逼得朗轩在落下的短短时间内，快剑连出，不敢有丝毫分神。一时间，短兵相接，水色护盾保护的范围内，锵然敲击之声，不觉与耳。 然而在短暂的交手后，覆影却一反常态的收回漫天乱窜的黑影。被逼紧的朗轩这才得以平安落地，隔着满地尸骸和突然收手的覆影对峙。 这个突然杀进来的青年身上，有着它熟悉的气息。 之前没在意，只因他气息不足，实力构不成威胁，不足为惧。但现在，他既然出手打断‘喂食’的仪式，那不管他是谁，都该付出代价。 而且……他的身上，有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第104章 夺食 序言-【这世上，似乎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挑战的，包括底线。】 这股水汽蒸腾的雾霭之音，温和清澈，淋漓绵长。 如此特殊的气息，纵观以往诸多时代，只有最近一个时代，它接触过的。 ……没错，第六纪元时的事。 短暂的回忆后，覆影伸出手，指着朗轩，自喉咙中发出含糊的声音，[……遗民，你是、上个时代的……遗民。] [——是、云梦泽？重溟屿？潮汐壑？……亦或、天牝渊？] “！”青年瞳孔一缩。 覆影的话触动了久远尘封的惨烈回忆，让青年怒上眉山。剑眉紧蹙，身上杀气四溢，长剑感受到那股杀伐之气，剑身微微嗡鸣。 青年神情愤怒，咬牙切齿说出悲愤之语。“……真难为你，过了这么久，竟然还能记得这些地名！” 覆影口中说出的名字，曾是依山临水，钟灵琉秀的万族共居之地。白日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夜里十里长街华灯璀璨，随处可见歌舞升平，门庭若市。 谁都没有想过，灾难会以那样荒唐的形式降临。 一切都在那天恰然而止……自‘深渊’而来的覆影，以一己之力将所有付之一炬。 其中只剩云梦泽苟延残喘，仅剩的几百族人被尘封在时间的夹缝中。尚且不知何时才能解封，就算解封，这些族人又有几人能活下来？ 而覆影口中说的剩下几个地方，均在灭世的浩劫中化为灰烬，被时间抹消一切痕迹。哪怕是最接近第六纪元的这个时代，也再难找到曾经的蛛丝马迹。 造成这一切的祸首，就在眼前！ 用不以为意且轻蔑的语气说出来，仿佛那些人命连尘埃都不如，这让经历过一切的朗轩怒从心头起！ 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比起青年的愤怒，覆影更多的是冷漠，它微微侧头。端详这个在浩劫中侥幸躲过的余孽，忽然裂开嘴，自喉中发出喑哑阴森的笑声。 [——蝼蚁，咯咯咯、……合该全灭。] 灭字话音都没落，地上像焦油般漫溢开来的黑影一缩，随即猛地暴涨，黑影发出尖利的破风声，犹如狂蟒蓄势疾攻。 黑影所过之处，所碰之物犹如被利刃切开的豆腐，起不到丝毫障碍物的作用。 心知覆影难缠，朗轩屏息凝神化守为攻，水属性攻守转换自如，刚柔并济。 护盾·微霖随心而动，护住要害之处，尽挡黑影狂利攻势。金属相击之声不绝于耳，擦出点点火星。 霁尘长剑化水为冰，风寒凛冽，将黑影尽冻成冰，无奈黑影敏捷迅速，刚冻上就被挣脱。 化冰很难抗衡黑影的攻势，越打越是捉襟见肘。 若不是微霖护着周身6尺范围，依照黑影攻势之密集凌厉，朗轩早已支撑不下。 就在僵持出现危险之际，一直游刃有余的覆影猛地张嘴一吼。 [——吼！] 覆影以‘共鸣’为媒介发起的音攻，尖利高亢，成功扰乱朗轩心神，旋转不停的护盾出现一瞬停滞，破绽立显。 他本人也出现一瞬间的大脑空白，手中攻势顿时停下。纠缠不已的黑影寻得破绽，在空气中横冲转折数个角度，斜刺进护盾的缝隙。 黑影破风之声惊醒朗轩，他猛地回神，手腕一转。霁尘剑花一挽，剑身堪堪挡住左肩要害，黑影下一秒刺中柔韧坚固的剑身，被带歪刺向左上方。 身后承重柱立马被刺穿，整个大楼为之一动，3楼地板裂痕再度扩张，整座门诊大楼的层楼面发出刺耳的开裂声，还有瓷砖碎裂的轻响。 这一切的发生只在呼吸之间，朗轩手腕一转，霁尘剑锋寒气再凝三分。那架上剑锋上的黑影立马被冻结一片，覆影咕哝一声，动了动手指。 那黑影顿时炸开，散做漫天黑点，在空中极速旋转。嗡鸣一声后瞬间拉长成尖利的长刺，发出夺命声响，袭向左侧空门大开的朗轩。 青年毫不示弱，剑锋一转，寒气消弭。剑锋上立马凝聚出点点水珠，挥剑一甩，水珠激射而出，撞上那刺来的黑刺，柔软的水珠瞬间将黑刺包裹住。 并在顷刻冻结那些黑刺，黑刺被冻失去方向，纷纷坠落地面，在朗轩面前的地上，扎出一地冰刺。 短暂攻守过后，现场气氛静至冰点。 剑锋垂地，寒气四溢，黑影收拢，蛰伏待发。 就在双方一触即发之际，屏南镇外，赶了一夜路的阳燧履姗姗来迟。 同样一身黑袍曳地，毫无人息，比起覆影光看就能感受到的危险。阳燧履给人的感觉更趋近与无声之中，别有存在的不危险感。 阳燧履从森林中出来，立身河畔边，俯瞰干涸的河床。 水草腐烂发出阵阵刺鼻的腥臭，河床在红月下，隐隐散出几缕不显眼的黑气。 看完河道的情况后，阳燧履看向风雨桥对面的新区入口。 本该正常的视野立马出现旋涡状的扭曲，这还不算，通过旋涡的窝眼能看到，——整个新区都是倒过来的，就连方向也完全相反。 再转身看，身后的森林在红月下显得影影倬倬，仿佛一片虚假的影子。 看到森林虚幻的模样后，阳燧履冷笑一声。 真敢啊，就用这种拙劣的‘颠倒黑白’的障眼法，就敢把整个镇子分成生牢和死关。 在生牢豢养活食，在死牢培育异种。 此等拙劣之术，糊弄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确实可以。但遇上行家，只要破了你这风雨桥，就能把你的老巢翻个底掉，让所有积累的死气轰然全散。 方圆数里之内就设下2个不起眼的防御和后手，御龙氏……你们就这么自信。 天下大乱后，没人会注意到这么一个偏远小镇，是吗？ 呵——今日，吾便让你们瞧瞧，什么叫人算，不如天算！ 冷哼一声，阳燧履右手一抬，掌心对朝风雨桥一纳，顿时生出一股强劲的气流，将四周气息尽数往掌心收拢。 就连夜风都被那股劲力所吸，被尽数收拢压往掌心。身后虚假的树影在强劲的吸力下，像是倒在滚筒里的颜料，被尽数吸搅揉乱成一团。 第105章 打斗 序言-【我们好像都有些毛病，不先打的头破血流，就没法坐下好好谈。】 阴郁的树荫逐渐土崩瓦解消散，开始露出屏南镇旧区原本的模样。自建的房屋排列凌乱，看上去年代久远，剥落的红瓦墙颜色脏乱，区内暗巷四通八达。 旧区显出本来面目后，黝黑深邃的老街道深处，传出异样的声音和气息。 阳燧履回头一看，黑漆漆的兜帽下，涌现更为危险浑厚的力量。 顿时把巷道内的黑影震慑住，纷纷龟缩回黑暗中，不敢在吱声。 【不自量力……】 冷啐一声，阳燧履回过头重新看向风雨桥。开始收拢掌心，同时微抬手腕一甩，将手心那个凝聚的旋涡往风雨桥底下的河床一扔。 随着阳燧履一声冷喝，【——破！】 仿佛平地引惊雷，轰隆一声巨响，火光冲天、热浪袭人。就连干涸的河床也没能幸免于难，被炸了一路，风雨桥更是炸得四分五裂，基石、木头碎屑瓦砾齐飞。 烟硝眯眼之际，一声含糊黏腻的咆哮声自河床底下传出。弥漫在阳燧履眼前的黑雾猛地往某处一吸，下一秒，冲出一个庞然大物。 那东西怒张着獠牙巨口，一口咬向阳燧履，‘它’却看也不看，抬手屈指一弹。 那疾冲力道强悍的巨物仿佛被按下定格键一样，僵硬的停在半空。 阳燧履这才抽空看了一眼袭击‘它’的东西，污泥为肉，腐骨为根。那犹如巨蟒般的东西，不过是一群死物相互吞噬后诞生的‘非常理性进化’的异物。 也不过如此。 【吾赶时间，不一一招待了，便送你们……一起上路。】 原来，在阳燧履起手搞破坏时，新区大门入口的那两座石狮就开始活化。只是速度太慢，等到阳燧履炸毁了桥，它们才完全活化，得以从石座上下来。 恰好碰上那死骸巨物袭击阳燧履不成，反被定在远处动惮不得，这才赶上阳燧履说的一起收拾。 石狮当然不肯示弱，低吼一声齐齐扑向阳燧履。 【废物！还不让开——】 被缠得不耐烦，阳燧履朝两座石狮抬起左手，手心朝上，猛地收紧掌心。掌心收紧刹那，黑色的闪电自掌心猛地窜出，发出震耳欲聋的击雷声。 现场炸起一片黑色闪电，狂暴邪狞的吞噬一切靠近的东西。被阳燧履停格在半空的巨物，像是一条被闪电劈中的蚯蚓，立马被切成数段。 跌落在地后疯狂翻滚，发出凄厉的哀嚎。这东西在黑雷之下还挣扎了数秒才彻底咽气，全身骨头犹如融化的蜡烛，流了一地腥臭。 那两座石狮就太菜了，连一秒都没坚持住，就被炸了满堂彩，碎石渣子飞了一地。 阳燧履衣袖一甩，将扑面而来的烟尘尽数荡开。 另一方面，风雨桥被炸的动静不小，其震源远远传至医院。打断了对峙的僵持氛围，覆影仿佛察觉到别的什么，立马扭头看向新区入口的方向。 一旁朗轩知道，这动静不出意外就是阳燧履搞出来的。 能让覆影分神的机会千载难逢，此时不把人抢下，更待何时？ 当即起手，一招碎玉呈霜，空气里万千水珠凝集齐发。撕开空气发出连绵戾响，全部水滴半道全部化作尖利的冰锤，直刺空门大开的覆影。 同时，朗轩催动微霖护住周身要害，身形一闪，直冲被绑在柱子上人事不省的墨颜。 听到身后动静，覆影头也不回的扬手一挥。地面上粘稠的黑影像是被风吹拂的池塘，泛起一圈涟漪后，炸起一片黑色屏障，挡下全部冰锥。 察觉朗轩醉翁之意不在酒，头骨上的眼窝内，红光一闪。一道黑影从覆影脚下，激射而出，目标竟是直指被绑在柱上的墨颜。 闪身至墨颜跟前的朗轩后背神经一紧，急忙转身挥剑。不料那激射而来的黑影却在半空向下一折，然后再如毒蛇飞扑般，昂头斜向上斜刺而出。 瞬间突破护盾-微霖的防御缝隙，黑影速度又快逼得又近，快到朗轩挥剑格挡已经来不及。黑影刺穿青年左肩，巨大的贯穿力将他往后推去。 朗轩整个人狠狠撞在墨颜身上，来带波及被绑在柱子上的墨颜，一同被刺穿左肺。黑影刺透了绑着墨颜的那根承重柱，甚至直接穿到后面。 一瞬间的穿刺，可见那力道有多可怕。 “嗯！” 同一时分，朗轩身后传来墨颜痛苦的闷哼声，随即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青年肩头。朗轩牙关一咬，同时催动微霖收紧防线，卡住那道黑影。 察觉青年想做什么，覆影岂会让他如意？ 当即催动余下黑影，疯狂攻击护盾，黑影蜂拥而上，狂抽护盾发出碰碰巨响，密集的攻击下甚至抽出刺眼的火星。 知道这样的攻势，就算是攻防随意转换的微霖也抗不了久。 朗轩右手凝聚寒气，立马握住刺穿左肩的黑影，黑影立马被冻结。 在冻结黑影的刹那捏碎它，碎掉的黑影立马自断和覆影之间的联系。在狭小的护盾中左突右击，试图在里面率先击杀朗轩。 朗轩既然敢放黑影进来，又怎么会让它四处乱蹦。 当即放开防守诱敌深入，黑影果然中计，直扑青年面门。黑影举动正中下怀，朗轩当即收剑立斩，一剑将飞扑而来的黑影钉在地上。 不给黑影挣扎的机会，立马将那截黑影冻结起来。 护盾外，目睹一切的覆影召回所有黑影，抬手刚要下狠招。整个屏南镇却轰然一震，仿佛又回到了大地震发生时的情况。 整栋大楼摇晃的厉害，甚至出现了往一边倾斜的现象。地面再也不受控制的裂开无数道深深的沟壑，仿佛要将整座医院撕成无数瓣一样。 在剧烈的晃动里，覆影终于确定了什么，彻底放弃了针对朗轩的动作。扭头转身，定定的看着医院大门的方向，视那剧烈的地震如无物。 难得覆影松下攻势，朗轩压力顿减。 知道这犹如地震般的晃动和天翻地覆只是假象，是阳燧履在外面破除‘颠倒’之术的必然过程。 第106章 拱火 序言-【不是一切陈旧的老物件都是好东西，也有越陈越臭的，隔着悠久年岁，都还能瘟到你。】 朗轩不敢耽误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挥剑斩断紧紧绑着墨颜的黑影。失去捆绑后，软成面条的墨颜被青年接住，背在身后，退至承重柱一旁。 ——时间稍微往前拨回3分钟。 阳燧履身形一晃，‘它’已瞬闪来到新区大门处，普通人看不见的屏障在‘它’眼中展露无疑。巨大的旋涡和屏障融为一体，将新区整个翻转过来。 这样的颠倒之术，要破不过举手之劳。 随即抬手一挥，刚才杀敌劲戾的黑雷再显神通。一触碰到那透明的屏障后，就如滴入水中的墨水，快速的顺着弧形的屏障向高处蔓延。 像碗一样倒扣在新区上方的屏障，犹如一个被改花刀剥开7瓣的橘子，被黑雷逐一撕下，被撕开的屏障立马像泡沫般快速消亡。 整个颠倒方向的新区像被拨正回来的沙盘一样，翻了个底掉，同时也恰好打断了覆影想杀朗轩的行动，算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破掉屏障后，阳燧履微微定神感应一波，察觉到朗轩所在的位置后。 摇身一晃，彻底消失在新区入口处，直奔医院。 ——时间回到现在。 朗轩刚把人背好退到一旁，一直面向医院门口的覆影，猛地发出一声极为尖利的嘶吼声。 就跟拿着刀片在瓷器上刮过一样，听着刺耳又酸牙。 下一秒，医院门口凭空出现一袭裹得严实的黑袍，在阳燧履出现的刹那。覆影二话不说挥手就攻，可以说攻势迅雷不及掩耳。 阳燧履抬手一挡，那犹如猛虎出闸，向来睥睨的黑影首次吃瘪。仿佛撞上一堵看不见的墙，被稳稳的定格在阳燧履面前，再难寸进。 眼见黑影失利，覆影嘶鸣一声，身体刚动。那边阳燧履响指一打，一道黑色闪雷一闪而过，封闭的医院内部顿时回响阵阵闷雷。 上一秒还凶悍无比的覆影立马收起迈出去的脚，身子往后一仰。一道黑雷凭空劈下，劈在覆影刚在站的位置，地面立马被劈出一个不小的坑。 可见那雷要是劈在身上，指定不好受。 知道来者不善，尤其是那黑雷，隐有克制覆影之能。形体还没有完全过度的覆影选择避开锋芒，灵活迅速的游走在黑雷之下。 干瘪的身形像是没有骨肉的软体动物，总能在黑雷劈中它之间避开。 不耐烦覆影这犹如泥鳅般的走位和躲法，一直沉默不语，也没有外放气息的阳燧履放下手。不再收敛身上刻意隐藏的气息，同时开口说道。 【久违了，——老朋友。】 一声久违，可谓平地起惊雷，加上再无遮掩的熟悉气息。犹如当头一棒，让腾挪躲闪的覆影立马停下，扭头恶狠狠的看向阳燧履。 迟来一步的黑雷精准劈在覆影背上，它却一动不动，仿佛不是劈在它身上。 朗轩诧异的看着覆影竟老实停下挨打，他都能闻到空气里弥漫的焦苦的肉香味。 正纳闷覆影为何会停下，下一秒，覆影便自喉咙里发出渗人的声响。 犹如野兽被激怒后低沉压抑的咆哮，下一秒就有可能暴起伤人。 而始作俑者阳燧履却不以为意，施施然开口。【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上一个纪元，好歹还有个人形。怎么到了这个时代……】 阳燧履讥讽一笑，【反而向畜生看齐了呢？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丑得恐怖，还有些小别致。】 眼前这无可名状的存在，有着显眼的巨蜥头骨，头骨上长着雄鹿峥嵘的犄角。像是利刺一样刺穿兜帽，在脑袋上开出显眼的分叉。 手臂长着比蛇还要细密的鳞片，颀长的身形犹如一具风干的尸体，即干瘪又梆硬。穿着黑袍也撑不起一丝厚重感，反倒更像骨架披着衣袍。 从衣摆下露出的尾巴，让人分不清那到底是蛇尾，还是蜥蜴的尾巴。 简直……就像把各种动物显眼的特征摘出来，然后强行拼在一起。 即便阳燧履口中说着嘲讽的话，实际也不敢轻敌，未有放松分毫。 覆影现在确实没有过度好形体，就算是这样，它的实力也还是摆在哪里。要真惹怒了这玩意，‘它’和朗轩绝对吃不了兜着走，不死也得脱层皮。 可前面也说了，人就算是面临死亡，嘴皮子欠打这个破毛病也是改不了的。 于是呼，阳燧履果不其然的惹怒了覆影。 让它再也没有之前戏耍朗轩时的耐心，那怪异的玩意朝着阳燧履嘶吼一声，尖利高亢的刺耳声音在回型建筑内回荡，直接震碎医院内仅剩不多的玻璃。 当啷碎裂了一地的声响里，覆影扭身一变，和地上焦油状的黑影融为一体。没了实体的牵绊和阻碍，覆影的攻势变得更为凌厉和残暴。 化作无数道灵活的黑影，所过之处，将一切障碍撕得粉碎。 和之前对付朗轩时完全不是一个水平，如果说之前覆影还保有戏弄朗轩的心思，那现在，它全部的心思就只有一个，那就是…… ——杀死阳燧履这个该死的亵渎者！ 玩火玩脱的阳燧履后退一步，不知是出于真懊恼，还是继续想拱火。 【哎呀！失言了，真抱歉，不过……】‘它’嘴欠的说道。【你这习性，还真是越来越像畜生了……一点都经不起逗。】 于是，经验明显不足的青年一脸惊讶的看着，父亲口中德才兼备的长辈。是如何出口成章，骂人不带脏字，还使劲在他人雷区上蹦迪。 不知覆影和阳燧履之前究竟有何恩怨，这会被激怒的覆影犹如被红布晃红了眼的斗牛。铆足了劲攻击阳燧履，甚至几度将蛇皮走位，躲姿风骚的阳燧履逼入绝境。 下一秒，眼看就要活剐了阳燧履的覆影，被那黑雷逼退。 同时，阳燧履不得不分神用‘心念’通知朗轩，让他赶紧把墨颜打包带走！ 先出屏南镇，等‘它’搞定覆影后，再前去和他回合。 第107章 抹油 序言-【据说吃鸡的时候，走位越骚，吸引的仇恨值就越高。】 自己也因分神险些被覆影逮到，只能不顾形象的就地一滚，躲过覆影饿虎扑羊的凶狠架势。 同时把覆影引向另一边，方便朗轩脚底抹油开溜。 朗轩虽然担忧阳燧履独木难支，可他留下又帮不上忙。甚至还带个拖油瓶，是走是留，情况一目了然。当即不再犹豫，转身朝医院大门疾冲而去。 立马察觉到朗轩逃离的意图，他还想带走那去过‘深渊’又回来的宿主！ 意识到自己被骗，覆影怒上加怒，扭头立马使用‘共鸣’唤醒墨颜。一边‘共鸣’控制她，一边向她下达命令：杀掉带她逃走的朗轩！ 就算杀不了，也要拖延等到它过去，决不能离开医院的范围！ 可没想到，覆影才刚开始‘共鸣’，阳燧履眼疾手快立马连使数道黑雷。直直劈在分心的覆影脑门上，粗暴的打断才刚开始的‘共鸣’。 刚被唤醒抬起脑袋的墨颜失去‘共鸣’的支配，立马又垂下脑袋。而朗轩也因这个变故，冲出医院的脚步略有停顿，险些误了逃走的时机。 好在阳燧履动作快，及时打断‘共鸣’，让墨颜这个二五仔（暂时的）及时停下背刺队友的举动。 经此变故，朗轩不敢再有耽误，饱提一口气，快速避开阻挡在前路的障碍物，奔向医院大门。 阳燧履打断‘共鸣’，被激怒的覆影仰天狂啸一声，扭头杀向阳燧履。 黑影顿时一分为二，一半留下，势要杀掉这该死的亵渎者！另一半则是追击还没有完全冲出医院的朗轩，那个宿主必须留下！ 避开眼前诸多障碍的朗轩离医院大门只剩不到数米，身后却杀来尖利的破风声。就知道覆影不会让他轻易带走墨颜，朗轩腾出手抽出霁尘。 耳边却传来一句，【覆影吾会拦下，只管往前跑，别停也别回头！】 听到这句话的朗轩不再犹豫，松开已经握住剑柄的手，加快离开医院的步伐。 身后逼近的杀声，被疾冲而至的黑雷截下。两兵相交，直接在青年身后不远处，炸出一番巨响和汹涌的气浪。 那股气浪反倒无心栽柳，将背着人的朗轩彻底冲出医院。 分化的个体被黑雷拦下，阻拦失败，覆影又被阳燧履缠得腾不出手。眼睁睁的看着宿主被那个遗民卷跑，而它目前还无法离开医院范围。 这让覆影根本无法继续追击，真就看着人跑了！ 看着跑没影的青年和宿主，覆影张开嘴，哑了声。 良久，覆影才自肺腑深处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眼窝里的红光猛地燃起熊熊怒火。 咕哝着别人听不懂的话语，满地黑影顿时沉默下来，蓄势待发。 阳燧履心知覆影能随心所欲的分化个体数量，而且还不会削弱个体的实力。但这样的优势也是有前提的，那自然是覆影的形体已经过度完全。 拥有完整形体的覆影才能随意分化个体，但现在的覆影，形体还没有完全过度。 ——分化出来的个体，必然会带走本体绝大部分的力量。 正好，气头上的覆影没有召回分化的个体，逐个击破的可能性更高。就算不能逐个击破，也能让阳燧履更好地评估覆影在个体化时的实力。 面对暴怒的覆影，阳燧履说道，【……那个孩子，吾可不会让给你。】 [——哈、杀！] 怒极的覆影没有再给阳燧履卖弄唇舌的机会，当即化作无数黑影，杀向这个让它愤怒的始作俑者。 阳燧履抬手一甩，黑雷盈身。 几乎同一时间，两者厮杀到一起。 跑了老远的朗轩忽闻身后远处一声惊雷炸响，就连脚下的地面都微微颤动。青年回头看向传出声音的方向，眼中隐有担忧，不知阳燧履要如何脱身。 那声巨响过后，四周安静的可怕，献祭完新区全部培养出来的异种后，现在的整个新区就只剩一个空壳。 若不能趁现在除掉覆影，后面将是祸患无穷。 覆影会继续盘踞在此，不断使用‘共鸣’吸引四周的异种进入屏南镇，驱使它们继续相互吞噬厮杀，再吃掉最后活下来的那个。 如此循环往复，直到覆影积蓄足够的力量，等待降临的契机完成形体过度。 也就是说，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强大的敌人诞生，还很难阻止。 虽然很不甘心，但朗轩很清楚，现在的他们……没有制衡覆影的杀手锏。豁出命也能伤它，却不过是伤其皮毛，回头它吃几顿就能补回来。 甚至还会因为激怒它，要付出相对的代价，说实话，这样的行动很不明智。 就算心有不甘也只能就此打住，短暂的担忧过后，青年也只能咬紧牙根选择退走。 将人背好，朗轩不再犹豫，径直冲出新区。 这番一折腾，等朗轩彻底离开品南镇新区后，已是更深夜重。 本来，受到亡月影响，夜间的森林理应危机四伏，并不如现在这般平静。可在不久前，覆影刚用‘共鸣’收割附近的异种，来了一波清理。 这样一来，就直接把附近游荡的危险全都给排除干净，再也掏不出异种。 可以说，接下来一周内，这方圆十里比其他地方都要相对安全。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吗？ 朗轩叹了一口气，稍微在心里估算一下从屏南镇到这里的距离。确定这段距离是现在的覆影所无法覆盖的领域，他才停下赶路的步伐。 找了个地方，将背在身上的墨颜放下。 她被覆影刺穿的胸部左侧伤口已经愈合，朗轩在仔细检查后确定。覆影当时虽然一同攻击了墨颜，但明显精准的避开了她的要害。 一瞬而已，就能控制得如此精确……真是棘手的能力。 反观朗轩，不是‘噬魂契’宿主，他的伤口没办法快速恢复，到现在都还在微微渗血。他只能先处理自己的伤口，一边等待和阳燧履回合。 处理伤口的过程，他都能闻到血腥味，作为宿主的墨颜却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情况……有些不对劲。 第108章 潜引 序言-【迷惘的时候，我们难免会产生某种期望，希望有人能够指引我们。】 朗轩草草包扎好伤口，上前查看墨颜的情况。一番检查后，发现她呼吸平稳，像是睡熟的人那样，没有丝毫醒过来的迹象。 回想阳燧履说过的情报，在‘噬魂契’宿主中，被上位者使用‘共鸣’支配过的下位宿主，很难依靠自我意识苏醒，或是摆脱控制。 要想打断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支配，通常都是强行干涉打断。要么武力杀了支配的上位者，控制的对象一死，被控制者自然会逐渐清醒过来。 要么使用一些特殊方式唤醒被支配者，也能起到打断支配的作用。 反正现在等也是干等着，朗轩照着阳燧履之前教过的方式，试图唤醒墨颜。 可所有能试的方法都试过一遍，她还是直挺挺的躺在那里，一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 “……” 有那么一瞬间，青年觉得，要么是那位前辈教给他的方法有问题。要么就是覆影这种级别的‘共鸣’，根本不能用寻常方法来打断。 不管是哪一样，恐怕都不是现在的他能做到的。 长长叹了一口气，朗轩挨着墨颜的边上索性席地而坐，打算等阳燧履到了再唤醒她。在等待的过程里，青年忍不住开始仔细端详起墨颜。 怎么说呢？她的模样并不出挑、普普通通，属于丢到人群里就不会再有印象的长相。倒也不是说长得丑，模样还挺干净，眉宇清秀文静。 她醒着的时候，眉眼间的神态有几分漠然、甚至可以说安静的有些枯燥。不同于那种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气质。她就是那种安静待在那里，寡言少语的类型。 换句话说，没有存在感。 也许这样说很伤人，至少直接贴切，一句话总结到位。 资质中等，导致实力一般，食人的同级宿主都比她强。接受能力目前来说，比一般人要好些，难免有几分随波逐流的感觉。 胆量这东西……属于见仁见智，她嘛？怎么苟命怎么来，算是识时务。 抛去作为宿主去过‘深渊’又安全回来这点，她身上没有一丝可以让人为之侧目的地方。 真不知道，阳燧履究竟看中了她哪点？这样费心劳力的栽培。 也不知道，这枚棋子……最后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呼……”青年长舒了一口气，“你这家伙倒好，就这样躺着，什么事都不烦……” 说罢，不自觉的伸出手指戳了戳墨颜的脸颊，温热有弹性的触感让青年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出格的举动，迅速尴尬的收回手，轻咳一声。 都怪她安静的躺在那里，一点‘噬魂契’宿主该有的危险气息都没有。竟让他连基本的警惕性都忘了，自然而然的将她归到了无害的那类。 甚至把她当成某些小动物一样，伸出手随意逗弄。 “！” 突然诧异自己此刻的放松，青年看了躺在那里的墨颜一眼，随后自嘲一笑。 就算气息看起来再怎么不具备危险，那也是‘噬魂契’宿主。 他们不饿时和人并无太大区别，确实可以好好沟通，可他们一旦饥饿……就会完全失控。就算是父子母女，也会自相残杀，相互吞食…… 这是本能决定的。 没有任何生物可以拒绝本能，尤其是——饥饿。 上个纪元，他曾亲眼见过太多，有着血缘关系的‘噬魂契’宿主在饥饿时失去理智，遵循本能的驱使，去相互厮杀吞噬殆尽掉。 “玄意，你要牢牢记住，不要对‘噬魂契’宿主抱有任何的心软或幻想，你在饥饿的他\/它们眼中，——只是食物。” 脑海中不自觉回响起父亲严肃的警告声，让青年眼中原本少许的温度慢慢降下。 偏偏，严肃的警告后，他总会不自觉的想起那个人…… “我不想这样的！我不想变成这样的、我控制不了自己……我、对不起！对不起……我太饿了、我只是，只是太饿了……” 那个吃的满脸血污的少女，在吃饱清醒后崩溃的哭喊声，伴随了他久远的岁月。 当时的无能为力感延续至今，让人无法轻易释怀。 ……他知道的。 ——不论清醒时多么竭尽全力的控制自己，都无法阻止本能的觅食。事后声嘶力竭的哭喊，乃至自我厌恶到自残，都无法轻易结束这一切。 宿主强大的自愈能力能治愈非致命性的一切创伤，而生物求生的本能。总能在濒死之际压下心中沸腾的愧疚和情感，让本能支配求生欲，主动趋利避害。 兽性会主宰理性，疯狂的捕杀吞食活物，将频死的身体救回。 那人便是在循环往复之中清醒到绝望……最后，为了解脱，毫不犹豫的纵身跳入喷涌的火山口，在沸腾滚烫的岩浆中挣扎着化为灰烬…… 当时的场景，他至今都没法忘记。 对，朗轩早已亲眼见证过无数次，心底始终抱有着不切实际的期待。 到底是为什么？ 是始终坚信天无绝人之路？还是坚信人定胜天？ 也许，都不是，他清楚的知道……是心底为数不多的怜悯，在不切实际的渴望着什么。 他们（宿主）中绝大部分的都会是这样下场，在清醒时自厌，在饥饿中沉沦，在找不到出路的死胡同里，耗尽最后一丝人性。 在朗轩亲身经历过的那个时代，有多少宿主没有死在相互吞噬的过程里。而是疯在了自我厌弃的过程中，还没等进化到丧失人性的那一步，就先踏上自毁自灭的道路。 回到现在的现实里，耳边平稳徐缓的呼吸，和记忆里野兽般急促可怕的呼吸不同。 他忍不住再一次告诉自己，为什么不再试一试？尝试着去信任一下？ 至少……墨颜现在，还能克制自己对活食的渴望，不是吗？ ——不……终有一天，‘饥饿’也会让墨颜特沦为野兽，踏上和所有前人一样的下场。 下一秒，理智冰冷的泼了他一盆冷水，告诉他：结果不会有什么不同。 第109章 入梦 序言-【梦里不知身是客，细数算来一身轻，夜昨非，不胜悲。】 当初没有成真的幻想，现在也不会成真。 所以，不要抱有希望，才不会再次失望。 是……是不该再抱有那样天真的幻想。 青年浓密的眼睫微微颤抖，短暂的纠结后，理智和情感的交锋，最终被现实占据上风。 朗轩闭上眼，选择眼不见为净，因此错过一旁墨颜面上一丝挣扎的神色。 无法醒来的她，好似掉入水中无法浮起来的石头，越沉越深。耳边是水流席卷的咕噜声，还有渐行渐远的声息和尘嚣，模糊到不真实。 一股无法言说的深沉和虚浮感将她牢牢抓住，往更深的地方沉下去。头顶的光影离得越发的远，晃碎的光斑投在紧闭的眼帘上，晕出模糊的影。 大片上升的气泡里，闪过无数过往的记忆，像是装满砂砾的瓶子，一碰就碎。 恍惚中，让人生出一种荒谬的错觉。 仿佛她正在自己记忆的长河里下潜，越往下，过往的记忆就越发清晰。 扑面而来的感觉，就像是上一秒刚发生的事，让人记忆深刻。 自下迎面撞来的水泡里，碎在眼前，翻出一段闲暇宁静的过往。 ——半山腰上，破落清冷的小道观，就连香火都是断续的。 和寻常一样没有香客的午后，正殿后方住人的地方，狭小的房间被打扫的异常干净。窗台明净，插在花瓶里的小白菊上，停着一只闻着味寻来的蜜蜂。 拿着鸡毛掸子的少女在午后阳光明媚的房间里打扫，不知是有着什么开心的事，她一边劳作一边哼着没有谱的歌曲。 手里的鸡毛掸子随着有一句没一句的哼唱，上下翻飞，好不快活。老人们总爱说乐极生悲，这话不是随便说说的，这不，下一秒就出事了。 手里挥舞的鸡毛掸子不自觉带上来几分力道，在打扫桌面时扫的太用力。直接把压在纸张上的镇纸给扫落，石制的镇纸落地，发出前后两声不小的落地声。 吓得她“哎呦！”一声，赶紧跑过去查看，就怕那镇纸摔断了。回头被先生发现了可要被念叨几句，才刚被夸奖有进步，她一点都不想被说。 跑过去一看才发现，原来鸡毛掸子不止把镇纸扫落，还连带着扫落了另一件东西。那声沉闷的落地声，估计就是这个铁家伙发出来的。 少女拾起来一看，还挺沉手的。 比她巴掌略大的圆形铁盘，个头就碗口大小，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整块黑乎乎的。光是厚度就有一节手指厚，那重量可不得沉甸甸的吗。 这玩意沉也就算了，模样还奇奇怪怪。 铁盘的正中间有一根一指长的黑色钉子，也不知道是干嘛用的，翻过另一面看又没有钉子。 反倒是有着钉子的那面刻着些许花纹，可能是年代久远或是被磨掉了，看的不清楚。只能模糊看出些线条和花纹，就再也看不出啥新奇来。 没有钉子那面反正是挺光滑的，啥也没有，摸起来还挺凉的。少女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看不出来有什么用，就随手放回桌面。 这才认真找起镇纸，这一看可要紧了，那石制的镇纸已然摔断成两截。长短不一的，想滥竽充数蒙混过去都难，这可愁坏了她。 拼了好一会也弄不好，急的她满头汗，有些冒火时，突然想起后院水潭边有很多石碑刻完的边角料，模样跟镇纸差不多。 她心里一下有了主意，得赶紧弄一个过来蒙混过关先！ 说过就做，她赶紧把断掉的镇纸往裤兜里一放，撒脚就往屋外跑。 谁知，绕到后院的走廊下时，猛地看见先生正坐在屋檐下，背对着她。 平时这个点先生都在自己的房里小憩，不应该出现在这的。 加上做了亏心事，转头就看见苦主，被抓包的紧张感让她的心脏一下蹦到嗓子眼。紧张的差点自己绊倒自己，赶紧同手同脚的减轻动作。 企图在先生注意到她前，赶紧从走廊外的一侧，迂回摸到水潭边。这边，她才刚转身放轻了动作，身后苍老沉厚的声音平静的传了过来。 “你这丫头，总是这般咋呼，毛手毛脚的，……这次又砸了什么？” “！”她被吓了个机灵，连忙转身边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嗯……”本来端坐在蒲团上的老人捻着雪白的胡须，慢悠悠的转过身。剽辣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心平气和的说道。“不是那你跑什么？” “唔……”她有些慌，面对先生，不管撒什么谎都会被揭穿。 这前脚刚砸烂了先生的镇纸，后脚就撒谎反驳，此刻的她慌得一比。抓着裤子的手心里满是热汗，就差憋红了脸，做实被当场戳穿。 看小姑娘紧张得四下乱看的眼神，就知道她肯定又惹事了。这咋呼的性子还真是多年如一日，老者微微摇头，无奈的说道。 “你过来，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哦……” 被点了名的小姑娘不情不愿的挪过去，半天才挪动那么点距离。老者也不催她，让她自己慢慢挪。可走廊就那么点距离，你就是乌龟爬，它也得早晚走到头。 等她磨蹭半天挪到跟前时，老者还是那副样子，端坐在那纹丝未动。在她的印象里，老者总是这样，一坐坐半天，衣服上连条多余的褶皱都没弄出来。 坐下去前是什么样子，结束时也是什么样子。洗着发白的袍子难免给人一种贫困的拮据感，可穿在老者身上，却是厚重谦和的朴实感。 像极了那句话说的，‘世多扬激伯夷隘，公独谦虚下惠和。’ 在她的记忆里，从没见过先生跟谁红过脸，亦或吵过架。先生总是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和人说话语气不卑不亢，温和有礼。 就算是再无礼的人，面对先生也很难蛮横起来。这乡下小地方的恶霸们怕极了先生，每次见着先生就会赶忙问候，然后找机会溜之大吉。 起初她以为恶霸怕的是先生的拳脚功夫，毕竟先生会真武功。 第110章 荒谬 序言-【不可思议的事，总在毫无防备之下发生。】 她记得先生仅有的一次动手，是一挑十，十个年轻人都不是先生的对手。 那些个年轻人眨眼的功夫就被放倒在地，哼哼唧唧半天都起不来。除了先生的拳脚外，先生说起话也是一套一套，这小地方压根没人说得过先生。 久而久之，没谁敢对先生不敬，她就更不敢了，要是被先生逮着说教，能说到你耳朵起茧不可。 这下，她老实的低头，准备掏出断成两截的镇纸认错。 正掏东西，就听到先生说，“人啊，这一生会犯很多错，可有些错……绝不能犯。” “……？”这没头没尾的话，听的她一脸茫然。 她是不小心弄断了镇纸，那是无心之失，而且也不是先生说的那种绝对不能犯的错。 可听先生这话说的，好似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一样。 这番话让已经把断成两截的镇纸拿出来的她一下顿住了，握在手里，感觉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正纠结着怎么承认错误时，先生又说了一些没头没脑的话。 “——不能犯的错，一开始就不该发生。” “……可是，先生，我觉得、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那些错能犯，那些错不能犯啊。”这会，她忍不住出声反驳，一脸愁苦的说道。 “犯错前谁能知道？再说，谁也不能保证结果就一定是错的啊。” 少女的反驳显得稚气又刚烈，充满着这个年纪无所畏惧的天真和无知。 涉世未深的他们总觉得，犯错可以成为人生宝贵的经历和经验。 殊不知，成长的过程里，错误并非是珍贵的经验，而是往后余生无法抹除的痕迹。有的轻，岁月能够磨平它，经过的时间久了就可以忘掉。 有的则深、深入骨髓，无论岁月如何流逝，都无法磨平。 甚至随着岁月的流逝，这些深刻的痕迹还会慢慢溃烂发脓，永远无法愈合。往后，只要每回忆起一次，就不亚于在反复撕开那道痕迹。 那痕迹，也只会越来越大，直到能把人整个吞没了。 老者沉默下来，他该怎么告诉这天真爱计较和反驳的孩子？ 有的错误，确实可以当做经验，避免日后再犯相同的错。——却绝对不能把错误当做经验来累积，因为有的错误，是你用余生都无法弥补的。 一时不知从何开口，老者的沉默反倒让少女胡乱猜测起来。 “……先生？”她有些疑惑，觉得今天的先生有些奇怪。 说的话奇怪也就算了，怎么说到一半突然不吱声了？还真不像以往唐僧式念经的说法。 怪怪的，这份怪让她有种莫名的紧张感，说不出具体在紧张什么。 在沉默的奇怪氛围下，她紧张的搅紧了手指头，鼓了鼓腮帮子。刚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氛围，那边的先生却长叹了一口气，冲她招手说道。 “你过来。” 少女依言走了过去，老者伸出干瘦的宽大手掌，在少女的脑门上摸了摸。就跟平日少女摸着厨房里那只老猫一样，顺着头顶缓慢的抚摸，力道轻柔绵长。 她眨眨眼，不明所以间。 先生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口吻对她说道。“如一，你要记得，人和野兽本无区别。人有欲虽能节，盈心算计，皆为利益；兽有欲纵，其本能所使，血口夺食，果腹而杀……” “然，——取食无节，人与兽无分。” “？”这番话，听得她疑问更多，不由反驳道，“先生，人怎么可能和野兽一样呢。” 她不服气的说道，“人有自制力和理智，虽然会为了一口食物无故造杀，但也不能因此就把人和野兽类比啊。再说，野兽捕猎也是为了生存，没有食物，它们也会饿死的。” “哈……”少女的反驳让老者无奈的笑了，只得摸着胡子说道。“理智和情感，是人自我归化和约束的道德枷锁。没了这两样，人和野兽，本质上并无二致。” 当情感和理智充当的枷锁再也无法锁住本能，或者说，两者无法保证个体继续存活下。为了生存，人吃人并非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在历史上发生过太多次。 那人和野兽之间……又剩几分区别呢？ “……唔，” 少女一下被堵得哑口无言起来，苦恼的低下头。显然在思索着如何反驳这对她来说堪称粗暴的谬论，简直就是推翻了她先前所学的一切。 先生常在闲暇之余给他们三个补课，也曾多次说到历史上着名的饥荒事件。以及书上寥寥一笔带过的易子而食，令她印象深刻。 没有遇到先生前，吃着百家饭的他们，也曾体会过饥饿的感受。对此，她十分敏感，总觉得先生不会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这让她不免有所联想，虽不懂先生今日为何会提到这些，让人满头雾水。但不妨碍能听出先生的一些弦外之音，也许说起来有些荒谬。 先生大概是怕她有朝一日也会变成史书上说的那种、易子而食的人吧？所以才旁敲侧击的用话提醒她。 少女想了想，说道。“不会的，现在国泰民安，饥荒这种事不会发生的。” 说到这，她信心满满，噘嘴说道，“先生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反正我是不会变成野兽的，更不说吃人了。那得是妖怪，再不济也得是怪物，才会吃人。” 老者听了她的话，神色未见一丝说笑，反而严肃的反问，“……你怎么保证？” “未来——你不会变成吃人的怪物？” “这……”老者的诘问，让少女彻底愣住。 这种假设有可能发生的事……让她怎么保证啊？再说，这是你打保证就能避免的吗？ 她不禁气鼓鼓的说道。“先生你耍赖！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要怎么保证啊！？” “谁知道呢？”老者一反常态，笑眯眯的堵死小姑娘的话。“世事难料，谁能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也许……” “今日说的话，都会成为现实呢。” “不可能！”她斩钉截铁的回答，语气强硬。 第111章 洞穴 序言-【它是个引人好奇心泛滥的地方，延伸到未知的所在，进去前我们都在猜，深处的尽头究竟有什么？】 “罢了……”面对少女孩子气的回答，老者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的说了一句。“也许，现在对你来说这些，似乎还太早了。” “？？”什么太早了？少女只听得后面一句，前面的没听清。 正当她想问刚才先生说了什么时，老者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安静，然后说道。“去山窑里、西边的木架子上，取个新的镇纸回来吧，晚上我要用。” “！”老者这话，直接让少女的脸色爆红。 敢情先生早就知道她把镇纸弄断的事，这会才说出来，简直了！ 心虚让她面红耳赤，尴尬的揪着裤子，几乎把裤袋给揪下来。 少女喃喃好半响才憋出一个字，“哦……” 应完后，少女苦恼的低着头，向后山水潭边远处的山窑走去。就在她闷头走下阶梯之际，身后传来先生略显严肃低沉的话语。 “记得，别动窑里东面那扇门。”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少女满头问号的转过身，先生已经起身离开。 只留给纳闷的她一个背影，此刻，她疑惑得挠了挠头。 窑里东面哪来的门啊？先生糊涂了吧。 窑子还是她和先生一起凿的，东面分明是山体的最里侧。岩质也是最硬的，当初就是凿到这凿不动了才停下。不然现在的山窑还能再大上一截，放更多东西。 发完牢骚，发现根本想不出所以然，少女只能放弃。转身向山窑走去。山窑离水潭只有20来米，原本是没有窑子的，只有山体自然裂开的一道缝。 山缝高约4米，宽约1.2米左右，深度随便藏个人不成问题。在风吹日晒下，外面的山岩酥脆，非常容易开凿。先生看准了这地方，挖来做窑子。 想拿来贮存粮食，前后凿了一年多，才凿出一间宽敞干燥的山窝。后期用水泥钢筋做了加固，还做了门窗防风遮雨，原本的山窝被改造成了山窑。 里面囤放着每年农忙和秋收时富余的大米和玉米，红薯、土豆和一些别的作物。得益于山体内部的冬暖夏凉，山窑里保存的蔬果能放很久。 主殿后面种出来的瓜果蔬菜，也常被放在山窑里，放上个一周也不碍事。当然里面也包括一些杂物和生活用品，先生说的镇纸就属于生活用品。 统一放在窑里西边的架子上，她要做就是去把新的镇纸拿回来了就行。 她刚才跟先生谈话的走廊，是厢房（道观住人的地方）的后院廊道。所谓的后院是个不规则的小院子，拢共就那么点地，也就十步路的范围。 后院的围墙其实是几座卧倒的小石山，在石山的基础上砌上火砖和水泥，就围成了后院的围墙。加上先生酷爱花草，石山上能填土的地方都被种上植物。 其中以各种兰花和蕨类植物居多，一眼看去，后院的围墙总是绿中探出嶙峋的怪石。然后一旁是集整的围墙，红砖黑瓦，看上去别有一番意境。 围墙僻静的一角就是后院的小门，门外是条青石路。顺着青石路绕过几座嶙峋的石山，再走个10米就到山窑前，山窑前还有条向右的青石路。 顺着向右的青石路看，20米开外就是水潭。在山窑前能依稀听到瀑布水流冲刷进水潭的声音，其实，在刚才的走廊，也可以看到山顶蹿流而下的瀑布。 视线因后院围墙之故，只能看到从山顶奔流而下的瀑布，是看不到水潭的。若走近了看就会发现，瀑布其实不大，水流上窄下宽。 大部分水流冲到下面时已全是水雾，因而水潭边常年潮湿，雾气氤氲。水流长年冲击之下，瀑布下方冲出了一个面积不小的水潭，可惜水不深。 溢出水潭的水往低处流，就成了一条山溪，直接流到山脚下的河里。平日洗衣服被子什么都是在水潭边洗的，水潭里还有一种银白色的不知名小鱼。 常在浣洗衣服时成群结队的出来捣乱，喜欢把衣物往水深的地方拉去。夏天时，你要是把脚放进水潭，它们还会蜂拥而上，啄吸你的脚指头。 总之，后山的夏天，白天和晚上都非常热闹。 想着事，这点距离的路很快就走到头了。进去后，少女在山窑内西边的架子上拿到了镇纸，转身准备离开时。静谧的山窑内，突然传出一阵锁链拖动的声音。 清凌凌的锁链拖动声在阴凉的山窑内，拖出一股阴森的回音。 那声音听得脖子后的汗毛一下竖起，一股子怪异的寒意猛地从尾椎骨冒出来。突来寒意，让手拿镇纸的少女一怔，不由屏息仔细倾听。 这下，那怪异的声音又没了。 扶着架子，她疑惑的四下张望，山窑就这么大，一眼到底。除了架子就是堆放的粮食和谷物，没别的了。此时，窑顶的白炽灯忽然闪了几下，晃晕了她的眼。 下一秒，昏黄的灯光恢复，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呆愣的看着东面的山壁。 山壁上，赫然出现一道被精铁包裹得严实的木门，木门把手处挂着一把形制怪异的铜锁。 突然出现的木门，让她诧异的张了张嘴，赶忙用手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花眼，也不是幻觉，东面的山壁上竟然真的出现了一道木门？！ 先生没说胡话，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昨天才从窑里抱了两颗大白菜出去做晚饭，她能十分确定，堆放白菜的东面山壁上，压根没有这么一扇木门啊！ 这突来一出，让她好一阵茫然，正思索中，木门后竟隐约传出一阵低低的呜咽声。 “呜呜……唔呜、” 那声音沙哑断续，听上去像哭了很久的那种，哭到后面，已经快没声了。 “！”突来的哭泣声，让她心底无端一阵发毛。 那是种奇怪的感觉，仿佛那扇门后，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的脚步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可是下一秒，她的心脏突然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 第112章 尽头 序言-【不要去深究你的记忆，不然，你会发现，你的记忆和你的认知并不完全符合。】 心脏突来的剧烈跳动，让她的呼吸一下岔了气，岔得直接咳出声。“咳！” 突兀的咳嗽声都还没停下，门后的哭声立马消失，一时间，阴凉的山窑内，变得一片死寂。 头顶昏黄的灯光照下，堆满了粮食和谷物的山窑显得有些逼仄。 静默的氛围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良久，她憋不出的大喘一口气，那种死寂的氛围才开始有所松动。 与之相对的，先前突兀响起的锁链拖动声，又开始响了起来。 铁链贴着地面拖动的声音，尖利冷锐，好似尖刀刮过镜面时的声音。听得她头皮发麻，脑子甚至有种糊掉的感觉，无法集中精神去思考。 而且……那声音越听越熟悉，总感觉，好想在哪听过。 这怪异的念头才刚冒头，下一秒，手拿镇纸的少女仿佛失神般，愣愣的朝那扇木门走去。 直到手掌握上冰冷的锁头时，她才猛的回过神。 仿古的锁头冰冷无比，冻得她打了个寒颤，赶紧松手。谁知道一松手，那看似上锁的锁头竟直接滑落，牵着环在门上的锁链一起落地。 哗啦的一通落地声，在山窑内砸出不小的回声，吓了的她一跳。 紧闭的木门也在她面前打开一道缝，一股子沉闷潮湿的腥风从里边一股脑吹出来。 与此同时，锁链拖动的声音更加清晰，就跟在门后似的。 遇到这种情况，正常应该是赶紧停下，转身去找大人，而不是孤身一人去探查。 看奇怪的是，她仿佛无法思考般怔在那，像个需要指令才会行动的木偶。在她毫无动作之际，门后又适时传出了那阵奇怪的哭声。 仿佛咒语般隐晦，隐约夹带呢喃，她下意识的屏息去听。 门后咕哝的怪语，轻声的说道，“……饿，我好饿、呜呜……谁，谁在门外？帮帮我，帮帮我……给我点吃的，一点就好……” 含糊的声调，带着某种怪异的回音从门后传出。听到耳中时，她已顺从的上前拉开门，门内漆黑一片。她竟没有感到丝毫不妥，直愣愣的就迈进了那道门。 身后昏黄的灯光亮度不够，只够照亮眼下的一小部分。让她看清门后不是另一间山窑，而是个向下的楼梯，坡度还很陡的，阶梯凿得也非常粗糙。 阶梯不宽敞，两侧是实心的山岩，和干燥阴凉的山窑不同，门后的山岩潮湿无比，黝黑的山壁上满是凝结的水汽和蛮生的青苔。 灯光照得到的地方，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脚下粗糙的阶梯上，也浸着一滩滩的水渍，水渍旁长着零星的地藓。不用实际走下去，都能知道这阶梯一定很滑。 沉默的少女仿佛没有看到这些异常一样，两眼发直，一头扎进这延伸到不知名地方的阶梯。 借扶湿冷的山岩，她缓步慢慢向下走去。 身后昏黄的灯光越发的黯淡，她顺着阶梯，慢慢的，走入湿冷的黑暗中。 不知向下走了多久，一片黑暗中，依扶的两壁山岩好像到了头。面前好似突然开阔了，能听到水滴频繁滴落的回声，仿佛来到空旷的洞穴一般。 她在黑暗中一下失去了前进的方向，这才停下。 浑然不觉的呆愣站在原地好久，她才重新迈出去。脚尖忽然触碰到一件东西，估计是个铁的，在黑暗中发出不小的声响，她麻木的寻着声蹲下身子慢慢摸索。 在一片黏腻潮湿中摸到一样东西，从手感和形状判断，应该是电筒。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抱着试一下的心态，她拿电筒在手里敲了敲，然后按住开关。 没想到，那电筒竟然还能用。 咔哒声后，黄光猛地亮起，让黑暗中久不见光的她本能闭上眼，生理性的刺激让她两眼泛起泪花。 一阵眨眼摇头中，拿着手电筒的她停在原处。 此刻，脑子好像终于恢复正常，就连混乱的意识也快速清醒过来。 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荒谬！ 刚才手电筒亮起时晃动间，不经意照到的东西，让她被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感笼罩。下一秒，浑身的鸡皮疙瘩不可抑制的疯狂起立，呼吸也猛地急促起来。 她立马捂住嘴屏住呼吸，不敢再弄出一丝多余的动静。 同时，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慢慢的、朝刚才电筒不经意扫到的地方挪去。 随着光线照过去，只见积着水洼的地面上，零星散落着一些不知名白骨。光线越往前，地上积攒的白骨越多，甚至还出现了一些动物的头骨。 偏偏此刻，顶上滴落的水滴滴在脖颈处，冷得她打了个激灵。虽没弄出声响，但手电筒经这变故一晃。在一片白骨中，赫然照到一条儿臂粗的锁链。 铁链表面凝聚着一层水汽，黑沉沉的，不见一丝锈迹。 与此同时，寂静的黑暗中传出一丝古怪的声音。好似野兽在进食时，撕咬吞咽的声音，十分突兀的响起。间或中，还有一丝或哭或笑、拉的极细的古怪腔调。 突然出现的声音，在无形中，昭示了某种危险。 都不用再看下去，感觉到异常，不敢吱声的少女放轻了动作，开始往后退。凹凸不平的地面湿滑，让她往后退的举动显得非常困难。 颠簸的后退中，手电筒昏黄的灯光经不住的乱晃，终于照到了刚才她瞥见的东西。 一个白得阴森诡异的背影，不着寸缕的蹲坐在不远处，背对着她。那身影瘦的可怕，仿佛披着皮衣的骨架，能直接看到拱起的脊柱和肋骨的形状。 两条细瘦的胳膊一直做出撕扯的动作，头发脏乱打结的脑袋也在适时的抬起或低下。从动作看，就好像在吃着什么难以下口的东西，才需要这般撕扯。 这下，少女终于看清。 ——黑色的锁链从四面八方延伸出来，最终汇聚消失在那个背影的身下。随着撕扯的动作，垂在地上的锁链发出细微的拖拉声。 此时此刻，她一点都不想知道，那锁链是用来干嘛的。 第113章 惊梦 序言-【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 这满地的白骨，有的骨头上还能看到清晰的咬痕…… 加上自己之前中邪般的举动，还有先生那句严肃的警告“别动窑里东面那扇门。” 都在告诉她，不要继续追究，赶紧离开这里！ 脑子里理智的那根线‘嘣——’的一下断开，只剩心底叫嚣的恐惧让她手脚发软。 仅剩不多的本能和理智在脑子里轮番尖叫着：让她赶紧转过身、迈开腿快跑！ 可她做不到…… 那苍白诡异的身影仿佛有着某种魔力，将她的视线紧紧的吸引住。让她被恐惧威慑得无法动弹，眼睛却无法挪开视线，甚至无法冷静思考。 好在头顶滴落的水滴足够冷，接二连三滴在脖子窝处。物理上的冷却让她在恐慌中抓住一丝理智，借着这点理智在心底疯狂催促自己。 动起来！动起来啊！！ 幸运的是，在本能和理智的轮番轰炸下，她渐渐拿回身体的控制权。在一阵手脚不协调的拉扯中，她终于开始哆嗦着放轻脚步倒退…… 后退的过程非常不顺利，倒退中，她的脚后跟碰到了一根骨头。咕噜一下滚开的骨头，在寂静的黑暗中发出不小的声响，甚至搞出一些回音。 骨头咕噜转动的声音里，少女敏锐的听到，不远处撕扯吞咽的声音停了下来。 死一般的寂静里，铁链拽动的声音也跟着立马消失。 黑乎乎的空间静得只剩水滴滴落的声音。 她僵硬的抬起头，手电筒唯一的光源，照向那个可怕的背影。那背影竟毫无声息的转过身，像正在进食却被打断的野兽一样，满眼凶狠。 “咕、咕噜……”对方从喉咙里发出含糊黏腻的怪响。 泛着红光的眼睛锁定闯入的不速之客，冲她咧开嘴。下一秒，野兽般低沉的咆哮声，从吃得满是血污的嘴里传出，低沉压抑、狂暴而危险。 这一通咆哮，露出满嘴尖利细密的牙齿，那绝对不是人该有的牙齿！ 甚至，筛子般密集的牙缝里，卡着被撕成丝的肉糜。对方细瘦得跟像鹰爪一样的手里，紧紧抓着一只、被啃得见了骨头的人腿…… 没错，是人腿。 “——嘶！” 看清楚后，她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转身就跑，结果脚软的把自己给绊倒，一屁股直接坐在湿冷的地面。 手电筒从手中脱落，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光线一通乱晃。 仿佛以此为信号，那非人的生物嘶鸣一声，扔下手里的食物，龇牙咧嘴的就朝她扑去。 困锁用的锁链扯得哗啦作响，甚至还甩飞不少骨头。好一阵乱响，提醒了摔懵的她，想也不想的赶紧翻身，手脚并用的向数米之遥的阶梯爬去。 “哈、哈……”就算再大口大口的呼吸，也无法缓解惊吓和手脚发软。 拼了命向前爬，眼看向上的阶梯就在眼前，伸手够到台阶那一刻，她的脚踝同时一紧。一股向后拉扯的大力，让她发出凄厉的尖叫。 向后拉扯的过程里，不死心的她一阵拳打脚踢。 在挣扎中，她猛地瞥见对方那脏乱的黑发下，长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一样、的脸？？怎么会…… 看到那张脸时，她的脑子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挣扎。 就那片刻的停止挣扎，给了对方机会，那张和她一样的脸，瞬间狰狞到变形。沾着血污的嘴一咧，咧到耳迹的血盆大口，一口咬在她的脖颈处。 下一秒，剧痛袭来，鲜血飚溅。 感官和身体在此刻分离，鲜明的痛觉无法让身体做出任何回应。只能任由对方撕咬着血肉，嗡鸣的耳朵，近距离听到大口吞食咀嚼的声音。 一旁的手电筒闪烁几下，仿佛某种提醒，那非人的生物停下了撕咬吞噬，改成咬住她的脖子。如野兽般四肢着地，叼着猎物往白骨堆积的地方拖去。 手电筒熄灭前，她被丢在白骨堆积的巢穴中，在最后一丝余光里中，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巢穴里，竟有数个被啃得七零八落的她，就连穿着都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 她无法思考，垂向一边的头，愣愣的看着那些零散的‘她’。那样子，像极了砧板上被分尸的鱼，零碎的堆放在白骨做成的餐盘里，随时等候被取食。 匪夷所思的一幕，让她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 残存的本能促使她大口的喘气，被撕开的喉咙随之涌出大量的血沫，彻底堵住口鼻。气息出多进少，呼吸声破碎黏腻、像破旧的风箱拉扯出的声。 手电筒最后的微光彻底熄灭，黑暗将一切声息动静彻底掩埋。将她拖到巢穴中的怪物也渐渐重新隐匿回黑暗里，野兽般的呼吸声也在渐渐远去。 所有的情绪和感官一同陷入沉寂，仿佛真的死亡一般。 ———— 另一边，挂了彩才把覆影给困住，把所有能用的方式都用过一遍。对覆影可以造成的实际伤害却非常少，有的方法，甚至刮层皮屑都刮不了。 反而因为实验激得覆影狂躁无比，直接冲破了‘它’设下的第一层禁锢。发现情况不对，阳燧履立马使出蛇皮走位，躲开覆影的攻击。 趁机脚底抹油赶紧开溜，得益于覆影目前无法离开医院的范围。阳燧履才能在摸了老虎屁股，还故意扎了几刀后安全离开，虽然不是全须全尾。 但至少，这把老虎屁股没白摸，还真让阳燧履摸出了点东西。 不再耽误，阳燧履趁着夜色快速赶往朗轩目前所在的位置，和他回合。 结果到了发现，他还没有把墨颜唤醒。她整个人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面无人色，乍看差点以为她嗝屁了。来不及跟青年交代，‘它’急忙上前查看。 一番检查后松了一口气，人没死，只是仍被覆影的‘共鸣’影响着。意识陷入封闭状态，随即，阳燧履开始介入打断‘共鸣’。 当所有能打断‘共鸣’的方式都试了一轮，墨颜依然不见苏醒的征兆，躺在那挺尸。 第114章 前辈 序言-【不要总觉得比你年长的人靠谱，他\/她指不定比你还不靠谱。】 朗轩用‘果然也是这样的目光’深深的瞅了阳燧履一眼，没说话。 “……” 【……】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阳燧履拢了拢被覆影叉成筛子状的斗篷，自顾自的说话，转移青年的注意力。【……怎么回事？怎么还没醒？……不应该啊、】 说完，转过头看站在一旁的青年。 朗轩不给面子，摊手。“别看我，能试的方法我都试了，不然也不会干坐着等你。” 【……】 好半晌，阳燧履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转过头继续折腾墨颜，试试别的方法，希望有用。 ‘它’现在最怕一个情况，无疑是最糟的那种。 那就是经过一个时代的沉淀，覆影的实力再次有了新的变化。连带‘共鸣’也发生了改变，那之前积攒下来破解‘共鸣’的方式就会失效。 这也意味着，想要墨颜苏醒，要么覆影自己解开‘共鸣’；要么，阳燧履能捣腾出新的方式破解。不然，墨颜就只能这样一直躺着，直到覆影再次用‘共鸣’控制她。 从真实的情况出发，第一种想都别想，覆影肯定是死死攥紧控制权。 于是，对后辈向来不手软，阳燧履当即用水呲了墨颜一脸。水呲完了，她还像条咸鱼无动于衷，眼看最有效的物理浇醒法都不管用。 阳燧履决定换别的方法，把人带到了河边，绑上几块大石头后，利落的把墨颜丢进河里。在石头的重量下，墨颜连泡都没冒就直接沉底。 目睹硬核的叫醒方式，朗轩倒吸一口气，“你不怕把人淹死？” 【淹不死，还有什么方法比死亡更能迫使本能做出反应？】阳燧履语气冷漠，【覆影确实可以用‘共鸣’在精神层次达到深度控制，让被控制者完全听命于它……】 让其生便生，要其死便死，甚至违背自身的求生本能果断去死。 但这样的控制是有前提的，必须是覆影实力完整，最巅峰时期才能做到。 如今的覆影形体都没有过度完全，实力连鼎盛时期的一半的一半都不到。‘共鸣’的控制力度肯定大不如前，按理说，之前的方法是可以打断‘共鸣’的。 现在试完所有方法都无法将人唤醒，那就得考虑可能存在别的干扰因素。 这个别的干扰因素，并非来自覆影，而是极有可能……来自墨颜自己。 在前面的打断过程里，阳燧履就发现，墨颜貌似在‘共鸣’的引导下、被魇住了。 这在以往阳燧履接触过的宿主里，也曾出现过相似的情况。 ‘共鸣’本身就具有极强的引导性和诱惑力。 直观点说——倘若被控制者有着某段非常深刻的经历，在外部干预和影响下，暂时遗忘了这段过往，那‘共鸣’极有可能会引导被控制者回忆起那段过往。 相当于‘共鸣’充当了钥匙的角色，打开了坚固的锁头。进而引导出了某些尘封的往事，过往的记忆和被控制者的主观意识发生了混淆。 会让被控制者出现做梦一样的经历，甚至产生身临其境的真实感。这种真实感会让被控制者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进而深陷其中导致无法苏醒。 这种情况，你说是做梦魇住了，也完全说得通。 嗯，破案了。 以上用过的破解‘共鸣’的方法不是没有效，而是‘共鸣’已经被打断。但墨颜自己把自己给魇住了，她要自己不醒过来，你急到上火都没用。 所以，换个最有效的方式，那就是直接威胁被控制者的生命安全。 在‘共鸣’被打断后，不存在被控制去送死一说。只要威胁到自身的安全，那就一定会自己醒过来。 于是，阳燧履干脆直接的把墨颜沉河了。 这方法，可比坐等她自己醒来更好。 把人扔下去后，阳燧履从‘它’万能的袖子里掏出最新款的计时器。 嗯——大地震之前买的，能精确到毫秒。 阳（有收集癖好）·燧（不差钱）·履毫不客气的花钱买了，就连上个世纪的老古董怀表，‘它’都收集了许多，而且还是出自不同名师之手。 款式都不重样，‘它’平时干活没别的喜好，就喜欢记记时间。 这人前脚刚扔下去，后脚就开始计时。 朗轩看着阳燧履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有理有据的怀疑，这位前辈少不得经常干这种事？你看那顺手顺的！完全没有一丝心理负担啊。 觉得良心有些过不去，青年蹙眉，走上前并排站在阳燧履身边。忍不住瞟向那款计时器，盯着快速走动时间，忍得颇有几分抓心挠肝。 两个就这样等呀等，等了5分钟，也没见墨颜从水底冒泡。 朗轩忍不住了问道，“她不会……溺死了吧？” 【不会、】阳燧履随口一说，【憋醒了会马上浮上来的。】 不说还好，听到这，青年脸直接绿了，“……可你绑了几十斤的石头，还把她的手脚也一并绑着，就算醒了，她靠什么浮上来？靠吐泡泡吗？” 【……】 青年话说完，阳燧履立马按下计时器，5:54秒。 ‘它’转过头看向青年，朗轩发誓！对方黑漆漆的兜帽下，直接冒出一股被问住的尴尬。 “……” 下一秒，阳燧履果断伸手一挥，拨开河面。把沉底的墨颜扯上来，一把丢到两人面前。沉河近乎6分钟，她不能说还活着，只能说墨颜现在是面无人色。 苍白到发青的脸色，光看着就像溺死的人，胸膛也没啥起伏。还没等朗轩上前查探墨颜是死是活，阳燧履快了一步，一掌拍向墨颜胸口。 黑虎掏心的力道，啪的一声响，直接看楞了伸出手要探鼻息的朗轩。 “！” 完全被这位前辈出人意表的操作给震慑到，青年默了片刻。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阳燧履那一巴掌，直接把墨颜拍得吐出一大口河水。 在惯性下，她又陆续咳了几声，接连吐出几口河水。这下，发青的面色才逐渐恢复生气，就连刚才没啥起伏的胸膛也恢复正常。 第115章 吓醒 序言-【惊吓是个令人意外的礼物，你永远不知道它会在何时何地给你一个惊喜。】 可人依旧不见苏醒。 这情况，看得阳燧履沉默，青年无言。 彼此尴尬的对视片刻后，阳燧履扭过头，轻咳一声掩饰那几乎实质化的尴尬。朗轩无奈摇头，只能随了阳燧履，自己走向不远处的树下静候结果。 阳燧履则是走上前，蹲下俯身、伸手，果断扒开墨颜紧闭的眼皮进行检查。 瞳孔虽然涣散，好在形散神不散，人确实还活着。 呼吸也恢复了正常，气息绵长拉细。 嗯……怎么说呢？这完全就是魇到失联，亦或可以说，昏过去了。 至于昏迷的原因吗？大概、应该，是溺水太久的后果。 始作俑者阳燧履毫无愧疚之意的松开手，将人重新上下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遗漏别的原因。看样子，也只能等人自己苏醒，可等了才一会。 ‘它’便等得有些不耐烦，于是重新伸出罪恶之手，想着掐人中也能把人掐醒。当下不想再浪费时间，于是伸出手想把人掐醒，没想到的是。 阳燧履才刚伸手探到墨颜跟前，之前一直毫无动静的墨颜猛地睁开眼。 眼睛瞪得老大，瞳孔收缩不定，直勾勾的盯着距离自己只有半臂的人形黑袍，和俯身想掐人中的阳燧履来了个面对面的近距离接触。 【……】 “！” 停留在被那人形异物咬断脖子的意识直接和现在对上号，墨颜放大的瞳孔倏然紧缩成一线，眼睛这才适应现在的光线，终于看清眼前的情况。 黑色的袍子被撑出人的形状，俯趴在自己上方，一股子审视的视线自黝黑深邃的帽子里传出。 精准的落在她身上，异样的气息…… 唤醒梦魇内频死前那无法描述的恐惧感，——潮湿漆黑的山洞内，那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却能一口咬断自己脖子的苍白异物，近的仿佛就在自己跟前…… 墨颜脑子没有转过弯的瞬间，下一秒—— “啊！！” 一声虽迟但到的尖叫声从她口中冲出，直接冲愣了阳燧履。 随即，本来直挺硬邦躺在地上的墨颜，犹如一只被人故意翻倒在地的王八，扑腾起来。 满脸惊惧的她当即抡起一通王八拳，好一顿拳打脚踢。直接把阳燧履头部的整个兜帽打扁，后脑的部分更是凸出一个清晰的拳头印子。 【你！】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加上‘它’对墨颜没有防备，两者之间距离又近。那突如其来的一拳，让‘它’只来得及说了一个你字。 接着就是照脸一拳，打断剩下的话。 阳燧履保持着伸手前探的姿态，只剩满腹凌乱。 墨颜这边，下意识的挥拳，加上那拳犹如打在烂泥上的触感，以其被打后依然坚挺的人形轮廓…… 无一不让还没有完全脱离梦魇的墨颜更加惊惧，扑腾得更为厉害。 慌乱中一脚，更是踹得阳燧履彻底没了人形，她自己也终于成功翻身。无奈，惊吓过度让她分不清现实和梦魇的区别，完全像梦里那样，手脚并用的向前滚爬。 而被兜头盖脸的一通王八拳抡的来了脾气，阳燧履没有第一时间把变形的衣袍重新撑回人形。而是伸手如电，精准的揪住墨颜的衣领子。 衣领被揪，瞬间的拉扯和窒息感让她挣扎更剧，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和今时往日早已完全不可同比。‘噬魂契’赋予的力量完全被抛之脑后，忘了使用。 徒留最本能的挣扎和反应…… 被她的挣扎给磨得没了脾气，一贯自诩好修养的阳燧履破口直接问候墨颜，【死丫头！你是疯马上身了吗？逮着人就踢？！】 可惜，话都没说完，挣扎得厉害的墨颜一边尖叫着，翻了身的又给‘它’来了一脚回马踢，直接把‘它’仅剩的半截人形给踹成一团饱受打击的艺术品。 好似美术课上，被老师摆在桌上，随便一堆一拉一扭出来的布景……没了可怖感，倒是只剩一推真实的丑黑布。 【……！】 从未被如此痛击过的阳燧履一时失了神，还真被墨颜给挣脱开。吓出顽强求生欲的墨颜迅速的手脚并用，跟出笼的王八似的，爬的飞快。 可惜，她只爬出了十米左右就没了力气，软趴趴的跪倒在半路。挣扎的好久，不死心的扒上路边的一块石头，跟抱着救命稻草似的，紧抱着不放。 整个人气喘如牛，抖得跟筛子似的。 不远处，亲眼目睹这一出闹剧的朗轩，露出一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着名表情包：…… 这头被连翻痛击的阳燧履握紧了拳头，‘碰！’的一声撑起身上的衣袍。饱受打击的衣服再度撑出人形，‘它’同时冲不远处跟树懒抱树般死抱石头不放的墨颜喊道。 【叫也叫也了，打也打了，你醒过神了嘛！？】 原本还哆嗦得厉害的墨颜在听到那句饱含威胁的话后，混乱的脑子这才渐渐冷静下来。 主要是因为阳燧履的音色实在太有特色，任何人听过一次都不会忘记。 以至于她慌乱的情绪被那奇异的音色所安抚，所有的惊惧瞬间犹如潮水般退去。徒留被冲到沙滩上几乎裸泳的理智，赤条条的、好生尴尬。 她猛地一哆嗦，整个人彻底回过神来，不敢相信的扭过头去看。 果然看到阳燧履那一身标志性的阿飘似的黑袍，她哆嗦的伸出手，指着对方。 人却秃噜嘴，半天也没能憋出一句完整的话，“你！阳、阳阳，阳……” 【羊你个大头！吾还马咧！】‘它’气的骂道，【都成宿主了，还被一个梦魇吓成这样，瞧你那怂样……】 谁知不提梦魇还好，一提起梦魇两字，墨颜就跟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瞬间炸毛，开始无差别攻击我方队友。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没事大半夜瞎晃悠什么！？任谁睁开眼看见你这样的玩意都会吓到好嘛！什么叫我怂！？分明是你长得太难看！！你丑到我了！” 【？？！！】 那个谁？来个人解释一下，什么叫做‘你这玩意？’和“长得太难看？” 这能怪‘它’？ 第116章 警告 序言-【不要无视平日里的异常现象，那些可都是善意的提醒啊。】 成功被倒打一耙的阳燧履险些被气笑，指着自己反问道，【呵！你胆子要是真的大，至于看到吾就吓成那副德性？你还挺会倒打一耙的啊……】 墨颜死鸭子嘴硬的回怼，“本来就是！要不是你，我至于嘛我……” 于是，在不远处树下的朗轩成功看到一老一小在那隔空对骂。彼此之间颇有几分泼妇对骂的既视感，谁也不愿意让谁哪怕一句话。 目睹二者的闹剧，朗轩长叹一声，没有劝架的意思。只是越发觉得父亲口中说的履尊者和他目前认识的这个，完全不是同一个。 青年叹完，抬头看了一眼天际。 红月静默的悬挂在深色的天幕上，让万物笼罩在一层冰冷的血红薄雾中，不祥的气息让夜晚变得死寂而静默，四野静得连一丝虫鸣都没有。 现在看来，那轮红月仿佛一只冰冷的眼睛，正低垂着眼帘，冷冷俯瞰一切。在这样的静默里暗含着无数致命的危险，无声的潜伏在黑暗中。 哪怕不久前覆影刚用‘共鸣’收割过一波异种，那也只是收割了离覆影最近的异种。难保覆影的‘共鸣’没有引来外围游荡的异种…… 只是因为距离太远，没有立马赶到屏南镇而已。 再让他们这样争吵下去，这不加掩饰的声响指不定真会引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想着麻烦事能省则省的朗轩趁着墨颜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他，当即后退一步。本就身着黑衣的青年立马隐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同时不忘提醒阳燧履。 “前辈，你还是别把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争吵上，赶紧处理正事吧。” 这句话给阳燧履提了醒，吵得有些上头的阳燧履及时止住话头。冲不远处还死抱着石头不放的墨颜说道，【……算了，吾时间宝贵，不和你这丫头一般见识。】 【你过来，吾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讲……】 短短时间被连翻坑出阴影的墨颜重新抱紧了石头，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不了不了不了！” 天晓得现在过去还能收获怎样的惊喜，想想而已就吓得她连说三个‘不了’。 多少已经习惯墨颜那又怂又机警的性子，阳燧履当下也不勉强她过来。招手一挥，把地上散落的枯枝收拢聚成柴堆，响指一打点上火。 ‘噗！’的一声，暖橙的火苗在阴森的月光下骤然亮起，火焰盛大，迎风就长，驱散不少凝滞的阴冷气息。 本就适应了极为昏暗的视野，墨颜被那骤然亮起的火焰晃着了眼，极为不适的眯起眼。在生理性泪水的作用下，连续眨眼缓解那股不适。 阳燧履随手拨弄柴火时问了她一句。【你不冷吗？】 这不问还好，一问，墨颜在夜风里止不住的打起哆嗦。这才发现自己全身湿透，就连头发都还在滴着水，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那种。 没等她想起这幅落水的惨状从何而来时，湿冷的衣服贴在肌肤上被夜风一吹。那股直透肤骨的冷意立马激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她抖得更加厉害。 墨颜猛地想起，自己在医院里碰到那怪异生物，不敌对方被打伤昏死过去。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现在的她完全想不起来。 昏迷期间做了个真实的噩梦，直接被惊醒、再到看见阳燧履，她的脑子一度都是混乱的。 刚才和阳燧履对骂什么的，更像是没经过大脑思索的下意识行为。 那现在的情况又是怎么一回事？ 医院里那诡异的生物呢？看样子貌似没有追来…… 阳燧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否是‘它’救了自己？ 医院里发生的事，还有那个真实到可怕的梦境，三者混到一起搅得她脑子突突作疼。 她一边打着哆嗦，一边费力的捋清思路，结果是越想越乱。 忍着那股直钻脑子的痛楚，冷得都开始打摆子的墨颜最终妥协。 厚着脸皮往有火源的地方挪过去，她决定了，不管等下阳燧履怎么冷嘲热讽，先把衣服烤干再说。 不然现在这般恶劣的环境，再加一个感冒，妥妥的找死。 瞧见了墨颜蹭过来烤火的举动，阳燧履也没说什么，倒是实诚的加了把柴火，让火烧得更大些。 终于蹭到火堆前，感受到一丝暖意的墨颜偷偷抬眼瞧了阳燧履一眼，见对方始终安静如鸡。 她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不客气的直接坐到离火源最近的地方。 一边伸手烤火，一边哆嗦的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试图转移她蹭火的尴尬。“……你刚才不是说有事要说吗？正好，我也有些事想问你……” 墨颜朝烤的有些暖意的手心里哈了一口气，边搓着手心边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对了，是你救了我？……医院里的那东西、你也碰到了？” 见她主动说起覆影，阳燧履拨弄柴火的动作一顿，这才抬起头看向她。 漆黑的兜帽下传出一股警告意味十足的视线，随即，‘它’十分严肃的警告墨颜。 【……给你一个忠告：不管你后面是否能活到变成强者，但凡见到那东西……不要犹豫，立马转身跑！能跑多远是多远，一刻都不要犹豫！】 【更不要主动去招惹它——听明白了吗？】 “……”墨颜搓手的动作直接停下，她抬头望向对方。 正巧，阳燧履也在注视着她，空气一时间变得安静下来，只闻柴火燃烧时的噼啪声。 她不是傻子，她听得出阳燧履话里十足的警告意味。 墨颜随即垂下眼帘，注意到阳燧身上破损多处的黑袍。 这说明——‘它’和那生物交过手…… 不难猜是阳燧履救了她，而且还是在那诡异的生物手下抢的人，为此挂了不少彩。 说起来，他俩认识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不清楚阳燧履的实力，至少知道‘它’非凡属。 一个非凡属的存在被另一个不可言说的异类逼成这般狼狈的模样，足见医院里那诡异的生物，是绝对不能轻易招惹的存在。 第117章 担忧 序言-【凡事千虑必有一着，万般准备必有一用。】 “那么，你要说的事，和医院里遇到的那东西有关？”墨颜理一下思路，觉得这才是她当下最应该知道的事。 末了，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说话回来，我怎么就成了落汤鸡了？真是令人纳闷……” 难不成阳燧履救人后，是跳的河逃生？不然怎么解释她湿成这样？ 只是……为啥她都湿成这样了，阳燧履却一身干爽，半点水都没沾上？ 这不合理啊！ 【咳咳！】听到了她那句嘀咕，始作俑者阳燧履掩饰性的低咳一声，开始了屡试不爽的转移话题的忽悠大法，直接把问题带回正题。 【差不多，在那之前，吾尚有其他事问你。】 “？什么事？” 见她一脸茫然，阳燧履丢下手里的烧火棍，问她，【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屏南镇？】 问这个心里早有答案的问题，并非多此一举，而是阳燧履发现一个问题。 覆影现在的形体没有过度完全，甚至都无法离开医院的范围。 也就说明它‘共鸣’的范围有限，连带着控制的能力也会有所下降才对。 可从覆影大规模献祭异种开启‘喂食’的举动来看，它的控制力并没有下降，反而比起上个纪元所展现出来的控制力还要更为熟练。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一个纪元过去了，阳燧履能预见‘双孽’的实力有所进步，甚至更胜从前。 ‘它’不希望二者实力在更为精进的前提下，又多了其他棘手的能力。 ‘双孽’本来就难应付，若漫长的时间真的让它们进化出了新的能力，那以前对付它们的方法，现在再用，是否能起作用尚且需要证实。 以如今的情况来看，这个阳燧履最不希望落实的猜想……已经得到证实。 既然已经证实覆影的‘共鸣’有了针对性的再进化，也只能先放一边不谈，先来谈谈当下的问题。 ‘它’初遇墨颜的地方，离屏南镇有一段距离，同时也处在覆影能够影响的范围内。 这样一来也就说得通，以覆影目前的实力发起‘共鸣’，处在最外围的墨颜就算受到影响，也不会察觉到任何异常。 甚至可以说，覆影的‘共鸣’犹如黑暗中亮起的灯塔一样，让所属范围内的异种和宿主们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受到影响，相当于给他们指定前进的方向。 在‘共鸣’的引导下，被影响者会下意识的认定：自己做出的一切选择都是发自自我内心的决定，不会有任何怀疑或动摇，并且会自觉的去完成这一决定。 ——这是只有‘双孽’才具备的能力。 ‘它’该庆幸吗？其他孽种就算进化到极致，它们‘共鸣’能够支配的数量和影响的深度，都远远无法‘和‘双孽’的‘共鸣’比拟。 只有少数进化到极致的孽种，才有可能让自身的‘共鸣’再进化，让控制力朝‘双孽’的控制效果靠拢。 就目前的局势来说，阳燧履可以暂时放心，不用考虑这个问题。 那问题回到最初，‘它’之所以问墨颜为什么会去屏南镇，是想提醒她。 ——她是自愿去的屏南镇？还是被影响了，却毫无所查。 ‘共鸣’说白了，有点像人类游戏里那些上了控制效果的buff，有叠加的效果。 同时，依靠自己察觉到被影响和被控制后，下次再被‘共鸣’控制时，控制效果将会有所削弱。 虽然削弱的程度不多，但对心志坚定者来说，无疑是救命稻草。 按朗轩所说，她在前往屏南镇的路上遇到了不少危险，其中遇到过游荡猎食的异种和死尸。也遇到河里不明生物的袭击，甚至到了镇子里遇上了兽群。 她都没有任何退意，而是陷入了一种微妙的自我认同感，觉得她可以搞定一切…… 以至于后面陷入多起突发事件里，在屏南镇越陷越深，至今都没有发觉自己被引导和影响。 这是覆影的‘共鸣’才能达到的效果。 也说明一事，经过一个纪元的漫长时间沉淀，覆影的‘共鸣’比起上个纪元更棘手，就连以往破解‘共鸣’的方式，现在用起来也不怎么顺手。 就更不提阳燧履找寻至今，都无法寻得下落的幽巢…… 那可是比覆影更难对付的存在，现在光是想想，就让‘它’隐隐头疼。 从目前的情况看，幽巢尚且遥遥无期，就只能优先处理覆影的事。 ‘它’一边问墨颜为什么会出现在屏南镇，诱导她察觉自己行为的异常，一边思索问题。 “这个啊，当然是找吃的和顺便看看，有没有其他幸存者。”不知道‘它’心里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墨颜不假思索的回答。 【……】她的回答，让‘它’转过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能明显感觉到对方不信任的目光，想起自己现在是宿主，有食人的可能和失控的风险…… 以为阳燧履觉得自己往人多的地方跑，是想储存一些触手可及的储备粮。 想到这，墨颜无奈的补充，“远的我不知道，目前我能控制得住自己食人的欲望。我是去屏南镇，纯粹是去找人吃的食物……” 【你怎么确定？你是自愿去的？】阳燧履却问了个更奇怪的问题。 这话说得，墨颜眉头一皱，“不然呢？你觉得我是去干嘛的？” 难不成是真觉得她去溜大街？囤储备粮的？说完，她无奈的摊手以示清白。 阳燧履没有第一时间回话，稍微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这才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吾的意思是：你怎么确定，去屏南镇，是你自己的意愿和想法？而不是……】 【——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被引导过去的呢？】 “！”对方奇怪而意有所指的描述，让墨颜心头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感。 被最后一句话问到，下意识的思考中，她察觉到了一丝危险，就如同…… 她当时在医院碰到那个黑影，对方开口说她是同类时——那股莫名的心惊感。 回想起自己见到那黑影时的感觉，墨颜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第118章 深寒 序言-【我们憎恨一切害怕之事，更不敢承认自己在害怕。】 面前的火堆烧得正旺，将身体一面烤的温暖，但衣服湿透的背后，蓦地爬上一丝寒意。 让她在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整个人如坠冰窟。 墨颜脸色微微发白的问，“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简单，】见她已经有所察觉，但还没有摸到关键，阳燧履决定再给她一点提醒。【你好好想一想，你见到那黑影时……】 【它开口对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阳燧履之所以提醒她，是希望她能自己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即便下次单独面对覆影的‘共鸣’，她也能有所提防，而不是立马中招而不自知。 就算她无法抗衡覆影的‘共鸣’，她的潜意识也会提醒她，覆影想要控制她的意图。 当人不断的自我提防和时刻警惕，就会在潜意识的深处给自己留下一丝安全的余地。这便是潜意识的提醒，自己给自己留足余地。 如此，哪怕是面对覆影‘共鸣’的控制和影响，在有外力的帮助下，也能依靠自己加速醒过来。否则，‘共鸣’的影响，只会越来越深。 直到被完全控制，届时，将再无机会摆脱‘共鸣’的影响。 如果，墨颜能够抵御住覆影‘共鸣’对她的影响和引导，以后即便面对比她强的同类，它们的‘共鸣’对她也将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论‘共鸣’，谁能和覆影比？ 相当于提前破解覆影的‘共鸣’，能让她对以后的其他同类的‘共鸣’产生一定免疫。 随着阳燧履的提醒，墨颜的记忆一下子被唤醒，随之而来的，便是那如同魔咒般的话语。 [同、同类，你——去过‘深渊’……] 同类、深渊…… 墨颜猛地回想起自己在‘深渊’时，见到那双眼睛时的感觉…… 就和她面对黑影时，那股仿佛透过它就能感受到‘深渊’的气息一样。 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简直如出一撤！ 而她当时被黑影的话语蕴含的信息给惊愕处，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现在想起，着实让墨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感觉到寒意阵阵袭上心头。 许久，她才从那种恍惚惊恐的情绪中回过神，哑着声询问阳燧履。 “……那黑影？我并没有在它身上感受到同类的气息……”她不禁咽了咽唾沫，却发现喉咙干哑，就连声音都是被挤出来的。 “还有……这和你说的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阳燧履抬起头望向她，在‘它’眼里，年轻稚嫩的孩子一脸苍白，眼里满是恐慌，闪烁着等待求证的惶恐和强做镇静的仿徨。 糅杂的情绪让她显得故作冷静，表面维持的镇定像泡沫一样一触即碎。 至少，她没有惊慌失措到理智全失，还能强迫自己思考，这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它’沉默了片刻，没有马上接下去说。 ‘它’需要一个能扛的住事，同时能够自救和有能力他救的宿主，现在的她明显不符合‘它’的要求。 但俗语有说‘玉不琢不成器，’同理，铁不锻难成钢。 百炼钢能成绕指柔，反之，绕指柔亦能成百炼钢，她现在缺的是足够的锻炼和见识更多的世面。 既然需要磨炼才能达到‘它’的要求，‘它’自然不介意多锤炼她以达到目的。 【仔细想想，那黑影，还对你说过什么？】阳燧履不吝再次提醒。 也正是这句提醒，让墨颜脸上最后的血色褪了一干二净，只余惨白。 那黑影只对她说过两句话，第二句话便是——[过来，留下。] 留下…… 最后两个字，剥开笼罩在意识和理智上的最后一层迷雾。 随之而来的不是豁然开朗，而是一股无法言说的深寒和恐惧，将她彻底淹没。 之前明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处，在被阳燧履提醒自己后，静下心回想，不对之处猛地凸显出来。 而且还是如此突兀，让她再也抑制不住的颤栗起来。 她之前生活工作过的地方，作为独立运转的厂区，里面配套设施一应俱全。离她宿舍不远处就是综合大楼，三楼就是一家外包的大型超市，里面不管是生活用品还是食品零食都一应俱全。 地震发生前总爱往屏南镇跑，无非是镇子上的娱乐设施比厂区更多，大家图个多选择的快乐。 哪怕地震过后，综合楼超市内的物资也足够支撑一段时间，更不提厂区还有食堂。 即便亡月升空后造成的人类异变，导致厂区内异种横行到处捕食幸存的人类。人口的锐减使得超市和食堂内剩下的物资只会更多，足够她填饱肚子。 她压根不需要跑到屏南镇去找吃的，犯下舍近求远的错误。 那么——她是为了什么、大老远的跑到屏南镇？ 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想起，厂区内就有超市和食堂？？ 为了吃的？不，绝对不是！！ 答案是否定的—— 厂区内还有一个这么大的超市，就算地震楼层倒塌，那也还有食堂。这两处地方的食物不是离她更近更触手可及吗？只要翻找一下废墟就可以找到食物。 那她为什么会舍弃这么近的食物，而跑去一个她完全不了解情况的屏南镇？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嘛？ “……你的意思是，我、我是被……”良久，墨颜颤抖着唇，艰难的挤出几个字。 阳燧履语气淡然的回答，向她泼下一盆冰水，【如你所想，你在不知不觉中，被黑影的‘共鸣’控制和影响了思维……】 【以屏南镇为中心，方圆百里内的异种和宿主都受到了它的影响，毫无察觉的向屏南镇出发。】 ‘它’往火堆里扔进一根枯枝，枯枝被烈火舔舐灼烧时发出一声‘啪’的声响。突来的声响夹杂在阳燧履冰冷的解释声里，像一盆冷水。 将墨颜几近崩溃的意识嗞醒，她打了个寒颤，整个人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整个人激动的语无伦次，“不是！它不是宿主，我没有感觉到它……厂区、屏南镇离厂区这么远，它怎么可能影响到我？！” 第119章 端倪 序言-【一切的坏事都有迹可循，只是我们往往会忽略这些线索。】 阳燧履静静的听着她不着重点的反驳，听够了才说一句，【是吗？那远的姑且不提，来说说近的……你在屏南镇遇到那些怪物群后，】 【——为何不退？而是继续留下？不久前才吞噬过一次噬魂契的你，哪来的自信继续留下？】 【你的性子机敏，识时务、又狗又怂，为何会做出这般冒失的举动……】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这还是平时的你吗？】 “！”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却带着最犀利的质问，让她在惊觉的瞬间哑口无言。 又是一阵呼之欲出的心惊胆寒袭来，让她握紧了拳头。 “……”墨颜抿紧嘴角，低头不语。 ‘它’没说错，她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 明明自己才刚适应这种异常的变化，连力量的运使都尚且磕磕绊绊，为何这一路上，她却是一头莽到底？ 完全没有想过如何明哲保身，遇敌就跑？而是自信到盲目的一路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偶有的心惊和害怕很快就被异常兴奋的嗜战感所淹没，只剩叫嚣着杀和战的声音充斥心头。 那种杀到酣畅淋漓的快感，让她迷失了自我…… 甚至连自己的异常都没有感觉到，而是在不知不觉中顺从了那种好战狂妄的心态，在屏南镇的钟楼前彻底释放那股杀意。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她的行为举止就出现了异常？ 她完全、一点头绪都没有…… 偏偏她自己没有丝毫察觉，甚至没有觉得那些行为和举动有违她平日的行事作风？ 墨颜不自觉的咬紧了牙根，越是回想自己行为的异常之处，脑中那股尖锐的痛楚就越发明显。 甚至，在晃神中仿佛出现幻听般，她陆续听到一丝模糊暗哑的耳语。仿佛有谁在她耳后压低了嗓音，缓慢的吐出那诡异绵长的音调。 异样的声音加剧了脑中那股尖锐的痛楚…… 由一开始不间断的抽痛，逐渐演变成绵长尖锐的痛楚。就像一根被牵着两头的绳子，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道在不断拉扯，将绳子越拉绷得越紧。 仿佛有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在阻挡她去思考，去回想异常从何而起。 【怎么？吾说的不对？】‘它’侧头看向哑语、一脸苍白的墨颜，故意开启话茬，再度有意无意的引导她去思考。 果然，在阳燧履的引导下，她低头紧闭双眼陷入思考，额头上开始沁出冷汗。 被控制影响者主动的思考异常，在不知不觉中，自我独立的意识和人格也在开始抗衡覆影的‘共鸣’对她附加的影响。 见提醒有所成效，阳燧履轻笑一声，是时候加个砝码，让这场抗衡的戏码加些分量了。 【你在屏南镇遇到的那群人，非亲非故的，为何你会为了一群刚认识，加起来半天不到的人数度犯险？在医院将自己置身险地？】 【甚至……舍身断后？】 阳燧履的质问，带着轻慢的笑意，仿佛一把尖刀抵在了她的咽喉上。每说一个字刀尖就往前递进一分，缓慢的刺入皮肉之中，带着刺骨的寒意。 势要逼她自己想起异常从何而起，若想不起，结果只能是见血封喉。 【别告诉吾，你想做个好人？做英雄？你要是真这么想？那吾倒真是小看了你。】 “！” 阳燧履的揶揄，让正在努力回想自己从何时起、行为就开始出现异常的墨颜突然意识到…… 她在屏南镇见到黄丽丽时—— 那时的她就冒着被发现后有可能会一起被杀死的风险，救下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 没有任何理由和犹豫，带着黄丽丽一路夺命逃生。 在那种被堵处的危机情况下，应该是舍弃拖后腿的拖油瓶自己跑路，而不是带着累赘一起跑…… 那自己为什么？想也不想的就带着人跑了？ 墨颜低头盯着地面，缓缓的瞪大了眼…… ——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起，自己就出现了异常吗？ 毕竟她退学之后就变得低调许多，不再多管闲事。 退学事件还没发生前，她确实还有几分热血和冲动，爱好打抱不平。遇事喜欢强出头，多少有几分意气用事，喜欢被人吹捧的虚荣心在作祟。 加上有身手，她以前做事多是莽撞和冲动，为此惹出过不少麻烦事，自己也没少吃过苦头。 还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下次继续惹事。伤人事件刚闹到学校那会，班主任和老师出面周旋，加上她成绩优异才没有被第一时间退学。 她在还没有被明确退学、留校观察的那段时间里，早前受过她帮助的同学和朋友就开始主动避开她，就怕受到马仔的报复和牵连。 这期间自然也少不了一些流言蜚语，甚至有人主动落井下石。 将一些她没做过的事也一并算到她头上，事情越闹越大。眼看就要闹上当地的新闻，学校最终才决定开除她的学籍记大过处分。 她在短短一个月内见尽人情炎凉，听尽流言蜚语。说她没有受到打击绝对是假的，再后来，她的事瞒不住捅到先生面前，导致先生怒极攻心住进医院。 因她的缘故导致了先生早早过世，这事让她吃足了教训。 自那之后，她消沉了一段时间，也看透了一些事。遇事再也不主动出头，只要不落到自己头上，她都是能避则避，根本不会主动上前揽事。 更不说屏南镇初遇黄丽丽时，遇到那般要命的危险，她就更不可能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冒险强出头，甚至带着对方一路逃命。 现在回想怎么想都不对，可她怎么就什么都没思考就带着人跑了？ 硬要找个理由，姑且可以说是当时的情况危急，由不得她选择。 如今，人救也救了，多说无益。 至于后面为了一群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急吼吼的冲出钟楼冒险救人…… 再到后面近乎没有理智的跑去医院取药，就只能用荒谬来形容她当时的决定。 想到这，墨颜的神情豁然一静，她突然清醒的意识到…… 对！就是这个时候！！ 第120章 控制 序言-【恐惧，比恩威来得更令人心惊，也更容易让人服从。】 她看到怪物群猎杀夏川那群人时，第一反应不是立马下去救人，而是先观察情况，压根没有贸然出手救人的念头。 墨颜当时没认出来夏川，就算认出来，她也没有侠肝义胆到为一个不怎么熟络的人以身犯险。还有，谁知道救下来的是人还是白眼狼？ 短短的观察时间里，她尚在犹豫，根本没有立马下定注意要下去救人。也就是在她犹豫之际时，她曾出现过一阵强烈的晕眩感和头疼。 在那阵头疼和眩晕感过后，她脑子一片空白的就冲下楼救人…… 等人救下后，后面发生的一切，完全脱离了常轨，将她裹挟在内，再难抽身。 包括后面在医院遇到那个黑影，不敌对方后，她让黄丽丽先走，自己留下断后的决定…… 真的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吗？ 或者该说，那个时候的她，已完全按照控制者的意思来做出决定，自己却毫无察觉？ 想到这，墨颜面无人色，颤抖的说出。“你、你是说……我、我在屏南镇遇到的事，以及所有、所有做出得决定……都是、都是被……” “都不是……我自己的决定？——而是被、被黑影的‘共鸣’引导，做出的判断？！” 【是，】阳燧履冷漠的回答，不顾她彻底惨白的面色，揭开那恐怖隐晦的面纱。 “！”一阵哑口无言，墨颜彻底乱了分寸。 混乱的脑子内只剩一个念头：现在的她，究竟是保留了自我意识与行动、却不知自己被人控制的傀儡？还是一具需要指令才能行动、没有多余思考能力的玩偶？ 越想越恐怖，越想越胆寒。 未知的恐惧和可怕的猜测让她呼吸错乱，语气变得轻忽而断续，甚至生出一股惊惧到极致后想要呕吐的惶恐。 墨颜控制不住自己在颤抖，冷汗满面。 偏偏在此，她体内自进入屏南镇后就沉寂许久的‘泯蛊’却在此时苏醒。心口传来紧缩的异样，是‘泯蛊’在开始蚕食那源源不断的恐怖不安的情绪。 随着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缓，惊恐的情绪被逐渐消灭，但本能的惊惧却有增无减。 这让她犹如深陷冰火两重天的魔考…… 理智在叫嚣着让她冷静，本能却在沸腾恐惧，两者犹如冰山下的熔岩爆发，造就出一片毁灭的景象。 交错的极端情绪，让她濒临情绪崩溃的边沿，身体承受着极端情绪带来的压迫，更让她在寒颤中痉挛不止。 牙齿不受控制的磕碰到一起，发出扰人心神的声响，加剧了情绪的崩溃。 一眼便看出她的情绪处在崩毁的边缘，阳燧履果断出手，剑指直指墨颜眉心。玄异的力量犹如浸润干涸土壤的泉水，直透肤骨，更通达灵魂。 即安抚了疯狂进食恐惧情绪的‘泯蛊’，让它安静下来，减少了对墨颜的刺激。同时也安抚了墨颜正在打颤的身体和呼吸，帮助她渐渐冷静下来。 在阳燧履的帮助下，汹涌的恐惧犹如潮水缓慢退下，徒留一地狼藉。 深吸一口冷气，墨颜的理智逐渐恢复，在阳燧履收回手时问，“……你说的‘共鸣’，和那个黑影……究竟是什么？” “它……又是如何做到引导和控制他人思维的？” “我不理解，我不明白……” 见她逐渐冷静下来，也注意到问题的关键，阳燧履不再安抚，而是挑重点说。【那黑影……是你无法抗衡和抵御的存在。】 “……” 阳燧履随即向惊愕得说不出话的墨颜简单描述了‘共鸣’，这种由‘噬魂契’宿主异变进化到极端时带来的厚礼，是最可怕、也是最难防的损招。 ‘共鸣’是所有‘噬魂契’宿主都具备的能力，但只有进化到‘结契’阶段、实力稳定的宿主才能发起‘共鸣’。现阶段人类宿主中，还没有进化到‘结契’的宿主。 从目前群体性的大规模进化的速度来看，其个别宿主要达到‘结契’阶段，至少还需要3-4年的时间，才能完成原始的积累，从‘蜕变’大关冲击‘结契’。 ‘共鸣’也有强弱之分，除去‘双孽’，其余‘噬魂契’宿主‘共鸣’的控制力犹如一根抛物线。 控制效果、控制时间的长短都是由弱到强、由强衰减至弱。 ‘噬魂契’宿主施展‘共鸣’对其实力的耗损极高，施展‘共鸣’的时间越久消耗越大。 所以，宿主很少会主动施展这种极为耗蓝的能力。 其中能将‘共鸣’之能发挥到极致、并保持长时间稳定的，也只有‘双孽’。 ‘双孽’能在精神领域以上位者的姿态，绝对碾压和操控支配下位者的精神。 而且控制的数量，和‘双孽’的实力成正比，它们的实力恢复得越强，控制的数量和质量也就更高。 这也是为什么，阳燧履急于在‘双孽’恢复前除掉它们。 如果墨颜这次碰到的是形体已完全过度的覆影，凭现在的阳燧履绝对做不到虎口抢人。更不说唤醒她，再寻机会斩断她和覆影之间的联系。 毕竟，覆影的‘共鸣’已经成功，它和墨颜之间建立的联系还没有完全断开。 换句话说，阳燧履交给朗轩的那些方法，只是唤醒了被控制行为的墨颜。没能从根本上断掉覆影在精神、意识上对墨颜的控制。 这一点，从朗轩带墨颜冲出医院时，覆影还能用‘共鸣’控制墨颜想要背刺朗轩就可以看出。 即便现在墨颜苏醒，那根‘线’也还没有完全断开。 【在‘共鸣’成功后，控制者和被控制者之间会在精神和意识上建立起‘线’的联系，在这根‘线’在没有彻底断掉的情况下……】 【只要它想，——动念之间，你就会乖乖自己回屏南镇。】 【甚至，你会觉得‘回去’这个决定是自己做出的，而不是受到外界因素的干扰。】 墨颜现在还能保留自己的意识和行动，无非是覆影那边没有再使用‘共鸣’控制她。 ‘它’已经和覆影照过面，依照对彼此间的熟悉与了解，阳燧履清楚覆影目前在忌惮什么。 第121章 诱饵 序言-【看见鱼食就咬钩的鱼儿是笨，看见是陷阱还往里跳的那叫傻。】 覆影想必也很清楚，只要墨颜还在阳燧履手上，施展‘共鸣’就是白白浪费先前积攒的力量。 过程只要发生一个小小的意外，就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轻则延迟它形体过渡的时间，重的能让它直接回炉重造。 再耗费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来补回上一次失败带来的损耗。 还没有形体可以凭依的覆影不会去赌那万分之一的概率，它比谁都清楚，形体过渡的过程被打断后要付出的代价，覆影赌不起。 所以，‘双孽’才会在形体没有过度好前一直隐藏起来，竭尽所能的隐蔽或消除自己的气息。 御龙氏知道其中的利害，才会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将屏南镇造成囚牢死地。彻底阻隔覆影的气息，用只进不出的方式，再加上‘共鸣’的诱捕。 让覆影在安全的范围内，也能获取源源不断的食物。 所以，朗轩在进入这座小镇后，气息才会被隐藏起来。让阳燧履光是想办法联系他就花了5天，最后还是覆影自己动了念，让小镇的屏障出现波动。 刻了铭文的石牌才能再次联系上，否则，阳燧履还未必能轻松找到朗轩。 现在，既然明知覆影还处在形体的过渡期，比蜕变期还要脆弱，阳燧履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能毁掉覆影的机会。 如此……幕后操控一切的御龙氏、还能坐得住吗？ 花费如此庞大的心血和时间才让覆影提前现世，阳燧履敢断言。在朗轩和它夺人之际，在医院造成的骚乱必然已被御龙氏知悉。 现在，完全可以这么说，只要‘它’回屏南镇守株待兔，御龙氏的人就一定会出面。 换句话说，就算御龙氏能壮士断腕，不顾覆影的死活绝不现身。 对阳燧履而言，‘它’都不会有任何损失，左右不过是浪费些许时间等候罢了。 没碰上覆影还好说，既然碰上了，不把它送回老家，而是让它留在外面，迟早要坏阳燧履的事。 当务之急就是让墨颜回屏南镇，有了她在手上做饵，足够让覆影分神。 ‘它’再寻找机会做掉覆影，就算不能杀了它，也能给予它重创。 不管能不能成功除掉覆影，最少都能刮掉它身上几层皮肉，让它老实很长一段时间。 阳燧履现在最需要争取的，就是时间。 毕竟，这个纪元已经处于轮回末期，亡月的影响比前面几个纪元都要严重。 不论是异变的人类，还是那些苏醒的异类，都在加快速度。 而人类的进步却非常缓慢，要想在环境越发险恶的情况下活下去，他们只能用人头去换取生存的空间。 因此，活下去的人类越多，‘它’的希望就越大。 那便在‘它’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这群孱弱的人类先清理一些障碍。 等到后面他们有了足够的能力自保，阳燧履才能化明为暗，去处理一些人类无法处理的问题。 现在，还是要优先考虑如何处理覆影。 有一说一，阳燧履是不能直接斩断覆影和墨颜之间的那根‘线’，却能限制墨颜的行动。 一个被限制人身无法自由行动的傀儡，控制起来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虽说覆影来到这世间的形体还没有完全过渡好，它在这个世界的立足之地就只能是那方养护它的医院，就算能出来也只是片刻。 不用想也知道，覆影不会轻易离开医院，将自己暴露在外。 而阳燧履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它上钩，就算覆影不咬钩，进医院也一样可以收拾它。 但总的来说，覆影能自己离开医院，收拾起来会更方便。 毕竟那家医院的构造和所起的庇护作用，要真清理掉，一时半会也是做不到的。 若覆影能自己离开医院的范围，在外的这片刻，能让阳燧履加大成功收拾它的概率。 所以，还得用墨颜做饵，想办法给够覆影认为阳燧履的威胁、比去过‘深渊’的宿主还重要。 覆影才会不惜一切代价离开医院，和阳燧履彻底撕破脸，到时不愁没机会收拾它。 可从目前的情况看，有阳燧履在，覆影是不会轻易冒险。不然它早追出来，哪还轮得到墨颜被‘它’叫醒并限制行动。 现在看样子，它大概率会稳中求妥，等阳燧履离开后再寻机会用‘共鸣’控制墨颜。 得说实话，这一点，覆影倒是吃的很准，阳燧履确实没有办法长时间待在墨颜身边。 有很多必须避开她才能做的事，自然不能时刻把她带在身边。 所以说，时间不站在阳燧履这边，‘它’得抓紧时间。 阳燧履告诉一些墨颜她该知道的事，让她自己做好接下来的准备。 于是，在告知的过程里，自然也不会顾及墨颜能否接受这些爆炸性的消息。 另一边，接受超前信息轮番轰炸的墨颜在阳燧稍微停顿思索的空档，成功理清混乱的头绪，问出自己最关心、也是当下必须解决的问题。 “打不过避开的道理我懂，可我要怎么解开、解开黑影对我控制？” 总不能现在还正常，下一秒就被对方指挥，要往东就往东？叫往西就往西吧？ 这事想想就令人窒息。 阳燧履既然能够看出自己是被引导被控制，那想必应该有解决的办法才对。 要说‘它’不知道解决方法，鬼都不信。 终于等她回过神问出这个问题，阳燧履微微歪头看着她说道。【有啊，看你敢不敢而已。】 墨颜一噎，……又来，又是这种挖好坑让她自己跳进去的既视感。 可即便明知眼前有坑，这会是真正意义上的被捏住了脖颈的墨颜，别说闭上眼得跳，就是睁着眼也得跳。 跳说不定还有活路，不跳就真的一点活路都没有。 话虽如此，但不代表墨颜每次都能接受对方这种揶揄的语气。 她深吸一口气，“你说还是不说？” 【呵，你急什么？】看得出墨颜被惹毛了，估计再逗她，她能直接扭头走人。阳燧履也不恼，不咸不淡的说道。【方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 【——你主动回屏南镇。】 第122章 联系 前言-【所有健康稳定的关系都来自彼此的维护，而无人维护的关系就如危楼，摇摇欲坠。】 “嘶……”阳燧履的话却让墨颜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大变，“你疯了吗！？那东西就在屏南镇！我现在回去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你这是哪门子的解决方法！！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姑奶奶我不奉陪！我是打不过它，我还跑不过它吗？！” 气上头的墨颜哪里还有心情和阳燧履说笑，气得她直接起身就离开。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阳燧履当然不会让她离开，抬起手打了一个响指。 才刚刚走出几步路的墨颜立马被定在原位，顺便还把她的嘴给堵上。 做完这一切，无视墨颜剧烈挣扎的阳燧履老神在在的开口。【吾话都还没有说完，你急什么？吾不是说了吗，只要你主动回去，才有机会摆脱控制。】 【如果你不能冷静下来，就算跑得了初一，你也跑不了十五……】 阳燧履冷冷的看了墨颜一眼，看到她挣扎的动作渐渐停下，才慢慢补充道。 【它叫覆影，它已经记住了你身上的气息，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它的手掌心。你除了回去，正面斩断你与它之间的那根‘线’……】 【下一次碰到它，你才有机会反抗或逃走。若否……】阳燧履说到这，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墨颜不傻，她听得出阳燧履的言外之意。 只有斩断彼此间的联系，下次她才能有所防范，不然她永远逃不出对方的手掌心。 一想到这，就跟自己跳进火坑差不多，墨颜整个人顿时泄了气，看上去无精打采。 眼见敲打的目的达成，阳燧履抬手一挥，解除了定身术放墨颜自由。 没了定身术做支撑，她颓然坐在地上，既不挣扎也不再说话。 阳燧履也不催她，这种事，得让当事人自己想清楚，后续才好处理。 强行按头，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必须得是她自己有着强烈的反抗和斩断联系的意愿，在回去面对覆影后。已经心生警惕和潜意识抗拒覆影‘共鸣’对她的支配，她才不会轻易的被二次控制。 到时候再用一些别的方法做防范，就可以在短时间抵御覆影对她的控制和影响。在这段能够抵御控制的短短时间内，就是她斩断‘线’的时机。 在这之前，阳燧履还得教她一些东西，只有这样，她自己单独对上覆影时才有机会斩断那根线。 否则，以她目前的实力来说，就算有阳燧履从旁协助牵制，她也还是会输。 阳燧履盘算着，该教她些什么、才能让她在天亮前就消化的，并能运用到实战上。 因材施教的这个道理‘它’懂，前提是受教的对方还得是块好料才行。 若底子是块烂木头，你就是刷上金漆装上银饰，那也还是块烂木头。若底子本就是块璞玉，那无需过多雕琢打磨，也能成为名器。 既然要让墨颜斩断她和覆影之间的那根‘线’，也是时候教会她‘镇魂器’的正确使用方式。 免得好刀在她手里只能当劈柴刀使，那就真太暴殄天物。 阳燧履还在想教墨颜什么东西好，这边早就经过一轮头脑风暴的墨颜最终还是认了阳燧履的提议，决定回去先把她和覆影之间的‘线’砍了。 别的先不说，她厌恶被控制的感觉，还是在自己无知无觉时被控制的。 鬼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做出点出格的事，到时背锅是她的还是算覆影的？ 反正到后头，这锅都得是她的，这种事既然都知道了，岂能容忍？ 那绝对不行！既然不行，那做掉那个控制她的家伙就成。 得咧，这事就这么简单，盘它就得！ 不过在那之前，得先搞清楚阳燧履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免得又被当枪使。 想好的墨颜转过身子和阳燧履面对面，她当面直接了断的问，“要我回去可以，但我必须知道你要怎么处理覆影？先说好——” 说到这，墨颜板着脸，非常认真的说。“我打不过它，在它手下连坚持1分钟都做不到。你别指望我去抗火吸引仇恨值，然后给你捡桃子。” 正在往火堆里加柴的阳燧履被她的话逗笑了，【说的你好像坑得住似的……】 “——咔！” 阳燧履的话成功让墨颜破防，徒手掰断一根枯枝，牙根紧紧咬在一起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所以，说说你接下来的打算，我好配合啊！——大佬。” 【咳！】眼见墨颜被惹毛，阳燧履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开始转移话题。【也不需要你作甚，就是回屏南镇，在医院门口溜达一圈就可以退至一旁。】 【剩下的，吾会处理……】 “打住！”没等阳燧履说完后续，墨颜伸出尔康手打断对方的话，“我溜达一圈没问题，但关键是覆影不会老实坐在医院里头，看我在外面瞎转悠啊！” “但凡它想，我到时就是插上翅膀也跑不了，我还怎么退至一旁？” 【你急什么，吾这不是话还没说完吗，】看不惯她火急火燎的样子，阳燧履慢悠悠的补上，【让你在医院外面转悠只是想告诉它，你现在不在吾的控制之下……】 以覆影对她的重视，它又岂会老实待在医院里？ 【待它出了医院，没了那地方做凭依，它的本体就会显露出来。想要重创它，必须是它离开医院的这段时间。一旦它受到重创，一直维系的‘共鸣’就会出现波动。】 【作为被它控制的你，就能看到那根联系着你和它的那根‘线’，届时，再用吾教给你的方法，定能斩断你们彼此间的联系。】 “方法？什么方法？” 【要教你这个的方法得用到斩魂刀，才能发挥全功，对了，你的刀呢？】 阳燧履说到这，才想起‘它’把人从河底捞上来时，貌似没有看到斩魂刀。 “！”阳燧履不问还好，一问墨颜立马想起斩魂刀的下落，脸上顿时冒出冷汗。 见她一脸尴尬，眼神游移到别处不敢看‘它’的心虚模样。 阳燧履眯起眼，语气变得有些危险，【你可别告诉我，你把刀弄丢了。】 第123章 心念 前言-【事事并非都能如我们所愿，我们能做的，也不过是尽力而为。】 “呃……”墨颜脸上的冷汗再也挂不住，她伸手挠了挠脸，底气不足的辩解。“当时的情况，我打不过覆影嘛……所以，刀就、就那啥了……” 墨颜还在医院3楼和覆影缠斗时，那些甩动的黑影带来巨大的作用力直接震裂她的虎口。剧痛和鲜血同时袭来的时候，她已经握不住刀。 更别提后面被覆影拦腰横扫的那一计重击，她整个人都被抽废了，斩魂刀直接脱手摔落在医院3楼。 自己随后砸到一楼，差点当场被覆影送走，得全村吃席。 当时跑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思回3楼取刀。 阳燧履见墨颜期期艾艾半天，也没能说出斩魂刀的确切下落。 气得‘它’赶紧用密音传唤不远处的朗轩，【朗轩！朗玄意！！你救人时怎么不把刀带上？！】 被点名的朗轩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不客气的回答。“我能把人全须全尾的救下来，你就该烧高香了，还捎上刀呢，我自己差点都陪进去了。” “她没少胳膊断条腿，你就知足吧。” 【……】这两不靠谱的小辈，成功让阳燧履气到深吸一口气，努力忍住不骂他们。 阳燧履搁在膝盖上的手暴躁的敲打起来，快速思索没有斩魂刀要怎么斩断那根‘线’。用其他武器替代不是不可以，但效果绝对没有斩魂刀好使。 一旦一击不中，被覆影察觉‘它’真正的意图，后面就很难再斩断那根‘线’。 这可如何是好？阳燧履手指敲打的速度越来越快，心中懊恼也越来越重。 早知道这小丫头运气这么差，开局就能遇到王炸，就该早点教她‘镇魂器’的用法。 ‘它’的本意是让她先和‘镇魂器’培养一下默契，在使用过程中促进彼此的契合度。到合适的时期再教她，到时她使用‘镇魂器’被反弹的概率就会有所下降。 就算她无法完全驾驭‘镇魂器’，也不至于伤到她。 现在倒好，这到手的‘镇魂器’都还没捂热乎，她就把刀弄丢了…… 这这这！这丫头简直是‘它’带过的历代‘镇魂器’持有者里最差的一届啊！ 想到这，想办法想的有些毛躁的阳燧履抬头狠狠瞪了一眼不敢吱声的墨颜，后者成功感受到‘它’不满的视线和谴责，她心虚无比的缩了缩脖子。 看她那一副鹌鹑似的蠢样，阳燧履深吸一口气，刚想说还有别的解决办法。 完全不知道阳燧履正在气什么的朗轩，无心补了一把大火。 “我看弄丢刀这事，也不能全怪她，谁让你把‘镇魂器’给她的时候，没教她使用方法。” 朗轩靠在远处的树上，调侃的语气多了几分幸灾乐祸，“不教使用方法也就算了，好歹教会她什么是‘心念’。别的不说，只要她会‘心念’……” “医院一战不说伤到覆影，起码不至于败的如此狼狈，还把刀给弄丢。” 【你懂个屁！边上凉快去，】难得暴躁的阳燧履呵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青年，【作为被‘噬魂契’复活的宿主，她身上一一丁点生气都没有，拿什么教她‘心念’？拿头吗？】 【你以为吾不想教吗？张口就来！】 “哎……”被训斥一番的朗轩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摁了摁眉心，“我当然知道这点，可前辈你也别忘，‘心念’本就分‘活念’和‘死念’。” “作为死而复生的宿主，她确实不能向那些活着时接种‘噬魂契’的宿主一样学习‘活念’。但她可以学万象塔收罗的‘盈虚本纪’内记载的‘死念’，亦或……” 【你可知‘盈虚本纪’是什么？】没等朗轩说完，阳燧履语气低沉的打断朗轩。 “……”正滔滔不绝的青年一下怔住，张了张口，没有再往下说。 朗轩当然知道‘盈虚本纪’是什么，正因为知道，他在被阳燧履提醒之后，便有些后悔提起这茬。 【那是‘轮回宗’的东西！她要是学了那玩意，吾还不如直接现在就杀了她，再找个活人种下她身上的‘噬魂契’，一样能达到观察的效果。】 ‘它’费尽心思杜绝墨颜生食活食的兆头，只用‘噬魂契’喂食她。就是要从根本上杜绝她走死路的可能，自己怎么会蠢到主动去教她有可能涉及到这方面东西？？ “……是我失言了，”朗轩自己踩了雷，在意识到之后主动道歉，并沉默下来。 他确实失察了，墨颜已死，作为被‘噬魂契’复活的宿主。她现在也就比活死人好上那么一截，‘噬魂契’能保证她的肉体处于‘活着的’的状态，但也仅仅只是表象。 所以宿主才会极度的渴望鲜活的血食，不仅是作为本能的一种表现，也是倾向于尸变后尸体渴望活物的血肉，来填满日常活动所需能量的需求。 就像尸变的僵尸一类，极度渴望活人体内奔涌的温热活血，和宿主渴望血肉的道理是一样的。 可以这么说，所有的活物，其身上的血与肉，对宿主来说就是一节节移动的干电池。可以拿来充满他们已经没有生气的躯体，满足那无底洞一样的需求和渴望。 但并非说那些活着接种‘噬魂契’的宿主就不会有这方面的渴望，更甚者，这类宿主要比死后接种‘噬魂契’的宿主还要渴望鲜活的血肉。 这来源于那名为‘噬魂契’的渴望，也是让人蜕变成凶的根由。 而‘盈虚本纪’是轮回宗集齐阴术、控尸，驭鬼的大成之作，‘死念’便是‘盈虚本纪’的核心。 说起‘死念’，其脱胎于佛门的‘心念’，两者却是截然不同的概念和体系。 ‘死念’最初由死而复生的僧侣带来，后被运用到阴术，控尸和驭鬼之上。 可以说整本‘盈虚本纪’就是专门为死而复生者打造的邪书！ 曾给上个纪元的川西一带带来灭顶之灾，当时的人们可谓谈起‘死念’就能让人闻之色变。 墨颜又是死而复生者，体内又有‘噬魂契’，彼此的契合度又高到可怕…… 第124章 死念 序言-【好的盼头，似乎成了一种能让人望梅止渴的念想，有时想想就能满足。】 一旦她接触到这方面的知识，不论后续如何严防死守，已经学会‘死念’的她都很难再控制处那股自内而外，不受控制的念头。 如果说‘心念’和‘活念’是活人才会有的念头，是静下来，脑子里才会出现的概念。 那‘死念’就是能安抚亡者的乡音，是只有死而复生才会有的念头。 那就是——破土而出，重归地面，没有亡者能抵御想要继续活下去的念头…… 阳燧履说的没错，墨颜绝对不能碰任何和‘轮回宗’有关的学识和东西！ 否则，一旦她失控，造成的后果只怕不会比未来的覆影和幽巢能造成的严重后果轻。 见青年很快意识到他说了不该说的话，阳燧履身上的压迫气息逐渐减轻，没有再责备青年。 朗轩既然知道‘盈虚本纪’，就该知道上个纪元，当年川西一带遭遇的劫难。 毕竟当年云梦泽也参与其中，想来他也没少听父兄和长姐讲起当年的事。 说起此事，‘它’可是亲眼见过潭纳靺鞨驱使冰川下的千万行尸和走僵大军，所过之处一个寸草不生，鸡犬不留。 短短数日，就一举攻破雄踞川西的涅罗海城，将上百万人口的城池化为血色炼狱。 哪怕是后面真正覆灭涅罗海城的元凶‘孽萝花’都不敢与行尸走僵大军正面硬刚，只敢龟缩在地下，等行尸走僵大军离开。 当初的劫祸蔓延，几乎无人能挡潭纳靺鞨指挥下行尸走僵的行进步伐，就算是当时的阳燧履、万象塔，云梦泽和天牝渊等多方势力联手也无力阻挡，只能且战且退。 当时既然无法阻挡，那这事后面怎么落幕的？只能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数量庞大到无法衡量的行尸和走僵引起了当时就在川西和陇岳一带活动的幽巢的注意。 阳燧履才敢兵行险招，驱虎吞狼，让两大劫祸对冲…… 结果没想到，幽巢更胜一筹，不但吞噬潭纳靺鞨，还完整的消化了全部行尸和走僵，成功渡过‘衰化期’。 本来驱虎吞狼之计，是想要双方两败俱伤，再联合万象塔和云梦泽分别趁乱取幽巢小命，再结果潭纳靺鞨。 没成想，驱虎吞狼之计失败，成了给幽巢瞌睡时送的枕头，不止让它成功渡过‘衰化期’。 还让它实力大涨，顺利孵化覆影，反过头灭了天牝渊和万象塔。 阳燧履无意间成了猪队友，被其他盟友好一顿追杀，这也成了后期封印一派惨败的主因。 主要战力（天牝渊）在前期就送了人头，在覆影手下成了满门忠烈，没留下一个活口，整个天牝渊直接陆沉西海。 中期又赔了奶妈（万象塔），只逃出一个廉虚琦和几个门徒。 后期清场的大boss+辅助的两个小boss齐刷刷登台，能赢才是真荒谬。 你看看，人生如棋，现实如此魔幻，封印派惨败的结果，就是世界重启，一切重来。 好在阳燧履活的够久，记忆也好，还记得当初轮回宗潭纳靺鞨造成的灾祸。 现在要真再搞出一个潭纳靺鞨版墨颜，按现在地震中死亡的人口来算，‘它’上哪去找幽巢来清场？ 可别指望现在的覆影了，连‘它’都能随便欺负覆影，还能在摸完老虎屁股后全身而退。就别指望覆影来收拾烂摊子了，还不如直接烧香呼叫幽巢更快些。 到时要是再重演一遍当年的蠢事，‘它’还不如找块豆腐闷死自己得了。 正因如此，‘它’才不能教墨颜‘盈虚本纪’内记载的‘死念’，否则犯不着迂回这么久？ 这边解决完朗轩这个小刺头，阳燧履调转枪头收拾墨颜。【还有你！】 “！”而二度点名的墨颜整个人往后一缩。 【你知不知道‘镇魂器’对你来说有多重要？说丢就丢！】 “我确实不知道啊……”被训斥的墨颜有些小委屈，不服气的反驳。“你又没跟我说过。” 瞧她那理不直气不壮的反驳，给阳燧履气笑了。【吾告诉你，那刀是给你保命用的，怎么？这点还要吾像小学老师那样手把手的教吗？？】 “对、对不起嘛……我也不是故意弄丢的、”墨颜理亏在先，这会气焰降下来，也没继续和阳燧履呛声，而是诚恳认错。“那现在要怎么办？” 【唔——】阳燧履猛地沉吟一下，不想再卖关子浪费时间。 斩断‘线’这事还得速战速决，拖久了难免夜长梦多，容易出别的意外。【还有别的办法。】 说罢，‘它’把手伸进自己的袖子，看上去非常努力的在黑乎乎的宽大袖袍内掏东西。掏了好一阵，就像在哪掏空气一样，啥也没掏出来。 就在墨颜以为‘它’掏不出东西时，‘它’反手就掏出一艘航行舰的模型，小心翼翼的放在一边。 墨颜眼睛一下瞪得老圆，满脸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那航行舰上显眼的logo是红金两色的圆形回旋骠，是金元模具的标志！ 这款航行舰模型是今年年初发售的最新版本，全球限量发行的顶级模型舰。 模型全长1.38米，从里到外每一处细节都是按照1:1的细节还原，精细到令人发指。 作为这方面的爱好+穷佬，墨颜在看过预售的价格后，默默捂紧了她那干瘪的小钱包。 就算她一年不吃不喝，钱全部省下来，要买下这艘模型舰也要攒上3年的时间。 可她还得供妹妹弟弟读书和养活自己，一个月的工资甚至都不够花，更别说买如此昂贵的模型舰。 作为在热爱和生活两者中煎熬的墨颜，只能选择后者。 闲来无事又馋的紧，就搜搜网友们的分享，看着高清图片从眼角流下羡慕的口水。 这款航行舰的模型从发行到现在，价格始终居高不下。向来只能看照片解馋的墨颜，几时见过真货就摆在眼前的，当下人都被勾走了魂。 直勾勾的盯着那艘航行舰的模型，最后忍不住伸出手想摸一摸。 第125章 魃丹 序言-【人活着就是一口气，死了也不过是那口气散了，说难听点，不过是时候到了。】 还没等她伸手摸到那梦寐以求的模型，回过头的阳燧履不客气的给了她一巴掌。 夜幕下，清晰的巴掌声后带着小姑娘吃痛的惊呼声，伸出咸猪手的墨颜倒吸一口冷气收回自己的手。 白皙的手背上印着红彤彤的巴掌印，贼显眼。 吃疼的墨颜还没来得及抱怨，就听到阳燧履警告她。【别乱摸！这东西贵着呢，碰坏了卖掉你都赔不起。】 “我就摸一下，又不会吃了它！这么小气干嘛？” 【——嗯？】阳燧履一边往外掏东西，一边回头警告她。 “……不摸就不摸，看看还不行吗？” 说完，墨颜冲‘它’扮了个鬼脸，捂着受伤的手背坐回原本的位置。 她看上去气鼓鼓的，像只正在鼓气的青蛙。 朗轩看到这一幕，无奈的笑了笑，很久之前，他就听二姐说过，履尊者有个癖好。 喜欢收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癖好一点都没变，连模型都收集，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另一边，被一巴掌抽到老实的墨颜坐回原位后发现，阳燧履的衣袖就跟那个机器猫的口袋一样，随时随地都能掏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不，刚掏出一艘贵得离谱的航行舰模型，下一秒‘它’就掏出不少市面上价格一样贵的离谱的等身手办，机甲模型，甚至还有雕刻的非常精致漂亮的木偶。 看到这，墨颜没绷住，小声嘀咕一句，“看不出来啊……你竟然是个胶佬？” 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一地的模型、手办和木偶，好家伙，‘它’妥妥的隐形土豪啊！ 【胶佬怎么？】 听到这话的阳燧履扭头看了她一眼，黑漆漆的兜帽下涌出一股不高兴的气息。【吃你家的米了？还是还花了你家的钱？】 “！没有啊，我哪敢有意见？我就是感慨一下而已。” 对方不高兴的语气让墨颜缩了缩脖子，赶紧表态。 作为率先弄丢刀的人，墨颜不敢再吱声，赶紧挪屁股远离那些移动的钱币。 ‘它’说的没错，这些东西贵到嘎了她的腰子都赔不起，还是离远点吧。 这般想着，她重新挪回火堆边，借着火烘烤后背，赶紧烘干衣服。 看阳燧履在那掏出一堆东西，还在继续掏的模样，估计还没有掏到自己想找的。 她也不敢问阳燧履在找什么，只能安静的烤火等候。 不远处的朗轩看到阳燧履掏出那一地的东西后，忍不住蹙眉，他也很想知道这位前辈到底在找什么？ 在当下教不了墨颜‘心念’的情况下，这位前辈想怎么做？ 他没忍住，密音问了阳燧履。“前辈到底在找什么？” 【魃丹，】阳燧履头也不抬的回答，终于在掏找片刻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总算找到了……】 “！？”一旁听到魃丹二字，朗轩神情瞬间充满错愕，直接愣在原地。 关于魃丹的来历和用途，朗轩略有耳闻，以为阳燧履想把魃丹用在墨颜身上。 青年赶紧问。“你不会想让墨颜服用魃丹吧？” 【想什么呢！你知道这玩意有多珍贵难求吗？用在教‘心念’上已经是暴殄天物，还服下去呢？】 说罢，阳燧履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紫色锦盒，小心翼翼放到一边，然后又伸手进袖子掏找什么。 “不是给她服用，那你拿出来做什么？”朗轩的眉头直接蹙起，满腹疑问。 【自然有用，墨颜身上已无生气，要修‘心念’就必须有生气为引。魃丹有助生气凝集，有助阴行阳之能，配其身，可行气，定尸祸。】 阳燧履说到这，多解释了一嘴，【魃丹并不一定要吃下去才有用，带在身上一样能起作用。】 “可据我所知，魃丹和妖兽的内丹一样，蕴含着魃一半的力量。失去魃丹，等同自毁半身，如此珍贵的魃丹，前辈从何而来？” 【放心，老夫吾不偷不抢，这颗魃丹是一件信物。】 “信物？”朗轩不信，魃怎么会拿如此重要的魃丹来当信物？ 知道朗轩这个小年轻不信，阳燧履这会得空，便随口解释。【不久前，女魃一脉里有个轻狂的后生脑子发热，冲动之下犯了大错，本该以死谢罪。】 可是女魃一脉的后裔本就难以诞生，人丁稀少，属于死一个便是少一个的那种。 里头的长辈不乐意，加上事出有因，也不全是那后生的错，便由长辈出面担保。 【……他们请吾出面周旋、保那后生一命，吾与那女魃一脉的始祖也算老相识，便应了此事。】 事后，那后生死罪免了活罪难逃，其长辈便取出他的魃丹做为惩戒，并将其打落水牢关，永镇至今。 那后生也以自己的魃丹立下誓言。 【——并承诺吾日后有求必应，就这么简单。】 “……”好一个就这么简单，竟然把重要的过程全省略，就交代了一些始末，果真简单。 朗轩注意到阳燧履刚才的用词，随口一问，“我有些好奇，你口中的不久前是多久前？” 【唔……差不多2000多年前吧，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大致是秦朝的时候。】 “……”朗轩沉默了，这就是活得久的好处吗？ 得，总算是见识到了。 青年得了答案，好一阵无言，随即意识到一件事…… 阳燧履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一件事得来的利益向来当成双倍使。 墨颜要练‘心念’确实要有生气为引才行，不一定要用上魃丹这么珍贵的东西。 老狐狸一定另有打算，刚才‘它’言语中提到女魃一脉…… 这让他心里有了个模糊的猜想，随即问道。“你拿出魃丹，不会是想……让女魃一脉入世吧？” 如今亡月升空已成定局，在其照耀之下，死气和阴气滋生迅速。所有来不及焚毁的尸体都有尸变的可能，既有尸变，又有亡月这个催化因素在。 很难保未来十年内，不会快速孕育出飞僵这类棘手的存在。 第126章 活着 序言-【这是人世间，即使有人走向死亡，依旧可以无限眷恋晚霞映照下的生活。】 如果一个地方能有魃久居震慑，这个地方就很难出尸祸。 可以这么说，有魃在的地方，那的尸体都会非常老实，不敢轻易起尸，就怕送点心。 就算现在因为亡月的缘故，久留的尸体能出现一些反常的进化现象，也很难形成大祸。 只要有魃在，就算出现僵尸，也很难出现游尸级别的僵尸。 这样，就不担心会出现能跨越游尸进而成为飞天夜叉的存在。 【没错，吾确实有此意。】阳燧履回答干脆。 见青年猜出了‘它’的想法，阳燧履索性把接下来要做的事说出来。 【如今亡月升空，不久之后、双月耒阳的灾相将会降临……】 【届时阴阳逆转，乾坤失序，过去那些覆影和幽巢来不及杀掉、只能先困住的家伙……就能从时间裂隙里中挣脱束缚，回到现在这个世界。】 那些个能被覆影幽巢关起来的老东西，没一个是好相与的，说是祸害都不为过。 因上个纪元处在末法时代的缘故，很多东西的传承都断在了‘祂’的大清扫里。 作为过渡的现在这个纪元，几乎没有可以与那些老家伙抗衡的力量。 就算有‘它’居中周旋、挑选出合适的人选作为传承者，并将那些殒没的知识传承下去。 可要等现在的人类自己成长到能抵抗的程度，还需慢长的磨炼…… 这个过程最少都要百年，而这期间的变数太多，阳燧履赌不起。 最稳妥的方式，就是让那些没有被困住，又站在‘封印派’这边的老家伙帮忙，让他们先镇住场子。 最起码，先杜绝最容易出现的尸祸，避免像上个纪元后院起火那样。 他们在前方抛头颅洒热血阻止‘祂’的清扫，后方却被潭纳靺鞨抄后路，端老窝…… 这样的蠢事再来一遍，阳燧履还不如找根树枝自挂东南枝得了，还打什么？ 可阳燧履想是想的很轻易，朗轩却不这样觉得。 “你怎么确定，过了这么久，女魃一脉还愿意买你的面子？”觉得不妥的青年开口问，“他们毕竟不是人，未必会站在人的这边立场。” 【哼哼，吾知道你在担忧什么，这件事，吾会亲自处理妥善。】 “……知道了。”阳燧履都已经这么说了，朗轩也只能就此打住。 毕竟云梦泽被封那会，女魃一脉还被人族驱赶的四处逃窜，最后只能定居在边境荒凉的西川戈壁。 别说他不认得女魃一脉，就怕是父亲也未必认得。 反正不管阳燧履接下来要怎么做，他都插不上手，既然如此，那就老实的做个背景板得了。 省时省力，只要专注于剩余那几件东西的下落就可以。 阳燧履掏了这么久，终于找到‘它’要找的另一件东西。 一个细颈的灰褐色的药瓶，里面的东西是决定此行能不能成功斩断墨颜和覆影之间那根‘线’的关键。 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阳燧履朝火堆旁烤火的墨颜喊道，【过来。】 ‘它’喊了一声，墨颜就听到了，稍微犹豫一下后，她还是起身走向阳燧履。 走到‘它’跟前时，阳燧履示意她坐下，然后将找到的东西摆在她面前。 还不明白阳燧履想做什么，墨颜也只能依言坐下。 刚坐下就看到面前空地上摆放的东西，还没等她询问究竟，阳燧履打开那个锦盒，自顾自的开口。 【紫色锦盒的东西，你带在身上哪里都可以，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就行。】 “……哦，”看清楚盒子的东西后，墨颜迟疑的回应了一声。 盒子内垫着一块雪白的皮毛，皮毛上有一个苍青色、非常小的囊袋。 和先生挂在身上的香囊一样，不过却比香囊小上太多，只有两截手指长宽。 囊袋上隐约泛着金色的花纹，配上苍青色的底色，更显那金色花纹神秘瑰丽。囊袋的口被系上了死结，袋子鼓囊囊，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就在她思考里面装的是什么时，阳燧履开始催促她。 墨颜不再犹豫，取出盒子里的囊袋，从触感和形状看，这个小囊袋里应该装着一颗鹌鹑蛋大小的珠子。 她本想打开看看，可看到了囊袋口上扎紧的死结，就在她观看那个囊袋的时候，阳燧履再度开口。 【记住，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身上有这个闭珠袋，也不要解开闭珠袋的绳子，明白了吗？】 “我能问一下理由吗？”‘它’的叮嘱莫名让她感到一丝紧张。 【袋子里的东西和吾接下来要教你的知识有关，它能更好的帮你集中生气，帮助你学成‘心念’。】 阳燧履既然给了她魃丹，自然不打算隐瞒她体内已无生气的事实。 随即，阳燧履向她解释，她作为‘噬魂契’宿主复生后，算是活死人的事实。 正常人体内流转的生气她已经没有，必须靠闭珠袋内的魃丹才能帮她凝聚生气。 只有体内有了生气做引，她才能学习‘心念’，后期才能运用这股力量。要完整的驾驭‘它’赠予她的‘镇魂器’，‘心念’就是她必学和必修的课程。 没有‘心念’，后期要是再遇到如同覆影这般、能将形体在虚和实之间自由转化的对手，她还是只能饮恨败北，甚至有可能丢掉性命。 而魃丹珍贵异常，不是可遇而不可求能形容的，就算是阳燧履，手中也只有这一颗。 如果被其他识货的人发现她身上有魃丹，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不仅有可能落得被杀夺宝的下场，还会再度回到没有生气能用的局面。到时‘镇魂器’在她手上将会失去其应有的威力，变成比普通凡铁锋利一些的破刀。 伤不得那些异种、怪物和同类，所以，她有魃丹一事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墨颜握住闭珠袋的手微微收紧，脸色苍白，她平静的垂下眼帘。 凝视着地面，就这样接受了阳燧履的解释和显而易见的事实。 阳燧履说她是活死人这事……让她心中感到一阵窒息般的难受。 第127章 接受 序言-【对一件事我们必先接受它，才能改变它，谴责和抱怨并不能让我们从困扰中解脱出来，只会使之加剧。】 虽然她之前就有过类似的猜测，但阳燧履并没有给她正面的回答。这让她对自己还活着始终抱有一丝奢望，可当对方说出口事实后，她又无比难过。 那种无法用言语的形容的感觉，就像是在她心里塞进了一团沁了水的棉花。 明明自己都还在呼吸，却感觉到心口有股凝滞湿冷的窒息感。 将呼吸和心跳隔开，变成了两个毫不相干的东西，组成了她这副活死人的身躯。 她现在，就是个活死人，听着很荒谬、是吧？可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按照活着的体征来看，她不算死人，毕竟胸膛内的心脏却还能跳动。 她有体温，有呼吸、有思想、有意识，会饥饿，有情绪，却唯独不是个真正的活人。 面对这样的情况，她本该高声的反驳、斥责‘它’胡说八道，而不是平静的接受。 可仅仅在她感觉到难受的刹那，心脏就传来的一阵紧缩感。 那些本该剧烈而真实的情绪紧接着消失不见…… 是‘泯生蛊’吞食了那些剧烈波动的负面情绪，让她始终处在极致的冷静里。 甚至，那一瞬间负面的情感仿佛就像她的错觉一样，好似她从‘它’口中听到的不是自己的噩耗，而是一个和她毫不相干、不认识的陌生人的。 那异样的情绪仅是片刻就消失，冷静和理智盘踞在她身上，像两条吐着蛇信提醒她的毒蛇。 告诫她——不要妄动，保持冷静。 你该优先处理眼下最急切的事，那就是斩断你和覆影之间的‘线’。 毕竟，你都已经做了两个多月的活死人，以后也会一直如此。 直到真正的死亡降临，你才可以恢复自由。 眼下，该优先做什么，一目了然。 她现在是多么冷静的在复盘接下来该做的事，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一旁的阳燧履也是给足了她时间，等她自己缓过来，苍白的面色开始恢复如常。她将闭珠袋挂在脖子上然后塞进领口，短短片刻，收敛好一切多余不必要的情绪。 ‘它’知道，她已经接受了刚才那席信息量爆炸的话，既然能接受这事，那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 “然后呢？然后我该怎么做？”收下闭珠袋，墨颜冷静的开口询问接下来要做的事。 见她主动开口，阳燧履没有再迂回下去，直言不讳。【以你现在的实力，就算有吾牵制覆影，重创让它露出破绽，那‘线’你也很难砍断它。】 “……”阳燧履的话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想，墨颜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 ‘它’说的没错，墨颜和覆影交过手，对彼此间的实力差距有着很清楚的认知。 那犹如天堑般的差距，绝对不是单纯依靠外力就可以和覆影抗衡。 换句话说，就算有阳燧履牵制覆影，逼得覆影露出破绽，让‘线’显露出来。她的实力却跟不上，就无法在关键的时候发挥作用，甚至还会拖后腿。 “既然如此……那我能做什么？”短暂思索后，墨颜再次发问。 【你身上，还有别的没有服用的‘噬魂契’，对吗。】阳燧履没有马上回答墨颜的话，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本该疑问的口吻，却被‘它’问的异常笃定。 “……对、”墨颜怔了一下，立马意识到阳燧履想做什么。 可这一次，她没有开口说些无用之话，而是默默点头，承认了她身上确实还有斩获的‘噬魂契’。 【那就吃了它们，吞噬转化为你自己的力量，稳定你的第1次‘蜕变’。】 阳燧履见她没有反驳或任何的抵触，便不再绕弯子直接说。 【虽然只能稳定你的力量，但作为辅助斩断‘线’已经足够。】 “……”她抿了抿嘴，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现在已经容不得她意气用事，早在她死而复生之际，很多事情就已经由不得她说不字。 当下，除了低头去适应环境，尽可能的维护自己最后的人格，也已经是极限。 若她还守着老旧的观念，还不如一开始就自尽来得省事。 不想想通也想通了，墨颜伸手探进自己穿的运动服，从里面拿出之前装着‘泯生蛊’的盒子。好在盒子不大，放在口袋里不碍事，她就随手放了进去。 医院之行闹得那么厉害，好在没弄丢，不然这一时半会的，上哪去找同类宰了取出‘噬魂契’？ 盒子打开后，黑色的金丝绒布上，放着几颗颜色各异、只有花生米大小的‘噬魂契’。 显然，那些活尸和死尸吞噬的同类或活物并不多，积蓄的力量也没有那个无名父亲的多，就连‘噬魂契’的体型和成色也没有办法比较。 不过聊胜于无，有总比没有好，毕竟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就在墨颜伸手准备拿起一颗离她最近的‘噬魂契’时，阳燧履喊停。 【先等等，】 不懂‘它’为什么喊停，墨颜随即问道，“怎么？” 【在服下‘噬魂契’之前，你有必要先学会‘心念’是什么。学会并能熟练运用后，它能更快速高效的帮助你吞噬和转化，并缩短昏睡的时间。】 说完，阳燧履丢给墨颜一本册子，她顺势接下册子。 就听到阳燧履问她。【你有过静坐冥想的经历吗？】 “有……”而且经历还很多，墨颜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以前她犯错，先生总会罚她抄写道经，或让她去后山瀑布下的水潭边静坐，一坐就是半天那种。 托了这些经历，她火爆的一点就着的性子着实被消磨了不少，变得沉稳许多。 【那就好，】阳燧履指了指丢给墨颜的那本册子，叮嘱她。【你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看完并记住它，记下来后，吾会再告诉你该怎么做。】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必须抓紧，明白吗？】 “……哦，”墨颜应下，心里却忍不住泛起嘀咕。 这怎么跟课堂上、老师要求背课文的情形一样啊？ 第128章 内定 序言-【心能是那片最宽阔的无尽草原，也能是难过一根细线的窄缝。】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的情形和课堂上背课文的情况也差不多。墨颜释怀，没有再纠结这事，而是转过身靠向火堆那一面，借着火光看册子里的内容。 谁承想，开头就是一大段古文，而且用的还是繁体！ 鸭子！看着忒费眼了！是那个写的！？出来挨打！ 骂完后，墨颜在心里呸了一声，没敢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小事上，只能苦哈哈的继续看。 好在道观里的经书大部分是繁体写的，她经书抄写多了，加上先生给墨笙讲课时她偶有旁听。对绝大部分繁体字还是认得的，不然这会别说记下来了。 光是认字就得费上半天功夫，典型的它认识你，你不认识它…… 越想越气，她一边看一边翻译，还不时读出来，加深记忆。“想一切想，念如是念，通识色身，为者二分；是心作念，是念作心……” 结果越往后看，越是纳闷，这册子里的内容看起来怎么那么像佛经啊？ 先生虽然通识佛经典籍，但从不对他们主动说起或教学，主教墨笙的也全是道经里的东西。道观里那只有几本佛经，还是弟弟墨舒去县城读书后，在书店里买回来的。 那几本佛经她曾在闲来无事时看过，对佛经的一些行文习惯有些认识。看的经验虽然不多，但还是能分出佛经和道典在行文书写上的区别。 阳燧履给的这本册子，真的怎么看怎么像佛经…… 啊！不对不对不对！ 回过神的墨颜一连摇头，把杂念甩出脑子，现在她该专注的，是熟读并记下册子里的内容，而不是去纠结它到底是佛经还是道典，那对她没用。 捋顺前后关系后，墨颜开始沉下心，重新从头看了一遍。一边看一边背，好在这本册子并不厚，也就7页的内容。字数也不多，在剩下的时间内完全背下来还是可以的。 随着逐渐去熟练读出和背诵后，她渐渐不再需要依靠单纯的死记硬背，而是顺其自然的就回想起她看过的剩余内容，并且越念越熟练。 到了最后，她甚至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已经不需要再去看，而是闭上眼就能在脑海里回忆起册子上的文字和内容…… 就好像——她的脑子里出现了一幅清晰无比的图，图上的内容就是册子上的文字。 它们像一幅画一样，纤毫毕现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不需要去死记硬背，就是在她静下心来时，脑子里轻而易举的就能看到那些文字。 那些记忆，就像一个念头，也是一个画面，就这样连续鱼贯的冒出来，构成一幅完整的图像。 连成一串，将她包围在其中，想看哪就能看到哪。 无法形容的顺畅丝滑，构成一种微妙的奇异感，让她在闭着眼时都能看到册子上的内容。她渐渐沉浸在那种感觉里，对外界的一切声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就连火堆燃烧时溅出来的火星滚落在手背上，她都没有察觉到灼热感。 背诵声逐渐小下去，最后只剩墨颜低着头闭上眼，坐在火堆前捧着打开的册子。 阳燧履很快就注意到她这边的情况，不由走上前确认。 确定她竟然在没有‘通透’或‘引导’的情况下就进入‘内定’一事，感到惊讶和不可思议。 要知道，就算是常年打坐冥想的僧侣，也很难进入‘通透’境界，更别提进入更深一步的‘内定’世界。 在上个纪元，有多少人修行者穷其一生都在追求着‘通透’境界，妄图通过‘通透’境界进入‘内定’，去突破修习‘心念’后造成的枷锁和束缚。 没想到，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接触过的小丫头，竟直接进入‘内定’？ 【真是不可思议……】 看着完全进入‘内定’世界的墨颜，阳燧履将手背到身后，悄悄的退下，尽量不去打扰她。 看这进度，已经不需要‘它’再多说什么了。 天亮前，她若能自己从‘内定’世界里走出来，这‘心念’她就算学成了。 给她册子前‘它’还在想，要教她学会‘心念’怕不得费上一些时间。 谁承想，‘它’都还没有教呢，她自己就先上了速成的快车，倒是省了‘它’不少事。 【呵……这回，算不算捡到宝了呢？】 走到一旁的阳燧履忽的低声呢喃了一句，随即不知想起什么，低低笑出声来。等笑够了，‘它’回到刚在的位置坐下，将之前掏出来的东西一一收回袖子内。 刚收完东西，阳燧履便向不远处闭目养神的朗轩吩咐事，【你去林子里转转，找些吃的回来。】 “……”被点名去干活的朗轩睁开眼，有些不乐意。“你又吃不了东西，找来有什么用？” 【不是吾，是给她的，】阳燧履指向火堆前进入‘内定’世界的墨颜，解释道。 【她已进入‘内定’世界，明天日出之前她若能醒过来，学成‘心念’一事便是定局。但光学会‘心念’而已还不够，她第1次‘蜕变’的力量不稳定。】 【这样对上覆影，别说斩断那根‘线’，到时候还有可能弄巧成拙。所以，等她醒过来后，她还要吞噬和转化其他‘噬魂契’，用来稳定她的力量。】 而吞噬和转化的过程需要消耗极大的力量，如果到时没有足够的食物来充当消耗的力量。她极有可能会被那一瞬间放大到极致的饥饿感控制，失去理智。 所以阳燧履才会让朗轩去找食物，就是为了在她吞噬和转化完后，能立马跟上补蓝。等到明天傍晚，她的力量就能稳定下来，那时，就是回屏南镇的时候。 阳燧履这一解释，朗轩倒也能接受，但阳燧履言语中提到墨颜进入‘内定’世界一事。 着实让他吃惊一把。“她竟然进了‘内定’世界？” 【是啊，吾也着实讶异了一把，这丫头，倒是个显山不露水的。】阳燧履轻笑一声，【差点以为还要花些时日才能教会她‘心念’，没想到……】 过程都不用教了，她就直接进入‘内定’世界，事半功倍。 第129章 学成 序言-【天不生无用之人，地不长无名之草。】 不过，正是这意外的发现，让‘它’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件事。 ——李承意、当真什么都没教过墨颜吗？ 一个完全没接触过这方面学识的孩子，在没有得到任何指点或引导的情况下，就能一步到位进入‘内定’世界。 这样的孩子，要么就是天赋异禀，要么就是之前已经有过底的。 可不论是墨颜的天赋还是底细，阳燧履都摸了一清二楚。 ‘它’可以断定，她的资质一般，虽不至于垫底，好也不过中下水平之流，断无天赋异禀一说。 从她的记忆来看，在李承意化名朱长青收养墨颜的8年时间里，李承意并未收她为徒，但也不阻拦她旁听。甚至，教了她一些拳脚功夫，时不时让她陪着妹妹对练。 总的来说，她就学了一把零碎得看不出来路的拳脚功夫，确实没学过任何有关‘末传’一脉的东西。 阳燧履对李承意的师承和来历一清二楚，自然了解他那一身本事都有什么。 所以，想在传承上面动手脚，要瞒过别人可以，绝对瞒不过‘它’。 可是，墨颜什么都没学，也正是这份过于干净，反倒让阳燧履开始起疑。 阳燧履熟知‘末传’一脉全部历史，可以说‘它’就是万象塔衰退成‘末传’一脉的见证者。自然清楚，李承意是‘末传’一脉近700年来所有传承者内，天赋和悟性最好的一个。 上个纪元最终战爆发前，廉虚琦担忧万象塔传承断在自己手里，便将毕生所学汇成120册书籍封于万象塔残骸，并将整座万象塔推入异空间，托付阳燧履成为见证者。 以此保存万象塔传承的火种，只待来日有缘人进入其中，就能传承一切。 阳燧履在这个纪元苏醒后，就着手为残存的各派系找寻合适的传承者，幸而2500多年前，‘它’成功为万象塔寻得一传人。 只可惜，传着传着，这些后人能学的东西越学越少，把本该一整个体系的学说给切割成了5个学派。 简直是越学越倒退的典范，后头几个学派还自己掐起来内耗，直接搞死了另外2个学派的传人。气得阳燧履出面清理门户，直接嘎了搞事的那3个，重新找传人。 于是，万象塔传承经此变故后一蹶不振，大部分学说断了传承，后来干脆改名‘末传’，都不再以万象塔自称。 见这些后人如此折腾，阳燧履累了，干脆随便他们怎么折腾，只要不全灭就成。 至此，万象塔传承基本覆灭，改名‘末传’，三不五时还能出个能人，把之前的5个学派所学串联起来。传承起起伏伏，没个定型的，在魏晋时期还把自个搞出个团灭来。 阳燧履是能帮就帮，不能帮就随缘，让他们自己折腾。 直到120年前，‘末传’出了个老稿，这小子还有些出息，拉扯大6个师弟。倒是把之前的5派学说给分别继承，只是依旧没人能一统学说，恢复万象塔传承。 到了老高60岁那年，收了个徒弟，就是李承意。 他不但学成5派学说，就连万象塔遗迹内的‘九算天衍术’他都能带出，最终破译成功并学有所成。 说到‘九算天衍术’……廉虚琦当初托付时，是随便‘它’看的。 只可惜，当时封印战打的异常艰辛，阳燧履并没有机会来得及看完全部，只看了前三卷。后六卷便被廉虚琦封存起来，连同万象塔被一并推入异空间，封存至今。 李承意既然能拿到‘九算天衍术’，后六卷的东西有超出阳燧履知识贮备范围的内容正常。 那墨颜现在的情况，到也能解释的通。 毕竟李承意这小子，连改命这种逆天的事都做出来了，保不齐他在墨颜身上还留了其他后手。 还是那种即便你翻看了墨颜全部的记忆，也找不出毛病的那种。 对此，阳燧履想通后也表示释怀，不论李承意留了什么后手。只要不妨碍到阳燧履现在要做的事，那就与‘它’无关，也不用费那心神去想。 想通后，阳燧履也不再和朗轩在这事上废话，当即打发人去找吃的。 ‘它’自己则是坐在一旁守着墨颜，防止中途有那个不长眼的家伙打扰到她。 在等候的过程里，这一夜异常平静的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树荫，投照在墨颜紧闭的眼帘上时。她周身的气息才开始出现变化，清晨流动的水雾在她周身凝滞起来，连带地上的落叶也在轻颤不已。 静默无声中，有什么东西以她为中心，从她体内蔓延出来。 ——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犹如看不见的触手，正在往外极力扩张，探索。 阳燧履察觉到那股波动，那正是使用‘心念’代替眼睛、甚至代替整个人来探索和观察周围才能引发的涟漪。 知道墨颜在‘心念’的成型上，已到了关键时候。 ‘它’不再犹豫，当即也使用‘心念’，向她传递一丝杀意。 两股向外扩张的‘心念’在触碰到一起的刹那，犹如爆炸一般崩的炸开。无风的河畔边猛地卷起一股劲风，哗啦四散开来，搅得四周一片风扰沙扬。 树冠上的树叶也被那股劲风扫落无数，就在落叶被风卷起的一刹那。两股交锋的‘心念’陷入胶着，连带空气中的气流也受到影响，顿时静止不动。 阳光照落，那静止在空气中的树叶和尘埃清晰的分毫毕现，仿佛时间被按下暂停一般。 可这样的情况，仅仅只是僵持了数秒，那被定在空气尘埃中的无数落叶就开始颤抖起来。随即犹如失控的罗盘上的指针一般，疯狂旋转起来。 仅是眨眼的功夫，就有不少的树叶承受不住那股不断施加在叶片上的力量。在连续不断的‘——噗呲！’轻响声中炸为齑粉，直接被扬了一干二净。 随着‘心念’的较量在不断升级，墨颜紧闭的眼皮开始颤抖起来。 薄薄的眼睑下，眼珠在不停的转动，仿佛下一秒就能睁开眼一样。 第130章 投喂 序言-【饲养是一种乐趣，我们享受的并不是最终的成果，而是参与的过程。】 墨颜额头上也开始不断沁出细密的汗珠，就连牙根也在不知不觉中紧咬起来，绷紧了下颚。 就在那些定在空气中的落叶即将全部化为齑粉之际，阳燧履率先撤回自己的‘心念’。而对‘心念’控制不熟的墨颜使劲过度，生出以一种使出大力气后扑空的感觉。 那种感觉让还处在‘内定’世界内的她猛地睁开眼，清晨的阳光对现在的她来说有些刺眼。被那光线明晃晃的晃了一下，眼前一片斑斓闪烁，瞳孔收缩快速适应周围的光线。 失去阳燧履‘心念’制衡的树叶顿时化作锋利的刀刃，骤落如雨，在恢复流动的空气中射出尖利的破风声。 嗖的无数声齐响，一同扑向坐在那里不动的阳燧履。 这边的墨颜还没适应当下的光线，耳边就听到无数声尖利的声响，发出刺入物体后的‘拓拓’声。 没等她看清情况，首次使用‘心念’的副作用便席卷而来。 大脑猛地抽痛起来，犹如挨了一记当头棒喝，敲打得脑仁都在颤抖。 那股毫无预兆的痛楚让她弯下腰，痛苦的呻吟出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痛苦不堪的捂住头。 指尖不断用力按压抽痛不已的脑门，在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里，承受着那阵眼前发黑的痛楚。 阳燧履就坐在不远处，淡定的等墨颜自己挨过那阵物理意义上的磨合期。‘它’身边全是被化作飞镖的树叶刺中的无辜者，上面插满绿色的飞叶。 好在，‘它’撤销‘心念’时护住了面前火堆上正在烘烤的野猪，才没让食物遭殃。 毕竟，‘它’还等着投喂墨颜，等她吃饱了好干活呢。岂能让验收‘心念’的成果毁了自己烤了2个多小时的粮食？‘它’可不想再烤一次。 就这般等着，墨颜疼地浑身是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凿穿脑仁的痛楚才逐渐缓下，被压迫许久的呼吸终于可以畅快的大口吸气、呼气。 颤巍巍的放下手，墨颜都还没有来得及擦掉脸上的热汗，肚子就非常不合时宜的发出一声响亮的‘咕噜’声，提醒墨颜它已经被忽视很久了。 紧接着，一股久违的饥饿感涌上，让她整个人有种快要饿晕过去的感觉。 瞳孔不由自主的紧缩成一线，眼眸里逐渐泛起嗜血的红光，她下意识的吞咽口水，努力抑制那股快要掀翻她天灵盖的渴望，想要缓解那股明显到胃部都在翻腾的饥饿感。 下一秒，她就闻到一股焦香的烤肉味，还是孜然味的。 “咕噜……”墨颜咽了一口泛滥的口水，嗅着味抬头。 不看还好，一看顿感满心无语，连饥饿感都有了暂时休止的感觉。 “……” 离她不远的地方，阳燧履拿正着一把大蒲扇，对着那烤得金黄焦香的烤猪猛的扇风。‘它’坐的位置本就顺风，那股烤猪的香味就是这么来到墨颜鼻子里的。 ‘它’倒好，还拿着大蒲扇使劲的扇风，那股香喷喷的烤猪味朝墨颜扑的更是殷勤。 都不知是不是她饿出了错觉，总觉得阳燧履那黑漆漆的兜帽下，笑得一脸肆无忌惮。 没等墨颜吐槽，‘它’便朝着墨颜招了招手，跟招呼小狗似的，声音满是欢快的询问。 【吃不？刚烤好的，可香了~】 “吃！”吸溜一下泛滥的口水，墨颜应的十分干脆。 应得她自己都有点诧异，本来以为自己会有点骨气说不吃，再不济犹豫一下，没想到，嘴和身体的反应比啥都实诚。 随即，那点槽点都被她抛之脑后，毫不犹豫的奔赴吃烤猪的现场，刚坐下，阳燧履就给她切下烤好的后腿肉。放在不知从哪掏出来的菜盘上，还非常贴心的配上一双筷子给她。 差点饿昏头的墨颜那还会斯文的用筷子夹着吃，直接上手抓起来准备就啃。 “嘶！烫烫……” 可刚切下来的烤猪蹄还在呲呲的冒着油花，烫的墨颜不得不放弃手抓，改用上筷子去夹。 没想到是，阳燧履竟然贴心到把肉都给片好了，这让她吃起来更方便。 也不是没考虑和注意到‘它’的殷勤反常，可对现在的墨颜来说，管它反常还是有妖呢。 都不如先填饱肚子来得要紧，只有吃饱东西，她才不会脑子发热干出点啥不可控的事情来。 至于其他事，在肚子这种头等大事前，也要靠后站。 吃到嘴的烤猪肉，只有一个词能形容，那就是——啊~真香！ 吃到肉的满足感一下让折腾不已的胃暂时安静下来，墨颜一边吹气一边用手扇风，什么方法能让烤肉快点凉下来，就用什么方法。一顿胡吃海塞下来，等她吃掉半头烤猪后，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 期间阳燧履不发一语，任劳任怨的给墨颜当切肉的工具人，伺候她吃好喝好。终于等她吃完半头猪，估摸着她也吃饱了，这才停下切肉的动作。 另一旁的墨颜吃的满嘴油花，在吃掉盘里最后一口肉后，她满足了。差点有种无欲无求的超脱感，往后一躺，整个人躺在地上，心满意足吧唧嘴，顺便摸了摸吃得圆滚滚的肚子。 她甚至还发出一声应景的饱嗝声，“嗝~” 坐在一旁的阳燧履看了她一眼，没吱声，“……” 过了片刻，墨颜主动开口，“我吃饱了，说吧，接下来要做什么？” 毕竟吃人嘴短这事，她还是懂的，加上确实也还有事情悬而未决，必须抓紧时间处理。 阳燧履能给她这么多时间来缓和，已经给足了她面子。 她自然也不能再耽误下去，浪费彼此的时间。 墨颜的主动倒是让阳燧履挑了挑眉，本就耐着性子的‘它’当即也不在浪费时间。而是掏出了另一个盒子，扔到墨颜怀里，示意她自己打开。 眼疾手快的接下那个盒子，墨颜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依言打开那个盒子。 没想到，盒子里装的竟是4枚颜色各异的‘噬魂契’。 不论是个头还是蕴含的力量都比墨颜之间收集到那几个还要好，一个就能顶上她手里的那几个。 第131章 自愿 序言-【只要我们愿意，这世上就不存在‘底线’这东西，不是吗？】 完全暴露在空气里的‘噬魂契’顿时吸引了墨颜的全部注意力，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变成一道紧窄的细线。 就连眼睛也不受控制的慢慢变红，泛着饥渴的红光。 没等墨颜说些什么，阳燧履主动开口。【你之前收集的那几枚‘噬魂契’还远不够稳定你的力量，再补上这4枚，才能让你第1次‘蜕变’的力量彻底稳定下来。】 而富余的力量，将留存在你的体内，作为随时可以冲击第2次‘蜕变’的基础。 这话阳燧履并没有说出来，‘它’知道墨颜抵触吞噬‘噬魂契’，眼下若不是覆影的‘共鸣’控制隐患紧逼在后，她未必肯老实主动的吞噬。 所以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覆影算是帮了‘它’一个忙，推了墨颜一把，等她第二次主动吞噬，那第三次……就不会再需要他人逼迫她了。 毕竟，吞噬欲的成瘾性——可比毒ping还要高。 宿主是一种感受到迫切后就会主动寻求进化和吞噬的存在，一旦开了头就无法在停止，直到彻底的死亡，才能让一切停下。 她早就没有选择余地。 虽然她怎么想与‘它’无关，可若她不肯老实配合，如同第一次那样强迫她吞噬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阳燧履不想二次强制她吞噬‘噬魂契’，这容易激起她的逆反心理，那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有什么能比得过自愿去做某件事，来得更不惹人厌呢？ 那当然是——当事人自愿去做，而不是被逼。 阳燧履这般想着，墨颜也很清楚，她现在的情况由不得她使性子，讲骨气。 已经被现实打落泥泞里的她，除了让自己变强，才能摆脱这种时刻被人捏着后脖颈的命运外，她已别无选择。 既然如此，就不该继续固执下去…… 该变通就变通，该灵活就灵活。 就像历来只有物种为了生存下去，而不断的进化和改变自己去迎合环境，而不是坐等环境改变来善待原地不动，不懂进化的物种。 再者，历史已经给出答案，不懂进化适应环境的物种，都已经成为化石作古了。 想通后，墨颜不再犹豫，拿出另一个盒子也打开，放在自己面前，‘噬魂契’一下多了起来。 好不容易把目光从上面挪开，墨颜擦了擦因为隐忍而逼出的冷汗，问阳燧履。“这么多的‘噬魂契’，我是该挨个吃？还是一次性全部吃下去？” 【全部。】阳燧履头也不抬。 “……”墨颜张了张嘴，看着盒内闪烁着诱惑光芒的‘噬魂契’，觉得自己有些慌，决定先缓缓，问点别的问题。“话说，你让我学的‘心念’，我算是学会了吗？” 这个问题她醒来时就想问了，可那时她实在太饿了，光是强迫自己忍下那股想吃人的欲望都已经竭尽全力，那时真的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或是思考别的东西。 吃饱后，她的思维都变得有些混沌，更是把这事丢到了脑后勺，差点忘记问了这事。 这会儿问起来，不过分吧？ 【嗯，】阳燧履看了她一眼，见她目光闪烁，也没有戳穿她，而是语气带着点揶揄。【不仅学会了，还是一步到位都不用教的那种，怎么，你没感觉吗？】 “感觉？”墨颜挑眉，挠了挠脸，“什么感觉？？” 【……】阳燧履没回答，只是很认真的盯着她。 盯到墨颜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她尴尬的挪开视线，自言自语道。“要真说感觉，有吧，就是……有点说不上来，有种、唔，灵魂出窍的感觉，就这了。” 【呵、已经够了，】阳燧履看了眼日头，没有再惯着她，催促道，【行了，别废话了，赶紧吃！赶时间呢。】 “啊，不需要、再多练练了吗？” 墨颜有些麻，她心里没底，一次吃这么多‘噬魂契’，她怕自己遭不住。 等全吃下去，她却没能全部吞噬完，会是什么结果？她有些不敢想。 “我有点担心……” 【你的担心多余了，你的‘心念’可比你想的厉害多了。】 知道她在担忧什么，在这事上阳燧履不想废话，选择直接给她端了碗毒鸡汤。 【用你们人类曾经说过一句话，‘实践出真知’，是不是扛不住，你吃了不就知道了。】 “……”墨颜直接被这碗塞来的毒鸡汤整的哭笑不得，甚至还有种被敷衍了事的感觉。 一阵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无语感过后，她也只能面对现实，去尝试阳燧履说的‘实践出真知’。 毕竟，时不待她，要活，还是得搏一把。 想通了，她直接抓起盒中的‘噬魂契’，不再废话，一股脑全塞嘴里。 这玩意还是一进嘴就化得没了踪迹，与之相对的，是那股离魂般的眩晕开始感袭来。 可还没等墨颜顺着那股眩晕感沉入自己的‘意识海’去开始消化和吞噬这些‘噬魂契’，异变突生—— 一股难以言说的窒息感混合着锥心般的剧痛，在心口瞬间炸开。 “呃！唔……” 撕心裂肺的痛楚来得是毫无预兆，瞬间激起墨颜体内‘噬魂契’的逆反，不由分说的就与进入宿主体内的多个‘噬魂契’争斗，直接将墨颜的身体化作战场。 和第一次消化‘噬魂契’时完全不同，巨大的痛楚使她面色瞬间青白如纸，脖颈和太阳穴纷纷绷起青筋。 瞳孔不受控制的紧紧缩成一线，剧痛更是让她眼底血红腥光闪动不已。 而阳燧履则是一语不发的坐在一旁，头颅高昂，冷静之极的看着墨颜。 看着墨颜因为痛楚不断加剧，甚至逼得她都显出几分兽态，低沉痛苦的咆哮声不断从紧咬的牙关里溢出，犹如痛苦挣扎的野兽，从喉咙里发出渗人的低鸣声。 “吼……” 早早隐觅在暗处的朗轩看着一切，蹙紧眉头，赶紧密语提醒阳燧履，“前辈！她才刚吞噬过一次‘噬魂契’，这次就吞噬如此多的量，她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 第132章 吞噬 序言-【生存的本质，就是不断侵占和消灭其他物种的生存空间。】 可以说，阳燧履完全充耳不闻青年的担忧，而是冷静至极的对墨颜说，【别硬抗，教你‘心念’就是在这种时候用的、】 【记住，要用‘心念’去吞噬它们，这样的痛楚就可以避免。】 阳燧履的声音带着冷意，传入墨颜因为疼痛出现鸣音的耳朵里，清晰异常。 犹如一盆冷水，给陷入焦灼的她指了一条出路。 她疼得满头大汗，身体甚至都出现痉挛，也只能强迫自己去老实照做。 努力沉下心，去回想昨夜进入‘心念’时的那种感觉…… 按理说，在这种疼到肠子就绞起来的痛楚中，墨颜应该是无法集中注意力的。 可就是这么奇怪，她才刚想着，整个意识就出现一种沁入水中的感觉，就连那种痛楚都减轻了不少。 耳边的声音在快速消散，进入一种声嚣渐歇的静谧中。 就连意识也仿佛沉入水中，漫溢而上的潮水冰冷静谧，抚平一切伤痛。 墨颜在那种神奇的体悟中逐渐再次‘入定’，整个人趴在地上，仿佛睡着一般。 如果不是她尚且青白的面色和满头的大汗，谁能相信她在这种情况下，竟然如此快速的再度进入‘内定’世界。 阳燧履低吟一声，没有贸然上前打探。 怕墨颜这会儿进入‘内定’不久还不够稳定，自己贸然上前查探会惊扰到她。 阳燧履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起身走过去，就算墨颜没有进入‘内定’，这会疼也得疼晕过去了。 走近了，阳燧履蹲下检查一番，确定墨颜是再度进入内定世界。 这番发现，倒是证实了一些事。 【李承意，吾是真的越来越好奇了、】‘它’的声音带上少有的严肃情绪，【你到底、做了什么？】 不需要具体教，甚至都没有练过，墨颜就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轻易进入‘内定’。 这是多少修行者一生挤破了头都未能轻易迈入的境界，轮到墨颜，她却能数次轻而易举的进入。 【看来，等覆影的事告一段落，吾该去拜访一下了。】 ‘它’倒要亲自会会，李承意收下的那个徒弟，墨颜的妹妹—墨笙。 想必与她妹妹一悟后，就算不能了解到什么，‘它’也能亲眼看看李承意最后生活的地方。 人啊，只要是生活过的地方，就难免会留下痕迹。 李承意，你真的能把所有痕迹都消除的一干二净吗？‘它’可不信。 就算李承意不为自己考虑，他总得考虑到‘末传’如今就只有墨笙这一根独苗，她身边又没有长辈帮衬。 ‘遗迹’的人找不到墨笙这孩子也就罢了，一旦被找到…… 就算墨笙对自己师傅生前事迹一无所知，就凭她和李承意是师承关系，落到‘遗迹’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李承意不可能想不到这层利害关系上，不然也犯不着隐姓埋名。 即使如此，就等处理好覆影这个隐患，墨颜也就到了放养的时候，届时，去一趟墨颜的老家吧。 虽说是乡下，但总归离南城不远，以‘它’的速度，一日来回足够了。 想好接下来要做的事，阳燧履回到原本的位置坐下，开始给朗轩安排事。 到时回屏南镇，由墨颜这个活靶子引出覆影，让它主动离开医院。 等没了医院这个凭依，则由‘它’负责牵制拖延时间，朗轩进医院拿刀。 由‘它’牵制覆影的这段时间，让墨颜自己出面处理掉旧区那几个噬魂契宿主，既能救人留住7号营地的一个大人请，又能省得到时对战覆影，那几只小老鼠出来碍事。 还能给她增加下实战经验，一举三得。 朗轩拿到刀后立马毁掉医院正西方向的承重柱，那是用来维持整个医院死生之气流转和归纳的平衡点。 只要破坏了这里，医院就会失去聚生纳死之能，重新变回生死轮转之地。 没了医院作为周旋，形体又没有过度好的覆影就很难继续再依靠医院来过度自己的形体。 这也是阳燧履为了预防自己拿不下覆影所选的下下策。 既不能除掉它，至少要破坏它的形体过度，给它重创，减缓它降临的时间。 到时，在外游荡的覆影自然不会再乖乖受御龙氏驱使，甚至，还会因为被埋下驭使令一事而反噬控制者。 不管是覆影选择那种，对阳燧履来说都是有利无害。 朗轩听完阳燧履的交代，没有多说什么，点头应下此事。 有关覆影的处置就暂时告了一段落，接下来，就是等墨颜吞噬完全，再自己醒过来就可以。 这一边，墨颜已经入‘内定’将近2个小时。 她觉得自己现在视角变得很奇怪……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连此刻看到的东西也有些不一样。 颜色变得寡淡，视野猛地拉伸，她仿佛是只误入人类世界的小虫子，正在僻静的一角偷偷窥探外面的世界。 她刚纳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眼角瞥见有道黑影突然从天而降，紧跟着视野一片乱晃。 紧接着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可才刚陷入黑暗一秒，就又恢复了。 只是这次的视角变了，她仿佛待在了树上。 往下俯瞰的视角，像极了在高处往下看的那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视野一晃，她眼前忽然出现一条巨大的毛虫。 几乎是怼到脸上，大到有些可怕，连虫子身上的绒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她汗毛刚竖起那刻，那毛虫就被看不见的力量撕碎，怼着她的脸一点一点消失在面前。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吃掉那条虫子一样。 这个念头，让墨颜炸起一身鸡皮疙瘩，还没等她脑子转过弯。 眼前就飞来一只麻雀，一只，大到离谱的麻雀，不仅如此，那只麻雀还猛地朝她啄来。 下一秒，整个视野猛地甩动起来，好似她被那只麻雀抓住，这会儿正一个劲的往地面猛地摔打她。 哐哐哐的摔打，摔得她头昏脑涨，无法思索。 但很奇怪，就是这么猛烈的摔打，她竟然没有感到丝毫痛楚。 没等她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在一阵甩头似的晕眩里，画面突然定格下来，她眼前猛地掉下一只被拦腰啄得稀烂的螳螂。 墨颜再度愣住，这螳螂还是差点怼她脸上，依旧大的离谱！ 第133章 自然 序言-【自然而然，不可使然，不可不然，故曰自然。】 还没等她理清眼前这体型荒谬怪异的一幕，她的视线就再度变得奇怪起来，整个她看到的东西都在一突一突的。 仿佛她的头正被看不见的力量按着，一下靠近那只螳螂，一下远离那只螳螂。 就在这忽远忽近的视线里，那只螳螂的身子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面前。 这会儿，墨颜才注意到，螳螂的前足还掐着刚才那只怼到墨颜脸上的大毛虫，它嘴里都还啃着一截毛虫的躯干。 螳螂显然还在进食当中，下一秒，自己就变成了猎物。 墨颜意识到时，她的脑子猛地清醒过来！ 她在心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刚才自己视野的一连串变化、就好像在最开始，她变成了毛虫……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毛虫就被螳螂吃掉，在被螳螂撕掉的刹那，自己又变成了捕捉毛虫的螳螂。 而正在进食毛虫的螳螂则被麻雀捕食，就在螳螂被麻雀啄烂时，自己又变成了麻雀？？ 不然怎么解释这奇怪且不断变化的视角？ 这样一个荒谬怪诞的念头在她脑海里闪现时，她竟对此深信不疑！ 就在墨颜坚定自己猜测的刹那，她眼前一黑，感觉到之前无法动弹的身子突然恢复了活动。 有种沉到水底，身子在慢慢上浮的感觉…… 下一秒，眼前一亮，俯瞰般的视角，让她看到一只麻雀，正在啄食一只已经快被吃干净的螳螂。 就在麻雀专心的啄食螳螂的其他部位，低头忽略周遭环境时，危险乍生。 一个比麻雀更大的黑影一掠而过，麻雀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悲鸣，便沦为游隼爪下的食物。 墨颜此刻脱离了肉身的桎梏，可以清楚的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切。 也因为脱离了视野的桎梏，她看的更远，更广。 这里是一片草地，草丛茂盛的地方，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狩猎和被狩猎的故事。 就像那刚抓到麻雀，还没有来得及吃的游隼。 下一刻就被猎人用气枪打落，跌落树下，被猎人拎回家，还附赠一只麻雀。 她仿佛一团空气，漂浮着旁观一切，看着猎人将游隼拔毛下锅，煮熟剁成块，就着点小酒，一口一块，慢慢吃进腹中。 眼前发生的一切，很神奇，不是吗？ 她本该有更多的思绪变化才对，但此刻，她确实没有太多想法。 反倒是一种司空见惯的感觉，甚至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在这样一阵理所当然的沉默空白里，她对眼前上演的一切，好似有了某些感悟。 具体她说不上来，就好像隔着一层纱，只要去掉这层纱，一切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下一秒，她的头被人轻轻一拍，她倏然一惊，猛的回过神，扭头看向拍打自己脑袋的方向。 墨颜看清眼前人时，直接愣住了，傻傻的叫了声。“先生？” 拍她脑袋的老人头发虽然花白，但看着精神矍铄，被她这么一喊，老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才说。 “吃饭的时间，发什么愣呢？”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扭头看向他处，她面前是一方小小的竹桌。 桌上拥挤的排放着三盘菜和一碗青菜汤，边角各放着四碗盛满米的碗。 这会儿，两个碗正被妹妹和弟弟捧在手里，两人快速的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不时夹下菜，吃的那叫一个风卷残云。 反观她，碗里的米一点都没动。 见她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饭，先生放下碗筷，问她。“饭菜不合胃口？” 她实诚的摇头。“不是，就是有个疑问，我好像有答案、又好像……没有答案。” “哦，说来听听。” “自然，到底什么是自然？” 她拿筷子拨动碗里的米饭，苦恼的说。“我今儿瞧见一只毛虫在啃着叶子，下一刻就被螳螂抓了去，被啃成三两截。” “那螳螂都还没吃饱，就被麻雀逮去啄了个稀烂，可那麻雀也没吃完，就被大鸟抓走。村口的酒鬼李又拿枪把那大鸟打死，拎回家拔毛下锅，做成了下酒菜。” “所以，我不是很理解……”她说到这，苦恼的皱起脸，“先生口中的自然，和真正的自然，那个才是自然？” “哈，小小年纪，想的倒是不少。”老人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拿起筷子，给她碗里夹了菜，这才说到。“所谓自然，顺其自然，自然而然。” “我不懂……”她老实摇头，渴望得到答案般直直的看着老人。 “这吗，说来也简单，你一边吃，我一边给你说。” 老人示意她先吃饭，她爽快的应了一声，端起碗就往嘴里猛的扒饭，狼吞虎咽的。 一边给她夹菜，老人一边说，“就跟你要吃饭，虫要吃草，鸟要吃虫，人要吃鸟一样，这、就是自然。” “吃掉别的生命，也是自然吗？”她嘴里含着饭，说的有些含糊不清。 老人听到这话，看了她一眼，反问她。“那你一顿不吃，结果如何？” “饿的慌！”她咽下嘴里可口的饭菜，乖巧的把碗递过去，接住老人给她夹的菜。 “那就是咯，所谓自然，便是如此。我们人需要掠夺其他的生命，比如动物、植物，只有吃了它们我们才能活下去。动物也一样，它们也需要吃掉别的动物，植物，自己才能活下去。” “那……要怎样，才能避免，避免……” 老人见她吞吞吐吐，就直接问她。“避免什么？” “唔，我、我是说，”她咬着筷子，决定说出心里话。 “村口酒鬼李家里不缺吃的，他今早才刚收了满满一车稻谷！他家还养了好多鸡！他、他并不缺大鸟那口肉！” 她原本还嚷得很大声，可嚷嚷完，发现妹妹和弟弟都在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她又不自觉的开始小声说话。 “那为什么，他要打死大鸟？我不理解……这也是先生口中的自然吗？” “这吗？”老人一反常态，没有像刚才那样直接给她解惑，而是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话锋一转问她。“那你等下吃饱饭了，还吃不吃灶上正蒸着的红薯？” “当然要吃！”她想也不想的就大声回答。 第134章 自律 序言-【这世上最容易之事就是慷他人之慨，换言之也可以说是：宽以律己，严以待人。】 见她说要吃红薯，连带着年幼的妹妹和弟弟也跟着她举手嚷嚷着要吃。 好好的吃饭氛围顿时被三个孩子打乱，老人捋着灰白的胡须，转过头看她，慢悠悠的说。 “你想饭后吃红薯的心情，就和酒鬼李明明家里养了很多鸡，却还图大鸟那口肉一样，这么说，明白了吗？” “唔……好像、懂了，”她盯着碗里的饭，这才意识到。 不是所有吃饱肚子的人就不会再眼馋，就算人和肚子都吃饱了，但眼馋，就还是会想吃点别的东西。 那不是饿，是渴望得到更多的念头、名叫‘欲望’的存在。 想吃点别的的念头促使着酒鬼李去猎鸟，哪怕他家里有很多鸡，也不愁吃穿，就算顿顿大鱼大肉，他也还是图大鸟那口肉。 “是欲望吗？先生、想要得到更多的念头，才会让酒鬼李去打鸟？” 少女懵懂，问的也是简单，偏偏问了一个就算修身养性之人也无法明确回答的问题。 “可以这么说，但也许、还有别的原因在……”老人没有直说那些对大人来说都很复杂的大道理，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 老人手掌宽厚干燥，摸着脑袋还挺舒服的，这会儿她像只乖巧的猫儿，没有再追问这些个复杂的问题。 过了一会，她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问题想问先生。 “先生，我记得你曾经给妹妹讲过的圣人制欲，也是可以达到克制欲望的效果，是吗？” 她觉得，以先生的博学和见地，应该是知道怎么做的。 就像她历来有什么疑问都会选择询问老人，老人也会耐心的给她解惑，这次她也希望在老人这里得到解答。 老人捋着胡须，笑呵呵的回答她，“制欲制欲，在于一个制字，但欲如洪水，堵不如疏。” 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满是疑惑，“怎么疏？” 在她的印象里，疏无外于满足自己的欲望，就可以达到暂时止歇的效果。但，欲望无穷尽，一旦满足了一次，就像河堤决了口。 人们常说千里长堤溃于蚁穴，似乎人的欲望就和堤坝里的蚁穴那样。 她不懂，这开了头的欲望，还要如何压制？ 老人突然问她，“还记得你今天看到的虫吃草，虫被螳螂吃的事吗？” “记得。” “人若是能像动物那样遵循自然，只需求自己需要的部分，吃饱了就不再去索取，而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避免被天敌找到。又或者，像天敌那样，找到猎物了就不再捕猎……” 老人说到这，突然降低了音量，仿佛自己也在思索着什么，半晌才说道。 “……人心若能如动物般不增开化，一顿饱饭就可以得到满足。或许，我们就可以管好自己的欲望，不会让它随意膨胀。” “唔……”她歪头，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在迷茫中她试探的说道。 “先生，我能不能像动画片里演的那样，把自己的欲望咻的一下当成虫子！吃一顿饱就让它躲起来。把我的克制变成麻雀，时刻都在找虫子吃，是不是就可以吓住自己的欲望，不让它冒头呢？” 少女年轻，不足的人生阅历让思维习惯的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甚至去美化它，直接将复杂的东西和比喻画上了粗暴的等号。 但有时得承认，稚子阅历不足，想的也简单，看待一个在大人眼中复杂的事，他们往往能简单化。 却能以另一种角度，解读出莽撞而纯粹的结论。 那可比大人绞尽脑汁去想的复杂论调来的更简练，但是……莽撞的结论，也是容易引发误导的。 老人沉吟一声，才说，“那样的话，你需要比别人更加理智、更加克制自己，才能做到。” 说完，老人摇了摇头，但也不否定她这个说法。“如果把欲望比成虫子，虫子不具备思索的能力，那它就更加不懂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什么是适可而止。甚至，还不会躲避天敌，饿极了……” “——袭击你的理智和克制也不是不可以，那时又该怎么做？” “那我就当猎人！”她一拍桌子，大声的回答。“像我今天看到的那样！把袭击天敌的虫子击毙！” 少女直率到没有经过思索的回答，一如既往的莽撞。 她的回答却让老人叹了一口气，“你是个莽撞又固执的孩子，总把复杂的事想的简单，但有时……我得承认、简单也是好的。” “或许，你真的可以出走一条和我算到的完全不同的路，你、会有一个更好的结果……” “先生？” 刚听完老人的话，她眼见跟着一花，坐在眼前的老人身影忽然变得有些模糊。 她忍不住揉了揉眼，边揉边眯着眼看过去时，一片模糊中已经看不清先生的脸，只听见他严肃的话语。 就跟她每次犯错后，先生教训她时的语气一样。 “记住你刚才的话，你是个猎人——要在欲望面前，做那个始终端着枪的人，别做被猎人打下的游隼……” “先生？？” “回去吧、还有没做完的事等着你呢。” 老人突然说到回去，让正在揉眼睛的她猛地停下动作，墨颜这才意识到什么。 她看向竹桌，老人的身影、包括两个正在抢一口菜的妹妹和弟弟，一起如烟般消散。 刺目的红光从消散的烟雾后蜂拥而来，携带着浓厚的阴霾和血腥味，狂风呼啸般扑面而来。 刺鼻的腥风中夹杂着某种野兽低沉危险的咆哮声，近在迟尺。 很奇怪，墨颜对面前发生的这一切，竟然一点都不觉得诧异或害怕，只有平静，她甚至还有种奇怪的归属感。 仿佛她从很久开始，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危险还充满血腥味的场景。 那种熟悉的归属感让墨颜静静的坐在那，直到眼前的一切假象烟消云散。 显露出原本的真实，眼前的一切仿佛古战场一样，寸草不生的深褐色土地上，满是断肢残骸，血流满地。 周遭一边昏暗，只有远处映射的红光成了仅有的光源，让那些正在朝她快速逼近的黑影，显得巨大又狰狞。 第135章 自我 序言-【你可以战胜千军万马，却未必能战胜自我。】 一双双血红发亮的眼睛像饿极的野兽，紧紧的盯着她。 与它们对视的那一刻，墨颜不受控制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发出明显的‘咕噜’声。 她饿了…… 有种无法抑制的饥饿感从身体深处冒出，像是疯长的藤蔓，游走在她的四肢百骸，组成了骨和血。 饥饿感化作缺失的血肉，摄取她的理智。 墨颜再度出现了那种灵魂出窍般的感觉，视角不受控制的逐渐上升，自己的灵魂直接从身体里脱出。 就这般悬浮在自己身边的边上，竟也感受不到丝毫情绪变化。 下一秒，她听到自己的身体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不善的嘶鸣，像野狼一样，饥饿而危险。 墨颜甚至都来不及去去思考，身体就已经俯冲出去，像头奔向待宰羔羊的猛兽，从口中发出畅快而渴望的嘶吼。 她就这样看着自己的身体咆哮着冲到它们跟前，开启猎杀—— 可以说，这几乎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猎杀，轻松的撕碎它们，咬断它们的脖子。 墨颜的身体完全如野兽般大口大口的撕下可口的血肉，狼吞虎咽。 很神奇，自己的身体明明在熟练的厮杀着，墨颜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她就这么理智而清醒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化作真正的野兽，将在场的它们撕成碎片，然后在尸山血海中慢条斯理的吃掉它们。 血肉划入咽喉，落入胃中，变为满足感。 不消多时就吃光了它们，墨颜的身体坐在被啃出齿痕的骨头堆上，像吃饱后餍足的野兽，舔舐着沾满血污的手。 突然，那和野兽一样蹲坐在地面的身体猛地扭过头，看向墨颜刚才坐过的地方。 血红昏暗的光线下，墨颜身体的眼睛却亮的可怕，冒着绿光。 冷不丁的，墨颜朝自己的身体看过去。 谁承想，自己的身体已经由半蹲的姿势改成了野兽伏低身体，准备进攻的姿态。 “啧！”墨颜啧了一声，神情顿时变得不悦。 自己的身体对自己的灵魂表现出一种渴望吞噬的模样，任谁看到了都会不爽。 墨颜更多的则是厌烦和燥怒，从她变成这副模样以来，她头一次感觉到明显的情绪变化。 没等墨颜去理清那股情绪变化的来由，身体已经四肢着地，快速朝她奔来。 没有任何惊慌，墨颜微斜脑袋，冷眼窥着已经沦为野兽的身体朝自己杀来。 就在身体朝她扑来之际，墨颜举起手，比出手枪的手势，同时低喝一声。 “退下！” 声未落，仿佛真有一声冷枪开响的声音，只听见那扑来的身体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头就被看不到的力量打爆。 ‘噗——’的一声，红白之物溅了一地。 飞扑而来的身体摔落在地，四肢抽搐。 墨颜冷眼看着被自己爆头的、自己的身体，像看条死狗，眼帘低垂，语气波澜不惊。 “我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没等墨颜说完，四周昏暗的红光开始土崩瓦解、快速消退，大片的白、灰和混沌之色逐渐取代满地的血红，恢复原本的色彩。 这才是墨颜的意识海，一片非黑即白，又掺杂着灰的世界。 下一秒，地上抽搐的身体突然扭曲起来，在一阵稀稀疏疏的声响中变成一团黑雾。 黑雾里传出不甘的低泣和咒骂声，在不可逆的失败下，渐渐消散。 这意味着——吞噬，成功。 与此同时，现实中趴伏在地上的墨颜也开始有了反应。 以她为中心，四周的气流开始急速席卷起来，瞬间形成一个不小的风旋，短短片刻就卷出一道龙卷。 白色的龙卷之中电光闪烁，和急卷的旋风摩擦出点点火花。 不多时，急旋的白色龙卷中出现了一道模糊且没有形态的黑影，隐约有低沉辽阔的咆哮之声从黑影中传出。 一直在等候中和朗轩闲聊掰扯的阳燧履两个同时注意到墨颜的异常。 朗轩定睛一看，难掩眸中诧异。 意识到这是‘噬魂契’宿主进化的征兆，朗轩不可置信的低喃。“这、这怎么可能？” 这样的进化速度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宿主进化的第二大关名叫‘蜕变’，顾名思义，就是从里到外彻底脱胎换骨的蜕变。 在一次又一次的‘蜕变’里，宿主将逐渐失去人的特征，磨灭人性，身心从内到外的进化。 墨颜不过才刚完成第1次‘蜕变’，按理说她的力量并不稳定。 随时都有可能因为这段时间以来，没有持续吞噬同类稳固第1次‘蜕变’。又在多次遇险中频繁使用力量，导致本就不稳定的第1次‘蜕变’彻底崩塌，退回‘同化’的境界都有可能。 根本不可能向墨颜现在这样，不但直接稳定住了第1次‘蜕变’，她甚至直接冲到了第2次‘蜕变’！ 这样的大范围进化，势必会造成难以估量的影响。 她甚至有可能会因为快速‘蜕变’而直接失去人性，沦为怪物！ “前辈！她吞噬进化的速度太快，情况不对！”朗轩及时反应过来，连忙向阳燧履喊道。“必须打断她的进化！” 否则任由她进化下去，她都还没有发挥价值就报废了！ 和青年的焦急不一样，阳燧履直接拦下了已经准备动手的朗轩。 “前辈！”‘它’的阻拦和波澜不惊，让青年看得上火。 【放心，她废不了了……】 阳燧履目光死死的盯着那身处白色龙卷中的墨颜，握紧了拳头。 ‘它’之前的判断竟然出错了！ 墨颜去过‘深渊’，不仅见到了‘祂’，‘祂’还给予了墨颜恩赐！还是最特殊的恩赐！！ ——快速的吞噬和进化，就是‘祂’赐予墨颜能到达面前的礼物…… ‘它’竟然完全没有看出来！思及此，连阳燧履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的摇头。 回想‘它’第一次给墨颜强喂‘噬魂契’，助她从‘同化’进化到第1次‘蜕变’时，她就已经出现了过快吞噬的迹象。 只是那时，无名父亲带有求死之意自愿死在墨颜刀下。 第136章 恩赐 序言-【礼物象征着心意，没打开前，谁也不知道礼盒里装的是什么。】 甚至，无名父亲求死的意志强盛其起体内的‘噬魂契’都被压制，完全没有发挥余地。 ‘它’才以为墨颜能快速吞噬吸收，是因为那颗取出来的‘噬魂契’上保留了无名父亲坦然赴死的念头。 她才能在第一次吸收远比自身实力还强盛的‘噬魂契’时没有受到反噬，这也是‘它’当时敢放心大胆喂她的原因。 没想到，无名父亲的自愿赴死，倒成了烟雾弹，把‘祂’的恩赐给遮过去。 快速吞噬和进化是‘恩赐’里最特殊的礼物，不像显眼的力量或强壮到刀枪不入的体格，这就是一个完全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而且不是每次进化时都会显现出来，几乎可以说是完全不会被注意到。 若不是墨颜这次进化露出了端倪，‘它’还真就未必注意到。 真是大意了！ 这小丫头，又一次给了‘它’意想不到的惊喜和惊吓。 没等阳燧履在心里嘀咕完，那股狂卷到极致的龙卷轰然一声就炸开，在河岸边掀起一股不小的飙风。 尘沙怒扬，草屑纷飞，就连树冠都被吹拂的沙沙作响。 眼见墨颜已经完成第2次‘蜕变’并且力量稳定下来，阳燧履随即向朗轩密语。【你先退下吧，现在还不宜让她看到你。】 “……”朗轩抿紧嘴角，看了阳燧履一眼后，没有多说，依言退下。 就在朗轩退下后不久，仅剩的龙卷悄然散去，本来还趴伏在地上的墨颜，不知何时已经起身，跪坐在那。 抬头仰望着暗云密布，红月高悬的夜空。 深褐色眼睛已经完全转为血红，收紧成一线的瞳孔正死死的盯着夜幕上那轮盛大的红月。 她保持着抬头仰望的姿势，直到体内翻腾沸滚的力量自己逐渐平息下来，耳边那股靡靡鬼语般的低喃声才逐渐消退，恢复清静。 过了一会，被飙风扰乱的河岸恢复了平静，隐藏在草丛里的小虫们却不敢再放声鸣叫，河岸变得死一般寂静。 阳燧履信步上前，语气莫测，【恭喜你，成功进化到第2次‘蜕变’，现在感觉如何？】 听到那奇特的音色，墨颜才回过神，将昂的快要断掉的头低下，看向自己的双手。 和意识海里看到的沾满血污的双手不同，现实里，她的手看上去瘦削、好在干净，指骨细长。 应该是‘蜕变’的缘故，以前细长的手指变得结实了许多。 墨颜收紧了拳头，平静的回答。“对周遭的感应变得更细致、更加清晰了，在哪里……” 她突然指向河对岸的一棵樟树下，说。“树下有个洞，洞里有一窝刚出生的野鼠，唔……有6只，5只正抢奶喝、最瘦小的那只被挤到了外面，正急的吱吱乱叫……” 听力一下变得太过敏锐，这让周遭的声音事无巨细的全部涌入耳中，嘈杂得很。 在某一瞬，墨颜甚至还能听到远处转来的一些尖利的声响，那是野兽互噬时咬紧牙根发出的。 听起来，格外刺耳。 就连视力也变得格外适应夜色，对现在的墨颜来说，黑夜如同白昼，看的一清二楚。 远处树冠上，排着队在啃食树叶的毛虫，背上的绒毛也能看的见。 不仅如此，以前需要闭上眼细细感知才能捕捉到的动静，现在就算睁着眼也能感觉到。 太清晰了，清晰到墨颜甚至有些不适应，她蹙起眉头，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耳朵。 看出了她的不适，阳燧履便好心提了一句，【用‘心念’去覆盖你的五感，这样能保护你的感官。】 “嗯……”就算捂住耳朵，也能清洗的听到‘它’的声音。 墨颜没有放下手，而是用力的捂住耳朵，隔绝各种声音的侵扰，专心运用‘心念’。 阳燧履看着她，黝黑的兜帽下涌出一股意味不明的气息。【……】 ‘它’可没教过墨颜如何用‘心念’覆盖五感，就随口一提，她却如此自然而然的就去做。 离谱的是，她第一次做还成功了。 从她生疏却没有完全遗忘的下意识动作可以看出，她绝对不是第一次！ 看来，李承意确实是在私底下教了墨颜不少东西，她的记忆非但没有相关的事，就连被篡改和消除的迹象也没有。 阳燧履低吟一声，突然想起、李承意还保管了另一件‘遗物’——定时晷。 如果他用了这东西，确实可以做到消除一切痕迹。 原来如此……思及此，阳燧履更加确信去墨颜老家一趟的决心，但这事没必要和她说。 心底的疑问暂时得到答案，让阳燧履身上的气息变得平复下来。 看着‘心念’将她的五感覆盖，她身上的锐气也一并消减不少，又恢复了第1次‘蜕变’时那股温吞不稳定的气息。 没错，‘心念’不只能覆盖五感，还能改变宿主身上的气息，起到扰乱同类感应的作用。 但不是每个宿主都会‘心念’，这一时代由‘它’选出来的宿主里，‘它’只教了两个人。 一个是墨颜，至于另一个、相信她们很快就会碰面。 现在，还是先处理好覆影的事。 屏南镇旧区的那几只老鼠，有一个就已经稳定了第1次‘蜕变’，对方的气息驳杂，甚至还掺杂着覆影的力量。 看来是和覆影达成了从属关系，没少从覆影哪里得到好处，不然不会进化的气息这么混乱。 而且看样子，这几个宿主还一直蹲在旧区帮覆影捉活人，昨夜阳燧履还没进新区时就感觉到，旧区内关押着不少的活人。 细细感应下来，少说也有百号人，这可不是一笔小数。 当时确实引起了‘它’的注意，可和覆影一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它’也只能先放下不管。 就在‘它’准备离开时，还有了意外发现。 在旧区入口处一角的篮球场，‘它’看到了好几辆军方救灾专用的货车和军用重型越野汽车，上面的军区编号都是——7号营地。 看来是旧区的那几只老鼠袭击了军队和救援队伍，才能一下抓住这么多人。 第137章 回去 序言-【永远不要回头看来时的路，专注看眼下的路，才是正确的。】 这批军车应该就是之前关岚提到过的，派出来救援的队伍，就是不知道是哪一队运气这么衰？ 和墨颜有的一拼，一来就直接扎进覆影的老巢…… 覆影估计都要笑出声来了，简直就是自己送上餐桌的小甜饼。 【哎……】这些个倒霉孩子的破运气着实让‘它’叹为观止。 阳燧履想了想，罢了，既然是关岚营地的人，就趁着这次收拾覆影之余让墨颜出力去救人，顺便做关岚的人情。 反正墨颜回老家必经之路得过南城，如今南城就只剩这么一个人类营地。 少不得要和军方打一下交道，除非……这瓜娃子头铁到自己莽，而不像通过军队的帮助。 阳燧履想到这，忍不住看了墨颜一眼。 唔……这孩子又狗又怂，应该不会这么头铁。 也是时候，让墨颜这个野生宿主和军方培养起来的宿主见见面了，指不定还能交流出啥心得。 打着这个算盘，阳燧履当时才没有第一时间去救人，加上‘它’这形象…… 害、除了墨颜这个心大的瓜娃子觉得不像反派以外，其他活人见着‘它’可就未必了。 ‘它’是想救人不错，但又不想找麻烦。 所以，有什么比现成免费的劳动力更好使的？当然没有。 那还顾虑啥，使唤她就是了，还可以让她多增加一些实战的经验，权当累积了。 反正墨颜如今已经进化到第2次‘蜕变’，对上旧区那只进化到第1次‘蜕变’的大耗子胜算稳了。 但……毕竟还有别的宿主在，这些个宿主虽然不成气候，不一定能什么起作用。 真动起手来，给墨颜制造麻烦也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这关‘它’啥事？ 对吧，︿(￣︶￣)︿ 阳燧履在心里一摊手，并不打算提醒她这事。 所谓实战实战，就是实际作战，战场本就是瞬息万变，若什么都要‘它’说，那她还是回家种红薯去吧。 于是，‘它’果然选择不提此事，等她搞好了，知会她一声就行。 至于救不救，那是她的事，‘它’不干涉。 等墨颜用‘心念’覆盖住五官，彻底脱离五官锐化带来的痛苦。 她才刚舒了一口气，肚子一抽痛，就跟胃被人正中一拳，殴打得胃酸一下狂涌上来。 甚至都顶到喉咙眼了，酸得墨颜差点干呕出声。 她急忙捂住嘴，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那股熟悉的饥饿感再度袭来，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厉害。 胃像火烧似的，疯狂提醒她吃东西！ 甚至，她还出现饿过头的感觉，没等她缓过来，墨颜整个人一抖，跟煮软的面条似的晃悠悠的软倒在地。 …(⊙~⊙)…她险些饿晕过去…… 阳燧履瞧见了她那副样子，上前踢了她一脚，【干嘛呢？】 “饿……” 饿出虫扭的墨颜艰难吐出一个字，一脸被榨干的表情。 【……】这回答，阳燧履给她气笑了，骂了她一句，【你是饭桶嘛？这么能吃！】 “说什么蠢话呢！” 墨颜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想动，一动肚子就饿得更厉害，但嘴皮子却很利索的反驳。 “我就算是饭桶，那也是不吃人的好饭桶！！” 这要命的类比，听得‘它’直摇头，无奈的指向她吃剩的那半头烤猪。 【行了！别拱了，跟只虫似的，半点女孩家家的模样都没有。赶紧起来，把上午剩下的那半头烤猪吃了，早些恢复体力。】 然后才好回屏南镇办事！ 早就考虑到她吞噬‘噬魂契’要消耗诸多力量，一开始才让朗轩抓大只的野猪回来。 只是没算到她竟然一下进化到了第2次‘蜕变’，如此消耗的量更是成倍，也不怪她饿成这幅德性。 虽然在骂她饭桶，但该做的投喂工作，阳燧履还是做得很到位。 吃剩的烤野猪被施了一层简易的定温术，能保证烤猪熟了却不会凉，自然是等这种时候的。 ‘它’可不想再生火给她热一遍！ 【吃不吃？吃就自己起来！】 上一秒在饿趴在地生无可恋的墨颜，下一秒听到有吃的，嗖的一下弹坐起来。 她锤死饿中惊坐起，“吃！” 声音都还没落完，人已经奔向烤猪。 饿得连斯文都不要了，直接两手抓起来就啃，下一秒…… “啊呲！烫烫烫烫！” 一口下去，烤猪肉飙出一股热油水，烫得她赶紧松嘴。 急忙用手扇风，还用嘴吹，实在等不及，就一边咬一边吹，吃得那叫一个饿鬼出山，风卷残云的。 对她的吃相已经没了想说的，阳燧履摇了摇头，随她去了。 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坐下，静等墨颜吃完。 另一边，大快朵颐的墨颜吃相虽然不好看，但胜在吃的速度快。 三下五除二，一个就把半边野猪给消灭掉，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的在哪里啃骨头。 啃到没法再啃了，她嘬手指停下，把骨头丢到一起。 这才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子，吃饱了就是巴适~ 墨颜长舒一口气，抓起地上一把干树叶草草擦一下手，扭头找了一圈才找到阳燧履。 她拍拍手起身，走到阳燧履身边，主动的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屏南镇？我又该如何配合你？” 阳燧履也不啰嗦，直接把旧区的情况和她说清楚。 连救和不救的问题都没问，只告诉她，要想毫无后顾之忧的解决她和覆影之间事，旧区哪几个宿主就必须先解决。 否则，到时与覆影正面冲突时，这几个宿主一定会坏事。 所以，在进新区解决覆影前，得先除掉哪几个碍事的苍蝇，以绝后患。 墨颜蹙眉，“覆影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处理掉哪几个宿主吗？” 不是说这几个宿主是覆影的从属，专门帮它诱捕或抓拿活人的吗？ 它应该不会眼看着阳燧履和她端掉自己的外卖来源吧？ 【别用人的思维去揣摩覆影，】阳燧履再次警告墨颜，【在它眼里，‘噬魂契’宿主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犹如尘埃。】 【想要多少个宿主做它的从属，就是它一个念头的事，它可不会心疼你们。而且，吾要纠正你一件事……】 第138章 分工 序言-【若不团结，任何力量都是弱小的。】 墨颜一愣，“什么事？” 【去解决那几个宿主的，只有你，不包括吾。】 “……” 墨颜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非常认真的看了‘它’好几秒，凑近了看‘它’，说，“你还要点脸不？” 阳燧履嗤之以鼻，头一昂，【吾又不是人，要什么脸？】 “……”说的好他么有道理！她竟然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可我就一个人，他们可有好几个呢！我双拳难抵四脚啊！”墨颜深吸一口气，做最后挣扎。 “我手上连个铲子都没有，拿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阳燧履就朝她怀里扔了一件黑色的长条物。 大概是因为知道‘它’不会威胁到自己，墨颜和阳燧履相处时，虽不尽然全部相信‘它’。 但也没有多设防，‘它’冷不丁的那一丢，墨颜下意识一接。 嚯！怪实沉的。 她低头一看，借着红月阴冷的光芒，看了个大概。 好家伙！又是一把刀啊！！ 绣春刀看过不？ 阳燧履扔给她的刀，制式和里面的刀差不多。 乍一看，一度让她以为这个有着收藏癖的胶佬为了应付她，随便丢了把cos用的道具刀给她。 可抱在怀里那种厚实感和重量，却在提醒她这不是道具，而是真家伙！ 要知道她现在扛什么感觉都没重量，可唯独这把刀让她感受到了重量的存在，那就不可能是假的。 这是把真刀！ 墨颜二话不说，握住刀柄直接将刀拔出，‘呛——’一声，长刀出鞘，刀吟低沉，清透辽阔。 刀身雪亮，一看就不是凡品。 墨颜这才注意到，刀颚吞口处的遗像是睚眦，她记得睚眦是龙九子里的次子。 相传其平生好斗喜杀，刀环、刀柄、龙吞口多是它的遗像。 也因它的存在，让这口刀平添肃杀威凛之气，无形中仿佛已经饮敌鲜血无数，杀功至伟！ 墨颜不由得赞叹一句，“一看就是好刀……” 不光刀是好刀，就连刀鞘也十分讲究。 黑色的刀鞘上鎏金制成的装饰龙纹古朴肃穆，十分大气。 镶嵌在上面红、蓝，金三色宝石，更是让刀鞘整体造型多了几分凛冽和华丽。 整体一看，又异常沉稳内敛，好一个锋芒具收，不出则以一出惊人。 【说的你好像会品鉴似的，】阳燧履听完，嗤笑她。【那看得出是那朝那代的非凡品吗？】 “品鉴我是真不会，但没吃过猪肉好歹也是见过猪跑的，别太小看人了。” 墨颜被讽刺的不服气，立马回怼。 她是不懂品鉴，又不代表她真没见过好东西。 先生就有一对银白双剑，先生还在世时，就时不时拿出来擦拭，或是在夜晚夜深人静时，对月舞剑。 墨笙又跟着先生习武，自然有学过如何辨识十八般兵器的优劣。 这课程后面的内容她虽然听得不全，但最前面的刀、剑两篇听得可是最全，也是见过真家伙的。 见她反驳，阳燧履没接话，反常的静默数秒，不知心里在盘算什么。 墨颜没有注意到‘它’的反常，还在那里端详那把刀，随口一问。“对了，这刀有名字吗？” 【陨霜。】 “陨霜……”墨颜一念，这名字倒是凶冷中又带点唯美缥缈之意。 再配合睚眦好斗喜杀之性，以其刀的杀伐之气比剑重，陨霜二字倒是格外适合这把刀。 敌人陨落在霜雪般冷寒的刀光里，却让她无端想起‘明月照积雪’这句诗。 前者明明是个杀气满满的名字，后者诗句里描写的意境，又似乎格外贴切刀的名字。 啧啧，真是取了个巧名。 见她还在端详陨霜，阳燧履难得没有再持续输出嘲讽，而是说了别的东西。 【等斩魂刀拿回来，记得收好不要随便示与人前，若碰到陨霜解决不了的宿主再用斩魂刀，日常就先用陨霜。】 “为什么？”墨颜疑问，觉得这交代有些奇怪。 【为你好，一者，斩魂刀是‘镇魂器’，在你没有足够实力自保前，被识货的人发现了对你没好处。】 【……其二，你必须藏起斩魂刀的另一个原由，——御龙氏。】 “！”再度听闻这三个字，墨颜一惊，握着刀的手微微收紧，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是你之前和我说的，甘愿背叛人类也要侍奉‘祂’的御龙氏？” 【没错，】阳燧履直言不讳，【在如今这天下，能拿出‘镇魂器’的唯有吾——阳燧履、】 【而你，手握‘镇魂器’，你觉得御龙氏会怎么想？那帮疯子又会怎么做？】 当然是选择除掉和阳燧履沾上边的她…… 墨颜咬紧牙根，思绪恍惚间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她猛地一悟。 是啊，是有不对劲的地方！ 阳燧履之前给她‘镇魂器’时就已经和她说过‘御龙氏’的存在，也提到了‘它’灭了御龙氏三族。 ‘它’和御龙氏之前可是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 那之前为什么不让她把斩魂刀藏起来？而现在却要？这不是很矛盾吗？ “可你之前不是说……随便用吗？” 【之前是因为完全没料到你才刚出新手村，开了个盲盒就能刷出大boss，吾能有什么办法？】 阳燧履说完，两手一摊，表示‘它’也很无奈。 就算‘它’现在只有一件黑袍撑出人形，也没有五官啥的，但你就是能从‘它’的言行举止看出‘它’是真的很无奈。 墨颜嘴角一抽，只剩无言以对，“……” 她也不想啊，被打了个半死的是她好嘛！这破运气到底该算非酋还是欧皇啊？ 说不清的墨颜只能问，“这和收起斩魂刀有什么关系？” 她还是没有搞明白，这会脑子里乱糟糟的。 【当然是因为，覆影是御龙氏搞出来的，这其中的关联想明白了吗？】 阳燧履好心提醒她，不出意外看到她震惊的表情。 “什、什么？你、你是说……覆影出现在屏南镇、是御龙氏在背后搞的鬼？！”墨颜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它’。 阳燧履如实点头，并且拿出朗轩在钟楼上找到的那张人皮符扔给墨颜。【自己看。】 第139章 草芥 序言-【乱世之中，本就是人如蝼蚁，命如草芥。】 墨颜接下那东西，打开一看，上面的符文就和先生让墨笙时常练习的画符差不多类似。 看也看不懂，那诡异的触感还让墨颜头皮微微发麻，甚至有种来意不明的恶心感。 “这是什么玩意？” 【人皮。】 “……哈？”墨颜愣了一秒，瞬间回神，“我草！” 墨颜烫手般扔掉那东西，疯狂甩手，一脸抓到屎的表情。 刚想往身上擦手，下一秒悟了，这身衣服她还要穿，于是果断往一旁的树干上使劲擦手。 阳燧履见她一脸抓狂的表情，没给她缓冲的时间，而是加量加价，给她讲清楚屏南镇发生的一切。 包括整个镇子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沦为牺牲品被选中，拿来培育覆影。 再到大地震发生后，直接用空间之术隔绝整个镇子，分为生笼和死牢，生笼豢养活食，死牢豢养怪物。 并不断指使旧区的几个宿主袭击抓捕活人，投入生笼，不时给覆影和里面的怪物加餐。 而做出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御龙氏。 包括对覆影的真实身份和来历，阳燧履在此事上并没有对墨颜有所隐瞒，‘它’很清楚墨颜对‘它’始终存疑。 ‘它’也不反对她的存疑，甚至还挺欣慰。 至少墨颜没有因为‘它’这段时间的帮助，选择盲从的信服和相信自己。 ‘它’需要的是能独立思考和处理事的宿主，这样，他们才能在没有‘它’帮助时，也能靠自己熬过去。 应声虫般乖乖听话的孩子，‘它’不需要。 前面几个纪元已经证实，太过听话的孩子，是群离不开大人的废物，成不了事。 因此，就算明知墨颜对‘它’存疑和抱有观望，甚至是不信任的情绪，‘它’也没说什么。 正如此刻，知道她对御龙氏一事始终没有完全相信，但也不妨碍‘它’说出来。 现在，正是需要她自己去判断，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只有她自己具备不被其他人影响判断的能力，在这场试炼身心的地狱之行，才能守住本心，不会迷失自我。 如今，该和她说的都已经说完，阳燧履静候在一旁，等墨颜自己消化。 另一边，‘它’今日所说有关屏南镇之事，对墨颜造成极大的震撼。 鲜明到无法被‘泯生蛊’及时吞噬掉的愤怒和不平，在心口擂鼓般响动，让墨颜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几十万人、几十万人的镇子啊！ 一群踏实过日子的平头老百姓就这么被人安排，不明不白中命丧兽口，甚至到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为什么御龙氏要这么做？！ 他们不也是人吗？为什么牺牲同胞却可以做的如此理所当然，甚至毫不在意？ 他们又凭什么这么做！？ “谁给御龙氏这样的权力去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无法理解和怒火交织，让墨颜的眼睛变得猩红，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已经不自觉显露出来的兽态让墨颜的情绪越发失控，撑在树身上的手猛地收紧，就像抓烂一块豆腐似的，五指完全陷入树身。 阳燧履看向她，有些诧异她此时的情绪。 有‘泯蛊’在，她的情绪不应该失控才对，但‘它’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的看了一会，才说。 【你以人的立场和思维去想一群自认为已经超脱‘人’的范畴的家伙，又怎么理解他们的想法和作为呢？】 “难道因为御龙氏侍奉‘祂’？就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的罔顾人命！” “还是凭御龙氏是‘祂’选的侍奉者？？” 【‘祂’选？不，你误会了。】阳燧履摇头否认墨颜最后一句话。 【吾要纠正和陈述几件事，第一、‘祂’不需要侍奉者，也从未选择所谓的追随者或侍奉者……】 【要真论侍奉者，横看竖看也只有覆影和幽巢是继承了‘祂’的意志，其余都是冒牌货。】 【从头到尾，都是御龙氏一厢情愿的认为，他们信奉‘祂’，‘祂’就会给予回应、】 甚至将‘祂’灭世的行为当成一种清理世间的手段，也为了彰显自己合法化的身份和存在，自封为‘祂’的侍奉者。 还非常恬不知耻的还自称‘清洗派’，号称要在‘祂’苏醒过来前，在人世间搭好灭世的舞台。 【……为此，他们从两千多年前，就一直在积极做些能加速地球毁灭的事。】 “所以？‘祂’从来没有回应过御龙氏，这一切都是他们的自以为是？” 【可以这么说。】 听完后，墨颜震惊到差点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而这一切，只是让她更加气愤，“就为了这自以为是的念头？他们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 对于她的气愤，阳燧履微微侧头，决定说出点别的消息。 【在过去不同的纪元里，‘祂’在创世和灭世时，世间留存了很多沾染有‘祂’力量的物品，这些东西被称为‘遗物’。】 御龙氏的先祖苏玉清正是偶得一件‘遗物’，窥见了‘祂’灭世的一角。 就凭借着这点，苏玉清疯魔一般，终极一生都在搜寻‘遗物’。 随着她得到越来越多的‘遗物’，看到更多不同纪元发生过的事，这让她更加坚信。 她是被‘祂’选中的人。 不论是当时知道还是现在回想，阳燧履都搞不清楚苏玉清为什么会这么想？ 真的是神奇又可笑的脑回路，苏玉清就为了这么些个没头没脑的东西，和自己的妹妹反目成仇，搞得剑灵内部大乱。 到后面甚至鼓吹剑灵内部其他两氏——封氏、明氏一同叛出剑灵。 自立门户，将三族并在一起，自称御龙氏。 ‘御’字本身释义就带有治理、统治；侍从、仆役之意。 她苏玉清不是自称‘祂’的侍从和仆役吗？如果不论对错，只看行为的话。 早期的苏玉清确实很符合侍从和仆役的角色。 不辞辛劳的到处拉拢和宣扬‘祂’的存在，并用‘遗物’作为媒介，吸引收纳了不少势力和能人的加入。 只可惜，当人多起来时，矛盾和分歧就出来了。 第140章 尘埃 序言-【‘祂’没有私心，绝对的一视同仁，我们在‘祂’眼中，没有区别。】 苏玉清一开始还能勉力应付，周旋在各方势力之中，可渐渐地，矛盾和冲突多到不可调和时。 早期的御龙氏内部爆发互斗，死伤无数，苏玉清也险些死于此次内乱。 也是这次内乱，让苏玉清心性越发极端。 她不再采用怀柔之策，而是制造对立、栽赃，嫁祸，以种种极端手段抹除不同的声音。 在苏玉清的高压手段下，当早期的御龙氏整合成一体，以她苏玉清马首是瞻时，整个御龙氏甚至能和剑灵抗衡。 这新鲜热乎到手的权力和地位，终是让苏玉清忘记成立御龙氏的初衷…… ——那就是做‘祂’的侍从和仆役。 于是，‘御’字摇身一变，变成了治理和统治的代表。 苏玉清甚至癫狂自负到认为，她能统治‘祂’！ 这疯狂自负的念头经过了两千多年，依旧流传在御龙氏三族的血脉里。 可见脑子不清醒的余毒甚深！ 甚至让她的后辈同样自负到盲目的认为，他们可以统治继承‘祂’意志的覆影，乃至幽巢，自然也能统治‘祂’。 经过这两千多年的钻研，阳燧履也是真的没想到。 苏玉清当年到老死入土时都没能做到的事，她的后代却真的做到了。 御龙氏的这些后人不但成功的摸索出如何规避‘法则’和‘守恒定律’等铁则，给覆影弄出过度的形体。 甚至成功在覆影身上留下驭使令，短暂支配它做事。 要知道，覆影继承的是‘祂’的意志，除了‘祂’之外，覆影都不会服从。 可御龙氏这群疯子却做到了…… 而如今，‘它’却连他们做到了什么程度都还没有查出来。 不得不说，阳燧履小看了他们，这次输的不冤枉。 听完这段不知真假的陈年往事，墨颜蹙眉，“御龙氏如此折腾，为什么‘祂’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在‘祂’眼中，御龙氏真的是特别的存在吗？” 不然怎么能如此容忍他们在太岁头上动土？ 【特别？呵，你在胡说什么？】 墨颜的这说法，听得阳燧履都笑出了声，轻咳一声后，不得不继续刚才没有完成的陈述和纠正。 【……这关系到吾不久前说过的，要纠正你的第二点，在‘祂’面前，只有一视同仁，没有区别对待……】 什么身份啊地位的，那都是有心者的自封。 还有所谓的天之宠儿、天之骄子，也都是站在自身立场和眼界自吹自擂出来的东西。 试问，‘祂’何曾有过只言片字的回应？ 不——没有，‘祂’从不回应任何人。 就算是第一纪元，那批曾经最接近‘祂’，对如今来说就是神明和天地主宰的家伙，‘祂’也不曾区别对待。 该毁灭的时一同毁灭，该创造时重新创造。 以为‘祂’会区别对待，不过是群心存幻想的傲慢之辈在哪里自我陶醉，包括所谓的神明。 ‘祂’啊，可是绝对的一视同仁。 阳燧履语气冷漠的解释，可不管墨颜能不能接受。 【哪怕是在第一纪元里，那些自诩神明和天地主宰的家伙，在‘祂’眼中都和尘埃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祂’既是万物，也是归一。 ‘祂’在最初创造一切，放任一切诞生时间，由时间创造生命。 生命在‘祂’眼中只有一个含义，——那就是‘量’。 当每个纪元现存的生命挥霍着固定的‘量’，又无法创造出新的‘量’，还在不断的消耗‘祂’留在世间的‘量’。 那这些被创造出来的生命对‘祂’而言就是可以被毁灭的。 毁灭的目的就是为了收拢世间剩余的‘量’，再结合‘祂’给予新的‘量’，创造出新的纪元。 而前面六个纪元，无一例外都没能逃过只消耗‘量’，却不创造‘量’的桎梏。 这使得世间的‘量’失衡，促使‘祂’从沉睡中醒来。 ‘祂’醒来，就只会做两件事，——创造和毁灭。 创造与毁灭，本就就是共同的起源。 旧的创造尽头是毁灭，毁灭的终焉是新的创造。 所以，毁灭代表死亡和黑暗，这也是为什么，‘祂’会被冠以污名，被各个时代逃过灭杀的‘遗民’称为‘祸龙’。 而覆影和幽巢是‘祂’意志的表现，在轮回宗教义中所指向的是死亡和新生。 每个时代，两者都会遵从‘祂’的意志从静止中醒来，由覆影收割生命，幽巢收集生命。 ‘噬魂契’的源头是‘祂’不错，但最初散播出‘噬魂契’的，却是幽巢。 幽巢以‘噬魂契’为引，同化数量庞大的不同物种，让被选中的宿主成为新的收割者，加速收割生命完成‘量’的回收。 最终，所有收集的‘量’都会汇聚到幽巢哪里，由它完成收集的任务，再一并交给‘祂’。 于是，‘噬魂契’的存在在时间里留下足迹，被一个又一个纪元传颂下来。 ‘祂’由最初创世神般的存在，被幸存下来的‘遗民’以仇恨蔑视的口吻，将其妖魔化，一代又一代。 但，有将‘祂’妖魔化的存在，就有将‘祂’视为神明的存在。 毕竟……同一种生物也是存在多样性的。 人也一样，就如同最开始的苏玉清，也是将‘祂’奉若神明。 只是在后面的过程里，苏玉清遗忘了初衷，自己走偏了路，行事越发偏颇起来。 而更不幸的是，苏玉清当初得到的诸多‘遗物’里，有一件‘遗物’，完好的保留下不知道是那个纪元留下的‘噬魂契’。 以此成为最后一根稻草，御龙氏三族彻底走偏。 时至今日，已经完全忘记当初成立御龙氏的初衷，锅都还让‘祂’来背。 “所以，御龙氏现在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出于个人目的，和‘祂’无关？” 【嗯，因为时间算起来，你们这个时代属于过渡纪元，就算‘祂’要醒，也应是千百年之后，而不是现在。】 毕竟现在世界现存的‘量’还很富余，还远不到失衡的程度。 现在的亡月，是在大地震之后形成的，和前几个纪元不同。 第141章 决心 序言-【害怕时，把心思放在必须做的事情上，如果曾彻底准备，便不会再害怕。】 前几个纪元都是亡月渐渐形成，过程中引发地质灾害频频，这一变化往往需要1-2年才能完成。 可这个纪元经由御龙氏从中做手后，一切都变了。 不知道御龙氏用了什么方法，成功让‘祂’短暂苏醒，造成了全球大地震。 随后‘祂’又因为供给不够继续沉睡下去，地震停歇。 紧跟着就是亡月出现—— 不止是月相形成过程过于快速，就连亡月造成的影响也格外剧烈。 只是照了一会儿亡月的月光，那些照到的人类就都是在短短几分钟内异变，直接丧失人的意识和人性，沦为怪物。 这异变的成果在前面六个纪元，最少都要一年的时间，人才能慢慢变成怪物。 并且在反复异变成怪物和短暂变回人的过程里，渐渐失控。 而这个纪元，这样快速的异变只需要几分钟，大量的人类直接异变成怪物，且无法再短暂恢复成人。 加上大地震中大量消亡的人口，只会加剧世界现存的‘量’的消耗，从而加快唤醒‘祂’的速度。 这也就是所谓的‘献祭’…… 而双月耒阳的天相，只怕不出5年就会显现出来。 届时，阳燧履要是还找不到幽巢，那就可以不用再找了。 因为双月耒阳的天相表明了幽巢已经彻底苏醒，并且已完成形体过渡，正式降临人世。 在这世间的‘量’还没有被完全收割掉前，‘法则’和‘秩序’就依然存在。 有这两样存在，覆影和幽巢就不能轻易降临人世。 因为从根源上来说，两者的量级不一样，彼此都会默认避开，不去打破这个规则。 这两样东西毕竟是构成这个纪元的根本，而‘祂’要毁灭一个纪元，首先毁掉的就是旧时代的根本。 完全抹除旧时代的根本，‘祂’才能创造全新的纪元。 听完阳燧履那一番骇人听闻的讲述，已经被轰炸麻木的墨颜这会儿反倒清醒起来。 “那还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吗？” 阳燧履如实摇头，自己倒是诧异她这么快就接受了这堪称爆炸的信息量，‘它’反问墨颜。 【这么说，你信吾说的这些话？】 “……”墨颜没有回答，抿唇看向‘它’，心中疑惑丛生。 假设，‘它’口中说出的这些话都是真的，那阳燧履到底活了多久？？ 又经历了多少事？才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从‘它’字里行间可以知道，能对所谓的‘祂’了解得这么清楚，阳燧履又是何来历？ 这些问题墨颜是疑惑，却不一定非要深究答案。 人生嘛，总会遇到一些未解之谜，不一定非要刨根问底，适当留些神秘和遐想做日后酒足饭饱时闲聊的谈资，不好吗？ 墨颜得承认，她就是个小人物，管不了也不想管这些泼天的大事。 但有件事对她来说却是当务之急。 那就是如何解决屏南镇的困境和解除自己和覆影之间的联系。 墨颜稍微思索过后，不由得斟酌用词。 “在我没有变成宿主之前，我就是一个会生老病死、手头拮据的普通人，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贫苦日子，甚至没法活到你说的‘祂’灭世的时候、” “假设，你说的都是真的……一介凡夫俗子的我又能如何？” “我能做什么？我又能改变什么？” 墨颜实诚的摇头，坦诚自己经过这段变故后，这些时日以来深埋在心底的纠结和苦闷。 “我不知道……”她是愁苦的。 “我就是个小人物，只想管好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天下大事这种……我不敢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至少、” “——我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她做不到御龙氏那样，明明是人却舍弃人的自我和良知，做着不是人该做的事，还把一切称为‘祂’的意志。 她也做不到阳燧履这样，奔波于世，忙着救世济民。 墨颜这辈子的希望就是天下太平，妹妹和弟弟平安长大，她能吃饱穿暖，有钱花。 在合适的年龄，找个可以是自己不喜欢，却能处得来的男人结婚生子，平平淡淡过完一生，这就够了。 可如今，事与愿违，时代变了。 天灾之下，人祸横行—— 有人借着‘祂’的名义搞得世界大乱，她如果不知道一切，确实不会去追究背后的原因。 可如今，她已经知道，就没办法装聋作哑当做不知道。 先生常常教导她，“即便是小人物、无名之辈，也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方不失为人之道。” 想到此，墨颜眼中疑惑渐消，坚定之意开始萌芽。 “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也只能竭尽全力去做！” 掷地有声的话语，听入耳中，阳燧履微不可查的点头，随即直球攻击，发出灵魂质问。 【你并非完全相信吾说过的话，包括对御龙氏的陈述。】 墨颜一怔，没想到‘它’会问的这么直接。 她非常认真的看了‘它’一眼，恰好‘它’也在观察她。 对‘它’的疑问，墨颜竟实诚的点头回答。“是，我确实抱有怀疑，但这不会影响接下来要做的事。” 【嗯，不偏信一家之言是正确的，是与非，对与错，由你自己判断，但吾还是要提醒你一事。】 “什么事？” 【此番你回屏南镇，必定会遇到之前那群人，而这群人里，是否混有御龙氏的人在内，谁也不知道。】 屏南镇屏障已毁，覆影又因形体没有过渡好，不能随意离开医院。 御龙氏的人必然已经察觉到屏南镇出了事，却未必知道是谁坏了他们的好事，定会前往查看。 不出意外，御龙氏的人应该会隐藏身份，至于如何隐藏身份，又能查看还不暴露自己。 【……目前能有什么身份，比落入虎口的同胞更合适的呢？】 “！”阳燧履这一提醒，倒是让墨颜惊出一身冷汗。“你的意思是……我、和我在一起的哪几个人里，有可能混有御龙氏的人？” 【未必有，未必没有。】 “……”听‘它’这话，说了等于白说。 第142章 防备 序言-【只有一日做贼的，没有千夜防贼的。】 墨颜刚挠了挠脸，猛地想起一件事，急忙说。“我救的那几个人都已经见过我用斩魂刀了！” 如果这些人里面有御龙氏的人…… 妈耶！这可不就是送命题了吗！？ 夏川这一行人，防得这个就会漏掉另外几个，她也不可能全部都防着吧？！ 那就还得再算上黄丽丽、季雅然和那群小孩…… 卧槽……这还没开始就要结束的既视感是怎么一肥事？ 【……】见墨颜一脸惊恐的呐喊状，阳燧履难得有些无语，想了片刻后出言安慰她。 【你也别太着急，反正你现在刀也弄丢了，正好回去后可以以此做饵，看看有谁问你刀的事。】 “到时候多留意问的这个人？？” 【谁知道呢，】阳燧履声音一沉，语气讳莫如深。【也许，你所不怀疑到的人，才是最可怕的那个，这也说不定。】 “……”被‘它’这么一说，墨颜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所以说啊，她就是个普通人！为什么老是碰到这种费脑的事情呀！！ 见她一脸沮丧，阳燧履刚想说点什么安慰她。 墨颜却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猛地抬头，一脸谄媚的看向‘它’。“大佬，我能问你个事嘛~” 见她使出了苍蝇搓腿的标志性搓手动作，阳燧履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最主要是见惯了她机警狗怂的样子，实在也是受不了她现在谄媚的表情和故作乖巧的模样。 阳燧履忍不住啐她，【正常点说话！你这样子，扭得真恶心。】 被说恶心的墨颜一下拉长了脸，不爽的“呿！”了一声。 感受到挑衅的阳燧履扬了扬拳头，警告墨颜正常点说话。 收到警告的墨颜立马离‘它’两米远，站稳后才说。“你有什么办法能辨认出御龙氏的人吗？” 墨颜想了想，“御龙氏自诩‘祂’的侍奉者，难道身上没有留些纹身或刺青之类辨别身份的东西吗？” 【没有，】阳燧履果断回答。 墨颜一时哑火，但又不死心继续问，“那有没有别的特殊之处？不然他们是怎么辨认对方是自己人的？靠遥感？” 【？？】眼见她越说越离谱，阳燧履直接打断她不切实际的妄想。 【还遥感呢？你怎么不说他们身上都装有定位，还是能随时随地点击查看距离和路线的那种！】 阳燧履说完狠狠剜了她一眼，瞧瞧这娃子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玩意？ 要真有这些，阳燧履还能放任那几条漏网之鱼蹦跶现在？ 早把他们做成烟熏鱼干了！ 哪里还用等到现在费这心神，真的是。 “哎……”眼见从阳燧履这里得不到任何有效辨认对方身份的信息，墨颜长叹一口气。 按照她刚出新手村就能开出覆影这种级别的boss，总感觉……不久的将来，她还能再开出御龙氏余孽的盲盒。 哎……真是黑鬼黑鬼，黑到鬼。 现在，她也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外加多谨慎行事了。 墨颜叹完气才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你之前……是怎么找到御龙氏三族的？” 阳燧履之前和她说过一些事，比如御龙氏三族从来不会固定住在同一个地方，每隔一段时间就搬一次地方。 要么就干脆过起隐遁避世的生活，这也‘它’一直没能找到下落的原因。 那最后，阳燧履又是如何找到御龙氏三族？ 还是在对方毫无防备之下杀了一个措手不及，一举灭了御龙氏三族。 但是个怎么找法？‘它’没说。 想到这，墨颜脸色一紧，看向一旁浑身漆黑的阳燧履，头一次意识到，‘它’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察觉到墨颜的视线，阳燧履也看了过去。 黑乎乎的兜帽下，涌出一股不明的危险气息。 【别探问吾是如何找到御龙氏三族的下落，要怪，只能怪封枢事情做得太绝，令族人离心。】 【御龙氏三族被灭……是他们咎由自取。】 “……”收到对方的警告，墨颜嘴角一抽。 她直接把目光看向别处，主动结束这个话题。“知道了。” 心里却忍不住开始嘀咕，阳燧履这家伙看着是在警告她别探问，可话里话外又指名道姓的说封枢做事太绝，让族人离心。 随即就说御龙氏被灭是咎由自取，这话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墨颜。 那个叫封枢的做事太绝让族人不满，有人因此离心投敌，‘它’则借此投敌机会一举铲除御龙氏三族。 是吧？ 如果按照墨颜以往看的小说和电视剧的经验来总结，十有八九是御龙氏内部有‘它’的线人。 指不定，这个线人目前都还建在，甚至还有可能继续帮阳燧履做事，所以‘它’才会警告她别探问。 估计也是怕她知道了，后头要真碰上御龙氏的那几个残党，被套话了可就完犊子了。 这么一想，墨颜倒也能理解，这事果断翻篇。 既然没有办法识别御龙氏的身份，除了日常防备，也只能坐等对方来找自己了。 墨颜想到这，顿感头皮发麻。 她现在屁股后还缀着一个覆影没解决干净，自己又有可能成了活靶子…… 啊，这日子，过得真有盼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墨颜此前的日子一直过得拮据又苦巴巴的，这会一堆破事全捅到面前，她倒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感觉。 但又不能破罐子破摔，所以说，还是得挨个处理。 那现在，要处理的事就简单多了。 先解决覆影，毕竟要趁着真大佬还在场时，能抱大腿就抱大腿。 不然大佬一走，她就只剩跪的份。 她扭头问，“那现在呢？是直接回屏南镇吗？” 阳燧履头一抬，这会儿倒是诧异起她的干脆，于是出言调笑她。 【怎么？之前不还是怕覆影怕到想跑，这会倒是想主动回去了？】 “这叫什么话，”墨颜怕是真的怕，这点没什么好否认的。 但被揶揄时，她还是习惯性的嘴硬一下，“迎难而上，那也是！……也是一种、骨气！” 【呵，】瞧她回的理不直，气不壮的心虚样，阳燧履轻笑一声。【行，希望你到时候别临阵跑了就行。】 第143章 众力 序言-【能用众力，则无敌于天下矣；能用众智，则无畏于圣人矣。】 “啰嗦！”被数落又被揭老底，墨颜有些恼了，反问‘它’，“你到底还走不走了？” 【走啊，吾没说不走啊~】 阳燧履很认真的回答她，随即，叫住了已经扭头走的墨颜。 【有骨气的墨颜小朋友，回屏南镇走这边，不是走那边。】 “！”压根没分清方向的墨颜脸一红，收回迈出去的脚，不服的转过身哼哼一声。“那就赶紧走吧！” 说完，抱着刀就走到阳燧履跟前，眼神示意‘它’赶紧走。 见她那副有点受气的样子，阳燧履忍着笑没说她什么，而是默默转身，走向屏南镇的方向。 墨颜见‘它’难得没有嘴毒，便老实不再说话，省的找不痛快，安静的跟上对方的步伐。 听到她老实跟在后头的动静，阳燧履也渐渐加快了步伐。 两道影子一前一后开始加快了速度，全速赶回屏南镇，照这个速度，在天亮前就能赶回。 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朗轩等两人走远了才现身跟上，之前心底就有的疑惑再度冒头。 青年跟在后头，用密语询问阳燧履。“你既然知道她不够信任你，为什么还要和她说这么多有关御龙氏的事？” “你就不怕适得其反？”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隐瞒他们的存在和所作所为对整体局势并无益处。】 【而且，吾说是吾的事，信与不信那是她的事。】阳燧履回答的不以为意。【总归是要她自己判断的。】 最后，人心与信任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个变数。 而影响这个变数的外在因素，莫过于自己看到的和接收到信息。 ‘它’能保证客观公正的告诉她所有和御龙氏有关的信息，但御龙氏，他们敢说吗？ 或者问，他们敢说多少？ 呵——这不就很有趣吗？ 墨颜不够信任‘它’，从而对‘它’所说的一切保持看法，同样的，她也会对御龙氏的所作所为保持观望。 别的不说，只要她自己和御龙氏接触，有些事可远比‘它’来说更好。 说到底，很多事情需要她自己去判断，阳燧履并不想干涉她的判断。 至于她选择信谁或偏向谁，也是看她自己。 朗轩听出了阳燧履的未尽之意，他眼中的担忧溢于言表。“你就不怕她信了御龙氏？到时反成了‘封印派’的阻碍。” 【她不会。】阳燧履斩钉截铁的回答。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朗轩，她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和那群自诩超脱‘人’的范畴的御龙氏，认知和思想上已完全背道而驰，彼此之间的鸿沟，犹如天堑。 不是说信了御龙氏的话和主张，就能填平彼此思想中的差异。 对于主张消灭全人类，迎接新纪元的御龙氏而言，除了御龙氏自己，其余人类都是可以被消灭的存在。 【……那墨颜作为被消灭的普通人，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阳燧履没有说出‘它’的答案，而是反问青年。 【换做你 ，作为一个普通人，当你听到他们灭世的言论时，你又会怎么想？】 有些问题需要提问者自己去找答案，远比从他人口中得到的答案会更符合自身的体悟。 “这……”朗轩一下为难住了。 他不是普通人，也不能算是人，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还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呵，】看出了青年的为难，阳燧履笑着说。【人们总喜欢说时势造英雄，然后忽略一件事……】 “什么事？” 【在时势造英雄前，英雄、也只是普通人。】 “……”青年蹙眉，显然不能很好理解这句话。 看出了他的疑惑，阳燧履便简单的说了些。 【人们在谈论英雄时喜欢高阔论谈他们的所作所为，似乎很少有人意识到，英雄之前是什么？】 也许是狗熊，奸佞，凡夫俗子，还有可能是大恶之人，在种种机缘巧合下成为英雄。 先不论成为英雄的契机是深，单单只论上述的这些身份后、都有一个相同的背景，——普通人。 大部分人都喜欢着眼去讨论英雄，相比之下，‘它’更喜欢挖掘普通人。 刚好，墨颜就是个普通人。 有着普通人的识时务，偶尔好糊弄，能分清是非，也总能在关键时泛着股机灵劲，跟泥鳅似的滑不留手。 这性子说不上圆滑事故，倒也不讨人厌，只能说是被生活磋磨掉了一些棱角的普通人。 在泥泞里挣扎着、想体面点活下去的普通人。 自然，‘它’也不会强迫她拿出英雄概然赴死的决心和气魄，这不现实。 她只需要在今后，保住这份普通人的心态就够了。 毕竟，这世间之大，普通人才是大多数，至于英雄，那终究只是少数人。 要想挽救一个世界，光靠英雄不够，还得有普通人。 两者相互对立，彼此依存，需要互相合作，相互扶持，才能把‘人’的力量发挥到最大。 人民需要英雄，英雄也需要人民，两者相辅相成，才能构成一个‘人’字。 如果都保不住人，自然谈不上保住文明的火种，到头来还是只能看着他们走向覆灭。 青年听完‘它’的这一番话，兀自陷入沉思。 他还是不太理解，在这样一个危机四伏，任何一个变故都能让普通人丧命的时代。 普通人能做什么？他们又能做到什么地步？ 显然，青年的疑问，是大多人心中的疑问，这需要足够的阅历和成熟的心智，才能客观公正的去看待。 普通人、英雄，——实际都是人。 只有不忘记自己是人的初衷，才能在两者之间自由转换，发挥最大的作用。 而这些问题和答案，‘它’并不能直接告诉眼前的青年。 如果直接说了，难免辜负了他父亲让他出来历练一遭的苦心，还是让生活先痛打他几顿，再让他慢慢领悟吧。 简单跟青年解惑后，阳燧履转头看了一眼墨颜。 还行，能勉强跟上‘它’的速度，不出意外，在天亮前就能赶回屏南镇。 不过，她的速度还可以再快一些。 如果能把力量转化到速度上的熟练度更精准一些，对她后续力量的转化和运用有好处。 第144章 交锋 序言-【剑是伤人器，也是护人兵，就是不知道……谁才是决定它用途的人。】 于是，‘它’没有支会墨颜，而是暗暗提速。 每当墨颜跟上‘它’的速度时就暗中加快速度，迫使她更快的跟上自己。 墨颜途中也提醒过阳燧履，让‘它’慢些，自己跟着有些吃力。 阳燧履则是回怼她，让她多使把劲，不然按照她现在的龟速回到屏南镇，那些被抓起来的人质都不知道下了几回汤锅了。 被怼了正着，墨颜气归气，但没花时间在争吵上，而是暗自使力跟上。 等她逐渐适应阳燧履的速度后，发现自己对力量的转化越发熟练。 她也好似明白了对方的用意，没有再等阳燧履提速，自己就已经率先再度突破速度。 两道身影，在黑夜的树林里犹如闪电般，疾驰而过。 踏着黎明前昏昧的夜色和浓重的露水，如阳燧履估算的那样，在凌晨5点还不到，双双赶回了屏南镇。 只可惜，如今的屏南镇被一切为二，两地对折，空间相对，以往进入旧区的小镇入口荡然无存。 她和阳燧履则是直接来到了她之前进入新区的入口。 再度站在那道被阳燧履炸毁的风雨桥面前时，墨颜喘着气，额上热汗在夜风的吹拂下，生出一股冷意。 眼前的一切，竟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没等她感慨什么，胸膛内的心跳忽然加快起来，甚至有种奇怪的期待感。 没等墨颜理清那种怪异感从何而来，观察一番后的阳燧履突然说。 【来了。】 “！” 谁来了，答案不言而喻，墨颜汗毛瞬间竖起，扭头看向新区入口。 已经没有石狮镇守的入口大门看上去空荡荡的，在阴森的红色月光下，一眼看到头的街道上，缓缓凝聚出一道颀长的嶙峋黑影。 光凭感觉，她也能确定那就是覆影。 不仅如此，墨颜还听到了覆影的声音，由远及近的响在耳边，和鬼语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过、过来……] 它在呼唤她—— [到，这边来、墨颜……] 明明隔得还这么远，覆影的声音却清楚的响在她的脑海里，就连身体都开始出现不受控制的迹象。 【稳住心神！】阳燧履看出覆影在对墨颜使用‘共鸣’，当即提高音量大声一喝。 犹如在她耳边敲了一记铜锣，振聋发聩般，吓得墨颜一哆嗦。 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只觉惊魂未定，心跳紊乱。 阳燧履看了她一眼，最终提醒她。【别硬扛，对抗‘共鸣’最好的方法是用‘心念’抱元守一，驱除杂念！】 【只有这样，你才能在拒绝覆影‘共鸣’对你支配的情况下，保护自己的意识不受它攻击。】 ‘它’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墨颜更是寻得一条出路，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咽了咽口水，问阳燧履，“那现在呢？” 【和路上说的一样，吾会拖住它，你先去旧区解决那几只老鼠，早上9点钟，医院前回合。】 “明白了……” 墨颜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开始使用‘心念’稳住自己的心神，极力告诫自己忽视覆影的声音。 在‘心念’流转后，那股靡靡鬼语果然消减不少，不再那么刺耳清晰。 墨颜当下没有再多说什么，握紧了手里的刀鞘，转身快速窜入旧区的一片黑暗中。 覆影从出现至今，目光一直都锁定在墨颜身上。 与她之间的‘共鸣’突然转弱后，覆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尤其是墨颜转身离开时，它对她的‘共鸣’控制效果竟然降低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意识到这是阳燧履从中作梗，覆影再难遏制满腹怒火，原地瞬移数十丈的距离，直逼新区大门。 与此同时…… 阳燧履也动起手，指尖黑雷一闪，夜空下骤闻一声响雷，划破黑夜的死寂。 覆影不甘示弱，更不愿再度放走墨颜，当即驱使足下黑影，化作万千黑蛇，直扑那挡路的阴邪黑雷。 两者交锋一刹，交并出急促的雷声，尖利的嘶鸣，转瞬犹如兵戈相击，在半空中擦出点点火星。 第一轮的短兵相接，竟是谁也没占上风。 眼见鏖战不利，阳燧履覆影各退半步，覆影足下黑影沿着地面迅速漫开，牢牢占据地利。 阳燧履雷随心动，罗织成网，拦下覆影想要离开新区的步伐。 同时向朗轩密语，【趁吾拖着覆影这段时间，进医院拿刀，顺便毁了医院，彻底破掉这地方的格局。】 隐身在黑暗中的青年淡淡应了一句，随即转身，从另一个方向赶去医院。 在简短的交代后，黎明前的这段时间里，夜色深得最沉，也最深。 阳燧履和覆影隔着一段距离，彼此都没有再轻举妄动。 四野死寂，虫鸣不敢扬声，就连夜风也息了动静。 刚才的短暂交手，让阳燧履察觉到覆影身上气息有明显变化。 之前为了让朗轩顺利带走墨颜，也怕覆影狗急跳墙、不顾形体没有过渡好也要离开医院追击，‘它’才故意下了狠手。 心想着被五雷之一所伤，就算是覆影也不可能好的这么快，没想到才过了一天一夜。 覆影不但好了，还能离开医院这么远的范围、甚至出现在新区入口…… 察觉的刹那，阳燧履看向医院所在的方向，只见医院上方乌云低垂，混沌气旋未散，云层中隐有电闪雷鸣。 生死两气激荡而成的旋风涡旋仍在，远远透出一股逆乱之气。 那是献祭逆转失败后才会产生的祟气！ 阳燧履立刻意识到，有人在布阵献祭，帮助覆影转移伤势！ ‘它’语气顿时一凛，身上杀气四溢。 【御龙氏的动作，倒是比吾想的还要快！】 覆影形体没有过渡出来，就不存在伤势复原一说，它只能转移伤势。 试问当此时刻，谁会帮覆影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转移伤势？不用想，定是御龙氏那几个余孽！ 就是不知他们帮覆影转移此番伤势，又得要了多少无辜的生命垫付？ 不过，转移阵产生祟气，只能说明转移失败。 结合刚才与覆影交手的实际情况来看，如果‘它’没猜错，覆影的伤并还没有好彻底。 第145章 兽类 序言-【有的人，不止持刀抢劫，他还要你的命。】 不、准确的说，不是伤好彻底，而是伤势还没有来得及全部转移。 否则，现在就不会是这么友好的半场休息。 加上阳燧履来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气息，覆影必是感知到了自己和墨颜回来。 为了不错放墨颜第二次，它应该是强行中断了转移过程。 也就是说，转移失败，布阵者必遭反噬！ 医院的方向，那股气息还没有完全散掉，看来御龙氏还在医院，没来得及走。 想到此，阳燧履心一横，加催手上黑雷炽盛，势要在此拦下覆影，同时密语传音，支会朗轩。 告诉他自己刚才发现之事，叮嘱他务必杀掉医院内的人！ 【记住，宁错杀勿错放！】 若能碰上，被祟气反噬的御龙氏难成气候，倒不如趁此机会，先除掉再说！ 至于那进旧区灭鼠的墨颜，就让她自己看着办吧。 短短交代，已注定今夜是个难安的凶险之夜，红月浩大，阴森的照耀着地面上的一切。 鏖战——才刚刚开始！ 另一天，冲入旧区的墨颜开始全神贯注的感知四周的一切，方圆百米，尽在掌握。 就连角落里爬过几只蟑螂，她都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在她刚冲入一条窄巷没多久，便清楚的感知到，有两个同类正在朝她的方向慢悠悠走来。 墨颜瞳孔猛地收缩，眼眸瞬间变红。 脚下步伐一顿，她利落翻身一跃，隐入黑暗之中，同时收敛全部气息。 她用的是阳燧履在回来的路上教她的方法，用‘心念’将自己气息与周遭事物同步，这样可以瞒过同类对‘噬魂契’的感知。 但这个方法仅限于隐瞒比她弱的同类，无法瞒过比她强的同类。 不过，阳燧履都说了旧区这6个宿主比她弱，那对他们隐瞒自己的气息和存在，用于当下刚好合适。 墨颜刚隐匿在黑暗中没多久，就见一胖一瘦的两个男人从小巷一侧走出来。 与此同时，小巷内凝滞的夜风流动起来，捎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墨颜闻到味的刹那，忍不住忍了一下口水。 那是人血的味道……很新鲜，甚至还带着刚从人体内流出来的温度。 瞳孔因为嗅到血腥味而收的更细，窄成一条细线。 那股血味闻着年轻，朝气蓬勃，身体应该经常锻炼，体质非常健康，所以血味十足。 是个女的，年纪应该只在20-23之间，不会超过这个年龄。 墨颜眼珠子一动，紧紧地盯着那两个靠近的同类。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判断出来的，就在闻到血腥味的刹那，这些信息就直接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就好像她闻到的不是味道，而是一个人的基础信息。 同时，墨颜也意识到一件事，这样大的出血量、这个女的恐怕已经……落入这两个同类腹中。 拳头在无声中收紧，墨颜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绪异常，究竟是因为愤怒？ 还是单纯在隐忍血腥味的诱惑？ 墨颜就这样潜伏在黑暗中，听到走近的两个同类交谈。 其中长得又高又瘦的男人走路外八，像只村口逢人就要啄上一口的嚣张大鹅。 “啧！今儿这小妞看着身材贼好，肥瘦适宜，可没想到肉吃起来这么柴！呲牙的紧，呸！” 高瘦男人正捻着根牙签剔牙，一边剔牙一边呸道。“下次还是换小孩吧，那味道……吃起来才够嫩！” “我觉得还行，她的大腿肉特别有嚼劲！”一旁矮胖的男人瓮声瓮气的回答。 还在一边走一边还在吮手指，恨不得把手上的血渍都给舔干净。 高瘦男人恨铁不成钢的抽了矮胖男人一巴掌，“就你这嘴，昨夜你吃那七老八十的老头时也说好吃，啧，真是糟践！” 矮胖男人被抽了一巴掌，顿时不敢吱声。 高瘦男人见他那副怂样，逼逼赖赖了几句没营养的话，这才催促道。 “走快点，赶紧把夜宵给老大送去，去晚要被打的。” “哦，大哥又要吃那些个军哥？” “可不，今晚点了名要吃那个张队，这不让我去提人嘛。”高瘦男人眼看四下只有他和矮胖男人，顿时大吐不快。 “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放着那些白净的妞儿和软乎的小孩不吃，独独爱吃那浑身汗臭味的军人！” 听到了瘦高个男人的话，矮胖男人抬起头。 一张肥肉横生的脸，硬生生五官撑得有些零散，看上去像是得了唐氏综合征一样。 两吊梢眼，又细又长，再配上满脸横肉，尽显显得憨傻。 矮胖男人想了想，不确定的时候。“我上次吃过一个军人，肉紧致耐嚼，吃完后得到了力量要比吃3-4个小孩都多。也许是这个原因，老大才不给我们碰那些军人，留着自己吃……” “唉哟！不要命了你！！”那高瘦男人一听矮胖男人的话，吓得赶紧捂住对方的嘴。 一脸紧张的在黝黑的小巷内四处张望，一阵观察后确定这里只有他们两个，高瘦男人松开了手，赶紧数落矮胖男人。 “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到，你最好不要在其他人面前说，尤其是老大！不然你怎么死都不知道！” 矮胖男人被这一训斥，立马乖怂的连连点头。“哦哦，我记住了……” 见到矮胖男人听进去教训，高瘦男人松了一口气，怕了拍矮胖男人的肩膀，说。 “我跟你说，咱们现在跟着老大，老大又跟着医院里面那位大佬，保证咱们天天有肉吃！” 高瘦男人的一句无心之语，让隐身黑暗中的墨颜霍然抬头，气息出现一丝波动。 好在这两个同类都比较松散，压根没注意到，还在那高阔论谈。 “吃之前还能睡睡那些个以前碰都碰不得的妞，想怎么睡就怎么睡！睡够了还能填饱肚子，妙哉！别说不吃那些军人，以后就是只让我吃小姑娘身上的边角料我都认了，你说是吧？” “对对对！”矮胖男人一脸说3个对字，一脸憨傻。 吹够了牛，高手男人一抡胳膊，活动筋骨后催促那矮胖男人。 “得了，闲话还是聊到这，赶紧去干活吧。” “诶，好的。” 第146章 自控 序言-【人不自持容易堕落，若还不能自控，则容易沦为禽兽之流。】 矮胖男人回完话，一路小跑跟上快步走远的高瘦男人，两人毫无察觉的从墨颜隐匿的地方走过去。 黑暗中，墨颜缓缓抬起眼皮，猩红的眼眸跟着两人一点点移动。 目光始终停留在这两个完好保留人形的同类身上。 刚才两者的谈话内容，墨颜听得一分不差，原本平静的心绪开始出现变化。 渐渐的，竟不受控制的涌出一股犹如山洪爆发的怒意，冲刷着她的四肢百骸，连带着‘泯蛊’也受到影响。 心口在紧缩中膨胀般急促鼓动，鼓噪着一股极为压抑的怒火。 尤其是听到这两披着人皮的畜生，在那里讨论吃人时，犹如讨论今晚吃了什么菜一样闲适随意，毫无负担。 她竟有一瞬间想要立马杀了他们！ 更甚者，当墨颜听到对方气定神闲的议论着不同人肉的肉质如何时。 原本和他们一样是宿主，也需要吃人的墨颜，竟泛起一阵生理上恶心与恶寒感，让她差点干呕出声。 那种要呕出来的感觉甚至逼得她捂住了嘴，险些泄露自己的行踪。 好在两个同类大意，墨颜两次险些泄露行踪，都没有被他们察觉到，这倒也给墨颜提了醒，更加注意收敛声息。 极端的情绪和眼前的对话，让墨颜一眼看透自己的未来…… 如果自己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吃了人，自己也会和他们一样，在未来的有朝一日。 这样气定神闲的讨论人的那个部位更好吃。 这样可以预料的可怕未来，催生出心底那颗极端的种子，瞬间萌芽出黑色的嫩芽。 墨颜的目光变得凶戾，刀子般的目光紧跟着两个同类，同时在心中做出决断。 她可以不做人，但绝对不做这样的衣冠禽兽！ 墨颜很清楚的认识到一件事，她必须杀了这两个同类！！绝不能留着他们，否则他们只会去祸害更多人。 在这之前，她得先跟着他们，去看看旧区里关押活人的地方在哪？ 就算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人，但若这样的自己还能多救一个人，便多一个。 这也是她目前，唯一能做到的事了。 想通后，墨颜更为收敛和压制自己的气息，悄无声息的跟在那两个同类身后。 跟着他们七拐八绕的来到一间民建房，等他们进去后，墨颜才摸着门进去。 刚摸到门边，就听到里面传出义愤填膺的几句怒骂。 “又是你们这两个畜生！” “你们有本事最好现在就吃了老子，不然等老子出去，非打烂你们的狗头不可！” “和这几个畜生废什么话！有种单挑啊！没种的玩意才搞这种阴的！” 墨颜凝神去感知，这自建房里竟关押了35个人！ 这数量多的墨颜眉头一蹙，没等她思考如何救人，那高瘦的男人就笑骂起来。 “哟呵，军爷你都骂我们不是人了，我们当然就不做人了。你还不知道吧？不做人之后，我这日子过的可爽了！” “我今晚啊，刚吃了个小姑娘，那身段~那皮肤~可水灵了！哦，忘了说，玩起来更爽！” “王八蛋！” “畜生！” “我在吃之前，还玩了她一晚上，玩够了，一边做一边吃。哎呀！这日子啊，过得可舒服咯，哪像你们现在？” 高瘦男人走上前，狠狠踢了刚才叫骂得最狠的年轻军人，一脚踩在对方脸上，啐了一口，极是嚣张的说。 “一副狗样，只能躺在地上，任我们宰割！” “别动他！” 在高瘦男人凌辱那年轻军人时，一个沉稳的声音冷然喝出声，成功喝止住男人的举动。 高手男人定睛一看，乐呵的一拍手，“哟~这不是张队嘛？你瞧瞧这官威，当了兵就是不一样，唬起人来都这么威风。” “你到底想怎么样？” 被高瘦男人叫做张队的中年男子一脸沉稳坚毅，完全没有其他年轻士兵的急躁和暴脾气。 他很清楚，这两个家伙不会闲来此处就是为了奚落被困在此的军人。 这两畜生就是来挑人带走去吃的！ 被困在这8天，已经有10个士兵当着他的面被带走！ 那些被带走的士兵下场如何，已不言而喻，但被困在此，他们除了绝望和愤怒，已无能为力。 张队的怒目而视，引来高瘦男人的嗤笑。“我不想怎样，是我们老大，今晚想吃宵夜了~让我啊……来这挑人。” 高瘦男人故意拉长语调，满意的看到了那些当兵的脸上露出愤怒至极的眼神。 他们越是愤怒越表示无能为力，他看着越高兴！ 高瘦男人的举动，果然引来士兵们的集体谩骂，张队的阅历到底比这帮年轻士兵多。 他看出了高手男人是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激怒他们这群只能被鱼肉的俘虏。 张队浓眉一蹙，直言说。“不用挑了！我跟你走。” “队长！” “妈了巴子，你敢动我队长，老子和你拼了！” “别碰我队长，有种你选我！” 一时间，张队的话引来士兵们的反斥，场面顿时哄乱一团。 墨颜也趁着这个机会，悄悄摸进去，借着夜色的掩护，逐步逼近那个高瘦的男人。 一心欣赏军人们反抗的高瘦男人压根没有注意到身后逼近的杀机，而是极为气人的说道。 “不用争，不用抢，等我们老大今晚吃了你们张队，明个，就换你们，放心，地底下，你们很快就会团聚的。” “那可未必。” 忽地，高瘦男人身后传来一声轻忽的否定，透着一股子冷意。 高瘦男人倏然一惊，察觉到什么猛地回头。 他和矮胖男人都还没有来得及看清那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黑影是谁，就只见着一泓皎月般霜冷的白光在面前一划而过。 轻轻两声‘——哧！’两着血溅当场。 陨霜削铁尚且如泥，更别说是削两个人头，那更是轻而易举。 墨颜敛眉目光低垂，心绪意外的平静，没有丝毫波澜，手腕一动，甩掉刀刃上残留的血渍，收刀回鞘。 很奇怪，这是她为数不多斩杀同类的经历，但动作却熟练到连她自己都有些诧异。 仿佛这样挥刀收割人头的动作，她已经做了不下千百次。 第147章 黑绳 序言-【能捆住人的，不一定全是绳子。】 熟练到身体已经记住了这种感觉，只要握住刀，身体就记得该怎么做。 就算她还有些不适应这样斩杀同类，但在那间不容发的一瞬间，本能已经帮她做好一切。 斩杀那高瘦、矮胖两个男人，过程只在兔起鹘落之间。 等被困的一行军人回过神来，那两家伙已经人头落地，身子轰然倒下，抽搐不已。 张队诧异的看着突然出现的身影，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房里头实在太暗，他根本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 只能从模糊的身形和声音来判断，是个年轻的姑娘。 除此之外，从门外透进来的红色月光成了为数不多的光源，让张队清楚的看到，她的眼睛…… 是有别于正常人的，猩红色的兽瞳。 紧缩成一线的瞳孔在泛红的眼眸中格外显眼，偏偏那双眼睛在昏暗中还亮得可怕！就跟野兽一样泛着光。 仅此一瞬间，张队就敢断言，来者绝对不是人！ 正常人哪有这种眼睛，就算有……也绝对不是和他们这些普通人一样的正常人。 意识到这点，刚高兴那两畜生死掉的张队，立马生出一种刚出狼窝，又入虎穴的悲壮感。 敏锐的察觉到投在身上的目光有些微妙，墨颜眼珠一动，看向张队。 她在那张沉稳老练的脸上，看出一惊过后的悲戚感。 “……” 墨颜平静的收回目光，弯腰抓起把地上的两具尸体就往外拖，同时解释。 “我不是你们的敌人，不用这么警惕，还有别出声，等我处理好这两具尸体，会回来给你们松绑。” 她想了想，补充道。“在那之前，安静待着，除非……你们想引来这两家伙的同伴。” 该说的都说了，墨颜不再耽误时间，拖着两具尸体，就跟拖垃圾似的拖出去，还不忘拿走地上的两人头。 在外面取出噬魂契后，墨颜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招来红莲之火烧了那两具尸体。 处理完后续，她才返回刚才关押那批军人的自建房。 她在推开门进来时，一屋子的军人，视线齐刷刷的看向她，视线尤为强烈。 墨颜的步伐一顿，随即恢复如常，走上前。 蹲下刚想给那个叫张队的男人解掉身上黑色的绳子，张队却意外的闪避，躲开了墨颜的手。 墨颜一愣，看向张队，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想留下来给他们当夜宵？” 这话明示墨颜全程听完了他们的对话，表示她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张队虽然顾虑墨颜的来历，但简单思索过后，张队认为，两者并非一路，不然就不会出现刚才那一幕。 不否认，张队确实想脱困并救下更多人，但也不想坑害这个不久前，刚救了他们一次的陌生者。 不管对方是不是人，张队都应该知会对方一声。 “不是我不想解绑，而是这绳子有问题！不能随便碰！”张队急忙解释。“被绑的人还会失去力气，无法反抗。” “你别看它现在就是跟黑色的绳子，可它一旦被活人碰着，绳子会立马变成是毒蛇，撕咬碰绳子的人！” 不仅如此，他们越是挣扎，绳子捆得越紧。 之前就有人想强行挣开，后面直接被勒晕过去，人晕了，绳子才自己松乏些。 不然他们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能被这拇指粗细的绳子捆了七八天？ 听完张队的解释，墨颜不信邪，伸手去碰那绳子。 果然，手刚碰到哪绳子，黑色的绳子就变成一尾顶着三角脑袋的毒蛇，闪电般朝墨颜的手咬去。 虽然它的速度快，但墨颜更快，成功在被咬中前缩回手。 得到确切的消息，墨颜开始思索如何处理这棘手的绳子。 可张队就只看到她不听劝的模样，急得他立马教训墨颜。“你这人怎么不听劝啊！被咬着了怎么办？！” 被训斥的墨颜左耳进右耳出，站起身，抽出陨霜，对准张队。 张队被那刀尖一晃，倒吸一口冷气，“你这是要做什么？！” “为你好，把眼睛闭上！”墨颜没有废话，直说了当。 张队被她这话堵得一阵哑然，短暂思索后，果断闭上眼。 见对方闭上眼，墨颜也不再浪费时间，调整好角度，手起刀落。 刀光在昏暗中寒芒迸射，几声切肉断骨的声音过后，闭着眼的张队只觉一直以来束缚自己的力道霍然消失。 被捆得手脚乏力发软的身子一下轻快起来，他惊喜的睁开眼。 没想到那瑞士军刀都割不断的绳子竟真的被斩断，落在地上好几段，活物似的挣扎不已。 那个帮他解绑的小姑娘蹲下身，没有理会他，而是用刀拨弄地上挣扎已弱的蛇段。 没想到，那蛇段停下挣扎后，就变回了一滩滩的黑水，散发出阵阵难闻的腥臭味。 墨颜被熏得差点呕出来，她直接起身，猛地用手扇散那股气味。 缓了一会，墨颜才照葫芦画瓢给其他被绑的军人解绑，等人全部解绑，着实费了一些时间。 最先解绑的张恒才刚刚缓过来，摇摇晃晃站起来，活动还在发麻发软的身子和腿脚，终于有空和墨颜搭话。 “我叫张恒，现隶属南城7号营地，外出搜查救援总队第9队队长，先谢过这位能人异士出手相救，不知你怎么称呼？” 张恒这会再看墨颜的眼睛，发现她的眼睛在昏暗中又不红得发亮，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 仿佛他之前看到的是错觉，但身为9队射击的扛把子，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张恒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当时绝对没看错，这小姑娘的眼睛确实跟野兽一样，在昏暗中泛着光。 只是这会儿不亮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张恒心里泛着嘀咕，也不敢因为对方救了他们一行人就贸然信任对方，说话间多留有余地的试探，又不失礼貌。 有时候自报家门，也是交际试探的一种。 墨颜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足够显眼，自然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军队的人。 可她在南城只读过2年书就辍学，读书期间也是在学校和打工点之间来回跑，精力全放在读书和怎么赚钱上。 第148章 主动 序言-【生活不会因为你是一朵娇花就怜惜你，它反而会更乐衷于摧折你。】 墨颜辍学后，身上没有多少钱、又留有案底的她只能在中介公司那儿交了一笔钱。 在中介的介绍和担保下，顺利进厂面试，然后为了一份包吃包住的工作开始打工，一做就是2年。 此后，除了逢年过节回家要经过南城外，她再也没有踏入过南城。 说实话，墨颜对南城并不了解，就连张恒口中的7号营地，现实有没有这个军区她都不知道。 不过，有没有对现在的她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叫我墨颜就可以，”墨颜收回了目光，随口一说。“不客气，顺手而已。” 反正要处理她和覆影的事，就得先把外在的干扰因素处理好，救人……确实也是顺手。 仅当做自己曾经是个人，对于同胞的一点善意。 “……” 她的回答和语气有些冷漠，着实让张恒一噎。 五大三粗又常年混迹军营的张恒本就有些不善言辞，为了探话，刚才那番文绉绉的酸臭话已经是他能说出来的极限。 这会儿对方又这么冷漠，让他都有些谈不下去，急得他直挠头。 好在，张恒手下的副队周厦是个交际能手，一眼就看出刚正刻板的张队已经词穷。 他立马走上前主动搭话，缓解自己人的尴尬。 “您这话就太客气了，要不是您顺手，我们恐怕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周厦话锋突然一转，“张队嘴老实，不太会说，我替张队和其他战友向您道谢！” 周厦说完，板直了身子朝墨颜敬礼，有他带头，后头那些士兵也跟着齐刷刷敬礼致谢。 好在他们还没有忘记，现在情况不安全，礼敬了的同时，一点多余的声音也没弄出来。 墨颜直接被周厦开头那个敬称整出一激灵，她扭头看过去。 说话的是个年轻俊朗的青年，一看就是那种很会说话的，也正好是墨颜最怕应付的那种人。 她也不装了，直接摆手说，“谢就免了，我就想知道，你们接下来想怎么做？” 墨颜必须了解他们接下来的动作，毕竟旧区有6个同类，她刚刚只做掉了2个，还剩4个。 这会，他们估计已经感知到有2个同类没了，很快就会发现这里的异常。 如果不了解这群人接下来的打算，有可能会阻碍到她收拾剩余的那几个同类。 搞不好，再拖一次后腿都有可能。 毕竟普通人，就算有枪支弹药在手，也不一定干得过‘噬魂契’宿主。 这群兵就是最好的例子，不然怎么一窝都被端了捆在这里，还让那几个同类点兵点将，天天点人拿去吃。 墨颜这一问，周厦沉吟一声，扭头看向张队。 9队是张恒带队，他最大，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张恒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张恒见墨颜这么问，果断说。“9队不是只有我们这些人，我们还有其他战友被关在别的地方。而且，营地被袭击时，还有其他民众在，我们必须去救其他人。” 就知道他们要去救人，可已经预见最终结果的墨颜老实摇头，泼了张恒冷水。 “恕我直言，就算给你们找回枪，你们也干不过那几人。” “我知道！”张恒脸色猛地涨红，握紧了拳头，“我们是军人，这会出来的目的就是搜……” “嘘！别说话！”还没等张恒说完，墨颜脸色一变，立马制止了对方的话。 同时扭头看向自建房进来时的大门方向，她感知到了，有2个同类正在朝这边快速赶来！ 来得倒是比她预想的有些慢了。 她握紧了手里的刀柄，简洁明了的对这一屋子的军人说。 “你们要救人我不拦着你们，但必须避开那几个有异能的家伙，不然你们就是再度羊入虎口，谁也救不了！” 张恒敏锐的察觉到墨颜神色有异，没多说什么，而是听她把话说完。 “现在，有2个家伙正在朝这赶来，你们手上没有武器就更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别强出头，我会处理他们。” “！”墨颜的话让张恒一惊，但被他很快克制住，继续听墨颜讲。 墨颜要想拿同类身上的‘噬魂契’和处理剩下的宿主，就得避开这群正常人，免得生出多余的事端。 只能先用话稳住他们，在他们出面前做好一切，剩下的就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至于你们……趁这段时间，找些趁手的东西当武器吧。” “在那之前，待在里面别出声！” 墨颜说完，也不管他们怎么想，提着刀转身就走，一下就消失在门外的黑暗里。 “头儿，现在怎么办？”周厦直接问张恒。 张恒脸一横，“我们一群大老爷们当然不能像朵娇花似的，坐在屋里等一小姑娘给咱们开路，当然是抄家伙上！干就完事了。” 周厦浓眉一蹙，担忧的问，“可我们身上的枪支弹药都被缴了，这一时半会上哪找武器？” 总不能在民房里找铁锹菜刀和案板当家伙实吧？ 那些异能者连子弹都不怕，尤其是那个领头的，一身铜皮铁骨，连手雷都伤不了他，铁锹和菜刀就更奈何不了他们。 张恒回头看向屋内那间虚掩的房间，一撸袖子。“这事不慌！我昏过去前看到了……” 那几个异能者在捆了他们之后，觉得他们插上翅膀也跑不掉，那几个异能者就把从他们身上搜下来的枪支弹药都给直接扔里头那间屋子，连门都不关。 如果不是半路杀出来一个墨颜，抄了异能者的后院。 结合前面那些天来看，他们确实插翅难飞。 这会倒是方便了他们，不然还真不知道上哪找枪去。 周厦一听，立马说。“那还等什么！兄弟们，走，抄家伙去！” 说完，都不用张恒开口，周厦就带着其他人冲进屋内去拿武器。 他们本身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如果对手不是那些异能者，他们还真不会输的这么难看。 就一会儿的功夫，他们都各自武装好，手里兜里全是好家伙。 见弟兄们都武装好了，张恒果断带头，“走！出去帮忙。” “是！头儿。” 第149章 配合 序言-【聚水成河，聚沙成地，同理，聚蝼蚁之力也能撼动大树根基。】 周厦应声，后面的士兵们也纷纷给手里的枪上膛，然后跟上张恒的步伐。 一行人借着头顶落下的阴森红光做照明，放轻了动作摸到门外，朝外面看去时，巷子里头黑乎乎一片。 就在张恒努力找寻墨颜的踪迹时，眼尖的他果然发现8点钟方向的巷子里有动静。 只是离得远，只能模糊看到3个缠斗在一起的影子。 不管是哪个，动作都非常快，再加上巷子黑，眼睛不够尖看得又不仔细就很容易错过。 “头儿？”猫在另一半的周厦小声喊了张恒一嘴，打手势。“你找到人了吗？” 张恒果断打手势回应，“你右手边，8点钟方向那条巷子。” 周厦立马点头，掏出刚调好的夜视仪带上，朝张恒指出的方向看去。 果然，在夜视仪的帮助下，看到了巷子里缠斗的身影。 只是，才刚看到没多久，墨颜便先后解决了那2个同类，成为最终胜利者。 只见夜视仪内的墨颜提着刀，走到那两具尸体前蹲下，背对着周厦，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周厦完全被墨颜那敏捷如猫，下手狠准的动作惊艳到，忘了汇报进度，直到他被身后的战友提醒。 这才回过神，急忙向张恒打手势。“头儿！完事了。” 说完周厦还比出了一个‘牛逼’的手势，补充道。“大恩人的身手，比周晋还要靓！” 周厦口中的周晋是7队队长，也是这次救援行踪的队伍之一，不过没来屏南镇，而是去了距离屏南镇25公里外的横县救援。 他出身武术世家，会功夫，底子是这批兵里最好的一个。 周厦没见到墨颜的身手前，印象里周晋是最牛的那个，在队里训练时一直都是1打10还能不落下风。 这会忍不住拿周晋来对比墨颜的身手，会更直观可信。 张恒没想到，周厦会拿周晋出来比，可他知道周厦不会嘴花花，也就是说，墨颜身手确实比周晋好。 那至少，不用担心她一对二会吃亏。 更何况这会，周厦都说了完事了，那他们也可以出去和墨颜汇合。 顺便商量一下接下来，该如何救援其他人才不会拖彼此后腿，还能配合行动提高效率。 当然，互相配合那是张恒单方面的想法，还得问过墨颜才行。 如果她不同意，他们也只能自求多福，无法强人所难。 确定墨颜那边已经处理好，张恒朝身后的弟兄们打手势，一行人端着枪，猫着腰鱼贯走出巷子，向墨颜所在的巷子走去。 眼尖的张恒还没走近就看到墨颜在尸体前站起身，右手拿刀，刀尖垂地。 左手平举伸向前，在张恒纳闷墨颜这举动是准备做什么时，昏暗的巷子里忽闻一声响指打响。 张恒只见墨颜指尖飘落零星的几点火星，在飘落的过程里，火星亮得越发显眼。 就在那几点火星飘落在地上那两句尸体上时，巷子里忽传‘碰’的一声响。 盛大的火焰毫无预兆的点燃，瞬间窜起2米多高的火焰，刹那照亮这条狭窄黝黑的巷子。 张恒被那突然点亮的焰火一照晃得眼花，赶忙用手挡住视线。 墨颜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知道是张恒一行人。 她没有转身，而是先闭上眼咬紧牙关，努力压下体内那股躁动的颤栗与凶性。 刚才在窄巷内和两个同类交手，她有些失控，放任了‘噬魂契’的力量在体内游走激荡，引发战意高涨。 这2个同类远比之前在民房内斩杀的那2个善战，一番缠斗下来，墨颜虽胜，却也挂彩。 不否认的是，此战过后她同样收获良多。 一番亲身缠斗，让她更好的学以致用之前所学的武艺，也获得了更多实战机会。 身体似乎越战越是知悉如何打斗，都不用眼睛去看，光是本能的反应就比眼睛更快，更准，下手也更狠。 因此，她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成功斩杀这2个同类，顺便取出他们体内的‘噬魂契’。 赶在张恒到来前，用红莲火烧掉尸体。 这会咬牙忍了一会，体内那股躁动的战意才有所平复，墨颜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刚松，身后张恒等人的眼睛也适应了红莲火点燃时的亮度，纷纷放下手，你看我我看你。 最后再看着那凭空燃起的盛大焰火，各个难掩面上诧异和惊疑。 虽然此刻被诧异和疑问挤满了脑袋，张恒率先问的却不是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借着照明的火焰，张恒看到了墨颜左手满是血污，胳膊上有几道伤口，还在滴着血。 想到她是一对二，受伤恐怕在所难免，他急忙上前关切的询问。 “莫颜小姐，你受伤了。” 墨颜举起自己的手一看，确实有伤，这会都还在往下滴血。 只是刚才打的太兴奋，整个脑子都被那股嗜战的念头支配，就是受了伤也没有注意到。 这会注意到也晚了，伤口已经在‘噬魂契’的作用下开始愈合。 “小伤，不用包扎也没事。” 墨颜一脸平静的随手一甩，把手上的血污甩掉，甩不掉的，就在一旁的巷子墙壁上蹭两把。 张恒等墨颜擦完手才说。“我们这有医疗箱，包扎一下不费事。” 说完，张恒向身后的士兵打了个手势，有个士兵立马抱着一个医疗箱站出来，要给墨颜处理伤口。 为了避免他们发现自己的伤口恢复速度有异常，墨颜自己接过医疗箱，谢绝了对方的好意。 “我可以自己弄。” 这话说得有几分避嫌的意味在，毕竟她是女的，他们一群男的，想必也能理解。 张恒对此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头问。“这火焰是……” “独家秘方。” 墨颜随口回答，冷漠的口气和回答显得有些敷衍，明显就是不希望他继续问下去。 “……”张恒免不了在心里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难沟通的吗？ 周厦看出了队长的为难，再次站出来打圆场。 “墨颜小姐，我们有个不情之请，你接下来是否方便与我们一起行动？这样彼此有照应，救人的效率也能提高，不耽误事。” 第150章 敌袭 序言-【生活里满是意想不到，有的是惊喜，有的是惊吓，还有的是噩耗。】 周厦仔细观察着墨颜的神情，见她没什么抵触，才继续邀请她一起行动。 “那6个异能者现在只剩2个，这2个也是最棘手的……” 刚才太匆忙，都没来得及和墨颜说清楚那几个异能者的情况，这会周厦一并拿出来说。 也算是说服墨颜的一个跳板，毕竟她也需要了解敌人。 除去已经被墨颜杀掉的4个，如果周厦没看错，那就剩老鼠和马哥两人。 马哥是异能者口中的老大，周厦等人并不知道其全名。 张恒这批人就是被马哥所俘虏，与其确切交过手，还算有些了解。 马哥力气大的惊人，先前张恒带人与马哥正面冲突时，四五个常年训练的军人都按不住他，轻易被他挣脱。 伤起人来更是狠辣，一拳就能把人打得吐血，伤到内脏。 当时眼见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 张恒直接掏枪射击，结果对方宛如练了金刚不坏之身一样，子弹都打不穿他，就是正面抗下手雷爆炸也能毫发无伤。 说到这，周厦挠了挠脸，竟有些窘迫。 他们这一队人要是正面冲突被马哥打残，那倒输的不冤枉。 结果不是，而是那几个异能者玩阴的，直接拿药药翻了还有反抗余力的士兵！ 就跟电视里那种往空气里一撒就能把人迷晕的白色粉末，张恒等人就这么被俘虏，被那黑绳捆到现在。 而剩下那个叫老鼠的人，周厦等人并没有见到，只是从高瘦男人嘴里听说过一点。 因此对剩下的这个人完全不了解，也不清楚对方有什么本事。 周厦说到这，苦恼的说，“……说实话，单靠我们的力量不足以对抗他们、” “但如果有你加入，那胜算就大多了，我们能帮你拖住其中一个，让你能更专注的对付眼前的敌人，” 周厦用了‘能’字而不是用‘可以’，是希望墨颜知道，他们可以帮上忙。 “与其你单独一个人扛下全部风险，不如彼此配合，提高效率和胜算，墨小姐意下如何？” “……”正在草草包扎伤口的墨颜略做思索。 旧区现在6个宿主她已经做掉了4个，剩下2个估计不会再傻到单独出来送人头，极有可能一起行动。 这对她确实不利，还容易被反杀，保险起见还是一起行动比较好。 这些军人虽然不能彻底杀了宿主，至少可以拖住对方的步伐。 留足时间给她做掉另一个宿主，最后再集火收拾最后一个，还能给她分担压力和风险，是挺划算的。 “可以，到时候你们只要帮我拖住其中一个，另一个我自己收拾。” 墨颜同意了周厦的组队邀请，并说了一些注意事项。 “……只要最后2个异能者都死了，你们要救人就简单多了，这样没问题吧。” “没问题，”张恒是个爽快人，直接答应下来。 墨颜这边也包好了伤口，刚把医疗箱还给那个士兵，背后幽深的巷子内就忽然传出数声尖利的破风声。 速度极快，墨颜察觉到时，只来得及微微侧开头，一支利箭就擦着她的耳迹，直接射中那个拿着医疗箱的士兵右肩。 那士兵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就被利箭携带的巨力射翻，向后倒去。 变故生的太突然，墨颜回头刹那，瞳孔收紧，双眼瞬间变红。 ——时间在她眼中好似被放慢了一样。 她能清楚的看到还有好几只利箭正划破空气，朝她全速飞射而来。 在看清楚利箭的轨迹后，墨颜抽刀反手还击。 ‘珰！珰……’数声，陨霜顺利斩落袭击的利箭。 刀刃和箭身对砍，在昏暗的巷子里擦出短促刺目的火星。 没想到，那利箭就算被砍落，其飞驰的力道也不见稍减多少，只是在砍落的力道下改变了射击的方向。 落下之际，依旧能射穿水泥筑成的墙壁，箭身没入墙体大半，只余尾簇还在巨力的作用下颤动着。 从偷袭成功到被墨颜识破砍落余下利箭，过程只在一瞬间。 刚好只够那被射中的士兵摔落在地，医疗箱落地发出巨大的声响，惊醒一旁的张恒。 张恒反应也是迅速，他身子一蹲、扑向那个受伤的士兵，扯起那个士兵的同时大喝一声。 “有敌袭！快找隐蔽！！” 张恒这一声大喝还没落，更多的利箭擦破夜色，密集的袭向因为巷子窄小，而无法快速退出去的张恒一行人。 墨颜作为留在最里面的那个，自然是没地方跑。 既然跑不掉，那就统统斩落那些利箭！ 最主要的是，在黑暗中袭击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同类，而且，还是个和她碰过一次面的老熟人。 还是她刚到屏南镇那晚，在超市门口感知到的那个同类。 后面她被那些怪物围追堵截，这家伙是什么时候遁走的她都没留意，现在却主动现身，还搞偷袭！ 也不知道她今天踩了什么狗屎运，都不用找的，这些宿主就自己冒出来。 这样也好，还省了她不少力气。 墨颜再度砍落一批利箭后，张恒一行人也在她的分担和掩护下，顺利退出不便行动的窄巷。 他们刚找好隐蔽点，张恒准备喊墨颜撤退时，却发现她不退反进。 只见她每次挥刀都能快速精准的砍落那些劲力的箭镞，在清空那轮箭雨后。 她人朝前走上数步，一脚把地上还没有烧完的尸体踢飞出去。 还着火的尸体在她全力一脚下飞了老远，都还没有落地，就被新一轮的箭雨在半空射成筛子。 墨颜也借着敌人视线被那具尸体吸引时，全速奔袭！ 借着窄巷的地形一番助跑上墙，凌空翻身、越过那烧着火的尸体。 借着落下的重力和速度，抡刀直劈而下！ 那一直藏在黑暗中偷袭的同类，大概没想到墨颜会这样近身逼战，显然愣了一下，忘了继续隐藏自己。 这也让墨颜顺利看到对方的真面目。 那是一个已经完全失去人形的同类，变得像只成了精能够直立行走的刺猬，背后和四肢长满了一米多长的黄色箭镞。 第151章 缠斗 序言-【不要高估自己的理性，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失控。】 就在墨颜发现他的时候，他也注意到在半空落下的墨颜。 双目对视刹那，那同类嘶吼一声，大步向前一跨，腰往下一弯，背上箭矢瞬间直立起来，齐刷刷指向墨颜。 墨颜没料到箭矢是长同类身上，还是这种射法？ 就跟枪上了膛似的，攻击和调整方向什么的都只在一瞬间，怪不得对方攻击如此密集。 但完全没想到这层的墨颜已是半空翻身而下，没了退路，眼见箭矢全部指向自己，准备成为活靶子！ 危急间，墨颜想起阳燧履在回来路上一并教过她的，有关‘心念’运用的窍门和可行的方向。 其中就有提到，——‘心念’在盛极一时时，改变和阻止攻击临身并非难事，甚至还能干扰敌人的进攻。 墨颜此刻都不求干扰敌人攻击，只求别让箭矢临身即可！ 心思急转间，无数黄色箭矢发出咄咄破风之声，直取墨颜门户，只待下一秒就能将她射成刺猬！ 危机逼命，‘心念’运转，已是如呼吸般自然。 墨颜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心念’已经成熟运用到在箭镞射出时，将它们定在面前1-2秒。 就这短短瞬间，足够她横刀斩落逼命的箭矢。 短兵相接，昏暗中之间火星四射，箭折人落，陨霜辟出万钧之势，直取对方颅顶！ 那同类估计没想到墨颜竟然能在半空落下空防大开之际，还有能力斩落箭矢，错愕之余已经失了先机。 只能用双臂仓促一挡，刀刃与那长满箭矢的双臂一接触，窄巷内顿时敲击出刺耳的‘呛’声。 犹如利刃刮过瓷面，擦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张恒只来得及看见墨颜抡刀斩落那一幕，仅仅在那短兵相接的刹那，落地的墨颜已经和对方缠斗在一起。 只见那昏暗的窄巷内，缠斗在一起的身影和速度更胜之前。 呛然不绝于耳的冷兵器敲击声中，火星四射，更添战事激烈。 本就丕恻的窄巷内，近身战就不利于那同类发挥。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逼战的同类，近身械斗起来竟是意外的难缠而棘手。 和猫一样敏捷柔软的身形，方便她躲开每一支贴身射出的箭矢，像蛇一样狠厉刁钻的还手，仅在片刻就已经伤他多处，处处见血。 尤其是那口冷月寒霜般的刀，更是破他披身鳞甲犹如剪刀裁纸般轻易。 对方那双眼，在伤他见血后红得越发阴森冷厉，犹如一头披着人皮饥渴得马上要择人而噬的野兽！ 闪躲间，对方逼杀之态更甚，已是一副势要将他斩于刀下的态势。 他自己更是被赶狗入穷巷，为求活命逼得拿出搏命的架势，与她相争。 两者斗得越狠，墨颜体内凶性越甚，刀挥得就越是凶残。 她甚至头脑清醒的听到自己的内心在高呼着：快点、再快点！再快点啊！！ 那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渴望，让她更为熟练的挥刀砍杀。 翻身避开新一轮激射而出的箭矢，游步矮身出击。 墨颜手腕一拧，陨霜斜下刺出，瞬间刺入对方臂弯处的空隙，直取他的右肩。 陨霜锋利，在蛮力加持之下，直接将那同类钉死在身后的墙壁上。 她也被同类左手激射而出的箭矢射穿握手的右臂。 两者一手换一手，同类却不及凶性必露的墨颜凶恶，她右手虽因痛松开时被逼退了两步。 但她当即大步一踏，回身踢出一脚直中刀柄，踢力之下，陨霜没入墙壁再三分，刀刃切割他的右肩，传来难以言喻的剧痛。 惨嚎刚起，双眼红的发亮的墨颜已经杀回面前，握住刀柄一拧。 刀刃瞬间逆转，被她用力斜砍而上！竟是直接将他右肩整个切下。 手臂连肩砍断，血溅还未落地，陨霜已是抹脖而来，刷的一声，直接将那同类首级砍下！ 刚才还激斗不已的窄巷顿时安静下来，只闻得血涌喷溅之声。 夹杂着墨颜越发浓重而失序的呼吸声，一声重过一声。 急喘间，墨颜眼中红光闪动，瞳孔收缩不定。 额上爆出青筋，满脸涨红，更是昭示出她隐忍之艰难。 心头盘踞的‘泯蛊’反应剧烈，噬咬着心头肉，传来阵阵剧痛，以此强行压制体内那股几乎要冲破桎梏的力量。 两股力在她体内横冲直撞，所过之处全是削肉剔骨般的疼，疼得她几乎握不住刀。 下一秒，墨颜急喘一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手捂着嘴才能抑制住那股痛楚的呻吟声，双耳听到的声音全是海浪拍岸的涛声，袭扰得她身心不宁。 重返屏南镇时，未防万一，朗轩在墨颜身上留了一手。 就算没有时时跟着，他也能清楚的感知到墨颜这边的情况，将至医院的朗轩眉头一蹙。 能感觉到墨颜身上的气息出现逆乱，差点以为她要失控。 尤其是墨颜和老鼠械斗时，气息尤为不稳，感觉就像放任体内凶性出闸。 只是、这凶性放是放了，但又放的不完全。 简直是一头拴着铁链、在允许范围内自由厮杀的凶兽…… 在可控制的范围内尽情的厮杀，在快要失控时就被套在脖子上的锁链扯回来。 所以，与其说她是濒临失控，不如说她正在能承受的范围、承受‘噬魂契’改变身体时带来的非常人所能忍受的痛楚。 这种痛楚让她气息出现逆乱，造成了假性失控，而非真失控。 他该庆幸吗？ 话虽如此，但在朗轩看来，墨颜的情况，真的怎么看都不正常，看似合理却又处处透着古怪。 连他都看出来，以阳燧履对‘噬魂契’宿主的了解，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墨颜的异样。 但为什么，‘它’却只字不提？ 朗轩蹙眉，眉宇间忧愁更甚。 她现在，简直就是踩着进化的刀尖在前行，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足跌落进化失败的深渊了。 就在朗轩忧虑间，墨颜体内翻涌的疼意逐渐平息，让她泄了力气。 人差不多俯趴在地，浑身软的跟煮过的面条似的，依靠着墙壁只剩喘粗气的份，连刀都握不稳。 张恒等人等了一会，听窄巷内械斗之声止歇，张恒接过夜视仪戴上。 第152章 逞强 序言-【我们或许该思考一下，为什么总觉得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往那巷口一看，零星散落着射落的箭矢，分布范围之远，直直往巷子深处延伸，在拐角处消失不见。 这会能看到的范围内并不见墨颜和那异能者的身影，只怕是刚才缠斗间往巷子更深处去了。 眼见外头看不到人影，张恒心一横给周厦下令，让他带人原地待命，视情况支援。 张恒自己则戴着夜视仪进去看情况，安排好后续，握着枪独自一人猫腰摸进窄巷。 一片昏暗中，借着夜视仪看路。 只见窄巷里头的地上和四周墙壁上到处插着黄色的箭矢，密集到地毯式的射击。 这种密集程度的射击，换成普通人连躲得的机会都没有，直接会被当场射成刺猬！ 有的地方都到了不清箭矢就没办法落脚的程度，也不知道和那异能者缠斗的墨颜情况如何？ 张恒满心忐忑，顺着满地箭矢往里走，越走箭矢越发密集，都到了一步一箭的地步。 地上和墙面偶然还能看到溅洒的血迹，新鲜的都还没有完全凝固。 见此情形，只怕有人伤得不轻，就是不知伤的是谁。 张恒心中越发担忧，不得已，他一边清理箭矢一边加速往里走，准备到拐角处时。 巷子深处响起一声不久前听过的呼呼声，随即昏暗中忽的点燃盛大的火焰，火光瞬间驱散窄巷内的昏暗。 刺目的火光甚至短暂的影响了夜视仪的成像，逼停了张恒。 赤色的烈焰在巷子深处席卷，巷子内捎来的回风里还带着皮肉烧焦的味道。 刺鼻的张恒心头一紧，赶忙大步向前跑去，跨过地上斜插的箭矢。 越过拐角处时，烧得一堵墙高的火焰跟前，墨颜拄着刀，站的歪歪斜斜。 左手紧握成拳，还在滴答滴答的往下滴血。 张恒大步向前一迈，一边跑一边喊。“墨颜小姐，你没事吧？” 墨颜没有回头，只是动了一下身子，声音有些沙哑。“我吗？啊……还行，没什么大问题。” 说完，她把还在滴血的左手往裤兜里一插，将手心里的‘噬魂契’丢进口袋。 丢完才抽出手，挪着沉重的步伐靠过去撑着墙壁，最后没了力气，干脆靠着墙壁滑坐在地。 好在她刚才动作有够快，赶在张恒进来前取出‘噬魂契’，放火烧尸以绝后患。 就是行动仓促间，让本就不剩什么力气的她直接消耗彻底，这会已经是撑到极限了。 坐地就坐地上了吧，好歹还能喘口气，不管了…… 张恒见她这副模样，知道她一定是受了伤，却还在那嘴硬强撑着不说。 他急忙赶紧跑过去，谁知道才刚跑了2步，墨颜就大喝一声。 “别过来！” 她喊完，猛地咳嗽了几声，都还没有咳完，就继续制止张恒靠近。 “我说了别过来！” 她体内的力量还不够安静，这会还在闹腾着，就怕张恒这个大活人过来给她刺激出问题来，那敢让对方靠近。 墨颜咬紧了牙根低头，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眼睛，只能说些别的事转移张恒注意力。 “比起关心我，这条巷子隔壁有间民房，里头就关着十来个人……” 她和那同类缠斗刚结束没多久，还没取‘噬魂契’时就注意到隔壁巷子有动静。 屏息凝神一听，听到气息微弱驳杂，有的甚至断续急促，看来被关押的人情况不是非常好。 只是刚才缠斗的太狠，没有注意到，这会刚好拿来转移张恒的注意力。 墨颜喘了一口气，才继续说，“是你的战友还是其他被关押的民众我不确定，自己过去看看吧。” “！”张恒闻言，一脸诧异的看向右手边的墙壁。“你、你怎么知道的？” 隔壁巷子也是居民区，只是张恒等人还没机会进去搜查，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那墨颜又是怎么断言关押有人的？ 张恒刚疑问这事，就立马甩头，先正视眼前事。 而且比起听信她口中的话，张恒现在更应该关心眼下她的情况，于是快速做出决定。 拿起对讲机呼叫外面的周厦。“小周，带上其他兄弟去刚才躲避的隔壁巷子，搜查看看，是否还有其他被关押的民众或战友？” “那头儿你呢？” “我带上墨颜小姐等下过去和你们回合。” “明白。” 周厦一听到张恒这样吩咐，就知道窄巷内胜负已定，当下不再啰嗦和浪费时间。 直接将余下的人分为两队，还留下2人支援张恒，他则先带队进去搜查，另一只小队随后支援。 分配好工作，周厦立马带人干活，那剩余2人则进巷子支援张恒。 张恒刚挂断通讯，不由分说的朝墨颜走去。 听到张恒赶过来的动静，正低着头忍耐着不适的墨颜蹙眉啧了一声，非常不满的大喝一声。 “我都说了别过来！你没听懂吗！？” 正赶过去的张恒被墨颜这声明显带了呵斥情绪的话给喝到，浓眉一蹙，神色有些不愉。 但他不是没经过事的年轻人，又怎么会轻易被一个比他小了十来岁的小姑娘给喝住？ 张恒当即冷下脸，一脸严肃反过来训斥墨颜。“墨颜小姐，这种情况你让我怎么视而不见？你逞强也该分一下场合！” 张恒本就多年带兵，冷下脸训斥人时，更是一板一眼。 气势上还真唬住了墨颜，堵了她一个哑然，拧眉之际，额上冷汗跟着滴落。 瞳孔又开始收缩不定，眼中红光也越发猩红起来。 握着刀的手背上已经暴起青筋，墨颜也忍得快到了极限。 她刚才口中虽然说着没事，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会儿她的实际情况如何，说没事那还真是逞强的场面话。 和这个失去人形、浑身长满箭矢的同类近身缠斗，只有她自己知道究竟中了多少箭。 多的不说，最少她都挨了十几箭…… 虽然都及时避开了要害，但受伤却是实打实的挨了对戳，身上满是窟窿。 这可不是在玩笑话！ 要不是她体内的‘噬魂契’恢复力更为强悍，这会儿她和那个同类谁先倒下还真说不定呢。 也正因此，身体正在快速恢复时张恒就闯了进来…… 第153章 顾虑 序言-【你想的越多，顾虑就越多，什么都不想的时候反而能一往直前。】 墨颜差点直呼：该来不来！ 她的身体正在快速恢复伤势，急需补充食物，可她这会儿上哪去找吃的！ 没有吃的补充，就只能咬牙自己先强忍下来，稍后再进民房找吃的，就撞上了张恒这倔脾气。 赶都赶不走，真真急死她！ 吼完人这会儿，身体又开始出现了那股鲜明的饥饿感，又碰上体内力量激荡不安。 墨颜现在就跟个炮仗似的，指不定下一秒就暴雷，张恒倒好，还一个劲的往上凑，真是逼她啊。 可张恒不懂墨颜到底为什么在抗拒自己靠近，只当她死要面子活受罪。 当下不管这些，扯下夜视仪就走过去。 临走到墨颜跟前时，忽然听到她低低说了一句。“这可都是你逼我的……” “你说什么……！” 张恒话都没说完，余下的就全都截在口中，惊愕不已的赶紧定住身子，看着离自己只有数步之遥的墨颜。 “……咕噜、” 喉咙被刀尖指着的锋寒感鲜明刺激，威慑得张恒不敢再向前一步。 不仅是因为墨颜用刀指着他的喉咙，更是因为那双在昏暗中，泛着妖冶红光的眼睛…… 此刻正像只蹲在暗处，准备咬断猎物喉咙的野兽一般，对他虎视眈眈。 收缩不定的瞳孔还在剧烈的颤抖，那完全变红的眼睛却越发亮得可怕，看着他的目光—— 也像看着待宰的羔羊一样，极具猎杀性。 张恒在突来的变故里想到不久前，他所看到的……那并非错觉！ 可此时后悔自己没有看错已经来不及了。 墨颜像头即将失控的猛兽，用看着到嘴食物的目光盯着他，看得他头皮发麻。 张恒头一次在人的身上，感受到了野兽的威慑感。 墨颜单手拿刀威胁张恒，她自己也在吞咽口中泛滥的口水，努力抑制自己想要咬断他喉咙的渴望。 再回过神来时，情况已经变成这样，墨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我都说了别过来！你偏不听……” 握紧刀，刀柄冰冷坚硬的质感多少让她恢复了几分理智。 “从现在起，别再跟着我！老老实实去救你想救的人，除非……” “——你想死！” 说完，墨颜收回刀，扒着墙壁起身，再次警告张恒。 “最后说一次，别跟着我！” 张恒额上冷汗冒了出来，没吱声。“……” 说完，墨颜跛着脚，转身离开，不再去理会张恒等人接下来要怎么做。 说到底，她和他们不是一路人，正好那几个宿主也死的只剩最后一个，这会儿估计也回过神来了。 等下就是她和那个同类的事，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给他们吸引仇恨值。 张恒要是聪明的，就该知道怎么做。 这会还是赶紧和他们分开行动，免得自己到时候忍不住，真把人啃了…… 那她今晚做的这些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不想做白工，墨颜咬着牙，拄着刀当拐杖，一瘸一拐的走进黑暗里，消失在张恒面前。 眼看着墨颜彻底消失在窄巷尽头的黑暗里，张恒回过神。 握紧了拳头，难掩目光中的震惊好复杂，话在嘴里转了好几圈也说不出来。 最终，张恒咬牙转身离开巷子，正好和外面赶来的2个士兵回合。 那2个士兵上来就询问情况，张恒这会儿正有口难言，只能随便敷衍两句就将有关墨颜的话题带过去。 随即带着一头雾水的2人去和周厦回合，和周厦回合后，见到另一屋子被关押的民众和几个战友时，张恒目光更显复杂。 心中的顾虑和担忧，让他并没有对周厦等人说出自己刚才经历过的事。 只说墨颜有意外发现，必须和他们分开行动，没法参与接下来的救援，让他们优先处理好这一屋子的人。 该治伤的治伤，该重新安排的重新安排。 周厦见张恒绝口不提墨颜去处，又见他一脸纠结和苦恼，在哪儿独自杵着不说话。 跟生自个闷气一样，周厦就知道事情没有头儿自己说的那般轻易，只怕还有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简单询问过那2个去和头儿汇合的士兵，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周厦一拍大腿，心里更加确定头儿有事瞒着他们。 眼下医疗和物资不足一事就已经够让周厦头疼，把能派出去的人手都让他们在附近的民房搜索可用的药品和物资。 周厦不知道的是，之前覆影献祭，把屏南镇的怪物全都清了个遍。 否则周厦等人就是侥幸不和剩下的‘噬魂契’宿主碰面，光是那满镇子乱跑的怪物都够让他们喝上一壶。 这会旧区因此反而变得安全，周厦见四周没动静，这才敢派人出去搜罗物资。 这会儿人都派出去，只留下几个照顾伤患。 周厦见张恒对接下来的事一直没指示，只能硬着头皮过去询问张恒。 毕竟异能者里还剩最难搞的马哥，没有墨颜那样的身手和他们一起配合…… 他们这行人要是碰上马哥，再次被擒的概率依旧高的离谱。 光是想到这，周厦就觉得自个太阳穴突突直跳。 没办法，他走上去拍了拍张恒的肩膀，压低声音询问。 “头儿，你跟我说实话，巷子里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墨颜小姐人呢？” 说到这，周厦往屋里一看，确定屋里的人听不到外面的谈话声，他才敢放心询问。 “她都答应和我们一起合作了，没道理半道把我们又给撇下啊，她是不……” 张恒没等周厦说完，瞪了他一眼，神情非常严肃的说道。 “别问了！她和我们不是一道的，分开行动也好！毕竟她也是……！” 说到这，张恒突然顿住话头，神情古怪的扭过头去，捂住嘴，没有再往下说。 他回想起墨颜那双红色的眼睛—— 尤其是窄巷内被盯住时，墨颜给张恒的感觉就跟马哥和他对视时的一样！ 那不是人的眼神，而是和食肉动物一样！ 看着人时的目光，如出一撤的渴望和垂涎，就跟野兽看着到嘴的肉一样，光是想起就让他浑身不自在。 第154章 孤影 序言-【我们难免感叹，缘分总在刚开始时就已经迈向结束的旅途……可试想，若不结束，又谈何开始？】 几乎是看见那双红色眼睛的一瞬间，张恒就能确定墨颜也是异类，和马哥一样都已经不是人…… 他心里泛着嘀咕，那不就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这会儿话说得好听，叫他们异能者，可说得不好听……那就是和马哥那几个异能者一样是吃人的！ 一想到，张恒就跟吞了苍蝇似的，直想挠嗓子眼。 直觉更是疯了一样的在警告他，要他远离墨颜。 所以在墨颜收起刀没动他，而是转身离开时，他连挽留的心思都没有，连声都没有冒出来。 等墨颜消失时，他整个人甚至还有种死里逃生的庆幸，哪里还敢上前追问什么？ 虽然不清楚墨颜有没有吃过人，但已经知道她和马哥一样，都不算正常人了，张恒自然要敬而远之。 他们才刚从狼窝出来，谁知道墨颜是不是下一个虎穴？ 就算她确实救过他们，张恒也不能因个人义气把其他人的安危赌上去。 她既然已经自己走了，那就没必要再追上去。 只是，可这会儿还不能告诉周厦他们，否则还没有开始行动，他们这批人的心又得乱一次。 张恒有张恒的思考，可周厦不懂。 他不懂头儿为什么去巷子里接应一趟而已，回来就这么抵触去谈这件事。 周厦挠挠头，“可是头儿，墨颜小姐是异能者，有她在，我们对上马哥才有胜算啊……” “啧！都说了，她和我们不是一路的，你就别问了！” 张恒这会正烦着他们这群普通人要怎么应付一个连子弹和手雷弹都放不倒的马哥，周厦还搁在一旁叭叭，吵得他脑壳疼。 刚呵斥完周厦，两人身后就传出一声疑问，还带点急切。 “打扰一下，请问你们刚才说的moyan，是那个mo？那个yan？ ” 疑问的声音沉稳厚重，犹如经年陈酿的美酒，悦耳动听。 听到声音的张恒一惊，倏然回头，手按在了枪袋上，顺着声定睛一看，只见安置刚才救下来的那批人的居民房大门口，逆光沾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 周厦看清楚后，急忙对张恒说，“头儿，别紧张！这位是南开大学的历史系的教授苏延苏老师，也是咱们7号营地军医苏白苏医生的亲哥哥……” 这次救援行动，很意外的救下外出考察的苏教授和他的几个学生，几人也一直跟着救援部队待在一起。 可还没等他们回7号营地，就被马哥几个异能者袭击，一起沦为俘虏。 苏教授的8个学生，已经有2女1男惨遭毒手沦为食物，另有3个学生在营地被袭击时与他们走散，至今下落不明。 剩余的2个和苏教授一起刚刚被救出来，这会正在屋里躺着呢。 要是墨颜再晚些出现，他们这批人就真的要全做肉食，给那几个家伙挨个挑出去吃了。 张恒听完周厦的解释，眼神闪烁几下后，松了一口气，放开了按在枪袋上的手。 周厦见草木皆兵的头儿放松下来，朝着门口站着的苏延问道。 “苏教授，你怎么出来了？” 站在大门前的男人身形高挑，四肢修长结实，一看就是常锻炼的那种。 平日修理得极好的头发因为这些日的关押显得乱糟糟，但丝毫不影响男人的气质，一股子浓厚的书卷气扑面而来。 一看就是涵养极好的文化人，极佳的样貌更是亮眼的加分项。 就连周厦这个糙男人都得承认一句，苏白医生的哥哥，长得可比那些个油头粉面、爱化妆又娘炮的明星爱豆帅太多。 帅的极有男人气概又不糙气，就跟古装剧里的男主一样，儒雅和俊逸。 恕周厦是个糙人，就一句话总结，特形象生动。 苏教授就跟画里头出来似的，唔……网上不是很流行的那句‘撕漫男’嘛？ 这话拿来形容苏教授，从方方面面都很符合这三个字，极高的学历和颜值，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一流大学的任课教授。 甚至还是南城曰南博物馆的常驻历史顾问，在南城也算小有名气。 南开大学很多女学生选择枯燥乏味的历史课不是出自喜爱历史，而是冲着南开这位名传在外的年轻教授去的。 28岁事业有成的黄金单身汉，那个妹子不喜欢？ 虽说苏教授今年才28岁，但光看气质就非常成熟稳重，看一眼就知道是个靠谱的成年男人…… 咳！扯远了！！这些都是题外话。 只是周厦见到苏延后，还是难免感叹一句：人生人气死人，人比人更气人。 这会也只能在心里嘀咕，面上没表现出来分毫。 被周厦称为苏教授的男人跛着一边脚，一瘸一拐的从门口走过去，走到张恒和周厦面前时，才回答周厦的疑问。 “抱歉……我的一个学生烧得厉害，用水冷敷不见效果，屋里又找不到退烧药。我有些着急，就想出来找你们问问手上有没有药，并不是有意偷听你们的谈话。” 苏延眉头轻蹙，知道自己刚才出现的时机有些不适合。 而且问的问题也很奇怪，看上去有偷听他人谈话的嫌疑，在回答周厦的问题前，只能先解释清楚他出现在门口的原因。 “退烧药？这个我们也在找，要是能找回装着医疗物资的那辆皮卡车，退烧药和伤药都能立马补上。” 周厦也不废话，直接回答苏延。“苏教授放心，我已经派人出去找了，一会就有消息，你的腿还伤着，就先安心留在屋里。”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一听到有药，苏延松了一口气。 可随即，对方好看的眉头又蹙起来，问了刚才的问题。 这奇怪的问题让张恒和周厦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不一样的思绪。 张恒沉吟一声后才问，“苏教授认识墨颜？” “我带过的班就有个学生叫墨颜，是个学习非常刻苦努力的孩子，只是2年前，她出了点事后辍学……”苏延直言解释。 “当时我在外地考察，没能及时赶回学校阻止她辍学，心里一直觉得遗憾，但事后又联系不上她。” 第155章 照片 序言-【什么时候起，我们连关心他人都要带上表演欲？】 这事就成了苏延为数不多一直牵挂的事，甚至还亲自走访过她老家，却碰了壁。 走访后才知墨颜家里已经没了长辈，唯一的监护人也在她辍学后不久去世，于是，那次家访没成功，只能不了了之。 一直到前阵子还没发生地震时，苏延受邀来屏南镇后山发现的考古现场做历史顾问。 在休息期间，偶然听见带来的学生黄思在和墨颜通电话。 苏延仔细询问后才知道黄思一直和墨颜保持联系，了解之下得知，墨颜辍学后找工作处处碰壁，最后辗转来到屏南镇市政府扶持合作的电子厂打工，已经2年。 当时想着电子厂离屏南镇并不远，苏延便打电话和墨颜聊过。 问她是否有意向来他的工作室工作，正好苏延自己开的历史咨询工作室需要一个知识储备丰厚的助理。 墨颜也在电话那头表示，周末休息日会去屏南镇拜访他，商议这件事的后续。 可谁知电话才刚通完没多久，也就半天不到的功夫，地震就发生了。 直到现在，苏延都不知道墨颜后来的情况如何，所以刚才一听到周厦和张恒在说‘moyan’两个字时才会那么在意。 情急之下就询问出声，也没有在事后再去询问周厦或张恒，这会看起来算是问的唐突又急切。 张恒听完苏延的解释，没有立马回话，而是稍稍沉默了一下，才说。 “她就和我们说她叫‘moyan’具体是那个mo那个yan我们也不清楚，有可能是同音而已，不一定就是你的学生。 ” 张恒说这话有自己的考虑，也算是推脱的一种说法。 如果救下他们的moyan就是苏教授口中的学生，这算什么事？无巧不成书都不敢这么写。 万一真是同一个人，不知情的苏教授岂不是要去找人？ 这找不到还好说，万一真找回来，就是同一个人，到时候该怎么办？ 把这样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爆起伤人的异类放在身边，脑子有病才这么做，张恒绝对不允许发生这事！ 可这会也不能完全否定，只能先推诿过去，毕竟周厦他们都见过墨颜。 万一苏教授手上有照片，拿出来一对比，真就是同一个人…… 天个老爷啊！那可真是完犊子了。 张恒的话让周厦有些诧异的扭过头去看，越看越觉得头儿从巷子里回来后就怪怪的。 这事放在以前，按照头儿一贯的行事作风，早就更具体详细的和苏教授说才对。 而不是像刚才那样说些模棱两可，听起来就有些敷衍的话。 周厦都听出了敷衍，只怕苏教授也看出来了，他立即看向苏延的方向。 果然，如周厦想的那样，苏延听出了一丝推诿，但又不清楚张恒推诿的原因出在哪？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苏延很清楚这位张队长的为人，绝不是那种敷衍了事之人。 正因如此，才让苏延有些诧异，加上他不清楚张恒推诿和顾虑的出发点在哪，只能斟酌的说。 “不要紧，同音同名可以理解，不过我这有墨颜的照片，”苏延话锋一转，从裤子兜里拿出手机。 苏延刚才在里面给黄思找冷水冷敷降温时发现，这一代的民房竟然没断电。 幸运的是，他还在屋内的客厅找到了万能充电线，就给断电断了好几天了的手机充上电。 等发现士兵给他的医疗箱内没有退烧药，黄思又烧得厉害，苏延才拔了充电线出来找药，更好碰上张恒和周厦的对话。 情急之下出声询问，差点给忘了他手机里还有墨颜的照片。 “你们既然都见过了，那看照片认下人吧，看看是否是同一个。” 张恒脸皮一抽，“……” 瞪圆了眼看着苏延从兜里拿出手机，开始翻找照片。 周厦注意到，从苏教授拿出手机起，头儿就一副搬石头砸自己脚的表情，还是即疼又不能说的那种。 看着怪憋屈的，这让他有些在意头儿的表现，刚想等苏教授走后，再细闻原因。 那边的苏延就惊喜的说道，“找到了！你们快看，是不是同一个人。” 说完，苏延把手机递给张恒，却见张恒抿紧嘴角、一脸铁青的不肯接过手机。 这让苏延伸着手机的动作尴尬的停在半空，有些不解的看着张恒。 周厦也被张恒的反应给彻底整懵了，搞不懂头儿干嘛这样，又不好继续晾着苏延，赶紧接过苏延的手机，打圆场。 “没事，我看也成，”周厦说完，直接拿走苏延的手机。 调亮屏幕后细看，周厦不由得瞪大了眼，把照片放大了看，细看几轮后才确定。 他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的嘀咕出声。“我去……还真是同一个人啊、” 苏延手机内的照片，应该是某次校庆活动时拍的照片，背景盛大又喧闹，照片上拍到的人都是一脸开心的表情。 照片内，穿着校服拿着捧花的女大学生看上去年纪不大，透着几许稚嫩的面容上笑容阳光开朗。 和一旁的女同学一起对着手机镜头比了个耶的手势，看着潮气蓬勃。 就连笑容都透着几许甜，像个邻家女孩般亲切可人。 和今晚周厦见到墨颜可以说判若两人…… 今夜利落杀掉几个异能者的墨颜全程都是一脸生人勿进的危险模样，就连眼神也冷漠无波，好似古井一样。 看着甚至还有些死气沉沉的样子，和照片上笑得像阳光灿烂的女孩一点都不像。 要不是脸是同一张脸，周厦都以为是两个人。 这前后的反差太大，大到周厦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人，忍不住多确认了几次。 看来看去，确定是同一个人后，周厦抬头，一脸有些疑惑的把手机递给张恒，嘴里还嘀咕着。 “头儿，是同一个人没错，就是吧，前后有些差别……” 若说照片上的女大学是一脸的人畜无害，那今夜的墨颜就跟拴着链子的野兽一样，看着安全实则危险。 那种危险感是朦胧且忽远忽近的，就和刀半出鞘时的情况一样。 第156章 潜在 序言-【叶子看似柔软无害，可是只要角度调整好了，也能割伤人。】 就跟你能一眼看出这刀非常的锋利，但又因刀没完全出鞘，那会造成自己对对方的危险程度没有得到足够的认知…… ——对，就是这种感觉！ 加上那会墨颜也确实没干啥对他们构成危险的事，又救了他们，甚至后面还答应合作一起对付那几个异能者。 又在窄巷内多救他们一次，这让周厦忽略了眼下的危机感，觉得对方是可以合作的伙伴。 差不多忘了第一次见到她时，直觉敲击警钟要自己远离她这事。 这会一对比照片，前后两者的差距一下拉了出来，也把他之前忽略掉的事摆在眼前。 周厦似乎懂了头儿为什么在巷子里出来后，一脸的抵触。 巷子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不然头儿不会这样古怪，连提都不想提。 这就导致了周厦秒懂后，伸出去的手已经拿不回来。 手机内的照片，几乎直接送到张恒眼皮底下，一锤定音的告诉张恒。 嘿！还真是巧了，苏延口中的墨颜和他们说的，还真就是同一个人，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说实话，苏延惊不惊喜张恒不懂，但对他来说，这会确实有够刺激的。 他们说的是同一个人…… 也就是说，张恒不能再隐瞒自己在巷子里看到的一切，否则后面这事只会越搅越乱！ 张恒在看过照片后，一脸严肃的推开周厦递过来的手机，决定把话说清楚。 他不能让苏延和周厦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把墨颜找回来，甚至还要安置在他们这群普通人里。 这跟开了羊圈把狼放进去后还把门关上没差别！ 这般想着，张恒将两人拉到门外，将巷子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都说出来，没有丝毫隐瞒。 听完张恒那席话，苏延一脸震惊，好半晌话都说不出来。 周厦脸色也不见得有多好，这会估计没少比苏延好上多少。 沉默好半晌后，苏延抬头，有些犹豫的开口。“张队长，光是凭眼睛在昏暗中泛红发亮这事就把墨颜当成那些吃人的异类，是不是太武断了？毕竟我们谁都没见过她……” “苏教授！”张恒没等苏延说完，直接打断对方的话。“我知道你的意思……可真等到发现她吃人了，一切就都晚了！” 地震发生后，军队内部就已经下达文件，明确告知有的人类会在红月下异变成怪物。 有的人异变后不会马上变成怪物，而是保留人的模样，看上去和往日并无太大区别。 可一旦饥饿起来就会失去理智，和那些怪物一样需要吃人！ 吃完人后又会恢复正常，这类人被军方文件称为‘异类’，和那些由人变成的怪物并称‘异类种’…… 只不过，人变成怪物后叫做‘异种’，而吃完人还能恢复的叫‘异类’。 碍于异类不饥饿时看起来和正常人并无太大局别，军方也没有办法区分他们和正常人。 目前区分‘异类’最好的办法，就是看他们的眼睛。 异类在昏暗或无光的地方也能视物自如，和野兽的眼睛一样泛着光，受到刺激时会直接变成红色。 只是现在看起来，墨颜似乎比马哥他们更能忍受刺激，要不是她最后自己暴雷，向他显露出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 张恒一想到这，后背就不由得发凉。 “我们才刚从狼窝里出来，被吃了多少人你不是不知道。这种时候我宁愿把她直接当成异类，也不能把所有人的安危全拿来赌她不是异类这件事上，我希望你能明白！” “总之，别和她沾上关系，苏教授！” 说到这，张恒深吸一口气，也能理解苏延一时半会没办法接受这事。 就连张恒当时确定这事时都有些诧异，可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还想怎么否认？ 非得真等她吃了人，再来讨论这事吗？？当然不可能。 他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有防微杜渐！宁错杀不错放。 这会而若不把话说清楚，苏延要是把人找回来了、后头也真出了事，又该谁来负责？ 到时出事了，是谁来负责就能摆平的吗？ “……”张恒的一席话堵得苏延哑口无言，神色间满是挣扎。 这个饱读诗书的年轻教授在此刻，拿不出半句像样的话来反驳张恒的一棒子全部打死。 张恒说的没错，他们赌不起…… 6个吃人的异类就把他们逼成现在这副模样，那实力明显在他们之上的墨颜要真吃起人来，他们还能像今夜这般幸运？ 等来第二个人的相救吗？ 这从头到尾就是件赌不起的事！ 孰是孰非，也只能说到这就停，没有深究的必要。 周厦没吱声，他能理解头儿的决定，毕竟他要负责全部人的安全，确实不能赌。 他也能理解苏延的犹豫，任谁都不敢想，之前还和自己通过电话的学生，转头就成了吃人的异类…… 这已经不是惊喜，而是他妈的惊吓了！ 就这样，三个人心思各异的站在门外，空气一时静谧又凝滞，谁也没有开口再说些什么。 在3人各自沉默的这会，远远传来一阵跑步声。 张恒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直接伸手拔枪，把苏延和周厦护在身后，警惕的看向传出跑步声的方向。 其余2人也被张恒这幅紧张的样子感染，周厦也跟着拔出枪警惕。 苏延腿受了伤，行动不便，怕等会冲突会拖两人后腿，在周厦的示意下，主动退到门后。 就在苏延刚退到门后，传出跑步声的街道处已经能看出模糊的几个人影，正在照张恒等人跑来。 借着昏暗阴森的红月光，张恒勉强看清来人。 不是墨颜，也不是马哥，而是周厦不久前派出去搜寻物资的5人组小队。 带队的袁立看到民房前有人影时，也吓了一跳，动作迅速的拔出枪对峙，同时大喝一声询问。 “谁在哪里？！” “咦？”周厦一听声音，这不是袁立那小子吗？当即大声喊道。“3连的厨子姓方还是姓圆？” “呃、厨子不姓方也不姓圆……”对面的人影顿了一下，大声回喊。“他姓扁！” 第157章 摇摆 序言-【人心天生长偏，注定使得我们总是左右摇摆自己的决定。】 “头儿，是袁立回来了，”暗号对上，周厦放下枪，对着对面的人影喊道。“袁小子，赶紧过来！” “得咧！” 袁立那也确认是自己人，当即收下枪，一路小跑过来，身后的几个人手里各自拎着大袋子，看上去沉甸甸的。 等袁立带着几个兄弟一路跑到张恒面前，都还没站稳就报告。 “头儿！我们把前头巷子里那间药店给搜了一遍，找到了一些应急用的药，暂时度过眼下难关不成问题。” “那咱们装着医疗物品的车呢？”张恒扫了一眼那几个袋子，药看着真心不多。 这点量只怕撑不了多久，毕竟这会的伤患和病患不在少数，随着救下的人越多，需要的药品就越多。 张恒现在最关心的就是马哥几人冲破营地后，营地里那些物资和军车的下落。 那些才是足以支撑他们回到南城的底气！绝对不能丢。 “我们这一队暂时没找到线索……”袁立神色愧疚的摇头，但随即想到什么，立刻打起精神继续汇报。 “不过，头儿，你可以放心，周旭和李凯带的队还在往别的区域搜索，应该会有线索的！” “嗯，你们先把药拿进去，给需要的人先用上吧。” 张恒知道这事急不得，好在旧区不大，派出去的队伍搜上个大半夜就能搜完。 得亏2天前的夜里，高瘦男人来挑人时，站在门外抽烟吹牛逼时多了嘴，让张恒知道新区发生了那场莫名的躁动，祸及范围极宽。 直接把游荡在旧区内的怪物全都被引走，直到今夜都没见过那些怪物回来，旧区这里暂时安全。 否则，他也不敢这样把人分散了派出去到处找物资。 不过，话说回来，还是得小心注意才行，鬼知道那些离开的怪物会不会突然就回来？ 保险起见，还是早些找到营地的军用车和物资后，赶紧离开这里才对。 张恒想到这，随即吩咐袁立，让他继续带人出去搜寻，务必在天亮前找到军用车和物资，以免夜长梦多，发生变故。 袁立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直接把药拿进去交给里头看顾伤患的战友，立马就带着人又出门搜查。 周厦这会也空下来，和站在门口的苏延交谈。 “苏教授，你要找的药在这里，赶紧拿进去给你的学生用吧，她已经烧了一天一夜了，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好，多谢你们，我这进去。”苏延接过周厦递过来的药，转身一瘸一拐的就往里走。 周厦和张恒对视一眼，周厦踌躇片刻后，试探性的问张恒。 “头儿，你说实话，我们要是后头还遇上墨颜，你想怎么做？” 张恒听到这话，回头瞪了周厦一眼，瞪得那小子的往后缩了缩脖子，不敢直视张恒。 见周厦那副模样，张恒也没了脾气，叹了一口气，才说出心里话。 “那时在巷子里，她要真想吃人，我就是长上翅膀怕也跑不掉……所以她没动我转身离开时，我是庆幸的的，虽然这样说很忘恩负义，但我、我得承认……” “我感谢她没有动手，可是即便如此、”说到这张恒摇了摇头，握紧了拳头。 “我也不能因为个人恩义就把你们给一并带上，那样风险太大！我绝不容许自己犯下这种错误。” 即便是翻脸无情，权当墨颜的救命之恩是放屁，哪怕日后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张恒也不能同意墨颜和他们同行。 大不了，这条她救下的命，日后单独还给她就是。 只是眼下，决不能因为私情而耽误所有人的安危，这才是他该做的。 “我明白了……头儿，你也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她又不是只救了你一人，万事还有我们呢。” 张恒的未尽之语周厦听出来了，也能理解张恒的处境和考虑。 周厦宽慰道，“这会想不到解决的办法，指不定今晚睡一觉，明个起来就能解决了呢？是吧？” “呵，就你小子会说！” 周厦话糙理不糙，张恒被宽慰到，拍了他一巴掌，同时长舒一口气，把胸臆里的沉闷一并吐出来。 他抬头望天，天幕上血红色的满月高悬，月光阴森诡异，犹如一只冰冷的眼睛，漠然的俯瞰这变了天的人间。 看到这轮浩大的红月，张恒下意识就想起窄巷内看到的那双眼。 他这会儿怎么觉得……那时墨颜看着他的眼神虽然像是在看到嘴的肉，同样充满了渴望和垂涎。 但和马哥一行人看着他们这群俘虏时的目光，还是有些区别的。 具体有什么区别他又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张恒摇头甩掉，回头拍了拍周厦的肩膀，说。 “你去把咱们剩余的人找来，我有些话要交代，动作要快。” “明白！” 周厦一得到命令就立马转身去通知其他人，张恒这才转身走进安置房内，去看伤患的情况。 居民房前的喧闹逐渐安静下来，只有深晦的夜色越来越浓，象征着夜更深了。 ———————— 另一头，墨颜忍着胃里翻涌的饥饿感，摸了一间又一间房子，能找到的吃的东西实在屈指可数。 说的难听点，塞牙缝都嫌少。 但对现在的她来说，有总比没有好，于是一边摸一边吃。 摸到一间老旧的火砖砌成的民房后，墨颜在后厨的瓦房横梁下，找到一只吊着风干的咸猪腿。 饿得两眼昏花的墨颜一见着那咸猪腿，口水就猛地泛滥开。 她吸溜一下口水，狼狈的擦了擦湿润的嘴角，二话不说就把咸猪腿取下，迫不及待的一口就咬上去。 “啊呜！” 不过嘛，味道不怎么好就对了。 “……” 墨颜松开嘴，木着脸呸呸吐了几口，把嘴里的灰尘和蜘蛛网吐出去，扭头看了一圈，这才扛着咸猪腿走到外面的院子里。 找到了水龙头和一个蓝色的塑料盆，把咸猪腿往里一丢，开水。 她还幸运的找到了一把丝瓜瓤，直接拿来刷洗那咸猪腿。 这会虽然饿的慌，但她还是很耐心的刷那条咸猪腿，毕竟是她吃，卫生还是要过关的。 第158章 潜伏 序言-【水要是太清了，反而容易让人误判它的深浅。】 连刷两大盆水后，那沾满灰尘的咸猪腿可算是被刷干净了，看上去漂亮极了，还是那种令人嘴馋的漂亮~ 墨颜开心的举着咸猪腿在红月下欣赏了一会，这才放心开啃。 她现在的牙口，可比刀还锋利，一口下去轻松就咬下一大口肉，咂吧着嘴嚼起来。 唔……她还是第一次、没经过烹煮就生吃这玩意儿，怎么说呢？ 又咸又耐嚼，虽然不能立马填饱胃，但能让嘴不闲着，嗯，还可以，就是齁咸的慌。 墨颜才啃了两口，就遭不住那股直冲天灵盖的咸。 被嘴里咸到发苦的味道逼得面容扭曲，墨颜十分为难的咽下嘴里的食物，然后才去找水。 找了一圈没见着，她直接开摆不找了，直接打了盆清水，端起盆来闷头就喝，顿顿顿的连喝好几口冷水才冲掉嘴里的咸味。 解了咸后，墨颜直接把咸猪腿浸入清水里，涮两下去去盐，然后捞起来再啃。 啃着啃着，一大条咸猪腿就见了底，只剩骨头。 许是太咸，那股味齁得慌，反倒让墨颜生出股胃已经填饱，自己再也吃不下的感觉，但嘴巴又还没过够瘾。 忍了又忍，最后没忍住，她捧着骨头开啃，锋利的牙齿直接在骨头上留下不少清晰的咬痕。 红月笼罩下的昏暗庭院，一片死寂中不时传出啃咬骨头的声响，声音突兀刺耳。 得亏这会没人，不然就这声响和氛围，怎么看都是恐怖片的标配，非得把人吓出好歹不可。 就在这么一片啃咬的突兀声响里，墨颜自己突然停下来。 她怔怔看着手里的猪骨头，神情逐渐变得古怪起来，尤其是看到上面自己啃出的牙印时，她倏然一惊。 触电似的丢掉手里的骨头，霍然起身，一脸惊疑不定的盯着地上的骨头。 墨颜目光闪烁，她捂住嘴，后背在此时爬上一股冷意，那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不久前做过的那个古怪的梦。 潮湿黑暗的山洞里，被铁链拴起来的苍白人影，以及满地的白骨，骨头上全是被利齿啃出的牙印…… 尤其是那个被锁起来的人影、长得和她一模一样、 突如其来的回忆，让她颤栗起来，莫名的冷意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心头萦绕来历不明的不安让她烦躁的来回踱步，急躁得像个找不到突破口的被困者。 红月冷寂阴森，照耀着这片庭院，无声的俯瞰黑夜里的一切。 直到墨颜自己冷静下来，停下无意义的踱步，她神色严峻的看向那根骨头，踌躇了一会，还是走过去捡了起来。 可还没等她看出什么来，变故突生！ 身侧蔓延而来的危险，让她在感知到的瞬间，都没来得及转身看，不远处的围墙就被一股巨力轰碎。 ‘轰隆’一声巨响，撕开旧区夜幕下的死寂。 就连住在旧区另一头的张恒一行人都听见了，纷纷跑出来查看。 无奈夜色深沉，旧区黑漆漆一片，除了判断声音来处，究竟发生什么根本不知道。 只是听着那声音，有点像爆炸声，又不尽相同。 思考到那几个吃人的异能者里还有一个最难对付的马哥，恐怕光凭墨颜未必能应付。 周厦想到这，赶紧扭头过去看张恒，询问他的意见。“头儿？” 张恒被周厦唤回神志，抿紧嘴角做出决定。“找上几个身手敏捷的，带上武器，跟我去看看。” “好咧~” 随即，张恒想到什么，拉住走开去找人的周厦。“你留下。” “头儿！” “别废话！”张恒知道周厦想说什，当即用力捏着周厦肩膀，一脸严肃。“我们不能一窝蜂全出去！都出去了这怎么办？” “而且，那边是什么情况，我们现在一无所知，这儿谁来管？！你有想过吗？” “我、可是……”周厦明显还想说什，直接被张恒打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我就是去看看情况，不会胡来，就算我不惜命，我也要考虑其他人的命，况且……”张恒说到这停下来，严肃的眉目变得柔和起来。 “……我还要留着命，等着回营地见我老婆和儿子呢。” 周厦张了张嘴，知道劝不了张恒，他立马严肃的回答。“头儿，你放心，我会看好这边的，你们也要小心。” “嗯、”张恒简单应了声，端着枪立马去点人。 周厦看着张恒离开的背影，深吸一口，刚转身想进屋，准备安抚屋内的伤患和民众，免得自乱阵脚。 抬头就看到苏延又站在门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苏教授？” “啊，是周中士啊，”苏延回过神，看向周厦，询问道。“刚才的爆炸声是……” “不清楚，队长已经过去查看了，”周厦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说，单纯劝诫苏延，“外面现在可能不安全，还是回屋内吧。” “嗯，我知道，我就是出来解个手，你放心，完事了我会自己进去的。”苏延语气徐缓，和周厦解释自己为什么又出来。 周厦听到后说。“我陪你去，彼此有个照应。” “咳！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我记得前头院子就有卫生间，我去那就行，不会走远的。” 周厦见苏延有些难为情，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担心过度，便没再说什么，只是再三叮嘱他别在外面逗留太久。 说完，就叫上了门口两个负责警卫的战友一起进去，准备一些别的事。 苏延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一瘸一拐的往外头的院子走去。 等转过院门，四下无人时，苏延的神情一下变得冷漠起来，仿佛刚入春时枝头没消融的冰，透着几许生人勿进的寒意。 就连伤到的腿也仿佛恢复一样，走起路来不再一瘸一拐的，而是正常行走。 苏延散步般慢慢的往院外走，被红月照射后投在院墙的影子也随着步数的增加，也越变越黑，越拉越长。 直到转角处，苏延的上半身隐入黑暗中，他才停下脚步。 而投在墙上的影子已经被拉的极长，跟个人影似的印在院墙上，那截人影还动了几下，而站在那边的苏延却一动不动。 第159章 不合 序言-【貌合神离是种不幸，这么一看，情投意合反倒是某种幸运。】 那边的苏延把双手插进兜里，抬眼时，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已经弥漫上一股冷锐的血红。 他半眯着眼，语气冷淡的交代，“去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墙上那截人影一动，竟然在墙上游曳起来，就跟泼上去的水一样流下来，直接融进地面照不到光的地方。 借着阴影的掩护，快速朝传出爆炸声的地方赶去。 那截人影消失后，苏延的影子也变回正常的样子，仿佛刚才发生的只是错觉。 等那截黑影消失，苏延才刚动，另一角的黑暗中就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和砂纸摩擦般发出的声调类似。 “少主，我和不久前潜入新区去医院内查看覆影情况的螟齐失去联系了……” 这消息让苏延眉头一皱，他的神色间明显闪过几丝不快。 “我早说了，覆影不是区区几张‘驭使令’就可以控制和驱使的危险存在，也告诫过你们，别擅自接近它，” 他斜眼看向黑暗中的人影，冷声质问，“你为何又擅做主张？” 苏延的质问，让黑暗中隐藏的佝偻人影一顿，才慢悠悠的回答。“这是主人，也是您父亲还在世时的意思……” 那人影一开口就搬出苏延的父亲作为背书，这让苏延的眉头皱得更紧。 苏延看向那人影，冷下声音。“你是在教我做事？” “不敢，我只是希望少主时刻谨记，这是御龙氏三族长久以来的盼望，也是您父亲一直以来所图谋之事。我们若能控制住覆影，对上阳燧履才有胜算、才能有机会为死去的族人报仇！” “胜算？哈……”苏延闻言，冷笑一声闭上眼。 冷肃的眉宇间闪过一丝痛楚，好似回想起什么痛苦的往事，让他冷漠的神色出现一丝裂痕。 那丝异样却被他很快压下去，苏延蹙紧眉头反问那道人影，“那你擅自行动后，探查到什么了？结果呢？” 那道人影没有回答，“……” 现场氛围一时凝滞，苏延可不管对方是父亲身边的得力臂膀，算起来还是他的长辈，他照旧冷冷的嘲讽道。 “没有、你什么都没查到，反倒极有可能赔上螟齐的性命。” 见对方不吱声，苏延自然不会客气，继续指责对方的失误，直言说出有可能造成的后果。 “你可知，覆影泄露踪迹到现在已有一些时日，对向来极为重视‘双孽’动向和下落的阳燧履而言，‘它’是宁错杀三万也绝不错放一个！又怎么会放过这守株待兔的绝好时期？” “‘它’现在极有可能就在新区内，等着我们自投罗网，这个时候你让螟齐去医院查看，和直接要他命有何区别？” 谁料，苏延的一番剖析并没有换来那人影的认错，而是非常硬气的反过来指责苏延。 “即便如此，覆影的情况我们也非探清楚不可，若非少主一直以来毫无作为，我又何必让螟齐冒险潜入医院查看情况？” “谁说我毫无作为？”苏延浓眉一挑，再不留情面的指责对方的莽撞和无智。 “你明知阳燧履屠杀族人当日用了搜魂之术，早已记住每一个族人的面貌和气息。就算我们再如何乔装打扮，哪怕掩盖气息、可只要往‘它’跟前一站，就等同与不打自招！” “你怎敢指使螟齐去探查？他是父亲亲自挑选的死士，身上又刺有封氏一脉的族徽。阳燧履若抓到螟齐，你觉得以‘它’的手段，会查不到我们头上吗？蠢货!” “有关这点，少主大可放心，螟齐是死士，死士自有死士的用法。”那人影显然早就想到这方面，不卑不亢的回应。 “他身上下有散魂咒，就算落入阳燧履手里，‘它’也什么都查不出来。” 散魂咒？！苏延瞳孔一缩，怒上眉梢，“鬼七、你竟敢对我的人下散魂咒，你好大的胆子！” 苏延话都没说完，伸手朝隐身在黑暗中的人影一抓，五指成爪，牢牢一握。 那道人影立马被看不见的力道抓住，佝偻的身形被直接捏成一团，高高提起远离地面数丈，浑身骨头被捏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鬼七吃疼的闷哼出声，同时挣扎着说道。 “少主！我不是你的死士，而是你父亲派来监督和辅佐你的，你无权这样对我！” 鬼七的话不是提醒，而是威慑。 这让苏延眉头一挑，心中烦躁之意更胜，最终也只能选择压下心头的不满，松了手。 像扔垃圾一样把鬼七扔到地上，他背过身去准备离开，不想再与鬼七理论。 可鬼七却不依不饶的扶着墙壁，站起来追问。“我斗胆多问一句，少主刚才说的作为，可是有了别的什么安排？” “总归要支会我这老骨头一把，免得我心急，又做了什么惹您不快的事。” 这话听着是请示，却是单方面的质问。 苏延听得出，忍着心里的不满回答对方，“既然御龙氏的人不便出面探查，那就让其他人去，一样能探查出来。” 说罢，苏延不再逗留，直接迈入黑暗中，扬长而去。 鬼七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捂着做疼的胸骨倒吸一口冷气，坐在地上，目光阴鸷的看着苏延离开的方向。 过了许久，他不屑的冷哼一声，“哼，黄口小儿！” 骂完，鬼七才扶着墙壁艰难起身，佝偻的身体因为刚才的变故，脊背弯得更是离开，几乎快成了弯腰走路。 骨头的疼痛让鬼七扶着墙，慢慢的也隐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这一夜，这条狭窄幽暗的窄巷，见证了一段在未来注定要掀起更大动乱的对话。 无奈的是，它们是无声的见证者，没法向他人述说，便只能沉默的屹立在此，坐看事态发展。 ———————— 与此同时，旧区的另一边。 院墙在巨力的轰击下，发出爆炸般的声响，砖石纷飞，一时间尘埃不绝。 好在墨颜闪得快，那些飞溅的石头没砸在身上。 快速退至院子的另一边，墨颜伸手握住陨霜刀柄，全神贯注的凝视着院墙被轰碎的方向。 在烟尘后……是同类。 第160章 经验 序言-【我们对任何事物的了解，都离不开长期的摸索和实践。】 烟尘后，一双充斥着见过血后暴戾与嗜血的眼眸，同样透过尘埃，牢牢的锁定住墨颜。 他就是墨颜此行旧区的最后一个目标，——马哥。 和她身上已经稳定下来的第2次‘蜕变’气息不同，马哥的气息非常驳杂且混乱，在墨颜的感知里就像心电图似的上下起伏。 充满了不安定和狂暴混乱的气息，跟炮仗似的，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墨颜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的‘噬魂契’远弱于自己。 她眯起眼来，对了，阳燧履确实说过，这家伙才刚进化到第1次‘蜕变’，还做了覆影的从属。 从覆影那得到了一部分力量，才使得他的气息如此驳杂且不稳定。 既然如此，事情就好处理多了。 横竖不是他死就是自己扑街，哪还犹豫什么，干就完事了！ 墨颜心思把定，将手里的骨头往旁边一丢，以此为讯号，对峙的两个‘噬魂契’宿主几乎同时调动体内的力量。 彼此抽身气流逆乱起来，犹如两股龙卷在庭院内争锋起来，瞬间驱散眼前尘烟。 正因此，墨颜这才机会看清张恒等人口中，连子弹和手雷都奈何不了的马哥长什么样？ 这会儿，马哥身上杀气暴涨，周身肌肉鼓胀得更是明显，他一个俯冲，直接冲杀过来，从烟尘那头直冲入庭院。 健硕高大的体型奔跑起来就像座铁塔似的，就连地面都在轻微颤动。 墨颜看着冲自己奔来的大块头，迅速抽出陨霜，开始投入战斗。 很神奇，这会儿她的心绪异常平静，唯有体内沸腾的战意犹如岩浆翻涌，兴奋地冒泡，让她红了双眼。 只见红月晦暗的月光下，庭院寒光一闪，一大一小两道速度极快的身影迅速缠斗到一起。 硕大的拳头挥舞得虎虎生风，陨霜劈落的寒芒雪亮凛冽。 ‘呛……！’的一声。 陨霜本是削铁如泥，可这会儿砍在马哥身上，却连层皮屑都刮不下来。 反而敲击出刺耳仓促的金属敲击声，甚至砍到的地方还能擦出火星，可见这厮皮是真的厚。 就冲着防御力，也难怪子弹和手雷都拿不下他，张恒等人输的不冤。 “呿！皮真厚……” 陨霜寒芒失利，还震得墨颜虎口生疼，她神色越发严肃，一个矮身错开挥舞过来的大铁拳，迅速拉开彼此距离。 那一拳并没有落空，而是打中园中一棵水桶般粗细的树身上，那树直接被一拳打断。 向后倒下时发出刺耳的声响，倒倒一面院墙。 在昏暗的夜月下，弄出不小的声响，还扬起不少灰尘。 墨颜退到远处，马哥的防御力，让她想到了覆影…… 覆影驱使的黑影以其它本身，也是刀枪不入，甚至连‘镇魂器’都伤不了它分毫。 ‘镇魂器’伤不了覆影可以理解，毕竟是boss，锁血技能一流的。 想到这，墨颜垂眼看向手中的陨霜，目光一闪。 阳燧履可是亲口认证，陨霜对付宿主虽然没有‘镇魂器’专业对口，但应付当前宿主卓卓有余。 那为什么……伤不了马哥？ 是否说明，马哥成为覆影的从属后，这一身铜皮铁骨就是覆影给予他的能力？ 如果是，那也太tmd棘手了！ 这么厚的防，就是墨颜实力比马哥高，她的体力也经不起打消耗战，破不了防就只剩被耗死的份。 不！不能和他打持久战，否则吃亏的只会是她自己。 想、赶紧想！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破了这身皮甲，不然在这样打下去，她迟早会输！ 思及此，墨颜气息出现一丝紊乱，而一直观察她的马哥也察觉到了。 当即挥拳冲杀过来，速度比刚才还快！转瞬就冲到墨颜跟前，闪躲已经是来不及，只能用刀仓促格挡护住要害。 那一拳力道重于万钧，下足了狠手，直接把墨颜打飞出去。 被打飞的墨颜直接撞毁这个院子仅剩的一道院墙，都还止不住那股趋势，被击飞到外面的小路上。 好在反应及时，转换了攻守，滚落地面的墨颜将刀插入地面，这才停下来。 这一拳挡得她气血翻涌，喉中隐约泛上一股腥甜味。 要不是陨霜挡住了要害，这一拳真挨身上，不死也得半残。 墨颜咳嗽几声，快速调整体内的气息，缓缓站起身，擦掉额上留下的血渍。 血腥味的刺激，让她的双眼亮得惊人。 得亏这拳没白挨，还真让墨颜找到了依稀突破的方向。 刀锋一转，气息调匀后，墨颜深吸一口气，俯冲而出，挟刀主动出击！ 前来打探情况，无声无息隐在远处的黑影目光一凝，变得审视起来，目光中渐渐多了几分赞扬。 持刀的女人适应极快，主动出击，近身搏杀。 看似杂乱无章的砍杀，实则探遍了马哥的全部要害，得手既退，没有丝毫犹豫。 反观马哥，原本的速度和力量的优势，也因为近身加上体型的高大，在被拉进距离后的攻击下显得捉襟见肘，被缕缕得手。 他的气息乱了、破绽也漏了出来…… 正如黑影所料，马哥在挥舞下一记重拳时，被墨颜再度利用体型优势闪开。 那一拳收势已经来不及，直接砸中地面，间接暴露了上半身整个右肩乃至脖子的空门。 窥的一线破绽的墨颜眼中寒光一闪，改成双手握刀，用尽全力劈砍而下！ ‘呛！’意料中的重重一声敲击声，擦出火星的刹那，也震裂墨颜的虎口。 鲜血喷涌和刺痛之下，她大喝一声，不退反进，用力滑砍而下。 本以为又是一次无用功，可这次陨霜却意外的砍伤了马哥。 “啊！” 马哥一声惨叫，左肩一拧回身就是一拳会出，却被墨颜再度躲开。 空气里顿时弥漫着两股不用气息的味道，刺激和引诱着各自负伤的两个宿主。 刚才一番试探，耗费墨颜不少体力，这会她喘得厉害，吸入更多的血腥味，原本还算平静的心绪顿时骚动起来。 有种疯狂的渴望从心底涌出，让她的神情变得亢奋。 第161章 实战 序言-【只要准备充分，再加上信心，就没有什么困难是无法克服的。】 尤其是看到马哥手臂上滴落的血液，她张了张嘴，兴奋的哈出气来，眼神雪亮如狼。 她就说嘛、覆影自己都是残血状态，就算真给予马哥力量，又能给多少呢？ 这一身的铜皮铁骨未必就是永久性的。 加上墨颜从马哥身上感觉到，他的力量分布很不均匀，有的地方很厚，一刀砍下去连条痕都没有。 有的地方又很薄弱，砍下去虽不能见血，但能留下显眼的刀痕。 所以从她主动出击开始，就是砍一刀换一个地方，挨个地方的测试，还真让她探出东西来。 只要是能给予致命伤的要害之处，皮都是最厚的！砍都砍不动。 可是啊，人的要害这么多，马哥总不可能全都遮住吧？ 你看，这不就砍中了？ “呵……”墨颜低低笑出声来，带了几分她都没有注意到的狂。 握刀再次冲向马哥，新一轮的厮杀正式开始！ 黑暗中蛰伏的影子看了一会，暗自摇头，这场缠斗，有些胜负难料了。 持刀的女宿主虽然明显强过马哥，可用刀一看就是新手。 刀的刚猛和杀伐没能发挥出来，在她手上就是个锋利点的武器，纯粹的是使用蛮力砍杀，虽有拳脚功夫，看着实战经验也不错的样子。 毕竟躲闪很熟练灵活，反应尤为敏捷，靠此多次闪过了马哥的致命攻击。 但能看出用刀明显的不熟练，着实给她绊了后腿。 刀在她手上的攻势看着勇猛，砍中的次数也足够频繁，却大多没有造成有效伤害，反而加剧了体力的消耗。 反观马哥虽然负伤，但他近身实战的经验明显比持刀的女性宿主丰富，被砍伤一刀后，变得更为谨慎。 那女宿主已经很难再找到近身的机会，加上马哥体格又被覆影强化过，刚才那一刀虽然见血，却还不足以动摇他。 看得出马哥是有意打拖延战，想耗死对方。 黑影才刚这么想，输在用刀不熟练，这方面也没啥实战经验上的墨颜就因为近身猛攻露出了大破绽。 马哥瞅准机会，猛挥一拳，直接砸中墨颜左半身，她整个人被砸飞出去十几米远，撞毁了不少房屋。 黑影估计了一下，那拳就算女宿主及时调整身子卸了大部分的力，也免不得要断上几根肋骨，内脏更是受创不轻。 普通人挨了马哥这一拳就是稳死无生，内脏都能打烂。但对方可是‘噬魂契’宿主，这种非致命的伤势可不足以让对方彻底倒下。 正如黑影预料的那样，墨颜虽伤却不致死，她挣扎着站起来时，吐了一大口血。 随着堵塞咽喉的血沫吐出，呼吸变得畅快时，节奏也变得错乱。下一秒，剧痛蜂拥而至，堵塞得脑子嗡鸣作响，剧烈的疼痛也彻底激发了她心底的那股狠劲。 她握紧刀柄，咬牙调用‘噬魂契’的力量，现场迅速修复内腑的伤势。 ‘噬魂契’力量的流转，直接让她的视野变得腥红一片。 之前被‘心念’覆盖的五官也随着力量的流转而逐渐恢复敏锐，墨颜顺势撤掉‘心念’，让更进一步锐化的五官帮她赢得这场搏斗。 马哥这一拳让墨颜彻底意识到，她输在那…… 那就是她并没有深入或系统化的去学习过刀。 她在先生那学到的有关刀的知识，全是停留在理论知识上，看刀品鉴优劣还能说出几句，可论真拿起刀学过的经验局指可数。 墨颜败就败在拿了自己不熟悉的兵器去硬刚近身战经验明显非常丰富的马哥，忘了自己也是被先生调教过近身搏斗的。 既然她用刀的实战经验成了短板，拖了后腿，那就拿回自己的优势！ 陪妹妹对练的8年，她可不是白当沙包的，先生不但教了她很多东西，还一步一步指导过她的实践和改进！ 真论实战经验，赤手空拳的近身搏斗，才是她的底气！ 既然如此，那就让陨霜退居二线当辅助，取长补短、再加实力碾压，彻底弥补实战经验的不足！ 墨颜在短短一瞬就想好对策，并加速恢复伤势。 走来的马哥也感受到对面的宿主正在快速恢复伤势，他又岂能给对方翻盘的机会？当即全速冲杀。 就在黑影以为胜负将分之际，失了看下去的念头，准备转身离开时。 背后神经忽然一紧，黑影倏然回头，看向倒塌的房屋处，心里低呼一声‘不好！’ 在马哥冲杀过来的那一刻，墨颜果断将陨霜掷出，迷惑马哥的视线。 只见一缕寒光撕破尘埃，刀光化为一点寒芒，直刺疾冲而至的马哥面门。 马哥见状立马停下，脚下一跺，踩碎水泥路稳处高大身躯疾冲时惯性导致倾斜而出的上身体，避免露出破绽。 当即鼓动体内的力量覆盖在双臂上，一拳打飞那扔出的长刀。 不出意外，投掷来的陨霜被一拳拦下，‘呛！’的一声，擦出刺目的火星，被一拳弹飞，随着未消的力道，斜着插落不远处的地面。 那一刹，两股力量的激荡，碰撞出沉厚的嗡鸣声，相触的一瞬间劲力四散，冲飞满地的碎石烂砖，清出一大片空地。 与此同时，烟尘后冲出的身影，竟是舍弃了刀刃之利，徒手与马哥搏斗。 出乎黑影预料的是，本来体型瘦小的女宿主在近身搏斗上理应是不占优势的，更何况马哥的强壮体格也不是摆设。 这样的近身战对谁有利，其实一目了然。 可令黑影诧异的事发生了，没有握刀在手的那个女宿主，攻势比起拿刀时的不熟练，她竟在拳脚功夫上稳压了马哥一头！ 不仅如此，她不再压制自己的力量，而是完全释放。 一拳一脚的力道都非常强劲霸道，速度又十分敏捷不说，攻势还锐利且角度刁钻，短兵相接的十几招内就已经逼得马哥连续后退数步。 显然比起运用不熟练的长刀，女宿主的拳脚功夫实战更丰富。 几乎处处都是冲着人体关节和死穴处攻击，出拳力道强劲，后劲显然更绵长雄厚。 这种阴损却十分有效的攻击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会的东西。 第162章 记打 序言-【经历是一种资本，人只有在不断地总结中才有新的收获。】 没有人专门指点和长期训练，是掌握不了这种穿透力极强、破坏性又高的棉劲。 直到此刻，黑影得承认，自己因为她用刀的缘故，有些小看这个女宿主。 就在黑影想继续看下去，看看谁才是这场近身缠斗的最终胜利者时，突然发现。 远处，有几个人正在接近这里！ 黑影一顿，向巷子更深处的黑暗彻底隐匿身形，避免被对方发现。 而墨颜这边的缠斗，也接近终局。 被墨颜连续以先生教过的内劲击打人体关节和死穴，就算体外刀枪不入又如何，人体内里的血肉可挡不住这样的攻势！ 接连受袭的马哥也察觉到了这点，但为时已晚，随着自己每一次的重拳回击，他全身的骨头缝都在剧烈疼痛。 不仅如此，他的力量还出现了断续、供应不上的情况。 这让异变以来，一直重度依赖‘噬魂契’力量的马哥慌了，失去冷静，攻防出现明显缺漏。 墨颜窥中那瞬间破绽，纵身一跳旋身回踢，一脚重重扫中马哥脸颊。 铆足了劲的扫踢，彻底扫飞体格强壮如塔的马哥，人直接被踢飞十几米远。 不放过任何补刀的机会，墨颜冲出，拔起地上插落的陨霜，双手握刀，刀尖惯力，直刺马哥面门。 滚飞的马哥被踢中了头，这会脑袋嗡嗡作响，但生死面前，倒也没有含糊。 虽然眼花缭乱，但马哥还是凭那瞬间的直觉，徒手抓住朝他刺来的刀。 刺出的刀受阻，墨颜果断松手，立马近身，一记黑虎掏心，直接掏向马哥的心窝子。 无奈对方胸肌太过厚实，墨颜没逃成功。 也就是这一下失误，马哥立马还击，松手丢刀，双手和拍蚊子似的，蒲扇大的巴掌呼的朝他跟前的墨颜拍下！ 同时膝击迫使她跳起，进入双手的攻击范围。 不料，墨颜反应更是迅速，当即用手臂格挡上顶的膝击，身子一歪。 像人斜着倒下那样，蒲扇大的巴掌堪堪从耳迹扫过，虎虎生风的，听得耳膜都在震颤。这一巴掌夹拍的力道，可见要是真被拍到，不死也得残。 就在墨颜侧身滑倒避过马哥的双掌合击，掉落的陨霜也被她一脚踢高，又扬至半空。 马哥的注意力再度被扬起、刀刃泛着寒光的陨霜吸引了视线，心中没由来一慌。 便是这视线上扬的刹那，墨颜已完成转体，手撑在地面上，翻身就是一脚踹出，直中马哥昂起的下颌骨。 骨头断裂的声响里，吃疼的马哥闷哼着都没有来得及后退。 本该自由落体的陨霜却在半空定住，没错，刀被定住的刹那，刀锋陡然一转。 像电影里御剑的那样，无人操控着朝马哥刺出！ 寒光刺眼刹那，陨霜刀身已经是直接刺入马哥口中，刀身甚至还从后脑处刺出大半截。 “嗬！” 血液喷涌，迅速灌满全口，模糊了那个没有意义的音节，马哥震惊的双眼暴突，满是不可置信。 连番变故只在兔起鹘落之间，就已经促使缠斗走向胜负落定的终局。 然而，墨颜翻身落地却没有就此停下攻击，而是冲上前握住刀柄抽出陨霜，在喷溅的满目血红里…… 反手便用尽全力一砍！ 陨霜之利，直接削掉马哥的半个头颅！ ‘噗！’ 随着半个头颅扬起再到落地，血液狂涌，溅洒一地。 马哥强壮的身体摇晃数下，轰然向后倒落，喷了一地血沫。 受到血腥味近距离的刺激，墨颜瞳孔收缩不定，眼中红光更是闪烁不已。 虽然胜了，她却没有片刻喜悦。 而是大口喘气，忙着平复体内过度使用后显得狂躁，隐有失控迹象的力量。 这一场缠斗对她消耗极大，这样的局面甚至可以说就是她的失察造成的。 她明明没有正经练过刀，就连摸到真刀的经历都是在阳燧履送她‘斩魂刀’之后才开始的。 这一路上就是当跟锋利的铁棍在使，压根没有好好熟悉过它，也不懂怎么用刀。 怎么就这么自信的听了阳燧履的话，叫用刀就用刀，也不去想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 这导致了今天鏖战时，遇上实战经验丰富的对手，直接被当场打脸…… 今日的对手，不论是身手还是心思，都比她之前应付过的、那些能用单纯直白来形容的怪物还要狡猾凶残！ 这么一对比下来，她之前砍杀过得怪物和同类，简直堪称送菜的小可爱。 一口一个的那种，这样的经历在前，难免让她得意忘形。 直到遇到真正狡猾难缠的敌人，脸都被打肿了才知道错，尤其是马哥，实战一把好手，近身战更是。 她何止是输在兵器使用不熟悉的亏上啊，还有吃了自负大意的亏！ 本来比这几个宿主都要强的她也因此缕缕受伤，甚至一度被逼上绝境，险遭反杀。 得了，什么都不说了，墨颜心服口服的吃下今日这顿捶打。 记吃记打，才能更好的进步！ 不过在这之前，她得先稳住体内的力量才行，太乱了，窜的跟点着了引线的炮仗似的，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然而，没等墨颜彻底压下那股躁动的力量，就听到一个颤抖的声音传来。 “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墨颜一惊，扭头看向地上躺尸的马哥，声音是从他哪里发出来的！ 知道宿主只有挖出寄宿在心脏上的‘噬魂契’才算彻底死绝，可令墨颜没想到，马哥脑袋都被削成那样了还能出声？ 出于谨慎，墨颜握着刀，警惕着慢慢走上前一看，顿感后背一阵发凉。 竟是那被只剩下巴的尸体在呢喃出声，不断从喉咙里挤出断续的呢喃和血沫，颤抖着强壮如塔的尸体。 因为‘噬魂契’还没取出来，可以说隐患还没有解决。 墨颜扭头看过去，不远处、马哥掉落的半个脑袋上，双眼暴突布满血丝，目光怨毒的盯着她。 只剩上半嘴唇的脑袋翁合着，好似在说话，那嘴唇每动一下，尸体就发出一声不干的呐喊，仿佛下一秒尸体就要活过来一样。 “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第163章 沉默 序言-【我坚信，缄默有时就是最严厉的回复。】 墨颜沉默下来，猩红的眼底浮沉着某种异样的情绪，迫使她收回目光，冷静的举起手中的刀。 刀尖对准了尸体的心窝处，准备刺下并剜出‘噬魂契’。 马哥的半个脑袋看到她的举动，脸颊上的肉抖动起来，那半颗脑袋立马挣扎着挪动起来，努力朝尸体的方向蠕动。 这样的情况，正常人看了 ，只怕都要被吓出好歹来，这都已经不能说是恐怖片了，简直就是要被封杀的那种。 充耳不闻马哥半个脑袋蠕动过来的声响，墨颜目光冷醒，一刀刺下！ 刀刃切断血肉和胸骨的声音在死寂的夜晚异常清晰，手上一用力，她旋动刀身挖取‘噬魂契’时。 马哥的尸体突然痉挛抽搐起来，尸体连同那半个脑袋一同发出渗人的惨叫，在这血月照射下的死寂夜晚，听起来格外可怖。 对于那惨叫，墨颜全程充耳不闻。 刀尖切断‘噬魂契’与心脏相连的部分后，惨叫戛然而止，墨颜这才弯下腰伸手。 从那血窟窿里掏出一颗鹌鹑蛋大小的、色泽呈现出金属颜色的‘噬魂契’，她刚拿到手。 马哥的半个脑袋就发出桀桀怪笑，像诅咒般说道。“你以为……杀了我，你就能永久的活下吗？！” “我今日的下场，就是你明日的结局！！” 那怨毒的话语让墨颜的神色出现一丝裂缝，她握紧手心里的‘噬魂契’，回过头。 看向地上的那半颗脑袋，张了张嘴，有些话到了嘴边，反而失去了说的意义。 也是，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墨颜合上眼，叹了一口气，举起陨霜，在刀身上用血渍画下召唤红莲业火的咒术，画完后，将刀插入地面。 随即打响指，火星在刀身上并射而出，随着风飘向马哥的尸体和半个脑袋。 那半个脑袋看着飞来的火星，一脸恐慌的呐喊。“不！不要过来！” 比萤火还微弱的火星，在落到马哥身上时，‘呼’的一声，瞬间燃起两米多高的熊熊烈火。 火焰里顿时传出凄厉的惨叫，响彻夜下。 那扭曲得仿佛不是人能发出的惨叫，在这死寂深晦的夜色里听着无比渗人。 墨颜迎着火焰燃烧时带来的风，眯起眼——她感受到的了，这焚净一切污秽之物的业火，又多了一丝温度。 这象征她离被如此焚烧殆尽的那一天又近了一步。 听着火焰里渐弱的哀嚎声，墨颜松开紧蹙的眉头，语气平静。“一路走好……” 反正，我也就比你们晚一步下地狱，当然……如果那个时候还有地狱的话、那大概得算最好的归宿了。 这可比去‘祂’哪里报道还要好，不是吗？ 想到这，她垂下眼帘，拔起地上的陨霜插回刀鞘，转身准备离开，直接去新区和阳燧履会和时。 就在此时，脑子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楚，连带整个视野都晃动起来，满是重影。 “呃……” 刀搅般的痛楚鲜明而剧烈，好像脑子里有东西，下一秒就要凿穿她的脑门一样。 这就是她不久前强行使用‘心念’控制半空落下的陨霜刺穿马哥头颅带来的并发症。 还真是有够直观的疼！ 虽然来的路上阳燧履就已经明确说过，进化后的第2次‘蜕变’不足以支撑她将‘心念’用在操控物品上。 在力量的不足的情况下强行使用的结果自然会遭到反噬，阳燧履很严肃的警告过她的。 可那时她和马哥近身缠斗，始终找不到机会给予对方致命一击，缠斗许久，她的体力也消耗甚巨，渐感力不从心。 她深知再继续缠斗下去，一定会是体型瘦小的她先输…… 而宿主间的争斗，输就是死路一条！ 当时她已别无选择，只能冒险使用‘心念’控制陨霜，博取一线胜算，虽然从结果来看是她险胜。 同样，也要为此付出代价，这很公平。 正如此刻，墨颜满头是汗，捂着抽疼得越发厉害的脑门，甚至受不了的弯下腰。 她该庆幸吗？起码是等她收拾完马哥才开始疼，要是她刚用完那会发作，那可是要命了。 “……墨颜？” 就在墨颜脑子疼得意识出现模糊时，有个好听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的黑暗中转来，带着惊疑和不确定的试探。 “！”没有察觉到对方是什么时候来的，墨颜一惊，握住刀柄，警惕的看过去。 可她疼得眼前一片重影，压根看不清楚对方是谁。 就在她眯眼，费力确认对方是谁时，那个声音惊讶的喊道，“……真的是你？！” 话都还没有喊完，就朝她跑了过来。 对方跑过来的举动让墨颜‘刷’的一声抽出刀，喝道，“站住！呃、……噗！” 没等她说出实际警告的话，没有彻底愈合的内伤也在这个时候一起爆发，一口热血直接喷出，连给她咬牙咽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一口血卸了强撑的那口气，墨颜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手都握不紧刀。 陨霜‘当啷’一声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她也向前踉跄倒下。 “墨颜！”那个人影惊呼一声，冲上来就扶住她。 “你……”借着火光照明，眼花的墨颜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大概，都没有辨认出对方是谁，便向前倒下。 眼看就要脸朝地，那人急忙上前伸手拦住她，勉强接住人。 “墨颜！？” 那人影都还没有来得及检查她的伤势，后面的小巷就传出一声惊呼。 “苏教授？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喊这句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张恒。 他们来时的路线不一样，张恒不懂苏延是什么时候到的，看到了多少？ 反正张恒一行人已经到了有一会，是把墨颜和马哥的下半场械斗看了个一清二楚。 当然也包括看到她是如何砍下连手雷都撼动不了的马哥的脑袋。 那一幕给他们的除了震撼、更多的是心惊和胆寒，让张恒更加确信墨颜早已脱离正常人的范围。 同时意识到，她能杀掉马哥，也能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他们…… 第164章 争论 序言-【坦然承认自己有弄错的时候，就能避免争论；而且，还可以使对方跟你一样宽宏大度，承认他也有可能犯错。】 当下除了围观，哪里还敢出声让墨颜注意到他们几个，趁着缠斗结束，她的注意力都还在马哥身上，张恒打手势示意另外几个人，组织准备撤退了。 没想到，苏延竟然跟来了！甚至还出声暴露自己的存在。 这让已经准备离开的墨颜注意到他，一想到有可能他们几个也会被注意到，张恒的汗毛都立马竖了起来。 万幸的是，墨颜和马哥械斗下来，自己也非完全毫发无损。 张恒见她吐血倒下时，心里是庆幸的，不然都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谁想苏延竟然还敢冲上去，张恒急的差点想骂人，这会儿又不能丢下苏延不管，气得他脸色铁青，冲上去扯住苏延的衣袖。 “苏教授、你不要命了吗！？” 张恒时刻警惕着苏延抱在怀里，因为没有来得及调整姿势而导致脸朝下的墨颜。 看不清她到底是什么情况，也怕自己太大声惊醒她，只好按捺自己心中的怒火，压低声音质问苏延。 “你来了多久了？！” “有一会儿……” “那就是全看到了？”听到苏延的回答，张恒的脸彻底绿了，一时急到哑火，半晌憋不出话，急的他原地直跺脚。 “你、你都看到了还敢出声？！都跟你说她不是人了，怎么还上赶着找死啊！” “张中队，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苏延一脸平静的回答，“这是我个人的行为，你们回去吧，我留下来……” “留下来给她加餐吗？”张恒急的口不择言，“你别跟我说、你还想等她醒过来后劝她做个五好青年！”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延开口，刚想说点什么。 张恒已经被苏延这慢悠悠，认不清现实的言行气得脸红脖子粗，讲起话来不再和气。 “咋地？你还想让她改吃素不成？？” “哎……”张恒的急脾气让苏延有些无奈，知道自己劝不了他，干脆不劝了。 苏延自顾自的弯下腰，稍微用力把墨颜翻了过来，只见她两眼紧闭、面色惨白，脸上全是虚汗，确定是厥过去了。 “彻底晕过去了、”苏延检查一番后，低喃了一句。 音量不高不低，刚好足够张恒几人听到。 原本见到苏延翻人的动作时，张恒和一起来的几个士兵都在瞬间绷紧了身子，握住了枪，随时戒备着。 然后就听到苏延的那句自语，张恒谨慎低头仔细观察片刻，确定了那句话的可信度。 张恒原本紧绷的脊背也在确认墨颜已经昏死过去，不会再威胁到他们的安全时，暗自松了一口气。 可按在枪袋上的手却没有离开分毫，保持在随时可以拔出射击的状态。 甚至，在确定墨颜昏死过去后，张恒的内心闪过一丝犹豫和杀意…… 墨颜和马哥一样，都是文件里提到的‘进化者（异类种也称进化者）’，这意味她也会食人，不是今天吃就是明天吃！ 她是个无法控制的风险，是否应该在此时杀了她？以绝后患？ 可没等这个念头完全浮现，良知就冒出来，将这想法按了下去，并斥责他的忘恩负义。 在那短短一瞬，张恒陷入外人无法想象的纠结和摇摆之中。 随着张恒深陷在苦恼和抉择之中时，理智也跟着发出明显的质疑：既然明知她会带来无法预料和控制的风险，为什么不趁现在、她没有能力反抗或制造威胁时直接除掉她？从根本上杜绝隐患？ 对啊？为什么不…… 偏偏良知与感性又在此刻鞭策他，提醒张恒，墨颜救过他们的命，没有她，他就没有机会站在这思考这个难题。 然而，没等张恒摇摆出结果，苏延似有所察、抬头看向张恒。 一双温文儒雅、宽厚得略显深邃难测的浅褐色眼眸安静的注视着他，让张恒倏然一惊，背上掠起一阵没由来的寒意。 他面色发白的后退了一步，仿佛苏延只用过了一个眼神，就知道了他在想什么。 一种被看穿心底卑劣想法的羞耻感让张恒顿时涨红了脸，嗫嚅着双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苏延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怀里的墨颜，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冷静的开口。 “张中队，我带她离开，不回休息屋哪里，不论出什么事，你都不用自责，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说完，苏延不再管张恒是和反应，径直把墨颜抱起就走。 张恒张了张嘴，没有再阻拦苏延，同时也制止了其他人阻拦继续苏延，目送着他一瘸一拐把墨颜带走。 “队长？”其中一个士兵担忧的喊醒走神的张恒，询问他，“我们不管苏教授了？” “不用管他了、既然是成年人，那就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们走！” 张恒咬紧牙跟，狠狠一摸脸，收好枪，招呼上另外几个回去。 比起贸然留下陪着苏延，去赌墨颜醒来会不会发狂袭击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休息屋哪里还有一群人等着他，他不能停留在此！ 他的责任是带更多的人活着回去，不能因为一个人的任性就把其他人的安全和性命都拿来赌。 若事后这事追究起来，要承担的责任，谴责和埋怨，他担下便是！ 既然坐到了中队这个位置，张恒就必须最大化的确保大多数人的安全，这才是他该做的。 短暂的纠结过后，张恒领着人，赶回休息屋那边。 苏延则抱着墨颜找到附近一家没有被缠斗搏击冲垮的民房，找了间房间进去。 把墨颜放在床上后，又检查了一遍，确定她彻底昏死过去，短时间内无法醒过来，那就有时间让他做别的。 苏延直起身，向身后阴影处交代道。“把那把刀带回来。” “是、”阴影深处的一角穿出嘶哑的回答，随即隐入黑暗中去。 不多时，那个黑影就将陨霜连同刀鞘一并带回，呈到苏延面前，苏延伸手接过，开始仔细端详。 看制式，是明制刀，不，准确的说，是明制雁翎刀。 实打实的老古董，不仅保存完好，而且刀刃锋利依旧，直接使用都没问题。 第165章 印记 序言-【雁过留痕，是证明它存在过并出现过的一种证明。】 苏延手里的刀刀身挺直，刀尖处有弧度，有反刃，因形似雁翎而得名。 不过，他手里的这把刀，锻造工艺却不是明制刀剑惯用的手法，而且这把刀的重量也不对。 就这一把刀，得顶上平常2-3把刀的重量，换做普通人提都费劲，更别提使用。 如果他没看错，这刀的材料应该是寒铁，只有寒铁才有这种质地和重量。 据苏延所知，寒铁在古时的锻造工艺下极难提取，所以产量极低。 加上它对锻造成兵器的温度要求非常严苛，在没有温度计的古时，锻造师们只能凭借丰富的经验去判断炉温。 锻造过程一丝温度的误差，都可能使寒铁变成废铁，导致前功尽弃。 要将它锻造成成型的武器则更难，古时小有名气的锻造师都不会主动选择寒铁作为铸造原料，以免费时费力最后还砸了招牌。 但古时，也不乏一些名匠能手，不走寻常路。 其中能将寒铁锻造成兵器的锻造师，历史上留名的就有3个，他们手上也确实有明确流传下来的兵器。 比如广云省国家级博物馆的展馆之宝——太常剑，便是寒铁打造。 70年前，广云省挖到胤朝乘王墓时，它已经埋在潮湿阴暗的地下将近2千年的时间。 在出土时，木制的剑鞘都已朽烂，但太常剑的剑刃依旧雪亮锋利，不见一丝锈迹，足见古时寒铁锻造工艺之超绝。 即便是放在这个时代，寒铁铸造的兵器也只能用价值连城来形容。 是不可能这么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手的。 想到这，苏延看向躺在床上的墨颜，沉默审视的盯她看了许久。 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看了片刻后，苏延自己收回视线，再度仔细检查陨霜。 终于，在刀身上查看了许久后，借着反光和近光的映照，苏延成功在刀的吞口处，也就是睚眦的耳下发现了一个印记。 看到印记一瞬，苏延面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为避免自己看错，他又多看了几遍，反复确定，直到最后确定自己没看错。 印记的处理手法是秦时就已经失传的熔铸法，此法是一种把锻造者的名字、印记和装饰品一同熔铸，合为一体的隐藏刻印方式。 还是你仔细找都未必能找到线索、明着隐藏消息的铸造法。 这里先不提一把寒铁打造的明制雁翎刀上、为什么会出现秦时就已经失传的熔铸法。 单就一个疑问，印记所展露的消息，就足以让苏延重新审视这个学生。 苏延发现的印记，隐藏的不只是锻造者的名字，其中还包括了锻造者的来历，以及其师从。 ——霖安苏氏乐安·段霈衣。 霖安、那是灵使中的剑灵一派，十二族之一的苏氏根据地。 而剑灵和刀灵佩戴在身上的刀剑，其固定使用的锻造材料，正是寒铁！ 也只有剑灵的晋西段氏和刀灵的潜岳蒋氏这两大锻造世家，才懂得如何大批量使用寒铁打造成刀剑、供给剑灵和刀灵使用。 苏延的先祖苏玉清便出自剑灵一派的霖安苏氏一脉，后叛出剑灵自立门户。 走之前还带走了另外封、明两个氏族的一部分族人，成立御龙氏三族。 御龙氏成立后，苏玉清和叛走的族人均被整个灵使视为叛逆要铲除，双方也时有摩擦。 直到那件事发生，影响巨大，直接造成‘界门’不稳。 灵使不得已召回外出的族人，举各派全力固守‘界门’，再在无力顾及御龙氏，灵使对御龙氏的裁伐才慢慢终止。 没过多久，灵使便自封族地，从此不再干涉外界之事。 苏玉清才借此机会迅速发展御龙氏的势力，直到动摇当时的封建统治者的权力，加上‘祂’的原因，御龙氏被阳燧履盯上。 朝廷对御龙氏的多次围剿都有阳燧履从中出力，让御龙氏损失惨重。 苏玉清为保留有生力量，不与阳燧履正面硬碰硬，这才率领族人退隐山林，过上了一段严令不得轻易外涉的隐居生活。 期间，阳燧履并不打算放过御龙氏，多次逼得御龙氏大举搬迁。 阳燧履的逼杀，也加快了苏玉清对付‘它’的进度，最终在阳燧履敌人的帮助下，成功将阳燧履关入地宫。 可苏玉清也在此役负伤，还被临时合作的伙伴背刺，重伤逃回御龙氏。 临死前，苏玉清留下遗训，御龙氏每隔一代人就必须搬迁一次族地，避免被阳燧履或其他仇人找到。 御龙氏的诸位先祖们也一直恪守这条遗训，确实成功躲过多次灭族之灾，就这么过了快两千多年。 直到两百多前，族中有人暴露了御龙氏的根据地，才招来阳燧履的登门灭族。 甚至，那夜帮阳燧履破开山门甲阵的，就是剑灵中的人！ 所以……这把来自剑灵苏氏锻造师之手打造的刀，墨颜是哪来的？ 此时，苏延看向墨颜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甚至有了在这里杀掉墨颜的念头。 但转念一想，留着她或许更有用。 在灵使的习俗里，赠与他人刀剑是非常严格且需要谨慎对待的一件事，其含义有认可和想要将其收为传人的意图！ 这是否意味着墨颜被某位看中，想要将她收为传人，才赠与她刀。 如果不是这个，其他理由就更不可能成立。 灵使对锻造出来的每一样兵器，一直都有着极为严格的‘不外流，持有者死亡后必须回收’的铁律。 当兵器使用者亡故后，其兵器都会被专门人来处理收回，交给锻造师处理。 因此，灵使内部打造的兵器，在外流通的件数其实并不多。 除了苏玉清当年带走的那批族人，其本身自带的刀剑流转延续使用至今。 御龙氏族内部，寒铁打造的兵器，除掉已经损坏的无法使用的那一部分，剩下能用的刀剑数量并不多。 而市面上他所知的寒铁打造的兵器，也全是一群凡兵废铁，根本无法和灵使锻造师打造出来的兵器比拟。 所以墨颜不可能是捡到的，那只有别人赠与的她的可能性最大！ 至于赠与的是谁，就得好好试探一下墨颜了。 第166章 铭记 序言-【别轻易试探某些你不了解的事物，毕竟谁都不知道会什么时候暴雷。】 原本2年前，墨颜辍学时苏延就觉得可惜，要错过了一枚好棋子了。 没想到，2年后重逢，这个曾经他一心招揽的学生，会以这种方式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不论她是否真的私底下早与剑灵或刀灵有过接触、对此刻的苏延来说都是有利无害。 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而如今局势，覆影泄露踪迹，阳燧履必会趁其弱势时要它的命。 更甚者，阳燧履还会拿覆影做饵，钓出隐藏在暗处的御龙氏残党，以求彻底斩草除根。 对当下人手紧缺、不宜和阳燧履正面冲突的御龙氏来说，只要不主动冒头，就算是剑灵出动，阳燧履想找他们这几个残存的活口，也无异于大海捞针，未必能有成效。 最好的方法就是舍弃覆影，弃车保帅，然后暗中观察，再伺机而动。 反正，能对覆影真正产生威胁的‘五雷’传人董浩良已死，只靠如今同样没了形体的阳燧履，也奈何不了覆影。 最多，阳燧履就只能重创覆影，毁掉它当下的肉体，将其送回‘深渊’。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亡月已经成型，哪怕现在覆影失去形体回到‘深渊’，不出20年，等幽巢现世，一样可以帮覆影塑造出新的形体。 阳燧履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只可惜，这个道理他懂，也知道如何与阳燧履用最小的代价博弈，才能赢得更大的操作空间。 但……父亲派来的鬼七，却是个自以为是，目光短浅的家伙。 他擅自派出螟齐进医院探查，只怕螟齐此时已经落入阳燧履之手，阳燧履找到线索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既然如此，螟齐也得舍弃掉，才能抢先一步断了阳燧履得到的线索，阻止‘它’继续往下查。 而他，则可以反过来利用墨颜，探查剑灵虚实，看他们是否打算入世？ 也好提前做好准备，免得再像被阳燧履灭族那晚，所有族人都被攻击得措不及防，连反抗都来得及就被消灭。 同样的悲剧，苏延不会让其再发生第二次。 想到这里，苏延将抽出的刀放回刀鞘内，并将其放在床上，墨颜的身边。 苏延眼神冷漠的又看了墨颜一眼，突然从凳子上起身，为她盖好被子，一副贴心的模样，甚至还细心的掖好被角。 做完这些事，苏延直起身，走向屋外。 站在屋外的走廊下，对蛰伏在阴影中的黑影下令。 “去‘遗迹’找到明姨，告诉她屏南镇发生的一切，提醒她小心剑灵的人。顺便知会她2件事，1、我已决意舍弃覆影和螟齐、断掉阳燧履目前查到的所有线索……” “！少主！” 苏延的话没说完，阴影处的黑影霍然抬头，发出一声惊呼。 少主竟然要放弃御龙氏三族曾牺牲半数族人才好不容易擒下的覆影！这怎能不让他吃惊，更准确的说是惊愕。 甚至惊吓远大于错愕，让他的脑子都转不过来。 猛地回过神，影子大惊失色的喊道。“少主不可啊！覆影可是我们……” “我们控制不了覆影的，这件事，我很早之前就说过了。” 苏延十分冷静的打断了影子的话，一脸冷漠的开口。“而且不用你提醒，我一直都记得。” 覆影是两百七十八前，御龙氏最后一次搬迁族地时，填上了三族将尽三分之二的人口才勉强擒下的。 覆影那晚吃掉的人，可比后来阳燧履灭族时杀的还多。 它就是个比肩阳燧履的危险存在，甚至，在苏延眼里，覆影比阳燧履更可怕，更不可控。 至少阳燧履还能进行沟通交流，甚至利益交换，再不济像先祖苏玉清那样，还可以和阳燧履打打感情牌。 阳燧履做事也不会太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当然，除了面对崇拜‘祂’的御龙氏三族，阳燧履少了那份待人的宽厚与仁慈外，其他时候都还不错。 但覆影不能…… 它太过强大、又没有人的思维，也没有人类口中的道德和情感作为沟通基础。 所谓的情感和利益在它面前，都是虚妄。 人类就只是它眼中该被收割的‘量’，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说出‘情感和利益可以作为支撑与它交易的途径’这句话，从一开始就是一戳击破、自以为是还傲慢不自知的荒谬理论。 在苏延这里，当初提议控制覆影的族人，就是个被蒙蔽住双眼和自知之明的蠢货！ 当初究竟是谁下的担保，说覆影可控制？可结果呢？ 那天夜里，被召出的覆影犹如入了羊圈的猛虎，肆意的大口吞食族人的生命和肉体。 种在它身上的驭使令形如废纸，就连召唤出它的祭司也成为它的盘中餐。 整个御龙氏三族加起来的人口，在一夜之间就被它吃掉了近三分之二，不论男女老少，覆影做到了鸡犬不留…… 谁能想到…… 覆影现世，第一个收割的生命，就是眼前这群将它召唤出来，并将它奉若神明跪拜的族人？ 现在回头想想，不觉得很可笑吗？ 可时至今日，说什么都晚了。 回顾那晚，直到覆影开始收割生命，有的人才清醒过来，但为时已晚。 出了闸的恶龙，在没有吃饱前，又怎会乖乖回去呢？ 而且这出闸的恶龙，还是继承了‘祂’意志和力量的覆影，又岂是区区几张驭使令可以控制的？ 所以那晚对覆影来说是理所当然的收割，但对族人而言，却是单方面的杀戮。 如果不是最后及时赶回族地的明姨带来‘焚龙镜’这件‘遗物’，他们当时根本应付不了覆影。 就更别说是短暂的控制它，并且将它拘禁至今。 对内，说是御龙氏控制了覆影并帮它培育形体，不过是对不知情族人的谎言安慰罢了。 早在族中尚在准备召唤仪式时，苏延就认为控制覆影只是个人的妄想，不切实际，是不该触碰的禁忌。 为此，从知道父亲有意控制覆影起，苏延就再三劝阻，却毫无成效。 第167章 傲慢 序言-【一个傲慢且自负的人，会在盲目中毁掉自己。】 惨事发生已成定局，为了控制覆影已经投入太多人命，父亲自然不肯善罢甘休，甚至为了沉没成本不惜放手一搏。 明姨也同意了父亲的举措，将‘焚龙镜’留下，当成控制覆影的手段。 直到被阳燧履登门灭族的前1年，在有关覆影的研究上有了长足的进步，他们甚至找到突破和规避‘法则’的方法。 成功摸索到覆影形体过渡的方式，结合‘焚龙镜’对覆影的压制效果。 他们一边帮它过渡身体，一边刻画驭使令，驭使令的数量叠加多达数百张，直接用量压制它。 最后在‘焚龙镜’的协助下，种在覆影身上的驭使令也开始起作用。 父亲确实做到了，在短时间内控制过覆影。 可是，……在阳燧履灭族那晚，原本应该受控制的覆影竟没有回应父亲的命令，也没有挣脱束缚的迹象。 而是坐在牢笼里，沉默安静的注视着父亲。 不论父亲如何责罚或下令，它都全程保持着冷漠，甚至可以说它无动于衷。 就好像之前能控制它只是假象，现在它的反应才是真实的。 在得知父亲要控制覆影对付阳燧履失败后，苏延心中的不安达到极致，他放下手上所有事，第一时间赶往拘禁覆影的地牢。 当苏延赶到关押拘禁覆影的牢笼时，看到了令他至今都觉得心惊的一幕。 已经被阳燧履逼到失去理智的父亲，竟然打开了牢笼！甚至还撤掉了‘焚龙镜’的压制效果。 父亲和覆影面对面的站着，覆影的双手就捧着父亲的脑袋。 这一幕，好似覆影下一秒要拧下父亲的脑袋一样…… 可设想中血腥的一幕并没有发生。 失去压制的覆影出乎意料的没有收割父亲的生命，而是由开始的一团黑雾化成一个瘦高模糊的黑影。 就像个浑身披着雾化头蓬的人。 它弯下腰，捧着父亲的脑袋，几乎和父亲面对面。 黑雾里不时传出奇怪的咕哝声，仿佛覆影正在和父亲交流一样。 没等赶来的苏延上前逼退覆影，覆影就率先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安静的站在父亲的面前。 而之前神色癫狂的父亲也恢复往日的冷漠和理智，克制的对赶来的苏延下令。 让他带上覆影和地牢外的那3个族人，从密道离开族地。 这决定让苏延一惊，父亲那时的意思很明显，是要舍弃族中跑不掉的族人、让他们拖延阳燧履的脚步。 让苏延带走覆影，目的是阻止阳燧履发现它。 当时的苏延反对父亲的这个决定，却直接挨了一巴掌…… 至于后面的事，便是尘埃落定般的结局。 除了通过密道逃走的他几个族人，阳燧履如愿灭了御龙氏三族，男女老少、鸡犬不留。 局势走到这一步，一切覆水难收。 御龙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巨额的沉没成本之下，父亲自然不甘愿在最后再赔上覆影，所以才会让他带着覆影走。 这一点苏延能理解，可他从始至终都不同意族人控制覆影的这个做法。 说实话，从个人角度来说，苏延一直都十分忌惮、甚至畏惧覆影。 面对它，苏延总有种蚂蚁面对大象的恐惧和担忧。 就算明知大象眼中未必看得到自己，但每当看到那朝自己走来的庞然大物时…… 心里的敬畏和恐惧，就会忍不住的冒出来。 到今天，他依然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覆影时，它给自己的危险感。 那时的覆影还是一团黑雾、没有形体的它盘踞在牢笼的中心，在‘焚龙镜’的压制下却丝毫没有被囚禁的窘迫。 甚至可以说，当族人们在牢笼外对着它指指点点，大声讨论着将它擒下的丰功伟绩时。 苏延总有种荒谬感，它在嘲笑他们…… 当族人们自以为是的以为他们在观察它时，会不会……其实是它在全程冷漠的看着他们的一言一行？ 尤其那天和覆影对视过一眼后，苏延心底冒出一股寒意的同时，还伴随有一个荒谬的念头。 ——并不是他们有能力拘禁它，而是它放低了姿态，通过这样的方式留在人世，顺便在观察着这群狂妄的人。 就向神明一样，不用低头就可以俯瞰他们，没有一丝怜悯，有的只是俯瞰平等众生的漠然与冷酷。 黑雾中朦胧的两个红点随着他的到来而缓慢的移动着，它的视线让苏延如芒刺在背，浑身不自在。 那是种汗毛到竖，犹如盛夏时节突然进入冰库一样。 令他一激灵，背上立即爬上一层颤栗感，浑身瞬间爬满鸡皮疙瘩。 就在苏延惊诧得倒退一步时，视线意外对上了黑雾里那朦胧的两个红点。 [你会失去一切……] 视线对上的刹那，它的声音好似响在耳中，像一句诅咒，更像一句箴言。 这句话让当时的苏延落荒而逃，此后若没必要，他都不会亲自去地牢，更不想与覆影接触。 直到阳燧履灭族那晚，父亲让她带走覆影。 没错，是带…… 不用拘禁，也不用驭使令驱使，覆影那晚乖乖的跟着苏延几人离开。 过程里，它没有任何异动，安静听话得像个傀儡。 直到苏延把它带到屏南镇的医院，准备再度拘禁它时，它的獠牙才猛地张开，袭击了那晚参与布阵的人。 它不仅杀光了布阵者，还闯出去现场又收割了不少人命。 苏延曾尝试用驭使令控制它，可真用到驭使令时才发现，对覆影完全没有效果。 就那晚，覆影共吃掉了屏南镇近2000多号人，倒塌的房屋更是不计其数…… 为了掩盖这件事，苏延不得不炸掉镇上的化工厂，并制造大规模的火灾以掩饰此事。 正因此，苏延才说，‘我们根本控制不了覆影……’ 覆影确实没有人的思维和情感，但不代表它不会蛰伏和伪装，医院拘禁失败这事就足够证明它有着远超常人的耐心。 在族地地牢里，用来囚禁它的牢笼上刻有专门针对它的东西，能限制它的行动。 再加上‘焚龙镜’的压制，它才表现出一副被驭使令驯服的模样，以此麻痹了所有人的警惕。 第168章 告诫 序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直到离开牢笼来到屏南镇的医院，没了为覆影专门打造的铁牢，又没了‘焚龙镜’压制它，覆影自然不需要再伪装下去。 当即撕破脸，就连苏延几人都险些折在它手里。 若不是当时苏延多了个心眼，一直将‘焚龙镜’带在身上以防万一，最后关头未必能压制得了覆影，更别提再次拘禁它。 虽然后面成功拘禁了覆影，但也因此确定驭使令无法控制它。 封长老的担忧成真了，当初劝诫父亲的话，言犹在耳。 “封枢，我们不能把未来赌在一个没有根据和实验结果的理论上、如果覆影不受控制，最先被收割的‘量’就会是我们啊！” 族中最年长的长老封一在当时是如此反对他们召出覆影，结果，被族中的激进派毫不留情面的架起丢出议事院。 封长老被拖出去时，还在一边大声劝诫，企图唤醒这群狂妄者的理智。 “它不会听从除了‘祂’以外的指令，不会！你们不能这样做啊……” “否则，三族会为付出惨痛的代价，甚至有可能是灭族啊！封枢、封枢！” 封长老声嘶力竭的劝诫随着再度关起的大门，被彻底隔绝在门外，族里唯一理智的声音就此消失。 剩下的，全是一群狂妄傲慢者的自吹自擂，毫无自知之明。 当时站在议事厅内的苏延听进去了劝诫，私底下也多次委婉劝说父亲，却只能换来严厉的苛责和责罚。 当他无计可施的去找封长老，想要从这位族中最为睿智的老人口中知道，是否还有别的补救办法。 进了书堂才发现，头发花白的老者赤足跪坐在地上，不死心的反复测算和描阵。 企图找出补救的方法，可算来算去结果还是那样——覆影是不可控的。 驭使令需要有人去催动它才能生效，而一个人最多只能同时催动10-12张驭使令，至多支撑10息，就会被榨干身上的力量。 个人能力强些，也就能同时催动20-24张驭使令，撑上25息左右就是极限。 而经过测算下来，要短暂控制没有形体的覆影，让它服从发出的命令……最少要650-920张驭使令才能。 这哪里是控制它啊，分明是用人命去堆啊！ 这样的堆量，最多也只是让它服从一会、就一小会，驭使令就会全部报废。 这可真是个令人绝望的结果，封长老一脸颓然的呢喃。 “疯了、他们彻底的疯了，竟然妄想用驭使令控制它……做不到，这根本就不可能做到啊……” 就算做到了短暂控制它，等驭使令消耗光，恢复自由的覆影又会如何对待这群试图操控它的亵渎者？ 答案，显而易见—— “我们未必会死在阳燧履手上，但一定会死在覆影口中、一定，一定……” 结果就和封长老所说的差不多，御龙氏三族三分之二的人口死在覆影口中，剩下的三分之一死在阳燧履手下。 御龙氏三族付出那么大的代价，结果真的换来一个无法被控制的危险存在。 覆影也没有看在他们如此虔诚狂热的份上就放过他们，而是一视同仁的赐予死亡。 御龙氏三族经过长久的故步自封，已经让傲慢和自负蒙蔽了大部分人都眼睛，最终造成无可挽回的局面。 现在轮到苏延自己做决定，他自然不会像父亲那样盲目自信。 无法控制的覆影，比使用不称手的兵器还危险。 兵器不称手最多割伤手，可覆影用的不顺，那就是要命。 话虽如此，苏延也不能这么简单的说舍弃就舍弃，毕竟他们已经为此付出太多，换做是他站在父亲的位置也咽不下这口气。 在舍弃覆影前，苏延还会尽可能的去压榨它的剩余价值。 放任它在医院自己过度形体，虽然有完成父亲遗愿的想法在内，但他已经不指望能控制覆影。 所以从覆影再度被拘禁在医院至今，苏延都没有再回去看过它。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该有的关注还是必须有的，不然他也很难向鬼七交代。 鬼七不仅是父亲的心腹，也是苏延的长辈。 虽然他对这个长辈并没有太多的尊重，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毕竟放弃覆影是他自己单方面考虑出来的结果，并没有知会过剩余的族人。 他心里很清楚，放任覆影自行过度形体，等时间到了，拥有身体的这头狡猾凶残的猛虎将会更危险难控。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覆影的形体还没有过度出来，就先泄露的踪迹。 还被阳燧履找上门来，堵了个正着。 这等于是在变向逼苏延加快舍弃覆影的动作，他也正好借覆影的手和阳燧履清算灭族之仇。 阳燧履不会放任覆影存在，覆影也不会放过阳燧履这个亵渎者。 正好让它们自己狗咬狗，一嘴毛。 就算最后是两败俱伤，也好过御龙氏自己出面的强。 影子听完苏延的话，犹豫了半晌才问，“若、阳燧履能杀掉覆影，那我们还要怎么给死去的族人报仇？” “只要‘祂’还在，双孽就是不死不灭的存在，阳燧履最多只能毁掉覆影现在使用的形体……” 苏延随即解释：此世间的‘法则’和‘规律’还建在，目前没到崩坏的时候。 御龙氏提前唤醒‘祂’，虽然对两者确实造成了动摇，促成亡月定型，但由于后续的奉养不足，‘祂’再度沉睡下去。 ‘法则’和‘规律’虽然在亡月的影响下有所削弱，但依旧存在。 这意味着阻挠排斥如覆影这种超过此世间允许存在的阻力依然有效，这也是覆影提前降临时，需要来自此世间的形体作为凭依的原因，不然它会立即被送回深渊。 “只有此世间孕育出来的形体才不会被此世间的‘法则’和‘规律’排斥。” 苏延垂眸，看着眼前的影子，说出很早之前就有的猜想。 “甚至，我们当初提前将覆影召出来，它有能力将我们全部收割却没那么做，目的、只怕是想借我们的手，提前降临……” “！”苏延的猜测让影子如坠冰窟，只觉得汗毛直竖。 第169章 立断 序言-【当断则断，不受其乱。当断不断，必受其难。】 影子当年也是直面过覆影恐怖一面的死士，可以说，御龙氏三族当年筛选出来的死士，八成以上的精锐都死在了祭司企图控制覆影的那晚…… 作为死士的他们负责护卫祭司的安全，保证他们能专心刻画驭使令，这一决定让死士集体直面那个没有形体，却依然恐怖如斯的存在。 没有形体的覆影就是一团黑雾，被召出来时它甚至什么都没做，就只是安静的在困阵内游荡而已，就已经让围观者感觉到了毛骨悚然的危险气息。 尤其当祭司开始刻画驭使令，企图让它配合时，被激怒的覆影不再安静，而是露出了獠牙，直接收割现场的生命。 哪怕那时它没有形体，收割生命的举动对它来说也是轻而易举。 血肉之躯被它缠上的刹那，你能清楚的看到血肉肤骨像积雪般快速消融、灵魂碎裂成块状，从融化的天灵盖里冒出来，变成烟雾般的东西被它吸取的可怖画面。 连骨头渣都不剩，最后只剩下身上穿着的衣服，轰然落地。 人啊，活生生的一个人啊，只需要短短几秒钟的功夫，就会被它彻底收割！ 你说祭司为什么不阻止？不不，不是不阻止，而是阻止不了。 不论祭司如何作为都难伤到覆影分毫，甚至，覆影还会根据谁先动手就先收割谁的命。 结果就是祭司们慌乱的应付，死士们拼命的护卫，全被覆影一锅端了。 过程几分钟不到，上百号人的就被它收割的一干二净。 加上祭台是族中禁地不能擅闯，间接导致里面出事时外面在第一时间根本不知道。 等外面的人知道出事时已经晚了，覆影早到了禁地外，开始大肆收割外面毫不知情的族人。 当警钟敲响，覆影已经把西街一带的族人收割殆尽，鸡犬不留。 收割完这一角的生命后开始往外游猎的覆影这才遭到族中精锐的拦截，可即便是族中精锐，肉体凡胎的他们又要如何抵挡这非人的存在呢？ 结果自然是不能的，覆影直接收割掉了御龙氏三族近三分之二的人口。 才被及时赶到的封一长老和明氏联手用‘遗物’镇压，这才勉强控制住覆影。 影子当时已经是苏延的死士，所以祭台一事才轮不到他，不然他也不活到今日。 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封一长老压制覆影后力竭咳血，在临终之际还在苦劝族长。 “封枢，停手吧，趁‘裂隙’没关上……把覆影送回去、它不该、也不能出现在人间啊，” “趁现在，还有余地，收手吧……” 垂死老人的劝诫字字泣血，颤抖着祈求族长停手。 可为什么？ 当时的族长即使手上已经沾满了血，也不肯答应封一长老呢？ 对啊，为什么呢？ 时隔多年后，忽然想起这事，影子还记得当年族长冷漠刻板的眼神。 就好像……失了魂的傀儡一样，语气冷漠强硬的拒绝了封一长老的祈求，让这位为了御龙氏三族呕心沥血一生的老人，在临死前都是死不瞑目。 而习惯了服从命令很少去自己思考的影子在这刻，忽然感受到了某种恐惧。 他联想到少主刚才说过的话，‘它有能力……只怕是想借我们的手提前降临……’ 很久之前，少主在研究覆影时还说过一句，‘它的‘共鸣’连非宿主都可以影响和控制’。 这两句话像一盆冷水，把影子浇得只感觉一股子寒气从脚底板直往脑门上冒。 那种恐惧甚至直接扼住了他的思维，阻止他继续往下思考，百般无路下，他只能求助比他更聪明的苏延，以求寻得出路。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直接放弃覆影，鬼七未必会同意啊。” “不需要知会他，那个蠢货只会坏事，你只需要把我刚才的话告诉明姨。以明姨的聪慧和眼界，她知道要如何配合，才能在舍弃覆影前，榨干它身上最后的利用价值。” “……明白，”影子坦然的接受了苏延的安排，“那少主让我转达的第2件事，是什么？” “从明姨那里，把‘焚龙镜’带回来，如果明姨问起要这件‘遗物’的理由，就说……我找到了更合适控制的人选。” “了解，我这就去，只是……”影子说到这里，踌躇了一下才说。“少主，螟齐……当真没救了吗？” “……”听到螟齐的名字，苏延冷漠的神情这才出现一丝变化，他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试问如今的我们，有何底气在阳燧履手下救人？只怕强行去救的结果，得是买一送三的局面，若我们真这么做了，阳燧履睡觉估计都能笑醒。” 如果螟齐在出发去医院前曾过来询问一下苏延的意思，而不是死脑筋的只听从鬼七的命令，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局面。 即便是此刻的苏延，面对这样的局势也只能选择弃车保帅，彻底舍弃螟齐。 “……是，我明白了，”影子声音颤抖的回答，“我这就去执行任务，我不在这段时间，还请少主多保重，请勿冒险。” “嗯，去吧……” 对此，苏延没有再多说什么，影子也不敢多言，顺势退入昏暗中彻底消失。 待到影子的气息完全消失，苏延对着空荡荡的庭院，长叹一声。 他抬头望向天空，深沉的夜幕边沿已经翻出朦胧的白，显示着准备天亮了。 “这一夜，还真是漫长……” 苏延望着天边越发明显的天色，深吸一口气。 转身走进厨房，看看能不能找到吃的，毕竟，做戏就要做足，才不会露出破绽。 —————— 另一边，新区的医院内，经过一场搏斗后，才用冰将黑衣人冻住活捉。 朗轩收剑，赶紧上前查看斩魂刀。 他一进医院就看到这个黑衣人在试图破坏斩魂刀，一看破坏的手法，就知道对方是个行家，对‘镇魂器’有着相当的研究和造诣。 不然不会知道‘镇魂器’的弱点，并以此为突破口破坏斩魂刀。 好在他阻止的及时，斩魂刀没有遭到彻底破坏，但刀身还是受到了不小的破坏。 第170章 俘虏 序言-【如果有幸选择自我了结的方式，你是否愿意死的好看些？】 刀刃上出现缺口，这对斩魂刀来说无疑是伤其利刃，损其效果。 可朗轩对斩魂刀并不了解，这样的情况他也处理不了，只能先将刀收起，走到医院的承重柱前，开始着手破坏这里的格局。 他先是试探性的攻击，立马遭到预设在此的陷阱攻击，为了顺利破坏承重柱，瓦解此地，朗轩就得先破这些防护和陷阱。 幸好，朗轩在这方面有相当的造诣，不说宗师级，应付当前的情况卓卓有余。 不多时就破掉那些防护和陷阱，蓄力了已久的朗轩对着承重柱一掌击出，没了防护的承重柱顿时发出一声哀鸣。 巨大的柱身上迅速蔓延出网状的裂痕，眨眼间就蔓延到上方，受此影响，整栋医院门诊大楼都开始出现剧烈晃动，地面和天面不断开裂。 眼见目的达成，朗轩不再犹豫，身形如燕一掠而过。抓起地上的活口就往外冲，不多时，身后就传出楼房倒塌的声音。 烟尘和声响直追身后，朗轩足下用力，用更快的速度远离医院倒塌波及的范围。 拎着被冰封住行动的黑衣人，朗轩刚停在离医院较远的空地上，都还没来得及喘息，身后不远处就传来阳燧履的声音。 【唔？不是和你说了嘛？见到可疑人物宁错杀勿错放，为何还留着活口？】 听到声音，朗轩回头，阳燧履踏着破晓的天色，缓步走来。一身黑袍满上下满是大小不一的撕口，就连‘它’的气息也变得微弱许多。 看来光是牵制覆影而已就让阳燧履受创不轻，可见覆影棘手的程度远超预期。 还没等朗轩询问有关覆影的情况，视线刚转，就看到阳燧履手里抓着一根黑色的锁链，像牵着氢气球一样牵着悬空飘来、垂头一动不动的覆影。 朗轩这才看清，覆影全身被十三枚三尺长的‘镇魂器’钉得死死的，看上去跟刺猬似的。 鉴于那十三枚镇魂器的形状和金刚橛有七八分像，乍看之下还以为是金刚橛。刚想提醒阳燧履金刚橛困不了覆影时，朗轩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发现不是金刚橛，他疑问出声，“这些是……” 【寸步钉，吾专门找人打造的，能短暂封住覆影的行动，让它连影子也使唤不动。】 原来如此，确定了寸步钉不是金刚橛后，朗轩这才收回视线回答阳燧履的问题。 “我到医院时他已经负伤，但却没有马上逃走，而是留在原地破坏斩魂刀。看手法，他对斩魂刀的锻造方式和弱点十分清楚……” 朗轩看了眼被冰封成跪姿的黑衣人，这才解释。 “还因此给斩魂刀留下了不小的损伤，这方面我不熟，只能把人先扣下交给你处理，说不定……还能问出点什么，我就没有直接杀了他。” 朗轩说完，把斩魂刀拿出来递给阳燧履，阳燧履接过刀端详片刻后。 ‘它’轻笑一声，语气意味不明，【吾一直以为你们叛出剑灵之后，对祖上的东西应该是抛弃得差不多了，没想到晋西段氏的锻造术，你们倒还有研究。】 看样子，没少研究和针对晋西段氏的锻造术下功夫，上来就是挑短处来。 送给墨颜的这对‘镇魂器’其实刚打造出来没多久，是段氏的锻造师在以往的基础和经验上推陈出新，摸索到了更好的锻造发和萃取法。 彻底发挥了息痕钢锻造成兵器后的轻薄锐利，又克服了以往息痕钢清脆易折的特性。 甚至还将两种不同属性，和要求锻造温度不同的息痕钢和寒铁熔铸到一起，让‘镇魂器’一改之前易损、不耐用的特性。 这才刚出多久啊，就被看出了两种不同材质融到一起锻造后出现的弱点。 这样的天赋和眼力，杀掉确实可惜了些。 不过，倒也不必惋惜，这余孽发现的问题，段氏的锻造师一开始打造出来时就已经知道，并且一直都在研究如何克服这个问题。 所以，倒也不用惜才，而且，阳燧履对于俘虏，向来是斩草除根。 想到这，阳燧履收起刀走向前，朝跪在地上的俘虏抬手。 对方的下颚被看不到的力量掐住并强行抬起，与‘它’对视。 漆黑的兜帽下立马涌出混沌昏昧的气息，连同‘它’的声音，听在耳中也变得模糊遥远起来。甚至有点安眠曲的感觉，听得让人昏昏欲睡。 【来、告诉吾，你的同党……在哪里呢？】 轻柔徐缓的探问，充满诱惑与引导，就连站在一旁的朗轩，听力也不由受到牵引。 他目光一闪，知道这是什么——引灵术。 其归类于询问术，是一种用于刑讯逼问，诱导性极强的术法。同时也是个非常简单的入门级术法，却也是最难学精的讯问术。 引灵术用得好，什么都能问出来，用得不好，什么都问不出来。 对于现在的使用效果，朗轩并不担忧，毕竟使用的可是阳燧履啊。 这家伙，逼问石头都能问出消息来，讯问个俘虏自然手到擒来。 可事实和他想的有有些不一样。 阳燧履已经用了引灵术，但对方却毫无动静，保持着相同的姿势一直到现在。双目瞳孔散开，两眼无神，看上去向丢了魂似的。 就在朗轩纳闷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时，阳燧履已经果断掐断了引灵术，改成搜魂术，将手按在对方的天灵盖上直接进行探查。 朗轩张了张嘴，思索过后选择不做声，静待阳燧履能查到什么。 谁承想，下一秒，只听见阳燧履冷哼一声，竟徒手捏爆了那俘虏的头。 ‘嘣……’的一声闷响，那头就跟捏爆一个西瓜一样，溅了一地的红白之物。 “！”朗轩更是被这举动惊得微微错愕，急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 为何如此愤怒？甚至选了这种不好看的处决方式？ 这话朗轩没问出来，而是下意识的把话烂在嘴里，静候阳燧履的解释。 【你在制服他时、他就已经自选散魂，脑袋里空空如也，什么记忆都没留下！】 好一个断然决绝的自我牺牲！ 第171章 善意 序言-【值此时代，某些优良品德将会比钻石还要弥足珍贵。】 御龙氏对死士的洗脑还是一如既往的彻底，让他们连选死都选得这么干脆。 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探到那空空如也的脑袋时，阳燧履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御龙氏这些人，各个一身好手段好本事、却都全用在歪门邪道上。 对付忠于自己的人都如此心狠手辣，当真是无可救药！ 一旁的朗轩听到‘散魂’二字时，瞳孔微微一颤。 散魂咒，一种可以把人的精神、意识，记忆乃至灵魂都一同散化并抹除的咒术，甚至连转世机会都会被一并抹除的，是种极为阴毒咒术。 难怪朗轩活捉对方时俘虏没有任何反抗，而是安静得异常，应该是知道逃走无望，干脆选了如此决绝的方式自我了断，顺便断绝了他们探查消息的可能。 只怪朗轩当时注意力都在斩魂刀上，竟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抱歉……是我疏忽，”意识到是自己大意，朗轩垂下眼帘真诚道歉。“我没想到，会有人给自己下散魂咒这种阴毒之术……” 【罢了，就当学个教训吧，下次多留个心眼，俘虏并不是限制了他们的行动就可以高枕无忧，不用再做其他防范。】 阳燧履没有怪朗轩的意思，他从未和御龙氏交过手，不清楚也没见识过这群疯子的行事作风，自然没想过有人会这么对自己。 初次交手会很吃亏，但却能积累不少经验。 为此，阳燧履提醒他，【有时候想事情多往坏的方面去想，你就能从容应对很多突发情况，不至于被打得措手不及。】 “……明白、”朗轩知道阳燧履这么说的用意，便谦虚的接下此次的劝诫。 见青年这次这么容易就受训，难得没有嘴皮顶撞或反驳‘它’，搞得阳燧履都有些小意外，忍不住多看了朗轩几眼。 察觉到端详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朗轩疑问出声，“前辈？” 【没事，】见当事人发现自己的小动作，阳燧履淡然收回视线，语气如常的一抬手，随便搓了点火星，直接把地上尚且温热的尸体烧掉。 朗轩看着白日里燃起的熊熊烈火，问。“接下来呢？该怎么做？” 阳燧履扯了扯铁链，见被拴起来的覆影一点反应都没有，‘它’才说道。 【等，等墨颜处理完旧区那几只小老鼠，过来汇合后再办正事……】 先砍断覆影和墨颜之间的‘线’，这样，以后她在面对比自己强的同类的‘共鸣’时就不会中招而不自知，算是给她先加个防魔控的buff。 等此事一了，再毁掉覆影现在的形体，把它送回老家，等它滚回‘深渊’。 不说多，至少这20年内，凭借人类军方目前的准备和实力，足够应付当下的环境。 算是‘它’给人类再争取20年的相对安全的成长时间，让他们自己多培养出一些能在将来撑得起场子的好苗子。 然后，‘它’也可以安心的去找寻幽巢的下落。 覆影既出，幽巢不找到下落，阳燧履始终寝食难安。 就算不能消灭幽巢，至少要找到它，退一万步说，起码要把保证幽巢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才能有所提防。 这样看不见摸不着的，‘它’实在放心不下。 一旁朗轩听完阳燧履的打算，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既然前辈还需要等她，那我去附近巡视看看，看能否破了这‘颠倒界限’。” 【嗯，去吧，自己注意安全。】 阳燧履知道朗轩想救这镇子上仅剩的活人，这份始终心怀他人、有能力便伸出援手的赤子之心‘它’并不反感，也不会反对。 乱世是英雄辈出之世代，也是人心最易受到倾轧、沦陷和舍弃底线的时代。 ‘它’不希望这些年轻的种子被糟糕的时代所污染，那样保留下来的文明和人类，也只能是一群衣冠禽兽，毫无人样可言。 适当的善意，也许是未来黑暗时代里仅剩不多的微光。 既然朗轩有这个能力去救，那就让他去救，时代终究是属于他们的。 也理应给他们足够的选择和历练，不论结果是好是坏，那都是一份宝贵的经历和感悟。 既然说到这里，要救人，就得先破了笼罩在整个屏南镇上空的‘颠倒界限’，让折叠对换的空间、地点和时间恢复正常。 只有这样，被隔断的生路才能出现，否则被困在屏南镇的这些人只能永远在这里过着颠倒循环的日子，就算寿终正寝也无法脱离这里。 而在术阵方面极有研究的朗轩足以破除‘颠倒界限’，并不需要‘它’出手，只需静待即可。 思及此，阳燧履抬头看了眼天色，现在怎么着也有五六点了，也不知道墨颜在旧区清理那几只小老鼠，清理的怎么样了？ 话说这头—— 苏延在民房内找了一圈，找到了不少食物，干脆在厨房内煮起东西来。 至于墨颜，也只能等她自己苏醒。毕竟，对外他还是个正常人，这种情况除了等，没有其他办法，而且，正常人需要进食来维持体能。 所以，做戏要做全套，才不会露出破绽。 就这样，苏延简单下了碗面，也确确实实吃了起来。 原本以为墨颜很快会苏醒，结果都等到了上午快10点，她也不见有醒的迹象。 等得百无聊赖的苏延甚至出去打了盆水进来，给她简单擦洗了一遍，事都做完了，她还是闭眼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有些不耐的苏延不想等在屋内，就顺势端起水盆出去，就刚好，他前脚才把水盆端出去，后脚，躺在床上的墨颜就有了反应。 浓密的睫毛一抖，昏睡多时的墨颜霍然睁开眼。 她的眼睛还没有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依旧是血红色的兽瞳。 瞳孔在她睁开眼的刹那收缩不定，快速适应周围的光线，等眼睛彻底适应后，墨颜腾的从床上坐起，双手抱住头，吸了一口冷气。 强行使用‘心念’御物的下场就是后劲十足，都这个点了，她的脑仁还在抽搐般的疼。 然而没等她缓过来，耳边就响起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第172章 休整 序言-【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而不是为了偷懒找借口。】 听到那边的响动，阳燧履调笑一声，【……嚯，睡醒了？】 诡异熟悉的音色响在耳边，墨颜捂着抽疼的脑门，勉强抬头看了周围一圈，却不见阳燧履的踪影，也不知道‘它’在哪。 脑子疼得还有些吃不消的墨颜随口一问，“……你从、你这声从那个地方冒出来的？” 【从哪冒出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吾要你与吾九点会合，现在都几点了、知道不？】 “啊？”阳燧履的话倒是给墨颜提了醒，她忍着疼翻找手机。 结果从兜里掏出手机一看，好家伙，屏幕都烂了，开机开不得，一定是和马哥打架时斗得太狠，殃及手机了。 没办法看时间，墨颜也知道自己一定误时，不然阳燧履也不会这么说。 她勉力拭掉额上冒出的冷汗，说道。“我现在就过去和你会合……” 说罢，墨颜挣扎着从床上下去，但腿脚有些发软，跟不上她的要求。 才走了两步路，她就踉跄着扑倒在地，脑子疼地更是厉害。 听到墨颜那边传出的声音，阳燧履沉吟一声问她。【受伤了？】 “不算吧……” 马哥造成的伤势已经恢复好了，就是她强行使用‘心念’造成的后遗症没削，折腾的狠，正好阳燧履问了，她便顺势问道。 “强行使用‘心念’御物的后遗症，有什么办法缓解一下吗？嘶……我脑子疼得要炸开了。” 【不能，吾早就警告过你了，你目前的进化程度只够支撑‘心念’用来做简单探查和感知，你能感应的范围有多大，就能探查多大范围。】 ‘心念’要达到控制物体或干扰的效果，‘噬魂契’起码得进化到‘结契’阶段，且力量保持稳定。只有进化到这个程度，身体储存的‘量’够多，才能自如使用‘心念’。 就墨颜现在才进化到第2次‘蜕变’就敢贸然使用‘心念’御物……‘它’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夸她勇气可嘉？还是该骂她记吃不记打。 ‘它’明明都交代过，力量不足的情况下贸然使用‘心念’进行超出自身能力范围的举动，有被瞬间榨干和反噬嘣碎脑子的风险，最好不要轻易尝试。 这会儿一听说她脑子疼，就知道反噬效果不轻，脑袋没炸，已经算是幸运女神眷顾了。 以此造成的后遗症除了慢慢熬过去以外，其他方法可缓解不了脑子碎了之后重新生长的痛楚，毕竟这是内里恢复的过程。 【不过，你倒是可以找些冰敷一下，或许还能好受些。】 虽然很想数落她不听劝，但用都用了，再说教也得看她听不听劝。 而且能逼她使用‘心念’御物，只怕旧区这几只小老鼠处理起来不顺手，不然犯不着这么拼命。既然事情都成定局了，再说教就没有意义了。 “嗯，”墨颜喘了几口气，心里寻思着这会儿她上哪去找冰块？ 想归想，但行动却没拉下，她还在挣扎起来，准备去往新区，哪还有正事等着她呢。 听见她那边又开始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阳燧履想起这狗孩子那倔强的臭脾气。 她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言出必行，现在就算脑子疼，估计也阻拦不了她想回新区干活。 阳燧履在那边微微摇头，思索一番后说，【你这样子过来了也干不了活，这样吧……】 【斩线一事先按下，计划有变，你先在那边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9点再过来吧，反正覆影已经被制服，翻不出什么风浪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正疼得紧的墨颜轻抽一口冷气，“你确定？” 【确定，顺便，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阳燧履告诉墨颜，准备破除笼罩在屏南镇上空的‘颠倒界限’，让镇子恢复正常一事。 【‘颠倒界限’破除，这里的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生路将现。至于镇子上还活着的那些人，要不要告诉他们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 说到这，‘它’不再多说，掐断了令符通话，把事丢给墨颜自己处理。 而阳燧履的话让墨颜张了张嘴，“……” 这要她怎么去说啊！？ 张恒已经见过她的真面目，知道了她和马哥是同类，吃人的那种。试问，此时她说出来的话，他们信不信是一回事。 只怕她一回去，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就得先吃几发梭子和手雷。 她可不是马哥一身铜皮铁骨随便炸，就算炸不死，那也是会疼的啊！ 这简直是道难题啊！ 加上这会脑子疼，墨颜干脆坐在地上，抹了一把脸，让自己缓缓，顺便思索一下要怎么做才不会有吃枪子的风险。 就在她刚开始思索没多久，门口传来一声惊疑声，“墨颜，你醒了！” 墨颜顺着声抬头看去，竟是老熟人，她在大学时的任课老师苏延。 “苏老师？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墨颜有些诧异，想不通怎么会在这里遇见苏延？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 在确定是苏延本人后，墨颜才注意到，在校时被广大女学生敬称为行走的‘衣架子’，比走t台的模特还要帅气有型的苏延，此时的样子有些不修边幅。 毕竟在墨颜的印象里，苏老师气质清疏儒雅，模样又十分英俊，身材还高大健美。 加上衣品又好，不管穿什么衣服都非常有型，一看就是很注重仪容仪表的知识分子。 她还真没见过苏延像现在这样……看上去好多天没有打理过自己。 发型凌乱，下巴长出了些胡子，黑色衬衣上不再一尘不染，而是沾了不少灰尘印子，就连笔挺的西装裤也是皱巴巴，随处可见脏污的痕迹。 随即，墨颜才意识到，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对的，毕竟都末世了。 再过不久，妖魔鬼怪估计都能出来溜一圈了，到时别说不修边幅，能不能活命都还是未知数，到时谁还管仪容仪表不整这事。 苏延眼见墨颜有些走神，他目光一闪，端着手里煮熟的食物，一瘸一拐走进屋。 顺便走过去准备扶起她，嘴里问道。“怎么坐地上？” 第174章 演戏 序言-【面具戴久了会摘不下来，就像假戏演多了会当真一样。】 苏延端着碗，只靠一只手想要搀扶起瘫坐在地的墨颜有些困哪，苏延只好先把碗放下，再回去把人搀扶起来。 墨颜在苏延进门时就注意到，他的腿是应该是受伤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看苏延自己走起路来都吃力，墨颜也不好意思赖在地上等人搀扶，在苏延过来前就先挣扎着自己站了起来，结果却是颤颤巍巍的。 根本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走路，眼见着又要栽跟头，墨颜都做好了保护头的准备。倒下去时，正好被及时走过来的苏延伸手拦住，避免了脸朝地的下场。 “这么心急干嘛？” 扶住人后，苏延看似关切的说落她，实则在暗中观察她的反应。 就算佯装出腿真受了伤，扶她也并不费力，相比之下，倒是被搀扶着的墨颜喘得厉害。脑门上全是冷汗，身体还在止不住的颤抖。 其实在墨颜还没有醒过来之前，苏延就借着给她擦拭的便利，顺便给她做了检查。 墨颜身上一些开放性的伤口早就愈合，按理说不应该虚成这样。 但看她现在的情况，确实虚的厉害，这如果不是外在因素，就只能是内在的了。 因为有所顾忌，苏延并没有进行太深入仔细的检查，以免留下线索。 于是相关检查也只是草草看了一下，并没有探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苏延搀扶着墨颜坐到床上，才关切的询问。“是有哪里不舒服吗？看你很难受的样子。” “头疼……”墨颜实话实说。 她这会脑壳是真的疼，就跟有人在她脑子里搞拆迁似的，这一榔头敲的咣咣响，那一棒槌砸的槌槌到肉，就差来个拖拉机推塔了。 “……”见她神情不似说笑，苏延眼中闪过一丝暗光，才问。“我能做些什么？” “有冰吗？有冰的话最好，冷敷一下，降降温……” “这民房没断电，厨房里有冰箱，我去找找看，你坐在这里别乱动。” 苏延简单交代几句，这才转身去取冰，得益于这间民房的主人有一台冰柜，冰柜内不缺冰，就是得自己凿，还得找袋子装。 苏延任劳任怨的凿冰，并找来袋子装了一大袋碎冰回房间，彼时墨颜疼得已经有些神志模糊，就连苏延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懂。 直到苏延摇醒墨颜，她才睁开眼接过冰袋，二话不说直接就往脑门上敷。 还真别说，阳燧履这办法效果还蛮明显的，冰袋的冷意透过肤骨后，那股炽热又闹腾的痛意确实缓解了不少，着实让墨颜松了一口气。 苏延见她舒了一口气的样子，问道。“好点了吗？” “好多了……”墨颜闭着眼，声音含糊的回答，就没了下文。 缓了片刻后发现，只有敷着冰的前面脑壳坦了些，后脑敷不到的地方依旧还在闹。 墨颜为此开口，求助苏延。“苏老师，能再帮我个忙吗？” “你说，能做的我尽量。” “再帮我弄袋冰，我需要它。” “这……行，你等等。”苏延看了她一眼，这才起身去厨房继续弄冰。 片刻后，苏延带着两大袋冰回来，墨颜也不废话，接过其中一袋当枕头，直接枕了上去，另一袋拿来捂头顶，直接用3袋冰把自己脑袋捂了个严实。 饶是苏延见她这架势，也不由诧异的上前想要阻拦她。 “你这是做什么？！这样的捂法会出人命的！” 说罢，苏延就要上前取下冰袋，却被墨颜阻拦，并且向他解释道。 “我现在情况特殊，需要这样处理，不然等我被冰袋捂死前，我能先疼死。” “胡闹！我从未见过这种缓解法，人的头部经不起这种低温的！” “苏老师！”墨颜挡住苏延的手，本来发软的声音带上几分强势。“我自己有分寸的，真受不了，我会自己取下来的。” “真等到你受不了时，你已经被冻傻了！” “哎，真是……”墨颜不知如何解释，只能自己先退一步。“那你在边上看着，时不时和我说说话，看我冻傻了没，总行了吧？” “这，这怎么能行……” 听苏延的话磨叽的狠，墨颜也不再废话，直接瞎说。“都说了我头疼，要冰敷才能有用，苏老师你再耽误下去我得疼死！” 墨颜说完就不再多言，直接比了个ko的手势，把冰袋重新放回脑袋上，借由冰袋缓解痛楚。 苏延见她如此，便不再强求，而是找了把凳子在床边坐下。“那你得和我一直说话，不然我不放心。” “知道了、” 墨颜也大概猜到，苏延是担心这3袋冰捂出人命来，才会要就她一直说话，以此确定她是否还有意识。 其中有些事又解释不清楚，这事想想就麻烦，墨颜也无意在此上浪费时间，便随口和苏延聊了起来。 “苏老师，我刚才就想问了，你怎么会在这？” “地震发生前，我受邀来此为一处新挖掘出来的古墓做顾问……”苏延向墨颜解释起他出现在此的原因和经过。 自然也就提到了地震后遇到救援队，再跟着救援队来到屏南镇的前因后果，顺便还说出他们不久前刚被人救出的事。 苏延刻意隐瞒了自己已经知道是墨颜救了他们这一行人的事，想以此打探她的虚实。 不料，墨颜并没有打算说出她就是救下苏延和张恒一行人的那个，毕竟在她看来，苏延并不知道她已经非人这件事。 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告知苏延，让他平白担惊受怕胡思乱想。 说到苏延受邀做历史顾问这点，墨颜到不惊讶，在苏延成为她的老师前，她就已经无数次听说过这位南开大学有名的年经教授的成名史。 这位苏教授从小到大都是一路跳级式的上学，在别人十五六七岁刚初中毕业的年级，他就已经大学毕业，并取得考古系的研究生席位。 顺便一说，苏延原本学的是考古专业，毕业后也从事过几年的考古工作。是后面才考的编，改行从考古人员变成大学的任课教授。 一句话形容，那就是专业和知识素养杠杠的，当老师也不虚。 第175章 套话 序言-【掌握信息越多或越新的人，就越能支配他人，掌握主动权。】 受邀做顾问可以理解，于是，在苏延的解释下，墨颜大概了解到苏延怎么会以这般狼狈的姿态出现在此。 也因此，墨颜心里一沉，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地震后，苏老师竟会遇到救援队，好死不死，这支救援队还是张恒那批人。 苏延一直跟着救援队四处救援，到哪都在一起，导致救援队被马哥等人袭击时也受牵连，连带被一锅端了，被她救也是一窝救。 啧！麻烦了，张恒是队伍的负责人，为了所有人的安全，张恒大概率会告诉其他人，并警告和禁止他们与自己有所接触。 是她也会这么做，毕竟命只有一次，赌不起。 也就是说，苏老师都知道了，那为什么……还能如此淡然的和她相处呢？ 就不怕她暴起食人吗？ 听完苏延的讲述，墨颜沉默下来，没有接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延见她一反常态的沉默，问道。“还醒着吗？” “醒着，就是有点不理解……”墨颜开口，冷静的问苏延。“苏老师都知道了吧。” “……”苏延一顿，知道墨颜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苏延看向躺着的墨颜，她问的语气非常平静，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和在校时那个容易冲动行事，喜欢打抱不平的学生判若两人。 比起之前的简单率直、现在反倒多了几分不易琢磨的冷静和沉默。 看来这2年多的时间成长了不少啊。 既然她都已经这么问了，苏延也不再避讳继续装作不知道。 他笑了笑，平静的反问一句。“那你会伤人吗？” 这句话让闭目养神的墨颜豁然睁开眼，眼中有暗光闪动，墨颜转头看向苏延，血红色的眼眸还在，并没有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 对于苏延的这个问题，墨颜无法准确回答，“我不知道……” 或许她现在能控制自己不伤人，那将来呢？以后的事谁知道？谁又能说得准？ 苏延并没有回避她的视线，反而坦荡荡的直视那双血红色的眼眸。 也许是没有食过人的缘故，她眼中还留着人的理智，血红的眸子看上去虽然可怕，但眸光依旧清澈，并没有受到污染，也没有堕落。 这让苏延微微走神，想起其他宿主的红眼睛，两者还是有区别的，这不免让苏延在心里叹息一声：迟早都是要殊途同归的。 就算现在能保持理智，又能如何？ 但他面上并未表现出分毫端倪，而是垂眸浅笑，低声呢喃，“这就够了。” 墨颜现在的听力足以听清那声呢喃，她目光一闪，心中生出一股别扭感，让她很不自在。 她不理解苏延是以什么样的心态说出这句话，但这对目前的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比起去纠结这件她已经接受并成了定局的事，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墨颜想起阳燧履说过要破开‘颠倒界限’让镇子恢复正常的事，听‘它’的话，怎么感觉不趁这次机会离开，以后就未必有机会了？ 真的是，话也不说清楚，就把问题都丢给她。 这让冰敷过后头疼稍有缓解的墨颜觉得脑子又在开始突突做疼，痛意让她彻底放弃思考。 罢了，不管怎么样，屏南镇都不宜久留，还是早点离开的好，省得夜长梦多，还容易横生事端，反正她是不想待在这里了。 那就直接在这里告诉苏老师这件事，让他回去转告张恒等人就行。 她就不出面了，省得让张恒等人觉得有危险，搞不好还容易吃枪子和挨手雷。 而且她也不想在此上浪费时间，自己也能避开和他们接触，既照顾他们的情绪，又方便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即决定好不出面，墨颜就得把这事告诉苏延，让他代劳，“苏老师，我有件事和你说。” “什么事？难得见你如此严肃？” “事关如何逃离屏南镇的，这件事很重要，绝对不成出差错。“ 关乎这群人的性命，墨颜自然得严肃，她可不想挨了这么多顿捶，到最后还救不下这群人，那她既不是白挨了？ 向来不喜欢在这种事情上吃亏，墨颜自然严阵以待。“你要仔细听……” 当然，为了提防阳燧履口中御龙氏的细作，她把阳燧履去掉，随便胡诌了一个身份。 就说自己这一路的奇遇都是拜神秘人所赐，包括她手上的陨霜从何处来，统统塞给这个假人，让阳燧履在整个事件里深藏功与名，事了拂衣去。 苏延脸上的表情也随着墨颜的讲述，给出符合的情绪变化，完美表现出一副普通人知道这些事后该有的惊诧和不可思议。 同时，心底也有了结论，能知道覆盖在屏南镇上的是‘颠倒界限’，还知道如何破解。 墨颜口中的神秘人……会是阳燧履吗？ 还是这会覆影泄露踪迹，引来了别的势力？别的存在？ 这些答案目前来说并不需要猜，只需要再从墨颜口中套点信息就可以判断出来。 为此，苏延在听完墨颜交代的话后问。“是神秘人让你来旧区救我们？” “嗯，如果不是他说旧区关有人，我还不知道呢。” “那对方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能否让我们和他见上一面？算是致谢，虽然……这种时局下，光是道谢、好像有些单薄了些。” 苏延说得委婉，把该探听的全都问出来，又不会违背他当下的身份和立场。 “不管怎么样，救命之恩不当面说谢，我觉得不妥。” 想来，墨颜也不会拒绝，只需要她回答，苏延就可以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说他的长相啊……”墨颜蹙眉，努力回想阳燧履的长相。 话说，那家伙长得黑不隆冬，鬼晓得‘它’长什么样？ 想到这，墨颜开始随口胡诌，“长得挺好看的，就是……有点黑。” “黑？”苏延挑眉，一脸诧异，什么叫做长得挺好看，就是有点黑？ 这个黑、难道是指肤色黑？ “嗯，确实挺黑的，”墨颜想起阳燧履的长相和行事作风，非常肯定的补充，“心也挺黑的。” 第176章 胡诌 序言-【习惯于满口谎话的人到最后，会连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都分辨不出来。】 就这段认识的时间而已，她都不知道被坑了多少次了，就算千防万防，该被坑时还是会被坑，对阳燧履的黑她都有心理阴影了。 苏延见她两眼放空，呢喃之言也不知是真是假，虽然墨颜所说有限，但该有的线索已经差不多了，只差一些佐证的消息就足以做出判断。 心里有了底，苏延也直接问。“不知道那位救我们的神秘人如何称呼？想道谢是一回事，也应该知道别人如何称呼。” “不知道。”墨颜干脆直接说不知道，她现在头疼，懒得费着心思想名字。 “……”她干脆的不知道让苏延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这下是真的数落她。 “你可真是，人家救你多次，又是指点又是送兵器给你护身，你怎么能连人家姓甚名谁都不懂呢？这也太失礼了，墨颜。” “怎么会是我失礼呢！” 墨颜回想她摆脱钢条后和阳燧履的正式见面，谈话开始她立马就询问了对方名讳，也把自己的名字报上去了，哪里失礼了。 之所以说不知道，一是现在她脑壳疼，不想费神再胡编乱造个名字出来，只能随便应付过去，二是不想让苏延和这事扯上关系。 如果御龙氏的细作真的在张恒这群人里，苏延知道了阳燧履的真名，容易成靶子。御龙氏那群人有可能会因阳燧履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而找他麻烦。 她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把人往火坑里推的，自然不能让这群人和阳燧履沾上关系，同样，也先把自己摘出去再说。 既然苏延非要问出个大概，那她勉为其难的再胡诌两句，不是啥大问题。 “而且我问过他很多次，他每次说的名字都不一样，第一次说他叫路人甲，第二次称呼自己是红领巾，第五次干脆称自己叫居委会大妈……” 墨颜伸手一摊，表示自己问了，但是对方不想说，她能有什么办法。 “……”苏延听完这堆一看就是瞎编的名字，有些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看来救墨颜的人也不希望她知道自己的真实名讳，才会如此明显胡编搪塞墨颜，好断了她询问对方名姓的念头，那为何要送刀？ 能轻易拿出陨霜这样的不凡品、随手就赠与一个初见面的陌生人。其实已经足够将对方的身份范围锁定，左右不过是苏延熟知的那几个罢了。 陨霜的印记已经说明此刀来历，那赠与墨颜刀的就极有可能是位刀灵，但也并非绝对。毕竟阳燧履和灵使素来交好，从段氏手中拿到兵器也不是难事。 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苏延不知道的人，能拿到灵使锻造师打造的武器，也有可能。 在没有最终确定前，还需谨慎，不宜过早下结论。 只是，当下要如何确定送刀者的身份，还不容易引起对方的警觉，并非易事。 然而，没等苏延思考到下一步，已经把话都说清楚的墨颜开始赶人。 “该说我都说了，至于想怎么做看你们的决定，还有……苏老师、你该回去了，别和我待得太久，否则会发生什么，我自己都说不准。” 早些下逐客令，对苏延好，她自己也能轻松些。 不然就她当前的状态，现在不饿还好说，可不代表她等下不会饿。为避免发生一切有可能失控的状况，还是让苏延先离开比较好。 “你……”苏延面上闪过一丝纠结，犹豫了半响后才问。“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活得过一天是一天呗，还能怎么办？”墨颜答的不以为意，刚说完话就赶人。“行了，闲话说完了，苏老师赶紧回去吧。” “不然，张中队该担心你了，而且，你也得回去告诉张中队他们，让他们早些做好准备，明天才好离开屏南镇。” 我和你们终究不是同一路人，能做的她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论不到她管了。 “墨颜，要不你和我回去，我和张中队说一下……” “别天真了，苏老师，”不等苏延说完，墨颜直接打断他的话。 “你打算和张中队说什么？别忘了，我和马哥一样……甚至、我比他更危险，你凭什么觉得其他人敢同意我进队伍？” 苏延的神情因为这句话变得纠结起来，“……总会有办法的、” 他还在试图说服墨颜，墨颜不耐烦的摆手，直言不讳。 “办法？……哪有什么办法，答案不是很明显吗，并不能。” “我不知道你是以什么样的心态留下来，并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没有恐惧和害怕的与我交流……但是说实话，你的行为很愚蠢。” “你现在之所以能平安无事，不过是因为我不饿，如果我是饥饿的状态，我会马哥他们一样，毫不犹豫的咬断你的脖子，吃你的肉和你的血……” 墨颜说的不客气，就是想在这里把苏延喷醒。“别看我现在还能和你好好说话，我一旦饿起来，和马哥几人没有什么区别……” 墨颜的话让苏延抿紧嘴角，沉默下来。“……” 她看了苏延一眼，觉得差不多了，便说道。“所以，别抱有幻想，会没命的。” “趁我还能克制自己，早点离开吧，这是为你好。” 说的有些多了，墨颜越发不耐起来，不再和颜悦色的和这位曾经帮助过她，并非常关心她的老师说话，而是直接恐吓他，让他赶紧离开。 “赶紧走！” 说实话，墨颜有些受不了苏延这看不清局势，优柔寡断和圣父心泛滥的样子。 都已经末世了，竟然还敢这么轻易的相信一个有食人风险的异类？ 甚至试图把她带回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群里去……妈耶、这跟把老虎放进羊圈后，还贴心的把门关上有啥区别？ 她不理解…… 苏延就不怕自己变成甜心吗？ 这都已经不是心大可以形容了，简直就是无脑了啊！ 等等啊……苏延该不会、想重拾老师的本行，劝服教育她当个不食人肉的五好青年吧？ 这个荒谬的猜想让墨颜绷不住，现场涌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177章 不安 序言-【只有多思多想，我们才能在办事时尽量减少纰漏。】 苏延看了一眼墨颜，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该问的话都已经问得差不多了。苏延也没必要再留下来，就顺着墨颜的话，继续演了下去。 也没演的太过，适当的纠结过后，苏延叹了一口气，起身。 “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 “嗯、”墨颜随口应了声，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就摆了摆手，权当送行。 墨颜虽然闭着眼，但敏锐的听觉还是听到了苏延轻叹一声，然后就是放轻了动作起身。他在床前伫立了一会，甚至还看了她片刻，这才转身离开。 就在苏延要出门时，他又在门口停下，墨颜差点以为他要反悔，有可能会继续劝说自己跟他回去，亦或他选择留下。 被苏延这拖延症磨得彻底没了耐心，墨颜抬手准备扯下盖在额头上的冰袋，就听到门口处传来一句低语。 “你……多保重。” 墨颜抓住冰袋的动作一顿，没有睁开眼的她用听力听送了苏延离开。片刻后，她才叹了一声，把冰袋又往下拉，连眼睛也盖住。 她闷闷的说，“你们也保重，后会无期……” 说完，屋内是一阵长久的沉默，送走苏延，墨颜也松乏了身体，彻底变成咸鱼躺在床上，任由冰袋捂着脑袋缓解疼痛。 都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干架太狠，身体很疲累，床又很软，这样躺着忒舒服了。 墨颜竟在不知不觉中又睡着了，而且还睡得特别沉，一觉睡到了下午16点，过程无梦无扰，睡得极为憨甜。 等她醒过来时，冰袋早就融得只剩水，袋子里的冰水甚至被她捂得发温。 可见她脑壳疼时的温度很高，不然也捂不热三袋冰水。 这会脑袋已经不疼了，只剩一股涨昏感，有点像睡太久刚起来那种。丢下冰袋，头发都是湿的，令人很不舒服就是。 墨颜随后在屋内转了一圈，在客厅发现一个摆钟，如果时间准的话，那现在也才下午16点半不到，离明早9点和阳燧履会合还有一些时间。 她干脆在房间里捣腾起来，找到了一套相对干净的衣服和鞋子，准备洗个澡。甚至还有空在厨房煮了一锅大米饭，准备用来填饱肚子。 前后折腾一番下来，时间也到了18点，天色又开始变暗。 看着外面渐暗的天色，墨颜想起一件事，也不知道她和黄丽丽在医院分开后，他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杨诗蕊是否得到妥善救治？ 可别出了这么多事故后，药品和器械却没能交到季雅然手中，那就真太尼玛操蛋了。 这念头刚一出来，她猛地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会的，黄丽丽一看就比她狗怂又机敏，一定能平安回到钟楼。 这般想着，墨颜吐出一口的浊气，整理好思路。 她此行返回新区的目的，不是先去和阳燧履回合，而是赶在明天9点之前，把黄丽丽等人弄出屏南镇。 虽说有阳燧履坐镇，斩线一事应当十拿九稳。 可不知为何，她心里始终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就好像此行斩线不会非常顺利一样。 墨颜讨厌这种感觉，但又无法忽视它。 所以，她只能尽量排除不稳定的因素，确保明早事情能进展顺利。 毫无疑问，黄丽丽和张恒这两拨人要是继续留在屏南镇，无疑会增加一些不可控的变数。 墨颜不是真大佬，脑力方面也不咋地好，只能想笨办法把人全弄走，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到时候斩线没成功，起码不会波及到这群普通人。 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周全方式了，所以她才会和苏延说，他们必须在明天9点之前离开屏南镇，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就只能永远留在这里。 话要说得狠点，才能让这帮人更有危机感，加上之前的事。墨颜相信，用不着等到明天，他们这群人估计都想连夜走。 但夜里不安全，只能等那个什么‘颠倒界限’破了之后，趁白天赶路。 屏南镇本身离南城也不远，就算现在路颠簸些，在有车的情况下，又有张恒这些军人随行，安全有保障，最迟下午就能回到南城。 阳燧履不是说了吗，现在南城有个人类基地，周边环境都被他们清理过，安全度可比呆在屏南镇和覆影做邻居高得多。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去钟楼告诉黄丽丽等人，赶紧收拾好好东西。等明天罩在屏南镇上的锅盖一消失，就赶紧走人。 没了这些后顾之忧，她后头就可以安心放开膀子干活。 捋顺好接下来要做的事，墨颜拉上外套的拉链，系好鞋带，带上陨霜，直接去新区。 这一路过来，整个屏南镇异常安静，仿佛一座死镇。 她都不知道是不是该谢谢覆影，来了一波大的直接清场，不然在处理斩线这件事前，她和阳燧履少不得要头疼这满镇子乱跑的怪物。 不出意外，按阳燧履那个黑心肝的老阴逼的惯用套路，她十有八九要白打工。 搞不好那黑心肝还会让她独自一人单挑满镇子的怪物，美其名曰锻炼她的实战……实际就是‘它’懒，还特么尽爱使唤人。 想想就挺令人窒息的…… 所以，她这会儿能平安走路，她是感激覆影的，但不妨碍她想砍断联系彼此的‘线’。 墨颜在一边想一边赶路，径直奔向钟楼的方向。 在走到钟楼下时，她看了四周一圈，在钟楼门口看到了一辆救护车。 应该是黄丽丽逃出医院时开回来的，正好、这辆车能解决了他们这群人的代步问题。 只需要明早和张恒他们回合时，让黄丽丽或季雅然自己出面交涉，想必张恒是不会拒绝他们的……可话说这么说，但现实却未必如此。 毕竟张恒为人谨慎，突然冒出一群人来，又无法确定是人还是异类。 张恒很有可能会拒绝他们加入，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当时怎么就忘了和苏延提起钟楼里、还有幸存者这件事了！ “啧！真麻烦……” 一想到这，不知如何解决的墨颜烦躁得直挠头。 第178章 集合 序言-【当个人受到影响时，这种影响也必然会同时给予反馈到集体上。】 墨颜在钟楼前来回踱步，一时间忘了她完全可先上前敲门，再来思考这个问题。 就在她苦恼间，钟楼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巨大的门扉开启的声音打断了墨颜的思索，她扭过头去看，只见门后人影一闪。 是黄丽丽…… 墨颜看清楚门后的人是谁，刚想打招呼，黄丽丽就送了她一份大礼。 迎面泼来一大盆水，吓得台阶下的墨颜使出祖传三代的走位，赶紧避开那迎头浇来的水。 “我屮！黄丽丽你干嘛！？ (〃′皿`) q” 这一盆水泼得墨颜来了脾气，她好歹在医院救过这妞，不说当牛做马的报答，起码也不该这样对待救命恩人吧! 可门后的黄丽丽非但没停下，反而一鼓作气掏出别的东西就往门外使劲扔。 东西品种之丰富，就连鱼叉都有！ 闪过那能叉死人的真鱼叉，墨颜深吸一口气警告她。“你丫的再不停下，我就不客气了！” ‘吧唧！’—— 随着墨颜的警告声落，一只泡澡用的小黄鸭精准制导砸中墨颜额头，发出响亮的哨声。 墨颜：p(╬｀皿′)q 忍无可忍的墨颜在小黄鸭掉落时快速伸手抓住它，然后铆足劲回投，速度又快力道还大，精准砸中黄丽丽面门。 黄丽丽‘哎呀’一声，往后踉跄一下，差点摔到。 门外的墨颜撸起袖子一个箭步就冲进钟楼的大门，一把薅住黄丽丽的衣领把人揪到跟前。 她磨了磨牙，语气充满威胁。“来，给我解释一下，刚才是几个意思？” 被墨颜揪着领子的黄丽丽没回答也就算了，反而猛地抓住墨颜的手腕，瞪大眼睛，两眼珠子跟探照灯似的把墨颜从上到下看了好几遍。 下一秒，黄丽丽给墨颜现场表演变脸，上一秒面上还很严肃以待的神色立马秒变成喜悦和激动，她还扭头向旁边大声喊道。 “她进来了！” 墨颜顺着声扭头向一旁看去，她刚才在门外时就感应到门后有人，是夏川和那个赭沧澜，只是还没等她说什么黄丽丽就搞出这出闹剧。 现在就连话都这么奇怪，好家伙，黄丽丽不会是在医院被吓傻了吧？ 没等墨颜发表言论，一旁手里抱着一堆东西的夏川很无奈的笑了。“我都说了她是真的，你还非要搞这一出测试，看吧，结果还不是你自己吃苦头？” 听夏川这话，是黄丽丽想测试自己的真伪才搞出来的？ 墨颜挑眉，这是什么鬼智障的测法，她要是冒牌的，就冲黄丽丽刚才那几下，惹怒了那些真怪物，她有十条命都不够用。 想到这，有些无奈的墨颜松手，直接放任黄丽丽摔到地上。无视黄丽丽的痛呼声，墨颜看向全程看戏的夏川和赭沧澜。 “你们两个就放任她瞎搞？万一要真碰上硬茬，你们怎么办？” “害，你都能进钟楼屏障了，哪里还能是怪物啊，”赭沧澜急忙站出来打圆场。 “这不是太久没见你，又见你平安无事，她太激动了，打招呼的方式难免有些特别嘛，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就是。” 虽然接触不多，但在墨颜看来，赭沧澜就一老油条，滑不溜手的。这才几天不见而已，他竟然把之前屎黄色的非主流发型给剪了，还把头发染回来正常颜色。 如今这副打扮看上去到是人模人样，和之前的小流氓装扮一比简直是天差地别，以至于乍看之下墨颜差点没认出他。 随即，赭沧澜的遣词用句也引起墨颜的注意。 什么叫太久没见她？不是才分开了几天吗？怎么搞的好像个把月没见着似的。 想到这，墨颜状似不经意的随口一问。“才多久不见啊就连我都不认识了，过分了啊，亏我还救过你。” 这边爬起来的黄丽丽拍了拍屁股，迅速回嘴，“什么叫才多久不见！你丫的都消失34天了！一点音讯也没有，我还以为你！以为你……” 以为你死在医院了…… 这到了嘴边的坏猜测让黄丽丽咽了下去，她沉默下来。 当初从医院回来的就只有黄丽丽一个，墨颜没了下落，其他人也不敢随意出去探查情况。 就这样龟缩在钟楼里，直到现在，就在刚才大家吃完东西，各自在钟楼内找点事做消食。 习惯了上钟楼顶去观察四周情况的夏川，在用望远镜巡视时，看到大摇大摆，跟散步似的走在路上的墨颜，吓得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反复确认多次后，夏川赶紧扔下望远镜下楼去通知其他人。 其他人在得到消息时，什么样的表情都有，唯独黄丽丽先是一愣，转身就跑进储物间。 翻找了一堆有的没的东西，还抄上几天前摸回来的鱼叉，就直接冲下楼去，拦都拦不住。 到了楼下，他们几个猫在门后观察了墨颜很久，发现她安然无恙的进入屏障的范围后，却没有马上敲门，而是在门口来回踱步。 好像在思考什么，看上去神情很是苦恼，这让3人一时间不能判断她是人是怪。 还没等夏川和赭沧澜讨论出解决方法，也不知道黄丽丽是怎么想的，都不和他们商量，就搞了开头那些事，直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现在看来，这个墨颜货真价实，起码不是个夹心货。 到此，夏川和赭沧澜这两表兄弟对视一眼，暗自松了一口气，都没有注意到墨颜的神情有一瞬异常，就连平静的眼神都有了点变化。 黄丽丽倒是注意到了。 她多看了墨颜一眼，并没有怀疑她的真假，而是非常确定她是本尊，就是不知道墨颜刚才那一瞬异常的是什么情况。 黄丽丽没有说出来，而是默默的观察着墨颜的一举一动。 这边，墨颜在听到赭沧澜说她消失了34天后，心生波澜。 ……她明明才离开了几天。 也就是说，覆影暴露后直到今天被阳燧履擒住，新区的时间流逝异常都没有得到解决。 新区的时间流逝依旧比外面快，甚至里面的人都没有注意到异常。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和覆影有关？ 第179章 直觉 序言-【真到无法做出选择时，不妨相信自己的直觉。】 还是说……光是制服覆影而已没有用？ 还得再破掉‘颠倒界限’才行？否则新区时间流逝异常的问题就解决不了？ 赭沧澜突来这一嘴打乱了墨颜的思绪，也因此，之前那股不安感又冒了出来，而且越发明显，让她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不行！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得早些离开才能安心。 墨颜思索着问题，没有注意听赭沧澜和夏川已经说了很多话，同时，她的沉默也引来黄丽丽的注意，黄丽丽伸手碰了她一下。 “！”墨颜回过神来，看向黄丽丽。 黄丽丽这下直接问墨颜，“你从刚才起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在想什么？” “想事情，”墨颜看了眼在场的几人，一脸严肃的回答，“我回来，是要告诉你们离开屏南镇的方法。” “你说什么？！” 这话对夏川等人来说可谓平地起惊雷，让3人面色大变。 夏川甚至急切的上前抓住墨颜的手，追问她。“你说的是真的？！你有办法离开？” 自打黄丽丽从医院回来的那晚开始，镇子就一反常态的安静，半点喧嚣和怪物的影子都看不到。 秉持着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不敢懈怠，也不敢随意出钟楼查探。 就这样在钟楼上轮流观察了好几天，发现除了四处残留的活动痕迹外，那些怪物是真的都消失不见了，不知所踪。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松懈，依旧只敢在每天安全期才敢出去搜罗物资。 即便是一周多前，他们终于确定了镇子上没有怪物出没，敢去到更远的地方探查，但依旧没有探查到离开屏南镇的方法。 折腾来折腾去，他们甚至都已经放弃，打算就待在钟楼了此一生了。可墨颜此时却带回如此令人震撼的消息，他们如何不惊讶。 墨颜一脸平静的抽回手腕，“对，叫其他人集合一下，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还有，我赶时间，动作快点。” 听完这话，夏川和赭沧澜对视一眼，还没有拿出主意，黄丽丽率先出声。 “那还等什么，一起上去吧。”黄丽丽二话不说，抓起墨颜的手就把人往电梯带。 黄丽丽的果断着实让墨颜侧目，她不由询问，“你就不怕有诈？” 这个问题问的或许有些多疑，但墨颜是真的很想知道。 “没必要，首先，你有能力在不使诈的情况下团灭我们，完全没必要绕这么大一圈子。”黄丽丽回头看向墨颜，笃定的说道。 “其次，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总归可以一试，情况还能比现在更糟糕吗？如果不能，那就去试，结果无非是不成功便成仁！而且……” 话说到这里，黄丽丽眉头紧蹙，神色闪过一丝异样。“我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错过这次机会，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离开这里！” “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听一听你的方法。” 没错，黄丽丽有这样的预感，尤其是这段时间新区异常的安静，非但没有让她感到一丝轻松，反而让她越发不安，甚至如坐针毡。 就好像那些怪物不是凭空消失了，而是被新区吃掉了一样。 对，她没有口胡，黄丽丽是真的觉得，屏南镇的新区像个活物，是它吞掉了那些怪物。 再不走，等吃掉这些怪物的新区缓过来，接下来要吃的就他们这群插翅难飞的笼中鸟！ 这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黄丽丽甚至无法准确的用言语来描述，就是一种玄之又玄的直觉，它是如此强势的在不断提醒她。 早些离开屏南镇！早些离开！ 为此，当初确定镇上没有怪物后，黄丽丽甚至不顾其他人的反对，自己出外多次探索，想要找到出去的生路，可怎么找都找不到。 越是找不到出路，与绝望处境相对应的，便是那高涨不下的危机感。 有时候，就算是在钟楼里休息，明明环境很安全，黄丽丽却会突然有种汗毛竖起的感觉，好似自己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盯上了一样。 那是种令人颤栗的惊惧感，让她每到此时都会坐立不安。 其他人都以为她是放心不下墨颜，心里憋着一股气。其实并不是，当她每次开口解释时，就会出现一种奇怪的现象。 黄丽丽张嘴想说别的，结果说出的却全是宽慰其他人的话。 就跟她心里明明想说的是往东，嘴上却说了往西，而现实也是如此的荒谬。 哪怕她在心里尖叫着：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可她的嘴却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一样，净说些违背她本意的话。 而且其他人也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他们甚至都不觉得继续留在屏南镇有何不妥。 这种情况在这34天里不断折磨着她，让黄丽丽寝食难安。 直到不久前，夏川从阁楼匆忙跑下来，高喊着‘墨颜，是墨颜，她回来了！’ 怎么说呢？当黄丽丽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是惊喜的。 感觉就像罩在眼前的迷雾好似散开了许多，之前片寻不得出路的那条小径，也在浓雾后影影倬倬的显露出来。 机会来了！而且只有这一次，错过就没机会了！ 这个预感是如此强烈。 第一次，黄丽丽如此笃信自己的直觉，她必须去见墨颜！ 黄丽丽甚至有种疯狂的念头，她觉得墨颜就是生路！ 于是，她什么话都不和其他人解释，直接用行动表示。于是，在到楼下时，她都没有和夏川和赭沧澜商量，直接一意孤行，做自己想做的事。 黄丽丽不知道，这样做到底能不能出去……但直觉告诉她，如果她不这么做，将来一定会后悔！她果断这么做了。 而墨颜也给她带来了希望，墨颜知道怎么出去！ 对此刻的黄丽丽来说，这个消息简直比黄金都要珍贵，没有什么比听墨颜说出离开屏南镇的方法更重要的了。 就这样，墨颜在黄丽丽的带领下，重新回到钟楼的休息区。 这一次，迎接墨颜的除了之前那些人，还多出了已经醒过来并恢复的差不多的杨诗蕊，兰英和李思，墨颜也算和他们正式见面。 第180章 磨灭 序言-【金丝笼带来的安稳生活，已经磨掉了雀儿想要自由飞翔的念头。】 黄丽丽果决的话，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听了，难免会觉得有些奇怪又没有依据。 但墨颜不是，她是知道全部内情的人。 正因为知道内情，对于黄丽丽凭直觉办事这点，墨颜才没有反驳什么。 而是沉默的听着，跟着黄丽丽坐电梯回到钟楼上的休息区。 趁着还没到上面，电梯里也只有她和黄丽丽两个人。 墨颜问了黄丽丽一个问题：她有没有和其他人说起医院内，盘踞着一个危险的不明生物？理应尽早找到出路，赶紧离开屏南镇？ 墨颜刚问完，黄丽丽就叹了一口气，告诉墨颜。 她已经和其他人说过这事，也把这段时间她所做的努力都说出来，可没有任何效果。 墨颜愣住，问：什么叫没有效果？ 黄丽丽没有直说，而是用一种‘一言难尽，你等下自己看’的神情作为回应，结束了这个话题。 这让墨颜心里泛起嘀咕，当她与此地的其他幸存者们碰面时。 不出墨颜意料，迎接的场面还算正常。杨诗蕊夫妇非常郑重的向墨颜道谢，感谢她挺身而出去往医院拿取药品和器械一事。 被谢的墨颜尴尬得笑了笑，不好多说什么。 毕竟当初她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帮忙，就被远在医院的覆影以‘共鸣’引导控制，稀里糊涂的担下此事，进而引发后面的一连串事故。 对墨颜来说，这事其实才过了几天，但对于一直待在新区的这些人来说，已经过了34天，当初的伤患也都好得差不多。 除了李思和兰英伤得比较严重，还没有完全恢复外，其他人都还好。 当他们问起墨颜的事时，墨颜找到台阶，顺口说出自己也是被人所救。对方还把她带出了屏南镇，这次回来，就是要告诉他们如何离开屏南镇。 当墨颜说到她知道如何离开屏南镇时，上一秒谈话氛围还很热烈的现场，一下安静下来。 杨诗蕊夫妇面面相觑，没有像黄丽丽那样急切的追问出去的办法。而坐在一旁的兰英和李思，则是沉默下来，没有接过墨颜的话。 他们的安静，让墨颜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除了没有上来的夏川和赭沧澜，钟楼上的其他幸存者们并不像黄丽丽那么焦虑不安，不顾一切的想要找到离开屏南镇的方法。 相反，他们非常满足于当下的环境，甚至可以说，他们宁愿窝在钟楼里，也不愿意外出冒险找出路，甚至还非常反对黄丽丽出去冒险。 按理说，人若连续被困在一个活动范围很小的地方久了，难免会逐渐情绪失控，变得暴躁易怒，急切的想要离开这里。 可钟楼里这些人不是这样…… 他们看上去一点都不焦虑，也不急着找出路，而是打算一直窝在钟楼内，过起‘外面世界就算毁灭也与自己无关’的日子。 更甚者，当墨颜提起医院潜伏着危险的未知生物，他们应该早日离开时，杨诗蕊的丈夫刘凯却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刘凯还直说墨颜担忧过度，他们都在钟楼里生活了一个多月，什么危险都没有。 相反，钟楼提供了安全的住宿给他们，超市内还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物资和食物，那为什么还要冒险出去找出路，留在这里不好吗？ 反而，如果他们跟着墨颜贸然出去，才最有可能遇到危险。 与其如此，不如老实呆在钟楼，起码安全有保障，还不用风餐露宿，过着时刻会被怪物偷袭掠走的，令人担惊受怕日子。 刘凯的话一出，还迎来了李思和兰英的应和。 见他们这幅反应和模样，墨颜明白过来，刚才在电梯里，她问起黄丽丽时，黄丽丽为何会是那副表情。 原来如此，看来钟楼这边的幸存者，除了黄丽丽，其他人都深受覆影的影响。 这幅明知有危险却还不怕、甚至不去考虑后果的荒唐模样，和当初被覆影用‘共鸣’引导来到屏南镇的自己一样。 ——完全陷入了狂妄、不自知的境地。 如果不是她被阳燧履点醒，估计自己此刻就该和他们一样，得过且过的呆在钟楼。 毫无疑问，这样待在钟楼里生活的他们，就是被覆影豢养在笼子待宰的猎物。 等到那天覆影饿了，就把人蛊出来转上两圈，然后装盘送菜…… 可他们对此一无所知，还安心的住在覆影给他们准备的笼子里，自己吃好喝好，把自个喂得白胖，就等着覆影喊开饭那天。 就算此刻，覆影被阳燧履所擒，它的影响也没有消除。 哪怕墨颜已经明说，明天是唯一一次离开屏南镇的机会，错过了就没法再离开，这群被它蛊惑的猎物也不愿意主动离开这舒适的牢笼。 这真是令人气恼的结果！ 想到这，墨颜紧蹙眉头，开始思索如何解决这事。 而且，她这会儿该怎么和他们解释…… 你们想继续留在屏南镇的想法不是自己真实的想法，而是被医院里的那邪门东西引导控制后产生的虚假念头。 还没等墨颜苦恼着如何解释这事，在楼下收拾东西的夏川和赭沧澜回到上面。 见一群人坐在一起的谈话氛围有些奇怪，赭沧澜就随口问了句。墨颜还没有想好怎么说，黄丽丽就抢先一步回答。 她告诉赭沧澜和夏川，墨颜知道离开新区的办法。当黄丽丽提到墨颜是被人救后，离开过屏南镇又反回来时，墨颜眼前一亮。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呢！ 如果墨颜说话的分量不足，那就把救她的人搬出来啊。 她刚才说有人救她，但没有明确说出是谁救了她，而是含糊过去。也因此，她说话的可信度就会打折扣，她一时间没注意到这点。 可经过黄丽丽这一提，墨颜这才想起来，赭沧澜等人是和救援队分散的，而不久前墨颜救下的张恒那批人，就是救援队的！ 既然如此，那就把张恒搬出来，有张恒这个当兵的，又和赭沧澜等人接触过且真实存在的人请出来做背书，她的话自然更有可信度。 第181章 自发 序言-【只有发自内心的想法，才是最真实不作伪的。】 等黄丽丽说完过程，一旁的墨颜状似不经意的提了一嘴。 “让我回来通知你们离开屏南镇的人，你们应该都认识——救援队的张恒张中队。” “你认识张中队？”赭沧澜听到这个消息，显得有些诧异。 “不但认识，还有过救命之恩，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全须全尾回来找你们的？” 墨颜刻意模糊了救命之恩的主次，方便她胡诌，而且话还不能说得太满，不然赭沧澜追问起来，她对张恒的情况一问三不知的，很容易露馅。 “张中队怎么会知道离开屏南镇的方法？”赭沧澜表示疑问。 想当初营地被偷袭时，就是因为普通人应付不了异能者，大家伙只能四散逃命。张中队要有这本事，当初也不至于被打的抱头鼠窜。 “不是张中队知道，”墨颜早就料到赭沧澜会这么问，她干脆借坡下驴。 “营地受袭那晚，有位能人异士救了张中队一行人，并帮助张中队击退了袭击者，出去的方法也是那位告诉张中队的。” “你怎么确定那位能人异士说的方法就一定有效？”夏川赶紧举手发问，“要知道，我们找了好久的出口都没找到……” “我就是最好的证据，”墨颜耸耸肩，摊手表示。“如果方法无效，你觉得我是如何离开后又回到这里给你们报信的？” “这……”夏川被噎住了，尴尬的挠挠头。 也因墨颜的话，他们一群人开始了讨论走还是不走的问题。 黄丽丽听完墨颜的话后，全程保持安静，低头看着地板不吱声，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反正墨颜能肯定，黄丽丽绝对不想继续留在屏南镇，她会抓住这次机会离开。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只有黄丽丽看上去受到的影响最小，明明一同被困在新区这么久，其他人早在覆影的影响下，放弃了离开的念头。 这群人里似乎也只有她始终坚定离开屏南镇的念头，刚好，这对墨颜来说是好消息。 这批人里只要有人坚定想离开，甚至为此付出行动，就一定能影响到这群人。 接下来就看看，是谁不想离开，执意要留下。 俗话说得好，‘好良言难劝该死鬼’，执意留下的人，那随便咯。 墨颜又不是真圣人，还得每个都管。 要不是看在自己过去是个人的份上，不想让自己在变成异类后，彻底失去做人的体面，她才不会管这群和自己非亲非故的人。 刚这般想着，讨论就出结果了。 不出墨颜意料，一直沉默的黄丽丽率先开口，表示自己要跟着救援队离开。说完就果断起身去收拾东西，丢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等黄丽丽离开，墨颜才开口接着问，“你们呢？还有谁打算留下？” 墨颜说完，视线优先看向夏川和赭沧澜这两表兄弟。这两表兄弟里，就属赭沧澜和张恒最熟，如果连他都不愿意相信张恒，选择离开。 夏川这个憨憨大概率会留下陪他表哥，两兄弟一起当储备粮。所以要搞定这兄弟两，最好先看赭沧澜如何表达，墨颜才好办事。 可出于墨颜意料的事发生了，两兄弟对视一眼后，竟是夏川先做出了表态。 就是吧，夏川一脸纠结，看上去一副便秘拉不出来的痛苦样子，显然真实的自我在和被蛊惑的自己做争斗，挣扎了好久才举手。 “我、我，我和表哥也一起跟救援队离开！” 挣扎许久，夏川把自己的脸都憋红了，才吼出心里话，奇怪的是，话吼完，他却一脸吃惊的样子，后知后觉的挠了挠脸。 好似不敢相信刚才的话是他自己说出来的一样，看上去呆头呆脑的。 墨颜接过话，“那就去收拾东西吧，明天一早就出发，别到时候再收拾，耽误事。” “哦、哦……”夏川还是一副不敢相信自己的表情。 在和墨颜目光相接一瞬，他突然觉得有一丝奇怪的尴尬感暗生，让他不好意思继续留在这里。于是，夏川局促的起身，催促赭沧澜跟他一起去收拾东西。 两表兄弟就这样出局，墨颜才转头看向剩余的人，继续询问他们的意见。 杨诗蕊夫妇觉得钟楼待着很安全，不想再冒险，拒绝了。 墨颜见怪不怪，没有多说什么，等轮到李思和兰英时，墨颜直接说。 “哦，对了，我在救援队里看到了苏老师，他知道你们两个也在新区内，特意嘱咐我，要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你们带出去。” 对于这两个校友，墨颜到底没办法做到完全袖手旁观。 不说别的，兰英还是学生会会长时帮过她，虽说自己救过他一命算是偿还。可说到底，兰英不离开屏南镇，也是早晚得死的命。 既然救都救了，那所幸救到底吧，彻底偿还人情。等离开屏南镇之后，他的生死就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至于李思嘛，捎带上也不碍什么事。 正如墨颜自己猜想的那样，由她来说，说服力还是有些单薄。但牵扯上最熟悉的人和事时，覆影的精神控制就会明显减弱。 墨颜才刚说出苏延没多久，开始还十分纠结要不要走的兰英便跟着表态。 “我也、一起跟着救援队离开，正好，我妈和我爸都在南……”说到这，兰英一怔，面上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错愕和难以置信。 他低下头，满脸诧异的低喃。“奇怪、我之前……怎么没想起来，我爸妈还在南城等我回去呢？为什么，我没想过要回去？这、怎么回事？” 墨颜垂眸，掩饰自己眼中的异样，随口说道，“你伤的重又失血过多，大概是精神恍惚才会忘记，这很正常，没什么好奇怪的。” 她并不打算说出覆影对他们精神上的引导和控制一事，说句不好听的，这种临了要离开的时候，墨颜要真说出这么劲爆的消息。 难保不会动摇他们的精神状态，平白增加他们内心对覆影的恐惧。要是阳燧履光制服的覆影，却没能阻拦覆影继续搞事…… 若被覆影趁虚而入又控制了，那就真要了大命。 第182章 失察 序言-【啊，真的是……我们总会对过于熟悉的人事物放松警惕。】 越是到离开的时候越是要稳住人群的精神状态，这点墨颜还是懂的。 不然这一堆人的精神状态不稳定发起癫来，她一个人根本应付不过来，而且这一批人里还有一群小孩，容不得出半分马虎。 在勉强稳住兰英后，墨颜转头看向李思，问她。“你呢？” 李思在墨颜的目光注视下低下头，非常小声的问了句，“苏老师……还好吗？” “？”墨颜差点没反应过来，她问李思走不走，李思怎么问起苏老师好不好？这奇怪的脑回路墨颜搞不懂，也没心思猜，就随口说道。 “还行，就是这次营地受袭时伤了腿，现……” “苏老师怎么了！？” 没等墨颜把话说完，先前还很安静的李思在听到苏延受伤后脸色大变，一脸焦虑的扑上去抓住墨颜的手，满脸急促的追问。 手被抓住的感觉让墨颜蹙起眉，自从她变成这个样子后，她非常抵触别人碰自己，也会时刻告诉自己，注意和别人保持距离。 就怕自己哪天没绷住，失口咬人…… 这个习惯已经保持有一段时间了，李思突来这一下，墨颜没绷住自己脸上的神情。 她面色发冷，看上去非常严肃和抵触的抽回自己的手。暗暗咬紧牙根压下心底那股想咬点什么的冲动，下颚线也因此绷得僵硬。 墨颜明显的变脸，让上一秒还很急切焦虑的李思反应过来，她的眼神闪烁起来，赶紧把手收回来，有些语无伦次的道歉。 “我不、啊，苏老……对不，”一阵慌乱后，李思才冷静下来，重新组织语言。“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碰你……” “刚才的失礼我十分抱歉，对不起！”李思郑重道歉，双手搅到一起，满脸的局促和不安。“我只是、太担心苏老师的情况，才会有些失礼的。” “真的很对不起！” “……”墨颜默了一下，觉得自己再不表态，就显得自己有些过激了。 想到这，她制止了李思的道歉，“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不需要道歉的，是我最近……有点太敏感了，” 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异常，墨颜索性略过这个话题，来了一个生硬的话题转移。 “苏老师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正常走路不是问题，对了，继续刚才的问题，李思，你要跟着救援队一起走吗？” 墨颜重新问了一遍，话刚问完，李思快速点头，生怕墨颜后悔不带她一样。 “走走走！我这就去收拾东西，明早按时和救援队离开！” 说完，李思立马拿起一旁的拐杖起身，真的就走出去收拾东西了。屋内一下就只剩杨诗蕊夫妇和兰英，墨颜这才注意到一件事。 “对了，怎么不见季雅然和那群孩子？” 她都回来这么久了，唯独季雅然和那几个孩子连影子都没见到，这不是很奇怪吗？ “哦，你说雅然姐啊，这个点，她陪孩子们在钟楼的工作间呢。”兰英不疑有他，直接回答。 “是吗……”墨颜垂下眼帘，决定去见一下季雅然。 之前还被覆影控制着精神时，她并没有发现季雅然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自从她暂时摆脱覆影的精神暗示后，仔细回想起有关钟楼的一切。 除了一个黄丽丽，季雅然和那群孩子给她的感觉都很不和谐…… 她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种感觉，只能说是凭直觉。 再者，就算她们之间什么交情都没有，在钟楼幸存者眼里失踪了一个多月的自己回来，季雅然也不至于连脸都不漏一下吧。 这不是很奇怪吗？ 想到这，墨颜起身，就往外走，同时嘱咐兰英。“你也早点收拾东西吧，我有点事找季雅然，就先失陪了。” “行，我待会就收拾东西，你去吧。” 简单叙完旧，墨颜径直往钟楼的工作间走去，然而等走到工作间的楼梯时，墨颜的脸色忽然一变，手直接握紧刀柄。 瞳孔瞬间收细，眼眸开始泛红。 这会儿工作间的楼梯口前只有她一个，静悄悄的，再没有其他人。 按理说，她现在能感受到的范围更大更细致，在钟楼内的每一个角落墨颜都能感受清楚。 正在屋内闲聊的、楼下整理东西的，唯独钟楼工作间内…… 明晃晃的存在着8个人，墨颜却一点活人的气息都感觉不到，相反的，她只能感觉到冰冷的死亡气味弥漫在上面。 仿佛钟楼工作间内的不是活人，而是一群死人…… 想起兰英说的，季雅然和那7个孩子都在上面，想到这，墨颜神色凝重，握紧刀柄一步步踏上那只有十几层台阶的楼梯。 越往上，死亡的气息越浓，仿佛到了停尸间一样。 墨颜全程提防着袭击，一直走到最上面的机械工作间都没有遇袭。她不敢放松警惕，环顾一周后，才在石英钟的钟台下看到季雅然。 镶嵌着五彩玻璃的石英钟在月下的映照下，透出朦胧的彩光，笼罩着坐在下面的人。 季雅然侧身席地而坐在地毯上，剩余的7个孩子躺在地毯上，就跟睡着了一样。 季雅然给他们都盖上了小毯子，此刻她正在给睡在她膝盖上的孩子梳理头发，已经预见了墨颜到来的季雅然非常平静的说了一句。 “你回来了。” “……”墨颜松开了刀柄，神色复杂的看向笼罩在五彩光晕中的女人，哑着声问。“你、你们……到底、是什么？” 虽然只是短暂的相处过，但眼前这一幕，让墨颜没法用‘东西’两个字来形容眼前的人。 可她眼前的，哪是什么活人？分明是8具尸体啊！ 源源不断的死气从季雅然和孩子们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甚至浓郁到变成了黑色的雾气。 蒸腾着，映衬得浑身满是尸斑的季雅然和7个孩子，像极了活尸！ 可墨颜手刃过活尸，她可以断言，两者不一样！ 而且季雅然和这7个孩子也不是‘噬魂契’宿主，而是单纯的尸体！ 却是保持着人的意识和思想的尸体！ 这简直……太令她惊诧了，甚至都忘了去警惕。 第183章 求死 序言-【不必为我祈求宽恕，你能给的并不是我想要的。】 对于墨颜的询问，季雅然显得心平气和，她停下手上的动作，淡淡的说道。“我们？那要看你怎么理解了……” 墨颜的眼睛在那股死气的刺激下，彻底变红。在这一刻，她忽然有种可怕的猜想，这让到口的猜测进退不能。 “……” 察觉到墨颜的迟疑，季雅然平静的转头看向站在楼梯口的墨颜。 借此机会，墨颜也得以看清季雅然现在的模样。 爬满了尸斑的脸上已经出现腐烂，眼球浑浊肿胀，像极了泡发的死鱼眼睛。 可很奇怪，这么近的距离，墨颜并没有闻到尸体腐烂的臭味。 相反，她只能看到充斥在季雅然和7个孩子身上，浓郁不散的死亡气息。 季雅然浑浊的眼珠子缓慢的转动着，随着眼珠子的转动，挤出了白胖的蛆虫。它们簌簌的从腐烂的眼眶和口鼻中掉落，在地毯上拱动着。 就连她的左脸颊也像是被某种野兽用锋利的牙齿，在瞬间撕咬掉了一块肉，狰狞的创口后直接裸露出腐烂见骨的牙床和下颌骨。 她的左半边身子都是残缺的，到处是撕咬造成的深可见骨的创口。左下腰腹更是被咬穿了腔腹，里面的脏器甚至少了大半…… “……”这情形，让墨颜倒吸一口冷气。 这一路上，墨颜有见过路边被撕咬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季雅然的情况……她要么是死在怪物口下，要么就是被同类所捕食。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可能造成这种恐怖诡异的现象。 有部电影曾说过：排除一切可能，剩下的不可能就是真相！ 墨颜所能猜到、能够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要么是覆影，要么就是把屏南镇变成祭练场的御龙氏……除了之外，不做他想。 “……你是一开始就变成这样？还是后面才变的？” “有区别吗？”季雅然反问墨颜，“而且，这个问题并不能解答你的疑惑，趁我现在的意识还能自主，说点别的吧、我已经……” “很久没和人这样自由的说过话了。” ……什么叫趁现在还能自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刚这般疑问着，墨颜倏然一惊，脸色微变，她看向季雅然。 这话的意思是，之前季雅然所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不是出于她自己的意愿？！ 而是—— “你之前、是被控制的？”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控制……除了覆影，还能有谁？ 那岂不是、自己一直都在覆影的眼皮底下。 不敢再往下细想，墨颜只觉得寒气阵阵袭上脊梁，令她不寒而栗。 “是，今日，我的意识和身体之所以能恢复清醒、并自由的短暂活动，得多谢和你一道的那个黑衣人制服了医院里的它，” 说到这，季雅然垂眸，幽幽叹了一口气，“否则……我没有机会这样和你说话。” “！” 季雅然竟然知道阳燧履的存在！甚至还知道是阳燧履制服了覆影，这怎么可能！？ 她不是一直待在钟楼那都没去过吗？又怎么会知道阳燧履和自己是一道的？ 甚至还知道阳燧履已经制服了覆影，要知道，如果没有阳燧履通知自己，墨颜也不能百分百确定阳燧履已经搞定覆影。 想到这，墨颜目光变得锐利，“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里……”季雅然抬起腐烂见骨的手，指向自己的眼睛，语气幽沉的解释。 “它把我的灵魂禁锢在死去的身体里，通过我的眼监视着新区内的一切，因此，我也能看到一些它看得到的东西。” “钟楼内没有一个成年男性，是你搞的鬼还是它？” 季雅然合上眼，无可奈何的摇头，“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和意识，只能按它说的做，它借我的手除掉一切发现新区端倪和想离开的人，” 让他们成为食物，不时投喂那些镇子上游荡的怪物…… 慢慢的，在新区内只留下构不成威胁的妇孺，借此迷惑下一批的闯入者。 季雅然低声的解释着一切…… 大地震发生的那天，季雅然在药品室内被倒下的沉重药柜砸中半边身子，虽然没有当场死亡，但也因此失去了逃走的机会。 不知从哪涌出的白色怪物入侵了小镇，到处搜寻生还者当场猎物吃掉。 当怪物们找到季雅然时，她根本无力反抗，只能任由它们鱼肉。 没被压住的半边身子最先沦为怪物的饵食，她在还活着的时候，承受了怪物们的撕咬与啃食，眼看这它们将自己开膛破肚，大快朵颐自己的身体。 季雅然就是在这种极致的痛楚里彻底咽气，然后，它出现了。 满屋子因为挣食而打斗不休的怪物们纷纷停下，跪趴在它脚下瑟瑟发抖。 “……就这样，我成了钟楼的看守者，迎来送往一批又一批的饵食，噗！哈哈哈哈……”说到这，季雅然突然笑出声来。 她捂着脸，笑得有几分癫狂。 “……现在想想，我啊、竟有些羡慕那些到死、却什么都不知道的饵食。” 死得一了百了，干干净净，那像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到这里，墨颜沉默下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许该说，在这样已成定局的结果下，任何宽慰和指责的言语都属多余。 到此，墨颜不知是否该庆幸？ 在如今覆影被制服的情况下，季雅然摆脱了覆影的控制，不然，季雅然得是随时有可能捅队友肾的二五仔…… 这一刻，墨颜忽然意识到，就算覆影被阳燧履制服，可他们都不知道季雅然有问题。 如果今天墨颜不主动找季雅然，这件事就不会被人知晓。 季雅然却留在钟楼，还把孩子们聚集到一起，一副等自己出现的样子。 思及此，墨颜目光一闪，干脆直白的问季雅然。 “你在这里的等我，并告诉我这些……所以，你想要什么？” 这再简单不过的问题，让季雅然霍然抬头看向墨颜的方向，她嗫嚅着双唇、睁大了眼。浑浊的眼珠因情绪的剧烈起伏，几乎要爆出眼眶。 片刻后，季雅然深吸一口气，向墨颜弯下腰、深深一拜，声音喑哑。 “请让我和孩子们、彻底安息。” 第184章 应付 序言-【你觉得很重要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并不重要，所以，别太较真。】 对于季雅然的请求，墨颜并不觉得意外。 毕竟这样保持意识清醒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腐烂掉，换谁都受不了。 在是否答应季雅然的请求前，墨颜的心底有个的声音在发出质疑，不容她忽视。 墨颜看向匍匐在地板上的季雅然，冷漠的问。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信你的话？” “！”这句话让季雅然一惊，她抬起头，脸上满是诧异，“可我说的都是真的！” 因情绪激动，本就肿胀浑浊的眼珠几乎凸出眼眶，好像下一秒就要掉出来一样。 再加上腐烂了一半的脸也因情绪的激动而变得扭曲，让辩解的季雅然看上去分外可怖。 墨颜对此波澜不惊，就连语气也是极为冷漠。 “说你脱离了它的控制，那只是你单方面的说辞而已，毕竟它控制你时，谁也没察觉到你有异常，如此……我要怎么信你？” “……”墨颜的诘问让季雅然瞪大了眼，嗫嚅着双唇，好半晌都说不出话。 诚如墨颜所说，她要怎么证明自己此刻并没有被它控制？ 这个问题季雅然无法自证，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混乱和焦虑占据了脑子，让季雅然只想到一件事：如果她解释不清楚，墨颜就不会帮他们，她和7个孩子只能一直这样下去。 直到肉身全部腐烂得只剩骨架，最后否能得到解脱，谁也不知道。 这是要错过这次解脱的机会了吗？ 眼前的困境让季雅然颓然的坐在那里，看着地板不发一语。对她的安静和不辩解，墨颜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烦躁和愤愤。 理不清的情绪逆反，让墨颜失去了耐心，她烦躁的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你凭什么断定、我能让你们得到解脱？” “不是你，是你手上的刀……”季雅然此刻虽然颓然，但也没有拒绝回答墨颜的问题。 “它告诉我，那把刀能斩断肉体和灵魂之间被禁锢的联系，要小心避开。” “我又看到你之前杀掉的那些怪物，灵魂确实无法再回到肉体里实现重生。就算肉体最后会在它的影响下变成别的东西，但至少、灵魂得到了解脱。” 季雅然这么说，墨颜就懂了，难怪会坐在这里等她。 可现在问题来了，斩魂刀还在医院没拿回来，陨霜估计没有这个效果，这等于墨颜就是想帮也帮不上。 啧！真令人不爽。 墨颜蹙眉，在选择对季雅然据实已告前，她得先保证把钟楼里的其他幸存者全都弄出去，以免他们到时候误事，最后再来解决她和7个孩子的事。 “……要我帮你可以，但得等明天黄丽丽他们和救援队离开屏南镇之后才行。” 突如其来的承诺让季雅然诧异的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你……” “在那之前我会待在这看着你们，确保你搞不了其他小动作，”墨颜说完直接坐在地上，警告季雅然。“在此之前请你配合，安静老实待在上面。” “哈、我知道了……” 季雅然并没有再多说什么，算是认了墨颜的要求，工作间随之陷入了安静。 就在她们都安静下来时，楼梯口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正在快速的往上跑来。 墨颜赶紧起身，想要阻拦对方上来，她刚到楼梯口，那人已经三步并做两步跑到跟前。 来的人是黄丽丽，她随口一问，“嗯？你在这里啊，雅然姐也在吗？” “呃，她……”墨颜一时语塞，还没想到如何回答。 墨颜只好堵楼梯口想阻拦她继续上来时，比墨颜高出一个头的黄丽丽直接转过头，通过栏杆的缝隙看到了坐石英钟下的季雅然。 “！”墨颜的心也随之蹦到嗓子眼。 就怕黄丽丽看到季雅然现在的样子后吓出声，从而影响到其他人，耽误明天撤离。 她都准备好要捂住黄丽丽的嘴了，可出乎墨颜意料的是，黄丽丽好像看不到季雅然和孩子们的真实情况。 只见她面色如常的说，“我正找你们呢，怎么都聚到上面了？咦，小易他们也在啊。” 墨颜不知怎么接话，正踌躇间，季雅然率先接过话。 “上面安静，正好我有些事想和墨颜单独说，孩子们又粘着我，我就一起带上来了。”季雅然面不改色的圆了谎，随即话锋一转。 “对了，找我们有什么事？” “啊，正好要问你们收拾好东西了吗，明天……”黄丽丽不疑有他，把明天准备和救援队离开的事情说了出来，还问季雅然有没有要收拾的东西。 “既然雅然姐你要照顾这几个小鬼，东西我帮你收拾得了。” “那真是谢谢你了，丽丽。”季雅然说到这，忽然说道。 “呀，都这个点了，我和墨颜光顾着说话，都还没吃过东西呢，小易他们又睡着了，不方便动来动去，能麻烦你送点吃的上来吗？” “问题不大，”黄丽丽爽快的应下来，“那我先下去了，弄好了再给你们带上来。” “嗯，辛苦了~” “……”就这样，墨颜目送着黄丽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她看着黄丽丽消失的方向，收回视线回到工作间又坐下，才问。 “你是怎么做到的？竟能让他们什么都看不出来。” “在这时间流逝异常的新区内，我当它的眼睛快有一年半了。在之前，我确实无法做到在视觉上彻底欺瞒幸存者……” 就连嗅觉欺瞒都做不到，还需要它来兜底，才能把浓烈的腐臭味无效化。 直到半年前，有批幸存者到新区后，季雅然帮着它连续除掉了一部分察觉端倪、企图离开的幸存者后，她的尸身也出现不可逆的腐烂。 光掩饰气味而已不够，还得在视觉上也做好区别对待，才不会露馅。 “你之所以能看穿，一是你的眼睛和感知力远比普通人强大太多；二是你已经摆脱了它的精神暗示和控制，清醒过来、” “但目前，你又没有完全脱离它的掌控、所以能看到我的真是面目，却嗅不到腐烂味。” “……原来如此，” 第185章 熬吧 序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愿所有的坚持都能收获回报。】 没想到覆影竟能把人迷惑控制到这种地步…… 甚至连嗅觉和视觉都能造假，当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又防不胜防的阴损。 季雅然的解释让墨颜对覆影多了几分了解，同时，也在不知不觉中加深了她对覆影的忌惮和害怕。 如果可以，真不希望和这样恐怖的家伙交手。 鬼晓得它是不是还有别的后手？ 这让墨颜多了个心眼，明早去找阳燧履时，季雅然说的这些事有必要和‘它’提一嘴，顺便问问有啥方法可以预防不？ 就算没有办法预防，好歹也要问到有没有补救的方法。 不然覆影的能力这么变态，要是这次砍不死它还被它逃了，以后可咋整？ 一想到这个可能，墨颜就脑壳疼。 这简直就是开局王炸出boss的阴间局，要是没有阳燧履这个场外援助挂在，墨颜觉得只靠自己对上覆影，会死的很凄惨…… …(′-i_-｀)…搞不好自己的下场会比季雅然还惨。 这个猜测让墨颜捂住脸，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墨颜这会儿不说话，可不代表季雅然不想说，她好不容易恢复短暂的自由，又遇到一个能放心讲述自己遭遇、还可以帮助自己的人。 那话匣子一开就根本停不下来，整一个喋喋不休。 墨颜这次也表现出了连她都感到诧异的耐心，去听季雅然说那些事，时不时应和两句，或是问上几个问题，免得季雅然唱独角戏。 除去稍后黄丽丽送吃的东西上来时，坐着一起聊了会儿天后，她就被季雅然轻巧的打发下去。在这样难得平和的倾诉氛围内，时间悄然流逝。 尤其是在这时间流逝异常的新区内，第二天凌晨的到来，显得势不可挡。 现在是早上7点半，距离墨颜所说离开的时间，还有1个半小时。 不管张恒那批人有没有信墨颜要苏延转述的话，他们到底还是进了新区找寻出路。 并且有幸找回之前被马哥等人藏起来的军用车、物资车，一列排开，足足16辆车。 墨颜在钟楼上居高临下，看得一清二楚。 但她并不打算露面去和张恒等人汇合，相反，她还特意吩咐了黄丽丽，说是张恒队里的神秘人要和她一起留在新区，去办点别的事。 因为事关重大，不仅需要保密，还暂时不能和队伍汇合。 只能是他们先跟救援队离开，等墨颜和神秘人办完事，随后会再跟上队伍。 以此为借口希望黄丽丽保密，免得她等下大嘴巴子一巴巴，张恒知道墨颜的存在，反而迟疑不敢走，那就真弄巧成拙。 在此期间，墨颜也见识到了覆影赐予季雅然的能力——短暂的‘无视化’和‘暗示执行’。 季雅然轻松的让黄丽丽无视了她和7个孩子的存在，短暂的把他们从黄丽丽的意识里屏蔽掉，甚至下达了别的虚假暗示。 给了黄丽丽一个‘季雅然已经带着7个孩子先行离开，去和救援队汇合’的假象。 被忽悠瘸了腿的黄丽丽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其中有什么问题，晃着神的就下去和其他人汇合，还非常自觉的领着其他人一起走。 墨颜就在钟楼上看着乌泱泱的一帮幸存者集合到一起，寒暄的寒暄，拥抱的拥抱。 在那群人里，她甚至还看到了之前说不想离开钟楼的杨诗蕊夫妻两，也不知道黄丽丽是怎么说服他们的，又或者…… 看到救援队出现的那一刻，什么都不用说，他们就老实跟着下去了。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张恒的带领下，幸存者们在离开前还进了趟超市，把里面能带走的东西都打包好装上车。 等到那些车齐齐往阳燧履说的出口，也就是新区原本的客运站方向驶去。 墨颜收回视线，简单的活动了一下筋骨，也准备奔赴自己的战场。 此役，她将彻底斩断和覆影之间的联系，做回最真实的自己。 临行前，墨颜转过身对一直坐在那里的季雅然说。 “等我处理好和它之间的事，我会遵守承诺，在那之前……” “我会待在这里，”季雅然神色平静的接过话，“这里是它出现前就已经建好的金丝笼，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庇护所。” 在它被黑衣人制服的当下，待在钟楼内的季雅然反而能获得短暂的自由。一旦她离开钟楼的范围，它就能再度控制她。 就像之前，小易迈出了钟楼的庇护范围时，便立马被它捕获控制。 被控制的小易险些伤了夏川，好在那时季雅然反应快，在小易动手前拦住了他。 因那时的季雅然还在庇护范围内，所以当她把小易拉回来庇护圈后，她清楚的看到那些连在小易身上的线自动断开。 原本还挣扎得厉害的小易一下瘫软了身子，过了一会才回神，却已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好在它给予季雅然的能力没有消失，她及时给夏川下了‘暗示执行’，让他忘了这件事。 也因此事，季雅然多了个心眼，反复尝试几次后终于确定。 从它暴露、到被神秘黑衣人第一次针对攻击后，它对自己的控制就出现局限性，只要她不离开钟楼范围，它就无法控制她。 同时也意味着，她和孩子们想要恢复自由，就只能被永远困在钟楼里，成为笼中鸟。 好在，还有墨颜的刀能帮他们解脱。 当初它还没暴露，控制自己对墨颜下达‘暗示执行’，让墨颜自己跑去医院送人头时。 季雅然是十分抗拒的，可那时的她无法自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俩走向死地。 结果谁也没料到，医院一行发生超出预料的事，它也跟着暴露。 季雅然通过它的眼得知墨颜被黑衣人救走时，激动了一夜。 再来，剩下的就是熬……一直熬到了今天。 当夏川说出墨颜回来时，季雅然知道，解脱的机会来了！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把孩子们聚到一起，坐等墨颜找上门来。她甚至都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墨颜不来找她，那她就去找墨颜。 她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得到彻底的解脱！ 第186章 翻车 序言-【人有失手马有失蹄，经验越是老到的老手就越容易失手。】 如今深深一拜，既求死路，也求解脱。 墨颜看着急切求死的季雅然，只觉心情复杂，难以用语言表述其中的万分之一。 千言万语，化做心底一声无奈的祝愿：愿你等得偿所愿，一死解脱！ 在与季雅然短暂对视一眼后，墨颜收起刀，果断起身离开，前往医院和阳燧履会合。 现在的时间是——早上8点15分，距离9点，还剩45分钟。 墨颜特意避开了张恒等人开车前往客运站的路径，也因此，路上多费了些时间，等她赶到医院时，时间已是8.45分。 好在墨颜现在的体力今非昔比，就算一路都是跑过来，这会儿气都没喘一下。 当她来到医院前，只看到倒塌了一半的医院，顿时一脸错愕。 医院怎么塌了？ 她仔细回想起阳燧履说过的话，其中并没有提起过这事，那医院是什么时候塌的？ 夏川等人就住在新区内，这么大一栋建筑倒塌时造成的动静，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可夏川他们楞是一个也没有提过，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在昨夜等待的过程里，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这突如其来的猜想，让墨颜心跳一滞，于此同时，之前就笼罩在心底的不安也猛地冒头，让她的眉头突突直跳。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就跟她当初进屏南镇时一样。 现在回想起来，顿时涌起浑身的鸡皮疙瘩。 墨颜第一时间握紧刀柄，让自己保持在随时可以拔刀的状态。她深吸一口气，开始环顾四周、找寻阳燧履的下落。 在正门寻了一圈后也不见‘它’，墨颜干脆深入医院去找。 就在转个弯的地方，墨颜终于找到坐在一辆废车上的阳燧履。 见‘它’气定神闲的模样，墨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急得以为出了什么事，‘它’倒好，连个提示也没有，就这么坐着等。 啧！ 墨颜深吸一口气，才忍下自己想要问候对方的冲动。 她松开刀柄，一脸愤愤的走上前。 其实，阳燧履在墨颜接近医院时就已经感觉到她的到来，出于考验的心思，‘它’没有出声提醒她，而是坐等墨颜找到自己。 好在她花的时间不多，‘它’也就懒得说她。 但不妨碍阳燧履跟她打了招呼，只是语气很淡，听着还有些敷衍。 【来了？】 “……嗯，”墨颜心里憋着火，应的也有些敷衍。 她边应边看了一圈，没有发现覆影的踪迹，这让她心里始终高悬没有落地的不安又再度变得活跃，让她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墨颜绷紧了声音，问，“覆影呢？” 【这边、】阳燧履听出墨颜的声音有些异样，便多问了句。【怎么？看你有些不安的样子，你这模样倒是少见。】 阳燧履说的是实话，毕竟之前的墨颜很少表现出这种坐立不安的样子，这就不免引起了‘它’的好奇。 “……”阳燧履的话倒是给她提了醒。 墨颜深吸一口气，按下心中不明来源的焦虑，把自己在季雅然处得到的情报说出来。 听完墨颜的话，阳燧履显得不以为意。 墨颜提到的那些覆影给予他人的能力，在过往其他几个纪元里并不少见，甚至可以说是覆影固定的能力。 这样一来起码能肯定，这个纪元的覆影，并没有进化出其他棘手的能力。 话虽如此，但为了以防万一，‘它’并没有直接说墨颜多虑了，而是将她的顾虑一并放入需要慎重考虑的范围内。 毕竟，阳燧履喜欢稳健一点，‘它’也不喜欢变数。 阳燧履就随口安慰了墨颜几句，将斩魂刀拿出来交给她。因为时间匆忙，被御龙氏那个余孽破坏的斩魂刀还没有来得及修复。 阳燧履检查了一下，刀身虽然有缺，但用在斩线上绰绰有余。‘它’便将此事略过，只重点交代了等下墨颜要做的事。 简单交代完，阳燧履才问墨颜，【都记清楚了吗？】 “记清楚了，”事关自己，墨颜自然全神去记，不敢有丝毫马虎。 【嗯，那就走吧，】 说罢，阳燧履转身带着墨颜往医院更深处走去，绕过几处坍塌的建筑，来到医院后面，墨颜终于见到被阳燧履制服的覆影。 它被十几根钉子般的武器插成刺猬，每根钉子的一头都还连着铁链，铁链另一头没入虚空之中，覆影就跟被吊起的腊肉似的，被铁链吊在半空。 这幅场景让之前在覆影手下吃尽苦头的墨颜一脸诧异，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想过很多种覆影被制服的场景，唯独没想过这种。 一时间，惊诧让墨颜有些目瞪口呆，忘了言语，阳燧履也刚好转过头对她说。 【你只有一次机会，别错过，趁它不能动弹时，下手利索些。】 “嗯，知……！”墨颜本在一旁听着阳燧履的话，才刚应了两个字不到。 接下来看到的那一幕，直接让她惊诧的神色变成恐惧。 阳燧履口中本应动惮不得，垂头一动不动的覆影，不但在毫无声息中的抬起头与她对视。它还朝墨颜张和着嘴，仿佛在说些什么。 空洞的眼窝内猛地亮起阴沉可怖的红光，在墨颜和它对上视线的同一时间。 它的声音，在墨颜脑海中响起—— [过来、到这边来……] 咒语般的呓语瞬间夺去墨颜的意识，让她眼前看到的一切犹如被镜头瞬间扯近一般。 原本还在十米开外的覆影，猛地贴到她跟前！ 这诡异的一幕瞬间刺激到心脏，让心脏收绞起来，那股绞痛感，成功让墨颜恢复一瞬清醒，她张了张嘴，努力的发出声音。 可覆影的影响，已经让她当下迫切想说的话，一并发生延迟。 于是，本该惊呼着‘它没有被制服’的话，直接变成—— “你说……它、动弹不了？” 【嗯，寸步钉限制了它的行……】 “可它动了！！” 挣扎片刻后的墨颜没等阳燧履把话说完，直接嘶吼出声，打断了‘它’的话。 “覆影没有被制服啊！” 吼出的话又颤又惊，尖利的走了调，还没等阳燧履说些什么。 第187章 示弱 序言-【只有弱者才会逞强硬出头，强者却敢于伏低做小，以待时机。】 之前一直毫无动静的寸步钉，也在同一时间全数颤动起来，拉扯着铁链发出刺耳的声音。 【！】 惊察变数乍生之际，阳燧履扭头看过去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原本应该被寸步钉钉死、无法动弹的覆影，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最关键的是…… 阳燧履都没有察觉到！ 【该死！】 ‘它’低声咒骂一声，立刻意识到这个纪元的覆影是真的已经进化出了‘它’不知道的能力，否则，寸步钉不可能毫无反应！ 甚至十几枚寸步钉还被覆影硬生生排出身体一大半！‘它’都没有察觉到…… 这已经不是问题，而是致命的麻烦了！ ‘它’当机立断，挥手让墨颜退下，【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 说罢，阳燧履挥袖一震逼退墨颜，企图帮她恢复被覆影魇住的身体，让她先离开。 ‘它’同时催动寸步钉，竭尽全力再度压制覆影。 可覆影又怎么会让阳燧履如愿？当即反抗得更是剧烈，冲击寸步钉的力量狂涌，源源不绝，直接和阳燧履压制的力量形成对抗。 不仅如此，覆影甚至还有余力影响控制墨颜。 原本被阳燧履挥袖逼退数步的墨颜也没能如愿夺回被覆影魇住的身体。 她不仅没能夺回身体的自主权，还因为反抗的举动彻底激怒覆影。 即便它在和阳燧履抗衡，它仍旧有余力向墨颜施压。 强大的力量压制通过‘线’转来，裹挟碾压着墨颜，让她像被抽掉骨头的玩偶一样。 膝盖一软，墨颜双膝狠狠跪在地上，力道之大，直接跪碎了地砖。 脑海中接连响起的鬼魅声音，不断的在阻拦她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过来……] 靡靡鬼语更是扰得墨颜头疼欲裂，痛苦不堪。 深怕再度被覆影控制，做出和上次一样的背刺行为。墨颜只能咬牙强撑，全神抵御那股正在不断侵蚀自己精神和意识的力量。 那种感觉就跟她背着一块看不见的千斤巨石一样…… 她越是抵抗，加注在身上的压力就愈大。 短短两息不到的时间，那股压力就压弯了墨颜的脊梁，直接把她压得跪趴在地，最后勉力双手撑地，才免遭跪拜的局面。 精神和肉体上更是遭遇双重拉扯，逼得墨颜体内力量逐渐狂暴起来，不再受她控制。 在这种重压之下，墨颜露出狰狞的表情，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随着进一步的拉扯，在阳燧履的干涉下，抵抗到这种程度，墨颜既没能夺回自己的身体，覆影也没能如愿再度成功控制她。 局面一时陷入僵局…… 覆影那泛着猩红冷光的眼窝一直都在盯着墨颜，见始终无法控制她，下一秒，它直接从被寸步钉刺穿的喉咙里发出渗人的嘶吼。 不仅如此，覆影还强行动了起来！ 覆影手臂上限制其行动的四根寸步钉，也在其对抗阳燧履的过程中，被缓慢的逼出体外，逐渐失去其限制行动的作用。 即便是阳燧履此刻全力施为，也阻止不了寸步钉被覆影一点一点排出。 更甚至，在这种必须全力对抗的情况下，覆影竟还有余力，将手缓慢的探向钉在胸口正中、那根作为主心骨的寸步钉！ 森白的头骨裂开嘴，覆影面目狰狞的嘶吼着，竟强行将其一点一点往外拔。 若被覆影拔出这根寸步钉，余下的寸步钉竟再难将其压制。 阳燧履又岂能让其如愿，错失这会将它送回老家的机会？当下不再顾忌耗损自身存储的‘量’，全力催动寸步钉封锁覆影的行动。 随着施力加压，原本被覆影集体逼出体外三寸的十几根寸步钉，一下猛地又深刺入其体内七八寸，立马打散覆影强行凝聚起来的‘量’。 卸力刺骨之痛，让覆影的嘶吼哑了声，施加在墨颜那边的压力骤减大半。 本来都快重新被覆影再度控制的墨颜回过神，涨红了脸，开始疯狂催动自己体内的力量，不计后果的抵抗覆影的控制。 施压到此境地，只差一步就能再度将覆影压制拘束时，意外发生—— 覆影竟不顾损毁当下形体，悍然决然的自爆双臂，解脱被当下形体和寸步钉双重限制的双臂，将其手臂部分瞬间虚化，转变为影子…… 阳燧履心中咯噔一声，立马转换寸步钉的第二种形态，催化出更多的铁链企图困住覆影。 但为时已晚，铁链罗织成网，却只困住了一部分影子。 剩余的影子翻涌如蛇，巧妙避开罩下的落网，下一秒，影蛇躬身昂首，朝张开嘴的覆影吐出一颗血红到发亮的珠子。 珠子飞出刹那，血气充盈，磅礴的生命力呼之欲出！ 见到那颗珠子的一瞬间，阳燧履的声音流露出少见的惊慌。 【不妙！】 那颗血红色的珠子，是覆影当初为了‘喂食’墨颜，献祭了整个屏南镇内的怪物。将它们的生命力和‘量’提纯汇聚之后，凝结而出的干电池！ 覆影想自己吞了它，借珠子里蕴含的力量彻底冲破寸步钉的压制！ 电光石火中意识到这点的阳燧履急速挥手，控制着其余铁链试图拦截住那个飞向覆影的珠子，但已经错过最佳的机会。 覆影现在的形体，嘴巴本就又长又大，在珠子朝它飞去的那一刻，它也毫不犹豫的张开嘴，扑咬那颗红色的珠子。 挥舞的铁链也失之毫厘没能拦截住珠子，只在覆影一口吞掉珠子后堪堪追在后面，抽中覆影森白的头骨上，发出一声脆响。 下一秒，成功咬中珠子的覆影一合口，彻底碾碎口中的珠子。 一股刺目的血红强光从珠子中满溢而出，被覆影以变态到可怕着称的吸收能力迅速吸干珠子里蕴含的力量，过程连2秒钟都不到。 这让本就离得远想阻拦的阳燧履更是鞭长莫及，只能转而立即将外放的力量回溯自身，准备抵挡接下来的力量冲突。 几乎同一时间，阳燧履将寸步钉的力量再度催至极限，企图在覆影释放力量的那一瞬间，抓住空隙再度封锁和制服它。 第188章 挨打 序言-【得其所利，必虑其所害；乐其所成，必顾其所败。】 可阳燧履却低估了此刻覆影宁愿玉石俱焚、也想要杀‘它’的狠劲。 覆影在寸步钉发动的刹那，毫不犹豫的引爆刚刚吸收的力量，给了阳燧履一个面对面的力量对轰，效果犹如近距离直面炸弹爆炸般。 与此同时，墨颜也终于把那股入侵体内的力量逼出体外，大喝一声‘滚’，…… 寸步钉和血珠一同对轰造成的爆炸力，狂暴的席卷全场！ 三股力量中、当属墨颜的力量最为薄弱。毫无悬念的，她直接被那股瞬间就能将附近建筑夷为平地的力量炸飞出去。 若不是阳燧履及时挡在她面前，为她卸去八九成的余劲冲击，就冲刚才那一下，也足以在瞬间泯灭她的肉身，乃至灵魂…… 可即便如此，剩下的余劲也足够让她吃足苦头。 被台风尾扫到的墨颜撞在一面墙上，墙壁在强大的撞击力下被直接拦腰撞断。 墨颜更是滚出老远的距离才堪堪停下，紧接着，咳出一大口热血。 “咳咳咳！” 在咳得撕心裂肺，又接连吐出几口血的情况下，墨颜才慢慢适应那股巨力冲击后，给她带来的浑身犹如被碾碎般的剧痛。 脑子和耳朵嗡嗡作响，眼前更是白茫一片，墨颜倒吸了几口冷气才忍下那股疼痛。稍微恢复她便转过头，想看一下现在的情况。 墨颜看向原本的位置，只见渐散的浓烟后伫立着一道身影。 待她定睛看清楚时，面上的表情由错愕变为震惊，大受震撼的墨颜张着嘴，忘了言语。 那个身影不是别人，而是挡在她面前、独自面对了大部分力量爆炸冲击的阳燧履。 ‘它’也并非毫发无损，而是直接少了大半个身子！ ‘阳燧履的右边，上半个身子直接没了，连同胸腔一起空缺了一大块。只剩左边身子还算完好，左边身子一小部分连着肩，还能勉强撑住头部。 ‘它’岣嵝着仅剩的身体站在那里、身体随着焚风的吹拂而摇摇欲坠。 “你……”墨颜哆嗦着，好半晌才憋出一个字。 【别说话、】阳燧履摇晃一下，稳住身形，声音沙哑，【省些力气，趁现在还有时间，赶紧修复你的伤势！接下来还有场硬战要熬呢……】 诚如‘它’所说，接下来是场硬仗。 到了此刻，得承认‘它’低估了覆影…… 不仅被对方的故意示弱所迷惑，造成这被反杀的局面。甚至被对方自毁所暗伤，直接损坏了这具好不容易凝聚出来的具象化躯体…… 以‘它’目前现状对上自爆后的覆影，胜负难料啊！ 随着‘它’的话音都还没完全落下，浓烟深处就传出一阵可怕的咕哝声，隐约能看到某个庞然臃肿的畸形大物在烟尘后缓慢的移动。 每走一步都是地动山摇，四周倒塌的建筑受其影响，都堆叠到一起，发生二次塌陷。 现场的烟尘顿时更浓，遮挡视线。 见此情形，她也知道今日凶险难料，那敢再有犹豫。 墨颜当下收敛动静，忍着痛、将刀当成拐杖拄着，放轻了动作起身。同时催动体内‘噬魂契’快速修复伤势，以免等下拖后腿。 她这边才刚开始修复伤势，烟尘后的黑影也随之停下动作…… 一时间，现场万籁消声，陷入一片死寂。 然而，危机感却没有随着安静有所消减，反而越是死寂，危机感越浓。 那种致命的危险几乎化为实质般的网，笼罩住墨颜。 短短不过一息的静默里，就让她感受到一阵极致的压迫感，额上的冷汗瞬间冒出。 在汗珠滑落一刹，危机爆发！ 浓烟后响起一阵尖利的破风声，竟有数十道黑影比闪电还快，激射而至直逼命门！ 瞳孔在察觉到危险的刹那收细，帮她迅速锁定危险源。 与此同时，身体极快的做出反应，墨颜横刀一挡，堪堪挡住扑面而来的黑影，只听见‘当’的几声巨响！ 那黑影击中斩魂刀刀的刀身，擦出炫目的火星。 一击不中，那黑影犹如活物般迅速后撤，速度极快，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反观墨颜这边，她虽及时用刀挡住了黑影的袭击，但强劲的冲击力也将她击退数步，虎口被震得发麻，差点握不住刀柄。 未等墨颜站稳脚跟，收回半空的黑影竟扭动起来，向散开的烟花那般在空中激射而下。 攻击范围涵盖之广，就跟拿着无限弹药的散弹枪扫射一样。 不同的是，枪只要子弹射出，截下就完事了。 可这黑影却是活物，并且一击不中还能缩回，再寻极为刁钻的角度攻击，令人防不胜防。 即便墨颜如今反应速度极快，她也不是每次攻击都能拦下。 就错过一下而已，那黑影就把她捅了个对穿！ 这玩意捅人也就算了，它还有倒刺！每次捅穿她抽回去时、丫的还刮她的肉！！ 挨了几下后，墨颜再也忍不住，直接用国际优美语言问候对方。 “覆影我艹你大野！” 她爆粗口了，并且伤势在逐渐累积，疼痛让她越加狂暴。 反观袭击她的覆影，在新一轮地毯式的轰炸过后，漫天狂舞的无数黑影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再攻击墨颜，而是瞬间全数收回。 得以喘息的墨颜再也撑不住，拄着刀跪倒在地，身上大小十几个窟窿。 就算她恢复快，也架不住伤口多，这会儿都还在往外沥沥冒着血，过度的失血，让她面色一阵青白交加，看着甚至精彩。 暂停攻击的覆影也并非好心放墨颜喘息，而是它发现，另一个亵渎者不见了！ 这让刚才先攻击墨颜的覆影愤怒的咆哮一声，四下感知亵渎者的下落。 覆影的咆哮冲散了在场的烟雾，也让墨颜见到覆影此刻的状态。 它，真的丑到墨颜了！ 失去先前人形的肉体后，这会儿的它就像无数团发涨的黑色焦油融合在一起，膨胀而臃肿。它每动一下，庞大的身躯就跟果冻一样晃动起来，辣眼得很！ 同时，墨颜也注意到，阳燧履不见了。 这情况让她心里咯噔一声：卧槽！阳燧履那厮不会把她丢下当诱饵，自己趁机跑了吧？！ 第189章 硬仗 序言-【真到硬着头皮也必须上时，不妨抱着破釜沉舟的念头放手一搏。】 这糟糕的想法才刚从墨颜心里冒出来，现场就再生变数！ 原本像陀螺一样在原地打转，四下搜索亵渎者的覆影忽然一顿，就像被按下静止键一样，整个停在远处一动不动。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知道凭一己之力难以抗衡覆影。 墨颜趁着覆影暂时没动静、也没有空再注意到自己的空隙，挣扎着勉强起身，默默往后退，谁知她也不过退了两步路。 就只见远处的覆影忽然全身颤抖起来，下一秒，它毫无预兆的发出一声惨叫，庞大臃肿的身体一角，猛地从内往外爆炸开。 黏腻闷沉的爆炸却携带着强劲十足的气劲，险些掀翻本就站得不稳的墨颜。 她刚站稳住身子，就非常意外的听到阳燧履的声音，从半空上传来。 【反应倒是挺快的啊……】 带着几丝遗憾的语气听起来非常不善，说着让旁人听不懂话的。 但对于阳燧履和覆影而言，却十分清楚对方在说什么。 受过一次内爆的覆影一反常态，没有再像之前那般急躁疾攻，这会儿整个趴在地上，从喉咙里发出阴沉的低鸣。 直接和阳燧履打起拉锯战—— 阳燧履也没有再轻举妄动，而是严阵以待，伺机再寻机会。 刚才覆影由内到外的爆炸，是‘它’引爆了留在覆影体内的寸步钉，但很可惜…… 覆影反应十分迅速，在阳燧履刚催动镇魂器自毁的同一时间，便立即封锁隔绝了还留在它体内的5根寸步钉，让阳燧履只来得及引爆一根。 这样对它根本构不成太大的伤害！ 反而让覆影更加警惕寸步钉，平白失了下手的良机。 现在，扣掉覆影第一次引爆力量自毁肉身时，当场被毁掉的3根寸步钉，共有5根寸步钉阳燧履来不及收回，被覆影吸收进体内。 也就是说，阳燧履只来得及收回了5根寸步钉。 而寸步钉是少有成套使用时才能发挥全功的‘镇魂器’，打从寸步钉被毁掉3根起，它就已经无法发挥全功。 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所以阳燧履才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摧毁寸步钉，企图从内部给覆影造成伤害，可现在看来，并没有达到‘它’预期的效果。 反而让覆影看穿了‘它’的打算…… 这将是一场硬仗！ 另一边，墨颜拄着刀，只见原本被炸没了半边身子的阳燧履竟然又长回来了！ 不仅如此，‘它’还非常拉风的从天而降，身边还环绕5根金色的长棍，墨颜定睛一看。 那不就是之前钉在覆影身上的寸步钉吗？！ 但没等墨颜理清思路，覆影便不再选择拉锯，而是率先进攻！ 它在刚才沉默的空隙里，将体内剩余4根寸步钉迅速腐蚀、同化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并蓄势待发，直接在当下发难！ 只见覆影臃肿的身体表面同时突起无数个黑点，墨颜警惕间。 阳燧履毫无预兆的大喝一声，【闪开！】 ‘它’的话音都没落，覆影体内的寸步钉就连同之前犹如活物般的黑影一并，犹如投掷标枪般激射而出，直指墨颜和阳燧履。 阳燧履是早有准备，躲闪并不费劲，好在墨颜也没有因为阳燧履的出现而有所放松。 在‘它’高呼着闪开时，她便迅速调整好身体，举刀格挡，堪堪避开索命的射击。 —————— 于此同时，时间倒回覆影没有发难前的时间，来看看张恒等人的情况。 张恒等人按照墨颜的口述，在黄丽丽的指引下，驱车来到新区客运站的地址附近，此地与医院之间仅有两条街之隔。 眼看所谓的出路在前，张恒等人自然不死心，便由救援队里唯一一辆坦克开路当探路员，率先沿着路开出去。 很快，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出口就在眼前，可坦克就跟原地踏步一样，不管怎么开都无法迈出最后一步！ 黄丽丽不得不出面劝说张恒，让他稍安勿躁。 既然墨颜说了9点时，真正的生路会出现，那就等到那时看看。 反正现在已经快9点，不差最后的10分钟。 张恒思索过后，不得不按下烦躁的心绪，下令让所有人全都待在车里。车辆保持在随时可以开的状态，一旦出口出现，立马冲出去！一秒都不要耽误。 就在这样焦虑的等待中…… 一直在镇子里四处破坏平衡点，企图在9点前将‘颠倒界限’彻底破坏掉的朗轩，此时也正在着手破坏最后2处牢关。 第一次独身一人破解这么大范围、又十分繁琐晦涩的拘地术，对朗轩而言是个挑战。 耗时耗力更耗心神，尤其到破最后2处牢关时，他已经出现力不从心的情况。 青年面色发白，额上密布汗珠，也腾不出手擦拭。 在经过实地探查和推衍后，朗轩把自己的发现和猜测告诉了阳燧履，并经过昨夜一连串实验后，阳燧履也向他证实一件事—— 笼罩整个屏南镇的‘颠倒界限’确实与覆影息息相关，可以这么说，如今的‘颠倒界限’就是覆影身体的一部分。 它可以随意控制、加强或削弱‘颠倒界限’的力量，这样的效果有些接近‘领域’。 换言之，朗轩想要彻底破坏‘颠倒界限’，找出生路并彻底解放此地，就只能趁着覆影被寸步钉压制，力量降至最低时破阵。 不然，说句不好听的，如果阳燧履不能压制覆影，反被覆影克制…… 那届时，身处‘颠倒界限’中的他们，就跟进了覆影的‘领域’一样，在覆影的主场里，它才是占据优势的主宰者。 他们会成被困在‘领域’内的羔羊，任它宰割……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也因此，朗轩倒逼自己，加紧破坏剩余2处牢关。 就在他进行破解的最后一步时，医院那边出事了—— 覆影服下血珠，不惜自爆毁掉当下肉身，借着重归虚无的瞬间强行摆脱寸步钉。 并在摆脱寸步钉束缚的同时，一并加强了‘颠倒界限’的力量，这让解阵解到关键一步的朗轩直接功败垂成。 第190章 逢时 序言-【能用众力，则无敌于天下矣；能用众智，则无畏于圣人矣。】 变故乍生，‘颠倒界限’的力量瞬间加强，朗轩眼看着即将被破坏的牢关瞬间恢复大半，亏损的力量也被快速补齐中。 都开始排斥他的靠近和存在，被逼退数步的青年意识到，医院那边真的出事了！ “啧！”青年神色烦闷，他的乌鸦嘴什么时候这么灵验了？！ 才刚在心里念叨着如果阳燧履不能成功压制不了覆影，那边就真的跟着出事了…… 他转身看向医院的方向，医院上方的气流逆乱的十分厉害，卷得周围气息无比浑浊，用‘心念’根本无法感知出具体的情况。 该怎么办？！ 是放弃破阵，在最后2步功败垂成，回去帮阳燧履？ 还是留在这，专心破坏最后2处牢关，先毁掉可让覆影依仗的‘假想领域’？ 短短一瞬间的思索，青年回头看了一眼仅剩的2处牢关，当机立断。 他抽出发髻上的剑簪，召出霁尘剑，舍身再度逼近力量还没有被完全补齐的牢关。 现在，他已经没有时间再慢吞吞的去解析和了解剩余2处牢关的构造和运行原理。 快！他必须在最快最短的时间内破掉这2处。 只有这样，才能真的给阳燧履分担压力。 与此同时，张恒等人这边—— 在覆影反杀前的最后3秒，张恒刚想低头查看时间。 从不远不近的地方，猛地传出一声穿透力极强的爆炸声，声势浩大。 轰隆声刚传来，地面就不可抑制的抖动起来，连着车身都在疯狂的颤动。在这一瞬间，让在场所有人梦回大地震发生的那天。 结实的柏油马路在那股强震下直接裂开，一道道粗细不一的裂痕迅速密布在路面，大有下一秒路面就能坍塌的迹象！ 张恒在强震中立马拿起对讲机喊话，“所有人坐稳，立马开……” 没等张恒喊完话，头前负责探路的坦克就从对讲机里激动地大声喊道。“头儿！出口真的出现了！快看！！” “……”拿着对讲机的张恒仅是愣了一瞬，便立马探身出车窗确认情况。 刚好因为张恒的车在坦克的右手边，视野能清楚的看到一切。 一眼看过去时，光秃秃的路尽头，出现一个巨大的透明旋涡。旋涡后，影倬可见原本的客运站和马路，马路的尽头赫然就是国道！ 刚才查看时都不曾看到的整座客运站和马路竟然同时出现，那就说明那个巨大的透明旋涡是真的出路！墨颜没有骗他们。 电光火石一瞬，张恒扯着嗓子大喊，“冲过去！快！冲过去！！” 都还没等张恒喊话，那辆军用坦克就已经开出最快的速度，直冲那渐渐缩小的旋涡。 张恒见状，同时朝对讲机喊道，“后面的车辆注意跟近，保持距离别追尾！” 一时间，车辆引擎轰鸣作响，所有车辆迅速排成2排，快速跟近。 然而，想要逃出生天又谈何容易？ 头前的坦克冲到旋涡跟前时，马力开到了最大，却没有预期想的那样顺利冲过旋涡。 而是整辆坦克就跟撞上了无坚不摧的铁墙一样，直接把炮管都给撞成了麻花。 整辆坦克的车身更因为巨大的撞击力而车尾翘起！ 这让跟在后头的车辆险些追尾，好在驾驶者都各自经验丰富，及时错开。 因这一连串变故，后面接连响起刺耳的刹车声，车内更是一片哀嚎。 张恒没扣安全带，险些把他甩出去。 他才刚稳住身子，对讲机内就传来急切的对话声。 “不好！出口在慢慢变小！” 出口变小，是因为覆影挣脱了寸步钉的束缚，在瞬间加强了‘颠倒界限’的力量。同时弥补了被朗轩破坏到的那部分牢关。 出口自然在慢慢缩小，甚至还会完全消失。 这话吼得张恒心肝一颤，没等他指挥，坦克里的驾驶员已经高喊道。 “奶奶的！拼了！强子，马力给我开到最大，撞都给撞开它！” “得咧！” 简短的喊话后，停滞的坦克再度启动，不顾一切的向前冲撞，势要撞出一条生路！ 下一秒，坦克发出低沉的轰鸣声，咆哮着撞上越变越小的旋涡。 碰撞一瞬，坦克前方发出金属惨遭挤压和切割的刺耳之声，犹如死神在磨着镰刀时发出的声响，听得令人颤栗。 张恒二话不说，当机立断，“后面的车辆调头错开视野开！给后方车辆留足安全距离，随时等候冲车！” 在张恒没有喊完话的空隙里，前方坦克已经将马力开到顶点，坦克的履带都已经把柏油马路刮磨到冒烟了，却依然撞不开那一线生路。 短短数秒的时间，旋涡越收越小，对坦克的挤压也越发严重。 就在坦克前端被挤压到发生变形时，另一边，朗轩也终于行到关键一步。 一剑刺出，顺利破坏掉眼前的牢关！ 仅剩唯2的一处牢关再被破，撼动‘颠倒界限’的同时，阳燧履也成功引爆一枚寸步钉，给予覆影双重打击。 ‘假想领域’终究不能和真的‘领域’相比拟，遭到重创后很难在第一时间内再度被完整控制。 生路也在这一刻变得稳定下来。 马力开到最足的坦克一下失去向抗衡的力量，轰隆着向前冲出去一大段路，吓得坦克内部的几个人同时惊呼起来。 “卧槽！强子，右转右转！要撞上了！！” “我去，方向失灵了！” “丢！赶紧……哎呀！” “快打转，转转转！” 一时间，吵嚷嚷的声响伴随着冲出去的坦克、轰鸣的在宽敞的柏油马路上开出风骚的蛇皮走位，一通各显神通的抢救过后。 坦克撞上客运站前的大榕树，来了个软停下。 光荣完成使命的坦克发出一声轰鸣，爆出一股浓浓的黑烟，呛着驾驶室内一片干嚎，却有人不忘给张恒报告。 “头！我们真的冲出来了！你们也赶紧的！” 几乎同一时间，张恒抓起对讲机喊道，“后面的车跟上！快快快！！” 喝声未落，已经有4-5辆军用车快速调头冲车，一鼓作气冲出那个暂时稳定下来的旋涡，奔赴外面的生路！ 第191章 拉锯 序言-【只有敢于以命相搏，才能在绝境中求得生路。】 幸运的是，一连4辆车都幸运的冲出透明旋涡，直到第5辆时…… 不幸的碰上医院那边的覆影再度加催力量，强行稳定已经岌岌可危的‘颠倒界限’。 这也导致第5辆车只冲出一半的车身，就被重新活跃起来的透明旋涡拦腰卡住。 瞬间加大的力道，直接将那辆皮卡腰斩！ ‘咔嚓’一声切割金属的巨响，火星都没有机会溅起，皮卡已经被切成两段！！ 车头后截的皮卡就像之前的坦克一样，在巨大的撞击力下直接翘起车尾。 就跟簸箕倾倒东西似的，一头翘起，把车斗上其余几人一起拱倒着撞成一团。 至于那侥幸冲出生路的车头在惯性下冲出了老远一段距离，随后在地面刮磨出刺耳的声响和火星，直到失去冲势，才停在柏油马路中间。 而那不幸被旋涡切断的车斗上，还载着9个人，已有4个人不幸的切断…… 他们离车头最近，也最先丧命。 原本拥挤坐在一起的他们，就像挤在案板上的鱼被乱刀砍断那样，瞬间被切成两半。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切割的位置、大小不同罢了。 变故发生得太突然，这让候车在一旁指挥的张恒都愣住了，完全忘了言语。 直到被切断的部位自然滑落，血溅如雨喷涌而出、喷到同行其他几个幸存者身上时，有人面色惨白的尖叫出声—— “啊！！” 凄厉的尖嚎唤醒了其他愣神者，他们纷纷回过神来。 有人或吓晕当场、或呕吐，或连滚带爬的从车斗上摔下去，也有人傻在原地忘了有所反应，俨然一副被吓丢了魂的模样。 而沾了血的透明旋涡就在那静静的旋动着，上面残留的血迹成了刺眼的标志。 就像狰狞的鬼脸，在明晃晃的嘲讽他们。 “！”张恒率先回过神，反应迅速打开车门冲下去，一把抓住一个吓慌后就开始乱跑的幸存者，同时大喊其他人过来帮忙。 “都给我冷静一点！” 张恒刚费力的制服了胡乱挣扎的民众，只来得及抬头看一圈，其他兄弟已经制服住乱跑的其他人，并把他们塞进其他车内。 他刚想把手下制服的人拉起来，整个屏南镇就再度毫无征兆的撼动起来。 强烈的震感，几乎让人无法站稳脚跟，张恒毫不意外的被震翻在地，隔了两条街的医院那边，就再度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 医院这边。 墨颜再度挥刀斩落疾袭的黑影，同时也被逼到一处角落。 而一边，和阳燧履死磕到底的覆影打着玉石俱焚的念头，竟拿自己的肉身当炸弹！ 不断从臃肿的身体里分离出一部分，直接就拿来投掷轰炸。 力量压缩后爆炸的威力远胜地雷骑脸输出，但好在，那样的攻击全都拿来针对阳燧履。 估计覆影现在懒得用眼角来看待弱小的墨颜，不然她早被那密集的轰炸轰成渣渣。 即便覆影只是用一小部分黑影收拾她，也足以让她疲于应对。 根本腾不出手斩断那已经浮现出来的‘线’…… 覆影被阳燧履逼得以肉身作为攻击手段时，它就已经无暇顾及控制，墨颜也得以看到连在她和覆影之前的那二十几根‘线’。 根根细如蛛丝，若隐若现，在空气中轻若无物的漂浮。 真就看得到却砍不了！ 墨颜被黑影缠得分身乏术，只要一分神，就难逃负伤的下场。 好在，阳燧履也知道现在的墨颜难以久抗覆影，能撑到这会儿，她已经算是超常发挥。 ‘它’也不再和覆影周旋，而是直接选择消耗存储的‘量’，以求速决。 同时催动剩余5根寸步钉，引上黑雷护航。 驭使寸步钉如御剑，穿梭疾驰中不断给以覆影重创，黑雷克它，再加寸步钉，两者造成的伤势也在进一步消耗覆影。 现在，阳燧履拿不下覆影，覆影也除不掉‘它’。 两者毫无疑问陷入了拉锯战，就看谁身上存储的‘量’最先见底，谁就是败者。 但是，阳燧履可不打算和覆影搞拉锯战。 ‘它’和覆影确实相持不下，要分出胜负，只怕彼此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如今要胜，一看谁的底牌多，二看现场变数，谁能最先掌控！ 这个变数就是——墨颜！ 这也是为什么，覆影明明有多次机会一击杀掉墨颜，却选择了最困难的活抓。 不否认，其中有墨颜去过‘深渊’这一特殊因素在，让覆影舍不得杀她。 但不妨碍它想再度控制墨颜，给阳燧履当绊脚石。 只是覆影估计没料到，墨颜才从‘共鸣’中醒过来一次后，她的魔抗就那么高。 面对面的骑脸开‘共鸣’都拿不下她，否则这会儿，阳燧履有的忙。 到了这个地步，阳燧履也只能拿出底牌往死了削它！ 黑雷瞬间暴涨，同时在阳燧履身上吸走更多的‘量’，不断被催生的黑雷越见狂暴，甚至都已经闪爆出阵阵刺耳的雷鸣。 于此同时，朗轩来到最后一处牢关，气都没喘一下。 青年拼上被反噬也要强行突破牢关的狠劲，全力催动霁尘剑，使出最强一招。 “万籁霜天！” 云梦泽汇聚水之精粹的霁尘剑，本就承霜天之严寒和戾气。一旦被催发，其剑释放的寒气足以冻结万物根本，令起粉碎。 这会更被朗轩全力催发，寒气四溢，转瞬冻结四周一切，凝出坚固的冰霜。 随着青年一声清喝，霁尘剑剑疾如电，摈弃全部招式，只余最纯粹直接的全力一击。 剑气直透九霄，穿破重重防护，直刺牢关核心。 核心被破，此地被拘束多时的地气顿时倾泻而出，犹如山洪爆发势不可挡，一哄而炸。 狂乱之势横扫周围，将所触之物顿时全数碾为飞灰。 好在朗轩早有准备，及时唤出护盾微霖挡住周身，即便如此，当面挡下地气爆发之威，青年也被击退数十来米之距。 就算落地后，仍是倒退多步才堪堪卸掉全部余劲。 饶是如此，当胸一击也让他气血翻涌，疼白了脸。喉中涌上猩甜，血液也直接溢出嘴角，可见伤的也是不轻。 第192章 搏杀 序言-【给自己留点希望吧，说不定，期盼的事真能成真呢？】 最后一处牢关破，被压制多时的地气狂涌喷出，大片黄浊之气冲上高空，直冲罩住整个屏南镇的‘颠倒界限’。 那情形，就跟摆着食物的餐桌，从内部被食物掀翻了盖在桌子上的盖子一样。 ‘颠倒界限’被地气一冲，就跟玻璃被锥子砸中那样，当啷碎裂开，露出外面真实的世界。 屏障外的黑夜顿时蜂拥而入，快速恢复此地本来的时间和秩序。 新区内的白天，光线在迅速黯淡下来。 ——原来是虚假的白天和时间流逝，正在被真实的黑夜所纠正。 夜幕从头顶上方倾泻而下，泼墨般寸寸复原新区内的光线，黑夜迅速降临。 时间不对等的流逝也在迅速摆正，这让所有处在新区内的人都感受到了当头一棒的震慑。 浓烈的晕眩感让视野变得一片花白朦胧，完全无法视物。 脑子瞬间发蒙，促使有股热意从脑子里往外迸发，势不可挡，那是思维正在恢复。 主观的意识在快速修正这段时间遭遇的荒谬经历，并将其与现实一一对比…… 真实与虚幻在此刻拉扯到极限，同时也在摧毁着人的认知。 让人意识恍惚得不能自已，就像被药了一样。 墨颜也不例外，脑子发蒙的刹那，危机感剧烈的尖鸣起来。 她在此刻只剩下本能，催促着双手举刀隔挡，但手脚的不协调，让身子摇晃得像是在打摆子一样的她直接被黑影突破防线。 像蛇一样的黑影狡猾而迅速的锁住墨颜的喉咙，这还不算，黑影在锁喉的刹那，连她握刀的手和脚也一并捆绑起来。 “呃！” 她就跟被五花大绑的螃蟹似的，光有钳子却发挥不了作用。 幸运的是，‘颠倒界限’被破，连带着依附在其上的‘假想领域’也受到重创。 覆影的力量一下出现凝滞，满天狂舞的黑影纷纷出现定格，而瞅准时机的阳燧履果断催动黑雷，炸的满天空具是银蛇乱舞。 纷纷绞断那触手般的的黑影，阳燧履更是亲手挥雷切断束缚墨颜的黑影。 【别愣着了！不想死就动起来！！】 在黑影被黑雷切断一瞬，阳燧履大喝一声，贯气通神，声若洪钟。 这雷霆一喝，就跟拿着个锣鼓在墨颜耳边狠狠一敲那样，差点掀翻她的天灵盖。 但好在，那声音也唤醒了她的神志。 再加半空落下时一屁股墩子落实了，差点摔成四瓣，瓷实的疼也让一直无法发声的墨颜哀嚎出来，效果就跟过年杀猪似的。 可还没等墨颜缓过屁股受到重创的疼痛，率先缓过来的覆影嘶鸣一声。 猛地张开嘴，朝墨颜和阳燧履所在的方向喷出一口焰息，那效果，就跟开激光炮似的。 沉闷的轰鸣一声过后，所到之处，触之即毁！ 焰息喷涌而来，墨颜只得狼狈就地一滚，那股焰息堪堪从她后背擦过。衣服和皮肉瞬间传来烧焦的味道和火辣的灼烧感。 逼得她连滚带爬的离开哪里，而源源不绝从覆影口中喷涌而出的焰息，更是直接将她所在的位置连同身后的那一排房屋烧了个洞穿！ 焰息的威力还原不止如此，甚至还打穿到了对面的那两条街，直接殃及到张恒那边。 那边一群人头脑都还在发蒙时，听见一阵轰鸣声由远及近的响起。 张恒刚强忍着不适抬头看去，只见一股激光炮般的烈焰轰穿了一排房屋，如炮弹般直接击中一辆正停在路中间的军用车！ ‘轰！’的一声巨响，那辆搭载了十几人的军用车被无辜殃及，在焰息巨大的冲击力下，车辆侧翻出去的瞬间就被烈焰包裹。 整辆车滚出数米远，撞上马路对面的房屋才停下。 突来变故，惊懵了张恒，他张大嘴，不可置信的看着烈焰冲来的方向。 赫然发现，烈焰过处，所有建筑都被烧出一条道，表面全是烈火灼烧留下的痕迹，到处留在流淌着烧红的汁水。 突兀、魔幻却又真实…… 这可怕的一幕，让这群普通人在顷刻间，感受到了无法言喻的绝望和害怕。 可现实就是如此突然，丝毫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在张恒还没有回过神时，烈焰袭来的方向，再度传出激烈的打斗声。 金属互砍时发出的铿锵之声，短促而密集，声音正在朝这边不断袭来，速度极快。 张恒猛地回过神，掏出枪上膛瞄准了火焰烧出的那条道。 还没等他看到有人影，反倒先看到无数根触手般的黑影，灵活且狂乱的挥舞着，从火焰烧出的那条道蜂拥而出。 就跟海底的章鱼似的，只有触手从洞里出来，而身子还不知道藏在呢。 这诡异的一幕，看得张恒都忘了开枪，傻愣愣的看着。 下一秒，黑影蛇般灵活迅捷的舞动，却比刀锋都利，扫到什么就能把什么切成块！ 就算是水泥筑成的房子和铁做的路灯，在黑影之下都跟豆腐似的，轻易的被切成块。 黑影堵在缺口那，不知道在围杀什么。 只听得里面传出一声咒骂，“滚！莫挨老子！！” “？”那声音听得有些耳熟，张恒一时间想不起在那听过。 还没等他想起来，外翻的黑影就齐刷刷的回收，和章鱼吐墨般喷出一个人影。 那被扔出来的人影落地时极为狼狈，直接摔落到马路对面的敞篷上。 当啷一声，棚子撑不住那样的冲击和重量，直接被压塌。 摔落地的人立马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听到那咳嗽声，张恒才想起来是谁。 “墨颜！？”张恒不可置信的低呼出声。 在这一片死寂，只有黑影翻涌时发出声音的街道上，那叫名声简直不要太明显。 托了覆影现在体型臃肿，它还卡在房屋那头过不来，所以才一直用黑影攻击墨颜。 得亏这会而覆影不在这，她还能喘息几下。 剧烈的疼痛让墨颜又咳出几口血沫，这才艰难的翻过身。恍惚中，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她下意识顺着声看过去。 直接和远处的张恒对上视线，两人一同愣住。 重逢未见欣喜，墨颜心里反倒惊呼起来：艹！张恒他们怎么还没走？！ 第193章 错估 序言-【太过自鸣得意，难免要摔跟头。】 不等墨颜想通张恒等人为什么还没走，身后的破风就追赶而至。 头皮发麻的墨颜矮身一滚，黑影如鞭抽中她刚才所在的位置，直接把紧挨着敞篷的商店墙壁都给劈出一道一人宽的口子，惨遭殃及。 墨颜咬牙快速后退，脸色十分难看，同时冲愣神的张恒喊道。 “傻愣着做什么？快跑啊！” 还没等墨颜把话喊完，新一轮的黑影已经杀过来，劈头盖脸的朝她倾泻而下！ 比起之前不杀她的戏弄，这一次的黑影带上了杀意。 察觉到墨颜在挥刀挡下覆影新一轮的攻击后，本体还远来医院那边的覆影，一反常态的把触手收了回去。 下一秒，医院那边冲起漫天的雷光，电闪雷鸣声势浩大，就跟炸烟花似的，显眼的很。 不出意外，应该是阳燧履回好蓝加好血，这会儿继续和覆影单挑。 不枉费她刚才分担压力，差点被打出屎来…… 阳燧履那边顶上，她也因此得到了片刻喘息，一时间跪坐在地，气喘如牛，汗流浃背。 长时间的游走和缠斗在极快的消耗她的体力，阳燧履又迟迟拿不下覆影。 陷入了和覆影以伤换伤的僵局中，大有一副看谁先耗死谁的架势。 这会儿的战况简直不要太糟糕！ 墨颜都不想吐槽阳燧履，稳是真的稳，浪也是真的浪。 与此同时，随着‘颠倒界限’的破除，罩住整个屏南镇阻隔进出的屏障也随之彻底破碎，黑夜完全降临，旋涡随之消失。 张恒手底下的兵快速冲进来，分工明确，有组织其余人员逃出去的，也有把吓软脚的民众拖上车的，张恒自己也回过神来。 收起枪，张恒朝着墨颜跑过去，然而，还没等张恒跑到跟前。 前一秒还在喘气的墨颜惊察不对，欲要举刀格挡时已经来不及，黑影顷刻逼到眼前。 眼看黑影就要刺穿墨颜胸膛之际，远看得张恒都惊呼出声。 墨颜眼前嗖的一声，毫无预兆的炸开一朵冰花。 冰霜炸裂之声突然，爆开的气流夹带雪雾与冷气，更是将距离过近的墨颜冲得往后倒退数步，身体在惯性下控制不住的向后倒去。 眼看难逃屁股蹲落地的下场，墨颜却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逼近，速度极快！ 警惕拉满的瞬间，墨颜扭头，来者已经快她一步。 伸出胳膊用手稳稳托住她的后背，运力向前一推，帮她避免后摔的结果。 墨颜向前回正身体时，只见眼角余光闪过一道颀长的身影，黑发在半空飘落的雪花中扬起，像绸缎般光滑飘逸。 她瞪大了眼，看着侧颜如画的黑衣古装男子从她身边掠过。 手中长剑一挥，就跟大冷天泼水成冰那样，挥舞出一道道冰刃，逼退纠缠到眼前的黑影。 来者不是他人，正是破阵后急急赶来帮忙的朗轩。 只可惜他没找到阳燧履，倒是第一时间找到了被黑影追打得狼狈的墨颜。 朗轩心知她能力有限，如果放任不管，在当下覆影已经被阳燧履逼到角落的局面，难保它不会一怒之下真的杀了墨颜。 宿主一旦死在‘双孽’手上，就是彻底的死亡，噬魂契’会被‘双孽’收回。 真被‘双孽’所杀，这复活甲就废了。 到时、就算墨颜去过‘深渊’也当不成免死金牌。 毕竟对覆影而言，活着的墨颜固然是最好的，但死后的尸体一样能用。 只要她尸体完好，到时丢给幽巢一弄，照样能用，无非是使用效果减半，不如活的好使。 因此，覆影才没有直接杀掉墨颜，而是一直留着她。 可不代表覆影就不会杀不了她。 如今她帮着阳燧履对付覆影，等覆影耗干耐心，阳燧履又没能拿下覆影时，她就是死路一条。 朗轩也刚在心里这么担忧，下一秒，就发现覆影的攻击变了，带上了明显的杀意。 就刚才那一下，如果他不挡住，覆影真的能杀了墨颜！ 可见覆影的耐心已经耗光，不打算再留着她，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就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在覆影真起了杀心的情况下，根本撑不过一分钟。 如今覆影还有余力使用‘契形’分出化身对付墨颜，只能说明阳燧履那边已经陷入僵局。 没想到……连形体都没有完全过度出来的覆影，会这么难缠。 既没有了‘颠倒界限’做凭依，‘假想领域’也废了的情况下，都还这么能打。 说到底，还是他们低估了覆影的真正实力，才造成如今这局面…… 现在该怎办？ 没等朗轩思索出对策，之前被覆影用焰息烧出一条道的房屋那，竟然晃悠悠的走出一个全身比例细长到失调的黑人。 对上身上涌出的气息，让墨颜瞬间断定，那是覆影！ 看着那走路都有些摇晃的覆影，墨颜脸色大变，它怎么会出现在这边？！ 阳燧履被干掉了！？ 她这才惊觉回过神，迅速抬头看向医院的方向，刚才还电闪雷鸣的医院上空，这会只有一片阴云笼罩，简直安静得可怕。 “还能动吗？”未等墨颜惊诧完，朗轩蹙紧眉头，询问墨颜。 “……能，”回过神的墨颜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都不用对方明说，她就已经知道这个从天而降的神秘帅哥干嘛这么问。 墨颜也不墨迹，干脆的问，“我能做点什么？” “……” 朗轩有那么一瞬间诧异于墨颜的回答，可随即，逼近的危机让他不得不将全部心神放在那缓慢逼近的分身上。 朗轩快速简洁的交代，“我等下会拖住它，你让其他人赶紧撤！别留在这里当活靶子。” 交代完，朗轩蹙眉，在心里迅速评估自己当下的实力，究竟能拦住覆影的分身多久？ “嗯，”墨颜看了对方一眼，并没多说废话，直接应下。 在转身离开前，墨颜迅速说道，“等人疏散完，我会回来帮忙！” “不用，你帮不……” “这不是你一个人事！” 墨颜眉头一蹙，她和覆影之间的联系还没断，若她今天一走了之，‘线’就会成为埋在她身上的不定时的炸弹和隐患。 她必须解决这个问题！ 第194章 突围 序言-【尊重你的猎物吧，你和它一样，都在拼尽全力的活着。】 覆影的‘共鸣’太可怕，防不胜防，偏偏它的实力又如此强大…… 若墨颜因怕死夹着尾巴跑了，错过今天有阳燧履牵制它、自己可以从旁出手的机会。 等到日后，只有她一人时，她哪来的能力对付覆影？ 更遑论斩断覆影与她之间的联系？ 今天留下一搏或许会死，但若侥幸成了呢？那她能摆脱覆影的控制！ 更别说，等覆影过渡好肉身，它又岂会放过她？ 反正这破局面不论如何选择，如果最终结果都是死路一条…… 那她现在情愿放手一搏！ 就算是死，起码死前也要咬下覆影身上的一口肉，才能出这口恶气！ “你、……！” 覆影可不会等朗轩和墨颜在那边慢悠悠的聊天，当即出手攻击2人。 ‘契形’分化出来的分身依旧有着本体的能力，这就是覆影最难缠、也是最不讲理的地方。 迎面而来的危机促使朗轩剑花一挽，剑光粲然。 剑气虽然寒气凛冽，冻住了一部分黑影，却也只能冻住对方片刻，就被立马挣脱开，比起之前在医院交手时还棘手！ 一旁的墨颜矮身闪开袭来的黑影，腾挪躲闪间，抽过来的黑影意外扫中距离她不远处，一辆从焰息攻击开始，就陷入塌陷路面，进退不能的军用车上。 黑影朝着引擎盖劈落，重击之下，哐啷一声巨响，车头被抽得倒载入陷坑内，车尾翘起。头朝下后还不断的往裂缝深处里滑落。 这情形让车内害怕得一直保持噤声的乘员们纷纷失控的尖叫起来，偏偏那尖叫声里还有几个墨颜耳熟能详的声音…… 是黄丽丽和李思！ 墨颜诧异的转头看过去，只见车头已经完全滑入塌陷的坑里，车尾翘起的高度，以及车内乘员的慌乱挣扎都在加快车身往裂缝里滑落。 “！” 墨颜刚想冲上去，覆影的分身又岂会让她如愿？ 一缕黑影顿时分散出来，追堵在她身后，紧咬的墨颜抽不出手还击。 只能又是跳起又是矮身翻滚避开，当她跑近那辆车时，身后穷追不舍的黑影已经追近。 甚至拉长成尖锐的刀锋，狠狠朝她劈来！ 瞅准时机，墨颜举刀格挡，卸力化力的同时牵引黑影朝车的顶棚削去。 ‘咔！’的一声金属被急速切割的尖利长吟后， 军车的顶棚直接被覆影削掉，甚至在黑影抽回去时还直接把顶棚一并撕走。 突然变故吓得车内尖叫不已的几人顿时没了声，纷纷一脸惊恐的抱作一团，各个缩头跟受了惊吓的鹌鹑似的，只余瑟瑟发抖。 车顶棚落地发出巨大‘当啷’声，甩掉刚才卡住黑影的顶棚后，再度朝墨颜袭来。 她一边格挡，一边朝车里的喊，“不想死就赶紧给我动起来！” 她只来得及喝了一句，覆影便发现她这边的动静，细长的胳膊朝她一指。 地上的黑影沸腾起来，顿时分化出更多黑影朝她这边袭来！ 那数量看得人绝望，她根本应付不了这么多的黑影！ “啧！” 看着急速掠来的黑影，墨颜额上冷汗滑落，脑子急速旋转想着如何解决问题。 一番搜肠刮肚下来，她竟是什么办法也想不到。 无数黑影劈头盖脸的劈下，那股磅礴潮涌的杀意更是骇得她动惮不得！ 那一瞬间竟是眼睁睁的看着黑影劈落…… “墨颜！” 就在她被震慑的动惮不了时，一声清喝，及时唤醒了她再度被覆影扼住的神志。 “！” 墨颜倏然一惊，猛地回过神，急速闪身避开催命而来的黑影。 举刀也只来得及劈落数条黑影，余下挡不住的纷纷朝她削来，破开上路，黑影顿时斜刺，直接刺中她的肩头，逼她跪下。 见血一瞬，剧痛让她险些握不住刀。 见她格挡松懈之际，黑影猛地爆开，直接骑脸输出！ 好在朗轩及时出手，护盾微霖急速掠来，可要护住墨颜和那辆军车已是来不及。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驱使微霖收缩防护范围，反其道而行将黑影裹入护盾的防护范围。 下一秒，黑影爆开，炸开无数五六寸长的黑钉，把护盾内部扎成了刺猬！ 可见刚才朗轩若没当下这一招，被扎成刺猬的就是墨颜和军车上的幸存者。 趁着护盾微霖困住黑影和覆影分身之际，朗轩身影掠近。 抬手召出风术，直接把整辆陷在裂缝里的车给拽出来，挪到没有被波及的路边。 他迅速向车上的人交代，“我拖住它，你们立刻离开！” 为首坐在驾驶座的军人一看这场面，那是枪支弹药hold得住？ 当即点头，二话不说发动车子，准备开溜。 除了不幸壮烈的顶棚，车轮胎和发动机都能用，在老司机的快速调整驾驶下，由全包车变成敞篷车的军车轰鸣一声，立马冲了出去。 速度之快直逼飙车，后面观望战场的军车也是二话不说，赶紧踩油门跟上。 一时间，被一番打斗波及得支离破碎的马路上，瞬间疾驰而过十来辆军车，尾气滚滚。 短短几百米的距离，愣是被他们急速冲过，突出重围！ 眼看着军车纷纷冲过以客运站作为分界线的定点，青年暗自松了一口气。 只要超过定点，外面就是生路！ 可还未等朗轩庆幸在场的普通人都已经突出重围，被困在护盾之中的覆影的分身就嘶鸣起来，开始从内部反攻护盾。 “不好！”朗轩脸色一变。 青年收剑插入地面，全力控制微霖收缩防护范围，企图多撑上哪怕一秒。 他同时冲着刚才被黑影攻击到之后，就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墨颜喊道，“墨颜！” “赶紧醒过来，我快撑不住了！” “呃！” 多亏了青年的这一声断喝，以及双肩被黑影砍中的痛楚，墨颜惊醒过来。 立马集中精神，全力驱散脑海中那股要她坐以待毙的声音。 丢雷楼某！她刚才哪里是被骇得不敢动弹啊，分明是被覆影扼住了意识。 那狗东西竟然要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挨劈！ 甚至在那瞬间，还给她灌输了自己惧怕到无法反抗的暗示！ 简直岂有此理！ 第195章 援助 序言-【敌人太强大时，不妨考虑一下外援。】 墨颜心里咒骂覆影不守武德，净搞些偷袭的下作手段。 但骂归骂，墨颜第一时间还是咬紧了牙根、一遍又一遍的催促和强迫自己站起来。再不动，覆影冲出围堵时可就是想跑都跑不了了。 可俗话说得好啊，你越怕什么，就越容易发生什么。 还没等墨颜完全掌控回自己的身体，覆影那边就炸了，唔……真正意义上的炸了。 它在护盾内忽然跟个气球似的猛地膨胀起来，‘砰！’一声就炸开。 原本被它撑得快要破裂的护盾顿时失去对抗力，在朗轩极力压制来不及撤力的情况下。 向内的力道突然扑空，护盾塌陷，严实的封锁也随之出现缝隙。 本就不可名状的覆影直接化作一滩黑水，迅速从缝隙里流出！ 墨颜看到这作弊的一幕，惊呼一声，“它要出来了！” 她喊的速度都还没有那黑水流出来的速度快，就她惊呼的那点时间，黑水都还没有落地呢，就翻涌着再度朝他们2人袭来。 速度和角度都只能用刁钻两个字来形容。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朗轩立即转化护盾的形态，挡在他和墨颜面前。 护盾都还没有完全到位，黑水化作的刀刃就已经重重砍在护盾上。 ‘锵——’的发出一声刺耳的切割声，甚至擦出火星。 下一秒，黑水直接突破护盾的缝隙，化作锋利的刺针袭击躲在后面的2人。 墨颜咬牙，及时往后翻身一跳，避开密密麻麻刺来的黑刺。 托了上次在医院被黑刺刺中的经历，墨颜这次的闪躲和挥刀挡下黑刺时明显多了防备，堪堪避开紧随其后的暗招。 反观另一边的朗轩应对起来，远比墨颜从容许多。但也不妨碍两人同时被黑刺逼退，离开了护盾保护的范围。 显然，在医院和朗轩交手后，覆影已经懂得护盾微霖的死角在哪，甚至能在一击不中之下迅速转换形态专攻护盾防护不到的地方。 这下糟了！ 在黑水再度紧逼，欲绕过护盾彻底袭杀两人时。 远远地，天空一声惊雷起，连着七八道水缸粗的金雷从天而降，落在医院上空。 霎时间，金雷撼动九霄，引得狂风怒卷。 从医院那边犹如潮水般狂涌而出，顺着各排房屋之间的过道形成风口，瞬间加大狂风的威势，吹得一切事物东倒西歪。 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墨颜被吹得身形一歪，险些被那狂风卷走。 一旁的朗轩及时出手，抓主她的衣领将人揪住，免得她被这媲美8级台风的狂风刮跑。 勉强被大腿抓住的墨颜不敢松懈，将手里的刀插入地面，辅助她稳住身形。 可风势太强，只要一张嘴就能惯上满嘴的风，把脸都吹出褶子来。 在尝试2次被惯一肚子风后，墨颜扭头用胳膊挡住嘴，这才和一旁的大帅哥大声交流。 “什么情况！？” 这风忒邪门了，感觉她的魂都快被吹出来了！ “……”朗轩蹙眉没答，他也不知道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而且护盾微霖竟还挡不下这风！ 除此之外，微霖照常能抵挡飞来的其他杂物，唯独挡不住这阵强风。 就算微霖刚才被覆影的自爆所伤，盾身出现破损，也不至于出现这种情况啊。 完全没有遇到的情况，让青年一边绞尽脑汁的去想原因，还要一边分神注意护盾外的覆影，又要留心墨颜不被吹走。 一时间一心三用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在这股强风下，覆影的分身罕见的停下了攻击。 这股强风之中夹带着雷电的威能…… 和之前阳燧履用来打伤自己的黑雷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威力更胜黑雷。 ‘契形’而出的分身终究受限于覆影当下的实力，不足医院那边的一半，但也足够收拾掉朗轩和墨颜，可是…… 医院那边的本体出事了！ 察觉本体有异的一瞬间，覆影的分身果断舍弃2人，顶着那股狂风转回医院。 “？”当朗轩发现覆影的分身调头转去医院时，断联许久的阳燧履突然通过石牌联系朗轩。 【小子！还活着吗？？活着就赶紧吱一声，吾赶时间！！】 “……” 这糟糕的开头语问候，真是问谁谁暴躁。 突然被q的青年怔了一下，又楞又无语，一时间忘了回话。 一旁的墨颜忽然听到阳燧履的声音，她大喜过望，不可谓激动的叫道。 “老阳！你还活着啊？！” 虽然她总觉得阳燧履神神叨叨，就跟个准备当着全世界人民的面搞阳谋的大反派。 但对方毕竟帮过她很多次，别的不说，光是救命之恩就够掰扯了。 当时覆影出现在她这边时，她确实一度以为阳燧履被干掉了……难免又惊又怕的。 话虽如此，但她敢留下蛮干的最大底气，或多或少都还是因为她心里始终相信，阳燧履这种级别的祸害一定还活着。 这就真的很奇怪，为了这个直觉，她留下了。 以至于这会儿忽然听到‘它’的声音时，墨颜有些小激动，难免口不择言。 青年这边…… 一声老阳？！ 这称呼听得青年眉头一跳，这小丫头可真敢叫啊！ 就算朗轩的父亲与阳燧履较好，他有时也会顶撞阳燧履，但他可从来没这么叫过。他起码都是尊称一声前辈的，这丫头倒好…… 直接给那边的阳燧履都叫蒙了，【……】 臭丫头嘴花花的，欠收拾！ 这有些匪气和交情的称呼，倒是叫得阳燧履那边另外一个人忍俊不禁的噗呲笑出声。 “哎呀呀，没想到啊~堂堂履尊者，竟有被小姑娘叫‘老阳’的一天~听着可真是新鲜。” 【闭嘴！】被调侃的阳燧履难得呵斥了这群晚辈的胡来，通过石牌直接说道。 【小丫头，你给吾听着！你只有一次斩线的机会！仔细给吾听好了！】 【医院这边，吾等已经将覆影的本体给重新困住了，并使用了转移之术，暂时将覆影和你的联系转移到了那边的分身上……】 【分身的实力终究没有本体强，在分身回归本体前，你斩线成功的几率也会更高一些！】 【你绝对不能错过这次机会！明白了吗？】 第196章 断线 序言-【人与人之间的缘分靠着一根线，断了再连上，中间便多了个死结。】 出现在这边，差点把她打出屎来的不是覆影本影？而是它的分身？！ 墨颜看向那团黑水，满脸震惊：它还可以这么玩？？ 诧异之余，墨颜倒也听进了阳燧履的话，她只有一次机会。错过了，就得跟它捆绑一辈子，随时都有可能沦为它的傀儡？ 想到这，墨颜心一横，目露凶光，“我知道了！” 谁要和它捆绑在一起一辈子？想屁吃呢！ 眼下的局面摆明了就是要趁分身实力没有本体强，又还没有回到本体那，找机会砍线。 这不就是趁你病要你命吗？ 这事她熟，保证那团黑水回去前把它盘妥当咯。 只是吧…… 目前墨颜心有余力不足，她只能场外求援，朝发出阳燧履声音的大帅哥那边喊道。“我理解！但这风风风风……太尼玛强啦啦啦~~~~” 强劲的旋风吹得她站稳都难，只要一松手保准被风刮走，就更别提过去削覆影的分身。 就算那摊黑水只是分身，它的实力也摆在那里，不久前墨颜和大帅哥都只剩被它盘的份。 这会高喊着要反杀……多少沾点狂妄和无知。 就算分身是弱鸡，它也不会老实坐在那里得她砍，这可咋整？ 【……】阳燧履这边自然听到墨颜那消散在飓风中的尾音，朝身旁的人一看，【再帮她一把，用亢金雷削弱分身的力量、】 【朗轩，你那边也帮把手，务必在今天把24根线全砍了！】 “问题不大~”阳燧履身边的人言笑晏晏，直接应下。 只见对方举止从容的打了个响指，霎时间，天地似有应和。 半空中闪过一道金色闪电，准确的击中地上快速移动的黑水！水引雷，更是加剧亢金雷威能，瞬间煮沸那团黑水。 [吼！] 覆影的分身发出嘶戾的尖鸣，立即舍弃当下不利于它的形态。 变回之前浑身比例细长的黑影时，给予亢金雷正面还击！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抗衡一瞬，爆发出强劲的逆流，气劲迸射，直冲四周房屋建筑。 那些建筑难承如此蛮横的劲力摧折，纷纷倒塌，却意外堵住焰息烧出来的通道，更堵了附近两排过道形成的风眼。 房屋倒塌意外堵住狂风继续往这里奔袭的路径，墨颜和朗轩更是近距离承受劲力爆散后的冲击力，两人同时被冲后退了十几步。 尚未等朗轩缓过气血翻涌之感，眼角余光就瞥见墨颜已经俯冲而出。 青年一惊，“墨颜！” 冲出的人充耳不闻，猩红的双瞳满是凛冽而凶戾的杀气。 速度迅捷，犹如闪电。 抓住覆影分身被亢金雷所牵制的刹那，她做出了自己的判断——突袭！攻其不备。 疾冲而出的人影一把拔起插在地上的斩魂刀，疾驰跃起，抡刀旋劈而下！ 被亢金雷绊住的分身察觉身后袭来的破风声时，挥手一斩…… 黑影化刃斩落的却是一块铁皮？ 裂成2半的铁皮后刀光斜劈而下，快准狠，直接斩断离她最近的5根‘线’。 得手一瞬，意识、身体与覆影断开联系的感觉太过鲜明，以至于大脑和身体忽然陷入一片空白之中，直接停滞了墨颜的身形，让她僵住一瞬。 而短短一瞬，已经足够覆影分身反击…… 但，它快，反应过来紧随其后掠阵的朗轩更快，他驱使护盾微霖在墨颜砍‘线’得手刹那，护住她周身三尺之地，护得密不透风。 即便覆影知道微霖缺口在哪，一击之下也无法突破当下防护。 反倒是砍中护盾的‘铿锵’声敦促墨颜恢复意识，重新掌控肉身，提刀再度快攻。 连刀逼近覆影分身近三寸之距！再辅以朗轩周旋，不时围护之举。墨颜更是大胆放开攻击，如野兽般只攻不防！ 这股搏命般的狠劲，倒真让她缕缕得手，又是连砍10‘线’！ 随着砍断的‘线’越多，墨颜体内被覆影牵引和抑制的‘噬魂契’就越发沸腾，鼓噪的杀气让她兽性沸腾，俨然如头杀红眼的猛兽。 就算被分身的黑影砍伤，她也是分毫不退，相反越战越勇，速度越来越快。 逼得朗轩需要全神贯注催动护盾微霖，才能勉强跟上的她的速度。 然而，对此刻的墨颜来说，护盾的保护反而成了延误她出手的障碍，抡刀再断2‘线’的墨颜举刀忽然大喊一声。 “把你的护盾撤下！碍着我了！！” “你！” 未等朗轩做出反应，墨颜已是一脚踩中护盾，将它作为踏板一跃而起，冲出护盾保护范围，再度掠杀覆影。 朗轩见状，虽恼她不识好歹，但见过她的速度后，朗轩得承认，始终慢了她一步的护盾确实限制了她的行动。 青年当即改变则略，收回微霖，抽剑一并加入近身战，掩护她。 此刻，距离全数斩断24根‘线’，只剩最后7根。 就算覆影分身能阻挠墨颜砍线之举，却又甩不掉亢金雷的纠缠，再加一个朗轩配合牵制。 强如覆影，在此刻只有分身的情况下，应付也渐显左支右绌。 墨颜更是直接利用朗轩掩护之便，徐晃了覆影一招。 急速绕闪至它身后，横刀欲要再断离她最近的3根‘线’，然而，已经看出她意图的覆影又岂会让她轻松如愿。 斩魂刀未能砍中那3根‘线’，反倒被覆影的黑影所抓获。 ‘咔——！’的一声。 斩魂刀被覆影牢牢抓住，黑影用力一握，斩魂刀本就受损的刀身顿时发出一声悲鸣，几道显眼的裂痕立即出现在刀身上。 刀身碎裂的声音引得墨颜瞳孔一收，“！” 她都还没来得及想出挣脱之法，覆影分身的脖子一扭，整颗头直接扭了90°！ 硬生生拧到背后盯着墨颜，发出愤怒的嘶鸣。 墨颜一时进退两难，和覆影陷入短暂的较劲中，致使刀身上的裂痕愈发密集。 眼看覆影就要徒手拧断斩魂刀之际，朗轩及时出剑砍断覆影拧刀的手。 被砍断的胳膊一松力，墨颜立即挥刀补上，连刀身上的断手都没甩掉，直接贴身逼近覆影，猛地一挥刀，再断那3根差点没砍中的‘线’！ 第197章 代价 序言-【打断骨头都还连着筋呢，别总以为解决完眼下的麻烦就完事了。】 如此一来，剩余的7根‘线’就只剩4根，同时，断开联系的副作用也开始出现。 墨颜本来准备踏出的脚步一顿，只觉得大脑忽然抽痛起来。 随着痛楚的加深，额上的冷汗一下冒了出来，眼前更是泛起阵阵白茫，影响视线。 又勉强走了两步，墨颜再也忍不住那种疼，脚软跪倒在地。 覆影瞅准机会，满地的黑影化成尖刺，朝她激射而来！ 躲不开的话，妥妥变成刺猬！ 与覆影缠斗的朗轩当即挥手驱使护盾微霖挡在墨颜面前，替她挡下黑刺攻击。 骤如雨落的黑刺击中护盾，发出密集的敲击声，更是擦出无数火星。 青年同时大声朝她喊，“墨颜！集中注意力！” 朗轩这才意识到，是‘线’断得太快，伤到她的意识了。 覆影对她的控制比预期想的更深！ 加上覆影不甘就此松手，它在同时利用剩余的4根‘线’搅扰她本就受创的意识。 一旦她的意识出现松懈，就算只剩4根‘线’，覆影也能再次控制她。 他急忙喊道，“覆影在利用最后的‘线’阻扰并企图控制你！别被它得手！” 得亏护盾微霖挡在面前时，不但挡下了无数激射而来的黑刺，还不断发出金属锵然敲击的刺耳之声，那声音反倒给她混沌的意识提了醒。 再加青年的喊话，墨颜散开的瞳孔猛地一缩，意识清醒过来。 她紧咬牙根，发出清晰的咬牙声，“……咯！” 全力集中注意力，驱散脑海里盘踞的声音和桎梏，与此同时，黑刺对护盾微霖的袭扰也到达最密集的程度。 不绝于耳的敲击声下，即便微霖作为护盾被打造出来，也承受不起那样密集的攻势。 ‘咔——’的数声，水蓝色的盾面开始出现蛛网般密集的裂痕。 而墨颜，还没有能完全夺回身体的控制权，极力的抗衡中，逼得太阳穴青筋暴起。 再一声‘咔——’，一根黑刺刺穿了护盾，直刺到墨颜跟前！ 离她只剩不到三寸的距离！ 离体后本就还能自由活动的黑刺瞬间转换形态，化为一尾黑蛇，企图噬咬她。 危险临面的刹那，墨颜忽然睁开眼，瞳孔收到极细，几乎成了一条线。 凭借着野兽一样的直觉和速度，她抓住那条黑蛇！ 手一收，直接捏碎它。 同一时间，更多的黑刺汇聚到一起，化为水缸般粗细的蛇影，重重砸到护盾微霖之上。 ‘咣！’的一声巨响，将护盾微霖砸偏离原本的位置，直逼后面的墨颜。 而一直驭使着微霖，又同时分心和覆影的缠斗的朗轩力有未逮，顿时遭到反噬。 “呃……” 喉中迅速上涌的猩甜打乱了他的节奏，被亢金雷缠住的覆影见状。更是直接选了玉石俱焚的方式，放弃防守，全力攻击朗轩！ 距离太近，朗轩回气不足，正面扛下了覆影直击胸口的攻击。 ‘——碰！’的一声，青年被击飞出去，口吐朱红。 血洒一瞬，一道身影冲出，接下受创的青年，快速借力泄劲。身形转换间已经把受伤的青年接住，并远离覆影的攻击范围，将人靠在花圃边上。 而接住朗轩的不是别人，正是墨颜。 在刚才护盾被砸偏离的刹那，要被覆影直接打死的死亡威胁牢牢笼罩在头顶，迫使墨颜不计代价的催动体内的‘噬魂契’。 被覆影抑制多时的‘噬魂契’得到最极致的释放，狂如火山爆发，瞬间冲刷四肢百骸。 回馈给她最野蛮纯粹的力量！ 墨颜得以借此驱逐脑海里盘踞的声音和阴影，在快被蛇影拍死的前一秒，成功躲开攻击。 可她却来不及救援回气不足的青年，眼看着他被打伤。 急忙赶上前，好在勉强接下人，带着他远离覆影的攻击范围。 那边，为了攻击朗轩而放弃防守的覆影，则是硬生生抗下亢金雷正面攻击。 整个凝聚出来的细长人形在金色雷电肆虐之下，不断的收缩膨胀，差点没保持住人形。 刚将人放好的墨颜又岂会错过如此良机，当下抄刀逼近覆影！ 比之刚才，她的速度更快，攻击更为凌厉刁钻。 即便如此，不肯坐以待毙的覆影也在扛着亢金雷的持续伤害时，悍然反击。 短短交手的几招内，墨颜以伤换伤，分毫不退的再砍1根‘线’。 为此付出的代价便是斩魂刀上的裂痕又深了几分，看样子，离刀身断裂不远亦。 深知这一点的覆影选择了拉锯战，但墨颜又怎会如它之意？ 她的进攻更显疯狂直接。 完全贴身的肉搏，她更是主动露出破绽引来覆影攻击，硬生生抗下黑影刺穿整个左肩。 拉住覆影不让它退开，她自己更是不进反退。 而游走多时的亢金雷也寻得机会钳制覆影，为墨颜创造机会。 趁着覆影被亢金雷麻痹的刹那，她挥刀又断1‘线’。 得手的墨颜立马挥刀砍断刺穿自己左肩的黑影，拉开和覆影之间的距离。 只剩最后两根‘线’…… 到了此时，不论是她还是覆影，都已到了强弩之末的边沿。 墨颜气喘如牛，汗流如柱，整个左手几近全废，无力的下垂，淌着血，就这会儿的功夫而已，地面就已经积出一个小血洼来。 覆影也好不到哪去，被亢金雷连番命中，它这会儿已经彻底失去人形，滩成一团黑水。 虽然这样被攻击时受的伤害更大，但也让它更为灵活的游走，以此避开亢金雷的追击。 趁着覆影躲闪亢金雷，墨颜咬牙催动‘噬魂契’的力量，企图恢复伤口再战。 却发现，覆影造成的伤势很难用‘噬魂契’的力量复原，伤口几乎没有一丁点复原的迹象。 这让她想起了阳燧履说过的话，烦躁的啧了一声，干脆连伤口都不恢复了。 直接抄家伙就朝覆影奔去，势要在不支昏死过去前结束一切！ 远处喘过气，又旁观了墨颜那不要命打法有一会儿的青年低斥一声，“胡闹！” 这种打法，一旦被覆影所杀，是真的会死！ 他挣扎着，用剑撑起身子，准备过去帮忙，免得墨颜把自己莽死。 第198章 裂隙 序言-【阶段性的胜利不代表永久性，别大意，说不定后头还有麻烦。】 都还没等朗轩赶过去，杀红眼的墨颜抄着刀、直奔被亢金雷逼进角落里的覆影。 她一声高喝，抡刀就劈。 赌上全力的一击，势要斩断最后2根‘’线！ 可覆影已经知道墨颜的目标是最后的‘线’，自然不会给她轻易得手。 当即在正面抗下亢金雷伤害的同时全力反杀，地上的黑水沸腾，荡起涟漪的刹那爆出无数黑刺，全速刺向冲来的墨颜。 早有预防的墨颜利用两则墙壁做缓冲跳起，在两边墙壁上快速腾挪闪躲，逼近已经被亢金雷压制得几乎无法做出大幅度动作的覆影。 利用凌空飞燕般敏捷的身形避开最后一波黑刺后，斩魂刀当头砍下！ 孰料，已经撑至的极限的斩魂刀竟在砍中‘线’的刹那，被覆影事先缠绕在‘线’上的力量给直接崩断。 ‘咔——’的一声金属断裂之声响起，来得既在预料之中，又出现得猝不及防。 “！”墨颜瞳孔一缩，本能忽的发出预警，十分尖锐的那种。 原来，竟是覆影的暗招随即杀到。 它还有一拨黑刺隐忍不发，在墨颜冲到自己上空斩‘线’失败的，已无路可退的刹那，爆射而出，直刺躲闪不及的墨颜！ 若中必死的那种！ 早有预感的墨颜握紧刀柄，顺着斩‘线’的动作，非但不收劲，反而更用力的砍下！ 这次的目标却不是‘线’，而是凝固在半空的黑影。 断裂的斩魂刀砍在黑影上，反倒给了墨颜借力的机会，她的身体在半空如同猫一样敏捷，瞬间扭成更适合闪躲的姿态。 和撑杆跳避开那道横向的障碍杆一样，险险避开那擦着腰刺来的黑影！ 翻身避开最后一波黑刺的同时，墨颜果断舍弃手里刀刃已经彻底断裂到刀柄处的斩魂刀，转手抓住断裂后飞至半空的断刃。 在拿到断刃的刹那，她用尽全力刺下，大喝一声。 “给我断！！” 将断刃当成匕首使，用出一身的狠劲，直接砍在‘线’上，‘线’上残留的力量顷刻和断刃相抗衡，擦出显眼的火星。 墨颜使出吃奶的力气砍下去，直接把那根线砍成了‘v’状，都还没能彻底断掉它。 就在僵持不下之际，覆影毫无预兆的悲鸣一声。 [吼……] 覆影周身力量急速流逝，裹在‘线’上的力量也骤然溃散，‘线’失去保护。 墨颜更是瞅准机会，压上全身的力量！刀锋尚利的斩魂刀也如她所愿，彻底砍断这根坚韧异常的‘线’！ 但她也同时因为用力过猛，一头向下下去。 眼看就要栽进那摊黑水里自投罗网，幸好被及时赶到的朗轩揪住衣领扯了回去。 朗轩忍着胸臆间泛起的巨疼，拎着墨颜连退数十丈，刚停下。 喘过气的墨颜挣扎起来，握紧手里的断刃，朝朗轩喊道。 “我没事！稍后再谢，你先赶紧松手！只剩最后一根‘线’了！我今天必须断了它！” 她必须趁现在还有余力，彻底解决隐患！ 朗轩也不多话直接松手，墨颜如愿踉跄落地，刚冲出去2步不到…… 整个屏南镇就毫无预兆的震动起来，强烈的震感犹如大地震再临一样，站都站不稳。 本就强撑着一口气的墨颜更是被这毫无预兆的地震一晃，直接摔到，一旁的朗轩眼疾手快的拉住她，免了她脸着地之苦。 下一瞬，地面顿时被大块大块的高高拱起，大片建筑直接塌陷。 随之而来的裂痕在大地上迅速蔓延，将目之所及范围内的东西系数肢解得支离破碎。 周围早在打斗中就已经被波及得岌岌可危的房屋，再也承受不起地面传来的震源，不断解体倒塌，大片房屋滑落进越开越大的缝隙里。 “！” 惊人的一幕，让朗轩赶紧抓起墨颜，一退再退，远离那些不断裂开的缝隙。 青年这才注意到，医院上空的夜色忽然混沌起来，原本漆黑的天幕在此刻，仿佛被倒入其他颜料的色盘。 一股诡异的幽兰荧光和炫目的紫红霞光先后出现，并相互搅扰到一起。 形成一大团颜色诡异的翻滚云层，云层在肉眼可见的旋搅成一个旋涡，不多时，就从旋涡后冒出刺目的白光！ 白光刚冒出刹那，数声惊雷犹如战鼓急擂般，在颜色怪异的天幕上轰隆作响。 立马有黑色的闪电从天而降，击落下方的医院。 似是劈中了那边作为本体的覆影，只听见那边传来一声尖利高亢的悲鸣，响彻云霄。 紧随悲鸣之后的，便是滚滚焚风般的热浪，吹拂过的地方，点燃一切可燃物！ 火随风涨，顷刻间将火星捎到别处，到处点火，四周顿成火海。 不仅如此，随着闪电的劈落，旋涡好似受到来自地面的牵引般，颜色绚丽的云层一下往地面滚滚压来，颇有几分天要塌下的既视感！ 而医院那边，从制服住覆影本体开始，就无法再轻易挪动的阳燧履堵上身上最后的‘量’，倾尽全力协助来援者打开‘裂隙’。 在彼此已经照过面的情况下，一旦错过，或是被覆影逃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它不会像再屏南镇这次苟起来发育，而是会顶着这个世界的排斥，到处收割生命，用最快的速度完形体过度。 等覆影有了形体，这个世界就无法再排斥它，它必会趁势引渡幽巢降世，加快灭世，届时的伤亡将无法估量…… 阳燧履和来援者都很清楚这点，这会儿都在倾尽全力打开‘裂隙’，争取把覆影送回‘深渊’，再给这个世界争取几十年的时间。 这也是他们当下仅有的、能趁着覆影恢复不足时，以最小的伤亡就可以把它送回‘深渊’的机会！决不能错过！ 局面也如他们把控的那样—— 本体被困住后，覆影立马意识到他们的打算，它毫不犹豫的使用‘契形’的能力分化出分身，企图逃走，以待日后。 而开启‘裂隙’也到了关键时刻，来援者和阳燧履都无法离开各自的位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覆影的分身跑路，险些功败垂成。 第199章 功成 序言-【只有敌人彻底倒下，没办法再起时，才算真的胜利。】 有趣的是，这世上就是这么的无巧不成书。 覆影的分身和倒霉催的墨颜撞到了一块，恰好朗轩又在附近。 阳燧履和来援者对视一眼，只能兵行险着。 冒险让墨颜和朗轩以斩‘线’为名，先设法拖住覆影的分身。 只要能拖到他们这边开启‘裂隙’，先把最棘手的覆影、也就是本体丢进去，剩下的分身就能轻松拿捏。 在此世‘法则’和‘自然规律’还没有彻底消亡的情况下，只要把本体和分身一同丢进‘裂隙’。 覆影就等同于被这个世界打回去，它想要再出来，最快没有个十几二十年，想都别想。 如此，就可以将此患圆满解除。 当然，阳燧履和来援者也很清楚，只靠墨颜和朗轩很难留下覆影的分身。 所以从刚才开始，来援者就在一边分神的支援他们那边，一边尽其所能的开启‘裂隙’。 双线作战，难免力有未逮，搞到现在才开启‘裂隙’。 如今‘裂隙’已开，并稳定下来，阳燧履自是毫不客气的把被困住的覆影踢回去！ 唔——没错，是踢进去的。 作为这个世界最复杂的生命，阳燧履的心大到能撑船不假。同时‘它’的报复心也极强，记仇时，心眼小得连根细线都通不过的那种！ 谁让覆影把‘它’好不容易凝聚出来的形体，撕得只剩一个头。 此仇若不用踢的，难消‘它’心头之恨！ 于是，来援者毫不意外的被阳燧履薅了一把‘量’，以此支撑‘它’凝聚出脚，方便‘它’把覆影给踢回‘深渊’。 算是让来援者见识到了阳燧履不为人知的……非常幼稚的一面。 如今，覆影的本体已经被推进‘裂隙’，在这个世界的干扰下，就算它再不甘也爬不出来。 接下来，只要再处理好覆影的分身，一切就大功告成！ 与此同时，随着‘裂隙’的开启…… 一股子‘深渊’才有的混沌无明气息，正从地上的裂缝深处源源不断冒出，滚滚异样的气流搅弄得空气都在发生扭曲。 就连朗轩也察觉到危险，脸色大变。 他急速后退，惊疑不定的看着地上那道开裂得最大的地缝。 黑沉沉的裂缝吸收了一切光源，阻隔了所有探察的视线，就连火掉进去也会马上熄灭。 只有深处还在不断的向外喷涌着危险的信号。 感受到那股危险的同时，被朗轩夹在腋下的墨颜毫无预兆的闷哼出声。 “呃……” 她额头的青筋猛地暴起，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捂住口鼻一般无法呼吸。 灵魂上的窒息感让她挣扎起来。 可下一秒，她忽然停下挣扎，瞳孔收缩不定，错愕的看着不断从裂开的地缝里冒出的气息，顷刻间抖如筛糠，面无人色…… ——是祂！！ 地缝的尽头就仿佛连接了‘深渊’一样！ 墨颜能清晰感觉到‘祂’的存在，仿佛就要通过这道裂缝出来一样！！！ 还没等她缓过那阵惊惧感—— [……进化……] 忽儞，一阵幽灵般缥缈的声音忽然响在墨颜的脑海中，她如遭重击。 瞳孔散开的刹那，她毫无征兆的陷入昏迷。 天旋地转之间，意识在不断的下沉，下沉，再下沉……她仿佛又回到甬道里。 ——这里是所有生命的终点与起点。 甬道的尽头，与上次她带有主观认知的臆断不同，她看到的‘祂’不再是龙的样貌…… 而是犹如空气般无处不在，无法明确，不可名状的感觉！ 对……是感觉，她能清楚的感觉到，祂就在这里。 在她的周围，甚至，就在她的脑海里！ [尽头、]祂俯瞰众生，低语着。 墨颜却有种感觉，祂并非是在对她诉说，而是在和更多、更多她看不见，摸不着，以其无法理解的存在说话。 而她只是构成这世间的微渺一粒，却阴差阳错的有幸到此听到祂的声音。 祂在说，[……到这里来……] “到哪里去？”她忽然疑问出声。 [这里——] 祂并未回答她，而是单纯的重复着两个极为简单的读音，声音悠远缥缈。 墨颜忽然想知道，祂口中的‘这里’，指的是哪里？ 是‘深渊’吗？如果是，那她已经在‘深渊’了啊，祂为何还要这么说？ 难道，那祂口中的‘这里’，并不是指‘深渊’？ 那又是指哪里？ 她在这一刻、忽然产生一股极为强烈的探知欲，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高呼。 ——想知道啊！想看到啊、祂口中的‘这里’究竟是何处？ 那股几乎无法抑制的渴望，让她生出些许疑惑，为何、自己在这一刻，竟如此想去到祂口中说的地方？ 就好似，冥冥之中的归宿一样，在牵引着她。 让她如同在外漂泊许久的浪子，渴望着回到故乡的怀抱。 ——真是这样吗？ 她无法思考这个问题，甚至都还没有等她思考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身后黑暗的甬道内就转来一阵阵细碎的脚步声，仿佛有谁正在走近。 她想回头看，身体却像个木头，愣愣的固定在哪里，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在慢慢靠近。 没有感觉到危险，也没有感知到敌意，就这样，在等待中…… 直到脚步声来到她身边，与她擦肩而过时，她才看到。 那是一个个的人，和许多奇怪的她从未见过的生物，在前仆后继的朝着甬道的尽头走去。 [这里、到这里……] 祂又再度开口，声音越发缥缈遥远，仿佛祂正在快速远去。 而那些自由走动的人和生物们，也正在不断的朝祂远去的方向奔赴。 只剩她，被远远的抛在原地。 ——等、等等我！ 在极度渴望追上他们的焦虑中，她的视线和意识又再度相继陷入黑暗之中。 在一阵漫长的仿佛时间都失去意义的死寂中，墨颜再度听到呼呼的风声，在耳边不断刮着，带来稀疏的声响。 嗅觉也开始闻到气味，纷乱刺鼻，刺激得混沌的大脑都开始苏醒过来。 墨颜这才清醒过来，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一声包含着愤怒的尖啸响起，这才将她的意识猛地拉回现实。 第200章 失败 序言-【人生的遗憾多的是，但总有那么一两个、光是想起就觉得咬牙切齿的。】 尖利的啸声让墨颜猛地睁开眼，整个视线都在疯狂后退。刚发现自己依旧被大帅哥夹在腋下，刚才的移动便是他在向后退。 她才意识到，眼前的一切还是和她昏过去时一样，就连时间都没有过去多少。 ……那些经历，仿佛发生在一瞬间。 尚且不等墨颜理清自己为什么会看到刚才那些场景，便再闻一声尖鸣。 墨颜想抬头看，可单单只是这个动作而已，就直接抽干了她全部的力气，浑身剧痛起来，让她颤抖不已，冷汗直流。 心口紧缩和身体极度疲惫之感，明白的告诉她，她已无余力再动。 而发出那声尖啸的，正是覆影的分身。 疼得意识都有些模糊的墨颜一惊，猛地想起还剩最后一根‘线’没断！ 她挣扎起来，努力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才刚看过去，就只听见它在那边嘶鸣不已，凄厉异常。空气中不时响起细微的爆破声，好似雷电在物体上窜过时发出的声音。 沉沉的喘息中，映入眼帘的，是地上那道散发着‘深渊’气息的裂缝正在快速收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再过一会，‘裂隙’就会完全关闭。 “没时间了！”青年眉头紧蹙，语气急促。 他低头看了一眼墨颜，她已无余力再斩‘线’，‘裂隙’又即将关闭，而被亢金雷困住的覆影的分身还在左突右冲，企图冲出包围。 这下要怎么办？！ 青年仅仅犹豫一瞬，便做出决定：必须赶在‘裂隙’关闭前先将覆影的分身送进去！ 这才是重中之重！ 至于墨颜和覆影之间的联系，只剩最后一根‘线’，覆影对她的影响已经降到最低。 就算不能砍断最后一根线，问题应该也不大。 当下，应优先把覆影送回“深渊”！ 心思把定，朗轩立马把墨颜放下，纵身一掠，挥剑直逼覆影！ 覆影被亢金雷扰得不胜其烦，此刻又再加一个朗轩，更是雪上加霜，尽显困兽之斗。 青年旋剑全力配合亢金雷，将覆影分身步步逼至‘裂隙’边沿。 另一边，在朗轩将墨颜放下，持剑冲向覆影，与之缠斗时，她就已经隐约猜出大帅哥的意图，想要阻止却无法发声。 眼看着对方将覆影步步逼向‘裂隙’，她只能焦急的在心中大喊，不可以！快停下！！ 还剩最后一根‘线’没断啊！ 如果覆影就这么被送回去，她怎么办？！ 她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和覆影捆在一块！？随时都有可能沦为它的傀儡？ 不，绝不！ 墨颜在心里疯狂的呐喊，更不甘心坐以待毙。 情急之下深吸一口气，身子往旁边歪，整个人就跟没骨头似的摔倒在地。 摔倒时，浑身的伤口都在反馈阵阵痛楚，刺激着神经，反倒让墨颜生出了几分力气，握紧了手里的断刃，咬牙朝那边艰难的爬过去。 于此同时，朗轩这边。 随着越发靠近‘裂隙’，来自这个世界对覆影的排斥也越发明显！甚至，‘裂隙’已经在自发的吸纳覆影，将它往‘深渊’里拖。 朗轩见状，更是不要命般的攻击覆影的分身。 到了此刻，纵使覆影有心反抗，也已无力回天，困兽再怎么争斗，都已经难挽颓势。 覆影的分身再被亢金雷击中的刹那，整团黑水凝固起来，在金雷的肆虐下抖如癫痫，霎时间，空门大开，再无躲闪。 趁此难得的机会，朗轩凝气一掌击出，直接将整块黑水块击退数米，堪堪来至‘裂隙’边沿。 此时，已经离得太近！ ‘裂隙’开始产生强大的吸力，把覆影的分身往‘深渊’里拖。 在那股吸力下，亢金雷的威力也在迅速消退，冻结的黑水块得以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下一秒，黑水变化回细长的黑影，正在极力挣脱‘裂隙’的吸引力。 但来不及了，覆影有只脚已经被拖入‘裂隙’之中。 也因此，‘深渊’的引力顿时加大，呼呼的往里吸纳覆影，吸得它失去平衡，跪倒在地。 双手立马化成鹰爪，往地上一抓，竭力勾住一切能抓的东西。 远处的墨颜同时有了反应，身形僵住，就跟按下暂停键的玩偶一样，维持着攀爬的姿势。 她和覆影之间的‘线’受到了异力的拉扯，瞬间绷直。 连带着墨颜的意识也被拉直般—— 那种感觉，就跟脑子被闷棍敲过一样，发聩的令人直接失去思考的能力。 而那边，覆影的下半身已完全被吸进‘裂隙’，可怕的吸力把它的下半身拉长，就跟擀面台上被拉长的面团似的，扯出一缕缕的。 都到了这会儿，覆影还在抓着地面不放，坚硬的水泥路都被抓出道道抓痕来，跟铁犁爪犁过的地似的。 朗轩见状，立即补刀，挥剑刺入水泥路，直接削起一整块地皮！ 地皮被掀起时，覆影也失去最后的抓握点，顿时被‘裂隙’连带着那块地皮一同吸下去！ [吼！] 被‘裂隙’彻底吸入‘深渊’的刹那，覆影的分身发出不甘的尖鸣。 ‘线’被拉扯到极致，几近绷断。 那边停下动作的墨颜因此遭到牵连，两眼一翻，直接撅了过去。 眼看着覆影的分身被成功打落‘裂隙’，已经收回属于那边世界产物的‘裂隙’，也在这个世界的干扰下，逐渐收拢起来。 不多时，喷涌着异样气息的‘裂隙’完全闭合，消失，异样的气息也迅速消散，徒留不久前‘裂隙’开启时造成的破坏和一地狼藉。 见鏖战终于收尾，强撑着伤体和覆影分身做最后缠斗的青年再也忍不住，捂住嘴，也挡不下喉中喷出的热血。 直接泄气，他跪倒在地，险些连剑都握不住。 “咳咳咳……”咳嗽数声后，朗轩缓过来，转头去看墨颜。 这才发现，原本应该待在花坛边的墨颜，手里握着断刃，竟然爬了一路，身上的血渍在地面拖出一道显眼的血路！ 她想干嘛，已经不言而喻。 可朗轩……已经将覆影的分身送回‘深渊’，让她的斩线——功败垂成。 第201章 公输 序言-【名字是一个人的自我介绍，同时也是传递自身信息的一个载体。】 看着爬也要爬过来斩‘线’的墨颜，朗轩长叹一口气，忍着胸臆间的痛楚，用剑拄地慢慢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朝她走去。 把人翻过来时，发现她早已昏死过去，手里还紧握着斩魂刀的断刃。 “呼，伤成这样还爬这么远、这股韧劲，倒是出人意料……” 青年长叹一口气，收起剑，俯下身将人抱起。 朗轩才刚抱起墨颜，耳边就传来一声轻咦，离得特别近，声音里满是诧异。 “咦？就你们俩，竟然真把覆影的分身给送回去了？” 突来声音，引起朗轩的警觉，他快速回身按剑，蹙眉看向声音出处。 只见远处的废墟上，坐着一个穿着绣金罩黑袍的身影，黑色的兜帽下，露出一张纯白，不透一丝缝隙还没有五官的面具。 对方出现得毫无声息，离得这么远，声音却能出现在耳边。 是个高手…… 在这个节骨眼出现，让朗轩戒备异常。 看出青年的警惕，来者声音轻快，十分干脆的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危险和威胁。 “别紧张，我是你们这边的人，”说到这，来者往后一指，言笑晏晏。“履尊者现在不方便动弹，就让我过来看看，顺便帮忙~” “只是没想到，都不用我出手，你们就已经完事啦~那正好，跟我走一趟吧，履尊者有事找你呢，对了，顺便把她也带上。” 来者指向被朗轩抱成麻袋一样，挂在他臂弯里的墨颜，说完也不管朗轩怎么想，起身拍了拍衣服，自顾自的离开。 “……”朗轩迟疑片刻，最后还是收剑跟上。 翻过那些倒塌的废墟，还没到约定的集合点，朗轩就听到刚才那个人的声音，正在和阳燧履交谈着什么。 【……吾说你小子，就不能换个东西给吾装头吗？非得用手术盘？？】 阳燧履的话音刚落，那边就传来几声急促的金属敲击声，听着非常不满的样子。 朗轩没听明白，顿时满头问号，“？” 只听见那人笑着说，“咦~前辈豁达，想来不会计较这些事，再说了，之前情况那么危急，我这不是顺手拿到什么就用什么嘛~” 【呵！】阳燧履冷笑一声，【那吾是不是该谢谢你，没捡个盆或桶来给吾装头？】 “您要是愿意用，我可以代为找找看，想必手术盘太小，放着您估计也不舒服，唔……等等，这里有个好东西啊~” 那人摸着下巴，笑吟吟的从一旁的废墟下抽出一张较大，还算完好的茶托，问。 “前辈要是觉得手术盘挤得慌，咱们就换个阵地吧，毕竟现在暂时找不到盆和桶~” 【……】阳燧履不吱声。 而走过来只能看到那人背影的朗轩听着那对话，云里雾里中，就听到阳燧履说。 【……换吧，盘大点，起码脖子舒服。】 朗轩这些更疑惑了，“？？” 他抱着墨颜走到那人身后，只见那人弯腰在摆弄着什么。 朗轩蹙着眉，绕了个大圈，走到那人身边，这才看清楚对方在弄什么，诧异得差点吓掉抱在手里的墨颜，他倒吸一口冷气。 才分开一晚，阳燧履竟然就只剩下一个头！ 被那人从手术盘上端起，放到一旁大出手术盘好几倍大的茶托内。 朗轩回过神，诧异的大声喊道，“前辈！” 【别嚷嚷了，吾没聋，听得到。】阳燧履没好气的回道，‘它’这才抽空看了一眼青年。 朗轩急忙问，“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有什么好诧异的？你以为覆影是路边的阿猫阿狗？随便来个人都能收拾它吗？现在还能剩下头，又无太大伤亡，已经算是很好的结局了。】 阳燧履没好气的说，这才注意到墨颜。【她的情……！朗轩，朗玄意！怎么还剩1根‘线’没断？！】 “……”面对阳燧履的责问，朗轩叹了一口气，将当时的情况陈述出来。 听完，阳燧履语气阴沉，【啧！真是……】 “也不全是坏消息啊~” 见‘它’和青年一脸后患无穷的模样，那人轻笑出声，“剩余最后一根‘线’，彼此之间联系未断，覆影以后就算再出，也无法轻易控制她。” “甚至不用靠近，哪怕远在千里，也能清楚的感知到它的存在~” “不仅如此，这根仅存的‘线’将会成为覆影的坐标，让它无所遁藏~这不比之前，我们只能被动的等待‘双孽’出现造成伤亡后，才知道强得多吗？” 【嗯……确实如此。】 险些给忘了这茬，被提醒后，阳燧履这才算松了一口气。 “……”朗轩抿唇，看向那喋喋不休的人，问，“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这位是……” “啊，失礼~”被朗轩这么一问，那人一敲额头，笑声朗朗的说。 “忘了自我介绍，在下复姓公输，单名一个亦字，你也可以叫我无为，公输无为。” “公输亦、公输无为……” 朗轩低低念了几遍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熟，略微思索一番后，猛地想起对方的来历，他低呼出声。 “你是董浩良的亲传弟子公输亦！” “没错~” 对方就算带着面具，也能从他的声音里感觉到对方在笑。那含着笑的声音清晰的传到耳中，敦厚得如同春茶，令人耳目一新。 公输亦抬手指向墨颜，说，“按身份算，她的妹妹还算我的师侄女呢~” 他的声音实在太轻快欢愉，带着三春般暖融融的笑意，哪怕你知道他在说玩笑话，你都会觉得对方是说真的，不是在说笑。 朗轩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接话。 一旁的阳燧履轻嗤出声，【吾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冒出了个师侄女？】 “哎呀，我不是说了吗？按身份算~” 【哼，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欺负她妹妹不在这，占人家小姑娘便宜，乱认辈分。】阳燧履毫不客气的啐了公输亦一脸。 李承意和董浩良又不是同门，怎么按身份算？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真当阳燧履不知道这小子心里打得什么算盘吗？ 那算珠子都崩到‘它’脸上了，不拆他的台，真当‘它’阳燧履是个摆设？ 第202章 殷勤 序言-【俗话说得好啊，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咦，前辈这么较真干嘛？”接二连三被阳燧履拆台，公输亦也不恼，依旧笑吟吟的说。 “我乾元一派的祖师爷忌若，本名忌瑶光，字宣仪，不就是从末传出来的吗？” 忌若？忌瑶光？这名字让阳燧履眉头一跳。 还真给‘它’想起些关联来…… 好家伙啊，忌瑶光！？ 这不就是万象塔学术彻底衰退，改名末传后，第一个因私学左术暴露、被废除一身修为和抹除全部学识后被逐出师门的女弟子吗？！ 合着她后面另起炉灶，开创的新门派竟然是乾元？？ 【……】 这平地一声雷，雷的阳燧履都有些佩服公输亦这小子挖师门传承的本事了。 本来以为他是胡扯，没想到，还真给他扯出了十八杆子勉强够得到的关系，真是令人无语的找补本事。 “怎么样？我没胡说吧~” 见阳燧履沉默下来，公输亦笑吟吟的揶揄对方。“前辈也别这样防着我啊，我乾元一派人才凋零，如今就只剩我这么一根独苗苗……” “哎……”公输亦说到这，像模像样的叹口气，“好不容易来个沾亲带故的同门，我爱护后辈都来不及，不会对小师侄女做什么的~” 【哼，别同门同门喊得这么亲密，】阳燧履可不惯着他，立即拆台。 【忌瑶光被逐出师门是因其学了左术，误入歧途害了不少无辜人命，废武断识时更是立下重誓，死生不再与末传有所往来。】 【单就这点来看，她早已不是末传弟子，更不论她后期自立门户，改名弃字，后续所传承皆是左术一派，更和末传无关。】 【更不说，她一生到死都在极力撇清与末传的关系，你这小徒孙倒好，这会儿还使劲给你的师祖爷找亲戚，不怕她的棺材板掀开吗？】 “前辈说的在理，是我疏忽，竟忘了师祖爷和末传还有过这么一段不愉快的经历，劳您费心提醒了~”公输亦还是那副好脾气的模样。 温温和和的接下阳燧履的刁难，不过面上虽然如此，但心里就不了。 他不免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是不好忽悠。 这就是活得久、记忆力又好，嘴皮子还利索的前辈不讨喜的地方了。 不过不要紧~ 他也不一定非要攀几千年前那段满是龌龊的师门关系，就只说当下—— 他师傅董浩良和墨笙的恩师李承意两人之间的忘年之交，就远胜刚才那段满是恩怨的师门关系，即便是阳燧履，到时也说不得他什么。 再说，墨颜人都在他眼前了，墨笙那小丫头，离得还远吗？ 一旁的朗轩目光微闪，看向应承得丝毫没有脾气的公输亦，心里的警惕越发强盛。 连他这个旁人都听出公输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必阳燧履定是知道些什么，才会屡次拆台，明里暗里警告对方。 这人怕是有些打算触及到阳燧履的利益了。 朗轩还是第一次见阳燧履这么不客气的拆台，给人难堪。 反观公输亦，不管被如何拆台，都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其心性之沉稳远超常人。 是个不简单、城府极深，且有备而来的家伙。 不然，这次屏南镇对上覆影一战，他怎能出现的如此及时？ 简直就是踩着点的出现救援……很难让人不去猜度他的目的和打算。 想必阳燧履也是这么想的，想到这，朗轩单纯的想看看阳燧履怎么解决这事。 也正如朗轩所猜测的那样，阳燧履对公输亦的援手并未抱有太多感激之情，相反，‘它’对公输亦这次的出手充满了戒备和猜测。 公输亦出现的时期太巧合了，就差把‘我就是踩点来，准备搞事’这句话写在脸上。 这小子可不像他师傅那么纯良、好欺瞒，好利用。 他简直就是蜂窝成精的，浑身上下满是心眼和算计！和他说话打交道，稍不留神就会被带进坑里，被坑了还以为他是为你好。 同样是人老成精，阳燧履倒也不会怕了这小子。 只是……董浩良当年一死，这小子就没了下落，‘遗迹’内部闹哄哄的满世界找他，就连阳燧履都找了他多年，半根毛都找不到的那种。 他却在时隔几十年后的今天出现，偏偏还在‘它’对上覆影的关键时刻冒出来——说这小子想趁机摘桃子‘它’还信。 说他大公无私，纯粹路过想帮忙……呵，这话说出去鬼都不信！ 这倒是让‘它’有些好奇了，他早不出、晚不出，偏偏在‘它’压不下覆影，险些被反噬时出手，他是怎么把时期掐的这么准的？ 莫非…… 阳燧履眼一眯，突然问他，【吾有个问题，不知道你能不能给吾解个惑。】 “能为履尊者解惑，这可是求之不得的荣幸，前辈请说~” 公输亦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勾起，这条成精的大鱼，终于有咬钩的念头了。 可真不容易啊。 【你失踪多年，连‘遗迹’都找不到你，就算吾线人遍布全球，也未曾寻得你半分踪迹，你如今堂而皇之的出现，就不怕‘遗迹’找你的麻烦？】 阳燧履的话锋忽然一转，语气变得严厉，【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你今日为何出现在此？说实话——你知道，谎话瞒不过吾。】 “瞧前辈这话说的，我哪敢在您面前撒谎，这不是班门弄斧嘛~” 公输亦笑笑，并未隐瞒他这些年的行踪，“我从未失踪过啊，” “这些年，我一直都好好的呆‘遗迹’，那都没去过呀~”他忽然低呼一声，似是想起什么一样，敲了敲掌心，轻快的补充道。 “啊，当然，我偶尔也会外出逛逛，然后跟没事人一样回去，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公输亦说这话时，摊手微微侧头，语气无辜的说，“张亦如自认聪明一世，高傲自负，害死我师父时却不敢大肆搜查‘遗迹’内部。” “更甚者，就算明知我乾元一脉善改气易貌，移形换骨，她也不敢大肆宣扬排查，就怕引起‘遗迹’其他人的警觉，追问后败露她的真实意图。” “如此——我又何须外逃呢？” 第203章 目的 序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叫买卖；用你所需的换我想要的，那叫交易。】 听完公输亦一番话，阳燧履就明白了这小子是怎么隐藏到现在的。 原来是搞灯下黑那套…… 只是没想到，张亦如会如此投鼠忌器，都敢做掉董浩良了，却不敢在最后铲草除根的环节搜查，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除非……有什么事比起除掉公输亦，阻止张亦如戕害同伴的罪名暴露更重要？ 想到这，阳燧履看向公输亦，问，【吾很好奇，张亦如都敢杀掉董浩良，为何却不敢在‘遗迹’内部大肆搜查你的下落？】 公输亦耸耸肩，“牵一发动全身呗……” 他可不认为阳燧履想不到其中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 谁又能一口吃下整个‘遗迹’呢？ 她张亦如是有能力杀了他的师傅不假，但不代表她有能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同时吞下其余的云笈五子。 否则，她何须大费周章栽赃污蔑是李承意杀友夺宝？ 她只有先在云笈七子内部搞分化，制造矛盾，种下猜疑的种子，让剩余4人无法团结到一起，好阻挠其余4子调查他师傅的真正死因。 不仅能削弱‘遗迹’，又能方便她行事，她自然首选离间之计。 “……这就是理由。” 【所以，你笃定张亦如不敢大肆张扬，便藏身‘遗迹’至今？】 “没错~” 【……】 阳燧履想起来，‘遗迹’内部并非是一人独大的掌权局面，云笈七子的存在本就是为了制衡各个会首，防止独裁者的情况出现。 这么一想，很多事情也就说得通了。 董浩良死，再坐实李承意的叛名，一下子，云成子、云中子之位相继空出，云笈七子直接少了2人，底下的人少不得蠢蠢欲动。 这时，不论剩下的云笈五子选择扶持谁上位，都能保证七子里有2个人站自己这边，那制衡另外4人的胜算就多了许多。 至此，不难看出，张亦如处心积虑弄死董浩良，不惜构陷逼走李承意，首选剔除七子中最有公信力和号召力的2人…… 只怕她早就惦记着云成子和云中子这两个位置。 可就算是这样，除掉公输亦也不妨碍她继续谋取这2个位置，甚至，有什么办法比除掉公输亦更能确保万无一失的呢？ 毕竟，死人的嘴巴才是最牢靠的。 张亦如不可能不知道这点，也不应该放任公输亦这么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搅局的隐患活到现在，这其中必有隐情！ 【所以，张亦如为什么不敢大肆追查你的下落？铲草除根的道理吾不信她不懂。】阳燧履眯起眼，语气变得咄咄逼人。 【小子，你前面说的话，完全就是不攻自破！】 “……”面对阳燧履的诘问，公输亦首现沉默，片刻后，他轻笑一声，微微侧头，说。“前辈还是这么敏锐，都瞒不过你啊~” 【废话少说，这把戏有点脑子的人都瞒不过，你却公然敢在吾面前卖弄，说吧……你今日出现在此，究竟有何目的？】 阳燧履不想再和这滑头小鬼打太极，浪费时间，直接选择开门见山。 公输亦是个聪明人，若他还是选择继续和自己绕圈子，那谈话就到底为止，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毕竟，现在有求于人的不是‘它’阳燧履，而是这出现至今，一直在兜绕圈子，不断试探‘它’的公输亦。 反正覆影已经回老家种蘑菇了，试问当今天下，还有谁能给阳燧履制造问题的？还有谁？ 公输亦要是再不说，哼，看谁熬得过谁！ 听出了阳燧履言语中的不耐和威逼，公输亦首次摆正态度，就连他身上那股吊儿郎当的气息都收敛起来，变得深沉难测。 公输亦看向茶托上，只剩一个头的阳燧履，语气严肃。 “我来此，只有一个目的——做笔交易吧，履尊者。” 【交易？呵——】 你品，你细品，‘交易’这词，先不说等下的交易内容。 就只说当下，这可不是在帮了别人大忙后，索取回报或要取报酬时该说出来的词汇。 只有当公输亦想要的东西，已经严重超过阳燧履目前能给予报酬的范围。 甚至需要用到交易才能给予时，他才会说出‘交易’二字。 不然，他完全可以直接说我想要什么，或是你可以给我什么就完事，犯不着说‘交易’。 这倒是勾起阳燧履的好奇了，公输亦想要什么？ “交易前辈身上件东西~我帮忙出手对付覆影，就是为了交易这件东西，提前支付的诚意和报酬。当然，交易是公平的、” “我会再附赠一份至关重要的情报给尊者，绝对足以平衡这场交易。” 【……哦，说说看，你要什么？】 话都说到这份上，公输亦也不再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 “我要银丝虫！” 【……】 一语出，现场一片死寂。 在朗轩疑问‘银丝虫’究竟是何物，以至于要公输亦如此慎重其事的要求交易的同时，他从阳燧履的身上感受到了压迫感。 那是一种被挑衅后动怒的压迫感，是朗轩认识阳燧履以来，从未体验过的压迫感。 还没等他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听到阳燧履语气阴沉的问公输亦。 【你是从何处知道的‘银丝虫’？】 那可是阳燧履的伴生属系，说是关乎‘它’半条命都不为过，‘它’自认藏得小心翼翼。 这小子又是打哪知道的？这可得从他嘴里好好盘问盘问了。 公输亦耸耸肩，语气轻快，“御龙氏和为你敌这多年，你们彼此知根知底，御龙氏自然不能一直受你打压，对你毫无了解啊。” 【……这么说，你和御龙氏联手了？】 阳燧履的语气变得危险起来，一旁的朗轩也把手按在剑柄上。 看样子，公输亦今天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他是休想完整的离开这里。 见他们两个表态，公输亦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摊手表示自己的清白。 “可别，和御龙氏联手这口大锅我可不背，我就算再怎么当带孝子、逆徒，也不可能和杀了自己师傅的敌人联手。” “否则，我家老头非从棺材里蹦出来掐死我不可。” 第204章 后手 序言-【打仗本就是仰仗着信息差来给敌人使绊子，你知道的越多，胜算越大。】 公输亦的自白，阳燧履并未听信进去，而是更进一步的逼问他。【你连‘银丝虫’都知道，敢说自己没和御龙氏联手？你觉得吾会信吗？】 “别人我不敢说，但前辈何许人也？你若真信我和御龙氏已经联手，在我说出‘银丝虫’三字时，你就已经取我项上人头，又怎么会留我到现在？” 【……说下去。】 公输亦看向杀气有所收敛的阳燧履，语气依旧轻快，“若我真和御龙氏联手，为何要帮你对付覆影？而不是帮覆影除掉你？” “这岂不更符合我与御龙氏联手后、该向他们展露的诚意吗？” 【那可不一定，】阳燧履语气沉沉的看着公输亦，直言不讳。 【就算御龙氏知晓‘银丝虫’，他们也拿不出这东西，你若想要这东西就只能找吾，你帮吾，不也是图‘银丝虫’？】 阳燧履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清楚，公输亦要再说不出足够打动‘它’的话，‘它’就要动手了。 “哎呀，您要一直这样想，咱们这交易就谈不下去啦~” 【哼，】‘它’冷笑一声，【那就直说吧，你有何东西能够直接与吾交易‘银丝虫’。】 听到这，公输亦歪头一笑，“不知——剩下的御龙氏余孽名单和准确下落，够不够呢？” 【！】 阳燧履因为公输亦这句话，气息一变，就连一旁的朗轩也是一脸诧异的看向他。 御龙氏早被阳燧履所灭，只有几条漏网的鱼找不到，这一点阳燧履不可能搞错。可这会儿听公输亦的话，怎么像是还有很多活口？ “确实还有很多活口哦~” 知道他俩心中在诧异什么，公输亦笑吟吟的说道，“而且数量只多不少。” 【……你莫不是在框吾？】 阳燧履眯起眼，这小子，有点东西啊…… ‘御龙氏确实还有不少活口。 当初御龙氏内部自己有人不满灭世的理论，煽动反对，导致了御龙氏内部自己出现两极分化、对立和争斗，结果遭到了封枢的血腥镇压。 这次事情成了导火索，后面主动找上阳燧履的线人，就是血腥镇压下的幸存者。 除了当初的线人，还有一部分被御龙氏驱逐剔骨的族人，‘它’没有杀。 说到底，阳燧履并非滥杀之辈，‘它’要除掉的向来只有那些冥顽不灵的家伙，对于那些迷途知返的人，‘它’也不会赶尽杀绝。 当初灭门时用搜魂术，确保不会遗漏任何一个狂热支持灭世的御龙氏族人，从上到下，老弱妇孺一个都没放过，可谓鸡犬不留。 若不是最后被封枢绊住手脚，剩下那几人也跑不掉。 公输亦说的活口，绝对不是那批被驱除的人。 “不是他们哦~” 公输亦也知道阳燧履当初放了一批被御龙氏驱除的罪民，‘它’非但没有杀了他们，还想办法让他们恢复了正常人的生活。 这批人里，有不少能人后来直接进了国家单位，组成如今对抗祂灭世的中坚力量。 对此，公输亦自然不会拿这批人出来说事。 【嗯……】阳燧履沉吟下来，明白了公输亦的意思。 他既然不可能拿这批人来说事，那就只剩—— 【这么说，封枢在很早之前，就已经释出了一部分族人暗度陈仓。并在族内抹除了他们存在的痕迹，既不在族谱之上，也不在族人的记忆中。】 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防止被搜魂术搜查出来的可能。 “没错~真不愧是履尊者，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公输亦扬手一拍，轻笑道。 “而且，这批人的下落，——履尊者也一定能猜到他们的主要去处~” 【嗯……】阳燧履沉吟了一声，立马反应过来，【张亦如！】 电光火石间，‘它’便串联了前后，之前太多被忽略的线索一下串联起来。 “没错，真正的张亦如早就死了，被人剥皮冒名顶替许久。” 公输亦这会儿并未隐瞒自己所知道的，他很清楚、单纯依靠目前的消息不足以让阳燧履松口，想要‘银丝虫’，他就得拿出更有用的信息。 “不仅如此，张家高层也在很早之前被御龙氏的人逐步替换、掌握，如今已彻底沦为工具，被假的张亦如所掌控。” 【原来如此……】 阳燧履明白过来，‘遗迹’的存在太过显眼，这个组织保又管了太多的‘遗物’，随便拿出一样，都足以搅乱一方太平。 只怕很早之前，‘遗迹’就已经被盯上了。 御龙氏想凭借一己之力唤醒祂，单靠他们这两千多年来累积的‘遗物’根本不够用。 若加上‘遗迹’保管的那一大批‘遗物’…… 有了这些作为支撑和消耗，短暂唤醒祂并非难事！ 可即便如此，张亦如也不敢、更不能明目张胆的往外运送‘遗物’，她只能不间断的往来偷运，还要隔上好长一段时间才能继续。 否则‘遗物’接连减少，一定会惊动其他人。 这样的速度明显跟不上御龙氏的需求，所以，张亦如才会对云成子和云中子下手，企图从根本上彻底掌控整个‘遗迹’。 若整个‘遗迹’都落入御龙氏手中，那些被保管的‘遗物’还不是随取随用。 刚想到这一点，阳燧履立即否认，如果‘遗迹’已经被张亦如掌控，就不会是今天的局面。 想来，张亦如至今都没能吞下‘遗迹’。 这么看，‘遗迹’内部能被张亦如挪用的‘遗物’数量应该不多，她会首选那些蕴含更多祂力量、又不显眼的‘遗物’。 少量多拿，如此才能避免暴露的风险。 也因此，祂也只是短暂的苏醒了几息的功夫，又再度沉睡。 这也是为什么大地震只发生了一次，后续全是余震，而没有继续地壳变动下去。 若是一次性消耗完‘遗迹’保存的‘遗物’，至少能唤醒祂苏醒长达1分钟。 ——那时就不是大地震这么简单了，而是整块整块大陆碎裂、碰撞和重组！！ 加上祂非自然苏醒，而是被强行唤醒，这个纪元的亡月成型才会如此之快，月相异变的不可预测。 第205章 谋定 序言-【聪明人总是谋定而后动，鲁莽的人就只凭脑袋一热，冲就完事。】 原来如此…… 阳燧履眯起眼，看向公输亦，【这么说，你知道那个冒牌货叫什么？】 “知道~”公输亦笑眯眯的答道，并未有所隐瞒。 “她来自御龙氏三族的明氏一脉，本名明若青，若我查到的消息无误，明若青是封枢原本的未婚妻来着，指腹为婚的娃娃亲哦~” 【……】阳燧履脸一沉，谁想听御龙氏内部的八卦啊！【说重点！】 “哎呀，前辈真心急，这可是和她露出破绽有关的呢。” 公输亦摆摆手手，一脸你不懂的表情，继续往外倒八卦。 但阳燧履不想听，‘它’也没这个爱好，直接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现在的张亦如是假冒的？】 公输亦摊手表示，“自然是她露出了破绽呀~” 【破绽？嗯……】 当初董浩良刚死的消息一出，阳燧履急于确认‘五雷’传承后续，未经通报就闯入‘遗迹’。 险些被当成贼人拿下，那时接待‘它’的正是张亦如。 现在想想……或许应该说，那时的张亦如是还活着，但阳燧履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假设被替换一事是在之后才发生，可这样一来，很多事就对不上。 【如果是你师父死后，张亦如才被替换，那有很多事就对不上。】阳燧履微微沉吟。 【也就是说，那时的张亦如，是真的。】 “没错，我师父刚死那会儿，张亦如确实还活着，但、那时的她、已经与死无异……”说到这，公输亦微微摇头。 提到真正的张亦如，他语气满是遗憾和惋惜。 “这么说吧，明若青自己就是‘噬魂契’宿主，而且已经达到可以随意使用‘共鸣’的地步……” 以阳燧履对‘噬魂契’宿主的了解，想必不需要他在这方面再多言什么。 如他所想，阳燧履对御龙氏非常了解，自然知道这点。 御龙氏对的‘噬魂契’研究极为深入透彻，如今的‘泯蛊’和‘生蛊’就是基于他们早前研究的实验数据上，在机缘巧合下得来的。 是完全变异成对原本的‘噬魂契’具有一定抗性的新物种。 阳燧履知道那群人是疯子，他们甚至不惜种在自己身上，以此精准记录实验数据。 只是没想到，他们的进展竟然如此之快，完全在没有亡月这个媒介存在的情况下，将宿主的能力进化到‘结契’的程度…… 毫无疑问，明若青就是御龙氏最成功的的实验品之一。 而这样的试验品还有几个，是‘它’目前最急需知道的，只有早知道，才能早防备。 公输亦更是只挑了自己想说的那部分说—— 明若青蛰伏在张家多年，逐步接近并取代张亦如的随从，成为张亦如的贴身随从后，便频繁对真的张亦如使用‘共鸣’。 从精神的根上彻底潜移默化，让张亦如对明若青的极度依赖，言听计从。 哪怕明若青不再身旁，只需要用‘共鸣’下达暗示，张亦如就会明若青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外表看起来什么异常都没有。 那时，任谁都没有想到，祸根早就埋在身边—— 此时的张亦如就是个活着的木偶，明若青躲在张亦如身后，控制着她的一言一行。 “前辈那时见到的张亦如，是她本人不假，她也还没死，但、她的精神和意识早已被明若青抹除得差不多了。” 明若青躲在张亦如身后，一边使用夔蛟的香脂掩盖了她作为宿主的气息，一边指挥她应付阳燧履，自然不会被察觉。 【……】阳燧履这会儿才明白，自己被摆了一道。 如今想来，这一局，明若青下子下得着实精妙，自己输得不冤枉。 阳燧履回过神，问，【那你又是如何发现破绽的？】 “破绽源于此明若青取代张亦如之后，”公输亦解释道。 乾元一脉有门秘术，叫‘幻型术’，学成者可轻易改气易貌，移形换骨，可以很好的伪装成他人，足以轻松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但对于作为核心弟子的公输亦而言，这门‘幻型术’有个致命的缺点，至今无法攻克。 那就是假的永远是假的，成不了真品。 “……就算剔下正品的骨头、乃至人皮给自己换上，那终究不是自身的东西，会和自己的气、以及胎光产生排斥现象。” 短时间内确实可以依靠外物压抑这股排斥，但时间一久，只要心神稍有动荡就会暴露。 “师傅死后不久，我便察觉‘遗迹’内部局势不对，进而隐藏起来。起初，我并未发现张亦如有问题，直到李承意冒险返回‘遗迹’……” 张亦如意外的没有揭穿他，也没有招人逮捕李承意，反而是与他私下会面。 没多久，李承意负伤逃走，张亦如匆忙闭户，足足闭户7日才出。 也就是在那时，公输亦发现，张亦如身上不时多出一股昏昧危险的气息。 只要这股气息一出现，张亦如就会如同精神分裂般，常常做出朝令夕改之事。 也正是这份异常，让公输亦多留了一个心眼，私下监视张亦如。 不久后，传回云中子伏诛的消息。 公输亦记得，听到消息的张亦如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当着其他会首的面，失态的捂着头反复的呢喃，颇有几分歇斯底里之感。 “你满意了吗？他死了！是你害死了他！你满意了吗！？” 张亦如反复呢喃着这句话，神态有几分狂乱，谁靠近她都会被攻击。 最后，还是张亦如自己心神动荡太过，泪流满面的昏厥过去，昏过去前还在大喊着。 “我不会再听你的！” 这种种异常的迹象，让公输亦更加确定张亦如有问题。 可彼时，公输亦还发现了另一件事很是耐人寻味的事，当日在场的只有2位会首，云湘子·蓝易和云溪子·韦吉享。 这二人对张亦如的异常竟然视而不见，也没有对另外晚来的2位会首提起此事。 倒是让公输亦对2人留着心眼，这事先按下不提。 在面对李承意的事情上，扣掉已死的董浩良，昏厥不醒的张亦如，当时‘遗迹’能主事的，就只剩4位会首。 第206章 名单 序言-【没想到吧，有时候释出诚意，也会成为误事的起因。】 能主事的4位会首，分别是上面提到的云湘子和云溪子，和远在外面、刚接到消息就匆忙赶回的云霄子·广戒和云露子·苗霜。 后2者坚信李承意不会反叛，更不会杀友夺宝，其中必有隐情，2者主张先撤回对李承意的追杀令，优先查清董浩良的死因。 前2者则极力主张追杀李承意，誓死不休。 到此，局面陷入僵持，谁也说服不了谁。 偏偏在此时，张亦如醒来，随即加入云湘子和云溪子的阵营，主张追杀李承意，夺回被他带走的‘遗物’，为董浩良报仇。 后面，还是云霄子和云露子以自身做担保，力压3位会首，争取到了7天的时间，找到了一些证据，可以证明董浩良并非李承意所杀。 但‘遗迹’保管最重要的几件‘遗物’，分别是‘九转登龙台’、‘定时晷’、‘三玄关’被李承意带走，是不争的事实。 这3件‘遗物’又同时位列甲等，可以说是宝库内最重要的‘遗物’，没有之一。 而李承意不知何故，拒不同意还回‘遗物’，也不愿回到‘遗迹’，导致事态几度失控。 那会儿的‘遗迹’内部，天天都在吵这个事，假冒张亦如的明若青忙得焦头烂额，哪里还有时间管公输亦，除掉他的事一拖再拖。 公输亦也借着云霄子和云溪子的施压，抓紧时间调查张亦如的事，后面也不知道这2位如何说服其他人，才将追杀令改为驱逐令。 追杀李承意一事到此为止，后面发生的事，相信阳燧履都知道了。公输亦就没有再说多下去，而阳燧履也随即问他。 【当时既已发现不对，理应还有机会，为何不救张亦如？】 若真的张亦如活着，她就是能左右‘遗迹’内部决策最重要的一步棋，甚至还可以通过她，反过来找到明若青和安插的棋子。 公输亦不可能不懂，那为何不救？ “不是我见死不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公输亦摇头，随之坦诚当时自己的处境，张亦如昏厥后就被张家人带回严加看守，公输亦根本找不到机会接近她，更别说救人。 而且，明若青也随即对张亦如下手，剔骨剥皮，取而代之。 后面更是光明正大的披着张亦如的皮出现，接管云鹤子手中权力。 会首集会上，她一反常态，直言李承意是假死脱身。力求‘遗迹’应全面追捕，既要寻回被李承意带走的遗物，也要为董浩良伸张正义。 若不是被云霄子和云溪子压下，李承意未必能躲得过追杀。 公输亦虽然借着灯下黑的优势躲藏，但明若青也很快回过味来。 开始借着云鹤子手中的权力之便，再加张家的势力，在‘遗迹’内部和外部暗中排查，不放过任何可疑之人，是宁错杀也不错放。 再加时紧时松的地毯式搜索，屡次逼得公输亦险些暴露，不得不更加频繁换形改貌，更加隐蔽的躲藏，才侥幸隐藏至今。 “我那时都自身难保了，还如何救人？” 【……】 公输亦这番言辞，阳燧履没有全信，而是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阳燧履看向公输亦，这小子，应该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发现张亦如是假扮的。 ‘它’随即出言讽刺，【你既然早就知道张亦如是具空壳，也知道是明若青在背后操控，为何不直接告发她？】 【凭借云霄子的声望和地位，只要拆穿明若青的假面，他定会秉公处理，绝不徇私。】 就算公输亦没有实力杀掉明若青，有广戒和苗霜在，对付一个‘结契’宿主也绰绰有余。 阳燧履眯起眼，质问他，【你为何不这么做？】 【难道……你不想给你师父报仇雪恨？】 “瞧前辈这话说的，”听出阳燧履是在明问暗探，公输亦笑笑，不着痕迹的带过。 “我那时只知道张亦如有问题，可‘遗迹’内部还潜伏了多少个这样的张亦如，却是不得而知，如此，我又怎敢轻举妄动，打草惊蛇呢？” 【哦——】阳燧履声调微微拉长，语气幽沉，【这么说，你现在已经明确的掌握了这些潜伏者的下落，所以才和吾谈交易。】 公输亦的话，明里暗里都在向阳燧履表示，他知道这群潜伏者的下落。 比起需要顾全大局，防止有人做手，耽误人类这边发展的阳燧履。‘它’已深陷局中，难免会当局者迷，错过很多私底下发生的事情。 这种情况很容易产生无法预料和不可控制的变数，如今的人类太脆弱，变数能免则免。 ‘它’知道的越多，对局势发展的预测和把控就能做的越稳妥。 比起诸事缠身的‘它’，现在孑然一身的公输亦、才是拿着足以改变当前局势筹码的观局者。 他入局，若站在人类这边，身为掌握‘五雷’绝学的他将是一大助力。 可他若站在御龙氏那边……将是一大阻力。 而且，阳燧履敢说，公输亦这小子知道的、绝对远超他目前所展现出来的。 看来，想要从他嘴里套出消息，这‘银丝虫’是不给也得给了。 他却藏着掖着到现在，所图又与‘银丝虫’有何关系？ 这到让阳燧履有些好奇了。 “没错，”公输亦承认得很是干脆。 “明若青利用的‘共鸣’潜入张家至今，她用‘共鸣’控制过多少人，以及‘遗迹’内部又潜伏了多少御龙氏的棋子。” “我都一清二楚，如此——这消息，是否够资格和前辈交易‘银丝虫’呢？” 【这笔交易，可，不过……你得先把名单给吾。】 “前辈这就过分了~”听完阳燧履的话，公输亦笑出声，“我连‘银丝虫’的影子都没见到，反倒白白给你提供了这么多的消息。” “你却一点诚意都没有，还想着空手套白狼，这就过分了啊。” 【哼，你不也是空口白牙一说，谁知道真假？你既知道‘银丝虫’，就该知道这东西对吾有多重要，如此，吾又怎会轻易拿出来？】 公输亦一摊手，语气为难，“哎呀，这就有些难办了~” 就知道这老油条会耍赖！ 第207章 旧情 序言-【人要往前看、往前走，不要回过身来走回头路。】 朗轩在一旁听着他俩的唇枪舌战，也算开了眼界，顺便见识到心眼多是什么样子的。 眼看交易谈判的陷入僵局，他正纳闷接下来的局面要如何发展时。 昏死过去许久的墨颜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声，紧握在手里多时的斩魂刀断刃也随之松脱，‘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发出不小的声音，引来他俩的注意。 公输亦看了墨颜一眼，率先开话，“哎，伤得这么重，还能撑到现在，耐力倒是极好呀~” 朗轩嘴角一抽，这话挖的坑，可真明显。 【哼，】听出来公输亦在试探的阳燧履冷笑一声，暂时没有搭理他，反而转过头对朗轩说。【你先带她下去处理一下伤势。】 “我？！”朗轩一惊，赶紧说，“男女有别，我……” 【去你的男女有别，】阳燧履果断怼朗轩，【都什么时代了，还说些陈腐之词，你要再嘀咕下去，她就要凉了。】 ‘它’言下之意很明显，又碍着公输亦，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明白，只能隐晦提一嘴。 朗轩要找的东西还得从墨颜身上找线索，他要是不想耽误他父亲交代的事，就得赶紧麻溜的把人拎下去包扎伤口。 和覆影一通缠斗下来，墨颜被捅成了筛子，‘双孽’的能力又能破坏宿主的恢复能力。 要不是墨颜成了宿主后，血条和回蓝的续航能力够强，到这会儿都够她再死上十几次了。 再磨叽下去，就她现在这浑身都在呲血的情况，救回来了也要养上很长一段时间，还有可能影响到第2次‘蜕变’的稳定。 最好是赶紧处理，别耽误，‘它’相信朗轩能明白。 “……”被阳燧履一通按头的朗轩不乐意，心里虽然明白，但矛头还是直指一旁看戏的公输亦，“为什么不让他去？” 公输亦也不是吃素的，当即甩锅，“咦，你才是花费了大力气救她的人，我又怎么好意思抢占功劳呢？再说了、”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嘛，况且，我和前辈还有事要商议呢~你就再麻烦一下咯。” 说完，公输亦朝朗轩摆了摆手，催促他赶紧救人。 朗轩牙一咬，经历短暂的心理斗争后，最终确定先把人带下去处理伤势，这才抱人转身就去找地方给墨颜处理伤口。 等朗轩走后，公输亦的目光转移到地上掉落的那截断刃。 他拾起来端详片刻，发现端倪，把玩断刃的手一顿，便明白了七八分。 刚好，公输亦也不打算在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他现在该思考的是要如何促成这次交易，现在谈判过程卡住。 他目前所掌握能的、能和阳燧履交易‘银丝虫’的筹码，就只有御龙氏暗子的名单。 若真的全部露底，阳燧履一定不会拿‘银丝虫’做交易。 所以，他不能再向阳燧履透露更多信息，否则‘它’很快便能反推一切。 甚至通过已经暴露的明如晴找出‘遗迹’内部其他隐藏的暗子，都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如果真演变成这样，对他会非常不利。 正好，阳燧履也不打算给公输亦太多的时间，‘它’当即出声，【你对墨颜的了解，倒是挺深的……】 【可见，关注了不是一天两天吧。】 “哪的话，她毕竟是云中子带大的，就算彼此之间没有师徒之谊，也有老牛舐犊之情在，”公输亦看似随口一答，意味深长。 “我多关注她些，理所当然嘛~” 公输亦的话却让阳燧履警觉起来，【……这么说，你早就知道她的抚养者是李承意？】 若公输亦知道此事，那张亦如岂不是也有可能知道此事？！ 不好！墨笙那小丫头可能有危险！ 公输亦知道‘它’在担忧什么，笑着说，“前辈别紧张，要出事早出事了~” 【嗯——你还知道些什么？】 “知道呀，” 公输亦知道阳燧履在探他的底，但，那又如何？ 反正他等下要说的话，也不是什么秘密和有用的消息，相反，他还可以用接下来的话故布疑阵，晃悠一下这个老狐狸。 他突然笑得有几分八卦，“李承意在明若青面前，还是说得上几句话的，毕竟——” “这两人，也曾是令人称颂和艳羡的恋人呀~” 【？】阳燧履明显一愣，这瓜……有点大。 不过，‘它’倒也很快就理清了前后，甚至有些同情李承意。 和李承意相恋的，究竟是被控制的张亦如？还是她背后的明若青？ 李承意分的清吗？ 就算分清了，这犹如蛇蝎剧毒般的挚爱，他也承受不起吧，不然他跑什么？ 而且，实在没有心思听别人八卦的阳燧履也不打算和公输亦再兜圈子了。 【话虽如此，但吾不信，明若青会因这份情意，放过一个将来有可能成为御龙氏阻碍的隐患。】 须知幼虎不除，将来必成祸害。 ‘它’不信明若青会在这种事上犯迷糊，这不符合她的阴狠毒辣的行事风格。 “这可不好说，”公输亦耸肩笑道，“须知无情者若动情，才是最多情者~” 事实上，不管明若青有没有顾念这段旧情，她最后都没动李承。姑且可以说是李承意将死在即，没有杀的必要。 2年多前，李承意病重住院命不久矣时，明若青就已经找到了他的藏身之地。她既没有声张也没有上报，而是私自见了李承意。 “……这次碰面，是这对恋人刀剑相向、分别数十年后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碰面~” 两人同处一室一晚上，也不知谈了什么，那会儿公输亦也不敢靠的太近，担忧被发现。 便只在外围监视，直到天亮后，明若青自己离开医院。 当天傍晚，李承意便在医院咽下最后一口气。 李承意死后，明若青也没动他收养的3个孩子，甚至，墨颜当年打人退学时遭到报复，还是张亦如私底下找人给平息的~ 没想到吧？事情就是这么魔幻。 就连那3件至关重要的‘遗物’明若青也没有拿，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回去了。 到现在，公输亦也还在猜，两人到底聊了什么？ 第208章 行尸 序言-【这世上最无奈之事，就是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有些本来可以避免的事在你面前发生，自己还无力阻止。】 竟能让宁错杀不错放的明若青在最后关头放过李承意，甚至连‘遗物’都不要了。 他是纯好奇，但阳燧履并不想深入了解别人的八卦。 而且，‘它’要听的也不是这些！ 偏偏公输亦这臭小子还特别贼，真话混在八卦里，不仔细听就会遗漏一些信息，仔细听了，就是听了一耳朵别人的八卦…… 最后还得自己过滤真假，真真可恨！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好好一年轻人，长了一张妈见打的嘴！ 到这会儿，公输亦决口不提名单的事，净说些无用的话，耗费彼此的时间。 阳燧履知道，想让他乖乖交出名单，就得先让他看到‘银丝虫’。 于是，‘它’选择退一步，让这僵持不下的交易继续进行下去，打断了公输亦喋喋不休的八卦之魂，把话挑明了说。 【给你‘银丝虫’也不是不可以，但不是现在。】 “……呀？” 原本还在说着别人八卦的公输亦一怔，略有诧异的看了阳燧履一眼。 他还以为要再多耗上一会儿，没想到‘它’这么快就松口了，看来，‘它’是真的很急迫啊。 到这会儿，公输亦反而不急了，微微歪头，嬉笑道。“前辈这么快就松口，反倒让我有些惶恐~你不会，假意松口交易……” “然后趁机诓骗我要名单吧？” 【哼，你这小子、话没几句是真的，心眼倒是不少。】阳燧履也不客气，【吾敢说给就会给，倒也不屑于诓骗你。】 【倒是你，别给吾假的名单，吾就要谢天谢地了。】 “哈，前辈说笑了，名单自然是真，我还不至于拿这个来开玩笑。”见阳燧履已经这样说，公输亦也不再耍滑头，直截了当的说。 “既然前辈愿意退一步，促成交易，我自然也不会再拖延下去，就由前辈你来定个时间和交易地点吧，我随传随到~” 【可以，】阳燧履眼一眯，这小子，果然没把名单带在身上。 ‘它’没表现出来，而是直接说。 【那就10天后的傍晚17点，博罗县的景点‘月鸿沟’碰面，吾会带上已经蜕变到‘丝生态’的‘银丝虫’给你，与之相对的……】 “我会给前辈完整的暗子名单，并且配合你，除掉这些人。” 初听阳燧履竟然愿意拿出已经蜕变到‘丝生态’的‘银丝虫’与他交易名单时 ，公输亦心头一跳，险些没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而表现出来。 可随即，对阳燧履的警惕和戒备也让他极快的收拾情绪，掩饰过去。 他不能让阳燧履看出自己对‘银丝虫’的急切，否则这笔交易极有可能会横生枝节。 当下，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做出承诺，稳住阳燧履。 【成交！】 “那便一言为定！” 随着敲定这笔交易，阳燧履又随口问了公输亦几句，他也有问必答，两者间相处的氛围倒也还算和谐，过了个把小时后。 已经试探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阳燧履便自己止住了话头，随便公输亦在一边叨叨，自己偶尔迎合一两句，不至于让他唱独角戏就行。 公输亦自然也看出了阳燧履不怎么想继续聊下去，他也打算到此为此，和对方告辞，尽早回去准备10天后的会面。 正当公输亦准备说辞行的话时，两者同时一顿，各自警觉起来。 有不速之客，已经来到医院废墟的外围。 在感知之下，对方的气息十分薄弱，甚至可以用弱小得可怜来形容。 构不成威胁。 他和阳燧履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出声，而是默默的等候对方走到足够近的距离。 公输亦才转身，看向房屋倒塌的废墟一角，朗声喊道，“既然来了 ，为何不现身一见呢？” 随着公输亦的问候，废墟后才缓慢走出一个群人来。 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季雅然和那群孩子。 ‘颠倒界限’被毁，迷惑视听的效果彻底消除，整个屏南镇恢复正常，季雅然和孩子们自然也显露出本来的面目。 失去覆影力量的维系，尸体腐烂的速度正在加快，从钟楼走到这里已经是极限。 季雅然的尸体高度腐烂，多处已经露出白骨，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不断有腐化的肉糜和尸水从她身上掉落，落了一路。 跟着她来的那几个孩子紧紧跟在她身边，情况也好不到那里去，被季雅然抱在怀中的孩子，尸体肿胀如气球，真是触目惊心。 见此情形，公输亦在心里幽幽叹了一口气。 一群被覆影用‘赋生’之能选中的可怜人，就这样沦为行尸…… 不同于有着食人欲望的死尸和活尸，行尸不会有食人的欲望，他们就是一群灵魂被困在尸体里、意识清醒却无法自主的傀儡。 成为行尸并不能避免尸体腐烂，最多只是延迟腐烂的程度和速度。 在成为行尸被控制后，即便是尸体腐烂得只剩骨架，灵魂也无法能得到解脱。 只有彻底拔除根植在尸体内的力量，行尸才能得到解脱。 可让公输亦没想到的是，覆影都已经被送回去，残留在行尸上的力量依然可以维持着尸体没有马上陷入溃败。 甚至还能支撑这群行尸走到这里，照这情况，若放任不管，后面大概率会异化成别的东西，毕竟是被覆影的‘赋生’之能侵蚀过的。 啧，真是棘手的能力…… 想到这，公输亦扭头看了眼阳燧履，不知‘它’此刻作何感想？ 阳燧履默不作声的看着为首的女人，亦步亦趋的朝公输亦和自己走来，直到他们来到跟前，阳燧履语气平和的开口。 【你有所求。】 ‘它’将疑问句说成了肯定，这让眼珠已经腐化得流出眼眶的季雅然豁然抬头，空洞的眼窝找了片刻，才找到了阳燧履的方向。 季雅然抱紧了怀里呈现出巨人观的小孩尸体，努力的发出声音。 她满怀忐忑的问，“墨颜呢？……我找她。” 见她充满了惶恐和警惕，阳燧履轻叹一声，【你已经看见了过程，为何还要多此一问。】 第209章 解脱 序言-【死亡是这世上最公平的礼物，是每个人都将拥有的。】 墨颜已经和‘它’说过季雅然的事，季雅然既然可以通过覆影的眼睛看到当下发生的一些事，那她自然知道结果如何。 明知故问，无非是季雅然对‘它’和公输亦心存忌惮，就算看到他们和墨颜一同对抗覆影，也不敢全然信任。 这才下意识的选择更熟悉的墨颜去询问，倒也能理解。 覆影虽被送回去，但控制的力量并没有彻底根除，哪怕直至肉身腐烂剩骨也无法解脱。 想必是知道结果，季雅然才急于来此，想找墨颜寻求解脱。 在过往的时代里，绝大多数亡者成为行尸后，最大的愿望都是尘归尘，土归土，重归彻底的死亡，彻底摆脱再次被奴役和驱使的命运。 和潭纳靺鞨死后执念不悔、并处心积虑返回人间的不甘念头不同。 所以说啊，搞事的永远是极个别的刺头儿，余下大部分都是想安稳过日子的普通人。 往日世界的动荡不安，都来源于这些搞事的刺头儿。 想要瓦解日后有可能成为隐患的行尸，现在最好就让他们彻底回归死亡，少一个是一个。 若放任不管，行尸会自行聚集到一起，超过一定数量后，行尸会在各种外部因素的驱使下，自行催生出更高级别的东西。 指不定能再出一个和潭纳靺鞨那样棘手的家伙，那就得不偿失。 现在的局势已经够乱了，这些隐藏的、在未来有可能成为大的祸患的麻烦，能顺手解决一个是一个，总好过后面火烧屁股时再来处理的强。 于是，阳燧履开口直说，并没有任何隐瞒和迂回。 对于黑衣人的直接，季雅然脸上出现一丝茫然，“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非亲非故的，为何帮她？ 【举手之劳，】‘它’随口一答。 而且墨颜现在重伤昏迷不醒，阳燧履有一半责任。若不是‘它’错估了覆影的实力，斩线一事也不会如此曲折，以至于险象环生。 加上失去覆影供给的外在力量，被它控制过的尸体会迅速腐烂见骨。届时，内部残留的力量就会自发收束挤压灵魂。 让骨架成为灵魂的载体，两者将会难舍难分，这时再去驱散会很容易损伤到灵魂。 若要等墨颜醒来让她再处理这件事，就来不及了。 另一边，旁听到阳燧履说‘举手之劳’的公输亦诧异的看了 ‘它’一眼，有些意外。 作为领教过阳燧履的锱铢必较和小心眼+记仇，他确实是没想过，‘它’会如此轻易的答应帮这几具行尸驱散覆影残留的力量。 就算只是残留，按照‘它’现在半死不活的情况，驱散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 ‘它’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难不成、是突发善心？ 想到这，公输亦在心里轻笑一声，呵，一个连人都不是的家伙，竟然也会大发慈悲？悲悯这些被驱使的可怜人？ 他今天可真是开了眼界。 嘛~这些和他无关，权当做是看场好戏得了。 至此，公输亦退到一旁双手抱胸，选择全程旁观，当一个合格的吃瓜群众。 “……那就有劳你了，”季雅然虽然也是诧异，但她很快就接受了阳燧履的提议，没有追问缘由。“这份大恩大德，只能寄托与来生再报了。” 只要能得到解脱，不论由谁来做都可以。 【吾有言在先、驱散它的力量，等天亮后太阳升起，便是尘归尘，土归土，】 说到这，阳燧履轻叹一声，【最后的时间，自行把握吧。】 “嗯，开始吧。” 季雅然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坦然接受。 对于现在的阳燧履来说，驱散覆影残余的力量确实会有些勉强，但并非做不到。 驱散的过程也不难，只是拉扯的时间有些久，等到‘它’将所有残余的力量驱散时，这漫长的一夜也即将天明，天边泛起鱼肚白。 清晨的微风拂过满目疮痍的小镇，捎来早上微冷的晨风，呼呼的吹拂着。 给受困至今的心灵带来久违的慰藉和宁静，季雅然合上眼，坐在地上等候破晓的第一缕阳光，那将是为她们践行的最好礼物。 尸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土崩瓦解，现在的季雅然一动都不想动，安静的感受着身体在迅速的腐烂、溶解，从骨头上脱落。 看着这一幕，阳燧履叫上公输亦，【走吧……】 将最后的时间留给他们，与赶来的人、好好道别。 被叫上的公输亦也感应到了，抬头看向屏南镇的出口，原来是之前逃离屏南镇的那批人，竟然又折返回来，这会儿正在朝这边赶来。 同样不希望被人看到的公输亦走上前，端起放着阳燧履头的茶托，准备离开。 离开时，阳燧履对已经露出半面白骨的季雅然说。【若有人问起一切，希望你别说任何与吾有关的事，这是吾唯一的要求。】 “嗯，” 已经看不见东西的季雅然虽不懂对方为何这样说，但‘它’既然已经开口这样要求，自己也没必要拒绝，便点头应下。 得到回复，阳燧履这才示意公输亦离开，公输亦也不废话，端着茶托转身离开。 等他们离开，医院这边彻底恢复安静。 因为听不见孩子们的声音，季雅然伸手摸索着，猛地触碰到一副纤细的骨架。她一怔，恍然大悟的低下头，静静的抚摸那具骸骨。 小易这几个小孩到底年幼，尸体是最先溶解完的，难为他们在整个过程里竟是一声不吭，紧紧的挨着季雅然，默默的走完最后一程。 不多时，围在她身边的几个孩子便溶解得只剩几幅幼小细弱的骨架，萎顿在地，像还没长开就彻底枯萎的花骨朵。 屡屡白烟从骨头上脱离，消散在空气里，得到彻底解脱。 ——与此同时，时间倒回一个多小时前。 侥幸冲出屏南镇的军车在公路上疾驰，全速奔逃，回过神的张恒开始用对讲机呼叫其他的车辆，清点幸存者人数和名单。 结果核对下来发现，除了冲出屏南镇时遇难的那二十人，还少了8人。 黄丽丽赫然发现，遗漏的那8人，正是季雅然和7个孩子。 第210章 遗念 序言-【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意识到时，之前在覆影的影响下，被颠倒的认知和淡化错乱的记忆一下蜂拥而出，犹如当头棒喝，让脑仁颤抖起来。 黄丽丽的脸色剧烈变化，最后整个人丢魂般杵在那里，徒剩一脸愕然。 一旁的张恒紧张的追问她，“你说还拉下了7个孩子？是真的吗？！” “对……” 记忆的错乱和颠倒让黄丽丽压根没有注意听张恒在问什么，更全然忘了深入的去理清其中的不对劲，只剩下意识的点头。 张恒的脸色大变，如果真拉下7个孩子，怎么着都得回去！ 见到黄丽丽点头后，张恒面色严肃的低啧一声，转身立马对还待在车上的周厦下令。 让周厦看好现在的队伍，他则带上几个身手敏捷的兄弟回去找人。 听到张恒要回屏南镇，周厦立马紧张起来，和张恒争执着要换人带队，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黄丽丽的异常。 而一旁的黄丽丽在某种恍惚中、眼神涣散的抬头，看向屏南镇的方向。 在张恒和周厦的争执声里起身，身形摇摇晃晃的就跑了出去。 正在争执中的张恒和周厦同时回过神，比起处事还有些鲁莽和欠缺思考的周厦，张恒不论是反应速度还是决断都比他老练。 张恒当机立断，按下周厦并交代，“周厦！3个小时后我们还回不来，你就带上剩下的人回南城！不许回头不许停下，这是命令！！” 说完，张恒抄上家伙，喊上几个兄弟，立马跟上黄丽丽。 张恒拉住莽冲的黄丽丽，几人坐进一辆空出来的车里，调转车头就往回开。 40分钟后，车驶入屏南镇，一路上都是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仿佛他们之前逃离时闹出的动静，只是一场幻觉。 一下车，受到某种牵引的黄丽丽憋着一口气直奔医院而去。 没了‘颠倒界限’阻拦，如今的屏南镇进出自如。 不同于黄丽丽一莽到底，张恒和跟来的几个士兵全程戒备，不敢松懈。 路上，张恒喊了黄丽丽好几次都不见她停下，靠近也只能听到她在呢喃着。 “没时间了！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了……要快些、还要再快些！” 张恒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不妨碍他看出来，黄丽丽仿佛火烧眉毛般的急切和焦虑。 更像是在不顾一切的赶时间。 而黄丽丽仿佛知道目的地一样，直冲镇上的医院而去。 此时，天光已显露出鱼肚白，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太阳就要升起。 经过一路疾冲，黄丽丽满头大汗，终于在绕过又一堆的废墟后，一眼就找到季雅然。 清晨笼罩的雾气里，能看到季雅然端坐在废墟前，背对着黄丽丽一行人。 听到身后动静，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黄丽丽，季雅然勉力发声，“看来是赶上来了……” 黄丽丽喘着粗气，“呼呼、你……” 听到季雅然那粘稠得好似声带沾到一起才能发出的古怪声音，仿佛揭开最后一层笼罩在意识上的迷雾，黄丽丽瞬间清醒过来。 借着逐渐亮起的晨光，她看清季雅然此刻的模样。 下一秒，她额上的热汗变成冷汗，汗湿的衣服紧紧的黏在后背，整个人如坠冰窟。 季雅然的那副模样……让黄丽丽面色惨白的倒退了数步，喉咙像被掐住一样说不出话来，又刚好撞上赶上来的张恒。 过于刺激的视觉，让她极度紧张，光是与张恒短暂的接触就足够让她受到惊吓。 用最快的反应躲开，发现是张恒等人后，黄丽丽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彻底软了脚…… “什么情况？” 张恒警惕着，急忙伸手搀扶住软得和面条似的黄丽丽。 他注意到黄丽丽惊恐错愕的神情，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不远处。 在看清楚后—— 张恒和紧随跟来的几个士兵都不可避免的面色大变，有人还低呼出声 。 刺鼻的腐臭味在清晨湿冷的空气里弥漫，浓烈得让人作呕，再加上那蜡烛般正在缓慢溶解和掉落的身体组织…… 那场面实在太过触目惊心。 季雅然顾不得安抚黄丽丽，艰难开口，“……我很抱歉，用这样的方式叫你回来……” 尸体的溶解程度已经太深，早已无法支撑季雅然做出平日里简单的抬头动作，整个面部也溶成一团，都已经看不出五官在哪。 “我没时间了，丽丽，我有些话……一定要和你说、” 季雅然作为行尸后获得的力量，全都拿来维系最后的理智和声音。 只为等到这一刻。 “不然，就算得到解脱，我也无法安心的离开，求你了……求你，听我把话说完、” 对方言辞中的哀求和急切不似作假。 黄丽丽咽了咽口水，她和季雅然朝夕相处至今，看到她变成如今这幅可怖的模样，一时间心绪杂乱，竟说不出话来。 “丽丽？”迟迟等不到黄丽丽回话，心知时间所剩无多的季雅然主动开口。 季雅然的声音倒是让黄丽丽缓过来，她稳住心神，推开搀扶自己的张恒，执意走上前。 “别过去！” 张恒急忙拦住黄丽丽，担忧她上前会发生危险，黄丽丽则摇摇头，坚定的推开张恒。 她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才分开了个把小时不到，季雅然就变成了这个模样？那小易呢？那几个孩子呢？！ 她必须知道！ 见黄丽丽如此固执，张恒头疼的跟上前，时刻警惕着。 黄丽丽也没有贸然直接走到跟前，而是站在不远处，清了清嗓子。 “你说、我在听……” “你曾问过我、钟楼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一个男性都没有……我现在、告诉你，” 季雅然随即低声解释，包括她变成这副模样和钟楼存在的全部前因后果。 在那断续、粘稠喑哑的声音里，字字句句、皆在描述着曾经的险恶和可怕处境，听得黄丽丽和张恒等人面无人色，既惊又怕。 随着解释，季雅然还说出了医院一行的真相。 不论是她还是墨颜，都是在它的授意下，被季雅然以‘暗示’引导过去的。 以为是自告奋勇的去拿药，其实是跑去送死。 第211章 道别 序言-【对亡者最好的告慰，就是让他们走得毫无牵挂。】 当得知因自己急于离开屏南镇才会被它盯上，授意季雅然用暗示引导，让自己去送死时，黄丽丽的面色犹如打翻的调色盘一样难看。 张恒一行人更是听得头皮发麻时，季雅然说。 “……谢谢墨颜吧，若没有她，你不是死在去医院的路上，就是死在它手下。说实话，看到你平安回钟楼时，我既高兴又害怕、” 这是实话，季雅然既高兴黄丽丽还活着，又害怕她活着回钟楼会引来它。 钟楼能挡住那些怪物不假，却挡不了它。 万幸，没有等季雅然思考更多，找到新目标的覆影就将钟楼里的活食暂时丢到一旁，专心料理墨颜。 然后就是黑衣青年的搅局，墨颜被救走后，季雅然发现它变得急躁不安。 直接催动加速整个屏南镇的时间流逝，哪怕里外的时间流逝速度已经发生扭曲，甚至反噬到它身上也不见它收手。 季雅然知道、这或许是个能让她得到解脱的机会。 于是她小心翼翼的收敛叛心，蛰伏起来，耐心等待。没过多久，黑衣青年带着墨颜回屏南镇，顺理成章的发生后面的事，变成如今的局面。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说完一切，季雅然如释重负。 天也亮了。 太阳从往日的地方缓慢升起，新晨的阳光开始遍照大地，迎来新的一天。 同时，季雅然是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不假，却可怜了听到这一切的黄丽丽，脑子一团乱麻，直到这会儿才缓过来，急切的追问季雅然。 “小易他们在哪！？”黄丽丽急忙四下查看，“对了、还有墨颜呢？” 他们开车冲出屏南镇时，孩子们压根不在车上！而且墨颜和那个黑衣青年留下阻拦它，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她伤得很重，被同行的黑衣青年带走了。” 季雅然说到这停下，她虽然已经看不见，但能感觉到此时的阳光正在越过废墟，朝自己照来，她得抓紧时间了。 “丽丽，我没时间也没机会了，替我和墨颜说声谢谢，”她的声音越发黏糊，有些字已经发音不清。 听得有些费力的黄丽丽索性走上前去听，季雅然一时间也没注意到，注意力被黄丽丽的提问带走。 她知道，待在钟楼这段既危险又安全的虚假时间里，黄丽丽十分疼爱这群与自己没有血缘，但朝夕相处的孩子们。 对于接下来要告诉她的事，季雅然忽然有些难以开口，她兀自沉默下来。 在季雅然沉默下来的这几秒，黄丽丽已经走到她身旁不远处，不巧的是、刚好瞥见地上，摆在季雅然面前的那7副纤细的骨架。 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儿童的骸骨…… “！” 黄丽丽猛地捂住嘴，满脸愕然的瞪大眼，浑身发抖，用尽了全力才没有惊呼出声。 直到此刻，季雅然才察觉到黄丽丽已经走到自己身旁不远处。 那就是都看到了。 季雅然轻叹一声，“小易那几个孩子和我一样，只不过先走了一步……你放心，他们走得很轻松，没有任何痛苦，” “至于我、也要离开了。” 发生在那几个孩子身上的事，说到这就够了。 就当是，留点好的念想吧。 季雅然说完，阳光越过废墟，投照到她身边。 暖橙的阳光刚触及溶解堆到地上的肉泥时，那些腐肉便立马化为齑粉，消散在空气里。 “雅然姐！” 眼前一幕，让黄丽丽猛地回过神，惊呼着扑过去。 黄丽丽下意识的举动，让一旁时刻警惕的张恒及时伸手拉住她。 “别过去！” 至此，遗愿已了，再也无需坚持下去。 季雅然低声叮嘱黄丽丽，“走吧，丽丽，离开这，别回头、别回头……” 呢喃间，阳光渐起。 在金色暖阳照拂的热意下，弥留之际，在一片恍惚中，季雅然睁开眼，清楚的看到天边升起的太阳，照得天空晴光万里。 她心满意足的慨叹，“今天的阳光、真好啊……” 声未落，身体已被阳光寸寸瓦解，化为齑粉，重归虚无，随着风获得彻底的自由。 徒留在场难以平息的哽咽和低泣。 张恒神色复杂的搀扶着黄丽丽，在接受了如此巨大的冲击后，心绪久久不能平静，理清思绪后也不禁长叹一声，真是弄人啊。 本以为这次回来，至少能多救回几个孩子，没成想、竟是一个都救不了。 甚至，还亲眼目睹了这种事。 张恒愁眉苦脸的看向远处的天际，天是亮了。 可人类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将迎来至暗的长夜。 这些无法用常理和科学来解释，连先进武器都对付不了的超自然存在，是他们往后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克服的难题和障碍。 似乎这一次、连天都不站在人类这边。 “呜呜……” 耳边哽咽的抽泣声唤回张恒的思绪，他眼神一凝，坚定的光芒在眼中重新闪烁，如千锤百炼的钢铁般，熠熠生辉。 既然天靠不住，那就靠人类自己的双手，在未来的至暗长夜里、撑起属于自己的黎明！ 从古至今，不论是天灾还是人祸，人类都是靠自己撑过来的！ 以前能行，现在也能！未来更能！！ 他看向已经坐在地上使劲抹眼泪的黄丽丽，说道。 “能得到解脱，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你该为他们感到高兴。然后好好活下去，才不会让他们走得牵肠挂肚。” 听到这话的黄丽丽一怔，仅是短暂的停顿过后，她咬紧牙根，发狠般擦掉脸上的泪水，自己起身，鼻音浓厚的对张恒说。 “我知道……我们走吧，别让其他人再等下去。” “嗯、” 见她如此迅速的振作起来，张恒对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大学生都有些刮目相看。 奈何眼下局势不够稳妥，张恒并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几人一合计后发现，墨颜已经被人带走，不在屏南镇。他们也没有留下的必要，那便直接离开已经变成废墟的屏南镇，赶回去和周厦汇合。 然后全速赶回南城，才是最稳妥的决定。 做好决定，几人快速沿着来时的路径，快速退出屏南镇，踏上返程之路。 第13章 错误章 不用看 要了个大命，没有注意看分卷，第四卷的内容发到第三卷了。 看到这的小伙伴可以直接跳过这章，下面全都是废话。 吐槽一句，洋柿子发错卷后的章节根本没法改，只能说把内容清零或覆盖，还要凑够字数才给发，这就令人很麻。 我不想费脑子去想，就随便找了个东西，下面不用看，直接跳过吧。 可别有人闲着，还往下翻看啊。qaq。 ——以下内容来自第一卷第1章废弃的草稿（拿来水数字的，不用看！！） 耳边忽然响起一阵轻忽的鬼语，残酷又冷醒。“死亡、是万物必经的终点，当死亡不再公平，就是秩序失衡的开始。” “我们——是被选中的‘宿主’，也是造成秩序失衡的刽子手。” 多年以后，每当她停下‘吞噬’的步伐，回头看自己一路走来的足迹。 不免感叹，真是尸山血海、多过这一路所遇的荆棘与坎坷…… 她总会想起李依依临死前，歇斯底里喊出那句话。 “……被选中的人，连死亡都无法做主，又怎能、掌控自己的未来？傻瓜……一开始就死掉，才是最大的幸运啊、” 此后，在夜深人静时，她会忍不住去想。 如果在‘深渊’的候就被吞噬掉，一切的痛苦和磨难是否就能到此为止？ 答案是——不会。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死亡是另一种痛苦的开始，那比活着更加艰难。 “人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去争取，去掌控和主宰自己的未来。而死亡，只会让你在地狱中挣扎，永远看不到希望。” 在知道自己被选中的那一刻， 她仿佛看到，名为‘征途’的命运——无声拉开序幕！ 而死亡，是征途开始的第一步罢了。 也是命运赋予他们这些被选中的‘宿主’的第一份厚礼。 血色的红月下，接受馈赠的人，将自死亡的‘深渊’重返人间。 ——这是她的故事，也是所有被选中的‘宿主’、用血和泪来书写一生的凯歌。 犹如关岚所说：‘胜利需要尸骸铺路，失败则需付出生命。’ 所有‘宿主’的悲与喜，血与泪，都相互交集。如同清水和墨，在名为的砚台之上相互研磨融合，由最后活下的人来书写。 这个时节，已至隆冬，窗外的鹅毛大雪下了一夜。 多少弃之荒野上，来不及收埋的枯骨和污秽都会被这场大雪尽数深埋。 室内，她一边呵手，一边在铺好的纸张，开始书写那段浸满血泪的过往。 历史和时间终将掩埋一切，她是旁观者，又是局中人。在最后的时间里，唯独不希望这段过往，就这般消失在世人的记忆里。 你愿意、花费一些时间，来翻阅这段注定会被掩埋的历史吗？ 即便后世，所有人都会告诉你——那是假的。 随着第一笔落下，不断被书写在纸上的过往。就像一根被挑出来的线，把织好的毛衣拆解成一条又一条名为‘过往’的线。 逐渐勾起深埋在她心底的回忆…… 令人忍不住，再次回想起、那一切开始的地方。 第1章 救援总队 序言-【人生兜兜转转，难免总是又绕回原来的位置。】 另一边，朗轩才刚处理好墨颜的伤势，放下手直起腰。抬头想要查看一下她的情况，冷不丁就撞入一双眼中。 墨颜不知何时已经醒来，这会儿正直勾勾的看着他，眼神平静。 朗轩心头一紧，“你……” 你了半天，朗轩一句像样的话也没憋出来，反倒把自己憋红了耳朵。 他刚给对方处理完伤势，算是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个遍，这要是换在以前，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呢。 朗轩之前心里还侥幸过，人没醒最好，赶紧处理好伤势，把锅丢给阳燧履。 没成想他才给她穿好衣服，人就醒过来，还直接撞了个正着。 那场面，真是换谁谁尴尬。 可是，朗轩预想里的大吵大闹并没有发生，墨颜反应冷淡的看了朗轩片刻，这才收回目光合上眼，声音沙哑的说道。 “谢谢。” 就这？朗轩诧异的看了墨颜一眼，“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问什么？”全身的痛楚让墨颜蹙紧眉头，一脸冷汗，“反正我人都死了个把月了，左右不过一副躯壳，还在意这些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疼也是真尼玛疼！ 墨颜早在朗轩上药处理伤口的半途就醒了，只是那会儿没有力气睁开眼，就干脆躺着当咸鱼，随便他处理。 再说，对方好意给自己处理伤势，她要吵什么？ 要对方负责？ 别说傻话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迂腐事，再说了，以及说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多省点体力，早点复原才是关键。 朗轩一时之间不知怎么接话，只能沉默下来，但他自己又觉得有些别扭，索性起身，找些事做、顺便回避一下。 “我找点吃的，去去就回。” “嗯。” 墨颜疼得不想动弹，就随口应了一声，继续躺尸。 朗轩见她一副咸鱼摆烂的模样，挑了挑眉，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 另一边，周厦挺着其他幸存者催促赶紧离开的压力，左等右等。 在坐立不安中等候了差不多1个小时后，看到来时的路上疾驰来一辆军车，车辆在还没有靠近时，车灯就开始规律的闪烁起来。 那是汇合的暗号！ 周厦眼前一亮，立马拿起对讲机呼叫，很快就从对讲机内传出张恒的声音。不多时，两批人顺利汇合，张恒招呼其他人先上车。 汇合后的队伍开着车，疾驰在通往南城的公路上。 在车内，周厦也得知此行的结果，虽然是有惊无险，但谁也没救回来。 这样的结局让人好一阵唏嘘，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车上的众人因为这事陷入短暂的沉默时，对讲机内传出一则急讯。 “头儿！派出去探路的无人机传回一段影像，咱们前面5公里处还有一队车队！” “车队……”张恒脸色一凝，快速交代同车的严磊，“石头，转接画面！全车队注意！各次减速噤声，先确定对方是敌是友。” 指挥控制无人机的张力，“大力，让无人机靠近点，注意隐蔽！” “妥！” 过了一会儿，无人机视角越过一丛树枝后，清楚的拍到公路边上整齐的停靠着一长串军用车，无人机扫描显示共计79辆军用车。 比张恒这队只剩12辆的车队多出数倍，火力配置强悍，武德充沛。 从越野、皮卡再到新型坦克，就连战斗车类也是应有尽有，这支队伍不只有装甲侦察车、步兵战斗车、装甲运兵车。 甚至连反坦克导弹车和战术导弹车都有！ 不仅如此，张恒等人还看到了部队专用的行军餐车，一连2辆！这会儿正冒着炊烟，车旁人头攒动，显然是在开饭呢。 就在此时，对讲机那边张力突然激动的大喊一声，“我靠！” 那一声‘我靠’，让车内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张恒沉声喝道，“喊什么！” 随着张恒的一声沉喝，那边的张力激动的喊起来。 “头儿！是7队、是救援总队啊！！” 随着喊声落，无人机视角精确拉进镜头，镜头转到一辆装甲侦察车上。 军绿色的车身一则赫然印着显眼的7营救援总队的白标记，右下一排还印着7队的排号——nc7(y)-7队。 救援总队是关少将特意外派，出来搜救其余幸存者的队伍。7队是整支救援总队的核心，负责指挥调度，武装一直都很充沛。 “大力，先让无人机藏好，别贸然靠近！” 饶是听到如此激动人心的消息，张恒也未见多少欣喜，而是沉稳异常的告诫张力。“看清楚后再靠近。” “晓得！” 张恒会这样叮嘱，无非是怕再发生上次的事件，上次马哥6个异能者就让他们这批人险些开席。 这会儿可是一整队，对方又武德充沛，若真是救援总队，那是自己人，安全有保障。 可若果不是……对方人均一拳都能把他们捶成饼，自然要谨慎。 吃过一次亏的张恒众人这会儿个个安静如鸡，不敢发出多余声音，全神贯注的盯着车上时时转回的画面。 不多时，那辆印着排号的侦察车车门打开，走下一个身形高挑精壮的军人。 张恒眼眼尖，立马喊道，“大力，镜头拉进些！” “好咧。” 张力立即调整镜头，刚拉进画面，恰好那个军人也转过头。视线随便一扫，不知怎么的、就对上了隐藏在树冠后的无人机。 通过无人机的视角，双方同时一震。 张恒这边是大喜过望，和张恒同车的周厦扭头激动的说。“头儿！真的是周队！” 周厦口中的周队，正是7队的队长——周晋。 确定了是自己人，张恒松了一口气。 不同于张恒等人这边的激动，周晋那边察觉到窥视目光的刹那，神色一凛。立马拔出枪对准无人机藏身的树冠，高喝一声。 “有情况！” 随着周晋一声高喝，四周走动的士兵们几乎都在同一时间放下手中的动作，以极快的速度和反应掏出枪，各个如临大敌般凝神戒备。 就连重型武器也在最快的时间内调整好，随时可以开炮。 只因这段时间常被兽群埋伏或袭击，让救援总队时刻精神紧绷着，人均枕戈待旦。 不敢有丝毫大意，就怕一松懈，会再次造成上次那样的大规模伤亡。 现在是有些许风吹草动，他们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 如果真发生什么，还能快速御敌减轻伤亡，要是什么都没发生，自是再好不过。 相比周晋那边的紧张和戒备，张恒这边的反应…… 严磊小心探头问，“头儿，现在怎么办？” 张恒一琢磨，决定摊牌表明身份，以免周晋那边误伤自己人。 第2章 自己人 序言-【抱团取暖，不失为一种困境下求生的最好方式。】 既然已经确定那边是自己人，张恒这边自然不再遮着掩着，“大力，把无人机开出去，开外音，我直接和周晋说。” “好，”张力也不废话，当即打开无人机的外音喇叭，让张恒自由发挥。 另一边，警戒中的周晋等人都准备开枪了，那树丛内突然传出一个扩音后的大嗓门，上来就喊。 “别紧张！都是自己人。” 谁知，这句自己人的话一出，周晋这边的队伍非但不见松懈，反而越发警惕。 周晋浓眉一蹙，举起手势通知其他人戒备，而他则直接对着发出声音的树丛开枪。 ‘碰’的一声枪响，子弹擦过无人机的机翼，射中后面的树干。 “！小周子！你大爷的！” 那一枪让张恒直接叫出周晋在队里的小名，同时冲张力喊道，“大力！不是让你把无人机开出去吗？怎么不动啊？！” “头儿……不是我不动，是无人机右翼旋卡树枝了，它、它飞不出去啊！” 张力也被那一枪搞得满头大汗，使劲鼓捣着无人机。 正如他所说，无人机右翼旋卡了树枝，扇片暂时绞不断它。越是鼓动加速飞旋，越是绞入了更多的树枝，这下直接卡死右翼涡旋。 无人机只剩左翼涡旋还在工作，卡在树丛里，飞不出去也抽不开身。 好在刚在开了外音，随着无人机的涡旋转动声响起后，张恒那边的对话毫无保留的播报给在场的周晋这堆人听到。 周晋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打了手势，让其他人散开些继续警戒。同时指挥两人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其他人从周围打掩护。 张恒那边也通过无人机视线看到这一幕，和张力说，“大力，让无人机停下，省些电。” “好咧，”得令的张力这才停下，没有再捣鼓。 无人机指令中断，涡旋停工，直接卡着树枝垂在那里，安静如鸡。 周晋这边的一行人屏息凝神，等那2人走到树下查看后，这才对着周晋等人回应。 “周队，确定是9队的无人机！” 这话一出，双方人马这才各自松了一口气。 见已无危险，周晋收起枪，“把无人机取下来，解除警戒，其余人该做什么做什么。” 令行禁止，随着一声令下，刚才还扛枪端炮的一行军人纷纷解除警戒，该巡逻的巡逻，该干饭的干饭，一派井然有序。 周晋拿着取下的无人机，敲了一下外壳，“吱一声。” “吱啥吱！”那边的张恒彻底松了一口气，这会儿靠在椅背上按揉眉心，没好气的怼人。 被怼的周晋也不恼，对于能幸存下来并赶来汇合的同伴，他打心眼里感到开心，露出这几日以来的首个笑意。 “没事就好，你们那边过来还要多久？时间短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饭点。” “那你可得给我们留些吃的，我们这边七八十号人呢！” “放心，现在就给你们煮，管饱！” “这话可是你说的啊。” “得了，别废话啦，赶紧过来吧，来晚了就吃锅底食吧你。” “呿！”张恒回完周晋，这才拿起对讲机通知剩余车队，“兄弟们，开足马力，前方5公里处自己人，开得快还能赶上饭点！” “好咧！” 张恒话一出，全车队兴奋的高呼起来，众人高悬的心这才放回肚子。 随着军车一番全速疾驰，不多时，两批人顺利汇合。 来不及寒暄，张恒立马告知周晋，他这队半数以上的全是伤员和病患，需要救治。 周晋也不含糊，立马让军医跟进治疗，给所有人都进行检查和安排。该休息的休息，该吃饭的吃饭，直接安排到位。 好一阵忙活，等人都安排妥帖，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 张恒也趁着周晋安排的这段时间，狼吞虎咽的吃了一顿像样的饭菜。连干三盘饭菜，大有一副饿死鬼进饭堂的感觉。 一扫而光也就算了，差点舔盘的举动让周晋看的眉头直跳，拍了张恒一把，调侃他。 “你是多久没吃饭了？饿成这鬼德行？” “你懂什么？边上去！”张恒忙着往嘴里刨饭，还要应付周晋，回话时饭都快喷出来了，只能先把饭咽下去了再说。 “我特么的都很久没吃上饭了！” 张恒倒也没胡说，在被马哥抓住做肉菜的那段时间里，他们没吃任何东西，包括水，却没被饿死，全靠马哥给他们灌了一种虫子。 马哥等几个异类要吃人，就不能真饿着他们，以免把人饿死，毕竟死人没有活人好吃。 于是，马哥的那几个马仔每天都会搬来一桶白胖胖的虫，长得跟蛆似的。 每天就给他们这些被困的俘虏拌水后强行喂一勺，一勺能管饱一天，还不用上厕所。 就这么一直养着，他们非但没瘦，有人反而还长胖了几斤。 这事现在想想都恶心！ 这会儿又赶上饭点，看着盘里白胖的米饭，那形状、那颜色……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当时吃的虫子。 得亏张恒心里素质够硬，加上今时不同往日，恶心归恶心，饭还是得吃！ 张恒迅速甩掉脑子里的垃圾画面，专心干饭。 “……”周晋虽有疑惑，但也没选择在这会儿打搅张恒，只交代一句。“吃完了自己过来找我，咱们交换一下这段时间的各自收集到的情报。” 忙着吃饭的张恒给周晋打了ok的手势，周晋这才离开，没有再打扰他吃饭。 周晋转身离开才走了没几步，就看到坐在公路旁，光端着碗却不吃，一个人傻愣愣的坐在那里，看着远处发呆的黄丽丽。 周晋细看一眼，发现是熟人。 之前救援小分队没有被冲散时，黄丽丽就跟着周晋这队人，对彼此还算脸熟。 小分队被冲散后，周晋反应迅速组织反抗，成功打退兽潮。没多久就顺利联系上救援总队，和总队汇合、合并成现在的队伍。 周晋成为临时总指挥，开始组织救援，加上有强大的武力作为支撑，救援总队后期陆续找回其他被冲散的民众和士兵。 过程里还多救了几批人，队伍越发壮大，被兽群袭击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他们只能日夜过着枕戈待旦的日子，直到今天和张恒等人汇合。 唯独包括黄丽丽在内的其余47人没找回，这会儿再见黄丽丽，周晋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大步上前朝黄丽丽打了声招呼，“黄丽……” “！”黄丽丽一哆嗦，迅速回头看。 她显然被一旁突然冒出的声音吓到，转过来时脸上满是惊恐错愕，凝神和戒备。 周晋见她反应这么大，便主动停下了靠近的脚步，示意自己没有威胁。 “……”黄丽丽这才咽了咽口水，被吓到的心跳渐渐平复。 第3章 心态 序言-【以适应为本，你才能更好的生存。】 黄丽丽过了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她抓紧了的饭盘，深吸一口气，语气僵硬的向周晋打招呼，“周队，你好……” “……” 见她抓握饭盘用力到关节发白，就知道黄丽丽还没有从紧张中彻底缓解。周晋停下脚步，没有再贸然上前，以免给她增加压力。 他随口一问，“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不是、饭菜很好，很新鲜……是我自己的问题……” 黄丽丽看着饭盘内还在冒着热气的饭菜，即便饥肠辘辘也没有丝毫胃口。 因那未曾消散的恐惧和担忧始终盘旋在她心头，几乎冲破理智和克制的防线。 说实话，她怕…… 她害怕这里是另一个屏南镇。 另一个比屏南镇大些的笼子，自己依旧是笼中逃不掉待宰的鸟儿。 季雅然死前所说的话一直萦绕在耳中。 她是最后一个一生还者，也是即将被它处理掉的不安定因素。 如果不是墨颜恰好也被引到屏南镇，在一定程度上让它分神，那自己就会和前面死掉的那些人一样，死在看似合理的危险场景。 实际却是被安排、被操控的去送死。 至死都不知道真相，稀里糊涂的成为食物。 而这样随时都会死的日子，距离她也才半日之遥，让黄丽丽始终有种不安的恍惚感…… 她不敢轻易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已经逃离了险境。 可是—— 就在刚才、医护人员给她检查时，仪表上明确的显示日期：20xx年7月17号。 黄丽丽和周晋队伍失散的那天是7月8号…… 你看啊，现实明明才过了9天，她却在屏南镇内度过了5个月的惊魂日夜。 多荒谬、多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啊！ 黄丽丽越想越害怕，就算面对着刚做出来的饭菜，她也不敢下咽，就怕又是一场荒诞。 若再来一次，她真的会崩溃…… 周晋见黄丽丽说完话就低着头，肩膀抽动，一副快要崩溃的模样。他心里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刚想说点什么安慰她一下。 身后就传来一声吆喝，“周队！你在这里啊。” 那声清亮的吆喝，不只打断的黄丽丽越趋混乱的思绪，也打乱了周晋的步调。 黄丽丽回过神，急忙转身擦掉溢出的眼泪，深吸一口气掩饰自己的失态，迅速调整心态。 周晋回过身看，原来是周厦那小子在喊他。 就这会儿的功夫，周厦已经跑到跟前，和周晋说，“我们头儿正找你呢。” “我知道，现在就过去。” 周晋说完，回头看了黄丽丽一眼，权衡轻重后决定先去找张恒。至于安慰这种细活，周晋也确实不擅长，那就交给擅长的人去做。 他离开前，拍了拍周厦的肩膀，朝他眼神示意。 周厦也是个聪明人，刚才大老远就看到这边的情况，这会儿还能听到黄丽丽在吸鼻子，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也不含糊，直接点头应下，不就是安抚人嘛？这事他熟！ 周厦冲周晋使了个眼色，表示这活包他身上，而且头儿还交代了，要从黄丽丽嘴里撬点东西出来，尤其是有关墨颜的事。 这不，他刚才还愁着怎么套近乎，现在不就是瞌睡了送枕头吗？ 见周厦如此上道，周晋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离开。 等周晋离开，那边的黄丽丽似乎也将心态调整过来，恢复了些许理智和平静。 她擦干了眼泪，瞥见手里还端着饭盘，正在犹豫着。 周厦探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有啥事都不如干饭重要。烦恼也是，只有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去想解决办法，你说是不？” 说完，不等黄丽丽有所反应，周厦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刚洗的苹果，直接递给黄丽丽。 “喏、” 黄丽丽看着递过来的苹果，没接。 周厦没收手，固执的举着苹果，直到黄丽丽受不了他的顽固，迟疑的伸出手。 一见她伸手，周厦不客气的把果直接塞她手里，然后笑眯眯的说。“记得饭后半小时再吃，免得胀肚子。” “……”黄丽丽这才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说实话，之前逃出屏南镇实在太紧张刺激，她压根没仔细看清楚对方长相。 这会儿仔细看，周厦不像周晋那样看上去成熟稳重，冷峻少言。周厦就是个话痨，这也让他显得更为开朗活泼，容易相处。 眼睛又大又亮，作为男的，他笑起来脸颊边却有个浅浅的小酒窝。 笑起来阳光而充满朝气，笑得太开心时还会有几分憨态，傻的有些小可爱。 瞧着他那透着憨厚和讨喜的笑脸，黄丽丽没由来的忽然想起爸爸养的那只大黄狗。 每次她放假回家，大黄狗都是第一个跑出来迎接她的。 见着她时还会一边笑得谄媚又讨喜，一边欢快的摇尾巴，快把尾巴摇断的那种，光看着就知道它很开心。 大黄狗的殷勤和周厦的笑容有些重合，莫名的让她松下一口气。 让黄丽丽觉得压在心口的大石松乏了些，她朝周厦郑重说，“谢谢……” “害，客气啥，你先吃饭吧，不然等会儿炊事班收碗的时候会念叨你的。” 周厦说完、十分自来熟的领着黄丽丽走到不远处摆放的空桌边上，指着空位，“赶紧坐下吃饭吧。” “嗯，” 黄丽丽这次没再拒绝，而是老实坐下安静吃饭。 周厦在一旁等黄丽丽吃完后，非常勤快的帮她收拾，把盘往旁一推。两手往桌子上一放，朝黄丽丽伸长脖子，一脸神秘。 “我能问你一些事吗？” “？”黄丽丽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见周厦特意压低声音询问的模样，这才意识到对方问的问题可能不适合其他人听到，她也逐渐被对方的慎重和神秘所影响。 也跟着下意识探头，压低声音问，“你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有关墨颜小姐的事，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事无巨细的那种。” 这下轮到黄丽丽一脸诧异，“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就是……”周厦刚说两个字，立马神经兮兮的看了一圈四周，确定他两周围没人时才说。 他们一行人在屏南镇被墨颜所救的事，也把队长张恒发现墨颜不是人，而是和马哥一样的异能者这事也说了出来。 自然没隐瞒墨颜有吃人倾向这事，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周厦非常郑重其事的问黄丽丽，“你们在一起待的时间比我们久，墨颜小姐她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比如喜欢吃生食？” “都没有，”黄丽丽非常肯定的摇头，坦言道。 “若真要说她有何异常之处，那就是她的食量比正常人大，一顿能吃一个成年男人一天三餐的量。” “嘶！”这饭量听得周厦倒吸一口冷气，“这不就是饭桶嘛？” 第4章 监工 序言-【有人在身旁看着，干活时就格外够劲！】 ‘饭桶’两字一出，还在远在屏南镇养伤的墨颜猛地连打数个喷嚏，直接把饭上的鸡腿颠簸掉，最后差点连手里的饭碗都没端稳。 一旁的朗轩，“……” 而远在这边，听到‘饭桶’两字的黄丽丽眯起眼，“怎么？多吃点饭不好吗？难不成你还希望她改吃人？？”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周厦说漏嘴，急忙打哈哈转移话题。“我这不是、刚听到那惊人的饭量……有点、小诧异嘛……嘿嘿嘿。” “哎、”黄丽丽感到一丝无奈，扶住额头，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起来，“说实话，我刚知道她很能吃时也很诧异，甚至和你一样……” 觉得墨颜是个饭桶，直到—— 她们去往医院的路上，墨颜为了救她暴露出自己非人的那一刻，黄丽丽其实是害怕而恐惧的，一度吓得差点尿裤子。 可墨颜并没有吃人，更甚者，墨颜还救了自己3次。 其余时间黄丽丽不清楚，至少能保证一件事，那就是她们一起待过的那段时间里，墨颜没有表现出任何食人的欲望或倾向。 得承认，黄丽丽有私心，她并不希望墨颜真的踏上吃人的这条路，可又从心底对墨颜保持几分说不出口的恐惧和担忧。 黄丽丽合上眼，烦躁的抹了一把脸，“我宁愿她多吃饭，起码吃饱了不会想吃人。” “……那可未必，”周厦却对这番天真的话不以为然。 他眯起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纠结。对周厦来说，何尝不是如同黄丽丽那般希望和期许，可他也很清楚。 这只是他们单方面的天真想法，对方未必会如此。 到此，周厦还是决定告诫黄丽丽。 “给你一句忠告，野兽终究是野兽，它或许不会因为一时温饱选择攻击人。但在饿极的情况下……哪怕是饲养它长大的主人，” “它们也能做到毫不犹豫的咬断主人的喉咙。” 所以，别心存侥幸，毕竟，你的命只有一次，异类种的命，却有好几次呢。 周厦没说完的未尽之语，黄丽丽听得懂，脸色也白了几分，僵硬着身子坐在那里。 见她那副模样，应该是把话听进去了，那就到此为止。而且该问的都已经知道，周厦也不再耽误时间，起身告辞。 “非常感谢你告诉我这些事，这对我们的评估非常重要，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就先不打扰你了。” 说完，周厦也径直离开，独留黄丽丽一人坐在那里发呆。 ———————— 这会儿已经沦为废墟的屏南镇内，吸收完马哥几人身上缴获的‘噬魂契’，又吃饱的墨颜基本回血，已经可以下床活动。 在休息期间，墨颜与救过自己一命的大帅哥聊过才知道。 对方名叫玄意，是个古怪又拗口的名字。 在心里稍稍吐槽了一下大帅哥的名字后，墨颜照葫芦画瓢的和对方做了自我介绍。 自我介绍完，两人面面相对，相顾无言。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安静的过分。 主要是玄意看上去就是那种寡言少语、不太好相处的高冷型大酷哥，也不是那种会主动挑话头聊天的类型。 ……好吧，其实也有墨颜的锅，她不怎么擅长和陌生人聊天。 这是硬伤。 而且不说知根知底，若是彼此稍微了解熟络些，墨颜兴许还能找些话题聊。可她对玄意一点都不了解，实在不懂从何聊起。 她想了想，与其和对方尬聊，不如多留点时间和精力恢复伤势。 毕竟她现在是半个伤残，某种意义上的生活不能自理。若是玄意不在时，来个强些的同类或怪物，分分钟轻松把她做成菜。 所以，聊可以，留命以后再聊。 于是，在朗轩不开口的情况下，墨颜也不主动挑话。自顾自的闭眼凝神，专心运转体内的‘噬魂契’，加速恢复伤势。 这一闭眼，等她再睁开眼时，太阳已经偏西。 时间来到下午17点多一点。 一番努力下来，伤口也只能恢复一半，剩下的无论她如何催动‘噬魂契’，都无法再进一步修复，身上仍留有诸多伤口。 这些按正常人伤势恢复速度来愈合的伤口，足见覆影对宿主的伤害是‘死克’。 真是既强大又招人烦的敌人。 还没等她苦恼剩下的伤势要如何处理，朗轩看了眼天色后提醒她。 “你该动身了。” “动身？”墨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朗轩也不吝于解惑，“阳燧履已经离开，去寻找别的方法斩断你身上最后的那根‘线’，‘它’要我传达你，跟着救援队。” 当然，这就是胡诌，只有控制者和被控制者同时在场，这‘线’才能彻底断掉。 朗轩也理解阳燧履诓骗墨颜的理由，主动选择配合。 “为什……”墨颜刚想问为什么，就在朗轩凝视的目光下自己止住话茬。 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视线，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御龙氏的细作就混在救援队里。 而阳燧履当初答应协助她斩断‘线’的条件之一，就是揪出这个细作，从而顺藤摸瓜找到隐藏在幕后的其他御龙氏余孽。 对此，墨颜当场表示反对，她没有反侦察和找细作的能力。 她就是个平凡的打工人，干不来007这种细活。 阳燧履却来了一句，【放心，你可是去过‘深渊’又得到‘恩赐’回来的宿主，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往哪一站……】 【那些个细作自然会想办法和你套近乎，到时，吾自会出手。】 于是，她现在回老家之前，还有个揪细作的大事要做。 想到这，说啥话都是多余的，墨颜默默的抹了一把脸，认命的开始准备干活。 一番准备后，墨颜带上充足的食物、水和换洗的衣服，离开屏南镇。 玄意告诉她，救援总队因某些原因，停在20公里外的公路上休整，今晚估计不会再动，而是明天再出发。 按照她目前的实力，只要使出全速，天黑前，就能看到救援总队。 至于看到救援总队后，墨颜决定先隐身观察一阵子，看看实际情况再现面也不迟。 玄意也同意了她的做法，两人一合计，打定主意后就开整。 没想到的是，玄意竟然要和她一道，也要跟着救援总队，着实让墨颜诧异一番。 对此，朗轩的解释是，阳燧履怕墨颜自己一个应付不了，就留下他从旁协助。 这话说得漂亮，但不妨碍墨颜在心里吐槽。 这不就是监工吗？！ 说得好听，是留下帮她，说得不好听，分明是怕她消极怠工。于是塞个人形摄像头在身边，好时时了解，时刻监督她干活啊…… 第5章 兽群 序言-【蚁多咬死象，再渺小的力量一旦集群，也可以颠覆一切。】 墨颜没绷住脸上的表情，好在下一秒反应及时，成功控制住表情。 狰狞变成了假笑，但不妨碍她在心里直接问候对方。 好你个阳燧履！心眼多得跟蜂窝似的，一个接一个，令人防不胜防啊。 ‘它’是不是真的觉得她傻啊？ 说什么另外去找斩‘线’的方法，且先不说这句话的真假，就只说现实、现在！ 若真有方法，当初砍‘线’时她何必亲自面对覆影？平白挨了一顿猛削，搞得至今残血无法完全恢复！ 要有这方法，‘它’干嘛不提前说！？ 非得在她挨了一顿毒打后才说，这特么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去除以上因素，找别的方法的说辞纯纯就是胡扯！ 本还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结果越想越气，越想越亏，没等墨颜发作。 已经看穿她心思的朗轩轻飘飘补了一句，堵死她发作的空间。 “别人或许没有方法，但‘它’一定能，毕竟这世间，没人比‘它’更了解覆影。” “呵，放屁！”墨颜冷笑一声，不客气的堵朗轩。“你口中没人比‘它’更了解覆影的阳燧履，不久前刚翻过车呢！” 说完，墨颜指了指自己，啐道，“我可亲眼见证了阳燧履的翻车史！” 直接被覆影打得妈来了都认不出，差点沦为一块烂抹布，还搁着吹呢！ “……”朗轩意外的沉默片刻。 看的出、墨颜满腹怨火和牢骚，他自己虽然也很想吐槽阳燧履作为前辈，有时确实很不靠谱，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只能先任劳任怨的做好墨颜的疏导工作，让她干活。 “哎、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你也不能要求对方完全不发生失误，这不现……” “得得得！”不想听对方说教，墨颜举手打断朗轩的话，“打住、打住，求放过！” “挨捶的是我，被诓的也是我，我发发牢骚还不行嘛！哼……” 她是真的没想到，看似高冷不好相处的玄意，说起教来竟然比唐僧念经还可怕！ 和他表现出来的外在、给人的第一感觉完全不符。 说实话，最怕被念叨的墨颜知道自己当下的处境，就算她再心生不满，也很清楚。 若她在揪细作一事上消极怠工，得过且过，甚至毫无作为。哪怕她后面龟缩到泥巴里，御龙氏也要拿锄头把自己刨出来。 简而言之，不论生死、他们都不会放过她。 要想解决这个困境，只有这群细作早些落网，让阳燧履嘎掉他们，死绝户了。顺便挖个坑埋起来，再把土踩夯实了，自己才能高枕无忧。 否则，在如今自己已经暴露的情况下，消极怠工也只会对她不利。 纵使这会儿心里头再不痛快，墨颜也只能认了。 她冲对方僵硬又不失礼貌的笑笑，假诚恳的邀请大帅哥一同上路，去揪细作。 于是，一路奔走，天色彻底暗下。 红月高悬，月色低靡。 在空无一人的漆黑公路上，墨颜远远看到那一排车队，停靠在公路边。 四周随处可见巡逻和站岗的士兵，大部分车没亮灯，只有少数运输车的内部有光透出，在一片昏暗的环境下尤为显眼。 墨颜刚想着再靠近点，朗轩却伸手阻拦她再靠近。 “？” “他们车上有个东西、能探知一切靠近的生物，再往前几步，就进入探知的范围了。” 墨颜反应过来，停下脚步，大概目测了一下距离。 这里距离车队还有500米左右，这点距离对人类来说，只够简单部署和防御吧。 如果碰上速度敏捷的同类和怪物，这点距离……很危险啊。 “别太小瞧他们，”看出了墨颜的顾虑，朗轩解释道，“就这几日，这500多米的感知距离让他们多次提前防御，并击退了好几次兽群。” “兽群！？”墨颜一惊，看向朗轩。 覆影之前为了‘喂食’她，把屏南镇饲养的怪物一屠而空，还把附近游荡的怪物也一并清理掉，按理说，这附近应该没有怪物了啊。 怎么救援总队还能碰上兽群？而且还是好几次？ “死在覆影手上的兽群是离屏南镇最近的那些，而距离越远、兽群受到的影响就越小。要引导它们往屏南镇的方向跑到底，也需要时间。” 等它们受到影响、不管不顾的赶往屏南镇，时间自然已经往后延迟多日。 “……懂了、”墨颜眉头微跳。 也就是说、被覆影蛊惑前来献祭的兽群分了好几批，分先后到场，距离屏南镇最近的那批先祭天，已经五谷轮回不知多少次。 只余离得远些的兽群还在埋头往屏南镇赶，正好和往外跑的救援总队碰上…… 啊，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刚吐槽完，墨颜想起来，覆影引导兽群献祭的主因，是要‘喂食’她。 想到这，她顿感几分尴尬，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 刚好对方也看向她，一副‘都是因为你，他们才会遇上兽群’的模样。 四目相对，气氛一时尴尬。 墨颜自己先遭不住，轻咳一声，“咳！那现在要怎么办？” 这个她真不知道，又不能靠近，一旦出了事，这么远的距离等她跑过去，那边都完事了。 “用‘心念’，”朗轩提醒她。 “‘心念’可以让你和四周草木短暂的融为一体，降低存在感，阻扰同类对你的感知，同样也能阻拦军队的探知功能。” “明白、” 说完就做，加上墨颜用过几次，使用‘心念’并不难。她很快就用‘心念’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并和四周的草木融为一体。 “以你现在的实力，‘心念’最多只能保持2个小时，就无法再坚持下去。” 等她的存在感彻底消除，朗轩说起注意事项和解决办法。 “自己看好时间，要到时你就自行离开军队的探知范围，等‘噬魂契’的力量恢复后再继续使用‘心念’，以免暴露行踪。” “明白。” 墨颜掏出离开屏南镇时从超市内拿的新手机，调好时间。 这才跟上朗轩，两人迂回从道路一则，摸着黑靠近公路上的车队。找到了一处距离车队最近的地方蹲点，墨颜刚爬上树没多久。 她便感觉到什么，伸手碰了碰朗轩，压低声音说，“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墨颜一提醒，朗轩这才注意到，立即闭目凝神感知四周。 如她所言，西南方向的山坳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的靠近，距离虽远，但压迫感十足。 是比起兽群更为可怖的东西！ 还没等朗轩更具体的感知是什么，军队的探知器就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侦察车内，雷达显示能探知到的范围内，一大片红点正在迅速逼近车队！速度快得惊人！ 第6章 受袭 序言-【黑夜是最好的保护色，谁知道夜色下隐藏着什么？】 红光笼罩的夜幕下，雷达的警报声突兀而刺耳。 训练有素的军人一听到雷达的警报，不见慌乱，而是立马行动起来，各司其职。 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变换车队，构成简单实用的防御体系，人人端枪持炮，严阵以待。 墨颜坐在树上，见他们反应迅速，沉着的应对即将到来的危险，这让她微微松一口气。 她转头看向西南方向的山坳，眉头紧蹙。 那种缓慢逼近的压迫感…… 有点难以形容，不像屏南镇怪物集群时给她的感觉。反倒更像怪物群正被什么更为可怕的东西追撵着，一路埋头往这边跑。 刚好车队停在公路上，成了它们奔逃路上的障碍。 毫无疑问，再这样下去，短兵相接是必然，只怕会造成很大的伤亡。 想到这，墨颜转头问朗轩，“你能感知出是什么吗？” “……很奇怪，”朗轩蹙起好看的眉头，仔细感知后呢喃道，“太杂乱了，朦胧又泥重的、不太像有生命的样子。” “嗯？啥意思？” 她完全听不懂。 墨颜刚想再说点什么，一阵破风声猛地急坠而来，目标正好是他们藏身的这棵树！ 两人一惊，同时往旁边避让，还没等墨颜换稳位置。 高耸的树冠便被一团黑影击中，一阵急促的哗啦声后，那团黑影撞上墨颜刚才所在的树干，撞断了不少树枝，然后狠狠栽进土里。 那黑影跟个铅球落地似的，拱飞不少泥土和草皮。 扬起的烟尘后，传来一阵急促的扇翅声、扑棱响起，没等墨颜看清对方的长相。 眼疾手快的朗轩便扯过一片树叶，弹指疾射而出。 摘叶飞花，形似利刃，却更胜利刃。 ‘嗖’的一声，那发出阵阵怪叫的黑影便已经身首异处，只见一个模样似鸟非鸟的尖长脑袋从烟尘后甩出，黑血喷溅而出。 紧接着，失去首级的尸体也从烟尘后冲出，飞了几米后才停下，在地上如无头苍蝇般扑腾一阵后才停下动静。 墨颜这才看清楚，那家伙长得离奇又抽象，就跟科普节目里往鸟类进化的翼龙。 有蹼又有羽毛的…… 她趴在树干上，被对方丑的正在找寻措辞时。 朗轩语气凝重的说。“来了！” 他话音未落，山坳里轰隆传来一阵犹如万马奔腾般的浩大声势，夹带着各种奇怪的嘶吼和尖鸣，所见之处浓烟滚滚。 影绰间还能看到一群长相离奇又怪诞的生物，正玩了命似的往外冲。 它们奔跑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已经冲到山坳外，踩进平原上开垦出来的水稻田里，直奔横亘在公路上的车队。 距离只剩不到三百米…… 下一秒，早就严阵以待的炮弹率先出击。 随即连声巨响，山坳前的爆炸声不绝于耳，火光冲天中血肉横飞，群兽嘶鸣。 因炮火袭扰，它们短暂的乱成一团，陷入相互踩踏之中。 就在连绵不断的爆炸声里，兽群原地相互踩踏之际，地面猛地一震。山坳深处仿佛有某个庞然大物落地一般，震感直观。 就连躲在树上的墨颜和朗轩都感觉到，整棵树晃动起来。 那股震源让原地乱成一团的兽群快速集结，再度横冲直撞，直奔公路上的车队。即便炮火连开，也无法阻拦它们前进的速度。 片刻后，急奔的兽群直接冲上公路！有的都跳上了军车。 同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兽群仿佛看不见公路上的车队和人类一样，一个接一个的径直翻过阻拦的障碍，纷纷跳下公路，直奔远方而去。 就算有极个别怪物停下，也不像以往那般见着人就捕杀，而是视若无物般收回视线，继续跟上跑远的兽群。 仅是十几秒的功夫，狂奔的兽群就全数越过了公路和军队设置的障碍物，绝尘而去。 独留面面相窥的众人和树上不解的两人。 就在军队中疑问之声刚起的同时，躲在树上的墨颜后背忽儞一凉。 她欲转头之际，朗轩突然低喝一声，“别回头！” 急促而压低了声音的警告，让正欲回头的墨颜直接僵住了身子，不敢随意动弹。 就算她此刻没回头，也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贴在她身后。 悄无声息的，她刚才却一点都没感觉到！ 一股子幽冷感贴着腰际线往上移，所过之处鸡皮疙瘩瞬间涌起，令人寒毛直竖。 墨颜吞咽口水，额上的冷汗冒出，手正摸向陨霜刀柄之际。身后的那东西猛地一伸，枯枝般干瘦的爪子牢牢抓住墨颜的手腕，按下她的动作。 脑后随即响起一声尖利又低哑的嘶鸣，有股腥风直奔脖子而来！ 她一惊，耳边同时响起，“趴下！” 想也不想，墨颜立即向前俯趴下，同时‘嗖’的一声，一片绿叶擦着鬓发、直奔那趴在墨颜背后的东西。 ‘咯！’ 那东西发出一声尖细的嘶鸣，被二人的配合逼得一跃而起。却又不甘就此放手，那枯瘦的爪子在松开之际，直接抓伤了墨颜的手腕。 刺痛一瞬，墨颜眼中泛红，甩手外腕花，以极快的速度拔出陨霜，背剑一刺！ 虽然不能伤到对方，却也逼的对方远离墨颜，让它没有近身的机会。 逼退它之际，滚滚浓雾协同一阵邪风从山坳里吹出，四周的气温顿时下降许多，一股子冷意蔓延开，配合白雾搅扰视线。 尚不等二人进一步反击，那长着一张枯瘦老人脸的黑色蝙蝠便扇着翅膀，后退着隐匿进那从山里涌来的白雾之中。 朗轩蹙眉摘下一把树叶，捻在指尖，“刚在趴在你身后的那东西叫隐蝠，极为擅长隐匿行踪和声息，一般的感知对它无用。” 后面那句话让墨颜一凛，刚想问，朗轩便已经接着说。 “你已经成为宿主，就不能和平日一样太依赖眼睛和感官，你作为‘噬魂契’宿主的优势是什么？别忘了，那才是你的主场！” “……嗯，”墨颜瞳孔微微一缩，简单应了一句。 她的主场，自然是对同类的感知、和对怪物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洞察力。 刚才被兽群的异常反应吸引了注意力，又碰上擅长隐匿声息的隐蝠，才险些着了道。 这会儿回过神来，墨颜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可现在，从山坳里吹出来的迷雾已经蔓延开来，逼近了公路。 就算是她，感知也有种受阻的迹象，军方那群普通人恐怕会比她更受限。 再者，山坳深处那个给她压迫感的存在、还在往外缓慢的移动。车队再不离开这里，就一定会对方迎头撞上。 之前兽群不袭击车队，已是万幸，可不代表后面的到访者不会攻击他们。 得想办法通知他们，让他们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第7章 上个纪元的产物 序言-【时间既仁慈又残酷，不论多不可思议的事物、都能在其面前变得俯首帖耳。】 还没等墨颜想好方法，从山坳内滚滚如浪奔涌而出的白雾已经将此地彻底吞没。 目之所及，能见度瞬间降到不足3米的距离。 即便是她和朗轩，感知力也同时受到限制，变得模糊影绰起来。 这雾有问题！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彼此更加警惕。 于此同时，救援总队的侦察车内，负责雷达观测的士兵满头大汗，语气紧绷的报告。 “周队，这白雾似有干扰和屏蔽的作用，雷达失去反应了！” 随着话语刚落，显示屏上刚才还能看到的红点，正逐个消失在浓雾的笼罩和蔓延开来的范围内，间接证明了该士兵所言非虚。 周晋眉头一蹙，立即吩咐道，“启用红外线感应，照明弹随时准备，火枪队待命。” 他转过头问张恒，“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注意上空和身侧，最好3-4人一组，避免露出后背。” 张恒随即解释这样做的用意，“白雾搅扰视线，能见度低，一旦发生战况，很容易误伤到自己人，最好再设置安全距离。” 周晋立即明白了张恒的意思，吩咐下去，“各人员注意，现在缩紧防御范围，避免意外状况时被冲散，各队注……！” 然而，没等周晋部署完，随着白雾一同袭来的黑影率先发起攻击。 无数道速度极快的巨大黑影从四面八方开始袭掠而至，阵阵尖利的嘶鸣从浓雾后传出，刺耳得饶人心神，直接把之前死寂的氛围打破。 ‘哒哒哒哒！’ 都不用下令开火，在黑影扑来之际，就已经有人率先开火。 机枪的扫射暂时逼退了黑影，也因开火之举，引来更多的黑影扑袭加入。 一时间，被浓雾包围的整个车队、犹如同海洋里被群鸟围赶到一起的鱼群。不时有饥饿的黑影急速俯冲而下，抓得一人就奋力往上飞。 好在这些士兵都身着20-30kg的装备，着实加重不少，才没让那些隐蝠轻易得手。 就算抓住人往上提，也会因为那不轻的体重无法立即得手。 于是就出现了极为危险又滑稽的场面，那些展开翅膀动辄能有2米多，甚至3米长的隐蝠，却不能立即抓起一个将近两百多斤的士兵。 这一迟疑，也让旁人有了援手和做掉它们的机会。 子弹不要钱似的往它们身上招呼，一时间血肉横飞，哀鸣不已。 短暂的交锋过后，大多猎食失败的隐蝠果断舍弃不好抓提的士兵，转头隐入浓雾中，只留下一些来不及飞走的被统统打死当场。 一时间，浓烈的腥臭味弥漫全场，令人闻之欲呕。 被袭扰过一次的士兵们不敢懈怠，纷纷强忍着那股臭味，再度聚集，背靠背的警惕着。 事实上，饿极的隐蝠也没给他们太多的时间准备。 刚才袭扰，已经让一部分还隐匿在浓雾中的隐蝠发现，除了这些士兵外。一部分的运输车内，还藏着一大群瑟瑟发抖的普通人。 在隐蝠的视角里，那些人衣着单薄，体量更轻，更好捕获。 于是，在士兵们警戒下一波袭击时，四周的浓雾内开始传出可怕的咕哝声。 这些非人的生物像人一样，在迅速的彼此交流，制定新的猎食计划。 远观的墨颜听到那阵急促怪异的咕哝声，本能的感觉到不好，眉头突突跳起来。 再这样下去，救援总队要吃亏啊！ 她急忙问朗轩，“你有办法对付隐蝠吗？” “……它们构不成大的威胁，真正的威胁还未露面！”朗轩紧盯着西北的山坳，脸色难看。 他想起来了，刚才袭击墨颜和这会围困军队的隐蝠是什么。 那是息柳的伴生兽！ 在上个纪元，只活跃在西陵一代的、协作共生、劫掠人畜活物为食的低等妖物…… 一只隐蝠不足为惧，一小群也可以应付，可若是一山洞的隐蝠呢？ 那可是连朗轩都得避其锋锐的数量！ 而且，有隐蝠出没的地方，就意味着附近一定有颗生出妖核的息柳！ 可这两者都是上个纪元的生物，且上个纪元被灭时，也是最先消失匿迹的弱小存在，它们不应出现在此的。 朗轩一惊，除非…… 这附近有已经完全重叠的空间！ 上个纪元在‘祂’的毁灭下，大地支离破碎，当时很多的地方都曾大规模的出现‘裂缝’。 这些因空间破碎而生的‘裂缝’直接将大片大片没有被及时消解的大地吞入其中。有的‘裂缝’所吞不过三尺之地，弹丸之距。 有的则能吞掉一国之都，乃至一境之地的范围，吞山食海更是常态。 朗轩记得阳燧履曾说过，‘裂缝’是一处相对稳定的空间，里面不存在时间的概念和流逝。 所有被吞入‘裂缝’中的东西，都会保持被吞入时的状态。 直到有朝一日，游离的‘裂缝’与当下的空间相互碰撞，并开始融合。 没有时间流逝的‘裂缝’并入有时间流逝的空间，那‘裂缝’就会出现到当下的空间里。并形成出口，变成了上面所说的——空间重叠。 这情形，已经可以确定这附近曾有‘裂缝’，甚至已经完成空间重叠。 上个纪元被吞入‘裂缝’中的息柳和隐蝠借着两境重叠之际，降临在此世，已然站稳脚跟。 才能在今夜驱使作为伴生兽的隐蝠为其奔走猎食。 之前的兽群恐怕就是两者的目标。 偏偏车队撞上了枪口，选在此休息，如今兽群跑了，他们自然成了隐蝠的下一个目标。 “沃日……” 一旁的墨颜听完这些爆炸性的信息后，脸色比朗轩还难看。 尤其是他口中说的真正还未出现的威胁，更是让她一个头两个大，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她就想好好抓个细作，咋就这么难呢！ 还没等她从一团乱麻似的思绪里想出解决之法，远方的浓雾中又开始传出枪声。 这次，还掺杂了无数的惨叫和尖叫声。 不用想，乱成这样，只怕是那群隐蝠选择普通人下手了。 不用想都知道现场的情况，若直接用枪扫射，有误伤到普通人的可能。 若不用枪，就只能看着隐蝠掠走那些惊恐的四处乱跑的民众，军队的人肯定会投鼠忌器。 “啧！”比起那至今没露面的息柳，墨颜更想知道，如何解决眼前的难题。“那先解决隐蝠，息柳出来了再料理它啊！” 朗轩这才回过神来，“确实……” 这两种弱小的妖物相互共生，说起来，隐蝠没什么太强的战斗力。 只是善于隐匿行踪和气息，所以袭扰时才会显得不可捉摸，令人防不胜防。 但同时，它们的弱点也很明显，惧光怕火。 对付它们，火攻是最快最有效的方式！ 第8章 烈火 序言-【有时脑子不清醒反而是件好事，起码你面对害怕的事物时可以充满勇气。】 朗轩快速告诉墨颜对付隐蝠的办法，然后说道，“你去帮忙。” “？”墨颜一愣，迟疑的问，“就我一个？” “不然呢，”朗轩白了她一眼，但还是耐心的解释，“我还要盯着息柳，以防其他变故。” 而且对付隐蝠的方法都告诉她了，救援总队里也有能喷火的武器，只要再告知他们方法，以他们的团结和协作，对付隐蝠不成问题。 “可是…tat…它们的数量太多了啊！” 一想到隐蝠那张脸，墨颜就头皮发麻，她挣扎起来，“我一个人应付不来啊……” 墨颜这会儿完全拿不出在屏南镇面对怪物群时的那种无脑的勇气。 彼时她被覆影蛊惑，脑子不清醒，单纯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入兽群简直如入无兽之境。 可现在脑子清醒了，在面对这漫天长着干瘦老人脸的硕大蝙蝠…… 对不起，她有点慌！ “慌什么？” 朗轩可不管这么多，一把揪住墨颜的衣领子，把她从树枝上提起来。 “？”还没等她问对方想干嘛？ “赶紧的！” 朗轩手腕一用力，直接把反应慢了半拍的墨颜扔铅球似的扔了出去，重力+速度，让她避无可避的朝车队那边坠去。 这猝不及防的一出，墨颜吓得尖叫出声，直接问候了救命恩人。 “艹！你丫的不讲武德！” 声未落，呈抛物线下坠的墨颜在一阵尖叫声里，‘噗’的一声落入滚滚浓雾里。 那边乱成一片的众人都没有注意到现场多出来的尖叫声，直到墨颜落下之际，意外踩中一只悬空隐匿在浓雾中的隐蝠头上。 她就跟泰山压顶似的，直接把那只体型硕大的隐蝠踩得头朝下，直接栽在路面。 不仅如此，她还踩碎了对方的脑壳…… 墨颜：…… 这隐蝠的脑袋就跟熟透的瓜似的，落地一声‘嘣’，直接被墨颜踩了个稀烂。 可落地踩瓜的姿势不对，一阵疼麻感从脚底板直往上涌，麻得墨颜一脸扭曲。 与此同时，墨颜意外踩死领头的隐蝠，让它们失去方向。 导致现场尖鸣不已的隐蝠群直接集体噤声，它们不约而同的停下手上的事、齐刷刷扭头看向那杀掉它们领头的人类。 隐蝠群的异常，也让人类军方这边获得短暂的喘息。 有人反应迅速，立马将队友们聚拢到一起，重新结成防线，护住那群乱跑的民众。 也因此，现场一时间死寂无比。 她的到来，不仅打乱了隐蝠群的狩猎，也冲散了不少浓雾。 这会儿能见到的视野内，隐蝠群正朝着墨颜爬去，黑压压一片。这还不算，它们那双渗人的红眼睛，一直都在死死的盯着她。 “……咕噜，”她咽了一下口水。 被这么多眼睛盯着，墨颜脖颈上的汗毛竖起，她立即握住陨霜的刀柄。 好在她机智，离开屏南镇前，有先见之明的用布条绑在陨霜的刀鞘上，系在腰处挂着。这让她被朗轩扔过来时，刀有跟在身上。 不然这情形……还怎么打？ 没等墨颜抱怨完，她才刚摸到刀柄，打头的一只隐蝠就发出一阵急促的叫声，尖利嘶鸣，直接朝她飞扑而至，露出满口尖牙。 墨颜叫苦不已，“我就一纯路过的，求放过！” 不等她拔出陨霜应敌，隐蝠群接二连三朝她飞扑而至，乌泱泱一片的全冲她来。 见此情形，墨颜想也不想、拔脚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扯着嗓门大声喊。 “它们怕火！用火就能对付它们！哎哟！” 没等她多喊两声，就已经被隐蝠群追撵得上蹿下跳。 蝠爪锋利，躲得稍微慢点就得被抓烂衣服，甚至受伤。这让墨颜无法分神再去嚷嚷，只能先全神贯注的对付它们和闪躲。 好在刚才她喊的那两嗓子起了作用，让这群被隐蝠分割包围狩猎的士兵们回过神，立即突围，和其他队友汇合。 加上墨颜意外踩死领头的隐蝠，让这边的隐蝠群仇恨值都集中在她身上，间接解了围。 让通讯士兵有空用对讲机朝浓雾包围的另一边喊了相同的话，可那边的火枪队没有回应，对讲机的另一头安静得可怕。 这让负责联系的士兵意识到什么，立即呼叫其他队伍支援火枪队。 如他担忧的那般…… 很不幸，这群隐蝠和人一样会思考。 刚开始袭击时，火枪队的队员就开了火，想用火苗逼退它们。 可第一缕火苗刚点着，都还没有来得及喷出来，隐蝠群就发了疯似的集体扑上去，直接用身体扑灭火苗，围堵火枪队。 他们成为了重点关注对象，被隐蝠群着重攻击，压根腾不出手点火，更别说拿枪。 队伍又被分割包围后，火枪队最先覆灭…… 而其他被分开包围袭击的队伍，已无暇顾及隔着一层浓雾的那边。 在他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战友已经牺牲。 等墨颜溜着一群黑压压的隐蝠，被它们围堵得无路可逃，准备硬拼死磕时。 率先反应过来的张恒和周晋已经带队先冲，不计死伤的捕杀隐蝠群，硬生生从这群尖牙利爪的畜生们手底下抢夺回火枪。 火枪队的士兵虽然牺牲，但却保护住了这批武器，加上火枪的质量足够硬。虽然被隐蝠抓烂了背带，但整体武器没有受损太多，还能用。 抢回火枪的士兵顾不得背后空门大开，扑过去只顾操作，把后背全留给队友保护。 在一个个豁命般的操作下，火枪迅速被调整好，点火干活。 ‘呼’的数声尖啸—— 随既、无数道数米长的火苗接连喷射而出，顷刻烧红了这片区域，火光一时大作。 不仅逼退了疯狂扑袭的隐蝠，还逼退了四周的浓雾。 这让一部分的隐蝠群无法再借浓雾隐瞒身形，只要靠近就会遭受火枪队的强势反攻。 而且火枪队使用的火油是‘武器研发部’搞出来的，沾上物体后就很难抖落或扑灭，只有火油烧净了才会熄灭。 这让那些沾上火油的隐蝠成了移动的火把，尖利的哀嚎着四处乱窜，抖落无数燃烧的火油，直接把现场顿成一片火海。 他们是成功逼退了隐蝠不假，但也把自己这边熏得满眼是泪。 好在队伍训练足够有素，在火枪队顶上驱赶隐蝠后，其余士兵迅速分工合作。有人给火枪队掩护，有人负责补枪，有人专注抢救民众。 彼此都在尽量合作，争取救下更多的人。 随着火枪队的加入，墨颜和其余队伍的压力骤减，能更从容的去应对这些奇诡的生物。 而另一边—— 随着驱赶隐蝠的成功，也预示这今晚的狩猎失败，这让隐匿在浓雾深处，驱使隐蝠群出狩猎的息柳不再选择沉默。 第9章 鹬蚌相争 序言-【两强相争必有一败，那围观的弱者就一定能获得好处吗？——这可不见得。】 息柳不再沉默，开始行动，一股异样而危险的气息，从山坳深处向外快速蔓延。 朗轩神色一凛，立即密语通知墨颜，“来了！” 正忙着补刀的墨颜忽然听到耳边传来的二字，不免一怔，刚疑惑这声音从哪来？ 下一秒，她便感知到、 有股汹涌如浪的危险气息扑面而来，鸡皮疙瘩涌起的刹那，瞳孔缩成一线。 宿主异于常人的视线也随之变得开阔起来，只一眼，墨颜就透过眼前的无尽浓雾，看到了山坳深处盘踞的巨大树影。 它如海中随着潮水摆动密长触手的海葵，吸附在山体上，在空气中无限伸长自己的枝条。 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朝车队所在的公车这边游来！ 不等墨颜思索出对策，扑袭的隐蝠就打断了她的思索，迫使她先对付隐蝠。 当墨颜拔刀砍掉一只隐蝠脑袋的同时，朗轩快速向她交代。 “息柳没有视觉和嗅觉，只能靠听声辨位和感知力量波动，告诉救援总队的人保持安静！别发出声音给它指路。” 朗轩的话让墨颜立马朝还在不断开枪扫射隐蝠的士兵们大声喊。 “停枪熄火！隐蝠群是诱饵，真正的敌人正被枪声吸引朝这边涌来！别再制造声音给对方指路，赶紧躲起来，快点！！” 无奈车队太长，墨颜这一声嘶吼，能传达的距离十分有限。 倒是和她近距离作战、又被救过几次的4队队长丁贺看了她一眼，果断拿起对讲器呼叫临近的3、5、6队，将墨颜的话迅速转达。 别的不说，就冲她刚才吸引仇恨值和帮他们解围的份上，丁贺信她一次。 丁贺一边转达一边喊话，军人的令行禁止让他们的行动迅速，该把惊慌失措的民众塞回车里就塞回车里，该躲车底下就躲车底下。 与此同时，要他们‘熄枪停火，不要发出声音，并立即躲起来！’的警告也迅速转达到周晋那边，并和侦察兵的汇报先后传出。 “周队！司南车的罗盘显示有个巨大的生物正在朝我们这边移动！” 在雷达失去作用后，侦察兵就立即启用了要塞‘武器研发部门’搞出的司南车。 这东西虽然无法像雷达一样明确显示敌人的数量和覆盖范围，但能在雷达无法运作时顶替，它甚至还能测出目标的强弱和速度！ 在雷达被干扰后，司南车就立即被启用。 当息柳不再保持沉默开始行动时，司南车疯狂预警，和墨颜的警告先后发出。 可现场的情况是说的容易做的难…… 停止反击，隐蝠就会扑袭而至，疯狂撕咬和抓捕活人。可持续开枪就会造出声音，给对方引路，暴露目标。 加上息柳没有给他们留下太多时间犹豫，就传话的片刻功夫。 一阵阵绵长不断、又低沉压抑，仿佛甲板被压缩时发出的干涩拉扯声正透过浓雾传来。 距离很近了—— 那声音就跟催魂之音似的，让人头皮发麻。 周晋立即压低声音，用对讲器交代，“各队相互掩护，停枪熄火，躲起来后别发出声音！” 这话一出，临近的各队立马行动，各自掩护躲起来。 如此配合后，响个不停的枪声紧跟着消失，只剩到处低空飞掠的隐蝠还在喧闹。 它们的尖鸣声在这会儿多多少少干扰了息柳的感知，那从山坳内深处延伸至此、无数巨蟒般灵活游荡的柳条，停在公路外围打起转来。 现在就算是墨颜，也老实滚到车底下趴着，不敢轻易吱声。 视野因此受阻，只能听到隐蝠此起彼伏的尖鸣声，似乎在和息柳交流着什么。 下一秒，碗口粗的柳条便游荡到公路上，像蛇一样四处攀爬扫动。那动静，即便是体量不轻的装甲车也被柳条拨动的咣咣作响。 好在没人破防发出声音，一番袭扰后，不见成效，柳条收回，改变方式。 只见柳条纷纷垂到地上，像蛇一样开始贴地搜查时。 一阵重金属摇滚说唱音乐十分突兀的在墨颜身边响起，在一片静谧氛围中吓了所有人一跳，墨颜错愕的扭头看过去。 只见一个和她一起躲到车下，带着鼻钉的青年慌乱的开始翻找声音的来源。 没等他翻找到手机，息柳便顺着声音找到他们，数根柳条扫中他们藏身与下的运输车上。 ‘哐啷’的一声巨响，直接把车扫得平移出去数米。 那青年被吓得尖叫出声，声音都没冒完就被墨颜一把掐住嘴，迫使他物理噤声。 同时循声抓向手机铃响的口袋，用力一抓，墨颜徒手连手机和裤子一并撕下，将那还在发声的手机往外一丢，掷出去老远的距离。 被声音所引的柳条几乎立即扭头跟上那被抛出去的声音，速度极快！ 手机都没落地就被柳条卷住，下一秒就被挤成一团废品。 变故发生得太快，墨颜只来得及示意一同躲在运输车下的其他人噤声。那捏碎手机的息柳就回过神来，调头朝这边再度逼近。 那在空中像蛇一样缓慢游来的数条粗大柳条，让暴露的一群人无不心惊肉跳，面无人色的紧盯着那越靠越近的柳条。 墨颜握紧了刀柄，额上冷汗冒出，和其他暴露的人缓慢向后退，尽量拉开彼此间的距离，争取更多的空间。 她在一边后撤一边快速思考、自己的速度能否跟上柳条抽打的速度？ 如果不能，十有八九要交代在这。 事实上，墨颜也没来得及多想。 这种时候，越是紧张越不敢发声，气氛压抑到极致—— 正当柳条越发靠近他们时，远处的山坳却忽然传来一阵爆炸声。 震天巨响，可比之前救援总队用炮弹袭击兽群时的爆炸声更大。地面都抖动起来，爆炸产生的强风直接吹散笼罩在公路上的雾气。 同一时间，几乎逼到墨颜跟前的柳条猛地调头，竟往山坳处回缩。 速度之快，嗖的缩回老远的距离，那漫天盘旋不落的隐蝠群也一反常态，尖鸣着跟上息柳回撤的轨迹，一同赶回山坳。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看呆众人。 就在一群人思索着这番变故是什么时，朗轩身形一掠，稳稳落在墨颜跟前。 吓了她一跳，“你！” 还没等她多说什么，朗轩神情紧迫的拉起地上的墨颜，“赶紧走！趁着岩魁偷袭息柳本体，尽快离开息柳的‘领域’范围！” 朗轩说得急切，这情形也容不得他慢慢解释。 只能先敦促他们赶紧逃离迷雾笼罩的范围，只要出了迷雾构成的‘领域’，息柳对救援总队的众人就是鞭长莫及。 更何况，息柳现在还要对付那袭击它本体的天敌，没空搭理他们。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第10章 蜂群 序言-【人的身边有很多微小的生物，它们总在我们看不到的角落安静的观察我们。】 朗轩虽出现得突兀，但他的话却清楚的传到不远处的丁贺耳中。 又见他和墨颜关系非同一般，便把青年当做了墨颜的同伴，没有对他太过警戒。 而是优先把受伤的军民立即转移到运输车内，快速清场和控场。 同时，丁贺忽然想到什么，立即呼叫侦察车内的侦察兵，“我是4队的丁贺，雷达现在能用了吗？” 对讲器那边立即回复道，“不行，雷达还是没反应！” 随即，侦察车内的士兵惊呼一声，立即向外实时汇报周遭情况。 “警告！司南车有强烈反应！目前方位右侧3点钟方向检测到4级能量反馈，已经超过我们可以承受的范围！” 对讲机这头的周晋立即说，“让无人机探路。” 侦察兵迅速回答，“这雾太浓，无人机和雷达一样受到了干扰，根本无法控制。” 这情况让周晋沉吟一声，随即想到什么，他立即下令。 “立即启封‘武器研发部门’配给的‘蜂群！’” “明白！” “1队注意，启动‘蜂群’探路，改用蜂后视线监控全场，2队接受‘蜂群’视野，一对一监控视角，随时汇报。” “其他队加快清场，等‘蜂群’探清路，立即撤离这里！” “明白！” 得到命令的1队和2队立马行动，1队的士兵从武器运输车内取出9个特殊的保温箱，解锁密码后打开，阵阵冷气从箱子内冒出。 开箱的士兵立即带上连接器，并开始唤醒保温箱内的‘蜂群’。 每个银质保温箱内各自沉睡着60只活体异质黄蜂，也是要塞‘武器研发部门’最新研究出，未来将逐步代替无人机的侦察军。 加上黄蜂是活物，个头小，视野宽广，用于侦察再合适不过。 是周晋上次求援时，营地派来援助的队伍带来的新式武器之一，还没来得及用。 这会儿刚好派上用场，看一下效果。 唤醒‘蜂群’后，只需负责操控的士兵带上连接器，就能控制对应保温箱内的黄蜂，用它们去侦察。 再通过生物网转投到带有‘蜂后’系统的显示器，就能共享它们的视野。 实时监控的覆盖范围比无人机更广更大，机动性灵活性更高，被发现的概率也降低许多。 最主要的是，作为活体的‘蜂群’不会像雷达一样容易受到袭扰而陷入瘫痪。 用来应付当下的情况再合适不过。 随着‘蜂群’被逐个唤醒，黄蜂们展翅离开封箱后立即散开，定点充当摄像头。侦察车内‘蜂后’的显示器也逐个连接，拼成一副完整的视线。 将整个车队都囊括在内，包括那转出动静的山坳，也在蜂群的视野内。 白雾遮挡的效果一下降低许多，被遮挡的前路一下露出，更方便了指挥和调度。 与此同时，其余队伍也完成了清场和集合，所有车辆整装待发。而山坳那边的争斗也越发剧烈，嘶吼搏杀之声不绝于耳。 周晋一声令下，“走！” 随着一声走，整支救援总队在‘蜂群’的视野下，寻得隐匿在浓雾中的公路，保持相对安全的操作距离后，集体撤离。 在息柳被岩魁拖延住的这段时间内，车队保持安静撤离，在浓雾中穿梭。 片刻后，一片阴邪诡异的红月光骤然照落，‘蜂群’的视野豁然开朗，打头的1号封箱的‘蜂群’率先冲出浓雾的包围圈。 车队的头辆车紧随其后跟着冲出浓雾，其余车辆也跟着冲出。 等最末尾一辆，也是墨颜所乘坐的那辆运输车冲出浓雾的包围后，远处吼声震天。 车内不少人被那动静吸引，看过去时都纷纷惊呼出声，神色各异。 身后不断快速后退的公路上，笼罩着一团实质般的白雾，像个罩子似的罩在公路上。 而山坳处，没有被浓雾完全笼罩，能看清楚情况。 只见得一颗巨大无比的柳树牢牢吸附在山体上，密集的柳条如舞动的群蛇，正在不断扭动扫打着一群投掷着碎石的巨人！ 那些5、6米高的灰白色石头巨人虽然行动缓慢，但身体异常坚固，不断被粗壮的柳条鞭打也不见解体，反而约战越勇。 它们不断挖出山体上的石头朝那株妖异的柳树砸去，却被密集甩动的柳条纷纷打落，没有对息柳造成太大的伤害。 反倒是一部分柳条被石头巨人抓住，使劲拉扯或徒手掰断。那些被扯断的柳条无一例外，都被石头巨人丢出老远的距离。 而息柳的伴生兽隐蝠群对石头巨人来说太小，就跟一群麻雀似的，围着那群无血无肉的石头巨人，无法造成一丁点实际性伤害。 反而不时被息柳和岩魁的缠斗波及，死伤不少。 就在车上一群人看着那难得一见的异类相互搏斗时，一只被柳条无辜殃及的隐蝠被抽飞了老远的距离，直接往车队撤离的这边方向掉。 更让车上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它竟然没有被抽死！ 而是在坠落的过程中醒过神来，在摔到地面时、及时反应煽动那对展翅后少说也有4米的大翅膀，成功挽救自己摔死的命运。 它虽十分狼狈的在公路旁的水稻田里滚了上百米，足足犁出一条路才停下。 但这也让起身后的隐蝠发现了撤离的车队！ 墨颜清楚地看到它朝车队龇牙咧嘴的狰狞模样，它更煽动翅膀朝他们飞扑而来。 “吼——” 尖利绵长的吼声随着隐蝠的扑袭传来，短短数秒，两者的距离也在快速拉近。 这时有人反应过来惊呼道，“艹！它追上来了！” 不仅如此，追上来的这只隐蝠，体型都比起同类足足大出了数倍有余！ 这让它展翅扑袭而来的画面十分慑人，不用望远镜都能清楚的看到它满嘴尖牙，跟刀片似的寒光奕奕。 主打一个杀伤力更强更猛！ 车队要是被它追上，不说全灭他们，掀翻几辆车也是绰绰有余！ 正当车队末尾的这辆运输车内群情不安时，角落里响起一声大喝，盖过全部杂音。 “都给爷爷我起来！” 墨颜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娃娃脸的年轻士兵扛着肩射式火箭筒！目光凶狠的从车厢里头跑到车尾，把最外头的墨颜挤到一旁。 那年纪士兵有条不紊的装炮，架好，迅速调整方向，然后开炮。 全程一气呵成。 ‘碰’的一声，给那紧追不舍的隐蝠吃上一炮。 直接命中那只不退不闪的隐蝠，一声炸响，火光与硝烟弥漫、血肉横飞。 追击他们的隐蝠被一炮解决，那娃娃脸的士兵无疑成了全场表现最佳的靓仔，看得一车子人回过神后，疯狂为他鼓掌。 第11章 致谢 序言-【生活不是你说想休息就给你好好休息的主，它啊，恨不得往死里折腾你。】 年轻士兵一炮端掉那紧追不舍的隐蝠后，排最末尾的运输车转危为安。所有人各自松了一口气，一时间，车厢内一片静谧。 直到有人带头鼓掌，“靓仔、干得漂亮啊！” 大家伙才陆续反应过来，一同为年轻士兵鼓掌喝彩。 那情形就跟表彰大会似的，热烈得让那年轻士兵都不好意思起来，他腼腆的低下头，耳朵泛红，满是许拘束和不自在。 见此情形，坐在运输车最外围的墨颜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车外。 得益于车辆的快速行驶，救援总队彻底脱离了息柳的‘领域’，把正在缠斗中的息柳和岩魁抛在身后，这会儿已经看不到它们的身影。 当岩魁发出的震天巨吼也在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到时。 车里有人欢呼起来，“我们安全了！” 车斗内，劫后余生的其他人都在相互道喜欢呼，有的人甚至相拥着喜极而泣。 墨颜看着面前热闹的庆祝氛围，陷入沉思。 幸好隐蝠能够用炮弹解决，不然真和它硬刚起正面冲突，就算能胜，救援总队要付出的代价也只多不少，自己也很难全身而退。 这让逃出生天后的危机感变得愈发浓烈——自己太弱小了。 先不论之前面对覆影这种级别的存在，她毫无还手之力，倒也可以理解。可是你看现在，光是一群隐蝠就足以让她疲于应付。 那以后呢？ 谁敢保证每次遇到的危险都能像这次轻易的转危为安？ 可没等墨颜想得更多，之前炮轰隐蝠造成的动静就引来前车的询问，对讲机内传出的声音和交谈声，打断了墨颜的胡思乱想。 伴随着耳边嘈杂的对话声，对讲器内也传来一则好消息。 9个蜂群分布开来，一部分在前方探路，一部分警惕后方路况。前方蜂群传回实时讯息，确保了前方路况安全无虞。 且他们已经完全脱离息柳的威胁范围，所有人可放心好好休息一番。这个好消息，让经历了惊魂一夜的众人欢呼许久。 墨颜自己也受到这个好消息的影响，松懈下了一直紧绷的神经，靠着晃动不已的车壁闭上眼，打算闭目养神一番。 彻底安全下来的氛围，让墨颜渐起睡意，她靠着车壁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记得。 不知过了多久，墨颜被晃醒，她下意识抓住陨霜的刀柄，睁开眼，警惕的环顾四周。 一旁的朗轩站起身，适时给墨颜解释。 “车队停下来休整，为其他还没有得到处理的伤员包扎，等天亮后再出发。所有人可以下车活动一下，但不要走远。” “……哦，”睡懵的墨颜消化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当她转头看时，运输车的其他人都已经下了车，这会儿车外到处都是四处走动的人。 墨颜也跟着起身，在人挤人的运输车内挤了半天，浑身骨头都不舒服。她跳下车斗，刚活动一下筋骨，身旁就传来一声问候。 “打扰一下。” 墨颜闻声转过头去，定睛一看，有些眼熟，但不认识。 来者正是4队的丁贺，他在向周晋汇报完情况后得到命令，要带墨颜过去。 一路询问过来，才在队伍末尾找到墨颜。 他走到墨颜跟前，朝她颔首示意后，说出自己的来意。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丁贺，目前担任救援总队第4支队的队长，你如何称呼？” “墨颜，墨水的墨，颜色的颜。” 听着那很是客气、又有些冷淡和疏远的自我介绍。丁贺神色如常，却忽然朝墨颜敬了一个礼，敬完礼才朝有些诧异的墨颜说道。 “墨颜小姐，承蒙之前你的帮助，要不是你出手帮忙，转移隐蝠群的注意力。我们只怕还要再多折损一些战友，才能勉强控制住局面。” “如今能以最小的伤亡突围，我代表全队感谢你的援手！” “……啊，没什么，举手之劳罢了，”突来谢意，让墨颜赶忙表态。“不用放在心上。” 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事实上，还没等她考虑好是否要出手相助，就被人扔进战圈，来了场被迫出手相助。 思及她若说出来，估计也没几人会信，搞不好还会引出其他的误会。想到这方面，墨颜只能面上笑嘻嘻，心里买麻批。 老实认领下这份谢意，毕竟她也是出了力的，受之无愧！ 见墨颜不是话很多的样子，丁贺看了一圈后，没见那个和墨颜一起的神秘青年，便问道。 “对了，和你一起的那个年轻人呢？若不是他及时提醒，我们恐怕要延误撤退的时机了。正好现在安全，想和他当面道个谢。” “他啊？在这……”墨颜边说边向四周环顾一圈，这才发现玄意人不见了，“咦，人呢？” 刚才她从运输车上下来时都还见着，怎么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也没和她说去了哪。 总之，人就这么不见了。 一时间，她和丁贺面面相窥。 墨颜无奈摊手，“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这……你们不是朋友吗？” “不是，我和他不熟、”墨颜听懂了丁贺的言下之意，只能解释道。“真要说，我俩只是路上碰巧遇到，就搭个伙一同上路而已。” 说到这，墨颜还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他俩虽在屏南镇有着过命的交情，可除此之外，墨颜对玄意的其本情况一无所知。 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是阳燧履派来监工的。 没了，就这样。 丁贺见状，苦恼的蹙起眉，想了想才说。“那刚才真是冒昧了。” “没事，不必在意。” “对了，墨颜小姐，你能和我走一趟吗？” “嗯？去哪？” “救援总队的总指挥周晋周队长想见你一面，当面致谢。” “啊，不用这么麻烦的……” “不麻烦，”面对墨颜的客气，丁贺笑笑，侧身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好吧，我和你走一趟。” 话说到这份上，墨颜要是再推脱，只怕双方都不好收场，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 见她同意，丁贺便转身开始带路，朝车队最前面走去。 一路上，到处可见给伤员处理伤势的医护兵，能看出大家在这一刻其实是非常疲累，但还打起精神给伤患处理伤口。 空气里飘散着一股糅杂了无数人血气的浑浊血腥味，一股脑往鼻子里窜，刺激着刚放松下来没多久的神经。 墨颜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自己有点饿。 这念头一出来，吓得墨颜绷紧下颚，脸色有些难看。 这情形……她只能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忍住！一定要忍住！！ 不然在这情况下失控，怕不是要当场被这群当兵的直接用加特林超度。 说不准还会再附赠她几枚小钢炮，保证挫骨扬灰的那种…… 第12章 优先级 序言-【别高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不要轻易试探他人。】 这让墨颜想起，之前兽群冲击车队时被送走的景象，那叫一个血肉模糊，当场解脱。 一旦自己失控，下场就是如此。 这糟糕的设想，让墨颜一哆嗦，赶紧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收敛心神，全力压制那股逐渐抬头的饥饿感，全力稳住自己。 走了一会儿，越过无数忙碌的人群后，丁贺带着墨颜来到一辆装甲车前。 墨颜注意到，这附近全是一群扛着真枪实弹的士兵，个个眼神坚毅，面容冷峻，腰板挺直，更衬得他们手上的家伙非常不好惹。 她忽然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 前头领路的丁贺忽然站住，回头就对她说，“你别太紧张，这毕竟是整支救援总队的指挥点，非常容易被袭击，防御难免会严谨些。” “哦哦，” 墨颜被这突如其来的解释弄得一头雾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含糊的随便应两声。 丁贺笑笑，再度侧身指路，“这边走。” 随即转身继续引路，墨颜蹙眉，也只能把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压下去，同时警惕着。 她没感觉到危险，但直觉告诉她，气氛有些微妙。 又暂时看不出有什么，墨颜只能告诫自己，走一步看一步，别放松警惕就行。 墨颜随着丁贺绕到那辆装甲车后，才看到不远处的空地上聚了不少人，看样子是在开会。 随着她和丁贺的到来，有些剧烈的讨论声音戛然而止，那群围在桌子前的人齐刷刷抬头，朝他们两个看来。 一时间，八九双满含不同的意味，或锐利、或彪辣、或沉稳或审视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墨颜身上，现场一时间静可闻针落。 墨颜也沉默下来，不知道说什么。 直到丁贺出声，“报告，墨颜小姐带到！” 随着这一声报告，烘烤墨颜的目光这才各自收了回去，着实让她松了一口气。 “辛苦了，”周晋朝丁贺点了点头，这才对站在那里的墨颜说道。“墨颜小姐，你好，我是救援总队总指挥周晋，麻烦你跑这一趟……” 一阵官方说辞十分明显的辞令，让墨颜抬头看向那声音清冷沉稳的青年军官。 看清楚后，她心里直呼一句：好家伙，果然长得帅的都上交国家了！ 那年轻军官大约27、8岁出头的模样，留着板寸头，小麦色的肌肤都不能掩盖对方优秀的五官和长相，是极为英俊冷锐的类型。 说实话，在没有变成这副模样前 ，墨颜虽不至于见着帅哥就犯花痴，当上赶着前去扒拉人家要联系方式的痴女。 但也是个看到帅哥会激动，会赞赏，会和身旁的朋友一起讨论的普通人。 毕竟，食色性也，欣赏美色是人之常情，只需做到好美不好色，无须矫枉过正就好。 可到了这会儿，她除了直呼‘果然帅哥都上交国家’的这事外，再也没有半分以前看到帅哥时的反应和心情。 就连面对玄意那张女娲炫技脸也木有任何波澜，堪称看破红尘的老僧心态，稳得一批。 就这样，她在对方好听的官方说辞声里微微走神，甚至不忘吐槽一句。 敢情‘噬魂契’还有助人勘破红尘的作用啊。 嗯，不错。 这让人时刻发疯的破东西终于有点能拿出来赞赏的地方了。 在这般不着边际的瞎想里，墨颜彻底走神。 “……墨颜小姐、墨小姐？？”周晋说了一会话，也终于发现对方在走神。 这会儿她正两眼空空的看向别处，一脸神游天外，看样子，完全没有在听他说什么。 周晋也适时停下，看向一边的3队队长周岩。长相周正，眉目英挺严肃的周岩朝周晋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手插进兜里。 点了里面的通讯器，发出信号，准备开始试探。 到了这会儿，周晋也不再虚以委蛇下去，盘算着该怎么核对张恒说过的事。 既要确保整支队伍的安全，又要确定一些至关重要的事。 当然，有些话他不会说得太明白，而是旁敲侧击的问。 “不知道墨颜小姐接下来有何打算？是否愿意跟着救援总队一起回南城，这样一路上安全会更有保证。” “这吗……”回过神的墨颜堪堪听完发问，沉默下来。 这一路走过来，御龙氏的细作要真的在救援总队里，她算是暴露了。那和救援总队分开行动，尾随他们回南城的话，也存在风险。 一旦她藏的不够好被对方发现了，反而会打草惊蛇。 既然如此，不如选直接点的方式，直接待在回城的队伍里。看看有谁会特意接近她，这样也好缩小嫌疑名单的范围。 电视不都这样演的吗？ 反正对这方面实在不是很懂的墨颜挠挠头，只好照搬照抄，到时再多留意点。 想好后，墨颜干脆点头，“留下和你们一起回南城确实更方便，安全也有保证。就是、我有个事……不知道要怎么解决。” “哦，说来听听。” 见救援总队都这么问了，墨颜也不装了，直接问，“你们管饭不？” “？”周晋明显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墨颜问的竟然是这个问题。他面上有一丝错愕，但及时管理住了表情，他点头。 “放心，在回南城前，救援总队不但会保证民众的生命安全，还会管一日三餐。” “管饱不？”墨颜不放心，追问了一句。 “……”周晋被问得都沉默了。 一时间、不知道她问的管饱里的‘饱’字、指的是哪方面。 张恒说她也是宿主，却在屏南镇数次以身涉险的救了他们，自己因此多次受伤。 不然张恒他们也不能活着逃出来，甚至意外发现并带回有关‘祂’的使者的重要情报。 周晋作为‘先行者’计划的自愿申报人，自然知道有关‘噬魂契’的事。 也知道宿主是什么情况。 目前，只有部队内部选出的宿主、可以在药物和其他方面的辅佐下，克制和控制住食人的欲望和攻击性，变得与常人无异。 可根据张恒对墨颜的描述，她即非部队内部选出的‘先行者’，也没有辅助药物帮助抑制。 她是怎么做到面对活人时，却没有攻击性的？ 且不说这个难题，就只说当下。 不论她是如何做到，单单只是作为没有记录在案的非自选出的宿主，她的存在就对上头研究‘噬魂契’有着无限帮助和启发。 所以，当张恒刚说出这事，丁贺就报告了救援总队车尾帮助他们脱困的人也是墨颜时。 当时在场的几个人，只能用面面相窥的来形容。 在短暂的沉默中，周晋迅速做出决断。 先把她帮助张恒等人脱困，帮助总队突围两事的恩情先按下。 周晋当下要做的，就是确保她不会袭击人，优选确保队伍的内部安全。 第13章 突发状况 序言-【不是所有事都会等你做好准备才降临，毕竟，它更喜欢闷声不响的朝你发难。】 当她问‘管饱不’的话一出，周围一圈人面面相觑，没一个站出来回答她。过了一会儿，倒是有个人轻笑出声。 墨颜顺着声看过去。 那个是皮肤黝黑的中年军官，由于墨颜看不懂对方的军衔，就没有主动开口。对方也是大方的随便她打量，直到双方对上视线。 短暂的视线接触后，墨颜收回目光。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剽辣锐利的眼神，仿佛只需看一眼，就会被对方看穿似的，令人不由自主的心头一紧。 是个狠角色。 和周围的这群年轻士兵一比，高下立判。 话虽如此，却不知道他刚才的笑，是几个意思？ 同一时间，周晋差点以为墨颜的言下之意是、‘你们队里的人够吃不？’ 等他回过神，蹙眉仔细观察对方的表情，又像单纯的在问‘你们提供的饭、量管够不？’。 如此简单。 随即，周晋迅速调整思绪，回答道，“管够。” “哦，还不错。” 墨颜随口应和，面不改色的看了一圈，把周围的士兵和军官都记了个脸熟，没有在这些人里面看到张恒和他的队友。 她微微挑眉，算是明白刚才过来时、外围持枪严阵以待的阵势是几个意思了。 张恒既然归队，十有八九会和周晋交流汇报各自的近况、顺便互通情报，想必屏南镇发生的事张恒自然也不会有所隐瞒。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这批人都知道了。 可是，周晋还是选择了和她见面，并且友好对话。 为什么？既知和她相处存在危险、为何不选驱除？ 或是直接对她动手？而是邀请她留下？ 真是令人想不通。 就不怕她失控后成了进入羊圈的狼？ 还是、他们有别的打算在内？ 不管是哪一种，眼下的情况都很耐人寻味，不是嘛？ 想到这，墨颜收回自己游移的目光，说，“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会考虑，周队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可以先离开吗？” “可以。”周晋的回答也十分干脆。 好像把叫她过来真的就只是为了对她说声谢谢，顺便再邀请她留下一同返回南城什么的。 这干脆的，反让墨颜有些诧异，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结果发现、对方目光坦然无惧，倒显得她有些疑神疑鬼了。 “墨颜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暂时没有。” 说完，墨颜神色淡然的收回视线，转身准备离开时，外围就转来一阵快速奔跑的急促脚步声，还有嘶哑的嚷嚷声。 “让让让！都让开！有紧急情况！！” 这话一出，立马引走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连墨颜也停下脚步。 她刚停步，军车包围的入口处一股脑涌进来一群人，为首的两个士兵一脸焦虑，抬着担架急匆匆的冲进来，险些和墨颜撞上。 墨颜及时侧身让开之际，瞥了一眼担架上的人。 那人趴在担架上，伤势很重，背部有一道从左肩划到右下腹的巨大创口，伤口深可见骨，巨大的出血量直接染红那身军装。 一眼看清楚对方伤势，墨颜也同时受到血腥气的影响。 食人的欲望变得蠢动起来。 直观的，眼睛不受控制的微微泛红，明显的饥饿感让她及时回过神，急忙后退两步，远离那个出血量巨大的伤患。 墨颜刚扭过头，闭上眼全力压制那股冲动，就听见一声嘶吼。 “伤成这样为什么不送医护车反而跑这来？！” “他是1天前去横县救援的7队的兄弟，刚才巡逻时在路边发现的他……” 负责抬担架的士兵极快的解释，“我们一发现他就立马通知了医护员救治，可他一醒来就嚷嚷着要先见周队。” “说是有重要情报……” 医护员被吵得没办法，又不能放任他这样跑来见周晋。就打算先给他处理伤势，再来汇报这事，可这兄弟不配合。 这话让周晋一凛，看向安排试探的周岩，周岩立马摇头。 意思很明显，这不是他安排的，这人真的是之前外出去横县支援的7队的士兵。 “医护员别楞着，继续跟进救治！” 周晋回过神，立马朝跟着一路跑过来的医护员下命令，一边蹲下对那士兵说道。 “我就是周晋，你有什么话要说？” 担架上一直强撑着精神的士兵听到这话，立马睁开眼，伸手抓住了周晋的手腕，死死的盯着他。 还没等那士兵开口，人就先猛咳起来，还咳出了一嘴的血沫。 “你别急！有话慢慢说，我在这里呢。” “……赫赫、丝，到处都是、别，千万、别碰到它们！” 话刚说到半，那士兵再度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是面如金纸，整个人都蜷曲起身子。 周晋见状，急忙说，“你别急，慢慢说。” “不！我没时间了！！听我说……” 这大概是士兵此刻说得最流畅的一句话，大声的嘶吼过后，周围一片安静。 顾不得其他，那士兵继续说道，“横、横县还、还有很多人活着，请求、支援，支……” ‘支’字还没说完，那士兵一口气喘不上来，急喘两声后头一垂，就彻底没了生息。 一旁忙着处理伤口的医护人员赶紧屏退周晋，围了上去进行抢救。 退到边上的周晋一脸冷厉，压着怒意低声询问通讯兵，“7队的通讯频道呢？出了事、为什么一点异常都没有反馈？！” “报告！7队的通讯频道一直都是通畅的！半个小时前我们还对过话，那边并没有显示异常……” “这叫做没有异常吗？！”周晋深吸一口气，打断了通讯兵的话。“那边没出事、他怎么会这副模样出现在这里！？” 周晋吼完，现场一片死寂，通讯兵都不敢说话。 不远处的墨颜也适时压下那股翻涌恼人的食欲，也是在脑子清醒一瞬间，她感觉到一丝异样。 顺着感觉转过身，看向那担架上已经断气的士兵，她眯起眼。 瞳孔收细之际，墨颜惊诧的发现，死去的士兵身体内、好像有什么活物…… 而且还不只是一两个，而是一堆！ 那感觉影影绰绰，就跟当时面对隐蝠时一样。 仿佛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墨颜才刚这么想，那正在抢救的医护人员也注意到异样。 只见士兵背后血肉翻卷的伤口深处，有什么在鼓涌着，让血红的皮肉抽动起来。 医院人员倒吸一口冷气，“嘶……” 伤口里面有东西！！ 吸气声都还没落下，撕裂的创口深处猛地探出四根细长颤动的东西。 这情形直接让那医护员低呼出声，“啊！” 一声惊呼，引得周围目光全都看了过去。 只见那探出的东西在空气中晃悠一阵后、攀上了一侧血淋淋的伤口。 第14章 新的麻烦 序言-【事情是相互的，处理完这个，还得收拾新冒出来问题。】 那探出的东西攀附在一侧的血肉上，曲成一节节，跟某种节肢动物的脚似的。 紧接着，躺在担架上的那士兵身体突然抽搐起来，同时，背后立刻鼓起好几个拳头大小的包，并在皮肉下游走。 好像那士兵的体内有什么东西，正欲破体而出。 “啊……”医护人员吓出声来，撒手赶紧后退。 周岩上前拉走面色发白的医护员，周围的士兵也立马掏出枪戒备着，显然这样的情况时有发生，他们已经见怪不怪。 就在他们警戒时，那鼓起的包涌动的越加厉害。 下一秒，伤口猛地呲出数道血水，分散了众人的注意力。紧跟着，有个黑乎乎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突然从血肉中飞出！ 就跟弹弓弹石头一样，竟是猛地朝墨颜弹飞过去！ 好在墨颜早有准备，加上宿主极好的视力和反应速度，让她在瞬间看清楚那扑来的东西。 竟是一只拳头大的黑蜘蛛！ 强壮锋利的鳌足张得极大，被咬一口绝对是能见血的那种，搞不好还有毒。 墨颜平生最怕的只有两种，有很多脚和没脚的。 蜘蛛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她不敢让那黑蜘蛛近身，在它朝自己飞扑时，墨颜以极快的速度抽刀出鞘，快刀劈落。 刀光一瞬，一劈两半。 拳头大的黑蜘蛛应声掉落在地，抽动不已。 墨颜才刚解决完这只，那死去的士兵的尸体背部，就接二连三的破体而出更多的黑蜘蛛，俨然成了一个移动的蜘蛛窝！ 爬出的黑蜘蛛动作迅速，寻得方向就呼啸着朝周围人扑去！ ‘刷！’的一声短刀出鞘响。 下手快准狠的周晋一匕首命中朝他扑来的黑蜘蛛，将其剥成两段，同时大声喊道。 “别开枪！以免伤到自己人！！” 以此为信号，四周的士兵反应迅速，各自抄家伙直接上手处理那些到处弹飞的黑蜘蛛。 好在，那士兵体内能携带的黑蜘蛛有限，现场一推人处理起来很快。 等乱糟糟的场面稳下来，周晋催促着医护员给在场的士兵做检查，以免那蜘蛛有毒。 同时吩咐下去，先火化这个士兵的尸体，免得黑蜘蛛袭扰的事刚停没多久，尸体又起尸，那可真是瞎忙活还找事做。 一番安排下去，等周晋终于空下来，才扭头看向墨颜的位置。 只见她蹙眉，一脸忍耐又毛躁的蹲在地上，拿刀拨弄那只最大的黑蜘蛛。 被劈成两半的蜘蛛在拨弄下还抽动着，被墨颜翻过面凑到一起时，周晋走上前询问。 “知道是什么吗？” 墨颜老实摇头，她不认得这玩意，而且、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个头这么大的蜘蛛。 不仅个头大的离谱，它背上的花纹也很渗人。 暗红和白交织的花纹，就跟眼角和嘴都在淌着血的笑脸人一样，光看着就令人瘆得慌。 不等周晋再说些什么，墨颜身后就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解开两人的疑惑。 “它叫茔嚎蛛，” 墨颜循声回头看，惊咦出声，“咦，你怎么跑这来了？” 来者不是其他人，正是下车后就不见了踪影的朗轩。 朗轩看了墨颜一眼，走到她和周晋跟前时才说，“这动静那么大，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好吧，你认识这东西。” “认识，”朗轩也不废话，直接说，“你们该庆幸，看这个头是刚孵出来的，不然可没这么好对付，尤其还是凑窝的。” 茔嚎蛛？这名字一听就不好相处，墨颜接着问，“……能具体说说嘛？” “……”朗轩沉默下来，没想好要怎么说。 茔嚎蛛和息柳一样，都不是这个纪元的产物。 息柳是第六纪元最垫底的弱小妖物，茔嚎蛛则是第五纪元最难根治的魔物。 在第六纪元时，茔嚎蛛已经不存于世，朗轩也只在古籍记载中看到过它的相关记载。 因其背部的花纹酷似眼嘴淌血的笑人脸，故而对其印象深刻。 没想到、这个纪元在大地震后，空间重叠还出现了‘二叠’的情况，甚至把第五纪元遗留下来的生物，也一并带到这个时代。 这不是个好现象。 想到这，朗轩眉头蹙的更紧，神色间满是忧虑。 目前只出现诸如息柳、茔嚎蛛这类都较为弱小的生物，以人类当下展现出来的团结和武器，应付起来绰绰有余。 可是……若空间继续重叠，‘二叠’后再来‘三叠’或‘四叠’—— 届时，谁敢保证，不会带出点别的棘手存在？ 那些即便是阳燧履亲身面对时都会忌惮的存在，就凭这个纪元人类现在的实力…… 说实话，他们没有任何胜算。 就在朗轩深思的间隙，墨颜适时打断了他的顾虑。 “怎么了？很难说吗？” “倒也不是，”朗轩回过神，快速整理好心绪，朝周晋问，“你们接下来，是否打算沿着这条路继续前进？” “对，”周晋直言，“沿着这条高速公路再开一个小时，就能回到南城。” 周晋在朗轩现身时就已经知道他是谁。 毕竟和张恒互通情报时，军车记录仪不是白看的。 在面对这个救了诸多战友的神秘青年，周晋向对方表达了最诚挚的谢意。 朗轩却在周晋道谢完后，泼了他一盆冷水，“我不建议你们顺着这条路继续开下去。” 周晋沉吟一下，“理由？” “前路5公里处有个小县城，哪儿已经被茔嚎蛛彻底占据，成了蜘蛛窝。不仅如此，沿线一路还布满了茔嚎蛛狩猎用的蛛网。” “！”朗轩的话让周晋面色一凝。 前面5公里处，距离高速路旁1千多米的县城正是横县，之前派出的7队负责救援此处。 李一带的队，刚才那个死亡的士兵就是7队的人。 如此说来，横县真出事了。 想到这，周晋立马转头对身边的通讯兵问，“无人机能用了吗？” “报告，无人机已恢复正常！可以使用。” “行，通知1队开启1号封箱，让无人机搭载蜂群，到目标地后再派出，把横县现在的实际情况传回来，动作要快！” “明白！” 交代完这事，周晋一脸严肃的询问朗轩，“可否将茔嚎蛛的信息再说得具体些，我们现在非常需要了解它们，才能更好的营救。” “……你可真是固执！” 见周晋执意要闯蜘蛛窝救人，朗轩拗不过，也只好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茔嚎蛛的名字里带个茔字，是因其喜欢在坟地里筑巢，并以尸体为食。其鳌足带有极强的尸毒，绝对不能被它咬到！” 另外，朗轩也解释了，为什么那个死去的士兵身体里会钻出茔嚎蛛。 “茔嚎蛛喜欢在活物或尸体上产卵，借此快速孵化幼蛛。” 第15章 问心 序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需要莫大的勇气与担当。】 腐败的尸体既提供适宜的孵化环境，孵出的幼蛛又能立马以尸体为食，快速长个。 这玩意就是看见一只，附近绝对有一窝的那种。 再者，茔嚎蛛不仅有一对能够给猎物注射尸毒的口器。其腹部还有蛰针，被蛰的人虽然不会死，但会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茔嚎蛛经常用蛰针蛰了活物后拖回巢穴当储备粮，亦或当育蛛室。 和它交手，稍不留神被蛰咬一口，人就废了。 说到这，朗轩再次提醒周晋、“你们目前见得都是刚孵出来的幼蛛，难免会觉得营救没有难度，但我要提醒你们一点，” 朗轩指向一旁不远处的装甲车，“成年能产卵的母蜘蛛个头都有这么大，行动敏捷迅速，而且母蛛都是集群抚育后代……” 所谓的蛛窝不是只有一只母茔嚎蛛，而是八九只、甚至十几二十只组成的真蜘蛛窝。 “如此，你们还要去救人？” “……”听完朗轩一席话，周晋只是沉默了数秒，便语气坚定的回答。“我们是军人，职责就是保家卫国，护住一方百姓！” “如果因敌人是从未遇见过的强大生物就畏惧或退缩，那才是对我们最大的亵渎。” 这席话，让一旁的墨颜一震。 她别开视线，不知想起什么，整个人沉默下来。 而说完这席话的周晋对朗轩再次致谢，“非常感谢你提供的这些具体信息，让我们能更好的了解敌人，接下来，我还要部署救援一事，先告辞。” 周晋说完转身离开，却被朗轩叫住，“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 朗轩沉吟道，“你知道如何对付茔嚎蛛吗？” “这……”周晋沉默下来。 说实话，对付体型向装甲车一样巨大的茔嚎蛛，自然不能和它们硬碰硬。用人命去推不现实，只能智取或使用武器。 好在，武器研发部门送来的火器能用。 想到这，周晋抬眼看向面前的青年，回答道，“用火。” “思路是正确的，但是……茔嚎蛛不是你们理解维度里的正常生物，你们拿来驱散隐蝠的火器对它们根本不起作用。” “！” 这话可谓是泼了周晋一盆冷水，他的脸色都变了。 如果火器用不了，就只能使用枪支或炮弹，这样一来，极有可能在爆炸时伤到那些还没有死掉的民众和战友…… 这……这不是投鼠忌器吗？！ 周晋握紧了拳头，不死心的多问了一句，“火器当真没用吗？” 朗轩摇头，如实说，“它们是地底之下诞生的食死者，只有同样来自地底的烈火才能焚毁它们喷出的蛛丝，焚烧它们的躯体。” 说白了，就是第五纪元的茔嚎蛛是魔物，和地表生物不处在同一纬度，它天然就对地面世界具有一定的物理免疫。 而息柳和隐蝠是生于地面，同样来自地面的火器才能对它们产生伤害。 火器无法实际性伤到茔嚎蛛，最多只能借助火光暂时逼退它们。 “……这么说，明白了吗？” 朗轩的解释，让周晋彻底沉默下来。 这一时半会儿，让他去哪找来自地底的烈火啊！ 只焦虑一瞬，周晋就迅速理清主次，他在心中衡量思索片刻后，决定还是把火器带上。 就算不能烧杀，起码能用火暂时逼退茔嚎蛛，只要它们退开就有机会救人！ 正当周晋决定好时，一旁沉默许久的墨颜突然向朗轩问。 “只要是来自地底的火焰就可以，是吗？” 朗轩诧异的看向她，墨颜也正好朝他看来，目光沉沉，透着一股阴郁的冷色。 见朗轩没回答，墨颜又多问了一次，朗轩才肯定的点头。 墨颜的神色随时一松，说道，“那就用红莲业火试试吧。” 阳燧履教她时就说过，红莲业火本身就是地狱八火之一，这么说，算得上是来自地底的烈火，还是地下十八层的那种。 而且红莲业火还有焚脏物邪祟的能力，茔嚎蛛又是食死者、应该也是属于邪祟的一种。 一旁的朗轩肯定了她的想法，“可以试试。” 他两的话让周晋大喜过望，连忙问墨颜，“你会用？！” “会，” 墨颜回答得很干脆，随即抽刀出鞘，用刀刃划开指腹。用鲜血在刀身上画下召唤红莲业火的术式，然后走到茔嚎蛛幼蛛的尸体前。 屈指一弹刀身，刀身清鸣，长吟一声。 那一弹，好似打火石互敲一般，刀身敲出灿灿星火。黎明前的黑夜里，赤色的火星随风飘落在幼蛛的尸体上。 下一秒，‘嘣’的一声，燃起一簇炽烈明亮的火苗。 火苗在眨眼间就将幼蛛的尸体吞没，烧出一股腥臭刺鼻的味道，熏得周围人纷纷掩鼻后退，只有墨颜还站在跟前。 墨颜垂眸凝视着幼蛛燃烧的尸体，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暗光。 没人知道这一刻她在想什么，或许，连她都不是很清楚自己此刻在想什么。 又为什么要掺和进这件事里？ 明明她从小就很怕这种长有很多脚的生物，就算成了宿主，一时间也改不了见到蜘蛛时，本能下意识的闪躲和避让。 所以，打一开始，她就只想旁观，不想掺和。 可是—— 在周晋说完那番话后，她沉默的短短一瞬。 墨颜想起了先生，还想起很多事。 说起来，先生与姐弟3人非亲非故，也没有受过父母的恩惠，却还是收养了他们三个。不仅供他们上学、还教他们明事理、辩是非。 这么说来，先生待他们、比起那些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叔叔婶婶们更亲。 想到这，墨颜合上眼。 心中既是了然，又有些怅然，她忽然有些理解。 为什么周晋明知有危险，却还是执意要去救人。 不仅仅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仰与职责负责到底的心态，还有别的东西在内，促使周晋和这群士兵做出同样的决定。 ——‘能让人义无反顾，哪怕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的，究竟是什么？ 就在墨颜似懂非懂的刹那。 她再度想起那天午后，她与先生说过的话。 彼时刚被先生收养的她，才刚经历过一系列生活巨变。致使她满腹怨愤和不平，那些不满的情绪积蓄在身体里。 化作一条毒蛇，只要有机会开口，就会四处喷射毒液。 满是冷厉的灼伤每一个靠近她的人，不论善恶，都被她一杆子打趴下。 “你跟我们又不认识，我爸爸妈妈也没帮过你，你为什么要收养我们？” 她满眼警惕、护在更加年幼的妹妹和弟弟面前，质问面前这个穿着陈旧衣衫，一副道长打扮的老者，压根不相信对方是出于好心。 捋着斑白胡须的老者气息沉静，犹如老木，一眼就看穿了小姑娘的警惕和不安。 第16章 施救 序言-【傻孩子，不要考虑太多，不是每个问题都有标准的答案。】 这质问的场面，起因非常简单。 吃百家饭养不起三张嘴，父母帮助街坊邻居时留下的恩惠，也在一日三餐中被消磨殆尽。 没人再愿意施舍三个孩子一顿简单的吃食，哪怕是剩菜剩饭拿出去喂狗，也不想给。 就怕给了这顿，下顿、下下顿，乃至后面的吃喝拉撒都赖在自个这里。 这谁受得了？ 再说了，三个孩子家里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都不管，他们一群外人，哪里管得了他墨家关起门来都处理不了的家内事？ 于是，街坊邻居纷纷推辞着，这家说我今年收成不好，猪仔都快养不起。 那家说我的鸡鸭都被黄鼠狼偷了，赔了底掉，兜里没钱没粮。 自己家都快养不活了，还怎么接济三个半小不大、又与自己非亲非故的孩子？ 如此，曾经还愿意给口饭的街坊邻居纷纷找借口关上门。 饿得前贴后的墨颜只能带着妹妹和弟弟上山找吃的，结果吃的没找到，还误吃了毒菌子，差点把自己吃死。 被人救回来后，一听到对方要收养他们这三个没人要的孩子。 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的墨颜警惕起来，以为面前的老者和张家姨婆是一样的人。 都是骗子！ 说是给弟弟找个好人家领养，其实是想把弟弟卖了给牙婆（当地这么叫人贩子），要不是她发现得早，把这事闹开。 街坊邻居一看对方是牙婆，赶紧打电话叫警察，牙婆自己害怕跑了。 弟弟就要被牙婆带到她不知道的地方，说不定，接下来要被卖的就是妹妹和她。 现在，她好不容易才把弟弟抢回来，说什么都不会再信这些人！！ 看出这孩子眼里的不安与戒备，老者甚至能清楚的看到盘踞在她眼中的恨意和排斥。 活脱脱像只被逼得竖起尖刺，就算呲着牙也不够保护自己的刺猬。 见这小姑娘这样，老者没说话。 而是转身把灶台上蒸熟的红薯装到小簸箕里，全然不提他们三个跑到厨房偷吃这事。 随即、老者吹了吹被烫红的手指头，答非所问。 “哎，今个儿蒸的红薯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现在天气又热，放到明天就得馊了，这可怎么办啊？” 老者嘀咕着，忽然转过身，定定的看着他们3个，说道。“这样吧，你们三个吃了，当做是帮我的忙，节省粮食。” 那挡在弟妹面前的小姑娘刚从鬼门关回来，此刻都还白着脸。 但一双眼睛却跟狼似的，又亮又凶狠，紧紧的盯着老者，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肯动，也不信他。 看她不信自己，老者掰开一个正在冒着热气的红薯，递到她眼皮底下晃悠着。 见她眼珠子跟着红薯转悠，老者才慢悠悠的说，“作为酬劳，我让你们今晚睡我这，放心，睡厢房，有床、有被子。” “咕噜……”那时的墨颜饿极了。 看着面前的红薯直咽口水，就在她犹豫时。 衣角被扯了一下，她低下头，年幼的弟弟正仰着头看她，小声说，“姐姐，我饿……” 一旁的妹妹也说，“我也饿了……” 他两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那时的墨颜被这句话打折了腿……认命的接过那滚烫的红薯，分给弟妹。 现在，墨颜都有些记不清楚，自己那时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拿过红薯，和弟妹坐在地上，一起吃的狼吞虎咽。 噎着时，还是先生给她递了一碗水。 就在姐弟3人饿死鬼投胎一样吃完了一簸箕的红薯后，当天夜里，弟弟发起了高烧。 那会儿，她已经不知道要去找谁帮忙，急得坐在床头一边哭一边给弟弟擦汗。见她哭起来，妹妹也跟着哭起来，乱糟糟的。 直到哭声惊醒了先生。 墨颜现在还记得，当时是大半夜，山上有些冷。 推门进来的先生披着罩子，映着门外照进来的月光，她哭得泪眼朦胧，看不真切。 一度把先生看出了爸爸，哭着就叫，“爸爸！你去哪了？……你和妈妈是不是也不要我们了？呜呜……” 她一个劲的哭诉着，“奶奶骂我们是野种的孩子，不许、不许我们进门，爷爷也不管我们，姑姑还放狗咬我、” 她那时才11岁，哭得稀里哗啦，都没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也哭错了主。 直到头上传来一声叹息，满是无奈，“我可没你这么爱哭还乱蹭鼻涕的女娃儿。” 这声音吓得她赶紧抬头，在看清楚进来的人不是爸爸时，吓得赶紧松手。 先生看了她一眼，淡然的擦掉衣襟上的鼻涕，问她，“大半夜的，你们两哭什么？” 这一问，让她急得直掉眼泪，“弟弟生病了……” 上次也是这样，黄叔叔带弟弟去看病后，花了好多钱。婶娘因为这件事，就不许他们再去她家吃饭，还说养不起他们。 这次，弟弟又病了，先生会不会也要赶他们走？ 这么想，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那时的先生并没有安慰她，而是先俯身查看弟弟的情况，看清楚后才说。“只是单纯的受寒发烧，我屋里有药，吃下捂出汗就没事了。” “你两也别哭了，大半夜的，像猫哭野坟似的，怪渗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观里出妖怪了。” 这话让她和妹妹成功止住了哭声。 帮不上忙，就只能被动的等候先生处理一切。 等先生拿来药给弟弟灌下去，又加盖了几床被子，这闹腾的一夜才安静下来。 怕后半夜再生事端，先生就在狭小的厢房里守夜。 见她抱着妹妹坐在那，困得直打摆子，就是不肯躺下睡觉，眼睛时不时瞪得跟铜铃似的。 先生也不说她，等她两睡熟了才给放平在席子上，盖好被子。 第二天，她自己从睡梦中惊醒。 回过神、连滚带爬去查看弟弟的情况，发现烧已经退下去，她松了一口气。 刚抬头，就见先生端着吃的进了屋。 早就醒来也不叫醒她的妹妹，不知何时跑了出去。这会儿紧跟在先生后面，叫嚷着。 “我也想吃、我也要吃！甜甜的黑糊糊，糊糊……” 被吵得头疼的先生只好勺了一勺药准备喂给妹妹，看到这一幕的墨颜吓得赶紧把妹妹扯过来，她抱紧了妹妹，质问道。 “你要干嘛！？” “干嘛？当然是给她喝驱寒的药，”见她还是一副浑身是刺的模样，先生如实回答。“你们在山里跑了一天，染了一身的寒气，” “不然你以为，你弟弟是怎么病倒的？” 这话让墨颜抿紧了嘴，不知如何辩驳。 先生见她沉默不语，也不催她。 直到她自己忍不住，追问道，“那我弟弟的病好了吗？” 第17章 自愿做某些事 序言-【被催促着做出来的选择和决定，必定会在将来的某一天，让你为之感到后悔。】 先生一边吹着碗里的药，一边回答，“没那么快，你弟弟身体不好，病一次就需要静养好些时日才能恢复。” “像这次又是受寒挨饿、还受了惊吓，至少还要再吃上几天的药，才能好彻底。不然一出去吹个风，还得再病一次。” 听完对方说还要吃好几天的药，她揪紧了裤子，白着脸小声说，“我没钱……” 正在喂药的先生头也不抬的说，“那正好，我这地缺个打扫卫生的，香炉要清灰，地也要扫，门口和院子里的杂草也该清清……” “唔，要过年了，还得搞个大卫生，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呢。” 她耐心听完对方说的话，忽然问，“那我帮你干活有钱吗？” 这话把先生给逗乐了，他停下喂药的动作，睨了她一眼，“钱？干活的工钱？” “嗯！”她猛地点头。 先生这下直接笑出声，给她算起账来，“那咱们来算算啊，首先，我救你小命，现在又给你弟弟治病，你都还没给我算清这笔钱呢。” “就来惦记我的工钱啦？你年纪不大，这钱倒是挺会算的呀。” 她涨红了脸，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可又不服气，梗着脖子和老者对视着，急切中，她脱口而出，“你可以去问我爷爷要钱！他帮我爸爸保管了好多钱！” “唔，有道理……”先生眯起眼，语气意味深长。 就算他不怎么到山下转悠，也是知道事的。 毕竟扶岭这地就这么大。 墨家那点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是个人都知道。 几个月前，墨家老二夫妻俩车祸横死，头七都还没过呢。家里的长辈们就闹着、把肇事者赔的赔偿款给没了，瓜分了干净。 说是帮3个小孩保管，等成年了再给，结果，刚出头七，连一个月都没到，这3个孩子就跟皮球似的被踢来踢去。 现在才过去几个月？3个孩子就这般跑进山里找吃的，可见一般。 当然，这事也不是没闹到过警察那里去。 结果警察来后一管，当年的事也跟着被捅了出来，堵了警察一嘴，怎么都说不过去。 说起来，那就是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而根由，还得说到墨颜的奶奶身上。 墨颜的奶奶田秀，年轻时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嫁给墨中2年后生下长子墨周，当时正值生活甜蜜，家庭美满之时。 却在长子墨周3岁那年的夏天，田秀上山翻药田时被人掳了去，失踪一年半之久。 一年半后，田秀被人发现漂在后山脚的小河里。 等乡亲们把人打捞上来，才发现田秀被折磨得没了人样，瘦骨嶙峋，还浑身是伤。 不仅如此，昏迷不醒的田秀竟还有了身孕！ 前脚刚把人捞上岸送到医院抢救，通知墨中去领人，当晚羊水就破了，还在昏迷中的田秀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生下一个男婴。 墨家老二就是这么来的。 因长期遭受非人的凌辱和殴打、致使田秀的精神混乱，无法与人正常交流，一有人靠近就吓得哇哇大叫，让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护士又刚好把男婴抱到她面前，看到孩子那一刻，原本就混乱紧绷的田秀受到更大的刺激，精神彻底崩溃。 尖叫着扑上去和护士抢夺孩子，差点当场掐死墨家老二。 几个人都拦不住她，还是医生慌乱中给她打了镇定剂，才堪堪把孩子抢救下来。 然而田秀的不幸却才刚刚开始。 田秀在被扔下河时、脊椎就已经受损严重，致使她下身彻底瘫痪。 终其一生都只能坐在轮椅上，过着大小便不能自理的生活，而那个掳走田秀的人是谁，至今都没有消息，也没能抓到人…… 田秀在大好的年纪却遭受如此灾难，而罪魁祸首的孩子就在眼前。天天喊她妈妈，一晃就是三十多年，换谁谁都受不了。 因此，街坊邻里也经常能听见田秀三不五时的发病。 一会是歇斯底里的咒骂墨家老二‘是野种’、‘不得好死’，更甚者，疯狂时还会打骂墨中，骂他‘孬种，替强奸犯养野种’等等诸如此类难听的话。 但介于田秀的遭遇，谁也不敢上前劝解。 又碍于孩子无辜，年纪小却格外懂事乖巧，很得街坊邻居喜爱。大家伙便在私底下帮衬着、能帮就帮一把。 墨家老二就在这样的环境里，一直生活到要上小学了。墨中才给他取了个叫初二的名字，正好，他出生的那天是初二。 说起来，墨初二能在田秀时不时的发难中平安活到大、甚至上学读书，后头还娶妻生子，离不开墨中的为人宽厚仁善。 他始终未曾因为妻子当年遭受的磨难，就将一切归罪到孩子身上。 并且在田秀多次要杀死墨初二时都被他拦下，墨初二虽然不是墨中亲生儿子，却极为孝顺懂事，这在扶岭人尽皆知。 因田秀的缘故，墨初二从小学起就寄校读书，暑假也不怎么敢回家。一回去，田秀看到他就发病，那日子根本没发过。 一直到墨初二大学毕业出来工作，一番打拼发达后回到扶岭，他也是极尽所能的接济和照顾当年对他施以援手的邻里和街坊。 在扶岭，说起墨家老二，谁不是赞扬一句，唯独可惜了出身。 让其无论如何孝顺田秀，都不足以让她消弭心中恨意。更在其死后头七都没过，就被亲母掀了牌位，破口大骂‘野种死得好’这种难听话。 说到最后，墨家人除了墨中，其他人都不想管墨颜这3个娃娃，而是只想拿走墨初二留下的那些家产，也不是没道理。 这事……谁来了都断不了利索。 就连警察都管不了，谁让田秀和墨中夫妻就是最大的受害者。 你也不能强行摁头让一个饱受摧残，身体残疾，精神还不正常的女人来接纳她仇视得恨不能杀死的孩子。 于是，这事踢着踢着就成了烫手山芋，谁也不愿意接。 而现在，想从墨颜的叔叔和婶婶们手中把属于她父亲的钱拿回来，也是个难题。 不过，既然要收养这3个孩子，也确实该把那笔钱拿回来。否则他自个都常要朋友接济的穷老头，要怎么养3个娃儿？ 想到这，老者捋了捋胡须，委婉的说道，“这样吧，你们3就先住我这，当然、不是给你白住，你平日要帮我打扫卫生、” “再帮我上香，晒一下草药，当做你们3住着的房钱，我还管一日三餐，你看如何？” 她听完，数了数手指，这些事比她在姨婆家做的轻松多了，而且还管饭。 干嘛不做？ “我做！你不许反悔！”深怕对方改口，她急忙学大人的口吻，追加道，“谁反悔谁是狗！” 第18章 理由 序言-【别被借口遮住了眼，困惑时不如随心而动，或许还会有额外的惊喜和收获。】 那极为孩子气的追加口吻，让先生差点笑出声。 不过，考虑到这孩子的经历，先生便忍着，老实与那孩子拉钩，做出幼稚的协定。 就这样，如此幼稚的决定下，姐弟3人留在道观里。 而她深怕先生反悔赶他们走，干起活来格外卖力，自觉得包揽一切她能做的事。 先生也按约定的那样，帮弟弟治病，包住和管一日三餐。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弟弟早就养好了病，精神也比以前好了许多。天天跟着妹妹跑进跑出的玩闹，把孤寂的道观吵闹得和学校一样。 为此，她还告诫过他们要安静，却被路过的先生反过来说了一顿。 “让他们闹吧，他俩本就处在爱玩闹的年纪，被你这么拘束只能安静的待着，反倒是限制了他们的童真，那才是过分了。” 被说后、她觉得委屈。 这不是怕妹妹和弟弟太闹腾惹得先生嫌弃、有可能要把他们赶走嘛。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妹妹和弟弟玩得肆意、毫无顾忌，不用像她这样去担忧那么多…… 可条件不允许，就只能活得谨慎些。 先生瞅了眼一言不发的她，知道她的顾虑，心里叹了口气，最后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一下又一下，抚平了她的顾虑和不安。 “放心闹吧，以后、这儿就是你们的家，谁也赶不走你们。” 时至今日，墨颜都还记得，摸她脑袋的手其实很干枯薄瘦、却胜在宽大温热。 那一摸，摸出了她隐藏多时的委屈和不甘，眼泪忽然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个劲的往下掉，怎么止都止不住。 她一下哭出来，哭得既大声又畅快。 仿佛要在这场大哭里，把这段时间遭遇到的所有辛酸和委屈统统哭干净。 先生也不说她，还坐在一旁递纸巾给她醒鼻涕，等她哭够哭不出眼泪了才赶她去干活。 就这样，3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住进了山上无人问津的小道观。 一直到过年，围在火炉边守夜时。 她向先生问出了心底积压许久的问题，“先生为什么要收养我们？” 是啊，为什么要收养3个没人要、被人嫌晦气麻烦，又和自己非亲非故的的孩子？ 这不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吗？ 就像她的那些叔伯一样，觉得收养他们是件费钱还麻烦的事。于是就跟扔掉猫狗一样，没啥负担的扔出门就完事。 所以她才想不通。 先生看了她一眼，才慢悠悠的说，“怎么说呢？现在仔细想想、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非要找个由头、倒不如说，我是随心做出的决定。” “？”这回答明显让她愣住了。 先生给她沏了一杯热茶，说着让她当时听不懂的话。“人嘛，做事时要是计较得太多，失去的也就越多，困惑更会随之而来。” “这会让心变得不自在，心若不自在，烦恼就会跟着多起来。” 听到这，她不解的问，“爸爸妈妈和你也不认识，又没有帮过你，先生却愿意收养我们3个，你就没有想过得失吗？” 毕竟，爸爸妈妈帮过家中叔伯、街坊邻居无数次。在他们有困难时，爸爸和妈妈能帮就帮，当他们缺钱时也是能借就借。 可真到需要他们帮衬一把时，他们却计较起得失来，算得精细又厉害。 所以她才不信，先生会不计得失的来收养姐弟3人。 先生知道她心里有怨，记恨着那些受过父母恩惠，却在姐弟3人需要帮助时，矢口否认和计较得失的叔伯和街坊邻居们。 可记恨这些，并不能让她摆脱困境，只能在她深陷困境时，让她越发怨恨罢了。 这是三言两语说不清的事，先生也无权为那些确实忘恩负义的人开解。 即便如此，先生却还是反问了她一句，“那你做那么多事，可有每件事都去思考得失、以其这么做的理由？” “这……”她噎住了，绞尽脑汁去想，好半响才干巴巴的挤出一句话，“倒也不是每件事都有去想。” 听见她小的声嘀咕，神情也是苦恼。 先生笑了笑，拨弄着盆里的炭火，声音徐缓，“这就对了，以其去费神困惑做每件事的理由和得失，倒不如随心而行，才得自在。” “或许，我们当下做的事无法判断其好坏、得失，但好过光看不做。至于做了之后，能收获什么，亦或付出什么、” “就交给时间、它会给出答案的。” ——时间回到现在。 这段突如其来的回忆也戛然而止。 看着眼前燃烧的赤金色火焰，墨颜能感受到的温度已经越来越明显。 她的时间不多了…… 现在，与其在这浪费时间去计较得失，不如趁着她作为人的意识还算清醒时，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至于最后能得到什么，又会失去什么？ 就交给时间、它来给出答案的。 像先生说的那样，随心而往，才得自在。 随着决定的落定，墨颜眼中的阴郁消失殆尽，恢复澄明。 她刚起身，焚着幼蛛的红莲业火也随之烧尽，徒留地上一小撮白灰，在黎明前的夜风中被吹散。 墨颜收刀，走到另一只幼蛛前，用刀挑出蛛丝，点上火。 许是幼蛛刚孵出没多久，那蛛丝非常不耐烧，红莲业火一点就烧，眨眼的功夫就烧没了。 周晋见状，大喜过望，“有用！这火可以对付它们！” “未必……”墨颜拨弄了一下被烧成灰的幼蛛，说出自己的担忧，“这些都是幼蛛，烧起来确实容易，可母蛛有装甲车那么大。” “它们可不会乖乖坐在原地给你点火烧……” 墨颜的担忧给周晋提了醒，他目光一闪，看向一旁的装甲车。 确实，母蛛体型太大，比幼蛛更为凶残，也更加敏捷迅速难对付。 而且横县沦为蜘蛛窝已有一段时间，现在只怕除了大批大批孵出来的幼蛛外，必定还有不少体型半大的茔嚎蛛。 不论是大蜘蛛还是幼蛛，都会吐丝，还有蛰针和鳌足，挨上其中任何一样都足以把人放到，让人失去行动力。 面对这些吃人的怪物，人一旦失去行动力，和送上门的外卖没分别。 周晋简单思索后立即做出决定，开装甲车去救人。 装甲车可以有效的保护进去救援的士兵，避免和大个头的茔嚎蛛正面冲突。 既可以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又可以利用装甲车的保护，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和空间，再让无人机和蜂群在高空策应。 这边则通过‘蜂后’的视野、为装甲车提供前进和攻击方向，即救援又自救。 而现在要做的，就是等无人机和蜂群传回横县的具体情况，再进行针对性的改动策略，最后就是组织救援。 第19章 茔嚎蛛 序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淌水，又如何获取水中至宝？】 朗轩听完周晋的计划，觉得可以一试，但还有一些事必须让他知道并注意。 于是便问周晋，“什么时候可以知道横县的具体情况？只有清楚情况，才能更好地制定对付茔嚎蛛的计划。” 周晋立即询问身边的通讯兵，“无人机到横县了吗？” “报告！无人机目前已到横县周边，并已同步‘蜂后’视野，已探明横县周边情况、非常糟糕！” 通讯兵刚把话说完，就把手上的平板转过来，让周晋看明横县周边的情况。 无人机所能拍摄到的范围内，不论是树木还是草丛，所有物体上面都覆盖着一层白色的蜘蛛网。而这还仅仅只是横县的周边，越靠近横县，蜘蛛网覆盖的程度就越密集。 从一开始不仔细看就会被忽视掉的薄薄一层，到逐渐变得显眼，如层白纱般罩着。 再到后面、直接成了层密不透风的白布，笼罩着一切。 蜘蛛网密集的程度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随着无人机越发深入横县的范围，随着高清摄像头的拉近，画面更加清晰。 甚至都能看到蜘蛛网下不时爬过的、大小不一的迅捷黑影。 那些黑影不用说，自然是茔嚎蛛。 朗轩看着如此密集的蜘蛛网，眉头蹙起，心中的不安越发高涨。 他仔细的回想了一遍在古籍上看到的内容，便转头问周晋，“你知道横县目前的具体人口有多少吗？数量越精准越好。”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随即，朗轩向周晋解释了他问这个问题的原因。“古籍上记载，茔嚎蛛不是会随意筑巢的魔物，相反，它们对筑巢一事非常慎重。” 它们只有在食物非常充足的情况下，才会大面积吐丝织网筑巢，然后召唤附近的母蜘蛛过来一同产卵，共同抚育后代。 “如果能知道横县的具体人口，差不多就能推断出占据横县的母蜘蛛有多少只。” 还没等周晋吩咐，一旁的通讯兵就查到相关资料，并迅速回答。 “根据今年年初的人口普查，横县目前的常住人口就有将近32万，如果再算外来和流动人口，最少得有36万人。” 加上横县地处南部平原，是南城下辖19个乡镇里的产粮大县。也是这次南城市在大地震中受灾影响最小的县级，人口伤亡不到500人。 一旁的朗轩听到那串数字时，面色都变了。 难怪茔嚎蛛会选择在此地筑巢，三十几万人啊、当真是把这儿当成粮仓了！ 周晋见朗轩听完通讯兵的报数后，脸色凝重，他心中也不免咯噔一声，主动出声询问。 “你能估计出横县目前有多少只母蜘蛛吗？” 周晋的问询让朗轩回过神，他抬眼看向面前的青年士兵，眼中神色复杂而挣扎。沉吟片刻后，朗轩还是决定如实回答。 “……是你带上救援总队的全部人数都无法抗衡的数量。” 朗轩这句话一出，现场直接变得死寂，甚至还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墨颜眼神一颤，也看向朗轩。 周晋握紧了拳头，太阳穴绷出明显的青筋，他在沉默一番后深吸一口气，冷静的问。 “能给我一个明确些的数字吗？” 见对方如此执着，朗轩张了张口，也只能说。“如果我没估计错，这蜘蛛巢内，最少不低于60只母蜘蛛……” “而且，还不算那些已经长得半大的茔嚎蛛和刚孵出的幼蛛，这数量……”就算是朗轩也得摇头，阻止他们去救人。 “你们不是去救人，——而是去送死。” 现在，这个人口伤亡最小的南城粮仓，已然成了蜘蛛的粮仓。 随着朗轩说出大概的数字，站在这议事的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不禁面面相窥，甚至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法言说的沉重和绝望。 墨颜抿紧了嘴角，低头看向手中的陨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晋还算比较克制，他只是铁青着脸色，眼中闪烁着压抑而汹涌的暗光。 他的视线从朗轩身上略过，看向不远处的装甲车。 就算是救援总队，他们目前能调用的武器和人数也是有限的。 而横县蜘蛛巢内，却极有可能坐着60只，甚至是大于这个数的母蜘蛛。 这数量比，直接超出了救援总队所能承受的范围！ 甚至还有可能更多。 不论换做谁来，看到这悬殊的对比都会望而却步，可周晋不能！ 他的身份和责任也不允许他退步。 可是……他回过头。 身后的战友、同事，还有不久前救下的那批民众都在这，他们也需要周晋来负责。 他们的安全和性命也都维系在他的一念之间。 这局面，让周晋直接陷入两难。 救，在如此悬殊的数量比下，去救援的人极有可能是抱薪救火，自寻死路。 可若不救，就是眼睁睁的看着横县内、那些可能还有机会被救出来的人成为茔嚎蛛的口粮。 这已经不是见死不救，而是要看着他们去死！ 两难的选择让周晋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就在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之际。 沉默许久的墨颜忽然出声，“去救人、未必就是送死。” 她的话，犹如平地惊雷，炸得周晋浑身一颤，他几乎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快步冲上前，一把抓住了墨颜的胳膊。 焦虑的问她，“你有办法？！” 被抓住的墨颜冷着脸，极为克制的挣脱开周晋的手，退后一步后才说。 “刚才忘了和你们说，红莲业火可以对付茔嚎蛛，而且它不烧杀活物，只焚脏秽邪物。” 朗轩说过的，茔嚎蛛是魔物，算是邪物中的一种。 “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放火时会烧到普通人，至于效果，刚才你们已经见过，我就不多赘述。” “那真是太好了！有救了……” 听到墨颜说红莲业火不会烧到普通人时，周晋眼中迸发出看到希望的亮光。 她的话，让包括周晋在内的这些军人一脸高兴。 可一旁的朗轩却不得不做泼他们冷水的恶人，“先别高兴的太早，还有2个问题，如果不能解决……去了也是去送死。” 见他如此严肃，周晋反应过来，也想到了朗轩要说的是那2个问题。 周晋沉吟道，“你是在担心放火后，茔嚎蛛有可能四散逃走，留下隐患。亦或是为了保护巢穴和幼蛛，会不计代价的攻击？” “对，红莲业火一旦召出，不焚尽所有邪物就不会停，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却也极为容易造成茔嚎蛛不计后果的反扑。” 到时，他们就不是去救人，而是去同归于尽的。 “焚烧一旦开始，边沿外的茔嚎蛛有可能会逃窜，哪怕只逃出一只都将后患无穷！” 墨颜听到这，突然问朗轩，“你有办法？” 第20章 方法 序言-【把危险当做一次次决斗中的敌手吧，这样在结束时，你会从中获得丰厚的奖励，以及战胜自己怯懦的机会！】 墨颜的发问，让所有人把视线都聚焦在朗轩身上。 被问到的朗轩在想刚才墨颜说过的话，——‘红莲业火不烧杀活物，只焚脏秽邪物。’ 很显然，这东西不可能是墨颜自己发现的，只能是阳燧履教她的。 没想到，这教得刚好能解当下的燃眉之急。 短短一瞬，朗轩就在心底谋划好救人的计划，不过…… 在说出这个方法前，他需要确认一些事，才好决定是否把方法说出来。 正思索间，墨颜的提问反倒给了他台阶下。 想到这，朗轩抬头，环顾一周后才说，“茔嚎蛛之所以难缠，是因其数量，一旦灭杀不干净。就算只漏掉一只，它们都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前面之所以反对他们去送死，是因朗轩不会使用红莲业火，也不清楚它的特性。 但现在不一样！ 只要利用好红莲业火的特性，别说救人，就是灭掉这窝茔嚎蛛都不是难事！ “红莲业火既然能够灭杀它们、”说到这，朗轩忽然以一种极为冷静的口吻说出惊人之语。 “倒不如——趁这次救人时顺手除掉它们，永绝后患！” 他的话，效果不亚于捅了蜂窝，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尽是不可置信，“嘶！” 就连墨颜都惊住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就他们现在这点人数，去了蜘蛛窝，到底是谁灭谁啊？？ 墨颜这句话完全可以说代表了现场所有人在这一刻的想法。 其中一人诧异的说，“你是不是忘了它们的数量！甚至更多。” “对啊，我们去救人尚且是九死无生，你怎么……怎么还敢想着端掉它们啊！？” 朗轩却反问道，“有何不敢想？既有能力，条件又允许，自然务必一招全攻！” 父亲以前也常对他说，“做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的彻底，须知不管何时，铲草不除根、都将是春风吹又生！” 茔嚎蛛这么能生，但凡露掉一只，那都是后患无穷。 既然这次避免不了要闯蜘蛛窝救人，又有红莲业火托底，那不妨顺手做大点，把它们送上路，一次性都做掉！永绝后患。 敢这么说、倒也不是朗轩空口尽说瞎话，而是他根据红莲业火的特性想好了对策。 只要能围困住横县，保证茔嚎蛛只进不出，再把红莲业火放进去。都不说烧上一天一夜，只需烧上个把小时就可以。 剩下的就是坐等这把红莲业火烧干净这群茔嚎蛛！ 到时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的救人，又能除掉它们，为何不做？ 想到这，朗轩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我有一个办法，既能救人，又能消灭茔嚎蛛。” “说说看！”反应过来的周晋快速平复好心情，并且表态。“如果真能在此端掉它们，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都愿意做！” “这个方法不需要付出太大的代价，而是需要相互紧密的配合。” 随即，朗轩说出自己的计划。 他可以、也有能力做出一个困阵围住整个横县，保证水泄不通的那种。 接下来只需要周晋等人派遣无人机进入横县，四处袭扰，制造有人入侵蜘蛛窝的假象，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这样，才能把外面游离的茔嚎蛛全都吸引回横县。 等茔嚎蛛全回横县，他再将困阵收拢，变成有进无出的牢笼。届时，让墨颜往里面放把红莲业火，那就是瓮中杀蛛！ “我？”被点名的墨颜想起一事，赶紧说，“如果是招出红莲业火，并不一定非得是我。” 周晋一愣，“这话怎么说？” “教我红莲业火的人说过，这个世界的的‘规则’和‘秩序’已经开始崩坏，界限出现模糊。大地震造成的裂缝更是直通地底，” “如今，只要召唤术式和阵法没错，普通人都可以召出红莲业火。” 她这话一说，等于再给这群人二度震撼。 周晋瞳孔一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的……是真的？！” “是，教我的那个人是这么说，但是……”墨颜想起当时阳燧履提醒过她的话，便如实说出来。“每个人悟性不同、” “天资也有差异，我不能百分百保证每个人都能召出来，最好是你们都试一下看看。” “如果有人能召出来，就算只多出一个人，也好过只有我一个放火强。” 说罢，墨颜就问周晋，“借我纸和笔，我把术式和阵法写下来，你们试试。” “你就这样教我们……”周晋迟疑的问了一句，“不要紧吗？” 红莲业火一听就是秘术，换句话说那就是不外传、可遇不可求的珍宝。 墨颜就这样轻易教他们，简直不敢让人相信。 “嗯？”墨颜反应过来，耸了耸肩，“我无所谓啊，这么好用的方法多个人用不好吗？” 她确实是无所谓，反正她当初学的时候又没开钱，只是挨了一阵疼。 到这会儿，红莲业火已经帮她多次。 现在又要闯蜘蛛窝救人，她当然希望多个人分担，总好过一人被集火强。 “好！我先帮其他人谢过。” 周晋一听墨颜愿意无偿教他们，现在的情况又是如此紧急，他当下不再废话，直接从身上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笔递给墨颜。 “嗯。”墨颜接过，翻开笔记本就开始写。 同时，朗轩也向周晋问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办法，能远程探知到茔嚎蛛数量聚集最多的地方，若能探知到就更好办事。” 往茔嚎蛛聚集最多的地方攻击，才能更好的制造蜘蛛窝被入侵的假象。 周晋也立马明白朗轩这么问的意图，立马回答。“有！” 尚未外派的103x-pl型无人机搭载有红外线探测器，“它能够远距离探测生物体，就是不知道……茔嚎蛛这种生物能不能探测到。” “可以先试试。” “嗯，” 应完，周晋向身边的通讯兵下令调出103x-pl型无人机，立即前往横县。 等周晋部署完一切，朗轩才说道，“剩下要做的事，就只能是你们自己协调，我现在要先前往横县外围，提前布好困阵。” “我知道，你带上这个，方便我们随时联系。” 周晋递给朗轩一部军队内部联系专用的耳麦，告诉朗轩使用方法，并说道，“它可以有效避开干扰，随时保持联系。” “嗯，”朗轩也不多言，接下耳麦就转身离开。 现在，在朗轩布好困阵前，墨颜还得留在这里，看有几人能召出红莲业火。 等困阵布好，到时不论是否有人能召出红莲业火，墨颜都得和救援的队伍出发前去横县。 第21章 数量 序言-【俗话说得好，猛虎难敌群猴，人海战术不论何时都非常招人讨厌。】 只待救援队伍到达横县外围，就可以开始行动，按照原计划将茔嚎蛛悉数引回蜘蛛窝，然后就是收拢罩子放火。 如今，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可不知为何，周晋心中仍有不安。 那是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忐忑和顾虑，仿佛此次救援不会像他们预想的那般顺利。 这让周晋无法彻底冷静下来，心里充斥着烦躁。 可一转身就看到周围的人都在为了接下来的救援做准备，忙得不可开交。 周晋只好独自咽下那份不安，短暂的沉默片刻后，周晋叫来周岩。 周岩刚和周晋一碰面，就见他眉头蹙得老高，一脸忧愁，杵在那里。 不用多说，周岩知道周晋想说什么，他便上前主动说。 “放心吧，参与救援的兄弟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油条，人少但精。这边我也都安排好了，有李胜看着，我们可以放手去做。” 周岩一边说一边掏出平板递给周瑾，“所有能调动的无人机和蜂群也全都出动，确保把横县周边全都置于眼下。 “侦察车也全数开工，就算不能全顾过来，至少我们也能知道哪里有遗漏。” “……辛苦你了。” “客气话，我们现在也做准备吧，天一亮就要出发了。” “嗯。” 与周岩简单交流过后，周晋心中的不安降低不少，虽然还是有种不踏实感。但这会儿至少已经被周晋按下，先全神处理眼前事。 把队伍的整编交给周岩后，周晋刚想转道去看墨颜那边的进度。 通讯车内就立马传来消息，“报告！103x-pl无人机已到达横县，正在传回探测结果！” 听到这则简讯的周晋神色一凛，“我现在就过去了！” 说罢，周晋三步并作一步的跑向通讯车，一进去就问，“探测到的数量如何！？” 周晋问得急切，可问完才发现，通讯车内的队友们各个面色凝重。 他们都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这让周晋心里一咯噔。 随即，他深吸一口气，神色冷肃的询问电子屏幕前的通讯兵，“我要知道具体数量！” “……” 那通讯兵脸色苍白的看了周晋一眼，最终咬紧牙根，下定决心后挤牙膏一样、艰难挤出那串令人感到绝望的数字。 “母茔嚎蛛……总共132只，其中有一只体型是其他母蜘蛛的两倍大，占据横县的中心，哪的蜘蛛数量是最多的。” “而亚成体茔嚎蛛7078只，幼蛛的数量……目前探测数已超过9万。” 这惊人的数值让周晋不可置信的睁大眼，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132只母蜘蛛！！ 竟比玄意推测的数量多出整整一倍不止！ ……这么多的茔嚎蛛，它们吃什么？！ 想到这，周晋急忙追问，“那探测到的活人数量呢！？” 此时，一旁站着的女通讯兵声音颤抖的报数，“目前能探测到的，连1万人都不到了……” 这消息就像铁锤一样砸在周晋心口，让他整个人剧烈一晃，脸色难看至极。 他不由反复确认，横县这才失陷几天啊！？ 36万的人口竟然就被吃得只剩不到1万余人！！ 那帮爬虫！真该死！！ 这一连串的数字犹如烧红的烙铁烙在周晋心口，逼得他红了眼，额头和脖子上暴起青筋，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这帮畜生……必须死！” 立誓赌咒般说出这句话，周晋握紧拳头，仰头深吸几口冷气，才勉强压下那股直冲脑门的怒火。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告诉通讯兵，“帮我联系玄意。” “是！” 通讯兵二话不说，立即联系已经赶往横县的玄意。 在通讯接通后，周晋将探测得来的准确数字告知朗轩，通讯车内的人都听到那边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彼此相互对视一眼，再清楚不过，这将是一场极为艰难的战役。 甚至是以卵击石。 可周晋顾不得这些，他铁青着脸问，“母蜘蛛如此多的数量，你的困阵真能困住它们吗？” “……”朗轩在那边沉默片刻后，据实已告，“只靠我一人，困不了久……” 就算朗轩豁尽当前全力，最多只能困住它们10分钟，甚至更短。 而且，母茔嚎蛛的数量超出太多，只靠墨颜当前能召出的红莲业火的大小和强度来看，绝对烧不掉多少只茔嚎蛛。 它们可不蠢，相反机敏的狠，一旦红莲业火投进去。其他茔嚎蛛一定会在火势扩张前杀掉当下被烧着的茔嚎蛛，阻止火势继续扩张。 一旦红莲业火烧光当前所有能烧的，又没有其他秽物可烧，火就会自己灭掉。 也就是说，要端掉这一窝蜘蛛，最终还是得进蜘蛛窝。 而且还必须里应外合，一同召出红莲业火，召出火阵才有希望烧掉这窝蜘蛛！ 周晋这边听到朗轩说的话，狠狠闭上眼，好半晌才问，“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 朗轩这会儿才赶到横县外围，已经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蜘蛛网，铺天盖地的罩住一切。 他凛眉一展，直言不讳，“就看你们敢不敢拼命了！” 拼命一词刚说完，周晋扬眉追问，“说！” “让墨颜想办法，再凑出6个能召出红莲业火的人，以下就是这6人的用处，你记好了！” 朗轩一边避开四周游荡的茔嚎蛛，一边详说这个拼命的方法。 墨颜如今能召出的红莲业火的范围和强度对于魔物来说，其实很微弱。 单独对上一两只母蜘蛛还有胜算，可要面对如此大数量的蜘蛛窝，直白说就是毫无胜算。 而且决战地点又在蜘蛛窝里，茔嚎蛛有场地优势。 作为地底诞生的食死者，茔嚎蛛又魔物，幼蛛和亚成体对红莲业火确实没有啥抵抗力，可成年的母蜘蛛有。 换句话说说，红莲业火没办法一上来就对成年茔嚎蛛造成致死伤，得烧上一会儿才有用。 而墨颜那点红莲业火的强度和烈度明显是不够的。 所以必须有人一起配合放火。 以六合配坤型，辅于困阵，从6个方向加上居于横县中心同时点火，借困阵再开烈火局，才有可能以烈火之势燃起。 一旦这场烈火点起，茔嚎蛛将再无生路可退！ 可是这样一来，就必须有人进入困阵，到达指定的7个点，同时召出红莲业火。 这也意味着，进横县就是去搏命。 朗轩叹道，“方法我已经说出来，至于做不做……”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晋那边就干脆利落，斩钉截铁的回答，“我们做！” “而且势必要在此终结茔嚎蛛之害，决不能让它们有机会四散开来！” “你……” 朗轩犹豫一下，最终折服与对方的气概与决心，不愿再说劝解的话。 第22章 做准备 序言-【凡事往坏的方面去想去做准备，你会发现，你能从容面对很多突发状况。】 若他再说劝退的言辞，那才是真的侮辱了对方。 朗轩微微定神，同样坚定的回复周晋。 “你放心，这个方法既然是我说出来的，那今日，我就舍命陪君子，陪你们一同了结这群祸害、——绝不后退！” “好！”对方豪情一语，更让周晋感怀于心，他同样说道，“这一战，不是它们死，就是我们停步于此！” 此刻，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义气，不需太多言辞就可以肝胆相照，意气相投。 朗轩更是许久都未曾有过如此澎湃的战意和决心，更加坚定了此行除恶务尽的信念。 为确保此次行动顺利诛灭这些难缠的魔物，朗轩不得不细细交代。 想起探测得来的结果，朗轩提醒周晋，“如今占据着横县最中心的、那只体型最大的母蜘蛛，毫无疑问就是蛛王！” “它所在之地必是它孵育后代、戒备最为森严的地方。” 周晋眯起眼，“你的意思是……” 朗轩直白地说，“要想确保无遗漏的诛灭茔嚎蛛，行动开始就要先攻击它，只有蛛王被袭、它才会召回在外的所有茔嚎蛛。” “而且、袭击的声势越大，越能掩护进入困阵负责点火的人。” 听到这，周晋看了一眼电子屏幕上传回的探测图，只见红外线探测图上，居中偌大一点，一动不动的紫色就是蛛王。 它的周围全是一圈又一圈的母茔嚎蛛，将蛛王围得水泄不通。 而那些游走的紫点下，全是一粒粒紧挨垒砌的红点，这些红点全是被捕获后中了僵毒、又被卷成蛹的幸存者。 他们被当成食物一样，储备在蛛王触手可及的范围内。 看到这，周晋深吸一口气，踌躇起来，“可若直接攻击蛛王，在它附近的幸存者必受波及？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朗轩听到这，叹了一口气，“别说我泼你冷水……那些人、早就没救了。” “！”朗轩的话，让周晋一惊。 还不等周晋询问缘由，朗轩自己已经低声解释起来。 “蛛王和其他母蜘蛛不一样，它的后代都是放置在眼前孵化的。……能被放置在蛛王附近的食物，那都是体内已经被下了卵的，” “不信、你自己看吧。” 朗轩话音未落，周晋脸色难看的立马吩咐通讯兵，“把红外线探测器的镜头拉进到最大！” “是！” 随着镜头的拉近，那些米粒般大小的红点轮廓也越发明显，当电子屏幕上，人形被清楚的被探测到时。 他们能看到的，却不再是人的正常胸膛热成像图，而是…… ——胸腔内塞满了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几乎要孵化出来的茔嚎蛛。 热成像图下，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幼蛛在颤动着，一只挨着一只。 “……唔！” 通讯车内，有人再也忍不住的干呕出声。 “现在，你懂了吗？”朗轩清楚的听到那边的动静，摇头叹息。 “如果是刚刚被下了蜘蛛卵、卵还没有开始孵化，那就还有救。只要取出蛛卵再服下药，静养半年就可以。可现在……” “蜘蛛卵孵化在即，人早就被榨干了，那已经不是活人，只是一具具鲜活的食壳。” 只等幼蛛孵化出来，守候在一旁的母蜘蛛就会给食物注入尸毒，进一步溶解肉身，好让食壳成为幼蛛孵化时的第一口食物。 就像今夜回来的那个士兵一样。 他携带着一身即将孵出的蛛卵逃出，结果仍是难逃一死。唯一能为他感到的庆幸的，就是他没有被母蜘蛛注射尸毒。 否则，巡防士兵带回来的就是一滩尸水，连全尸都没有。 “……咯、” 听到这，周晋几乎咬碎一口银牙，目光死死的盯着热成像图，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 “横县内部，还能再探测到其他的幸存者吗？” “有！” 通讯兵急忙答复，并快速调整热成像图，指向横县靠南边的几处分布点，并说道。 “这是横县的粮仓所在，在这片区域一共探测到9074个活体热成像！” 通讯兵一边说一边放大屏幕，但放大到最后，热成像只能勉强看出模糊的人形，完全无法分辨这些人是否被下了蜘蛛卵。 也无法确定这些幸存者是否都还活着。 “嗯……”听完通讯兵的话，周晋问，“蜂群还是无法进到横县内部吗？” “不行，蜘蛛网实在太密集了，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引来茔嚎蛛的注意，我们派遣进去的蜂群已经被击落了23只。” 23只，是一个封箱内蜂群数量的快一半了。 蜂群的数量有限，不能再浪费下去了，周晋立即调整策略。 “将蜂群全部撤出横县，让它们分布在横县周边，给我无死角的盯紧了！让103x-pl侦查无人机时刻探测茔嚎蛛的数量和动向，随时汇报。” 部署完这些，周晋思绪热冷静下来，他向还在等候的朗轩说。 “我同意……行动开始前先攻击蛛王，我们这边会直接派出携带炸弹的无人机，先进行第一波低空袭扰。” “第二波攻击，会有坦克跟进，进行精准打击和开路。我们会绕开除蛛王以外、能探测到幸存者汇聚地，最后……” “再有b旋无人机掩护和策应，护送负责放火的人到达指定位置。至于何时收拢困阵，就只能交给你了。” “嗯，你也赶紧将此事转告墨颜吧，这事能不能成，还得看她那边能不能凑够人。” “明白，那边就辛苦你了。” “各自竭尽全力吧。” 朗轩说完这句话，便断了联系。 只留周晋这边还没有立马掐断通讯，他沉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躁动的情绪后才随手掐断通讯。 转身开始吩咐下去，即刻调整作战计划，顺便让待在那边的李胜把这次的对话内容、完整的转达给墨颜知情。 他现在也要过去实时了解情况。 一路疾走后，周晋也从叶西哪里了解到墨颜这边的进度。 为了配合找出能够召出红莲业火的人，各队的士兵都排着队的去墨颜哪里报道，按照她教的方法现场招火。 足足2023人，只出了65人能召出红莲业火的火星。 “哦！”一听闻有65人，周晋眼神都亮了。 可叶西却泼了周晋又一盆冷水，“别高兴地得太早了。” “什么意思？”周晋不解。 叶西担忧的直摇头，告诉周晋实话。“这65人又一轮筛选下来，如今能收放自如的招出红莲业火，并让其保持稳定的只有5人。” “第6人简直就是矮子里拔尖，勉强塞进去的，形势非常不乐观。” 周晋沉默下来，半晌后也只能说，“……先过去看看吧。” 第23章 问心 序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需要莫大的勇气与担当。】 “思路是正确的，但是……茔嚎蛛不是你们理解维度里的正常生物，你们拿来驱散隐蝠的火器对它们根本不起作用。” 这话可谓是泼了周晋一盆冷水，他的脸色微变。 如果火器用不了，就只能使用枪支或炮弹，这样一来，极有可能在爆炸时伤到那些还没有死掉的民众和战友…… 这不就是投鼠忌器吗？ 周晋眉头微蹙，神色未有太多变化的多问了一句，“火器当真没用吗？” 琅轩摇头，如实说，“它们是地底之下、从万尸残骸里诞生的食死者，只有同样来自地底的烈火才能焚毁它们喷出的蛛丝，并焚毁它们的躯体。” 说白了，就是第五纪元的茔嚎蛛是魔物，和地表生物不处在同一纬度，它天然就对地面世界具有一定的物理免疫。 而息柳和隐蝠是生于地面，同样来自地面的火器才能对它们产生伤害。 地面的火器无法实际性伤到茔嚎蛛，最多只能借助火光威慑暂时逼退它们。 “这么说，明白了吗？” 琅轩的解释让周晋彻底沉默下来。 这一时半会儿，让救援总队上哪儿找来自地底的烈火啊？ 然而，只焦虑一瞬，周晋就迅速理清主次，他在心中衡量思索片刻后，决定还是把火器带上。 就算不能烧杀，起码能用火暂时逼退茔嚎蛛，只要它们退开就有机会救人。 正当周晋决定好时，一旁沉默许久的墨颜突然向琅轩发问。 “只要是来自地底的火焰就可以，是吗？” 琅轩诧异的看向她，墨颜也正好朝他看来，她的目光沉沉，透着一股阴郁的冷色。 见琅轩没回答，墨颜又多问了一次，琅轩才肯定的点头。 墨颜的神色随时一松，说道，“那就用红莲业火试试吧。” 阳燧履教她时就说过，红莲业火本身就是地狱八火之一，这么说，怎么着也能算得上是来自地底的烈火，还是地下十八层的那种。 而且红莲业火还有焚脏物邪祟的能力，茔嚎蛛又是食死者、应该也是属于邪祟的一种吧？ 一旁的琅轩直接肯定了她的想法，“可以先试试。” 他俩的话让周晋的神色略有变化，他问墨颜，“你知道哪里有红莲业火？” “知道，”墨颜回答得很干脆。 她抽刀出鞘，用刀刃划开指腹，用鲜血在刀身上画下召唤红莲业火的术式，然后走到茔嚎蛛幼蛛的尸体前。 屈指一弹刀身，刀身清鸣，长吟一声。 那一弹，好似打火石互敲一般，刀身敲出灿灿星火。 赤色的火星随风飘落在幼蛛的尸体上，下一秒，‘呼’的一声，燃起一簇炽烈明亮的火苗。 火苗在眨眼间就将幼蛛的尸体吞没，烧出一股腥臭刺鼻的味道，熏得周围人纷纷掩鼻后退，只有墨颜还站在跟前，一动不动。 墨颜垂眸凝视着幼蛛燃烧的尸体，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暗光。 没人知道这一刻她在想什么，或许，连她都不是很清楚自己此刻在想什么。 又为什么要掺和进这件事里？ 明明她从小就很怕这种长有很多脚的生物，就算成了宿主，一时间也改不了见到蜘蛛时，本能下意识的害怕闪躲和避让。 所以打一开始，她就只想旁观，不想掺和。 可是——在听完周晋说的那番话后，她沉默的短短一瞬。 墨颜想起了先生，还想起很多事。 说起来，先生与姐弟3人非亲非故，也没有受过父母的恩惠，却还是收养了他们三个。 不仅供他们上学、还教他们明事理、辩是非。 这么说来，先生待他们、比起那些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爷爷奶奶，乃至叔叔婶婶们更亲。 想到这，墨颜合上眼。 心中既是了然，又有些怅然，她忽然有些理解。 为什么周晋明知有危险，却还是执意要去救人？ 不仅仅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仰与职责负责到底的心态，还有别的东西在内。促使周晋和这群士兵做出同样的决定，哪怕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能让人义无反顾，哪怕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的’，究竟是什么？ 就在墨颜似懂非懂的刹那。 她恍惚想起那天午后，她与先生说过的话。 彼时还没被先生收养的她，还是个小孩，就经历过一系列生活巨变。 奶奶对爸爸的怨恨至今都不曾消减半分，即便父亲已经去世，也无法改变她的冷漠和怨恨。 奶奶的恨意促成了爷爷的袖手旁观，瓜分完爸爸留下的遗产的叔叔和婶婶们更是刻薄和无视，身边所有人都在默默地看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在我需要帮助时，他们都选择了旁观与无视。’ 短短半年不到，她带着弟妹辗转留宿在不同的人家里，过着寄人篱下、吃点剩饭剩菜都要被骂是拖油瓶的日子，不管多难听的话她都听到过。 她也曾反驳，可一旦反抗就会被赶出去，重新流落在外。 爷爷奶奶的态度决定了3姐弟的结局，没人愿意帮她渡过难关，她只能带着年幼的弟妹住进山上死过人的道观里，像乞丐一样的活着。 直到饿极进山找吃的，误食毒蘑菇更让她命悬一线，疼地几乎死去。 这一连串的生活变故让她满腹怨愤和不平，那些不满的情绪和恶意积蓄在身体里，化作一条毒蛇，只要有机会开口就会四处咬人，喷射毒液。 满是冷厉的灼伤每一个靠近她的人，不论善恶，都被她一杆子打趴下。 墨颜还记得，她和先生第一次见面时，她满是恶意的揣测对方的用心，像只有人靠近就会张牙舞爪的小兽。 “你跟我们又不认识，我爸爸妈妈也没帮过你，你为什么要收养我们？” 那时她满眼警惕、护在更加年幼的妹妹和弟弟面前，质问面前穿着陈旧衣衫，一副道长打扮的老者，压根不相信对方是出于好心或善举。 捋着斑白胡须的老者气息沉静，犹如老木，一眼就看穿了小姑娘的警惕和不安。 这质问的场面，起因非常简单。 吃百家饭都养不起三张嘴，父母帮助街坊邻居时留下的恩惠，也在一日三餐中被消磨殆尽。 没人再愿意施舍三个孩子一顿简单的吃食，哪怕是剩菜剩饭拿出去喂狗，也不想给。 就怕给了这顿，下顿、下下顿，乃至后面的吃喝拉撒都赖在自个这里，这谁受得了？ 再说了，三个孩子家里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都不管，他们一群外人，哪里管得了他墨家关起门来都处理不了的家内事？ 于是，街坊邻居纷纷推辞着，这家说我今年收成不好，猪仔都快养不起。 那家说我的鸡鸭都被黄鼠狼偷了，赔了底掉，兜里没钱没粮，自己家都快养不活了。 第24章 施与 序言-【傻孩子，不要考虑太多，不是每个问题都有标准的答案。】 这还怎么接济3个半小不大、又与自己非亲非故的孩子？ 如此，曾经还愿意给口饭的街坊邻居纷纷找借口关上门。 饿得前贴后的墨颜只能带着妹妹和弟弟上山找吃的，结果吃的没找到，还误吃了毒菌子，差点把自己吃死。 墨颜被救回来后，一听到对方要收养他们3个没人要的孩子。 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的墨颜顿时警惕起来，以为面前的老者和张家姨婆是一样的人。 都是骗子！ 说是有家人缺个儿子，想给弟弟找个好人家领养，其实是想把弟弟卖了给牙婆（当地这么叫人贩子），要不是她发现得早，把这事闹开。 街坊邻居一看对方是牙婆，赶紧打电话叫警察，牙婆自己害怕跑了。弟弟就要被牙婆卖到她不知道的地方，说不定，接下来要被卖的就是妹妹和她。 她好不容易才把弟弟抢回来，说什么都不会再信这些人！ 看出这孩子眼里的不安与戒备，老者甚至能清楚的看到盘踞在她眼中的恨意和排斥。 活脱脱像只被逼得竖起浑身尖刺，就算呲着牙也不够保护自己的刺猬。 见这小姑娘这样，老者没说话，而是转身把灶台上蒸熟的红薯装到小簸箕里，全然不提十分钟前他们3个跑到厨房偷吃这事。 随即、老者吹了吹被烫红的手指头，答非所问。“哎，今个儿蒸的红薯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现在天气又热，放到明天就得馊了，这可怎么办啊？” 老者嘀咕着，忽然转过身，定定的看着他们3个小孩，话却是对着墨颜说。“这样吧，你们3个吃了，当做是帮我的忙，免得浪费粮食。” 那挡在弟妹面前的小姑娘刚从鬼门关回来，此刻都还白着脸，浑身直打哆嗦。 但一双眼睛却跟狼似的，又亮又凶狠。 墨颜紧紧的盯着老者，不知道对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肯动，也不信他。 看她不信自己，老者掰开一个正在冒着热气的红薯，递到她眼皮底下晃悠着，明摆着诱惑她。 见她眼珠子跟着红薯转悠，老者才慢悠悠的说，“作为酬劳，我让你们今晚睡我这，放心，睡厢房，有床、有被子，不用睡地上。” “咕噜……” 那时的墨颜饿极了，看着面前的红薯直咽口水。 就在她犹豫时，衣角被扯了一下，她低下头，年幼的弟弟正仰着头看她，小声说，“姐姐，我饿……” 一旁的妹妹也说，“我也饿了……” 他俩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那时的墨颜被这句话打折了腿……认命的接过那滚烫的红薯，分给弟妹。 现在，墨颜已经记不清楚，自己那时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拿过红薯？然后和弟妹坐在地上吃的狼吞虎咽的。 噎着时，还是先生坐在一旁给她递了一碗水。 就在姐弟3人饿死鬼投胎般吃完了一簸箕的红薯后，当天夜里，弟弟发起了高烧。 那会儿，她已经不知道要去找谁帮忙，急得坐在床头一边哭一边给弟弟擦汗。见她哭起来，什么都不懂的妹妹也跟着哭起来，一切都乱糟糟的。 直到哭声惊醒了先生。 当时发生的事，墨颜却意外的记得很清楚。 大半夜的，山上有些冷。 推门进来的先生披着外套，映着门外照进来的月光，她哭得泪眼朦胧，看得也不真切。 一度把先生看出了爸爸，哭着就叫，“爸爸！你去哪了？……你和妈妈是不是也不要我们了？呜呜……” 她扑过去抱紧来人，一个劲的哭诉着，“奶奶骂我们是野种的孩子，不许、不许我们进门，爷爷也不管我们，姑姑还放狗咬我！” 她那时才多大？ 整个人哭得稀里哗啦，都没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也哭错了主。 直到头上传来一声叹息，满是无奈，“我可没你这么凶、爱哭还乱蹭鼻涕的女儿。” 那陌生的声音让她抬头，在看清楚进来的人不是爸爸时，吓得赶紧松手。 先生看了她一眼，淡然的擦掉衣襟上的鼻涕，问她，“大半夜的，你们俩哭什么？” 这一问，让她急得直掉眼泪，“弟弟生病了……” 上次也是这样，黄叔叔带弟弟去看病后，花了好多钱。婶娘因为这件事不许他们再去她家吃饭，还说他们3个比金子还金贵，她家养不起他们。 让他们滚回家里、找自家的爷爷奶奶去。 这次，弟弟又病了，先生会不会也要赶他们走？ 这么想，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却不敢哭出声，只剩埋头小声抽泣。 那时的先生并没有安慰她，而是先俯身查看弟弟的情况，看清楚后才说，“只是单纯的受寒发烧，我屋里有药，吃下捂出汗就没事了。” “你俩也别哭了，大半夜的、跟猫哭野坟似的，怪渗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观里出妖怪了。” 这话让她和妹妹成功止住了哭声。 她俩帮不上忙，就只能被动的等候先生处理一切。等先生拿来药给弟弟灌下去，又加盖了几床被子，这闹腾的一夜才安静下来。 怕后半夜再生事端，先生就在狭小的厢房里守夜。 见她抱着妹妹坐在那，困得直打摆子，就是不肯躺下睡觉，眼睛时不时瞪得跟铜铃似的。 先生也不说她，等她俩睡熟了才给放平在席子上，盖好被子。 第二天，还是她自己从睡梦中惊醒，想起昨晚的事，她回过神、连滚带爬去查看弟弟的情况，发现烧已经退下去，她松了一口气。 刚抬头，就见先生端着吃的进了屋。 早就醒来也不叫醒她的妹妹，不知何时竟还私自跑了出去，这会儿就紧跟在先生后面。抓着先生的裤腿，仿佛挂在上面，还叫嚷着。 “我也想吃、我也要吃！甜甜的黑糊糊，糊糊……” 被吵得头疼的先生只好舀了一勺药准备喂给妹妹，看到这一幕的墨颜吓得赶紧把妹妹扯过来，她抱紧了妹妹，大声的质问对方。 “你要干嘛！？” “干嘛？当然是给她喝驱寒的药，”见她还是一副浑身是刺的模样，先生也不恼，如实回答。“你们在山里跑了一天，染了一身的寒气，” “不然你以为，你弟弟是怎么病倒的？” 这话让墨颜抿紧了嘴，不知如何辩驳。 先生见她沉默不语，也不催她。 直到她自己忍不住，小声追问道，“那、那我弟弟的病好了吗？” 先生一边吹着碗里的药，一边回答，“没那么快，你弟弟身体不好，病一次就需要静养好些时日才能恢复。” “像这次又是受寒挨饿、还受了惊吓，至少还要再吃上半个月的药，才能好彻底。不然一出去吹个风，还得再病一次。” 第25章 做出选择 序言-【被催促着做出来的选择和决定，必定会在将来的某一天，让你为之感到后悔。】 听对方说还要吃半个月的药，她揪紧了裤子，白着脸小声说，“我没钱……” 正在喂药的先生头也不抬的说，“那正好，我这地缺个打扫卫生的，香炉要清灰，地也要扫，门口和院子里的杂草也该清清……” “唔，要过年了，还得搞个大卫生，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呢。” 她耐心听完对方说的话，忽然问，“那我帮你干活有钱吗？” 这话把先生给逗乐了，他停下喂药的动作，睨了她一眼，“钱？干活的工钱？” “嗯！”她猛地点头。 先生这下直接笑出声，给她算起账来，“那咱们先来算算啊，首先，我救你了小命，现在又给你弟弟治病，你都还没给我算清这笔钱呢。” “就来惦记我的工钱啦？看你年纪不大，这钱倒是挺会算的呀。” 她被说得涨红了脸，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可又不服气，梗着脖子和老者对视着，急切中，她脱口而出。 “你可以去问我爷爷要钱！他帮我爸爸保管了好多钱！” “唔，有道理……” 先生眯起眼，语气意味深长。 就算他不怎么到山下的小村子里转悠，也是知道一些事的。 毕竟扶岭这地就这么大，墨家那点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是个人都知道。 半年多前，墨家老二夫妻俩车祸横死，头七都还没过呢。家里的亲戚和长辈们就闹着、把肇事者赔下的赔偿款给贪没掉，瓜分了干净。 说是帮3个小孩保管，等成年了再给。 结果，夫妻俩刚出头七，连一个月都没到，3个孩子就跟皮球似的被踢来踢去。 谁都不肯接手，这才过去多久？3个孩子就这般跑进山里找吃的，大冷天的、身上也没件像样的衣服。 这家人可见一般。 当然，这事也不是没闹到过警察那里去。结果警察来后一管，当年的事也跟着被捅了出来，堵了警察一嘴，怎么说都成了两头不占理。 说起来，那就是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而根由，还得说到墨颜的奶奶身上。 墨颜的奶奶田秀，年轻时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嫁给墨中2年后生下长子墨周。夫妻俩还开了个小药厂，当时正值生活甜蜜，家庭美满之时。 却在长子墨周3岁那年的夏天，田秀上山翻药田时被人掳了去，失踪长达一年半之久。 一年半后，田秀被人发现漂在后山脚的小河里。等乡亲们把人打捞上来，才发现田秀已经被折磨得没了人样，瘦骨嶙峋，还浑身是伤。 不仅如此，昏迷不醒的田秀竟还有了身孕。 肚子涨得就跟要生了似的，村民前脚刚把田秀捞上岸送到医院抢救，通知墨中去领人。 当晚羊水就破了，还在昏迷中的田秀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生下一个男婴，墨家老二就是这么来的。 因长期遭受非人的凌辱和殴打、致使田秀的精神混乱，无法与人正常交流，一有人靠近就吓得哇哇大叫，让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护士又刚好把男婴抱到她面前，看到孩子那一刻，原本就精神混乱紧绷的田秀受到更大的刺激，人彻底崩溃。 尖叫着扑上去和护士抢夺孩子，差点当场掐死墨家老二。 几个人都拦不住她，还是医生慌乱中给她打了镇定剂，才堪堪把孩子抢救下来。 然而田秀的不幸却才刚刚开始。 田秀在被扔下河时、脊椎就已经受损严重，致使她下身彻底瘫痪。已无复健的可能，终其一生都只能坐在轮椅上，过着大小便不能自理的生活。 而那个掳走田秀的人是谁，至今都没有消息，也没能抓到人…… 田秀在大好的年纪却遭受如此灾难，而罪魁祸首的孩子就在眼前，天天喊她妈妈。 一晃就是三十多年，换谁都受不了。 因此，街坊邻里也经常能听见田秀三不五时的发病，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 一会是歇斯底里的咒骂墨家老二是野种，不得好死，她就该在生下他那天掐死他。 更甚者，田秀情绪失控发狂时还会打骂墨中，骂他是孬种，替强奸犯养儿子、等等诸如此类难听的话。 但介于田秀的遭遇，谁也不敢上前劝解。 又碍于孩子无辜，这一切并非墨家老二能选。再加墨老二年纪小却格外懂事乖巧，很得街坊邻居喜爱。大家伙便在私底下帮衬着、能帮就帮一把。 墨家老二就在这样的环境里，一直生活到要上小学。墨中才给他取了个叫初二的名字，正好，他出生的那天是初二，名字就这么定下。 说起来，墨初二能在田秀时不时的发难中平安活到大、甚至上大学读书，后头还娶妻生子，都离不开墨中为人心胸足够宽厚和仁善。 他始终未曾因为妻子当年遭受的磨难，就将一切归罪到无辜的孩子身上。 并且在田秀多次要杀死墨初二时都被他拦下，墨初二虽然不是墨中亲生儿子，却极为孝顺懂事，学习成绩也是极好，这在扶岭人尽皆知。 因田秀的缘故，墨初二从小学起就寄校读书，暑假也不怎么敢回家。一回去，田秀看到他就发病，那乱糟糟的日子根本没发过。 一直到墨初二考上大学，去派出所改了名，改成墨启元。 毕业出来工作，一番打拼发达后带着妻子回到扶岭开办药材处理厂，墨启元也是极尽所能的接济和照顾当年对他施以援手的邻里和街坊。 在扶岭，说起墨家老二，谁不是赞扬一句，唯独可惜了出身。 让其无论如何孝顺田秀，都不足以让她消弭心中恨意。 更在其死后连头七都没过，就被亲母掀了牌位，破口大骂‘野种死得好’这种难听话。 说到最后，墨家人除了墨中，其他人都不想管墨颜这3个娃儿。而是只想拿走墨启元夫妻俩死后留下的那些家产，也不是没道理。 这事……谁来了都断不了利索。 就连警察都管不了，谁让田秀和墨中夫妻就是最大的受害者。 你也不能强行摁头让一个饱受摧残，身体残疾，精神还不正常的女人来接纳她仇视得恨不能杀死的孩子。 于是，这事踢着踢着就成了烫手山芋，谁也不愿意接。 而现在，想从墨颜的叔叔和婶婶们手中把属于她父亲的钱拿回来，也是个难题。 不过，既然要收养这3个孩子，也确实该把那笔钱拿回来。 否则他自个都是个常要朋友接济的穷老头，要怎么养3个娃儿？ 想到这，老者捋了捋胡须，委婉的说道，“这样吧，你们3就先住我这，当然、不是给你白住，你平日要帮我打扫卫生、整理东西。” 第26章 理由 序言-【别被借口遮住了眼，困惑时不如随心而动，或许还会有额外的惊喜和收获。】 先生想了想，补充到，“再帮我上香，晒一下草药，当做你们3住这的房钱，我还管一日三餐，你看如何？” 她听完，数了数手指，这些事比她在姨婆家做的轻松多了。 而且还管饭，干嘛不做？ “我做！你不许反悔！”深怕对方改口，她急忙学大人的口吻，追加道，“谁反悔谁是狗！” 那极为孩子气的追加口吻，让先生差点笑出声。 不过，考虑到这孩子的经历，先生便忍着，老实与那孩子拉钩，一起做出幼稚的协定。 就这样，姐弟3人留在道观里。 而她深怕先生反悔赶他们走，干起活来格外卖力，自觉得包揽一切她能做的事。 先生也按约定的那样帮弟弟治病，包住和管一日三餐。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弟弟早就养好了病，精神也比以前好了许多。天天跟着妹妹跑进跑出的玩闹，把孤寂的道观吵闹得和学校一样。 为此，她还告诫过他们要安静，却被路过的先生反过来说了一顿。 “让他们闹吧，他俩本就处在爱玩闹的年纪，被你这么拘束只能安静的待着，反倒是限制了他们的童真，那才是过分了。” 被说后、她觉得委屈。 这不是怕妹妹和弟弟太闹腾惹得先生嫌弃、有可能要把他们赶走嘛。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妹妹和弟弟玩得肆意、毫无顾忌，不用像她这样去担忧那么多…… 可条件不允许，就只能活得谨慎些。 先生瞅了眼垂着头一言不发的她，知道她的顾虑，心里叹了口气，最后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一下又一下，抚平了她的顾虑和不安。 “放心闹吧，以后、这儿就是你们的家，谁来也赶不走你们。” 时至今日，墨颜都还记得，摸她脑袋的手其实很干枯薄瘦、却胜在宽大温热。 那一摸，摸出了她隐藏多时的委屈和不甘，眼泪忽然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个劲的往下掉，怎么止都止不住。 她一下哭出来，哭得既大声又畅快。 仿佛要在这场大哭里，把这段时间遭遇到的所有辛酸和委屈统统哭干净。 先生也不说她，还坐在一旁递纸巾给她醒鼻涕，等她哭够哭不出眼泪了才赶她去干活。 就这样，3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住进了山上无人问津的小道观。 一直到过年，围在火炉边守夜时。 她向先生问出了心底积压许久的问题，“先生为什么要收养我们？” 是啊，为什么要收养3个没人要、被人嫌晦气麻烦，又和自己非亲非故的的孩子？ 这不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吗？ 就像她的那些叔伯一样，觉得收养他们是件费钱还麻烦的事。于是就跟扔掉猫狗一样，没有任何负担的把他们扔出门，从此不闻不问。 所以她才想不通。 先生看了她一眼，才慢悠悠的说，“怎么说呢？现在仔细想想、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非要找个由头、倒不如说，我是随心做出的决定。” “？”这回答她都听愣了。 先生给她沏了一杯热茶，说着她当时听不懂的话，“人嘛，做事时要是计较得太多，失去的也就越多，困惑更会随之而来。” “这会让心变得不自在，心若不自在，烦恼就会跟着多起来。” 听到这，她不解的问，“可是……爸爸妈妈和你也不认识，又没有帮过你，先生却愿意收养我们3个，你就没有想过得失吗？” 毕竟，爸爸妈妈帮过家中叔伯、街坊邻居无数次。在他们有困难时爸爸和妈妈能帮就帮，当他们缺钱时也是能借就借，从不推脱。 可真到需要他们帮衬一把时，他们却计较起得失来，算得精细又厉害。 所以她才不信，先生会不计得失的来收养姐弟3人。 先生知道她心里有怨，记恨着那些受过父母恩惠，却在姐弟3人需要帮助时，矢口否认和计较得失的叔伯和街坊邻居们。 可记恨这些，并不能让她摆脱困境，只能在她深陷困境时让她越发怨恨罢了。 这是三言两语说不清的事，先生也无权为那些确实忘恩负义的人开解。 即便如此，先生也还是反问她一句，“那你做那么多事，可有每件事都去思考得失、以及这么做的理由？” “这……”她噎住了，绞尽脑汁去想，好半晌才干巴巴的挤出一句话，“倒也不是每件事都有去想。” 听见她小的声嘀咕，神情也是苦恼。 先生笑了笑，拨弄着盆里的炭火，声音徐缓，“这就对了，与其去费神困惑做每件事的理由和得失，倒不如随心而行，才得自在。” “或许，我们当下做的事无法判断其好坏、得失，但好过光看不做。至于做了之后，能收获什么，亦或付出什么、” “就交给时间、它会给出答案的。” ——时间回到现在。 这段突如其来的回忆也戛然而止。 看着眼前燃烧的赤金色火焰，墨颜能感受到的温度已经越来越明显。 她的时间不多了…… 现在，与其在这浪费时间去计较得失，不如趁着她作为人的意识还算清醒时，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至于最后能得到什么，又会失去什么？ 交给时间吧、它来给出答案的。 像先生说的那样，随心而往，才得自在。 随着决定的落定，墨颜眼中的阴郁消失殆尽，恢复澄明。 她刚起身，焚着幼蛛的红莲业火也随之烧尽，徒留地上一小撮白灰，在黎明前的夜风中被吹散。 墨颜收刀，走到另一只幼蛛前，用刀从幼蛛的腹中挑出蛛丝，点上火。许是幼蛛刚孵出没多久，那蛛丝非常不耐烧，红莲业火一点就烧，眨眼的功夫就烧没了。 周晋见状，平静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这火可以对付它们。” “未必……”墨颜拨弄了一下被烧成灰的幼蛛，说出自己的担忧，“这些都是幼蛛，烧起来确实容易，可母蛛有装甲车那么大，” “它们可不会乖乖坐在原地给你点火烧……” 墨颜的担忧给周晋提了醒，他目光一闪，看向一旁的装甲车。 确实，母蛛体型太大，比幼蛛更为凶残，也更加敏捷迅速难对付。 而且横县何时沦为蜘蛛窝他们也不清楚，现在只怕除了大批大批孵出来的幼蛛外，必定还有不少体型半大的茔嚎蛛，再加产卵的母蜘蛛。 不论是大蜘蛛还是幼蛛，都会吐丝，还有垫针和鳌足，挨上其中一样都足以把人放倒，让人失去行动力。 面对这些吃人的怪物，人一旦失去行动力，和送上门的外卖没分别。 周晋简单思索后立即做出决定，开装甲车去救人。 第27章 茔嚎蛛 序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淌水，又如何获取水中至宝？】 装甲车可以有效的保护进去救援的士兵，避免和大个头的茔嚎蛛正面冲突。 既要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又要利用装甲车的保护，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和空间，再让无人机和蜂群在高空策应。 这边则通过‘蜂后’的视野、为装甲车提供前进和攻击方向，既救援又自救。 而现在要做的，就是等无人机和蜂群传回横县的具体情况，再进行针对性的改动策略，最后就是组织救援。 琅轩听完周晋的计划，觉得可以一试，但还有一些事必须让他知道并注意。 于是便问周晋，“什么时候可以知道横县的具体情况？只有清楚情况，才能更好地制定对付茔嚎蛛的计划。” 周晋转头询问身边的通讯兵，“无人机到横县了吗？” “报告！无人机目前已到横县周边，已完成同步蜂后视野，探明横县周边情况、非常糟糕！” 通讯兵刚把话说完，就把手上的平板转过来，让周晋看明横县周边的情况。 无人机所能拍摄到的范围内，不论是树木还是草丛，所有物体上面都覆盖着一层白色的蜘蛛网。 而这还仅仅只是横县的周边，越靠近横县，蜘蛛网覆盖的程度就越密集。 从一开始不仔细看就会被忽视掉的薄薄一层，到逐渐变得显眼，如层白纱般罩着。再到后面、直接成了层密不透风的白布，笼罩着一切。 蜘蛛网密集的程度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随着无人机越发深入横县的范围，随着高清摄像头的拉近，画面更加清晰。 甚至都能看到蜘蛛网下不时爬过的、大小不一的迅捷黑影。 那些黑影自不用说，是茔嚎蛛。 琅轩看着如此密集的蜘蛛网，眉头蹙起，心中的不安越发高涨。 他仔细的回想了一遍在古籍上看到的内容，便转头问周晋，“你知道横县目前的具体人口有多少吗？数量越精准越好。”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琅轩随即向周晋解释了他问这个问题的原因，“古籍上记载，茔嚎蛛不是会随意筑巢的魔物，相反，它们对筑巢一事非常慎重。” 它们只有在食物非常充足的情况下，才会大面积吐丝织网筑巢，然后召唤附近的母蜘蛛过来一同产卵，共同抚育后代，以提高幼蛛的存活率。 “如果能知道横县的具体人口，差不多就能推断出占据横县的母蜘蛛有多少只。” 还没等周晋吩咐，一旁的通讯兵就查到相关资料，并迅速回答。 “根据今年年初的人口普查，横县目前的常住人口就有将近35万，如果再算外来和流动人口，最少得有39万人，目前保守估计有41万人左右。” 加上横县地处南部平原，是南城下辖19个乡镇里的产粮大县。也是这次南城在大地震中受灾影响最小的县级，人口伤亡不到500人。 一旁的琅轩听到那串数字时，面色都变了。 难怪茔嚎蛛会选择在此地筑巢，四十几万人啊、当真把这儿当成粮仓了！ 周晋见琅轩听完通讯兵的报数后，脸色凝重，他的眼神也不免跟着一沉，主动出声询问。 “你能估计出横县目前有多少只母蜘蛛吗？” 周晋的问询让琅轩回过神，他抬眼看向面前的青年士兵，眼中神色复杂而挣扎。 沉吟片刻后，琅轩还是决定如实回答，“……是你带上救援总队的全部人数都无法抗衡的数量。” 琅轩这句话一出，现场直接变得死寂，甚至还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墨颜眼神一颤，也看向琅轩。 周晋眼神一紧，脸上平静的神色变得越发冷锐，他在沉默一番后冷静的问，“能给我一个明确些的数字吗？” 见对方如此执着，琅轩张了张口，也只能说，“如果我没估计错，如此巨大的蜘蛛巢内，最少不低于两百只母蜘蛛，搞不好五六百都有可能……” “而且，还不算那些已经长得半大的茔嚎蛛和刚孵出的幼蛛，这数量……”就算是琅轩也得摇头，阻止他们去救人。 “你们不是去救人，——而是去送死。” 现在，这个人口伤亡最小的南城粮仓，已然成了蜘蛛的粮仓。 随着琅轩说出大概的数字，站在这议事的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不禁面面相觑，甚至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法言说的沉重和无能为力。 墨颜抿紧了嘴角，低头看向手中的陨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晋神情依旧平静且克制，脸色却比之前更冷，眼中闪烁着压抑而汹涌的暗光。 他的视线从琅轩身上掠过，看向不远处的装甲车。 就算是救援总队，他们目前能调用的武器和人数也是有限的，向南城营地救援，一来一回的时间也赶不上。 而横县的蜘蛛巢内，却极有可能坐着数百只，甚至是大于这个数的母蜘蛛。 这数量比，直接超出了救援总队所能承受的范围。 蜘蛛的数量甚至还有可能更多，不论换做谁来，看到这悬殊的对比都会望而却步，可周晋不能！ 他的身份和责任也不允许他退步。 可是……他回过头。 身后的战友、同事，还有不久前救下的那批民众都在这，他们也需要周晋来负责。 他们的安全和性命也都维系在他的一念之间。 这局面，无疑让周晋陷入两难。 救，在如此悬殊的数量比下，去救援的人极有可能是抱薪救火，自寻死路。 可若不救，就是眼睁睁的看着横县内、那些可能还有机会被救出来的人成为茔嚎蛛的口粮。 这已经不是见死不救，而是要看着他们去死！ 两难的抉择让人群中的沉默蔓延开来，周晋垂下眼帘思索着，就在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之际。 沉默许久的墨颜忽然出声，“去救人、未必就是送死。” 她的话，犹如平地惊雷，让静默的人群一阵骚动。 有个人几乎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快步冲上前，一把抓住了墨颜的胳膊，焦虑的问她。 “你有办法？！” 被抓住的墨颜冷着脸，极为克制的挣脱开对方的手，退后一步后才说。“刚才忘了和你们说，红莲业火可以对付茔嚎蛛，而且它不烧杀活物，只焚脏秽邪物。” 琅轩说过的，茔嚎蛛是魔物，算是邪物中的一种。 “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放火时会烧到普通人，至于效果，刚才你们已经见过，我就不多赘述。” 一旁有人立即接过话，“那真是太好了！有救了。” 听到墨颜说红莲业火不会烧到普通人时，有人眼中进发出看到希望的亮光。 她的话，让在场这些军人一脸高兴，周晋却不知想起什么，微蹙眉头没说话，就连一旁的琅轩也不得不做泼他们冷水的恶人。 第28章 方法 序言-【把危险当做一次次决斗中的敌手吧，这样在结束时，你会从中获得丰厚的奖励，以及战胜自己怯懦的机会！】 考虑到有可能发生的事，琅轩直摇头，“先别高兴的太早，还有2个问题，如果不能解决.……你们去了也是去送死。” 见他如此严肃，周晋反应过来，也想到了琅轩要说的是那2个问题。 周晋接过话，“你是在担心放火后，茔嚎蛛有可能四散逃走，留下隐患。亦或是为了保护巢穴和幼蛛，会不计代价的反击？造成更大的伤亡。” “对，红莲业火一旦召出，不焚尽所有邪物就不会停，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却也极为容易造成茔嚎蛛不计后果的反扑。” 到时，他们就不是去救人，而是去同归于尽的。 “焚烧一旦开始，边沿外的茔嚎蛛有可能会逃窜，哪怕只逃出一只都将后患无穷！” 墨颜听到这，突然问琅轩，“你有办法？” 她的发问，让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琅轩身上。 被问到的琅轩则在想刚才墨颜说过的话，——‘红莲业火不烧杀活物，只焚脏秽邪物。’ 很显然，这东西不可能是墨颜自己发现的，只能是阳燧履教她的。 没想到，这教得刚好能解当下的燃眉之急。 短短一瞬，琅轩就在心底谋划好救人的计划，不过…… 在说出这个方法前，他需要确认一些事，才好决定是否把方法说出来。正思索间，墨颜的提问反倒给了他台阶下。 想到这，朗轩抬头，环顾一周后才说。 “茔嚎蛛之所以难缠，是因其数量，一旦灭杀不干净。就算只漏掉一只，它们就会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前面之所以反对他们去送死，是因琅轩不会使用红莲业火，也不清楚它的特性。 但现在不一样！ 墨颜会用，阳燧履也教过她，只要利用好红莲业火的特性，别说救人，就是灭掉这窝茔嚎蛛都不是难事！ “红莲业火既然能够灭杀它们、”说到这，琅轩忽然以一种极为冷静的口吻说出惊人之语。“不如——趁这次救人时顺手除掉它们，永绝后患！” 他的话，效果不亚于捅了蜂窝，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尽是不可置信。 “嘶！” 就连墨颜都惊住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就我们现在这点人数，去了蜘蛛窝，到底是谁灭谁啊？” 她都不知道玄意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竟敢说出这种天真鲁莽、还有点犯蠢的话。 墨颜这句话完全可以说代表了现场所有人在这一刻的统一想法。 其中一人诧异的说，“对啊，你是不是忘了它们的数量！甚至更多。” “是啊，我们去救人尚且是九死无生，你怎么……怎么还敢想着端掉它们啊！？” 琅轩却反问道，“有何不敢想？既有能力，条件又允许，自然务必一招全攻！” 父亲以前也常对他说，“做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的不留一丝隐忧。须知不管何时，铲草不除根、都是春风吹又生！后患无穷。” 茔嚎蛛这么能生，但凡露掉一只，那都是后患无穷。 既然这次避免不了要闯蜘蛛窝救人，又有红莲业火托底，那不妨顺手做大点。把它们全都送上路，一次性全做掉！永绝后患。 敢这么说、倒也不是琅轩空口说狂话，而是他根据红莲业火的特性想好了对策。 只要能围困住横县，保证茔嚎蛛只进不出，再把红莲业火放进去。 剩下的就是坐等红莲业火将它们烧干净！ 到时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的救人，又能除掉它们，为何不做？ “我有一个办法，既能救人，又能消灭茔嚎蛛。”想到这，琅轩将自己的打算说出，“就是不知……你们敢不敢做？” “说说看，”周晋神情平静的表态。 他的话无异于认同琅轩的举措，如果真能在此端掉它们，想来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们都愿意做。 “这个方法确实需要付出一些代价，还要相互紧密的配合才能功成。” 随即，琅轩说出自己的计划。 他可以、也有能力做出一个困阵围住整个横县，保证能围得水泄不通的那种。 接下来只需要周晋等人派遣无人机进入横县，四处袭扰，制造有人入侵蜘蛛窝的假象，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这样，才能把外面游离的茔嚎蛛全都吸引回横县，杜绝遗漏在外的可能。 等茔嚎蛛全回横县，他再将困阵收拢，变成有进无出的牢笼。届时，让墨颜往里面放把红莲业火，那就是瓮中杀蛛！ “我？”被点名的墨颜想起一事，赶紧说，“如果是招出红莲业火，并不一定非得是我。” 周晋看向她，“怎么说？” “教我红莲业火的人说过，这个世界的‘规则’和‘秩序’已经开始出现崩坏，界限出现模糊。大地震造成的裂缝更是直通地底……” “如今，只要召唤术式和阵法没错，普通人都可以召出红莲业火。” 她这话一说，等于再给这群人二度震撼。 一旁的李宇瞳孔一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的是真的？！” “是，教我的那个人是这么说，但是……”墨颜想起当时阳燧履提醒过她的话，便如实说出来。“每个人悟性不同、天资也有差异，” “我不能百分百保证每个人都能召出来，最好是你们都试一下看看。如果有人能召出来，就算只多出一个人，也好过只有我一个放火强。” 说罢，墨颜就问周晋，“借我纸和笔，我把术式和阵法写下来，你们试试。” “你就这样教我们……”这下轮到周晋有些迟疑的问了一句，“不要紧吗？” 红莲业火一听就是秘术，换句话说那就是不外传、可遇不可求的珍宝。 墨颜就这样轻易教他们，简直不敢让人相信。 “嗯？”墨颜反应过来，耸了耸肩，“我无所谓啊，这么好用的方法多个人会不好吗？” 她确实是无所谓，反正她当初学的时候又没开学费，只是挨了一阵疼。 到这会儿，红莲业火已经帮她多次解围。 现在又要闯蜘蛛窝救人，她当然希望多个人分担，总好过一人被集火拉上全部仇恨值强。 “好，我先帮其他人谢过。” 周晋一听墨颜愿意无偿教他们，现在的情况又是如此紧急，他当下不再废话，直接从身上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笔递给墨颜。 墨颜接过，翻开笔记本就开始写。 同时，琅轩也向周晋问，“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办法，能远程探知到茔嚎蛛数量聚集最多的地方，若能探知到就更好办事。” 往茔嚎蛛聚集最多的地方攻击，才能更好的制造蜘蛛窝被入侵的假象，迫使它们回巢防御。 第29章 数量 序言-【俗话说得好，猛虎难敌群猴，人海战术不论何时都非常招人讨厌。】 周晋立马明白琅轩这么问的意图，当即回答，“有。” 尚未外派的103x-pl型无人机搭载有红外线探测器，“它能够远距离探测生物体，就是不知道……茔嚎蛛这种生物能不能探测到。” “可以先试试。” “嗯。” 应完，周晋向身边的通讯兵下令调出103x-pl型无人机，立即前往横县。 等周晋部署完一切，琅轩才说道，“剩下要做的事，就只能是你们自己协调，我现在要先前往横县外围，提前布好困阵的封锁点。” “我知道，你带上这个，方便我们随时联系。” 周晋递给琅轩一部军队内部联系专用的耳麦，告诉琅轩使用方法，并说道，“它可以有效避开干扰，随时保持联系，这次就先有劳你了。” “嗯。” 琅轩也不多言，接下耳麦就转身离开。 现在，在琅轩布好困阵前，墨颜还得留在这里，看有几人能召出红莲业火？ 等困阵布好，到时不论是否有人能召出红莲业火，墨颜都得和救援的队伍出发前去横县，去当一会纵火犯。 还是放火烧山，不用牢底坐穿的那种~ 墨颜想想，就觉得莫名有点小激动。 现在，只待玄意做好准备，救援队伍到达横县外围，就可以开始行动。按照原计划将茔嚎蛛悉数引回蜘蛛窝，然后就是收拢罩子放火。 如今，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可不知为何，久经沙场的周晋心中仍有不安。 那是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顾虑，仿佛此次救援不会像他们预想的那般顺利。 这让周晋罕有表情变化的脸上出现一丝凝重。 可转身就看到周围的人都在为了接下来的救援做准备，忙得不可开交。周晋松开微蹙的眉头，短暂的沉默片刻后，周晋叫来周岩。 周岩刚到，就见周晋面色一如既往的冷淡，垂着头、静静的站在那里，周岩也从周晋那几乎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不用多说，周岩知道周晋想说什么，周岩便上前主动说。 “放心吧，参与救援的兄弟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油条，人少但精。这边我也都安排好了，有李胜看着，我们可以放手去做。” 周岩一边说一边掏出平板递给周晋，汇报情况。 “蜂群和负责监视的无人机也已出动，确保把横县周边全都置于眼下。侦察车也全数开工，就算不能全顾过来，至少我们也能知道哪里有遗漏。” “辛苦你了。” “客气话，我们现在也做准备吧，天一亮就要出发了。” “嗯。” 与周岩简单交流过后，周晋的神色重新恢复到波澜不惊的冷淡模样，他很快安排各自任务，全神处理眼前事。 把队伍的整编交给周岩后，周晋刚想转道去看墨颜那边的进度。 通讯车内就立马传来消息，“报告！103x-pl侦查无人机已到达横县，正在传回探测结果！” 听到这则简讯的周晋神色不动，只说，“嗯，我现在就过去。” 说罢，周晋调转方向，和李宇一同走向通讯车，他进去就问，“探测到的数量如何？” 周晋问得不算急切，是再平常不过的语气，可问完后发现，通讯车内的队友们各个面色凝重。 他们都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这让周晋意识到什么。 随即，他神色冷肃的询问电子屏幕前的通讯兵，“我要知道具体数量。” 那通讯兵脸色苍白的看了周晋一眼，最终咬紧牙根，下定决心后挤牙膏一样、艰难挤出那串令人感到绝望的数字。 “成体的母茔嚎蛛……总共338只，其中有一只体型是其他母蜘蛛的两倍大！它占据在横县的中心，哪的蜘蛛数量是最多的。” “而亚成体茔嚎蛛7078只，半成体和幼蛛的数量……目前探测数已经超过9万。” 惊人的数值让周晋向来平稳冷漠的神情都跟着变化，仿佛对应了他刚才的不安。 就连一旁听数的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多少？” 332只母蜘蛛、9万多半成体和幼蛛，直接比玄意推测的数量多出数倍不止！ ……这么多的莹嚎蛛，它们吃什么？！ 想到这，周晋眼中肃杀之意顿起，“那探测到的活人数量呢？” 此时，一旁站着的女通讯兵声音颤抖的报数，“目前能探测到的、连7000人都不到了……” 这消息让周晋的神色不复之前的冷静，蹙起的眉头隐含怒意。 横县这才失陷多久？四十几万的人口竟然就被吃得只剩不到七千人？！ 那帮爬虫！真该死！！ 这一连串的数字砸在李宇心口，逼得他红了眼，额头和脖子上暴起青筋，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这帮畜生……必须死！” 听到李宇说出这句话，周晋垂眸平息心态，压下那股直冲脑门的怒火。 只一会儿，周晋告诉通讯兵，“帮我联系玄意。” “是！” 通讯兵二话不说，立即联系已经赶往横县的玄意。 在通讯接通后，周晋将探测得来的准确数字告知琅轩，通讯车内的人都听到那边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彼此相互对视一眼，再清楚不过，这将是一场极为艰难的战役。 甚至是以卵击石。 周晋眼眸含霜，明确的问，“茔嚎蛛如此多的数量，你的困阵真能困住它们吗？” 琅轩在那边沉默片刻后，据实已告，“只靠我一人，能困、但困不了久……” 就算琅轩豁尽当前全力，最多只能困住它们10分钟，不、甚至更短。 而且，茔嚎蛛的数量超出太多，只靠墨颜当前能召出的红莲业火的大小和强度来看，绝对烧不掉这么多的只茔嚎蛛。 它们可不蠢，相反机敏的很。 一旦红莲业火投进去，其他茔嚎蛛一定会在火势扩张前舍弃当下被烧着的同伴，以阻止火势继续扩张。 等红莲业火烧光当前所有能烧的，又没有其他秽物可烧，火就会自己灭掉。 也就是说，要想彻底端掉这一窝蜘蛛，最终还是得进蜘蛛窝。 而且还必须里应外合，一同召出红莲业火，形成火阵才有希望烧掉这窝蜘蛛！ 周晋这边听到琅轩说的话，垂下眼思考片刻，过了一会才问，“还有别的办法吗？” “有！” 琅轩这会儿才刚赶到横县外围，已经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蜘蛛网，铺天盖地的罩住一切。 他凛眉一展，直言不讳，“就看你们敢不敢拼命了！” 拼命一词刚说完，周晋便扬眉追问，“说。” “让墨颜想办法，再凑出6个能召出红莲业火的人，以下就是这6人的用处，你记好了！” 第30章 做准备 序言-【凡事往坏的方面去想去做准备，你会发现，你能从容面对很多突发状况。】 琅轩一边避开四周游荡的茔嚎蛛，一边详说这个搏命的方法。 墨颜如今能召出的红莲业火的范围和强度对于魔物来说，还不够致命。 单独对上一两只母蜘蛛还有胜算，可要面对如此大数量的蜘蛛窝，直白说就是毫无胜算。 而且决战地点又在蜘蛛窝里，茔嚎蛛有场地优势。 作为地底诞生的食死者，茔嚎蛛又魔物，幼蛛和亚成体对红莲业火确实没有啥抵抗力，可成年的母蜘蛛有。 换句话说说，红莲业火没办法一上来就对成年茔嚎蛛造成致死伤，得烧上一会儿才能造成伤害。 而墨颜那点红莲业火的强度和烈度明显是不够的。 所以必须有人一起配合放火。 以六合配坤型，辅于困阵，从6个方向加上居于横县中心同时点火。借困阵再开双阳烈火局，才有可能以烛火之莹燃起滔天烈火！ 一旦这场烈火点起，茔嚎蛛将再无生路可退！ 可是这样一来，就必须有人进入困阵，到达指定的7个点，同时召出红莲业火。 这也意味着，进横县就是去搏命。 琅轩叹道，“方法我已经说出来，至于做不做……”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晋那边就干脆利落，斩钉截铁的回答，“我们做。” “而且势必要在此终结茔嚎蛛之害，决不能让它们有机会四散开来！” “你……” 琅轩犹豫一下，最终折服于对方的气概与决心，不愿再说劝解的话。 若他再说劝退的言辞，那才是真的侮辱了对方。 琅轩微微定神，同样坚定的回复周晋，“你放心，这个方法既然是我说出来的，那今日，我就舍命陪君子，陪你们一同了结这群祸害、——绝不后退！” “好。”对方豪情一语，更让周晋感怀于心，他同样说道，“这一战，不是它们死，就是我们停步于此！” 此刻，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义气，不需太多言辞就可以肝胆相照，意气相投。 琅轩更是许久都未曾有过如此澎湃的战意和决心，更加坚定了此行除恶务尽的信念。 想起探测得来的结果，琅轩提醒周晋。 “如今占据着横县最中心、那只体型最大的母蜘蛛，毫无疑问就是蛛王！它所在之地必是它孵育后代、戒备最为森严的地方。” 周晋眯起眼，“你的意思是……” 琅轩直白地说，“要想确保无遗漏的诛灭全部茔嚎蛛，行动开始就要先攻击它，只有蛛王被袭、它才会召回在外的所有茔嚎蛛。” “而且、袭击的声势越大，越能掩护进入困阵负责点火的人。” 听到这，周晋看向电子屏幕上传回的探测图，红外线探测图上居中偌大一点，一动不动的紫色就是蛛王。 它的周围全是一圈又一圈的母茔嚎蛛，将蛛王围得水泄不通。 在那硕大的紫点下，全是一粒粒紧挨垒砌的红点，这些红点全是被捕获后中了僵毒、又被卷成蛹的幸存者。 他们被当成食物一样，储备在蛛王触手可及的范围内。 看到这，一旁的李宇深吸一口气，踌躇起来，“可若直接攻击蛛王，在它附近的幸存者必受波及……” 琅轩听到这，叹息一声，“……那些人、早就没救了。” 琅轩的话，让这边所有人都为之一凛。 还不等周晋询问缘由，琅轩自己已经低声解释起来。 “蛛王和其他母蜘蛛不一样，它的后代都是放置在眼前孵化。……能被放置在蛛王附近的食物，那都是体内已经被下了卵的……” “不信、你们自己看吧。” 琅轩话音未落，周晋脸色难看的吩咐通讯兵，“把红外线探测器的镜头拉进到最大。” “是！” 随着镜头的拉近，那些米粒般大小的红点轮廓也越发明显，当电子屏幕上，人形被清楚的被探测到时。 他们能看到的，却不再是人的正常胸膛热成像图，而是…… ——胸腔内塞满了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几乎要孵化出来的幼蛛卵。 热成像图下，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幼蛛在颤动着，一只挨着一只。 “……呕！” 通讯车内，有人再也忍不住的干呕出声。 “现在，你懂了吗？”朗轩清楚的听到那边的动静，神色亦是悲戚，“如果是刚刚被下了蜘蛛卵、卵还没有开始孵化，那就还有救。” “只要取出蛛卵再服下药，静养半年就可以。可现在……” “蜘蛛卵孵化在即，人早就被榨干了，那已经不是活人，只是一具具鲜活的食壳。” 只等幼蛛孵化出来，守候在一旁的母蜘蛛就会给食物注入尸毒，进一步溶解肉身，好让食壳成为幼蛛孵化出来时的第一口食物。 就像今夜回来的那个士兵一样。 他携带着一身即将孵出的蛛卵逃出，结果仍是难逃一死。 唯一能为他感到的庆幸的，就是他没有被母蜘蛛注射尸毒。否则，琅轩那时带回来的就是一滩尸水，连全尸都没有。 “！”听到这，周晋身上的气压低得骇人，他目光死死的盯着热成像图，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横县内部，还能再探测到其他的幸存者吗？” “有！” 通讯兵急忙答复，并快速调整热成像图，指向横县靠南边的几处分布点，并说道。“这是横县的粮仓所在，在这片区域一共探测到5074个活体热成像！” 通讯兵一边说一边放大屏幕，但放大到最后，热成像也只能拍出勉强能看模糊人形，完全无法分辨这些人体内是否被下了蜘蛛卵。 听完通讯兵的话，周晋问，“蜂群还是无法进到横县内部吗？” “不行，蜘蛛网实在太密集了，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引来茔嚎蛛的注意，我们派遣进去的蜂群已经被捕获了23只。” 23只，是一个封箱内蜂群数量的快一半了。 蜂群的数量有限，不能再浪费下去了，周晋立即调整策略。 “将蜂群全数撤出横县，让它们分布在横县周边，无死角的盯紧了。让103x-pl侦查无人机时刻探测茔嚎蛛的数量和动向，随时汇报。” 部署完这些，周晋思绪冷静下来，他向还在等候的琅轩说。 “行动开始前、我们先攻击蛛王，这边会直接派出携带炸弹的无人机，先进行第一波低空袭扰。” “第二波攻击，会由坦克跟进，进行精准打击和开路。我们会绕开除蛛王以外、能探测到幸存者汇聚地，最后再由b旋无人机掩护和策应，” “护送负责放火的人员到达指定位置。至于何时收拢困阵，就只能交给你了。” 琅轩点头，“嗯，你也赶紧将此事转告墨颜吧，这事能不能成，还得看她那边能不能凑够人。” 第31章 烦躁 序言-【越是做大事、越要放缓步调、调整好心态；否则，急躁和冲动只会坏事。】 周晋迅速在平板上调整计划，“明白，那边就辛苦你了。” “各自竭尽全力吧。” 琅轩说完这句话，便断了联系。 只留周晋这边还没有立马掐断通讯，他沉默了片刻后才随手掐断通讯。 转身开始吩咐下去，即刻调整作战计划，顺便让待在那边的李胜把这次的对话内容、完整的转达给墨颜知情，他现在也要过去实时了解情况。 一路疾走后，周晋也从随后赶来汇报情况的叶西那里了解到墨颜这边的进度。 为了配合找出能够召出红莲业火的人，各队的士兵都排着队的去墨颜那儿报到，按照她教的方法现场招火。 足足4623人，只出了65人能召出红莲业火的火星。 “哦！”一听闻有65人，周晋眼神一亮。 叶西却泼了周晋又一盆冷水，“别高兴得太早了。” “什么意思？”周晋不解。 叶西担忧的直摇头，告诉周晋实话。“这65人又一轮筛选下来，如今能收放自如的招出红莲业火，并让其保持稳定的只有5人。” “第6人简直就是矮子里拔尖，勉强塞进去的，形势非常不乐观。” 周晋沉默下来，半晌后也只能说，“……先过去看看吧。” 能做的他们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等周晋和叶西到了墨颜他们所在的地方，周晋老远就发现一群人席地而坐，却各个眉头紧锁，一脸苦相。 尤其是墨颜，她现在的眉头蹙得能夹死蚊子，神色沉郁。在听到琅轩那边要她想办法凑足6个人时，墨颜心里直突突的冒出一股不安…… 那种不安感，就和当初她面对覆影时的一样。 事实上、后面斩线的过程也是一波三折，她和阳燧履还险些被覆影反杀。 到这会儿，她总觉得事情可能不会像他们想的那么顺利。 这念头在心里一过，简直令人如坐针毡。 墨颜竟感到一阵久违的烦躁在心头鼓动，压抑的情绪也随之而来。 尤其是抬头就看到坐她对面的林涛、也是一副急得火烧眉毛，满头大汗的模样。 他一直在使劲打响指，两手打得啪啪作响，搓得指腹都是火辣的，却还是一点火星也招不出来。 林涛的焦虑、在无形中给了墨颜更大的压力。 正当走过来的周晋思索要如何着补上缺口之际，就听到墨颜烦躁的开口。 “啧、你手指都快打秃皮了，倒是搓出点火星来啊！” “啊啊啊，在搓了在搓了！别催了！！” “那你倒是搓啊！”墨颜也爆了，指着一边的蒋矢崎大声吼出来。“你看看他，他就搓了两次就搓出火焰，你特么都搓1个小时了！” “连个火星都搓不出来，再这样下去肯本凑不出6个人啊！！” “我特么也想搓啊！”被催促的林涛响指越打越上火，也跟着爆了粗口，“你以为我不急吗？！我他妈比你还急！” “冷静！两位冷静、” 一旁的蒋矢崎和陈朝急忙上前拉开脸贴脸，差点吵起来的两人。 “墨颜小姐，你也别太着急，多给林涛一点耐心吧。毕竟他是我们这群人里第一个能打出火星的，我相信他一定可以召出来！” “是啊，”后面的王超也赶紧跟着打圆场，配合蒋矢崎、陈朝拉开两人。 “可能是林涛这会儿太着急了、反而招不出来。再耐心等等，再等等……” “还要怎么给耐心！？”墨颜急出火气，“都一个多小时了，你们5个都能收放自如的招出来了，就他不行！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再耽误下去，谁也不能保证局势会演变成什么样？ 一旦横县内的幸存者被吃光，茔嚎蛛一定会迁徙巢穴或就地四散开来，寻找新的目标。 届时，已经身在横县外围的玄意，就算不想起困阵也必须起。 一旦困阵起，势必会惊扰茔嚎蛛，如果到时他们这边还凑不齐7个能放火的人协助玄意。 那困阵的存在就会逼茔嚎蛛鱼死网破！ 退一步说，他们凑不出7人，只能让6人上去点火。 以墨颜和其余5人目前能召出的红莲业火的大小和强度来看，不等业火烧尽这满地乱跑的茔嚎蛛，就会先逼得它们蛛急跳墙。 届时……困阵内的茔嚎蛛肯定会全力反扑，强行攻阵。 玄意只有一个人，根本撑不住那么多的茔嚎蛛反扑。 一旦困阵破，面对数量如此庞大的茔嚎蛛群，就救援总队这点人肯本拦不住它们。都不说全战死在此，一旦茔嚎蛛分散开来…… 那简直是最糟糕的局面！ 这也是墨颜急躁的原因，更是让其他人不惜一切赌上一切生命、也必须在此地消灭茔嚎蛛的理由！ “我！”原本还想还嘴的林涛顿时哑火。 一口气直接憋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催得他胸口都在抽痛。 他何尝不清楚，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所以，从一开始，作为第一个能搓出火星的人，可想而知他有多激动。 简直就是看到了希望！ 这让林涛一下急促起来，他迫切的想要像墨颜那样收放自如的召出红莲业火，召出的火焰越大越好！ 可他越急、越是没办法搓出火星。 以至于一个多小时过去，其他人都可以收放自如时，他却反而掉了队，成了垫底的那个。 随着响指越打声越哑，林涛的心绪也越发急躁，还逼出了满头大汗。就这么耽误到现在，再被墨颜这么一催，他火气都上来了。 不过，就一句话的功夫里，上涌的火气又被一盆现实的冷水浇头，让人着急又无奈。 林涛彻底垂下头，一语不发。 墨颜发泄完怒火后，也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眼不见为净、赶紧想别的办法。 走到近前的周晋把他们的争吵都听到耳中，也知道了前因后果。 就在围坐的一圈人一筹莫展之际，周晋走上前，一手按在林涛肩头，微微用力。 林涛顺势回头，一脸诧异，“队长……” 他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一脸羞愧的低下头。 周晋见林涛如此沮丧，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林涛，你是我们这队最年轻的一个，你刚入伍时，脾气暴躁一点就着。” “做事也是急躁、行事更是风风火火，顾前不顾后，常因此被批评，你还记得吗？” “我、我记得……”林涛嘟囔一句，不懂周晋此时为什么会提这事。 周晋却接着说，“但是，你一旦专注、全心全意的想去做某件事时，能比任何人都要集中注意力，也更为坚定和执着。” 一旁的墨颜心头一动，看向周晋，再看向林涛，忽然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第32章 部署 序言-【战场上多一手准备，就多一份胜算。】 周晋仿佛没意识到眼下局势紧张，反倒说起过去的事。“我还记得、你刚学射击时，老张说你注意力不集中，总是开小差。” “脾气还很暴躁，一说就急，像极红了眼的斗牛。老张甚至说，你这急性子不可能在一个月内达成10环的成绩，垫底定了，当时所有人都不看好你。” “啊队长，这时候说这事干嘛！？”林涛急了，“现在最该做的是想办法补全人数啊！” 周晋却一把将准备起身的林涛用力按坐下去，神色平静、眼神幽深冷肃的看着林涛继续说。“当时，队里还有人打赌，赌你月底成绩垫底，你还记得吗？” “！”林涛被周晋看得直犯怵，只能老实坐好后回答、“记、记得……” “记得就好，”见林涛安静坐下，周晋冷峻的脸色罕见的扬起一丝温和的笑意，声音也明显温和许多，他甚至笑着说，“你当时还不服气呢，” “只要一休息，你就闷头待在靶场一直练准头，一练就是一整天。月底时，你成功打出10环的成绩，你现在还记得吗？林涛、” “——你当时是以何种心态和决心、强迫脾气急躁的自己沉淀下来的？还能记得吗？” “我……”这问话让林涛眼神一动。 恍惚中，萦绕在心头的着急和自责被挤到一旁。 林涛冷静下来，明白了什么，眼神也重新变得清明而坚定！ “我记得！” 年轻的士兵回答得掷地有声，不仅声音洪亮，就连神情也一扫之前的颓然和自责。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明亮且坚定，再度燃起坚不可摧的士气。 周晋见他重燃信心，欣慰一笑，“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嗯！”林涛狠狠点头，向周晋保证，“队长，我保证完成这次点火任务！” 得到林涛的保证，周晋收回手，看向墨颜，“再给林涛一次机会，如何？” 被问到的墨颜深吸一口气，也端正自己的态度，“刚才是我太着急，忘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向你道歉。” “你不用道歉！”林涛制止了墨颜，十分认真的盯着她，眼神赤诚且坦率。 “我知道你心急担忧你朋友，我也非常急迫，我不是故意吼你的！所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绝对可以召出红莲业火！” 她张嘴想回答，却忽然哑了声。 只因对方的目光实在太过坦诚且炽烈，又如此干净而纯粹，让人生不出过多的苛责。 墨颜默默收回视线，“离5点只剩半个小时，这是最后的时限了。” 林涛立即回答，“明白！” 他能理解墨颜的言下之意，除了筛选出来的这6人，其实还预备了12个也能勉强召出火星的战友，作为替补保证人数。 如果这半个小时内，林涛还是不能收放自如的召出红莲业火，就要换其他人上。 就算知道换其他人上风险更高，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谁让时间实在太过紧促，真心凑不齐除她之外、还能收放自如点火的第7个人。 而且，周晋把话说到这份上，比起替补人员，他自然更看好林涛。 事情到此，墨颜也只能期望周晋看人的眼光稳准些，否则此行危矣。 简单疏通林涛的心结和烦躁的墨颜后，周晋直接让周围人散开，留足场地给林涛，顺便把墨颜带到一旁。 周晋拿出平板，调出此行任务的火力分配和掩护，并向墨颜逐一解释。 “横县建于平原上，左依坪山右傍红河，周边全是进出口和农田，没有任何险关或掩体可依。进入横县的队伍将由装甲车同行，外围有火力援助，增加防护。” “这是此次任务的地形图，你记一下。” 随着横县的地图被调出，其布局分布呈梭状，南北线建筑分布最为密集。毫无疑问这就是横县的中心位置，也是蛛王目前所在之地。 而横县周边还有无数自建房呈零散分布，这让琅轩需要布下的困阵在无形中又扩大了一倍不止。 周晋指着地图解释，“困阵一起，外围也会火力压制、阻止它们外逃，确保在困阵彻底收拢前一只都不放出去，它们的反扑将是必然。” “点火必须有7支点火小队以身犯险，亲自进入困阵，到达指定的7个点并同时点火。这样一来，进入的队伍必将正面与茔嚎蛛发生冲突。” ——这是赌命之举。 有命进，是否有命回？谁都不知道。 调整点火计划的那一刻，周晋便已经决定，由他亲自带队，负责护送中心的点火小队。而其余6支队伍，周晋已经选好人选，且无一人有怯战怕死之心。 所有被选中的人都很清楚，此去生死难料。 周晋也给所有人留足了时间，让参与此次行动的人各自留下遗书或交代，到时会由周岩带回南城。 他话让墨颜沉吟一声，突然就说，“中心点我来负责，那剩余的6个点呢？” 刚才周晋说到点火方案时，墨颜心里就有了想法。 在这里，除了她去中心点拉蛛王仇恨值外，没人比她更合适。 她是目前能召出红莲业火是最大最稳定的，吸引仇恨值顺便去拉怪自然也成了首选。 如今箭在弦上，她自然也不会再说慌或怕之类的废话。毕竟她连覆影这个王牌清算手段都敢正面刚过，并且顺利苟下来，难道现在还怕蛛王不成？ 说实话，怕还是有的，但也不多。 想到这，墨颜也就顺应局势，主动扛下去拉蛛王仇恨值的事。 毕竟刀要磨才能利，刀利用得才更顺手。 这段时间的经历已经明确告诉她，她只有变得更强，强到足以决定自己的生死，她才能不被任何人随意拿捏安排，才能更好的走下去。 眼前的蛛王，既能搏命锻炼升经验，又能实测她当前的水平。 干嘛不干？ 而一旁闻言的周晋抬头看了墨颜一眼，平静黑沉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和了然。 他还没有把中心点由谁负责这件事说出来，她就主动揽下，不得不说，玄意还挺了解她的。 来之前、周晋还在和玄意商讨，由谁去中心点更好？ 周晋的本意是，他会亲自带队掩护队友去中心点点火，顺便拉住蛛王仇恨值。 这事既然是军队自己做出的决定，周晋作为负责人自然也该扛下这事，用不着安排和牺牲其他人无关之人。 琅轩却直言，“墨颜会负责中心的点火点。” 周晋一顿，“……这事与她无关，她不用这么做。” “那你可真是小看她了。”琅轩轻笑，只说，“你也不用上去就和她说中心点由她负责，你只需把计划说出来，其余的、就交给她自己选吧。” 交给她自己选吗？ 第33章 开战前 序言-【生活最大的玩笑，大概就是它从来不按你想的去走。】 周晋垂下眼，很平静的对墨颜说，“你不用到最危险的地方，这里我自有安排。” 墨颜不以为意的回答，“你要是能找到召出的红莲业火比我强的人，中心点的点火名额我就让出来。若不能，在场还有谁比我更适合？” 这话让周晋沉默下来。 片刻后，他抬眼看向墨颜，问，“为什么？” 那双黑沉的眼内，不再像初见时沁着冰霜般的冷意，这会儿倒是多出几分冰雪消融后的暖意。 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周晋的神情有变化，毕竟这张帅脸主打一个情绪稳定。为数不多的情绪变化还得是踩着他的雷区了，才能让他有所反应。 墨颜和他不熟，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再看过去时，他又恢复成一派话少且冷肃严厉的模样。 墨颜起初先是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周晋问的为什么指的是什么。只见她神色平静，仿佛亲口接下的不是催命的任务，而是随手接了件简单事。 “我就是想这么做，没那么多理由，而且、理由是可以编的，也不见得我说了你就信。非要说出个所以然来……唔、你就当我想打怪升级呗。” “眼前的蛛王就是很好的经验包，就这么简单。” 墨颜后面说的可是大实话，就是不知道对方信不信。 “……” 周晋显然被这话堵得一时无言。 见他垂眸不说话的模样，好看是好看，但墨颜看了看时间，果断伸胳膊撞他。 “哎哎哎，别发呆了！时候不早了，你有啥部署就赶紧说。说完了要是还有时间，我还能休息一会，等时间到了好办正事呢。” 被她这一催促，周晋收回思绪，拿过平板，继续向她解说后续安排。 “按玄意自己的估计，等困阵彻底收拢封锁后，就算外围有火力掩护分担压力，玄意最多也只能支撑10-12分钟，甚至更短。” “所以在困阵完全收拢前，还有5-8分钟的时间做准备。当困阵彻底收拢闭合、必须确保7点同时点火成功。然后，就是在困阵内坚守15分钟左右。” 坚守的这点时间足以让红莲业火重创那些成体的茔嚎蛛，大范围消灭亚成体和幼蛛。 这15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红莲业火一旦烧起，茔嚎蛛势必满地乱跑，亦或全力反扑攻阵。 期间，点火小队势必面临两种情况，一是被茔嚎蛛疯狂报复，7支小队全军覆没的可能性极高。二是茔嚎蛛自己忙着逃命避火，无暇顾及点火小队。 不管是那种情况，外围都会倾尽全力的火力援助，绝不会放任入阵的7支小队孤身奋战。 “哦，那就是都有安排了，不错啊，”墨颜听不出有啥需要补充的，便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我管中心点了，那剩余的6点呢？” “在这、”周晋分别指出其余6个点。 墨颜一看，6个点火点的距离并没有因为困阵圈圆而平分在6个点上，而是分布在横县不同的地方。 有的离中心点很近，有的又离得非常远。 墨颜一琢磨，面露难色，“这样一来，要想同时点火，就得有部分小队提前出发就位。就非常考验通讯的稳定和彼此的配合，这可不好解决啊。” 对此，周晋保证道，“放心，通讯方面我们敢保证，一定不出问题。” “嗯，那接下来呢？” “看这里，”周晋指向地图，“横县地形分散，县上有一条商业街呈丁字型、将横县分为了3块区域。” “蛛王目前所在的位置属于3块区域中最偏北的这块……” 周晋指向地图中打了红色标记的点，“此地最为靠近红河，一旦无人机开始轰炸，将是火力覆盖，彻底切断蛛王外撤的活路。” 主要是逼它退守红河边，在点火前，不让它有离开的机会。 墨颜一惊，“你就不怕火力覆盖之下逼得蛛王狗急跳墙？” 万一它不肯退守红河边，而是选择猛冲往外跑呢？ 那时，位于中心点火的人岂不是要和蛛王面碰面？这事想想都让人拒绝啊！ “它没有这个机会，”周晋知道墨颜的担忧，他斩钉截铁的回答，“它只能退守红河边或者死。” 袭击一旦开始，就要让轰炸型无人机轮番堵住前路，再由坦克火炮后方压制，势将蛛王彻底逼到红河边。 一是不让蛛王有突围、惊扰点火队的机会，二是顺便清扫周围的茔嚎蛛，以此来最大程度的掩护到横县中心点火的队伍。 所以，一旦袭击蛛王成功，受扰的茔嚎蛛将会大批量回流横县。 等外围游荡的茔嚎蛛全部返回横县，点火队就要在无人机的策应下进入横县，玄意随后就要将困阵升起，将横县变成只进不出的牢笼。 这将是一场赌上点火者性命的战役，自然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听完周晋的解释后，墨颜也知道了自己此行任务的重点在哪。 她深吸一口气，心绪竟是异常的平静。 一点都没有等下就要去参与死战的紧张感和迫切感，相反，她这会儿还有些期待接下来的大战。 未等她在心里继续期待，周晋已经调出其他布防图，一同交代清楚。 目前救援总队共有26辆新型坦克，其中重型4辆，中型9辆，其余全是轻型，火力支援的装甲车则有23辆。 为保证点火小队无伤亡到达指定地点，他们将会分别乘坐坦克进入横县。 重型坦克装甲最厚，防御力最高，要留一架给中心点火的队伍。其余则乘坐中型坦克，直接开赴指定地点，无人机高空策应，其余场外火力支援。 剩余的重型坦克将全程盯着蛛王，势必压住它！ “先遣队已经到了横县周边的制高点，高处有迫击炮、狙击手蹲点，随时场外火力援助。靠近困阵周边，还有坦克和其余装甲车压阵。” “只要等袭扰开始，点火队伍只需全速前进，一路碾到指定地点即可，其余的茔嚎蛛不用点火小队处理，这么说明白了吗？” “嗯，”墨颜神色平静的点头。 这样的火力配置，那可真是神挡杀神，魔挡诛魔！ 墨颜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祈求，希望一切顺利吧。 一旁的周晋看到墨颜竟能如此快速平静的接受安排，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可这会儿他暂时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这事，便先按下，专注眼前事。 “5点半我们准时在前方汇合，然后出发，到时我和你同队。周岩会负责场外指挥调度，李胜负责全场通讯，此战——务必一战尽全功！” 墨颜听到这话，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意，“那就祝我们、旗开得胜吧！” 第34章 来了 序言-【人本能的惧怕黑暗，尤其身处其中时，大人也将如小孩般脆弱。】 周晋神色平静的冲她点了点头，收起平板，去找周岩再核实下一步行动。 两人暂时分别，各自静候等下的开战号角。 周晋离开去做最后部署和调整，墨颜则找了个地方坐下闭目养神。 眼一闭，周围的声息清晰得潮涌而来。 她能从频繁的走动和交谈声中听出他们备战时的紧张和严肃，除此之外，她并没有感知到太多的不安和恐惧。 相反、她倒感知出一股不惧生死、毅然奔赴的决然和果断。 那是已经超出了常人所能觉悟的胆识和气魄，即便是此刻因‘泯蛊’而毫无情绪波澜的墨颜也为之动容。 她睁开眼，看向周围走动的人群。 大部分都是和她年纪相仿，或者比她大上几岁的年轻人而已。 看着这些年轻鲜活的面孔，墨颜下意识的想起一个事。 不知这一战要死多少人？ 他们又能救回多少人？ ——答案在充满变数的未知里，什么样的结局都有可能。 这个念头让墨颜心头一动，悲伤的情绪方起立马就被‘泯蛊’吞噬殆尽。转瞬即逝的情绪和冷静相交替，留下难以言说的感觉让心口一阵发滞。 墨颜眼神复杂的凝视着面前走动的人群，突然想把他们此刻的模样都记下，记住这份作为人的坚持和付出。 在安静的凝望里、时间分秒流逝。 悄无声息的来到早上5点半，集合的哨声一经吹响，四周原本纷乱的脚步声便以极快的速度归向某个方向整齐，往一个地方集合。 墨颜也收回视线起身，朝远处的周晋走去。 刚走近些就听到周晋在向点火的6支小队交代细节和注意事项。 周晋还格外向林涛多叮嘱几句，“林涛，你记住，心态越是冷静平稳，红莲业火才能越稳定，明白了吗？” “明白！”林涛挺直了腰板，大声回答。 而这声回答、也是他向走来的墨颜递交的合格答案。 在最后通牒的半个小时里，多次平复焦虑急躁的心态后，林涛成功召出红莲业火。 虽然还不够稳定，但量大管饱。 且业火的体量明显比其余5人大出许多，燃烧时呼呼作响，那架势直逼墨颜目前召出的已然稳定的业火。 显而易见，他的天赋比其他人更胜一筹，这也是周晋选择林涛的原因。 如今，到了交验成果的时候，林涛目光雪亮的看向墨颜，抬手召出属于他的红莲业火。 炽盛热烈的赤金色焰火在他掌心跃动，猎猎作响。 墨颜看向那召出的业火，朝林涛微微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的冷淡回应并没有熄灭林涛心中燃起的壮志，他迅速收敛心神将红莲业火收回，然后静待在一旁，等候周晋的下一步命令。 此时，负责战线指挥和联系的李胜和后勤管理的林英也及时到来，并和周晋做好交接。 简短的交流过后，所有出战人员均全副武装到位。 周晋环顾那些神色坚毅的面庞，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下令，“出发！” 与之相对的，现场虽然没人大声回答，但却各自紧跟着队友，归入事先编好的队伍内，各自奔赴接下来的战场，随后就是车辆启动的嗡鸣声。 此时，茫茫夜色的天边一角、已经开始露出一丝朦胧的白。 天快亮了。 有一部分无法入睡的民众注意到开始往外调动的车队和人马，尤其是看到连坦克都出动时，这群人紧张起来。 有人一脸惶恐的和身边的人交头接耳、低声议论，有的人则跑去和路边执勤的士兵打听消息，安排民众休息的区域逐渐骚乱起来。 这么近的距离，墨颜听到了那些议论声。 如果放任不管，很有可能会造成骚乱，她担忧的看向周晋，刚想问。 周晋对此局面却只说了一句，“放心，安抚后方的工作有专门的人去做，我们只需要做好我们的那部分。” 听到这话的墨颜便没有再多问，安静的跟在周晋身后，上了安排好的重型坦克。 一进去，发现里头还有3个人，再加上她和周晋，空间一下变得拥挤起来。 这么小的空间里，她还有食人的隐忧在，这让墨颜有些拘谨的抱着陨霜，老实找了个不碍事的小角落待着。 周晋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李胜联系，确定通讯没有问题。 一番简短的确认后，这辆钢铁猛兽轰鸣启动，开赴战场。 晃动的车体内，周晋递给墨颜一对军用降噪耳塞，告知她使用方式。一旦开战、到时就是万炮齐发，没有这降噪耳塞，人耳非废掉不可。 知道它的用途后墨颜依言带上，周边嘈杂刺耳的声音立马消减，这让如今听力变得极为敏锐的墨颜顿感耳根清净，她人都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墨颜感慨高科技的便利，周晋就用通讯设备开始和其他小队复盘接下来的任务内容，等他停下已经是5分钟后的事。 再过不了多久，他们即将到达横县周边。 与此同时，通讯频道内开始传来时讯通报。 “中心小队、你们现在已经进入蛛网开始覆盖的范围，先停止前进。请原地等候无人机袭扰成功，再进入横县。” “明白，其他小队的情况如何？” “当前外援西南、南小队分别已到位，等中心小队冲锋时、这2支小队会配合掩护，东南小队4分钟后到达指定地点。” “东小队需绕道，12分钟后才能到达，西北和北小队离目的地最远，会在20-28分后相继到达指定地点。” “明白，四周高地的情况呢？” “都已经潜伏到位，视野清晰，周围安全。” “无人机呢？” “飞燕、游隼、夜枭等三组机群，共计609架均已充能完毕，等待机组发射命令中。” “汇报一下横县周边的无人机情况。” “目前周边警戒无人机均为掠夺者1-2型，无弹药携带，延长了滞空时间。目前剩余能量还可以支撑30分钟，等各小队到达指定地点后，将由蜂群接管视野。” “嗯，请保持警戒。” 周晋刚说完话，一旁安静许久的墨颜就突然来了句，“来了。” 突来一句话，让手都还没有放下的周晋脸色一变，他意识到什么，立即起身来到炮台下，用潜望镜往外看去。 只见在蒙蒙渐亮的天光下，百来米外的公路、农田和山坡上都已经覆盖着密集的白色蛛网。 在昏暗中白蒙一片，仿佛白事的丧衣般，透着不祥的颜色。 还没等周晋用潜望镜看出些什么，通讯内就突然传来警告声！ “警告！有8只母蜘蛛、15只亚成体、67只微亚成体茔嚎蛛正在朝南、中心两小队快速移动！请注意警戒！” 第35章 硬闯 序言-【莽撞是不成熟的标志，但有时、它却是快速解决问题的一种方法和途径。】 通讯警告所说的南、中心两支小队，正是周晋这队目前的这个方向！ 话音刚落没多久，白蒙蒙的蛛网后就传来一阵明显窸窣的攀爬声，朦胧庞大的黑影也自蛛网后透出，勾勒出那大得离谱的身形！ 幽灵般迅捷如电的朝他们逼近—— 不远处白纱帐般堆叠的蛛网开始抖动起来，发出晃晃的风声。 晨光已经开始亮起，加上潜望镜的高清视角，周晋仿佛就站在蛛网面前。 他能清楚的看到蛛网后不断逼近的黑影，无数移动的红点在黑影上方闪烁。就片刻的功夫，这群数量不小的茔嚎蛛已经来到蛛网边沿。 周晋回过神，立即吩咐，“南、中心小队发动机降到最低功率，注意发动机别熄火。高地埋伏小队稳住，别开火，李胜，你那边也稳住。” 李胜那边也通过蜂后的视角看到了这边的情况，鉴于周晋说了先别开火，李胜也只是迟疑了一下，出于对周晋的信任和了解，他立马给了答复。 “了解。” 见指挥部都回复了，离南、中心小队最近的高地埋伏点也跟着答复。 “收到。”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隐藏在蛛网后的茔嚎蛛也探出螯足，率先有只体型巨大的母蜘蛛先落了地。 光是那体型就占据了快2个车道的宽度，尤其是当它完全舒展站立起来时，轻松超过了3.5米的高度。 八只脚轮番交替行动，让它的动作迅捷如鬼魅，还一点动静都没有的那种。几秒钟的功夫，它就已经走出几十米的距离，直逼公路上停下的坦克。 这会儿近距离看，成年的母茔嚎蛛一身毫毛，但通体漆黑一点都不反光，巨大的体型在行动时发出的声音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这么个玩意要是潜伏在黑暗处，简直是杀人于无形！ 不等坦克内的众人有下一步动作，为首的母蜘蛛已经来坦克跟前，伏下身张望。一对成年人胳膊般粗长的毒牙微微张合着，漆黑发亮，看得人头皮发麻。 与此同时，墨颜在死寂的坦克车内部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絮语声。 仿佛某种梦呓，窸窣着古怪且令人不适的声调。 她在听到的那一刻，浑身不可抑制的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就跟这会儿有只蜘蛛爬上了她的背一样！令人浑身不适还毛骨悚然！！ 在意识到那刻，她猛地挺直脊背，那种感觉立马消失不见。 墨颜一时间惊疑不定，她环顾车内其他人的表现。发现他们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外面的茔嚎蛛，完全没有听到那个声音的样子。 她这才意识到，只有自己听到了那阵古怪的呓语声。 没等墨颜理清那阵声音来源，抬头的她视线就刚好透过悬窗，看到了已经来到坦克炮台前的母茔嚎蛛。 她直接对上了茔嚎蛛中排那几对红得可怕的眼睛—— 下一秒，眼前的一切景象在墨颜的眼中被猛地拉长、甚至被拉长到变形。 坦克就像雪一样迅速消融殆尽。 短短刹那，墨颜身边的景象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以保护她的重型坦克消失不见，就连同行的周晋等人也不知所踪。 唯一不变的，是她仍身处刚才的那条公路。 前一秒将亮的天色忽然变成了刺目的血红，天空云层滚滚压来，低得好像要塌下来一样。腥风呼啸，她手无寸铁的站在茔嚎蛛面前。 距离近到她都能看清楚对方的獠牙究竟有可怖！ 墨颜一惊，猛地后退一步，引来体型巨大的茔嚎蛛注意到渺小的她。 它低下头，两者再度对视的一刹那，那阵古怪的絮语声就再度出现在耳中，比刚才更加清晰可闻。 墨颜一惊，“！” 就这一下，现实中的墨颜猛地醒过神来。 心跳随着她的醒神而剧烈跳动起来，砰砰的拍打她的肋骨，生出一股疼来。 就在墨颜醒过神的同时，早已包围了重型坦克的茔嚎蛛群突然发难！ 为首和墨颜对视过的那只母茔嚎蛛嘶吼着，举起最前面的鳌足猛地朝坦克刺来。 ‘哐当！’一声巨响。 重型坦克的装甲瞬间被刺得凹下两个明显的凹槽，下击的力道更是把坦克的车头都给压下去数分，尾都给翘了起来！ 袭击虽是突然，但茔嚎蛛也错估了重型坦克的装甲厚度。 那一击非但没能刺穿坦克装甲，反因大力袭击致使坦克车头倾斜，惊醒了车内几个同样被鬼遮迷眼的人。 墨颜急忙拉住一旁的扶手，急忙喊道，“别看它们的眼睛！！” 就冲刚才那一下，已足够证实和茔嚎蛛对视容易让人陷入幻象中无法自拔。 更糟的是，它们大概率还能感应到‘噬魂契’宿主的存在。 这群茔嚎蛛，极有可能是被她引来的！ ——刹那念头，墨颜回想起那个士兵体内孵化的幼蛛在破体而出的第一时间，明明那么多人在场，却选择离得最远的她做第一个攻击对象…… 墨颜当时以为是意外，就没多想。 直到刚才发生的那些事，已足够证明她的猜测。 现实也没给她太多思考的机会，茔嚎蛛就选择了攻击，仓皇之中墨颜顾不得太多，在阵阵剧烈的击打声里，她一嗓子直接喊出声。 颠簸和喊声及时让周晋几人彻底回过神，在不绝于耳的哐哐凿击声和晃动里，周晋更是大声朝李胜喊。 “掩护！” 对话频道内立马响起李胜严肃的回应，“抓稳了，掩护现在就到！” 李胜的话音都没落，被茔嚎蛛爬满不断凿击的重型坦克就像经过了地雷上头一样，哐当的的剧烈一晃，把车内的人颠的东倒西歪。 外头不断凿击的动静也随之一静。 来不及多言，墨颜合上眼，快速使用‘心念’降低和抹除自己的存在感。 虽然不知道这方法对茔嚎蛛有没有用，但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先试试再说。 随着‘心念’的运转，墨颜的存在感被快速消除，短短片刻，茔嚎蛛就失去了她的踪迹。 在它们灰色的视野内，已经看不到那显眼的红色猎物！ 就连刚才它们攻击过的地方也变得灰扑扑的，就像一块又冷又硬的大石头。 这让闻味而来的蛛群失去了目标，又因无人机散的袭扰，蛛群没有再贸然行动。而是围堵在公路上警惕着它们头顶盘旋的无人机，松散的包围着墨颜所在的坦克。 坦克内的周晋也很快注意到蛛群的异常，他立即喊话，“李胜，计划有变，蛛群已经注意到我们，现在就要立即进攻。” “不然迟则生变，让无人机掩护我们，先端掉眼前这窝。” “收到，”李胜紧跟部署，“我已通知其他小队，不惜一切代价全速赶往指定地点！” “明白。” 刚才无人机的袭扰也让李胜注意到一件事。 第36章 说不出的顾虑 序言-【当事情进展得太顺利时就该考虑一下，你是否已经被局势套牢、自己却一无所知。】 短短片刻，李胜便迅速调整指挥，他向周晋说。“这东西个大灵活行动还十分迅捷，背甲又厚实，不宜正面冲突……嗯，有了！” “无人机飞燕袭击分散蛛群注意力，步兵跟上，紧密配合！” “注意——飞燕携带的弹药有限，只能短暂压制，步兵组动作要快！6人一组、2组一队，一队卸它的脚，二队给它开膛，开始行动！” 李胜的话音刚落，悬停在半空的飞燕机群便立马俯冲而下，空气中只留下迅捷的黑影，瞬息逼近茔嚎蛛眼前。 呼啸的黑影还未逼近就开了枪，哨声划破昏昧的天色，烟硝的味道伴随着轰隆的密集炸响，让围堵坦克的蛛群连连后退。 但也仅仅是逼退了它们，未能伤其茔嚎蛛的要害。 它们因飞燕机群的袭扰变得躁怒，纷纷扬起前足，朝着空中极速掠过的无人机喷射蜘蛛网，企图捕捉无人机。 李胜通过蜂后的视野看到了这一幕，立即呼叫，“03、04高地的兄弟们，给这些大家伙上个狙，用12.7口径的先试试。看看咱手里的大兄弟能不能破甲？” “能破甲就不用现身和它们斗，直接挨个爆了。若12.7口径的不行，那就换毒龙钻！给我使劲造！！后勤管够。01、02掩护，小心包抄，小的也别放过。” “嗤~”李胜话音刚落，通讯那边就传来一声轻笑，有个轻快的声音笑着回道，“胜哥，咱等了半天就等你这句话！放心，现在就狙~” 甚至，通讯那边的话语都还没落，刚才打头攻击坦克的母蜘蛛就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 它的腹部就像被看不到的东西撕裂一样，‘噗’的一声直接爆出一个比碗口还大的洞，腔腹里的脏器和紫蓝色的液体喷溅而出，犹如雨下。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扰了蛛群，它们窜动起来，还没完全散开，高地上的狙击手们按分配好的数量，已经开始点兵点将的挨个狙击。 12.7双排双进的10发大弹匣狙击步枪，在高地上一枪一个，狙茔嚎蛛就跟狙会动的靶子一样。 一番狙击下来短短不过片刻，围堵着坦克、体型又大的茔嚎蛛就被挨个爆腹，摊在地上抽搐着，在挣扎中慢慢死去。 而体型稍小满地乱窜的亚成体和幼蛛也被紧随在坦克后的步兵挨个解决。 一切的发生只在顷刻，就已经消灭敌军于无形。 墨颜在车内吃惊的眨了眨眼，松开了刀柄看向周晋。 见她困惑，周晋便解释道，“公路两旁的山上都埋伏有狙击手，是他们搞定的。” “这么远的距离也可以？” 见她难得有如此生动的表情，周晋黑沉的眼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12.7毫米口径的狙击步枪有效射程是1500米，不算精度还能更远，你说呢？” 其次，12.7毫米口径的狙击步枪连150米外的钢板都能打出个拳头大的洞，且去势不减的对钢板后的物体仍有极强的打击穿透能力。 这茔嚎蛛的背甲再厚也不可能比钢板更厚更硬，否则会影响它们的速度和灵敏。 而极快的速度和无懈可击的厚重装甲，永远只能兼顾一个。 茔嚎蛛既然速度敏捷行动迅速，那甲壳就不会太厚实。普通子弹对茔嚎蛛造成的伤害或许不够，但12.7口径的狙击步枪一定能打穿它们的背甲。 现实也是如此。 墨颜听得沉默下来，回忆了一下两旁的山距离公路并不远，别说在这么近的距离内狙掉茔嚎蛛，就算是在横县内部估计也能被狙掉。 那为什么不远程狙击？ 墨颜疑问刚起，周晋就仿佛知道她在疑惑什么，他指着不远处的蛛网说道。 “蛛网粘性太强，子弹的冲击力不足以撕开它。先到的狙击手已经试过，就算用12.7口径的狙击步枪最多也只能冲破12-20的层蛛网，就很难再进。” 而包裹着整个横县的蛛网最密集处高达百层，这个地方就是蛛王所在的区域，只靠狙击根本无法伤到蛛王。 他们除了仰赖坦克的炮弹来撕开蛛网开路外，就只能依靠红莲业火。 说到底，要除掉茔嚎蛛，还是要进横县才能解决。 “原来如此。” 墨颜看着远处的蛛网，虽然解了惑，但心中的不安却再度冒出。 没由来的担忧让她眉头紧蹙，下意识握紧刀柄，刚想提醒周晋小心、以免自投罗网时。 周晋已经开始和李胜进行下一步沟通，看着正忙于部署下一步行动的周晋，墨颜也只好把到嘴的话咽下去。 或许、是她杞人忧天了吧…… 这群大蜘蛛一看就是不太容易对付的模样，可这一路行来却异常顺利，顺利到不真切。 顺利到让墨颜有种寒毛竖起的惊悚感。 那不是来源于对危机的感知，也不是面对比自己强大敌人的恐惧，而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担忧和顾虑。 起初，墨颜以为是自己以前害怕蜘蛛的习惯、才导致她对茔嚎蛛有了先入为主的阴影，进而有不安和顾虑。 但细细想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毕竟她之前连覆影都正面刚过，也没见她有多害怕，现在更没理由惧怕茔嚎蛛才对。 即便如此说服自己，墨颜也还是如坐针毡。 她说不清楚自己此刻究竟在担忧什么？只是在听到茔嚎蛛那阵絮语声后，她心中的不安感就越发浓烈。 她好像忽略掉了什么…… 而这，正是她不安的原因。 可这会儿所有人都因消灭掉这一小波茔嚎蛛而士气高涨，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说不清的担忧让墨颜有所顾虑，不知如何说出自己单方面没有依据的不安，也怕自己没有依据的担忧会对给整个队伍造成不必要的困扰和麻烦。 墨颜只好安静的待在原位，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不敢有丝毫松懈。 就这会儿的功夫，一旁的周晋已经重新调整好计划，并部署好后续。 在坦克发动机重新启动时，他们乘坐的重型坦克直接朝不远处的蛛网开炮。 炮弹出膛的声响在黎明前响彻云霄，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阻挡在前的蛛网如周晋预料的那般被撕开一道口子。 但蛛网的黏性同样超乎想象，那枚发射的炮弹最多只冲出了300米的距离，就被密集粘稠的蛛网挡下。像是落到蛛网里的猎物，直接被黏住，动弹不得。 好在下一秒，炮弹正常爆炸。 在爆炸的余波下，蛛网连同附近的整块地皮都被炸飞，掀了个底朝天。碎石残骸朝四周飞溅，现场一时间尘土和烟灰弥漫。 第37章 进攻 序言-【顺利是好事，但太过顺利一定有问题。】 好在烟起没多久就被晨风吹散，透过悬窗就能看到，洁白的蛛网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进县城的道路。 与此同时，以刚才那声炮轰为信号，早已盘旋在横县中心上空的无人轰炸机携带着弹药，从高空开始朝蛛王所在的区域投放。 一时间落雷如雨，投掷下来的炸弹纷纷粘连在蛛网上，弹出入侵的信号。 倒计时35秒开始，受惊扰的蛛群也蜂拥而至，围住那些黏在蛛网上的炸弹查看。打头的茔嚎蛛刚触碰到粘在蛛网上的炸弹，便被怼脸轰炸。 一声响而万炮鸣，就跟过年放鞭炮似的，连绵的轰隆炸响，把围聚的蛛群炸的碎肢纷飞，散落如花。 蛛网也承受不起连番爆炸，在爆炸中被连剥数十层，余劲直透到底。 蛛网下的蛛王受到惊扰，它仓皇的嘶吼出声，且鸣且退。 原本周晋队伍打的开路第一炮确实引来了不少的茔嚎蛛，他们也差点和蜂蛹出横县的蛛群撞上。 就在这个点，无人机开始轰炸。 与此同时，受袭的蛛王召集了蛛群，而接到蛛王信号的蛛群立马舍弃眼前的敌人，纷纷调头赶回中心区域。 周晋等人在车上亲眼目睹了蛛群乌泱泱一片过来，然后又齐刷刷的扭头离开。 李胜也在这时提醒周晋，“你们该动了。” 他的话语刚落，周晋这边的坦克随即启动，开足马力向前开去。一边冲一边粗暴的用炮将前路炸开。 另一边，侦察无人机的热成像清楚的拍到蛛王正在往外移动，速度极快。 李胜见状，当即指示，“蛛王外移，高地迫击炮拦住不要让它往外跑，逼它往河边退。携带炸弹的游隼无人机还有1分钟到达轰炸点，这段时间你们先招呼它。” “明白！” 简短的命令过后，迫击炮开火，其中一枚炮弹刚好落到蛛王外移的前路上。 就算炮弹被蛛网挂住，也不妨碍到它热情的同蛛王打招呼。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这片区域的蛛网在爆炸中瞬间被撕开一道口子，像开了盖的罐头，露出底下的真实情况。 加上迫击炮的威力远比无人机携带的炸弹效果更强，撕开的口子也更大更深。 在蜂后高清的视野下，能清楚的看到被撕开的蛛网边沿，洒落着大片被炸得稀碎的蜘蛛残骸，白紫一片，没被当场炸死还在挣扎的也有。 即便如此，只靠一枚迫击炮还是不足以彻底炸穿蛛网。 李胜见状，立即指挥攻击跟上，“迫击炮继续开口，无人机轰炸跟上，一定要堵死蛛王，让它后退，它若执意不退……” “那就清空它身边的蛛网，逼它现身！随后，狙击手看情况自由狙击！” “了解。” 简洁明了的指令，皆是指向最便捷的作战目标，节省彼此的时间。 先有迫击炮开口，后有无人机携带的炸弹包抄，中心区域的炸响连绵不绝。远在横县外都能感受到那股震感，爆炸声更是不绝于耳。 一连轰炸下来效果十分可观，爆炸余波直透蛛网底层。 即使蛛网粘性再高也经不住如此高强度的狂轰滥炸，中心区域的蛛网被直接炸穿，都能看到地面了。 烟硝弥漫中，侦察机时刻捕捉着蛛王的踪影，让李胜以此为依据指挥轰炸。针对性的连番阻击，让蛛王既是出逃无路，更是后退无门。 这让汇聚而来蛛群不得不用身体掩护蛛王逃离，一路窜逃，蛛群的死亡数量极为可观，到处能看到茔嚎蛛的碎肢残骸。 饶是轰炸密集，蛛群也没有坐以待毙。 在经过前头的混乱后，它们快速适应了轰炸，并且成群结队的快速的后退。 不怕死般留下一批又一批的茔嚎蛛垫后，它们朝天空密集快速的吐丝，补上被炸开的缺口，以此延阻袭击。 李胜见此情形，不由庆幸，得亏无人机和迫击炮的攻击速度够快。不然就茔嚎蛛这吐丝的速度和密集程度，一旦攻击停下，只需5分钟…… 不，甚至连2分钟都不到，蛛群就可以补上缺口！ 它们甚至可以凭借残留的数量和体型优势对他们进行报复……绝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这么看，他们必须在弹药消耗过半前点火，否则后面谁死谁赢很难说！ 思及此，李胜看向侦察机上显示的茔嚎蛛数量，眉头紧蹙，催促其他还没有到位的小队，并将真实情况告知。 各小队在听完消息后，都将油门踩到底，全速前进。 即便中心区域受到攻击，蛛群回守保卫蛛王，横县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好进。 要前进就必须不断用炮台开路，开炮声会引来附近没有跟上蛛群的零星个体茔嚎蛛。双方狭路相逢，仇人见人分外眼红，难免一场死斗。 就这样被来回的阻拦去路，让各点火小队前进的速度大大受限，进展缓慢。 这让李胜不得不抽调营地这边能用的坦克，进行场外支援，精准的一对一炮轰开路。 “营地待机的坦克进行场外支援，帮点火小队开路，动作快！” “明白！” 命令刚下，场外援助随即到来开路。 而另一边——被连绵炮火逼得不断后退，蛛群缩紧了移动范围，速度更快了。 李胜当即乘胜追击，“老邢，该你们了！” “得令！” 回答的声音跃跃欲试，这个老邢不是别人，正是驾驶另一辆重型坦克的驾驶员。 炮手邢又连在听到第一声炮响时就已经在等候命令，如今命令到位，他立即装填炮弹，对发来的坐标进行精准打击。 重型坦克的打击力更在迫击炮和无人机之上，只一炮，就在被撕开的蛛网口掀起一阵更具杀伤力的爆炸。 轰鸣的炸响在救援总队停车的这边营地都能清楚的听到，这让围聚在一起去的民众惶恐不安，人群中异样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有人甚至在大声的议论前面有危险，军队有可能会抛下他们等等一系列危言耸听的话。 一旁的调解员不得不出面大声呵斥，安抚民众情绪。 然而未等调解员继续调解，横县那边的轰炸力度已经上升到新层次。 密集覆盖的蛛网被连番爆炸掀起的热浪和余波撕的七零八落，顶层的蛛网已经残破不堪，到了无法再继续遮掩蛛王身影的程度。 高地埋伏，只为蹲守蛛王的狙击手通过高精望远镜看到蛛王时，兴奋的倒吸一口冷气。 他不禁高呼道，“蛛王现身了！” 这一声惊呼，让李胜那边都不由得伸长了脖子去看。 通过蜂后的视角能清楚的看到，被炸成破洞筛子的蛛网下，有只体型硕大臃肿的茔嚎蛛正被蛛群抬拥着后退。 可以肯定，之前的轰炸伤到了蛛王。 第38章 懈怠 序言-【强大不一定就无敌，弱小也不一定就无力反击；相反，弱者可以在适当的情况下完成反杀。】 蛛王的前两对步足已经残缺，正不断滴洒着紫蓝色的液体。 不仅如此，它肥硕的尾部上还有弹片飞溅时割出的数道划痕，每道都深可见肉。其背上血白两色的人脸花纹都被切伤，淌满显眼的紫蓝色液体。 正因蛛王受伤，蛛群只能拥抬它离开，甚至牺牲一部分茔嚎蛛断后。 更碍于蛛王体型肥大，蛛群移动的速度并不快。 这样的目标，可不就是最好的靶子吗？ 都不用下令，最先发现蛛王的狙击手王力立即调整呼吸，瞄准蛛王受伤的腹部。 他毫不犹豫的扣动12.7毫米口径的狙击步枪，先给蛛王送见面礼。 同一时间，另处高地埋伏的狙击手也瞄准了蛛王的脑袋。 两把12.7口径的狙击步枪先后射击，前后同时命中他们瞄准的要害！ 在一片爆炸声里，被狙中的蛛王发出凄厉的哀鸣，先是挣扎一番后随即缩紧成一团，不知生死。 蛛王被狙，蛛群刹时陷入狂乱。 下一秒，它们不顾四周如骤雨般疾落的弹炮和密集的爆炸，疯般的聚拥而上，直接用身体垒砌成墙，企图抵挡住所有攻击。 “喷！” 高地狙击手见状，不爽的低啧一声。 随即不等命令，他直接凭借多年狙击的直觉，朝着垒砌起来的蛛墙又补了几发子弹。 想要打掉蛛墙、一举斩草除根。 而另一边高地的狙击手也是不约而同的朝垒砌起来的蛛墙补刀，辅佐另一边的狙击，想要在此彻底杀掉蛛王，断绝后患。 可前有蛛墙阻隔视线，后有茔嚎蛛不断补上被狙杀的空位，持续性的且战且退，压根不给狙击手一丝机会。 眼见情况如此，不等蛛墙移动到新的蛛网下，李胜立即吩咐场外的邢又连。 “老邢、再来一炮！” “得令！” 声未落，炮火已然鸣响，轰隆一声巨响。 炮弹天降，落在蛛墙后不到2米的地方，在满地的狂轰滥炸声里炸出别样响亮的一声惊雷，横县上都顿时腾起一大朵黑云。 侦察机热成像仪上捕捉到地面炸开的一朵亮眼的铅云，因爆炸因素干扰，热成像仪一时间陷入停滞，画面转送断了数秒的时间。 短短5秒，却漫长得让李胜都不由得伸长了脖子，双目紧紧的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信息。 5秒过后，屏幕闪动几下后恢复正常。李胜立即说道，“快快快！调整实时画面，给我搜捕蛛王的踪迹！” “正在调节！” 通讯并不敢懈怠，快速调整画面，一番调整后，热成像仪转回实时画面。 可爆炸造成的热流扰乱了成像，屏幕上大片斑斓的光斑，根本无法分辨哪些是爆炸的余热，哪些又是茔嚎蛛的踪影。 负责调节的士兵很快也发现这点，可不论他如何调节，侦察机的热成像一时间都无法转回更清楚的数据。 “啧！“李胜突然低啧一声，眉头紧蹙、立即转换方向，“调用蜂群入场，给我搜！生要见蛛，死要见尸！” “狙击手们，现在给你们一个任务，盯紧蛛王。给我记住了，除非你们亲眼看到蛛王的尸骸被挫骨扬灰。否则，别把手从扳机上挪开！！” “收到。” “知道。” 通讯内相继传来狙击手的回应，李胜转头继续部署。“侦察机数据继续调整，直到热成像图恢复为止。” “是。” 并非李胜小题大做，而是沙场场磨砺多年，李胜的直觉向来精准得可怕。 李胜不喜欢这种感觉。 每当他在战场上出现这种感觉时，原本可控的局面都会发展出一些意外的变数。 任何指挥战局的统筹者都不喜欢变数，尤其是在赌注生死的战场上，分毫变数都足以改变战局的走向和结果！ 让原本的胜者在顷刻间沦为失败者。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蛛王没死！ 这种级别的怪物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掉？ 这并不是他单方面的预测，而是现在通过蜂后的视角能清楚地看到，这满横县的茔嚎蛛依然还在不断地往蛛王的方向聚集。 若蛛王死，蛛群大概率会鸟兽散，不会留下等死。 可蛛群非但没有散，反而还在加速往蛛王所在的方向赶，这就是证据！ 说李胜疑神疑鬼也好，说他多虑多虑也罢，不亲眼看到蛛王尸骸灰飞烟灭，他绝对不会相信蛛王已死。 这种念头让李胜绷紧了下颚，他不由得询问其他点火小队的进度。 各小队也立马汇报进度。 除去离目标地最远的西北和北小队迟迟没有到位外，其余点火的5支小队都已经陆续就位，这会儿正忙着清理周围剩余的茔嚎蛛。 这消息总算让李胜舒了半口气。 但他很清楚，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于是李胜立即吩咐营地这边驻守的坦克。 “07、09现在远程火力覆盖，给西北和北小队开路！” 简短的命令过后，营地这边的坦克六门同时支援。 火力远程压制，你方放炮我装填，轮流炮轰迅速推平前路，为迟迟无法推进行程的西北和北小队硬生生用炮弹给开辟出一条路来。 在最后规定的时限内，两队勉强接近点火点。 加上蛛王受袭，很大程度内让横县内的蛛群放弃了攻击侵入者，转而改道汇聚往蛛王的方向去。 再来的专门火力压制，即收拾蛛王也开始进攻。两头并进，让蛛群顾得了头就顾不了尾，混乱中倒是方便了他们行事。 眼看西北，北小队陆续到位，至此，点火的七组小队均已就位！ 李胜开始收紧部署。“夜枭无人机出动，接替游隼机群，协助已到指定地点的小队清理周边环境！” “明白。” “各点火小队注意，别分散，夜枭无人机准备到位。无人机到位后，你们就可以着手进行准备，玄意，你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恭候多时、”琅轩也出声回应，“现在就能起阵。” “好，那就起！” 双方话音刚落，早就蓄力多时的琅轩捻指策印，驱使护盾微霖和长剑霁尘双双呼应，以此为引驱使云梦泽天生所属的霜冻之能。 随着护盾微霖内的寒气逆流，不断自盾面流淌而出，短短片刻，地面已经汇聚出一片寒雾，经由霁尘剑的剑气开道指引。 寒雾贴地运行，以迅雷之势流入横县内四通八达的水渠内，水渠内的流水立马挂霜冻结。结冰速度之快，只在眨眼之间，水渠就已经遭受冰封。 结冰之态不见停止，反而越结越快。弥漫开来的冰霜借着横贯横县内外灌溉农田所用的水渠，冰覆百米，眼见所触冰覆者皆为之冻结，无一例外！ 而一番轰炸下来，此刻晨光大亮。 第39章 自救 序言-【再稳操胜券的局面，也有可能迎来翻盘的结局。】 在清晨第一缕阳光下，冰霜顺着水渠冻结形成围势后，宽度超过2米的冰墙也随之拔地而起，速度极快，一时间冰霜冻结之声盈耳。 空气中甚至冻出凛冽的冰花，随风拂落。 这仿佛六月飞雪的奇观，让通过蜂后视野看到这一幕的李胜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这次真是遇到高人了！ 有玄意相助，何愁解决不了盘踞在此的茔嚎蛛？！ 思及此，李胜眼透杀气，即刻通知就位的个点火小队。“围墙已起！该你们了——” “是时候点把大火，将这窝蜘蛛送上天了！” “明白！” 随之响应的呼声热烈，各小队开始着手点火一事。 可未等点火喜讯传来，通讯那边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随即枪响一片。 只转来短短一句话，通讯便戛然而止。 “不对、这是陷阱！！” 传出这句话的队伍正是南小队。 他们所在的区域，是热成像图上显示的最有可能还留有五千多人活口的粮仓所在地。 这里一开始传回的热成像图就不清楚。 而此刻再传回那句话，无疑是个噩耗。 通讯断掉前，那边传来了剧烈的枪响，还有茔嚎蛛刺耳的嘶鸣。 仓促的一句‘是陷阱！’南小队的通讯戛然而止，通讯内只剩一片滋滋的乱流声。 “草！”李胜急得破口大骂。 他的直觉再次成真，最不愿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不敢耽误，李胜扭头大声吼道，“蜂群呢！？” “冰墙升起，横县内的温度直降37°！进入横县内的蜂群都受到了影响，目前没有任何一支蜂群能抵达点火小队的周边！” “该死的！”李胜咒骂一句。 千算万算，竟没算到困阵是由冰墙围成，而蜂群和蜘蛛都会受温度影响，气温越低，它们的活动性也越低。 可现在又不能喊停，一旦冰墙没能围成困阵，点火后蛛群一定会四处乱窜。 但凡逃出一只，那都是后患无穷！ 眼见困阵已然存在，紧迫的局势迫使李胜急速思索和转换对策，他立即联系负责无人机机群的管理小队。 “情况有变，飞燕机群停止充能，立即启动飞燕的侦查系统，携带弹药进入探明横县内部的情况！动作快！” 冰墙升起，现在的横县只进不出，外头的火力援助有限。 这意味着若不能确保内部情况，那进去的7支小队将有全军覆没的风险。李胜不能坐看局势演变至此，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补救。 当下侦察机热成像没有恢复，他们必须在上空的冰墙没有彻底收拢前，让一部分无人机先进去。 起码要保证他们的视野不受限制，李胜才能及时进行场外支援。 “明白。” 收到命令的机组人员立即行动起来，手动或自动释放充能才充了一半的飞燕机群，同时汇报情况，方便指挥调度。 “飞燕机群目前只有107架能出动，充能也仅充了78%，不参与轰炸只单纯实时监控，可续航2个半小时，参与全速轰炸，最多持续15分钟。” 李胜听完，快速评估局势，“嗯，先确保飞燕侦查无死角全方面覆盖，再把轰炸系统的保险栓解除，由控制室这边全程操控。” “另外，返回的游隼机群充能情况如何？” “游隼速度比飞燕快，耗能更大，现在能出动的游隼只有41架，充能56%。悬停侦查可以续航1小时，目前无法参与轰炸。” “那就换！游隼现在全速出发，先行探路，负责高空悬停侦查。飞燕随后辅助轰炸，确保其余点火小队的周边安全！” “明白。” 刚部署完无人机换防，通讯兵那边就激动的喊道。“侦察机热成像图恢复了！” 李胜眼前一亮，总算听到一个好消息！ 都不用他吩咐，通讯兵已经迅速调整侦察机的角度，优先探明南小队的情况。 可随即热成像图上的显示，却让李胜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袭击南小队的不仅有茔嚎蛛，还有那些被困在此的居民！ 热成像图上、那些个密密麻麻行动僵硬又迟缓的人影，丝毫不惧炮火和子弹的攻击，直接迎面而上。以身体做肉盾，十来个人围堵一个士兵。 直接用人挤人的方式，生生堵死了南小队的炮火和攻击。 面对这些还活着的居民，南小队众人投鼠忌器，压根不敢轻易开枪。 就是这稍许的迟疑，成了致命的破绽！ 蹲守在此、守卫粮仓的茔嚎蛛更是趁着南小队众人枪械受限时，从暗处快速蜂拥而出，直接踩踏着那些被控制的居民袭向南小队。 在枪械受限，又逢行动迅速体型庞大的茔嚎蛛掠杀，南小队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已出现伤亡。 正值双方通讯断开，李胜有办法却告知不了南小队，只能干着急时。 南小队负责人的李斌凭借着强壮的体格，硬是掀翻了压制自己手脚的那几个人，接连扫堂腿、过肩摔解决完那些被控制的民众后。 李斌利落的带上面罩和防风镜，就地一滚远离掠杀而来的茔嚎蛛。同时掏出两枚催泪瓦斯，朝四周的队友大声喊道。 “我放大招烟熏了、都给我憋住！” 他话都没喊完，那两枚催泪瓦斯已经被大力掷出。 一枚抛低，刚好滚到人群里，崩的炸开，刺鼻辣目的红色烟雾顿时弥漫开来。刺鼻的味道刺激到那些大蜘蛛，它们有的迅速后退，有的强势冲关。 好巧不巧，另一枚瓦斯抛高了，被那快速袭来的茔嚎蛛一口吞下。连吞咽的动作都没有，那枚催泪瓦斯就被那只大蜘蛛整个囫囵吞下。 跟吃颗花生似的，啥反应都没有的继续朝李斌冲杀！ 这操作，直接把不远处的李斌都给看愣了。在李斌愣神一瞬，被几个大汉强人锁男的王福看到了李斌身后快速奔来的茔嚎蛛。 他使劲瞪着腿，嘶声高喊。“小心后面！！” 这一嗓子给李斌及时提了醒，他凭借直觉往旁边一滚，堪堪躲过背刺而来的蛰针。 若刚才李斌漫上一步，那半米长的蛰针足以刺穿他的胸膛！ 李斌的及时闪躲，让后头的茔嚎蛛没止住疾冲的步伐，和那吞下催泪瓦斯的蜘蛛撞到一起，直接滚成一团。 许是这一撞，让那被吞下的瓦斯有了发挥的空间。 它在茔嚎蛛的腹中喷发，那吞下瓦斯的蜘蛛都没爬起来，就疯狂的满地扑腾。不断呕出大口大口的酸臭液体，发疯般的袭击它周围的一切，包括同类。 同类相残，场面何其精彩，被这只茔嚎蛛这么一搞，着实分散了不少压力。 李斌趁此机会快速解救几名队友，让他们掏出催泪瓦斯，给蜘蛛上大烟熏一下。 第40章 伤亡 序言-【这世上，只有死亡是我们无法控制和避免的，神也不例外。】 带上防风镜和面罩的几人，卖力的投掷身上仅有的催泪瓦斯，尽挑蜘蛛多的地方丢。 一时间，即便是民众被控制，也不妨碍他们鬼哭狼嚎。 茔嚎蛛更是受到这刺鼻气味的迫害，在红色的烟雾中狂冲乱窜，现场极为混乱。 另一边，接到场外援助命令的高地狙击手们，也开始场外点杀。各个快速狙击那些被辣到失去攻击目标的茔嚎蛛，一枪带不走的，那就两枪。 而李斌这边也意识到场外援助到来，立即组织挣脱成功的队友把能拖走的民众纷纷打晕拖走，避免他们被茔嚎蛛踩踏到。 可即便他们着手援救，也跟不上茔嚎蛛踩踏和发狂时伤人的速度。 仅仅片刻，现场死于踩踏的民众数量就在疯狂飙升，一时间哀鸿遍野，迫使场外的狙击手加快狙杀速度。 俗话说的好，你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这边才刚狙杀掉部分发狂的茔嚎蛛，堪堪把场面控制下来。远处的蛛网上，就又奔来一群数量不小的蛛群，浩浩荡荡的朝这边快速杀来。 李胜这边也终于调整好通讯频道，他直接大喊，“找掩体！无人机轰炸到了！！” 声甫落，飞燕机群便已经全速袭来，开始袭击蛛群。 飞燕无人机携带着便携式的炸弹，4架一组全速俯冲，朝地上个头显眼的茔嚎蛛迅速投掷。 蛛群前面已经被轰炸过，意识到了飞燕的威胁。这会儿一见飞燕机群，它们立即有组织的停下，朝天空密集的喷射蛛网，企图捕获无人机。 好在控制组已经见识过茔嚎蛛吐丝狩猎的准头，前面更损失不少无人机，知道它们有能力对空袭击无人机。 控制组当即调整高度，将无人机升空，远离茔嚎蛛的最优捕捉范围。 一远离蛛群的最优捕捉范围，飞燕机群开始全速投掷炸弹，只来得及听见呼啸而过的尖利风声，就已经开始了密集的狂轰滥炸。 即便训练有素如南小队众人，也被炸得抱头乱窜，狼狈至极。 好在有了飞燕转移注意力，蛛群一时之间被绊住了脚步，反倒忽略了南小队众人，让他们压力骤减。 李斌不敢耽误，冒着被炸到的风险，滚爬着也要将更多的瘫倒在地的民众拉到屋檐下。他身边的队友见状，也是不约而同的这么干。 李胜通过无人机看到这一幕，立马像控制组下令，“用无人机把蛛群往外逼！给南小队争取救人的机会！” “了解！” 控制组得令，立即串联无人机代码，操控无人机组成控阵，轮番有目的性的轰炸，借此逼迫蛛群外移。 可蛛群也不傻，它们很快就注意到南小队众人的举动。 这档口救人，就是抢它们的口粮，这还得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一只母蜘蛛嘶吼着，不顾头顶无人机密集的轰炸，不怕死的朝李斌他们快速奔去。哪怕途中被炸弹炸断了步足，炸穿了腹部，它也在奔袭。 “队长小心！！” 不知是谁嘶吼了一声，李斌都来不及回头，就感到背后一阵腥风呼啸。 紧接着胸口一凉，有什么东西瞬间穿透了胸膛。 耳闻的一切瞬间失声，周围陡然安静下来。 下一秒，李斌只觉得身子猛地腾空，天旋地转间只见远处的李喜乐和王多朝他跑来。 时间也在这一刻被放慢。李斌听不见2人在吼什么，只见两人恐慌愤怒得面目狰狞，不顾一切的冲来。 那被炸断了几对步足的茔嚎蛛在摔倒前，用最锋利的前鳌刺穿了离它最近的李斌的胸膛，如串肉串般…… 枪声在这一刻轰鸣，炸弹也在耳边清楚的炸响。 剧痛伴随着口中不受控制喷涌而出的血液迅速席卷全身，李斌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甩动的视野内，李斌看到自己的胸口被手臂粗壮的鳌足刺穿。 现在正被茔嚎蛛串在鳌足上疯甩着，企图甩掉他。 电光石火中，即将被甩飞出去的李斌牙关一咬，不顾痛楚的使出全力，一手牢牢的抱住那根刺穿自己的鳌足。 并腾出手摸出枪，往后扣动扳机。 狂甩的视野中，李斌只能凭借直觉开枪，所幸多年训练未曾荒废。虽然打空多枪，但还是有一枪打中了茔嚎蛛的面门，成功射瞎了它的一只眼。 剧痛让本就发狂的茔嚎蛛更显暴戾，它不顾一切的在人群里冲杀，踩踏殃及更多无辜。 吃疼的狂甩之下，终于把卡在螯足上的李斌狠狠甩了出去。被甩出去的李斌血溅一路，滚落在地上的尸堆里就没了动静。 “队长！！” “老子他妈的和你拼了！” 有人喊得撕心裂肺，就有人喊得声嘶力竭。 于此同时，断掉的步足不足以支撑茔嚎蛛的身体平衡，在奔袭中只能跌跌撞撞的挥舞锋利的步足，袭杀范围内的所有生物。 李斌的遭遇激起了南小队众人的怒气，他们纷纷乱枪招呼这只茔嚎蛛。 再加无人机袭扰，围攻刚起效果，高地的狙击手也同时狙中这只带头的茔嚎蛛，足足用了5枪才迫使它停下。 这一刻，狂戾如茔嚎蛛也倒在密集的弹雨下，被扫射成筛子。 但危机还没解除……依旧有着数不清的茔嚎蛛从四面八方涌来。飞燕无人机携带的弹药已消耗过半，再耗下去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看着电子屏幕上的武器数量在急速消减，李胜立即吩咐营地留守的装甲车。 “1队、2队支援打击，3队注意后方，4队抄底，给南小队掩护！” “收到。” 随着令行即刻行动，倾泻的弹药几乎覆盖了南小队的所在区域的周围。 近乎地毯式的轰炸，爆炸声不绝于耳。 李胜看着热成像仪上数量也在消减的茔嚎蛛，额上沁出一层汗来，他本人都没注意到。 这样饱和式的打击，别说在平日了，就是打仗都未必能用的这么密集。只能说这些非人的生物，给他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麻烦。 在轰炸的掩护下，打头前冲的茔嚎蛛被一波带走不少，余下的忌惮爆炸的威力，没有再贸然冲过无人机矩阵划下的生死线。 但它们也不会放弃储存的口粮。 很快，它们有计划的后退，钻入没有被破坏掉的蛛网中，试图中从其他方向绕行。 看出它们的打算，李胜让营地待命的装甲车根据共享的热成像移动数据，每队固守一支点火小队的周边安全。 让他们自由打击，不用手下留情，往死里打！ 而这边，李喜乐和王多在安全后，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李斌身边。在看到李斌背上那比碗口还大的伤口时，王多哽咽着，不知从何下手。 堂堂七尺男儿，在这一刻却畏缩得像个无措的孩子。 第41章 尽其所能 序言-【未曾用尽全力，你就不会懂得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加上王多年纪小，才入伍不到2年就碰上这事，他这会儿只能仓皇的用手捂住那巨大的创口，嘶声向远处的队友喊道。 “医护兵！医护兵呢！！” 李喜乐是老兵了，这情况只看一眼就能知道结果，他狠狠闭上眼，艰难挤出声音。“别叫了，医护兵没跟我们进来……” 这话直接让王多脸上血色全退，双唇惨白的颤抖着，什么话也挤不出来。 李喜乐红着眼，小心翼翼的把李斌翻过来。 谁知他刚把李斌翻过来，本以为已经断气的李斌霍然睁开眼，吓了两人一跳。 没等两人说什么，李斌一把抓住了李喜乐的手，用力到手背都暴起青筋。他瞪圆了眼、死死盯着李喜乐，似乎有话要说。 致命伤让他只能急促的喘着粗气，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队长！”王多急忙握住李斌颤抖的手，声音颤抖，“你要说什么？我和乐哥都在这，你说、我们在听。” “救、救人，能救一个……是一个、” 李斌话都还没有说完，手便松开了，临终前的呓语，也消失在不远处的爆炸声中。 那不是命令，也不是恳求。 而是李斌未能放下的执着，未能完成的事。 李喜乐强忍着眼里的泪水，用力握紧那松开的手，哽咽拼命的去点头，应下这件事。 他才刚点头应和，身后远处的蛛网便晃动起来，一群体型稍小的亚成体茔嚎蛛立即从蛛网内蜂拥而出！直扑离蛛网边缘最近的李喜乐和王多。 “小心身后！”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李喜乐惊得回神时，身后已有大片黑影扑袭而来。 躲闪已经来不及，说时迟那时快，王多只听见耳边响起密集的枪响，擦着耳边响起，宛如救世主唱响的神音。 ‘碰碰！——’ 最先朝2人扑来的几只茔嚎蛛立即被打得浑身是洞，蓝色的腥臭液体甚至都溅到脸上，随即就如垃圾般掉落在地，卷曲起来的肢体还在微微抽搐。 突来枪援解了2人的燃眉之急，也给周围人提了醒，每个人都反应过来，迅速靠拢警惕四周的蛛网。 还没缓过来的王多被人粗暴的从地上拎起，来人冷厉的呵斥也随之而来。 “发什么呆！？不要命了吗！赶紧给我动起来！” 拎起王多的中年军人神色冷硬，一双虎目更是炯炯有神，面对茔嚎蛛突袭之举丝毫不见慌张，反应和应对更是极为迅速准确。 刚才就是他双手持枪，在这么近距离的情况下精准解决那几只突袭的王多和李喜乐的茔嚎蛛。 这会只看了一眼，来人便迅速调整应对之策，对在场的南小队众人大声喊起来。 “所有人注意用枪距离！这些都是亚成体的幼蛛，没有大的成年体难缠，把你们手上的家伙实全都给我用起来！给我弄死它们！！” 随着喊声刚落，蛛网内涌出更多的茔嚎蛛。 它们大多只有猎犬体型大小，有的甚至只有猫咪大小，但速度和敏捷度却更胜成年体的茔嚎蛛。 这么近的距离、对上它们用枪就很容易伤到自己人。 来人的那一声大喝无疑提出了解决眼下难题的最佳应对方式，南小队众人各自抄出身上方便用的家伙，配合手上的枪支，迅速配合的解决这群半大不小的蜘蛛。 战场的另一侧—— 此时抬头看去，肉眼已经能看到琅轩所起的冰墙，可如此大的范围。即便是琅轩全力施为，也才升起数百米的冰墙，堪堪将横县围起。 远不到困阵彻底收拢的时间，自然也没到点火的最佳时刻。 这意味着7支点火小队只能强撑，撑到困阵彻底闭拢，然后才能点火烧蛛。 与此同时，还处在横县边沿的一些茔嚎蛛也注意到冰墙的升起，此时的横县内已然飘雪。爆炸掀起的热浪都变了温度，拂面成了凛冽的寒风。 寒风刺骨，开始捎来洁白的耀目雪花。 这般七月飞霜的奇景，让气温急速下降，横县内部越发丕恻收束的氛围终于让它们感受到真的致命威胁。 这些敏锐凶猛的魔物纷纷反应过来。 很快，就有部分茔嚎蛛囿于本能，开始反抗蛛王号令集结的命令，果断调头往外跑。 除了大部分还在往蛛王那边奔袭的茔嚎蛛没有反应外，最靠近冰墙的一小部分茔嚎蛛已经率先逃至冰墙下，它们迅速的向上攀爬。 冰墙的寒气也没能阻拦它们求生的步伐，短短数息，已有不少茔嚎蛛爬上冰墙，甚至爬到一半。 照它们这个速度，1分钟内就足够它们攀出冰封的囚笼。 通过蜂后视线全程纵观战局的李胜自然不会让它们有机会离开，他当即询问。“夜枭无人机群现在的携弹量和电量如何？” “报告，夜枭无人机群弹药均量约60-90发左右，电量还剩50%。” 从开打到现在，夜枭无人机群除了前头掩护时开火外，后面全处在停火的滞空中状态，不论是电量还是携弹量都要比一直开火工作的飞燕、游隼机群多。 如此好办多了。 李胜立即下令，“夜枭代码全体改为自动查打，分散巡视冰墙，谁敢爬冰墙就送谁归西！” “明白。” 控制组一得令，迅速串联改动代码，驱动半滞空的夜枭无人机群。 不论是体型还是携弹量都远胜飞燕和游隼的夜枭一出动，空中只闻呼啸而过的一个又一个黑影。 数百架夜枭贴着越发攀升的冰墙快速巡视，自动查打让机群进行了针对性的攻击和轰炸，省下不少弹药的同时，还将不少攀爬上冰墙的茔嚎蛛挨个扫除下去。 目测夜枭能守住冰墙阻止茔嚎蛛攀爬后，李胜看了眼冰墙升起的情况，心里估算着收拢的时间。 只要再坚持10分钟！冰墙就能完全收拢，困阵完全收拢就可以点火！ 在那之前，得帮点火小队分担压力才行，李胜立即跟进。 “各40管火箭炮准备，现在该你们上了，给点火小队分担一下压力，你们来清场，让他们喘息一下。” “收到。” 通讯频道内简洁的答复刚停，早已准备多时的各组40管火箭炮便接连发动，按照共享坐标精准的朝横县倾洒饱和式的定点打击。 落雷般密集的打击，直将周边乱窜的茔嚎蛛炸得残肢乱飞。 可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止它们的疯狂反扑，形势一时间变得严峻起来。 尤其是位于蛛王曾盘踞过的横县中心，中心点火小队遭遇的反扑无疑是烈度最强的。 这会儿正是下有枪响不断，上有无人机高空随时策应，后有火箭炮爆炸之声不绝于耳，就连乘坐进来的重型坦克也要开炮轰杀那些过于逼近防线的茔嚎蛛。 第42章 错误感知 序言-【再不可思议的事情只要已经发生，那就是真的，容不得你否定。】 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更是悍不畏死的冒着枪林弹雨往前冲。 中心小队到场后立即构建的防御和陷阱根本无法有效的拖延茔嚎蛛冲锋的脚步，双方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再这样下去，短兵相接是必然。 可为了确保点火成功，作为负责点火的墨颜从进横县后就一直待着没动，全程保留体力。 即便此刻身处横县中心，身边万炮齐鸣，也没有扰到她在闭目养神。 时刻关注着局势的周晋在查看完各组的进度，和玄意、李胜沟通确定好点火的时间后，似有所感，他回头看向安静得超乎寻常的墨颜。 狭小昏暗的装甲车内，闭目垂头坐在角落的她、和身边穿着迷彩服的几人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这会儿外面炮鸣喧天，如此密集的轰炸已将横县夷为一片废墟，就连地面都被削掉好几米。任谁来了这种地方，都做不到像她这般沉着安静。 她倒好，仿佛没有和他们置身同一险境般，面上安静的神态更像坐在公园长椅上晒着阳光般闲适的休憩着。 就连身经百战的周晋都不得不赞赏她的沉着。 他刚心有所想，一直安静垂着头的墨颜突然抬头，睁开眼朝周晋看去。 周晋一怔，目不转睛的看着墨颜那双完全变成血红色的眼睛。 昏暗中，瞳孔收成一道窄线的兽瞳红得熠熠生辉，红的纯粹冷沉，不含一丝杂质。仿佛置身昏暗中的红宝石，闪烁着冰冷炫目的虹光。 一时间，他竟被那双眼睛摄住了心神。 墨颜安静的看向周晋，忽然开口，“开门，我要出去。” 周晋回神，平静的看向墨颜。 墨颜转动血红的眼眸，越过周晋的肩头，仿佛透过坦克厚重的装甲看向远处，口吻沉沉。 “它们来了，你得放我出去提前做准备，外面的防线拦不住它们。” 乍闻它们二字，周晋反应过来，他看向一旁的红外线生物导视图。原本刚被各组40管火箭炮清空的周边战场，猛地冒出一片迅速逼近的亮点。 周晋黑沉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眉头微蹙，他仅思索片刻就打开坦克的车门。 昏暗的车内乍然投入一线耀目的白光，晃得人眼前一花。 在那阵白光中，周晋看到墨颜朝他看了一眼，双方视线交汇。她朝周晋微微点头后就从座位上起身，身形矫健的掠出拥挤的坦克。 眨眼的速度，她已经窜出坦克，翻身落到外面的地面上。 甫站定，周晋的声音就从耳麦中传出，他在和玄意沟通，“玄意，提前布下召唤红莲业火的术阵，会对后续点火有影响吗？” “不会，”琅轩抽空回答，“以其余6人目前的能力看，最多也只能选其中一个做召唤。不过……可以多画几个以备不时之需，毕竟等真打起来再画就来不及了。” “嗯。” 周晋以这番话作为传讯、迅速通知另外已经到点火地点的6支队伍，他们也在各自收到命令后，立即在刚清空出来的防线内，快速画下召唤术阵。 反观最先出到坦克外的墨颜，却没有马上动手画阵。 她站在硝烟弥漫和芬扬飞舞着雪花的战场中，迅速调整好‘心念’，以此来感知周边的环境。 东边……不是。 西边、也不对。 北边？更不是。 南边……也不是。 到底在哪边？ 墨颜睁开眼，一边移动一边打量四方，眉头越蹙越紧。 不行！心念感知到的实在太过模糊，就像被一层沾满粘液的薄膜裹住，直接干扰了墨颜的感知。 她除了能感知到一大片密集紧挨着的黏腻异样外，就只有不断逼来的危险感。 就在墨颜换了另一个方向探查时，冷不丁的，她忽然有种被尖刀抵住后背心的危机感。 她立即停下回头看过去，入眼只见一片被轰炸过后的废墟和硝烟。而那阵刀锋般冷锐的危机感也迅速消失，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墨颜意识到，心念无法帮她在茔嚎蛛眼下掩去自己全部的踪迹和气息。 并且，对方已经明确感知到了她的存在。 刚才，就是冲着她来的。 墨颜立即站稳脚步，没有再继续搜索，而是环视周围的情况后果断抽出陨霜，按住耳麦呼叫玄意。 “玄意，我有个事问你。” 此刻正在全力催动困阵收拢的琅轩神色严峻，在听到墨颜的声音后，分神回应，“你说。” “你能感知到蛛王的确切位置吗？” 墨颜边说，手上动作不见停，她也跟着提前做准备，用刀在地上刻画召唤红莲业火的术阵，并一边详细说明她刚才感知到的情况。 “我没办法准确感知蛛王的所在，但我能感觉到、它发现我了，现在正冲着我来……” 不出3分钟，墨颜一定能和蛛王面对面。 “可茔嚎蛛的数量太多，这一大片围过来，我分辨不出那只蛛王。” “我现在暂无精力再去感知，这会拖慢我收拢困阵的速度，只能你自己来……”说到这，琅轩很快意识到墨颜这么问的理由，“你想擒贼先擒王？” “对。” 快速画完完整的术阵，墨颜收刀，在其他步兵的掩护下，掠向下一个地方画阵。 琅轩反应过来，茔嚎蛛是第5纪元的生物，而且还是地底生物，而墨颜所学的‘心念’是第六纪元的知识。 两者中间隔了一个漫长的时代和不同的衍化体系，就算感知力大抵没有多大变化，可她在第七纪元使用，确实会在感知时出现力有未逮的情况。 可说一千道一万，终究是万变不离其宗。 琅轩提醒墨颜，“宿主对危险的感知是最为敏锐的，‘心念’说到底也只是辅佐感知，你不能让它左右你，而是该在适当的时候适当的使用它才对。” 墨颜手上动作一顿，垂下眼帘思索其中关窍，很快就明白。 “……我知道了。” 声甫落，另一个召唤红莲业火的术阵画完。 还没等墨颜完全直起身，她便迅速前扑，将眼前的一个士兵扑倒，一道尖锐的破风声紧随其后。 像投掷标枪一样，只见一道细长的黑影刺中刚才那个士兵所站的位置，砰的一声巨响，穿刺的力道甚至将在场的一块断壁都给刺了个通透。 而扑倒那个士兵的墨颜连停都没停，扯着对方的衣领提起来就跑，还不忘一边跑一边提醒在场的其他人。 “躲起来，它们来了！” 这一嗓子喊的其他人回过神，在场的几人立即行动，就近找掩体，险而又险顺利避开第二波袭击。 更多的黑影疯狂朝的往这边袭来，待有人定睛一看，那袭来的竟是一团团刚喷出来的白色蛛网，显然和刚才第一波的袭击不是同一个来源。 第43章 超出预期 序言-【很多时候，你的敌人并不会像你想的那样、随意任你摆布。】 墨颜则迅速绕到一处断壁后才将人放下，赶紧用耳麦报告方向。 “周晋，朝袭击我的方向打，蛛王就在这个方向！” 对，没错。 就是刚才袭击发来的方向，墨颜感觉到了。 独属于‘噬魂契’宿主对危险的感知，这一次她没用‘心念’，立即完整的感知到那不加掩饰的杀意。 静候在原地待机的重型坦克反应亦是迅速，在墨颜出声提醒后，炮台便立即调整方向，很快就朝墨颜刚才指出的位置打出一炮。 轰鸣的炮响，落入蜂拥而来的蛛群内，在一片爆炸声里都还炸得惊天动地。 一片烟硝，举目只见碎肢残骸和碎石齐飞。 躲在断壁后的墨颜眯起眼，低啧一声，向周晋说道，“不行，刚才那一炮没打中！蛛王移动的速度远比一般的茔嚎蛛还要快，在炮弹打中它所在的位置前，它就已经避开了！” “而且蛛王身边的茔嚎蛛不计死伤的当它的肉盾，这样下去根本伤不了它。” “移动速度快？”周晋眼皮微颤，重新问墨颜，“你确定蛛王的移动速度很快？” 李胜之前传回消息，说蛛王体型臃肿，移动缓慢，全靠其他茔嚎蛛抬拥才能迅速移动，还因此被高地狙击手数次中门对狙打伤。 照目前蛛群紧挨着的密集程度看，根本没有什么位置可供蛛王腾挪躲闪才对啊？ 为何还能迅速移动？ “确定！”墨颜感知到对方移动的速度，立即补充道，“就这会儿的功夫，它已经连续换了三个位置了。” “……” 这句话让周晋眼神一动，他立即向场外的狙击手和李胜确认情况。 “a1-a5各处狙击手汇报一下蛛王行踪，李胜，你那边也看一下，是什么情况？” “嗯，正在搜捕蛛王的踪迹。” “收到，a3处视野区域蛛网覆盖，看不到蛛群情况。” “正在查看，a1所见视野区域只见蛛群，没见蛛王踪迹。” “a2区视野、……等等！”通讯频道内的狙击手王力随即惊呼出声，“我这能看到蛛王的残骸！这……” a2的惊呼立即引来a5的答复，“我这也能看到！” a2处的狙击手王力，和a5点的黄超是最先狙击蛛王的2名狙击手，后面又配合火炮和无人机的轮番压制，一直紧盯着蛛群移动的方向。 两人的眼睛甚至从未移开过。 可他俩现在都能清楚的看到被遗留在原地，那远比一般茔嚎蛛还要大出2倍之多的蛛王的残骸。 那墨颜那边感知到的蛛王，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和王力一直盯着蛛群拥抬蛛王的移动轨迹，绝对没有错漏！” 黄超的视野看得更清楚，被炮弹连番轰炸后破破烂烂的蛛网下，遍地都是茔嚎蛛的尸骸。巨大的蛛王被炸，臃肿圆滚的腹部像颗被咬了几口的苹果。 只是……腹腔内不见脏器和蛛卵，只有一个空落落的腔壳。 而且蓝紫色的腔壳边沿残留着显眼的撕开痕迹，还是由内到外的那种极为残暴的撕扯。 黄超在看清楚后，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乖乖……蛛王不是被炸死的！” 不是被炸死的？ 这话一出，在通讯频道内一石激起千层浪。 还未等有人询问详细，墨颜那边就感觉到蛛王又换位置了，而且还在急速朝她逼近！ 她要是继续待在原地不动，和她临近的这几个士兵一定会遭殃。 她随即拍了拍刚才救下的士兵，说，“我换位置，你招呼上你的战友，赶紧撤回防线内。这片地不出3分钟，绝对会被蛛群踏平。” 说完，墨颜立即转换方向冲出，速度极快，迅速在断壁残垣的掩护下挪动位置。 那士兵没想到墨颜的速度会这么快，刚想喊住人，她已经走远。他急得一拍大腿，赶紧招呼上附近的队友，几人借着断壁的掩护，迅速撤离前线。 就在墨颜移动时，她能感觉到，蛛王也在迅速调整方向，紧咬着她不放。 同时，通讯频道内传出黄超的声音，“蛛王是被什么东西从内到外撕开腹部才死的！” “你说的是真的？”通讯那边的李胜赶紧追问。 “错不了！”黄超肯定的回答，“炸伤可不是这样的，这分明是撕裂伤！” “……”李胜一时哑语。 蛛王是被别的东西从内到外撕开才死的？ 那蛛王已死，又是谁在驱使着蛛群？ 墨颜感知到的蛛王又是什么？ 还不等李胜询问，在通讯频道一片议论声渐起之际，墨颜出声，声音平稳，道出事实。 “我可以肯定，蛛王没死。” “它非但没死，还盯上我了，现在不管我怎么移动，它都潜伏在移动的蛛群内，紧咬着我的踪迹不放。” 连番挪动都甩不开蛛王的盯梢，墨颜便找了处地方停下，借着周围的断壁做遮掩。并迅速调整体内的力量，同时向他们汇报真实的情况。 “我不知道它是怎么躲过那么多高科技和眼睛的监视，但我可以确定，我这边感知到的就是蛛王！” 那有别于其他茔嚎蛛的危险和气息，在墨颜感知到一片浑浊黏腻里格外清晰。 简直就是放大标粗的存在！ “它不仅没死，还组织了剩余的茔嚎蛛开始反扑。” 同一时分，李胜那边终于也从红外线生物监测导视图内看到一大片正在快速移动紫色光点、正簇拥着颜色最深的一点，朝中心小队全速袭去！ 他脸色一紧，整个人几乎趴在蜂后的显示屏前，紧紧的盯着画面内被炸的千疮百孔的蛛网。 很快，无人机清楚的拍到，破破烂烂的蛛网下迅速涌出一大片仿佛看不到头的茔嚎蛛！ 成年体的、亚成体，微亚成体甚至连幼蛛都有。 它们一反常态，顶着40管火箭炮覆盖式的杀伤力，全速往一个方向汇集。就连那些正在攀爬冰墙的茔嚎蛛也一反常态，放弃了攀爬冰墙的逃生之举。 纷纷从冰墙上一跃而下，加入这股异常的蛛流里。 李胜看向生物导视图，上面确实显示一番狂轰滥炸后，他们已经消灭了一半的茔嚎蛛。 “这些是……剩下的、” 李胜反应过来，意识到——蛛群在他们没有察觉到时，已经悄然改变了行进方向…… 现在正全数朝着中心的点火小队去了！ 不好！ “周晋！”李胜疾呼周晋，向中心小队汇报，“蛛王集结了剩余的茔嚎蛛，现在已经到你们的外围了！” “呲！——呲呲……” 偏偏在这个时候，通讯频道内传出一阵干扰通讯的乱流声，周晋只听到最后一句话。 听完后，周晋的神色还是和往常一样平静，眉头一蹙即放，他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第44章 蛛女 序言-【惊吓有时总是出现的很意外，让人措手不及。】 只是黑沉的眼比平日泛着更冷的气息。 他通过悬窗看向坦克外，蛛网还能覆盖的地方，已经能看到茔嚎蛛那巨大的身影，连成一片，密集迅速的朝中心队伍围来，已经形成包围之态。 周晋向墨颜说道，“墨颜，你先回来。” “嗯。” 刻画完新一处的召唤红莲业火的术阵后，墨颜果断收手，迅速回撤，她并不打算在这里和蛛王硬扛。 准备工作已经做完，是时候返回中心点，等候点火时刻。 就在墨颜返程之时，逼近的蛛王终于不再潜伏，而是朝墨颜发动攻势。 破风声从身后急掠袭来，声势极快。 墨颜在感知到的刹那，立即停步转身，挥动陨霜，拦截那袭来的攻击。 ‘呛！’ 陨霜砍在那袭来之物上时直接擦出刺耳的敲击声，火星飞溅的刹那，墨颜的双眼完全变红，她得以清楚的看到那袭击而来的东西是什么。 竟是一团团刚吐出来的蛛丝！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本该柔韧易断的蛛丝，这会儿竟比金石更为坚固！甚至比起在屏南镇和墨颜交手的同类老鼠射出的箭矢还要坚固。 一连砍落十几团喷来的蛛丝，墨颜也被逼退了十来步之距。 砍落所有蛛丝，她的已经退到点火点的中间区域，再往内跑200米左右，就是重型坦克所在的位置。 见她停下，耳麦里传来周晋的声音。“墨颜？” “呼……”墨颜长舒一口气，回答道，“放心，我能应付，你们在后面看情况支援就行。” 这袭击的力道和速度，比覆影差多了。 拦下这次攻击后，墨颜站直身体，呼出的气在凛冽的寒风中成了雾，芬扬的雪花也开始落到这里。 她抬头看去，冰墙已经升起到了足够高的地方，离彻底合拢只剩最后一步。 琅轩的声音也适时从通讯频道内传出，“再坚持10分钟左右，困阵就能彻底合拢。” “嗯。” “收到。” 不同应和的声音从中响起，墨颜便跟着应了一声，应完，她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处蛛网覆盖处。 那里涌出一片漆黑硕大的茔嚎蛛，它们更是极快的向前推进。 在刀尖垂地的同时，群拥而至的蛛群也来到最外围。 在通讯出现干扰的一刹那，李胜就调转枪头，迅速部署后续。及时调遣的无人机也在渐浓的风雪中陆续到位，稳稳围在外围的高空，与蛛群对峙。 双方各自就位，下一秒，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开始冲杀。 内有无人机的弹药和枪炮接连倾泻，外有火力源源不绝的压制，也不过堪堪延迟它们前进的速度。 这只刚死，下一只便立即补上，悍不畏死的冲锋。 这样密集的冲锋，到底还是让其个别茔嚎蛛冲破防守，直冲站在那里的墨颜。 在它们冲来之际，墨颜深吸一口气，矮身俯冲而出，将速度提至极限，陨霜在风雪中荡开冷锐的刀鸣声。 雪舞寒龙，刀光耀目。 比起之前在屏南镇广场前的斩杀兽群，此刻实力和经验更胜往昔的墨颜如入无人之境。 寒芒过处，陨霜锐利，势不可挡。 不论是那些成年体的茔嚎蛛，还是亚成体，乃至那些到处乱窜的幼蛛，都在墨颜腾挪闪躲之间被陨霜大卸八块。 一时间哀鸿遍野，血溅如雨。 短短交手不过十几息，墨颜已经屠了一地的蛛骸。 站在刚死的一只成体茔嚎蛛身上，墨颜将刀身上的血污甩掉。瞄了一眼，确定刀身上的符文没有损坏，她才抬手擦拭溅到脸上的血渍。 垂下眼帘，任由茔嚎蛛将她团团围住。 至于那些她没能拦下的茔嚎蛛，只能交给周晋他们自己处理。 刚这样想着，身后猛地爆出数声尖利的冰霜簇拥冻结之声，音源来自坦克那边。 墨颜惊讶的后头，只见坦克前方远处，平地暴起一蹙又一蹙透明的尖利冰刺。如炸开的刺猬般，将全速袭来的茔嚎蛛就地扎成刺身冰串。 一转眼，墨颜就远远看到冰刺簇生的背后，周晋望过来的眼神。 在她来不及收起的诧异神情中，周晋的声音从耳麦里清晰的传来，“这边你不用管，专心应付你那边就可以。” “嗯。” 大敌当前，由不得磨叽，对方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也就认了。 刚收回视线，墨颜便看到，蛛网围挤的边沿，竟从茔嚎蛛的腹下走出、一个人？ 墨颜睁大双眼，怔了一会儿才选择呼叫琅轩，“玄意，我说，这年头的蛛王……都长这副模样吗？” “什么？”忽然被叫的玄意听着墨颜没头没尾的描述，不由得多问了一句，“长什么样？” “就是……” 墨颜看着那走出蛛群簇拥的生物，极力描述对方的长相。 从体型巨大的茔嚎蛛腹下缓缓走出来的人，也不过是堪堪有着类人的特性，和人还是相差甚远。 上半身依稀能看出类似女人的体貌和特征，腰下却是蜘蛛的躯体。 所谓的蛛王…… 并不是他们见到的体态臃肿庞大的母蜘蛛。 而是类人的形态！ 对方的面部只有模糊的人物轮廓，更多的保留着明显的原本特征。 蛛王就完整的保留下了蜘蛛的八对眼睛，在那张俏似女人脸的面上也不显拥挤，反倒透出几许非人生物特有的妖异和魔魅，意外的吸引人眼球。 “大概就是这样……” 但另一边，听完墨颜描述的琅轩猛地想起什么，他神色微变，急忙告诉墨颜。 “……那不是蛛王，而是蛛女！” “啥玩意？” “别大意！”琅轩一时间顾不得收拢困阵，赶紧说自己知道的那部分，“蛛女由蛛王进化而来，就算它是刚进化蜕变出来的，实力也与现在的你旗鼓相当，甚至更强！” 黄超之前说蛛王的腹腔像是由内到外被撕开时，琅轩就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加上困阵收拢已到关键时刻，不容许他再分心神，他便只能先全心应付这边。 直到墨颜的描述唤醒了他的记忆，他才想起哪里不对。 琅轩对茔嚎蛛的了解全是来源于古籍，对这个物种的了解始终是有限的，也没见过除五象方晶内封存的第二只。 余下的了解就是来源于二姐提到过一嘴的‘蛛女’。 “任何物种繁衍到一定程度，不论是多低等末位的生物都会迎来一次彻底脱胎换骨的机会，那就是进化。” ——进化，有可能让种群更进一步，也有可能让这个种群至此步入消亡的危途。 那么，蛛女就是蛛王更向前一步的进化。 由低等的魔物向更高一级的生物进化，兼具开化和灵智，不再是单纯的野兽。 琅轩压根没想到会在这里全碰上！ 第45章 较量 序言-【越是旗鼓相当的对决，越是考验自身实力的时候。】 不仅碰到本该灭亡在历史长河中的物种，甚至还有幸见到茔嚎蛛进化后的另一个形态。 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那边的墨颜听到琅轩的告诫后，平静的垂下眼帘。 旗鼓相当？ 甚至比她更强？？ ——[这不是更好吗？] 倏忽，沉寂多时的鬼语在脑海中响起，清晰非常。 如吹拂过湖面的风，掀起一阵好战嗜血的涟漪，唤醒那本就流淌在体内的好战因子。 暗伏的野兽，逐渐露出獠牙。 墨颜眼中猩红越盛，噬魂契力量高涨，在体内激荡游走，让她不禁跟着喃喃自语，“这不是挺好的吗？” 琅轩那边一时没听清楚墨颜说了什么，不由得多问一句。 “你说什么？” “……没什么，”墨颜回过神，掀起眼帘看向越走越近的蛛女，说，“你赶紧收拢困阵吧，我会尽量拖住蛛女，这一仗能不能过，还得看你。” “你、小心应付。” 事已至此，琅轩同样话不多说，困阵收拢越至最后，所耗心神越巨。琅轩不敢大意，低声叮嘱过后，便再度全神催动冰封的困阵。 霁尘所散寒气越发凛冽，催生得冰墙越发坚不可摧，冰冻收拢之声盈耳，横县内部随处可闻。 一时间横县内气温再降，眨眼间，飞雪变暴雪，大有隆冬之象。 纷繁落下的雪花，将所见视野内渲染得一片莹白，更显那围堵而来的蛛群色形分明，好生骇人。 临近之际，蛛女率先发难，急速攻向墨颜。 围堵的其余蛛群更是不计生死的冲锋，企图用数量堆死整个中心小队。李胜通过无人机看到这一幕，更是连轴指挥、全力援助中心小队。 纷飞的炮火和枪弹，将一切喧嚣诉诸尘上，为各自所求生路全力一搏。 破风之声乍响，蛛女已杀至眼前。 未有犹豫，墨颜横刀拦阻袭身杀招，刀光快闪，‘当’的一声击响，蛛女镰刀似的前鳌肢狠狠砍在陨霜刀身之上，立即就被墨颜卸力引向一边。 劈下的鳌锋锐利如刃，轻易砍削一旁的断墙。 墨颜见状，加快速度闪躲和攻击，身形一晃刀锋逼向蛛女的步足，却被对方提前察觉。只见蛛女扬足一踏，竟是不避反攻，尖利的足尖齐刷刷刺向墨颜。 见势不对，墨颜扭身躲闪，碍于对方的腿数量比她多，真就是躲着这只腿，必露另外一条腿。 肩头的衣服瞬间被划开，虽未见血，但也让墨颜意识到最好不要和蛛女过于近身搏斗。 谁让对方手脚比她多。 看着蛛女那轮着使都不会绊倒一起的八条腿和四只手，她不满的嘀咕一声。 “啧！” 果然，她还是讨厌脚多的生物。 抱怨之声未落，墨颜便再次催动体内噬魂契，源源不断的力量充裕着身体，让速度和五感再升一个档次。 此举也引来蛛女愈发疯狂的攻击，它看墨颜的目光尽显垂涎。 主动逼近之际，墨颜快刀连砍，用上蛮力，尽数针对蛛女步足的关节处，针对性极强。 而蛛女则凭借着野兽优异的本能和反应速度，挥舞着黝黑发亮的前鳌和余下手臂利落接招。竟是硬扛陨霜锋刃，还能不落下风，一招不落的接下墨颜的攻击。 两者招来式往，呛然敲击之声不绝于耳，外人看去，只见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擦出的火星灿然，交织出一片胶着的战况。 此时，任谁关注这边的战场都能看出来，墨颜和蛛女陷入了僵局。 谁都无法轻易拿下对方。 李胜作为统筹全局的指挥者，看着屏幕上的缠斗，再看即使有场外火力援助也依然陷入苦战的中心小队，他立即知会围观的狙击手。 “a1-a5注意，瞅准时期援助，想办法狙掉蛛女，记住，别点自己人！” “明白。” “收到。” 高处埋伏的狙击手应的统一，但5人心里都有数。 墨颜和蛛女彼此间攻击的速度和身形腾挪躲闪都太快，两者又是极为贴近的亲身搏斗。 本就难舍难分，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5人狙击手中实力最为稳定，狙击目标用时最短的黄超，也不敢保证在两者分开的那么短时间内，就能一次狙中蛛女。 一个搞不好，还容易狙到墨颜。 李胜当然也知道这个事，当即点醒墨颜，让她虚晃配合，“墨颜，配合一下狙击手，拉开距离创造机会。” 耳麦内及时传来的声音，也得到她的回复。 “嗯。” 可是，要怎么拉开距离呢？ 她近蛛女就近，她拉开距离时对方就会迅速贴身袭来，始终紧咬着她不放。 要创造机会可以，但只有一次。 一旦一击不中被对方察觉，蛛女就会像之前躲避炮轰那样迅速移动躲闪，到时只会更难办。 要配合，只能舍身逼近战，才能套牢它。 电光火石间，墨颜思索出对策，一改刀势。刀尖贴地，她更是矮身配合，全力攻击蛛女下盘。 纵使对方8条腿够灵活，也架不住墨颜损招频出，尽挑容易拌住脚时搞袭击。短短几招交锋，蛛女罕见的被墨颜逼退数十步，已有3足被陨霜砍伤。 这大大降低了蛛女移动的速度，可墨颜也好不到哪去。 矮身近袭本就比她高出太多的蛛女，固然能伤到对方，但蛛女居高临下的优势，也足够它抓住机会伤到墨颜。 一番近身缠斗，两者纯粹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墨颜身上早就留下多处伤口，在旋身避开蛛女新一轮的由上至下的戳刺后。以左肩作为代价挡下攻势后，终于寻得一丝空隙。 她极快的屈指一弹刀身，唤出一簇红莲业火。 业火极为突兀的自蛛女身下忽然冒出时，正值它弯腰再次攻向墨颜半身之际。 突然炸开的火焰，着实撩了蛛女一脸措不及防。 ‘啊！’ 烈火扑面炸开，蛛女发出一声类人般尖利嘶哑的鸣叫，再次发挥了蜘蛛那无与伦比的反应速度。 它急速起身，连连后退，四肢挥舞着，企图甩掉那仿佛粘在手臂上的火焰。 就在它被红莲业火燎花眼、急速后退的刹那。 战场外、高处4双紧盯着蛛女已久的眼睛同时做出反应，先后不一的尖利破风声逐风破雪而至。 墨颜变得极为敏锐的听力清晰的捕捉到疾驰而过的轨迹。 可蛛女后退的速度实在太快，后撤的步伐又毫无章法可循。这让4枪里接连3枪落空，全打在蛛女周边，仅剩的1枪擦着边，也不过狙掉它扬起的一足。 被连腕断掉的鳌足在挥舞中，洒落斑斓的血液。 断腕之痛和业火灼脸的痛楚成功让蛛女停下后退，不过它亦是反应迅速，立即喷吐出大片的蛛丝。 第46章 紧逼 序言-【自古以来就是蛮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它竟用蛛丝覆面裹身，以此蜕掉蔓延到身上的业火。 不断喷吐而出的蛛丝充当秽物被业火灼烧，竟真被蛛女转移躲过业火焚身之难。 与此同时，巍然不动等候时机的第5枪，冷不丁的骤然发难。 刚蜕掉面上灼烧的业火，眼前还是一片火光耀目，无法视物的蛛女嘶鸣一声，整个右肩直接被第5枪打穿出一个碗口大的血洞。 血溅的悲鸣声都没落完，就被逼来刀锋斩落的戾响覆盖。 墨颜抓住机会，在蛛女被狙中之际抡刀直上，照着那处碗口大的血洞全力砍下去！ 砍骨切肉的声响夹杂着蛛女尖利的悲鸣，剧痛之下，蛛女原地乱窜。竟是不退反进，上身肢体卷起，牢牢抓住砍在身上的陨霜刀身。 残肢蓄力攻向抽不回刀的墨颜。 被骨头和蛛女手臂双双缠住刀刃的墨颜察觉不对时，想要撒手抽身已经不及。 匆忙间，眼角余光瞥见黑影袭来，她只觉面上一阵剧烈的痛楚传来，下一刻，左边视野顿时覆上血红的色彩。 血液的香甜，瞬间充斥鼻息。 蛛女的反击，在如此近的距离直接劈在墨颜脸上。 即便只剩残肢，那坚固的甲壳还是充当了锐利的刀刃，一划而下。伤口直接从额头划到下巴，眼球都被划烂，伤口深可见骨。 刺痛一瞬，血红四溅。 潜能受到刺激，噬魂契还以最直接汹涌的馈赠。 ——宿主始终是感受到迫切就会触底反弹的存在，墨颜尤甚。 疼到极致，反而催生出一股狠劲。 她咬牙使劲，用蛮力抽出了卡在骨头里的陨霜，并一脚踹在蛛女腹部，借力使力，两者立即分开。 墨颜捂着受伤后还在疯涌鲜血的脸迅速后退，体内的噬魂契与银丝虫更是闻风而动。在这一刻，两者少有的合作携手，迅速催生肉体的复原。 剧痛中能鲜明的感受到伤口在蠕动着迅速恢复，密密麻麻的好似脸上爬满了蚂蚁，伤口又痒又疼。 就连被划烂的眼球也在眼眶内重新长出新的，还将被划烂的眼球挤出眼眶。 不过片刻，伤势便恢复如初。 同样，负伤后受到刺激的的兽性，开始暴露。 墨颜放下手，面上手上还沾着黏腻热乎的血液，伤口已经复原。只见她半面淋血，神情冷厉，眼中尤带一丝狰狞与汹涌的戾气。 不需催动，体内的噬魂契越见沸腾。 脚下一动，墨颜蓄力前冲，已然挟刀袭向上半身几乎被劈开的蛛女。 对方即便伤重至此，也是不甘示弱，仍旧困兽犹斗。 甚至，因为负伤的缘故，蛛女的反击越见疯狂，大有一副要同归于尽的狠厉，全力攻击墨颜。 墨颜也不遑多让，反击与进攻越见凌厉。 李胜眼看狙击成效甚微，墨颜和蛛女又缠斗至一起，比之刚才的局势，两者速度更甚，也更加难舍难分。 此刻若再狙击，有没有效果不好说，还很容易伤到墨颜。 李胜当即转变策略，联系负责狙击的5人，迅速定好下一轮进攻的契机，由5人自行把握。 他则转向另一边的战场。 那边的战况同样胶着的让人揪心。 即便无人机弹药不计成本的倾泻，外有火力援助，内还有周晋几个二代宿主压阵，依旧应付得分外艰难。 蛛群冒着弹无虚发的枪林弹雨，一波一波的冲锋，悍不畏死。 只看这会儿中心点火点的外围，已经堆叠起一层密密麻麻的黑色尸骸。在肆虐的暴风雪中、黑色的碎肢残骸与白雪交错布陈，刺目得令人屏息。 斑斓的蓝紫血液横流一地，被不断倾泻的弹药炸得漫天飞溅。 浓重的腥味和烟硝火灼，填满空气里的每一处角落，像看不见的网，将横县内所有的人和蜘蛛都网罗在这场赌上彼此性命的死斗中。 ——不死不休。 李胜一边指挥场外援助，一边时刻紧盯着茔嚎蛛迅速削减的数量，以及已经跌破他们武器储备黄线的弹药量。 这个在战场上从无指挥败绩的中年军官，终是被逼得微微慌了神。 额上的冷汗早已沁出，都成滴滑落，甚至流入眼中都腾不出手去擦。李胜在那股微微刺激眼睛的热辣中，再也忍不住、绷着声询问琅轩。 “玄意！困阵还没封上吗？！” 这一问，已有山穷水尽之感。 只能说，世事来得早，不如赶得巧。 正全力催动困阵的琅轩在听到李胜绷紧的声音后，也终于完成他这边的进度，屈指连结数个指印，高喝一声。 “封！” 随着清喝声落，现场只闻得一声冰山撞击时的剧烈碰撞声，响彻天际。 犹如讯号般，引走大部分在场者的注意力。 冰罩围拢，头顶最后一道口子闭合，相撞合拢的冰墙在高空撞碎脱落大片的冰块。顿时，碎冰犹如陨石般携带沉沉的坠落声，砸向下方的各处战场。 一片混杂之声中，琅轩高喊。 “现在可以点火了！” 众人翘首以盼的时期终于到来，早已准备多时的各个小队纷纷回复。 “得咧！” “收到。” …… “明白！” 一连6组纷纷回复，却唯独少了中心点火小队的答复。 这里、卡在了最胶着的战况上。 即便有无人机狂轰滥炸、后有场外火力援助，再加周晋这个二代宿主坐镇，也扛不住那蜂拥而至、以死相扑的蛛群，陆续被它们突破防线。 近身的后果就是自上而下的撵杀和搏命，中心小队已经出现伤亡。 墨颜那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蛛女反扑，紧咬着墨颜不放，让她分不出心神答复。 对方疯狂的攻势下自己也是负伤不轻，长时间的鏖战，更在持续消耗她的体力，就连还手都出现了细微的延迟。 她注意到这点，蛛女也看出她有势弱之态，攻势更猛。 这种搏命之机，些许延迟都是致命的。 蛛女抓住机会反击，却正中墨颜下怀，她索性豁命诱敌深入。故意慢了半拍，露出左身破绽，引诱蛛女蛮攻。 果不其然，对方抓准机会朝墨颜左肩狠狠抓来。 在利爪劈砍而下之际，墨颜转手扬刀拦阻，看似勉力接住对方攻势。实则后撤步伐，引得高出她太多的蛛女尽可能朝她这边倾斜身形。 并借着刀身阻挡视线，她扬手弹指，搓出红莲业火。 但蛛女已经吃过一次亏，即使在这般蛮攻之下，竟也时刻提防着墨颜再来一次。 就在业火冒出那刻，蛛女反应亦是极为迅速，它果断后退连撤十几步。除了胸前绒毛被业火燎曲一把，余下沾到身上的业火则被它再次利用蛛丝蜕掉。 墨颜见状，也借着蛛女后撤时施加的大力急速后撤，果断转身就跑，直奔周晋那边。 第47章 妄量丝 序言-【一波三折才是生活的常态，就像好事要多磨。】 墨颜本就不指望业火能二度偷袭骑脸成功，这么做，只为摆脱蛛女的纠缠。 现在点火要紧！ 不然迟则容易生变。 心知这点，墨颜哪敢再和对方多做纠缠，当即找机会脱身。 如今脱身成功，她全速往中心点火点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召出火星，沿途点火制造障碍给后头的蛛女添堵。 等墨颜一头扎进围堵中心点火小队的蛛群内大杀特杀时，反应过来并追击而至的蛛女还得避开沿途焚烧蛛骸的业火，速度立马受到拖延。 而里面不断释放冰锥截杀茔嚎蛛的周晋，早被源源不断逼来的蛛群榨干了身上的量。 猛地瞥见墨颜一身狼狈，飞窜般从茔嚎蛛的身下冲出。 当她越过所有设置的障碍，勉强避开他们对外的攻击冲进中心点时，只留下一句话。 “拖住它们、我去点火！” 她跑的飞快，一溜烟窜过去，仿佛烧着的窜天猴。 擦肩而过时，周晋看清她那一身的伤，也看见穿过蛛群后朝中心点全速赶来、面目狰狞得可怕的蛛女。 “全员守住！” 随着一声令下，余下成员迅速收拢，头上的无人机弹药已经告竭，场外的火力援助已达极限。 周晋知道，是时候赌命了。 他当即不顾体内‘量’的已经双重告竭，忍疼摄取外界游离的‘量’，将其转化为自己身的‘量’，全神凝结冰锥，对着冲来的蛛女面对面狙击。 显然，两个不同量级的对手正面冲突时，强弱一眼分明。 激射的冰箭阻拦不住蛛女前进的步伐，它只喷吐蛛丝就足以拦截下那些可以轻易杀死其他茔嚎蛛的冰箭，甚至用肉体硬扛、就能斩断地面簇拥疯长的冰刺。 周晋的阻拦只起一时作用。 距离在不断缩近，逼命的杀机又近一步。 另一边，墨颜一口气冲至点火点，立马喊，“我这边准备好了，可以点火了！” 通讯内，久等她回复的其余6队纷纷回应。 “就等你了！” “别废话，5秒倒计时，赶紧点火。” “没问题！” “5、4……1！——点火！” 随着5秒倒计时的开始，负责点火的7人静心凝神，在各自的点召出红莲业火。 以7点为线，就位点起的火星在横县内部交错勾画，合纵连横，火路成，双阳并生。在琅轩面前的星盘也随即勾画出六合坤阳阵，火势隐隐而起。 可就在火焰将起之际，中心处的火点却是一晃，竟就地熄灭。 隐隐而起的火势顿灭，六合坤阳阵随即沉寂，星盘也突然安静。 突来变故，通讯频道内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 “怎么没火？” 李胜反应迅速，眼看希望在即，这横生的波澜让他倍感心焦，心肝都在隐隐作疼。 “玄意！发生什么事了？” “这……” 琅轩也被这突来变故弄得一时愕然，不知发生何事。 还没等他思索出关键，墨颜的声音就在耳麦里响起，在一片炮火声里，她的声音分外清晰。 “是蛛丝！” 墨颜在变故发生的第一时间就低头观察，一看还真发现不对之处。 她扒开地面上的碎石和砂砾，深扒十几厘米后，赫然看到一层如白银锦布般银光耀目的缜密蛛丝在地下蔓延，她扒到哪里，哪里就有蛛丝。 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这层蛛丝早已在地下蔓延开来。 仿佛脚下所站不是大地，而是掩盖了一层薄薄沙土的由蛛丝织成的布匹上。 “蛛丝？”琅轩一顿，随即明白过来，“是妄量丝！” 临到阵前还有变故，墨颜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妄量丝又是什么鬼玩意？？” 琅轩随即解释，蛛王在进化成蛛女后会在第一时间吐出的蛛丝，第一口吐出的蛛丝就是它的保命利器。 妄量丝本身就具有极强的延展性和防御性，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是第五纪元不可多得的炼器珍宝，常被拿来炼制贴身护甲和防御性的衣物。 不同的蛛王异变后进化出来的蛛女吐出的妄量丝效果也是不一样的。 听到这墨颜一惊，“还能防红莲业火？” “妄量丝防不住红莲业火。” “可现在点不着啊！” “有妄量丝在当然点不着，六合坤阳阵必须配合地气才能施展。有了地气为引，我才能串联7处点火点启动六合坤阳阵催生出最大的红莲业火。” “可如今妄量丝铺在地上就隔绝了地气的回转，你站在妄量丝上是接触不到地气的。就算召出红莲业火，也无法与其他6点产生联系。” “原来如此……”无视耳边越逼越近的杀声，墨颜眼神一凛，高举陨霜，“那就破了它！” 说罢，刀尖朝地面全力刺下。 ‘呛！’ 出乎意料，看似轻柔易破的妄量丝竟意外的坚韧，稳稳挡住陨霜的攻击。与陨霜刀尖相碰，擦出刺耳的金属敲击之声，足见其坚韧，已远超一般凡铁。 “啧！” 墨颜不信邪，眼中红光更盛，再催体内力量，蓄力汇聚于刀尖之上，再度朝地面的妄量丝刺去。 此举尽全力，势要一举突破。 可那白银锦缎般的妄量丝铺陈在地，丝毫不受陨霜刀锋影响，反倒是墨颜蓄力下刺之际。布匹般的妄量丝上仿佛有看不到的气墙，稳稳拖住刀尖。 让锋锐的刀尖始终悬在妄量丝上方三寸之距，便再难近分寸。 甚至，墨颜还感到到一股巨大的异力，正在往上托举陨霜，与她施加的力相抗衡。很快，相冲的两股力量绷弯了陨霜的刀刃，刀身压出明显的弧度。 眼见寸进无效，耳麦中还传来不好的消息。 “不好，蛛群有一部分散开了，……正朝其他小队奔去！” 都说越急越容易出乱。 偏偏此时，身后又迫来蛛女不断逼近时的危险气息，还有人源源不断的惨呼声，不知是谁在耳麦里催促道。 “得赶紧想办法破掉妄量丝！再这样下去，大家都得死！！” 墨颜听到这话，额角青筋一爆，她低喝。 “谁说的！？” 骤来一喝，打断耳麦中的悲观。 墨颜突然伸手握住陨霜刀锋，用力握紧后往下一划！ 刀锋瞬间割开皮肉，鲜血涌出，顺着刀锋流下，顺利透过那层看不到的阻隔异力，直接滴落在妄量丝上。 大片的红迅速沾染那干净的白银色。 血腥味的出现，瞬间蛊惑得墨颜瞳孔一缩，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感瞬间扼住她的全部心绪。 她忘了警惕身后快速逼杀而至的蛛女，也没有听到周晋骤然失声的呼喊。 松开紧握刀锋的手，墨颜向后一挥手臂，掌心血液溅洒的刹那。她同时抽刀横到身前，负伤的手迅速弹响刀身。 刀身弹响刹那，龙吟悠悠，再闻一声。 “红莲昭显！” 第48章 焰阵 序言-【水生万物，火焚众生，即自水中来，当从火中去。】 声未落，火星已起。 墨颜视线紧盯着自指尖飞溅而出的火星，荧荧耀目，让她挪不开视线。 身后扑杀之声亦近，直逼背心而来。 她若再不闪躲，蛛女定能将她刺穿当场，可若躲闪，蛛女势必警觉，有可能会再次避开扑面而至的红莲业火。 所以，墨颜选择不避不动。 她要赌一把！ 赌那来自十八层地狱的红莲业火，还不能焚烧现在的她！ 她想试一试……试试当时在屏南镇未能尝试之事。 触碰红莲业火！ 这一刻的疯狂想法并没有在心里激起什么水花，墨颜可以说是非常冷静的在执行这疯子般的行径。 可外人不知道。 在身边的人看来，她就蹲在那一动不动。 连番使用冰刺，此刻的周晋早已力疲，可在看到墨颜这般行径后。他不顾自伤当即抬手，迅速吸取外界游离的‘量’，抬手阻击越发逼近墨颜的蛛女。 可仓促间凝结而出的冰刺无法阻拦蛛女的行动，只不过堪堪分了它的神。 就在蛛女斩断身侧斜刺而来的冰刺刹那，飘落的火星点燃了墨颜洒在妄量丝上面的血。 有了灼烧的媒介，红莲业火瞬间燃起。 ‘呼’的一声。 烈火灼灼，扑面而来，汹涌的火焰如热烈张开怀抱欢迎情人的女郎，盛情的瞬间吞没蹲坐在地的墨颜，包括已经奔至墨颜身后不到半臂之距的蛛女。 “墨颜！” 突发此事，惊得周晋一时失了冷静。 下一秒，只闻一声凄厉的哀嚎自翻涌的火焰中传出，只见浑身沐火的蛛女挣扎着冲出业火的燃烧范围。 蛛女做梦都没想到，墨颜竟然敢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召出红莲业火！ 它想闪避时已经来不及，直接被两侧蜂拥而来的业火包夹，而且这次的业火沾染面积更大，烧得更旺。 任凭蛛女如何吐丝，都无法轻易像前两次那样轻易蜕掉。 火焰灼烧之疼让它一时忘了攻击墨颜，光顾着扑灭身上的业火，反而周晋有了得手的机会。 他蓄力一击，冰刺拔地而起，逼得蛛女远离刚才的位置。 可还没等周晋有下一步动作，心脏骤搅的痛楚便让他面上血色迅速消退。力竭之感让他跪在地上，捂着绞疼的心口，满头大汗的大口喘息。 这是‘量’过度消耗后的结果，周晋已无余力再战。 ——但危机还没有彻底解除。 业火熊熊，吞没了墨颜的身。 这般情形……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凶多吉少。 就在所有人以为事无转机之际，耳麦里却传来冷定的声音，犹如福音，为凝滞的战局带来拨云见月之机。 “妄量丝已毁！再点一次火、听到消息的赶紧吱一声！” 骤然喜讯，在通讯频道内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立马激动的接过话。 “没问题！” “别喊5秒了！赶紧3秒解决，我们这边快挺不住了！” “附议附议！” “那就数3、2、1！点它！！” 未有多言，随着重燃的倒计时再度响起，负责点火的7人悉数摒弃外界纷扰，全神凝聚，不约而同的齐声高喝。 “红莲昭显！” 声落焰息生——地鸣隆动。 大地都在回应这股殷切的呼唤，地皮在隆动中开裂。 有远古的声响自地底深处如奔雷走马，携雷霆呼啸而出，在场者都能听到那股雄壮的回声，就在地裂三丈之际。 赤金的炎火在开裂的地缝中奔涌而出！ 火星喷溅，如火树银花。 感知到地气呼应，久厚多时的琅轩随即策动星盘，屈指结印，再度接引7线相连，再生六合坤阳阵。 双阳并起相呼应，地火奔腾势如龙。 “焰阵——起！” 随着一声起，火星荡荡，满地泼天的燃起熊熊烈火。 双阳策动之下的红莲业火，已然不再向之前那般要有秽物阴邪才可燃，此刻的红莲业火已是凭空烧开。 所见即所焚，势不可挡！ 在这封闭后的横县内，举目所见，犹如置身熊熊燃烧的火场！ 感受到逼命之危，茔嚎蛛顿时乱做一团，再也无暇他顾。只管蜂拥踩踏，欲寻地方避火，可不论它们躲到哪，业火就烧到哪，根本无处可逃。 一时间，哀鸣四起。 空气中已经充斥着bbq的焦香，却让人没有丝毫食欲。 对置身入局的这些人而言，除了这满眼红通燃烧的火焰外，他们感受不到火焰该有的温度。 仿佛眼前这泼天漫地的烈火，是场真实的裸眼3d特效。 若不是那些被焚得四处狼狈奔逃的茔嚎蛛，和空气里弥漫肉质烤到焦炭后的焦苦味，谁敢说这只是一场特效？ 在这场及时燃起的业火里，李胜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 “活下来的人赶紧行动起来！围拢到一起，以防这些被业火逼急的大蜘蛛蛛急跳墙、临死反扑。” 得到提醒，众人赶紧行动起来缩紧范围，警惕这群亡命之蛛。 另一边，作为火势最盛的地方，业火的点燃让中心小队压力骤减，周晋终于得到喘息之机。 抬头得见墨颜蹲在那里，拄着刀，一动不动。 他刚起身想走过去，就听到一声嘶吼朝这边急奔而来！ 匆忙反应，只瞥见竟是浑身燃着熊熊业火的蛛女，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厉，直扑不远处没有动静的墨颜而去。 周晋心头一紧，想也不想扑身上前。 一把抱住墨颜，竟是用他的身体做肉墙，欲要挡下蛛女的攻击。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蛛女镰刀般的前鳌高举，准备刺下之际，三者头顶却传来沉沉的下坠之声，声势浩大的威压而来。 骤然压下的气流逼得三者动弹不得之际，一块巨大的冰块破云排雾骤然坠落。 巧合的砸落在墨颜和周晋两人身后不远处，意外砸中那被下沉气流压制得动弹不了的蛛女的身上。 ‘碰’的一声沉闷巨响。 烟尘滚滚，烈焰灼灼，暴雪狂舞，三者搅合得现场目不能视。 砸落的巨大冰块激荡开的气浪几乎夷平周遭的全部障碍，更逼得其他人无法在第一时间靠近，自然无从上前查看墨颜和周晋的情况。 在一片只闻冰块不绝于耳的皲裂声响中，同样被气浪冲出去周晋及时调整了姿态，将墨颜护住。 两人滚出老远的距离才堪堪停下，没等周晋晃过那阵冲击带来的眩晕，就听到一阵痛苦而压抑的抽气声自怀中传出。 “嘶……” 周晋缓过来，赶紧起身松开墨颜，再抬头看去时，向来古井般沉寂深邃的黑眸里一片诧异。 墨颜的左臂满是被烈火烫伤后起的水泡，没起水泡的地方也被烧得焦红。如此一来，更衬得掌心的伤口血肉反卷，伤势骇人。 血还在涓涓滴落，丝毫没有止住的迹象。 第49章 剿杀 序言-【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此行此景让周晋喉头一紧，“你……” 未等周晋多说，墨颜身形一个趔趄向前倒下，周晋眼疾手快将人扶住。被周晋扶住的墨颜脸色苍白如纸，满脸虚汗的在大口喘息。 被他扶稳后，墨颜足足喘了片刻、才堪堪缓过被红莲业火灼烧带来的剧烈痛楚。 那是对肉体与灵魂无差别对待的切身灼魂之痛。 “……” 喘息的空档，不知想起什么，墨颜目光灼灼的看向眼前熊熊燃烧的业火。 终有一天，这业火也能将她烧干净，连噬魂契都无法阻挡。 挺好的。 瞬间通达明了的念头让紧绷的心神得到片刻松懈，墨颜眼中的猩红迅速消退，本就疼得半昏溃的意识也有了一瞬断片，耳边喧嚣霎时一静。 就在一切安静下去时，墨颜忽感脊背一紧，有危险直逼她和周晋而来。 “！” 警觉刹那，昏聩的神志顿时清醒。 墨颜反应迅速，在破风声袭近时反手将周晋往跟前一扯，自己提刀迅速回身抵御。 在攻击突破最后的防线前及时反击，寒光一闪，墨颜一刀将来袭者砍成两截。那黑影重重坠地，在地上猛烈的扑腾挣扎起来。 定睛一看，竟是只牛犊大小的茔嚎蛛趁隙偷袭。 糟了！ 警觉不对之际，墨颜抬头四顾。 原来是那块小山般巨大的冰块坠落后，虽恰好砸中蛛女、解了墨颜和周晋之危。但下坠的气流也意外打散了这片区域的红莲业火，清出了一片空地。 让多数追随蛛女而来的茔嚎蛛侥幸逃过一劫，这只茔嚎蛛才有机会袭击两人。 现在，不等二人有喘息之机，就有更多幼蛛从四面八方扑袭而至。 危机临身，纵使已无多少余力再战，墨颜也不敢停下，迅速调整状态挥刀反击。 周晋反应亦是迅速，就算他此刻无法使出冰锥，手里仍有枪支可用。 比起成年体浑身甲壳、厚实得可以防御i型穿甲弹的母蜘蛛，这些亚成体和幼蛛的防御力就显得逊色许多。 救援队作为外出求援的队伍，使用的枪支弹药从上到下都是要塞装配给的武器。枪支拿来对付成年体的母蜘蛛或许鸡肋，对付小的就算专业对口。 这让周晋从刚才开枪起就是弹无虚发，不仅快速清除了那些突围后过于逼近的幼蛛，还在墨颜右前侧迅速清出一片相对从容的安全距离。 在这批蛛群的扑袭下，两人很快便恰到好处配合对方，提高效率，挡下第一波攻势。 可没过多久，周晋便发现墨颜的速度明显慢下，伴随每次停顿响起的都是她急促错乱的喘息声，一声接过一声，上气难接下气。 她本人更是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如纸。 不用问都知道是数番高强度的抵御和反击，即便是墨颜也到了极限，而增援迟迟未到…… 在这片被冰山砸落后意外清出来的空地上，红莲业火恐怕不会这么快重新烧回笼，增援没到前就只能硬撑。 再这样下去，生死难料！ 仿佛应了周晋的担忧一样，这些小个头的茔嚎蛛好似无穷无尽一样，不断从四面八方袭杀而至。 就算两人携手，也只能杀出短暂的喘息之机。 挡下又一波攻势后，蛛群渐渐停下无意义的送死行为，转而围着二人找寻破绽，并收缩攻击范围。 两人则趁着难得的机会停下喘息，墨颜握刀的手在止不住的颤抖。 她快握不住刀了…… 与蛛女鏖战时消耗太多，又没有时间休息，一直撑到现在，已经是她的极限。 这会儿每口气喘得要她老命似的，尖锐的痛楚不时从心口炸开，让她无法集中力量。甚至已经站不直身子，只能以刀驻地，佝偻着大口喘息。 周晋见状、立即上前背靠着墨颜，警惕着周围随时有可能扑上来的幼蛛，争取给她喘息的机会。 然而，战场上的瞬息万变，不是你想就可以使然。 狡诈的幼蛛很快就发现了墨颜力疲，看出周晋的枪也只能固守一处，无法再像刚才两人打配合时的面面俱到。 它们便开始有目的性的配合游移、寻隙攻击，攻势越发狠辣。 眼看周晋就要守不住时，不远处忽然枪声大作，瞬间打破这片地方凝滞的氛围。 听到声音，周晋抬眼望去。 只见几十号人端着枪炮，稳扎稳打的步步向前，硬生生在外围密集的幼蛛群里杀出一条生路。一行人顶着暴烈的风雪，呼喝着朝这边推进。 ——支援及时到来。 队伍密集的枪炮攻击撕开了一道口子，加上不远处奔涌而来的红莲业火、威势赫赫，就算还未燃到跟前都已足够摄人心魂，间接缓解了周晋这边的压力。 但情况也没有得到多少缓解。 毕竟真到了这般血拼、决定彼此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生物的求生本能反而被压下。 人和茔嚎蛛两个阵营都在不遗余力的消灭对方，哪怕是奔着同归于尽的结局去也在所不惜。 双方相互倾轧，不计死伤的以血肉堆砌生路，彼此寸步不让。 外围的那些幼蛛竟似不惧业火般主动迎上去，冒着被烧死的风险与前来救援的队伍厮杀到一起。 霎时枪响与嘶鸣交织，血肉横飞。 来援的几十人更是杀红了眼，靠着身后涌来的业火丝毫不设防，直接与犬只大小的幼蛛贴身厮杀。 战况竟是格外的惨烈。 反观周晋这边，即便幼蛛群分散了力量去剿杀前来救援的队伍，它们也没有放松对周晋和墨颜的攻势。甚至比之刚才，攻势更为猛烈，逐渐分割两人。 应付间，周晋已渐渐被蛛群逼离墨颜身侧，等他反应过来时，离墨颜已有数米的距离。 同一时分，汹涌的幼蛛群瞄准了墨颜，一拥而上，企图以数量堆死她！ 此刻再看墨颜，不论是反应还是速度都已大不如前，躲得过这只的攻击，就免不了漏掉下一只。 应接不暇间、见红不过是刹那的事。 血溅的芬芳和皮肉被划开的痛楚在瞬间占据思维和身体，粗重的呼吸下，墨颜眼前阵阵发黑。就连脑子都陷入静音般的白茫中，耳中传来阵阵蜂鸣声。 心率在此刻到达极限，心脏急速的跳动拍打得肋骨生疼。 在某一瞬间，疼到极致，累到极限时，反而激发了人负隅顽抗的斗志。 有股蓬勃汹涌的力量在体内深处潮涌而出，如海啸袭岸，摧枯拉朽般推平脑中杂念，只留一片空白。 墨颜在这一刻忘了思考，只剩机械的防御和躲闪。 一直被理性压制的兽性窥准了这一刻的松懈，猛地张开了爪牙—— 借意识朦胧之际，李代桃僵。 墨颜躲闪的动作随之一滞，整个人像被按下静止键一样，停在原地，任由幼蛛朝自己扑袭。 第50章 事急从权 序言-【与伪装出来的急切不同，下意识的反应才是心里所想的最直接反映。】 不远处的周晋发现不对时，纵使有心援助也是鞭长莫及，眼睁睁看着一只的茔嚎蛛扬起锋利的前鳌直扑墨颜！ “！” 尖利的前鳌朝面门刺下之际，墨颜一动。 掀起的眼帘下眼眸血红，目光静而冷寒、恍如深渊。 她竟是不避不闪，出手如电抓住刺来的前鳌，同时扬刀上削！ 速度之快力道之大，一反刚才疲累之态。 只见寒光闪过，陨霜已经将那只茔嚎蛛利落切成两半，墨蓝的汁液飞溅时。她迅速更换打法，拎着手里那半截蜘蛛身子当棒槌使，配合陨霜劈砍。 那只靠近就锤那只，再迅速补刀，这般举动竟还真给她防住了，锤锤到蛛，硬生生将近身的蛛群逼退。 一时间，竟不知谁比谁凶狠。 见此情形，不等周晋寻机会过去帮忙，奔涌如浪的红莲业火姗姗来迟。翻涌着如潮般的呼声，以横扫千军之势，将最后这片没有点燃业火的区域淹没。 红莲业火的到来，瞬间灭杀不少凶狠的幼蛛。 它们到底太小，抵御不住这汹涌的烈焰，甫一接触业火便嘶吼着挣扎起来。 有的还能负隅顽抗、趁乱攻击，有的则无力反击，碰到业火短短数息就被烧得卷成一团，空气里霎时弥漫着肉质烧焦后的刺鼻味道。 红莲业火的到来，缓解了所有人的压力。 与此同时，扑面而来的烈焰让周晋瞳孔一收，他猛地想起墨颜被烧伤的左臂。 不好！ 他愕然回头寻去，只见墨颜还在和幼蛛厮杀，根本没有注意身后滚滚而来的烈焰。 就在业火即将碰到周晋、朝墨颜涌去时，周晋下意识一喊。 “小心——” 声未落，周晋已纵身扑去，赶在业火烧到墨颜前，将人一把抱住撂倒并压在身下。 “？！” 原本在厮杀中已然忘我的墨颜没有感知到身后扑来之人的恶意，一时疏于防备，竟被周晋突来之举成功扑倒。 一片空白的思绪好似被石头搅乱的平静湖面，涟漪泛起时，思绪猛地回笼。 回过神的墨颜已经朝地面扑去，好在她也是反应迅速，在脸着地前急忙用手撑地，勉强躲过脸朝地的意外。 没等她抬头，头上迅速罩下一片阴影，顿时将她裹了个严实。 而那早早就留意到业火朝这边涌来的幼蛛群竟是丝毫不退，反而趁着周晋扑倒墨颜之际趁隙攻击，它们纷纷扑向周晋空门大开的后背。 下一秒，业火蜂拥而至，转瞬的吞没周晋和墨颜。 与此同时，业火汹涌的舔舐和灼烧让幼蛛本能的蜷缩成团，意外的解了围，让周晋免于被乱足刺死的结局。 背后尖利的刺痛戛然而止，周晋侥幸留得一命，只伤不死。 另一边，视线受阻，墨颜扭头，眼角余光瞥见罩着自己的是衣服。 诧异间，她闻到一股新鲜涌来的血腥味，离她极近。 这会儿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四周又都是伺机而动的幼蛛群，潜在的危险和血腥的芬芳让墨颜绷紧了身子，伸手就想掀开罩在头上的衣服。 “别动！” 未等墨颜有进一步动作，抬起的手臂已经被周晋隔着衣服牢牢按住，同时传来对方紧绷低沉的喝止声。 “……” 贴近让血腥味挨得更近，墨颜顿住，瞳孔因嗅到新鲜血液而收缩不定。眼中红光更盛，呼吸一下乱了套，胃里更是泛起一阵饥饿感。 这突来一遭，吓得墨颜紧咬牙根，赶紧稳住心神。 随着周晋进一步压制住墨颜的动作，高大的个子整个压在她身上。直接把墨颜压贴实在地面上，这情形让墨颜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你在干嘛？！”焦急的墨颜出声急问。 周晋深吸一口气，忍着后背密集的痛楚迅速解释，“不想再被红莲业火烧一次就别动！” “……” 这番解释，果然让墨颜停下不敢动弹。 缓过那阵被血腥味诱起饥饿感的不适后，墨颜明显感觉到一股令她不适，甚至不安和恐惧的热度在周身环绕。 即便隔着一个周晋，那种热度也十分的鲜明。 俨然和不久前烧伤她左臂的业火不是一个等级，这波涌来的业火明显更为凶猛。 如果她碰着，只怕就不是烧伤这么简单了。 这样一来，茔嚎蛛的危机也算迎刃而解，大家都可以喘口气。 很快，她也能明白周晋突然扑过来并用衣服遮着她的用意，可想到刚才的血腥味。 那么浓烈…… 墨颜深吸一口气压下躁动的食欲，问周晋，“你受伤了？” 周晋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他才低低应道，“嗯。” 这简短的回答让墨颜如鲠在喉，一时哑然。 从血腥味的浓烈判断，周晋只怕伤的不轻，墨颜这会儿又不敢乱动。就怕冒头后真被业火点着了，那岂不辜负对方舍命相扑？ 一时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更怕自己会因为血腥味失控，做出点啥来。 墨颜只能像块木头似的僵在地上，除了眼珠子因为紧张到处乱转外，浑身上下不敢有丝毫动作，连大气都不敢乱喘，整一个安静如鸡。 隔着一层衣服，周晋能明显感觉到她的紧绷和不自在。 到底是非常时刻，由不得慢慢细说，他也只能事急从权的做出补救措施，至于场面好不好看……总比没命强。 至于其他，还真不在考虑范围。 加上周晋本就是话少沉闷的性子，这会儿更不会主动挑话。 于是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在火海中耳闻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就这短短数息，让墨颜有种度日如年的煎熬感。她竖起耳朵听周遭的动静，开始没话找话。 “我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你能说说嘛？现在是什么情况？” 以往她闭着眼都能清晰的感知到周围的情况，可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处红莲业火中的缘故，墨颜的感知反而不起作用。 除了那蒸腾的骇人温度外，她无法感知周围，就只能靠听。 可如今听力虽好，但囫囵一圈听下来什么声都有，杂成一片。墨颜又没有专门练过听声辨别，等于啥都没听到。 这和又聋又瞎没区别，给她急的。 “……救援到了，”周晋垂眸，口吻平静的接过话。“红莲业火已经烧到这，目前只需要等，等业火烧完后自动熄灭，一切就都结束了。” 听到此墨颜高悬的心一下落回肚里，她长舒一口气，“呼、那就好。” 不枉此番她以命相搏，值了！ 听到她那番话，周晋眼神一动，突然问，“你还好吗？” “啊？” 墨颜被这突然发问给问住，一时愣住，周晋也没有追问，而是等墨颜自己反应过来。 她才意识到周晋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51章 共度 序言-【我们缺少共患难的决心，更缺那份将后背彻底交付出去的勇气。】 说实话，现在的感觉就跟夏天待在火堆边上差不多，虽然热得慌，但还能忍。 她随口回答，“……还行。” 周晋听出那不以为意的话语间藏着几分故作轻松，也能猜到她并不好受。 如今业火在横县内四处燃烧，只有将茔嚎蛛全部烧死，不然绝不能停下。否则今日做出的牺牲将会白费，更是辜负所有人以身犯险的觉悟。 想到这，周晋冷沉的眉眼柔和了几分，声音轻哑断续，“再忍忍，很快……就结束了。” “嗯。” 很快结束？是有多快呢？ 墨颜不知道，她只能感到周身的温度越来越盛，烘烤得她开始有些神志不清。为避免自己等下昏头做出点啥不可控的危险行为，墨颜强撑着精神没话找话。 “我闻到血腥味了，你伤得不轻，”想了想，墨颜补充道，“只要我不乱动，问题应该不大，倒是你得赶紧处理，别耽误。” “……嗯、” 墨颜说完，等了一会才等到周晋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倒也不是周晋不想答，而是无力回答。 他抬眼看向眼四周，随着业火的燃烧，之前随处可见白布般密实的蛛网已经消失大半。曾经粘稠得连炮弹都能粘住的蛛网、此刻烧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就几息功夫，覆盖周围的蛛网已经被烧光，露出被轰炸得满目疮痍的建筑和街道。 即便如此，熊熊燃烧的业火也未见消退，反而随着寒风和飞雪四处鼓动着。盘踞在四周烧的烈烈作响，看样子短时间内是不会轻易褪去的。 这时乱动，一个不好，墨颜难逃引火烧身的下场。 可偏偏周晋在和幼蛛群交手时不慎丢失了通讯器，否则他早用通讯器呼叫张超过来支援，何必困顿于此？ 再看眼下情况，赶来救援的队伍距离两人尚有百来米的距离，那边都在忙着地毯式补枪，以免有漏网之蛛逃脱。 中间又隔着一大片废墟，如此嘈杂的环境下，大声呼叫是最好的方法。 可周晋已无力气大声呼叫…… 他伤得太重，还能回答墨颜已是他的极限。 就算回答也是间隔许久，更别提大喊大叫了，现在光是简单的应和就足够牵扯背后的伤势，卸光他的气力。 周晋心知不能再拖下去。 2个人能活一个是一个，总好过都死在这的强。 他得趁着意识还算清醒时交代墨颜，以免她不知外面情况乱动、自投火海却不自知。 “四周业火还没散，你得等……再等5分、钟，” 没等多说，身后传来的剧烈痛楚就截断周晋的话，过度的失血更让他眼前一暗，险些昏过去。 他停下缓了片刻，这才勉强重新凝聚心神，继续交代。 “起码、等这的业火散开，你才能动。” 周晋说完垂下眼帘，尽量平复紊乱的呼吸，以免被墨颜察觉。 现在想想，这些幼蛛疯起来丝毫不比成年体差…… 要不是当时的业火凶猛又来得及时，那些幼蛛能把周晋当场扎成筛子，要他命也是眨眼间的功夫。 如今还活着已经是幸运。 墨颜听出周晋声音不对，急忙询问，“你还好吗？” 被问的周晋隔了一会才强打精神，低声回答，“嗯，我现在暂时动不了，我的战友、” 现在和墨颜说话，已经不单单是稳住她的精神，也是在给自己提醒，别昏过去。不然就现在这种情形，他和墨颜有极大概率都得交代在这。 想到这，周晋费力的补充道，“张超已经到附近，再等等……” 墨颜听出周晋的声音明显弱下，以其那股越发浓烈的血腥味。猜到对方是在受伤的情况下、还在强打精神和自己闲聊，同样快热昏头的墨颜努力挤出话做回应。 “我知道了，周队，你先歇歇吧，听你的声音咋比我还虚？” 对方隔了一会儿，轻笑一声后才回答，“好。” “……” 不知道对方在笑什么，此刻的墨颜都已无精力再去思索，一番闲话下来她感到呼吸困难，意识越发昏聩，眼皮不受控制的耷拉下来。 那种灵魂准备出窍的感觉又开始出现，连带耳朵也响起阵阵蜂鸣。 意识模糊间、她觉的自己快熟了。 和周晋闲聊这会儿也不知道时间究竟过了多久？好似过了很久，又好似没过几分钟，大有度秒如年的感觉。 她和周晋撑到极限。 一个伤得重，一个热得发昏，就在双方意识都各自绷到边沿时，墨颜骤闻远处传来一声大喝。 “这片地儿的蛛网都烧干净了！所有人赶紧扫雷！补枪，别留下祸患！” 这话仿佛黑夜中的一道惊雷，为两人即将昏过去的意识注入一丝强心剂，闻言的两人精神不由一震。 尤其是墨颜，在听到那句高喝声后，她能明显感觉到周身的热度在消退！ 速度不快，但比之早前那要把人烤干的热度，这会儿的温度确实已经开始下降。横县弥漫的风雪又开始暴虐，寒气正在源源不断的渗入周身的热度里。 像是蒸锅掀开了一道缝，让外头的冷气溜了进来。 墨颜猛地深吸一口气，快热糊涂的脑子也恢复一丝清明，那种灵魂出窍感戛然而止，她急忙推了推压在身上的周晋。 “你看一下外面的业火是不是变小了？” 被推了一把的周晋强撑起眼帘，看到周边的赤色业火果然消减许多。就连他们目前所在的这个地方，业火都已经开始熄灭，逐渐空出地来。 “嗯、” 周晋的答复依旧简洁。 他话音刚落，被他压在身下的墨颜便猛地发力起身，将周晋撑起。 周晋刚被推起来，墨颜就掀开罩在身上的衣服，周晋只来得及抬头看去，便直直撞入一双血红色的眼中。 那双眼还映着不远处的火光，熠熠生辉中带着明显的焦虑和极力克制的隐忍。 “我带你离开这，你的伤不能拖了！” 墨颜脑子恢复清醒的那一刻，才闻清楚周晋身上的血腥味究竟有多浓！ 这样的出血量再拖下去，他会死！ 清楚的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更怕自己和周晋待久了会出事。得趁着如今业火已小，自己还能保持理智又能动时赶紧把人先喊过来！ 周晋已无力气再动，只能任由墨颜掀开衣服扶着自己。 业火对他没有影响，却实打实的的把墨颜烤的满脸通红，满头大汗的模样比他还狼狈。 堪堪一眼，周晋便垂头昏了过去。 “喂！”见他昏过去，墨颜急了，“你可别在这种时候昏过去啊！” 急得叫嚷，又不敢用力摇人的墨颜环顾一周也不见其他人，一合计索性紧咬牙根，转过身将人背起。 第52章 无痕 序言-【不是所有过去发生的事都会在现在留下痕迹，雁过无痕、才是世间常态。】 可她显然错估了自己现在的体力和状况，将人背起刚想走两步，墨颜立马被周晋那不轻的体重给压得弯下膝盖，险些跪倒在地。 心口同时传来一阵接一阵的紧缩收绞，尖锐的痛楚让通红的脸色瞬间煞白。 就和当初在屏南镇扛着黄丽丽躲避黑毛怪时一样，心脏又在关键时刻出问题，一下卸掉她全部的力气。 直接让上一秒还能扛重物视如无物的宿主瞬间变回普通人。 周晋一米八七的大个子重量全压在墨颜身上，直接压得她直不起腰。 这一折腾，周晋身上冒出的血腥味更浓了。 隔着衣物都能感到他身上浸透过来的血温和血腥味，刺激得的墨颜眼中红光明灭不定，汹涌的饥饿感和极度的疲累犹如犁刀般轮番倾轧全身。 随着大喘气、墨颜整个肺腑疼得像是要裂开一样，随着阵阵粗喘，喉中涌上一股明显的血味。 墨颜咬紧牙关，忍下上涌的血味，用陨霜当拐强迫自己站起来。 她刚站起向前走了几步，垂在墨颜肩头的周晋闷哼一声，下一秒，墨颜听到他在说。 “把我放下、你、才有……活路。” “恕难从命！”墨颜没好气的回答，“你可得撑住！不然你出事了，我到时浑身长满嘴都说不清！” 墨颜这试图把自己摘出去的语气让周晋垂下眼帘，不再多言。 见对方不再说话，墨颜咽了咽口水，集中精神分辨现场的声息。 她的体力所剩无几，得找对方向再走，不能瞎转悠。 有思路后她极力稳住心神、驱除干扰，一番凝神分辨下来，还真在东南方听到不久前来救援队伍的声音。 离她不远，就是隔着一片废墟，百来米的距离。 辨清方向后，墨颜不再耽误，全力往那边走去。 可每走一步，对她而言损耗都是加倍的。 像走在刀尖上，喉中血味更浓，呼出的气炙热得仿佛肺腑已经烧起来一样。 里热外也热，热得眼前渐成一片血红，都不知是业火燃烧的红，还是她眼中的红遮住了前路。 这一瞬有些不辩时间，墨颜固执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恍惚中，她猛地听到前方传来一声诧异的惊呼声。 “超哥快看！是周队和墨颜小姐！！他们在这——” 一声惊呼，穿云破雾。 犹如黑暗中的一缕亮光，照在墨颜跟前，她勉力抬头看去。只见血红的视野中，一大群人急冲冲的朝她跑来。 有救了！ 这个念头让紧绷的弦霎时断裂。 “救他……” 朝冲来的人群张嘴，恍惚般的呓语刚从墨颜口中说出，喉中久忍多时的血液也脱口喷出。 这让刚跑到墨颜跟前想接人的黄克靳直接被喷了一脸的血，人都被喷懵了，直接错过接人的机会。 还背着一个人的墨颜不出意外的摔倒在地。 “哎！你怎么不扶一下！？” 这一幕让后面赶来的人群顿时乱成一团，什么声音都有。 “愣着干嘛！赶紧救人啊！！” “快快快！这边——赶紧来两个担架，动作快些！” “来了！其他人别挡路，闪开！” 惊呼和埋怨，指挥和接应声嘈杂一片，成了墨颜昏过去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忽然，在一片杂乱的声响里，她听到那个久违的声音。就像是在她耳边叹息般，话语中满是无奈和怅然。 [又重来一次，结果还是这样、——值得吗？] 什么？ 突如其来的质问和不解，随着墨颜沉入黑暗中的意识，彻底化为水面上的涟漪，荡开后没多久就消散掉。 又是一次、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就连那声叹息，都恍如错觉。 如潮水般上涌而来的黑暗吞没下沉的意识，恰如黑夜与白天的交替，两者相交的部分氤氲出雾霭朦胧的声息，像老旧的幻灯片—— 墨颜在那片朦胧的声息里、蓦地窥见大片一闪而逝的画面。 每一幕都似曾相识。 有她站在堆砌的尸山血海上，不断与围攻而来的同类相互厮杀的血腥场景。 也有年少时的她坐在道观水潭后，细数夜间流萤的温馨画面。 更有她在满是断壁残垣的城市废墟中仓皇逃命，狼狈躲避同类和其他人猎杀的逃亡之夜。 还有她站在高高垒砌的城墙上，平静俯瞰一切的冷然。 还有周围满是尸体，独她一人存活，伤痕累累的跪在地上。双眼含泪的凝视着夕阳彻底落入地平线时，脸上满是不甘且悲恸的绝望神情。 …… 这一幕幕都未曾发生过，却无端让墨颜感到刻骨的熟悉。 好似这些场景，曾真实发生在她身上一样。 有种说不出的感同身受。 不等墨颜想出所以然来，更多似曾相识的画面就如扑面而来的烟雾般散开，强势且毫无预兆，在她眼中掀起难以置信的诧异和恍然。 有一幕，墨颜甚至看到自己像牲口一样，被腕粗的锁链锁在一个漆黑的山洞里。 那个山洞、和她在屏南镇外梦到的那个山洞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梦里的她不着寸缕，乱发覆体。不但瘦得皮包骨，人也苍白如鬼，如同野兽嗜血食肉。 即便被锁链锁着，照样危险致命。 可下一幕，画面陡然转变，墨颜看到的画面里的她、看上去还保留着人的理智，有衣服蔽体。 不同于之前那个梦中孤身被囚山洞里、如囚牢俘兽的凄凉，墨颜看到的画面里多了一个人。 一个让她感觉既熟悉却又陌生的、背影模糊的人。 画面里的自己，安静的任由对方用粗硕的铁链锁住自己的脖子和四肢，如拴牲口。 只是被锁上的那一刻，墨颜看到自己垂眸，泪滚如珠。 而亲手锁上铁链的模糊身影好似重重叹息一声，挺直的脊背瞬间弯曲下去，颓然不已。 这一幕，让墨颜无端心酸。 “……” 有个称呼，在唇齿中辗转几欲破口而出，却又好似冥冥中有某种阻碍在阻拦她，不许她说出口。 兜兜转转，嘴张开了，却什么声都没有。 刹那间、胸膛内好似塞进一团沁了水的棉花，满是冰冷的苦闷。憋屈的墨颜下意识深吸一口气，任由无法梳理和不明来由的哀恸吞没自己。 黑暗中死寂里，那些画面很快就如烟般散，徒留一声不甘的叹息。 [真是愚蠢啊！] 一句讽言，好似拨开云雾的手，墨颜猛地睁开眼。 ——回到人间第一眼。 军绿色的帐篷在风的吹拂下微微晃动，波动出急促的涟漪和拉扯声，阳光从帐篷口掀起的一角涌入其中，照得空气中的微尘纤毫毕现。 墨颜恍惚，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已经醒来？ 还是仍深陷那陌生却又真实的画面里？ 第53章 思虑不周 序言-【再周密的计划行事，也有可能存在疏漏的时候。】 那些一闪而过的画面太过熟悉，熟悉到从未经历过那些场景的墨颜都有种错觉，那是曾经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她不免有些神不守舍，愣愣的发呆。 以至于琅轩端着食物从外面进来时，抬眼就见她醒着，人却躺在床上，两眼发直的看着某处。 又是这副盯着某处出神的模样…… 也不知道她一天到晚的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琅轩进来的步伐不由一顿，放轻了动作，走近后才语气缓和的开口，以免惊扰到她。 “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吧，你睡了一天一夜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墨颜，她这才回神看去，见是玄意，刚想说些什么。 “你……” 一开口，嗓子就像吞了玻璃渣似的，又疼又辣。 墨颜不适的蹙起眉头，琅轩已经上前俯身将她扶起，并递给她一杯温水说。 “先喝点水润润喉吧。” 喉咙又干又疼的墨颜也不客气，伸手接过杯子时注意到左臂的伤势已经被处理过，就连绷带都是刚换过的，药水的味道还没彻底消散。 墨颜仅是一顿，没有多言接过水杯，一连喝了4杯水，人才感觉活了过来。 她长舒一口气，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横县剿灭茔嚎蛛一役算是功成了，”琅轩知道她想问什么，就挑了重点说，“在你背着周晋找到救援队昏过去后，业火还持续烧了十几分钟才熄灭。” 如此一来，横县内的茔嚎蛛自然被一烧而空。 为免遗漏，李胜还让无人机将横县里里外外扫了七八遍，反复通过热成像确认横县内已经找不到半只茔嚎蛛的身影，围困横县的冰墙才被彻底撤掉。 可此战虽胜，却是惨胜。 进入救援的队伍伤亡极高，十不存二，救回来的民众数量也远比预计的少了许多，甚至都没能救回预期的一半人数。 进横县前李胜他们曾做过估计，怎么着最少都能救回上千人，结果只救回385人。 而且，横县内的民众体内都被下了蛛卵，大多都已开始孵化，有的只差半天就可以破体而出。 所以业火烧到时，这些成了温床的无辜者、谁都无法幸免于难。 “所幸、有些人的神志早已耗尽，只剩一具活壳，被烧死时不会太痛苦。”琅轩说到这，忽然一顿，饶是再清冷疏离的眉眼间也不由染上几分悲戚。 “可有的人还保留着神志，人也是在神志清醒的状态下被业火活活烧死……” 救援队伍想救人，却无法扑灭已经点燃的业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要救的人在自己面前被烧死。 这话琅轩实在没办法说出口，提出用红莲业火围剿茔嚎蛛的是他，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的也是他。 这让琅轩如何开口告诉其他人、是因他思虑不周才导致这般结果的？ 可事情到这也还没完。 冰墙解封后，外面等候接应的各个队伍也赶进横县，协助里面剩余的人员救援，加快搜救。 可营地这边医护人手和药品不足，面对源源不断送来的伤患，他们根本忙不过来，就这一天一夜里，因重伤逝去的人就有76人。 这些，都是琅轩从李胜口中得知的。 到这会儿，外面都还在加班加点赶时间火化尸体，以防起尸。 目前也没条件分开挨个烧，只能记下名字、照片和一些基本信息后，就把尸体堆在一起烧。 烧完骨灰全都混到一起装瓶，属于亲妈来了都分辨不出谁是谁的那种混装。 “……” 听到这儿，墨颜张了张嘴，话在喉咙里滚了又滚、最后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沉默片刻后她垂下眼帘，仓促的端起杯子又开始喝水，以此掩盖自己的神色和无措。 琅轩见她神色郁郁，本想宽慰几句，可一看时间已经不早，他便整理心绪收拾心情敲了敲桌子。 “先吃点东西吧，吃完后，李胜还有事找你。” “嗯、” 墨颜低声应和，顺从的没有再追问后续，而是安静快速的吃掉琅轩带来的食物。 等她吃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她便起身跟着琅轩离开目前的帐篷。 刚到外面，正值上午，阳光耀眼，天光亮得墨颜必须抬手遮眼才不会被晃着的程度。她正适应着刺眼的阳光时，一旁的琅轩忽然说。 “李胜他们就在前方最大的那个帐篷等你，你自己过去吧。” “你不一起过去？” “不了，”琅轩摇头，给墨颜解惑，“围剿茔嚎蛛一战动静太大，现在救援队伍弹药虽然不吃紧，但伤患多。我得去外围转转，多留些后手，以免队伍再次被兽群袭击。” 再次被袭击？！ 这个消息让墨颜神色一紧，还没来得及问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琅轩已经接着说。 “你昏睡的这一天一夜里，李胜他们向南城寻求的武器增援虽早早送到，但这附近也聚集了不下4个零散的兽群，大有趁火打劫的意图。” 虽靠收拾茔嚎蛛时的声势勉强威慑住了它们，但这余威也快耗尽了。 加之此战伤患太多，不宜立即开拔队伍撤离，且转移伤患的车辆也不够用。不然李胜他们早就开拔队伍返回南城，而不是继续留在外面夜长梦多。 如今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整，活下来的伤患都已得到救治，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琅轩估计，最迟明天早上，救援队就要启程出发回南城。 至于李胜他们找墨颜有什么事，琅轩也能猜得出。 同不同意，还得看墨颜自己的决定。 既然此行已经出手帮了救援队剿灭茔嚎蛛，秉持着帮人帮到底的原则，琅轩也不想在收尾的最后时刻被意外的变数干扰，导致白忙一场 左右不过举手之劳，还能趁机探查周围的情况，即能做人情，还能办事，琅轩也就顺势而为。 听完琅轩的解释，墨颜松了一口气，随即说道，“那你自己小心，我先过去了。” “嗯。” 琅轩简短回应后，朝墨颜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墨颜收回视线，看了一圈下来，这才找到最大最显眼的营帐。她正朝那最大的营帐走去，就在路过一辆民用皮卡边上时，敏锐的听力偶然听到一些交谈声。 “我说，这群当兵的搞什么啊？怎么还不走？？” “是啊，咱们还得在外边停多久啊？啥时候能回南城？现在外面不安全，到处都是那些吃人的怪物，太吓人了，害得我晚上都不敢睡。” “不知道啊，前个不是刚救回几百号人吗？哎妈，我跟你们说啊，全是伤患！当天夜里就有几十号人救不回来，全死啦！” “这个我知道！今早都还在排队等着烧尸体呢。” 第54章 值得吗 序言-【当付出比得到的还要多时，你是否还愿意无怨无悔的继续付出？】 其中一人忽然害怕的问起，“害，烧得这么慢，咱们又这么多人安营扎寨在这，万一、万一起尸了怎么办？” 正走过去的墨颜本来不太在意，也不打算继续听墙角，可没等她完全走过去，突兀刺耳的话语就响起。 “就是！万一没来得及烧掉的尸体起尸了，岂不是会伤到更多人？我就搞不懂了，这种时候还搞什么辨别遗容名姓的，有必要搞这种形式主义吗？” “死都死了，赶紧烧了才是！非得等起尸了才肯加急火烧是吧？真tm让人看着干着急！” 墨颜脚步随之一顿，定在原地。 隔着一辆车，车后的几人已经继续抱怨着奚落起来。 “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就算起尸了，也还有那些个当兵的挡前头，啥时候轮到咱们瞎操心？要我说，你们几个就该放宽心，该吃吃该喝喝。” “嘿！还得是你小子看得透啊，哎，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说……这群当兵的是不是蠢啊？犯得着牺牲这么多人、这横县有必要救吗？” “不救不就行了？也不用死这么多人，你们说是不？” “那可不，你们几个是不知道啊，这一通救援下来，合着死掉的人比救回来的人还要多。我是从没见过这种倒贴的救援，唉哟，真真赔了夫人又折兵，蠢的哦。” “呿，我还以为能有多厉害呢，结果就这？啧啧……” 车后的言论，愈发刺耳。 站在原地听了一耳朵的墨颜微微抬头，沉默的看向那辆皮卡车。 “可不嘛，花费这么大代价就救回这么点人，还是一群躺着得要别人随时伺候的，属实不值得！” “而且啊，还让整支队伍面临滞留在外、随时有被袭击的风险，可见这群当兵的领头不是个聪明人，更是个不懂判断局势的，怎么着也得是个蠢货！” 这话立即引得其他几人哄笑着应和。 “说的好！还不如让我当领导人呢，早tm回南城吃香的喝辣的了，谁还在这露宿啊，你们说是吧？” “哈哈，就是！” 就在车后还在讨论这次救援值不值得的时候，墨颜走了过去，绕到车头走到另一面，突然敲响引擎盖。 引擎盖被敲响的声音很突兀的响起，直接打断几人快活的谈话氛围。 上一秒还在大声讨论的几人一看到突然出现的墨颜，顿时安静下来，有人甚至不自觉的站了起来。 甚至，这几人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拘谨而紧张，一改之前那高阔论谈的神气。 墨颜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将几人从上到下扫视一圈，忽的开口笑着说，“我觉得、你们刚才说的很有道理~” “啊？啥……啥意思？”有人不解的问。 “就是下次队伍遇险遇到有人需要救援时，我会建议这群当兵的领头人，告诉他这么做不值得。”墨颜说完，朝那几人莞尔一笑，补充道。 “毕竟牺牲这么多人救回一群只会在背后嚼舌根的大老爷，委实不值得，你们说，对吧~” 墨颜这话一出，那几人面色顿时精彩起来，好生值得玩味。 其中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顿时不乐意了，他蹭的一下站起来。一脸横肉的男人推开自己跟前的另一个人，冲墨颜恶声恶气的嚷道。 “小娘皮子瞎嚼什么舌根！？信不信老子给你一巴掌！” 如今的墨颜今非昔比，这一路走来，她已经杀了不少的同类，手上染了血，更数度完成吞噬与进化。 身上宿主自带凶戾嗜血的气息若不加以掩藏，往人群里一站，是个人的都能感知出她身上那种致命的危险气息。 那就是一头放在人群里，还没拴上枷锁和铁链的食人猛兽。 “是吗？”面对大个子男人的恐吓，墨颜非但不惧，反而十分冷静的说道，“你试试？” 试试就逝世。 墨颜甚至都没动，只是一个眼神看过去，高个子的男人就如遭雷击，被她的眼神恐吓到。 那是猎食者看向盘中餐的眼神。 高个子男人面色发白的下意识往后退，短短几步路，短粗的脖子上满是吓出的白毛汗。 其余几人也被墨颜挨个眼神警告过一遍，纷纷吓得后退，不敢吱声。 几人的反应让墨颜心里拥堵的躁意非但没得到宣泄，反而越发炽盛，像积压又无法爆发的火山般无从排挤。 但好在原本也不打算将几人如何的墨颜也过算了嘴瘾，便收敛了身上那股危险的气息。 她冷哼一声后便扭头离开，没有再继续敲打几人。 可没想到，刚从车那边绕回公路上，转头就见张恒几人站在她不久前听墙角的位置那儿。 两拨人隔着不到2米的距离，面面相觑。 场面一时安静如鸡。 墨颜眯起眼审视几人，也不知道张恒他们听到了多少？但一想到这老小子之前干的事，墨颜就气不打一处来。 没良心！ 她立马拉下脸，下巴一抬，冲张恒冷哼一声后，利落的扭头走人，连招呼都不打，走得那叫一个干脆。 徒留张恒几人，“……” 目送墨颜走远，周厦轻咳一声，缓解尴尬的氛围，并抬手戳了戳张恒的胳膊，“头儿，这墨颜小姐现在对你可是十分不待见啊。” 心里头苦的张恒扬天长叹一口气，“罢了，先办正事，回头……回头找个机会再赔罪道歉吧。” 周厦身边的廖刚挠了挠头，“头儿，我觉得吧，你这赔罪可不好赔哎。” 张恒身边的黄正则一脸不认同的表情微微摇头，收起了平板，为张恒说话。“头儿只是做了他必须且该做的事，即优先保证所有人的人身安全，我认为这一点并没有错。” “再者，墨颜小姐确实对我们这群普通人存在致命的威胁，我们不能因为她现在表现正常且没有展现出攻击性，就将她有能力将我们团灭的事实忽略掉。” 黄正一脸严肃的强调，“猛兽吃饱了确实不会主动攻击人，可不代表它不会伤害人。我们可没有异类那么多条命做外挂，死一两次还有机会重开，我们的命有且只有一次。” “只要失误一次，对我们就是万劫不复！” 黄正的话有些不好听，但说的又都是大实话，堵得周厦和廖刚2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2人一时间面面相觑，安静下来。 就在黄正还要继续说下去时，张恒则抬手示意黄正停下，他自己则是头疼的摁了摁眉心，好半晌才说。 “行了，这事已成定局，没必要再吵下去了。至于后续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你们也别操心。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刚才分下来的任务都做好，别耽误明早撤离，明白了吗？” “明白！”3人同声回答。 第55章 邀请 序言-【戏谑不能化敌为友，只能使人失去朋友；那若坦诚相对，是否又能换来朋友？】 张恒这才松了一口气，“散了吧。” 3人随之各自离去，去协调其他队伍处理撤离事宜，张恒则正了正脸色，继续朝前走去。 显然目标和墨颜一样，都是指挥中心。 一路走来，墨颜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营地内的氛围有种不言而喻的警惕和防备感。九成以上的人都保持着相对机谨的模样，四处可见持枪端炮的巡逻队伍。 就连大部分穿梭走动的民众也都在尽量保持安静和低调，整个营地的氛围显得压抑肃穆。 这很符合营地被袭击后该有的氛围。 想通后，墨颜收回视线，人也走到了最大的营帐前。早就等候多时的士兵一眼就认出了她，并朝墨颜点头也不废话，直接将人往里带。 墨颜跟在对方身后，进入营帐。 还没进去就听到了里面的讨论声，随着她的到来，讨论声霎时一静，参加与会的人都将目光看向她。 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样行注视礼，墨颜见怪不怪。 她淡然的面对诸多打量和审视的目光，环顾一周后才发现周晋不在其中。 想到他的伤势…… 不会死了吧？ 墨颜目光一沉，抬头看向一群与会者中，目前最有可能是领导人的一位中年男子礼貌开口问询。 “稍微打扰一下，我能问问，周晋周队长目前的情况如何了吗？” “当然可以，”居中一人没有任何迟疑的开口接住墨颜的话头，并解释道，“幸亏你背着周队求援，否则等我们的人找到他时，只怕要回天乏术了。” “那他现在？” “虽然得到及时救治，但周队背后的伤势较为严重，人还没醒过来，有劳挂心询问了。” “哦、”听到这，墨颜放心了。“那就好。” 她刚放下心，刚才接她话的那人忽然说道，“你若想确认周队情况，等会儿可以亲自去看看，如何？” “可以啊，”墨颜也没有多想，便随口应下。 毕竟她费了这么大力气才把人背来求得一线生机，探望而已，理所应当。 见她应得干脆，说话的人面上神态越发柔和，示意墨颜先坐。墨颜也不推脱，当着其他人的面，很自然的找了个空位随便坐下，刚坐下就开口问。 “我听玄意说，有个叫李胜的有事找我，你们……那位是李胜？” 不怪墨颜这么问，毕竟决定开打火烧茔嚎蛛那会儿，所有人都在赶鸭子上架。墨颜也不例外，一路火急火燎的，压根没机会把人都记得脸熟。 而且救援队这么多人，光是领导和小队队长就多得让人数不过来。那会儿的她也没机会见到李胜的面，所以根本不认识这个人，更无从谈起记得对方长啥样。 这会对方指名道姓的要见自己，自己也该认识认识对方才对。 墨颜话音刚落，刚才和她说话的那人自然而然的接道，“我就是李胜。” “你？”墨颜不由得正视对方一眼，随后直入主题。“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李胜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除了正式向你表达感激外，我们想邀请你和我们一起回南城，路上算是彼此有个照料，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 这会轮到墨颜安静了。 她有些搞不太清楚这群当兵的意图。 他们不是都已经知道她的底细了吗？怎么还敢邀请她一起组队？ 还是说看在这次帮忙的份上，他们就觉得她已经没有了威胁？是可以信赖的小伙伴？？ 不不不！ 这念头一出，墨颜立马摇头否认。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只要不是傻子，都该知道，现在的墨颜对普通人是存在威胁的，还是防不胜防且无法抵御的危险。 毕竟没人敢保证她不会发疯？ 也没人敢保证她会不会暴起伤人？ 所以，他们怎么敢大喇喇的邀请她？就不怕养虎为患吗？ 想到这，摸不清对方心思的墨颜很干脆的打直球，半点遮掩都不留。 “那个、你们都知道我的底细了，怎么还敢说……嗯、说邀请我和你们一起回去的话？” “毕竟屏南镇几个异类而已就让张恒那队人险些全军覆没，我可是能处理异类的异类，你们这最能打的那个还躺没醒着呢，你们就不怕我半路端了你们？” 李胜闻言，笑了笑，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是低头划拉面前的平板，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墨颜见他没回答，其他人也都保持缄默，她也没催。反倒是李胜这会儿抬起头，并将平台拿在手上递给墨颜，声音温和，态度更是平易近人。 “你先看看这个，等看完后，我们再继续聊刚才的话题。” “看什么？”看着递来的平板，原先一脸纳闷的墨颜立马带上几分警惕，没有马上接。 “别紧张，”看出墨颜的防备，李胜视若不见，仍旧温声说，“先看看吧，嗯。” 看着递到面前的平板，墨颜迟疑几秒后还是接过去，垂眸端详。 军用的平板比起民用的平板多了几分厚重，坚硬的质感托在手上，压出几分沉甸甸的冷意。 亮着的屏幕上是一个视频，画面中间有个显眼的暂停键。 还没等墨颜点开，李胜忽然来了一句，“视频不长，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看完，等看完后，我们再聊刚才的话题，也会方便许多。” “……” 李胜的话点起墨颜的好奇心，她收回视线，点开视频观看。 视频开头有几秒的黑屏，然后是一段类似记录的文字提示—— 【1981年12月4号再度观察，志愿者许志刚无异常，已能克制本能，和受伤的动物共处，暂无攻击倾向。】 墨颜刚看完这段文字记录，心头无端一跳。 托着平板的手下意识收紧，随着文字的结束，画面再度黑下。 随着屏幕的黑下，墨颜心中却无端升起一股似乎窥探到什么不得了秘密的紧张和屏息感。 短短3秒的黑屏，让她感到时间被拉长了数倍。 随着黑屏的结束，画面再度亮起。 平板左上角显示的拍摄录制时间和记录时长，明白的告诉墨颜。这是一段来自几十年前的记录画面，画质有着那个年代独有的模糊质感。 屏幕内的拍摄视角，轻易带上墨颜，一同回顾。 随着视频的播放，某一个片段只在瞬间，就让墨颜面上好奇的神色瞬间被错愕取代。 她看到了不得了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也超乎意料的直白与直接，让她霍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迅速抬头看向李胜。 惊愕和不可置疑几乎要从她眼中喷涌而出。 墨颜愕然的几近失声，“你们！” 李胜仍是一脸淡然的朝她说，“先别急，看完再说。” 第56章 揭穿 序言-【这世上最好的同谋、是知晓彼此的秘密；然后，为了成为背叛者而准备。】 “你……” 墨颜的呼吸一下乱了套，手上的平板顿时变得如同烫手的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而李胜则不紧不慢的说，“这是我们邀请你同行的底气和诚意，当然，看完后，同意与否仍由你决定，我们也会尊重你的选择。”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只是墨颜被视频的内容打得措手不及，这手王炸属实把她炸上天了，以至于现在脑子都是乱的。 一时间都不知是不是该继续往下看。 看出她的迟疑，李胜也不催她，而是给足时间让墨颜自己做决定。 就这么踌躇片刻后，墨颜深吸一口气，稳下心神，见李胜没有任何催促。其他人也是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环顾一周后，墨颜索性狠下心，继续看。 随着播放进度的过半，视频再度黑屏，随即是新的一段记录。 【1983年4月16，‘进化’成功，志愿者许志刚平安完成‘蜕变’。人类意识仍存，本能克制暂无异常，对共处一室的受伤的动物有反应，目前无过激行为，仍需观察……】 随着文字记录的推进，视频也在随之记录，墨颜进一步窥探了到这个巨大的秘密。 到此，紧张的屏息感逐渐被错愕和震惊所取代，更多是层出不穷的疑惑。 到底、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墨颜敢说，开始的时间绝对在更早之前，甚至早到她不敢想的时候。 正如李胜所说，视频内容并不长，看完也就几分钟的事。只是、视频看是看完了，但该作回应，墨颜也是一时茫然。 李胜等人倒是没人催促墨颜，而是都在等。 又过了片刻，墨颜放下平板，一脸复杂的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是啊，为什么要让她知晓如此巨大的秘密？这种秘密不应该是理应永远烂在心里吗？ 为什么要说出来？ 就不怕她嘴巴不牢靠，往外宣扬的同时再添油加醋吗？ 很显然，李胜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 他笑了笑说。“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在于秘而不宣，做到我知、你或其他人知却不知。但、只要是秘密，就会有被揭穿的那一天。” “被揭穿的秘密不叫秘密，叫丑闻。” 这番论调着实诡辩。 墨颜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可是……” 李胜摇头示意她先别着急，从而继续说道。“这种事一旦被揭穿，就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只有当秘密公之于众，做到真正的被所有人知晓，甚至耳熟能详乃至习以为常时，它才不算被揭穿。而是在众人意识到这是个惊天的秘密前——安然落地，从而不惊扰到任何人事物。” “可你们要如何将如此惊人的秘密公之于众呢？” “这个秘密，早已公之于众。” 李胜敲了敲面前的桌面，微微伏低身形，一字一句的说。“在大地震发生时，在平日我们熟悉的月亮逐渐过渡成红色的死亡之月时……” “这个世界，就已经没有秘密了。” 忽来之语，惊醒墨颜的同时，她也反应过来。 对啊，当那些超出常理范畴的生物出现时、当第一个人类被亡月光芒照射到从而发生变异的时，当构成这个世界的常规被彻底打碎时。 这个世间……就已经没有秘密了。 就如刚才墨颜看到的视频，如果放在往日，那绝对是炸穿整个地球的惊人秘闻。 可在如今这遍地违反常理、已经失去旧有秩序和规则的世界而言，无数打破三观的事情接踵而至。 这么说吧，就算此时曝光，这个惊天秘闻也只会显得不那么起眼。 毕竟，对外面那些又侥幸活了一天的普通人而言，他们会更乐意与相信眼前那些可怕的怪物和异类是真实存在，且是能威胁到普通人的存亡。 而不是相信这个有待证明真伪，甚至有可能是造假或刻意拍摄的视频。 这本质上就是拿惊人的事实来过渡惊天的秘闻，让所有人都只关注到眼前已经发生的实质性的灾难，从而忽略这个正在逐渐浸入现在的秘闻。 至于现在…… 就算墨颜立马跑出去冲活着的人群大喊，‘军方拿人做活体实验培养异类’之类的大实话，其他人也只会认为她疯了，在胡言乱语。 甚至，戏剧性一点，就算人们相信她说的话。 大多数人也只会更在意军方培训出来的异类能不能保护他们？会不会和那些异类和怪物一样伤到他们？而不是优先去询问这些异类从哪里来。 这才是现实。 ——那些在危难中出现、可以使用异能击退异类的军人，可以从容应付那些怪物的军队。 才是民众在生死存亡的危险之中第一眼看到的事实，也是这个惊人秘密正在逐步向民众揭露其存在的证明。 四平八稳，甚至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和探究。 所以李胜才会说，秘密早已公之于众，甚至已经习以为常且耳熟能详。 现在，李胜不是在告知她秘密，而是强调现实。 想明白后，墨颜一阵恍惚，这秘密的落地和揭穿的过程，真是完美得令人心惊又叹服。 可随即，她的困惑也随之而来。“既然你们军方都已经有了宿……有了如此之多的成功案例，为什么还要这么执着于邀请我加入呢？” “要知道，我可没经过你们的专业训练和检测，是随时都有可能失控伤人的异类。” 言外之意就是她是个变数，干嘛要没事找事？给队伍找潜在威胁？ 而且，墨颜这会儿算是反应过来了。 李胜除了向她强调事实外，对方还想通过这件事来邀请她入伙。 不然，李胜搞这么多做什么？ 他完全可以不告诉墨颜这些秘密，一样可以邀请她加入。 可如今李胜却选择将秘密告知与她，无非是想告诉她：你看，我知道你知道秘密，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的秘密，咱们算某种程度上的共犯了。 与其一个在外孤身奋斗，不如加入组织，既有后勤又有保障。 这确实比她之前在外面单干有保障多了。 如今，话说到这份上了，李胜也不装了，说，“我前面说过，这是我们邀请你的底气和诚意。至于你口中说的异类……说到底，因人而异。” 这话让墨颜眉头一蹙，她刚想说点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 李胜就再度说，“况且，最后是成为异类？同类？亦或是同志，最终盖下定论的、仍是双方的选择来决定最终的结局。” “再者，你如今都没有食人亦或存在失控伤人的迹象，这非常的难能可贵，这才是我们邀请你加入的原因。” “……” 这会轮到墨颜沉默了。 第57章 共谋 序言-【即便法不责众，也难挡众口铄金。】 她略略思索一番后，选择婉言拒绝了李胜的邀请。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回南城，路上我也会避开人群，尽量保证不伤人。但、我还有其他事要做，所以暂时没办法加入你们，这一点……还望谅解。” “这样啊，”李胜闻言，面上有几分显而易见的失落，不过，他很快就收拾好情绪，说道，“可以理解，不过，加入我们的事你也先别急着拒绝。” 见墨颜还想说什么，李胜便笑眯眯的接着说。 “这个邀请一直有效，后续你如果同意，找我或找周队说一声就好，我们随时欢迎。” 墨颜动了动嘴，没有再说什么。 她认真的考虑了一下，这个建议还可以，先保留，等后续看看情况再说。 想通后，墨颜把手上平板还给李胜，客客气气的说，“既然事情已经说定了，如果你没有其他事，那我也不打扰你们干活了，我先出去。” “劳烦你走这趟了，小李，送一下墨颜小姐。” “是！” 一旁的青年接过话，带上墨颜离开。 李胜目送人离开视线范围后，一直围观的周岩这才出声，“直接告诉她这事，不太好吧？” 周岩等人也是在墨颜到这前，才刚接到这个消息。 还没等到一群人议论出所以然来，墨颜就到了，讨论只能戛然而止。 周岩承认，在纵观全局上他的眼界和思虑、不足以思考到更广泛且深入的程度，所以比起思考上头决定这么做的用意，他更注重与思考这样做会造成的后果。 他只是觉得，没有经过观察和考核就直接告知墨颜军方的秘密，是不稳妥的举动。 所以，他和其他人才会质疑这个决定。 “这也是上头的意思，关少将也同意了。”李胜解释道，“如今，我们这边能独立自控的宿主数量十分有限，属于死一个少一个。” “就算建立了从属关系，一个宿主能够管辖的从属也是有限的。而灾难才刚刚开始，我们得避免不必要的牺牲，最大程度保留底牌和最强的战力，至于……” 说到这，李胜敲了敲桌面，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到桌面上的电子大屏上，他接着说。 “实力已经稳定的二代宿主的数量虽然是宿主目前的4倍，可说到真能独当一面、既能镇得住场子，还能顶住兽群攻击压力的二代宿主，分配到每个基地后，数量也是有限的。” “就算二代宿主恢复能力比普通人强，伤势过重或损耗超过能承受范围的，还是会造成二代宿主的死亡，各个基地要做的，就是避免过高的伤亡率。” 如此，人类目前最需要的、除了足够的成长时间和空间外，就是向外寻求一切可能成为助力的同伴，增强未来抵御更多危险的实力。 哪怕对方不是人，亦或是那些远古时期侥幸存活到现在的‘遗民’，都是可以争取到的潜在同伴。 最起码，先避免成为敌人，再徐徐图之。 当然，最理想的状态自然是成为同伴，若不能、就在其成为威胁前先下手为强，以除后患。 最新的几批二代宿主已经成功选出，但成长的速度还无法跟上正面战场上造成的损耗。指望这几批新兵蛋子撑场面，委实异想天开。 在这般路路皆难行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没有食人或攻击迹象的宿主，上头的心思也就不那么难猜了。 李胜这么一说，其他人也纷纷停下争议。 但周岩心中的顾虑仍存，“话说这么说，事也是这么做了，可她……真能成为同志吗？” “即已知晓彼此的秘密成了共谋，那接下来，要么成为同志，要么……”正起身收拾东西的李胜闻言一顿，看向帐篷的出口，眼神顿时变得讳莫如深。 “——只能做敌人了。” “呼……”李胜的话换来周岩长吁一口气，“但愿不是敌人。” “我也是这么希望的。”李胜接过话，拍了拍周岩的肩膀，“如今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剩下的就是继续观察，毕竟，刚才的考核，她已经通过了，不是吗？” “呵，心眼子真多！” “过奖啦，先去做各自手上的事吧，别耽误明早撤离，都明白了就散会。” “嗯。” 几人应声，陆续起身离开，继续去做手头上的事。 李胜这时环顾一周后发现，张恒还没到，就向身边的人问道，“张恒怎么还没到？掉路上了？” “报告！张中队过来的路上碰到了一起聚众械斗，为避免事态升级，张中队留下处理，消息刚上报，目前已处理完毕，正在赶来的路上。” “械斗？”李胜眯起眼，似是想起什么沉着声问，“是不是李友和马龙波那两群人？” “是。” 又是这两拨人…… 李胜当即冷下脸，如今正值撤离关口，不宜再生事端。他立即拿起通讯器，等那边接通后随即交代。 “老超，李友和马龙波那两批人又惹事了，你带队兄弟看着点。若他们再有异动或煽动抗议，别客气，这次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别在撤离前再让他们生出事来。” “哈？又搞事啦！？” “呔！”通讯那边啐了一口，粗犷的男音小声骂了几句才说。“出发前他们要是再惹事，我这次拧断李友和马龙波这两小子的胳膊，你可别有意见啊。” “我知道，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既然温和手段不起作用，他们又非要闹事……只要别弄出人命，适当教训是可以的，你看着办。” 李胜知道，梁超最近因为一直要看顾李友和马龙波这两波小混混，以防他们生事，碍于军纪大多只能动嘴教训，和李友等人争吵推搡是常有的事。 有时被骂被打了还不能动手，心里正窝火。 如今茔嚎蛛的潜在威胁已经去除干净，所有的伤员也都得到安置，周边的搜救也基本完成。队伍的人数越来越多，各种声音和质疑自然也多起来，这无可厚非。 但不代表就要惯着那些没事找事的。 和梁超简单沟通后，李胜这才接通了通讯兵，让负责人带一个封箱过来，他还有事要交代。 第58章 被监视 序言-【可否想过，你所畏惧的并非是不可控的后果，而是所谓的礼法与标准。】 ——视线一转。 墨颜跟着士兵离开帐篷后，问了周晋目前的所在营帐，那士兵也很干脆的就给墨颜带路。 2人走了一会才到，刚好要在进营帐时和出来的医护人员碰上。 见到墨颜这个生面孔，医护人员停下例行盘问，问清楚2人来的目的后才告知。“周队不久前刚醒，换完药后又沉沉睡去，目前不宜打扰他。” 墨颜闻言，老实打住进去探望的念头，转而问道，“那周队的伤势？” “放心，”医护人员见她有士兵随同，不疑有他，便如实说了周晋的情况，“周队已脱离危险期，只是目前还比较虚弱，需要静养。” 这话等于说现在先别探望了，让伤患静养。 听到这，墨颜已经知道此行探望无果，也不强求。 转念一想：人活着就行，等他恢复好点再探望也不迟。若不听劝强行探望影响对方休养，那才叫好心办坏事。 思及此，墨颜对同行的那个士兵说，“既然医生都这么说了，我今天就先不进去探望了，等改日周队恢复得精神些，我再拜访，麻烦你陪我跑这趟了。” “不客气，你若没有其他事，我先回去报告了。” “没有了。” “嗯。” 年轻的士兵也不废话，简短的沟通后朝墨颜颔首示意，直接转身离开。 那士兵前脚刚走，墨颜也在医护人员的注视下离开。 没走多远，墨颜掏出手机看眼时间，这会儿阳光正好，离饭点还有个把小时，还没到干饭的时间。 墨颜找了个相对安静人又少的地方坐下，权当晒太阳，再玩会儿手机游戏。 可她才刚坐下，就感到一股窥视的视线。 墨颜感知一番确定方向后，忽然抬头朝窥视的方向看去，却只见一辆空无一人的运输车停在不远处。 她确定，车上和车辆周边无人，但那股窥视的视线依然存在。 墨颜眯眼，集中精神再度朝那辆大卡车看去，搜索一番后，很快她发现了窥视视角的出处。 那是一只停在驾驶室阴影处的大黄蜂。 不仔细的观察就会忽略掉。 那只大黄蜂给她的感觉很是怪异，像生物又不太像生物，有股诡异又和谐的结合感。 这怪异的感知让她蹙紧眉头，但又感知不到危险或其他异常。 墨颜想到大地震发生后，动物和昆虫也有了进化的可能，这意味着野外还潜伏着异类和兽群外的其他危险源。 玄意不久前还说过，消灭茔嚎蛛后，附近有其他兽群集结，有意攻击救援队。 这只大黄蜂……不会是眼线的吧？ 想到这，墨颜果断低头找了几颗趁手的石子，抬手快准狠的就朝那只大黄蜂扔去。 大概是没料到她说打就打，第一颗石子差点命中那只大黄蜂。 好在大黄蜂反应也快，及时后撤躲闪，避开了能要它命的石子。‘砰’的一声，石子直接将大黄蜂所在的位置砸的都凹下一个小坑。 眼见第一波攻势刚停，第二波攻击接踵而至。 那只大黄蜂亦是反应迅速，退入驾驶室上方车盖的阴影中，快速退出墨颜的视线。 失去大黄蜂的踪影，墨颜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石头，找了几圈都没在找到对方的踪迹，这才停下手。 “呿！” 再仔细感知一番后，确定那只大黄蜂已经不在，墨颜才扔掉手里的石头，重新坐了回去。 这一出，让她消了玩手机的念头。 将手机揣回兜里，墨颜寻了个地方坐下，老老实实晒太阳等开饭。 另一边—— 蜂后视线这边的通讯兵彼此对视一眼，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其中一人有些迟疑的开口说。 “我说……她是不是发现、我们在监视她了吧？” “不能、吧？”另一个人有些不太肯定，但又不敢把话说死。 毕竟大黄蜂才刚尾随墨颜片刻，停下观察没多久就被她发现，对方还拿石子精确的攻击驱赶。 怎么看，都是发现了大黄蜂的存在。 不过，话说回来，墨颜也未必知道大黄蜂就是救援队这边派出去观察+顺便监视她的哨兵。 毕竟现在救援队人手紧张，她的身手又摆在那。如果派人就近观察，一旦她存在伤人或食人的念头，观察者可能存在被袭击的风险。 既然救援队目前有这么好的监测手段，自然没必要派人去冒险。 而且在四下无人时，才能更好的观察到她的真实反应，避免被对方演过去。 如此一来，既能在合作后免于派人监测她、从而落人口舌，又能确保监测的准确性，这可比派人就近观察好。 就在2人讨论时，身后还站着个记录其他信息的检测员。 在听完2人的对话后，那年轻的监测员开口说，“再增派2只大黄蜂，同时让大黄蜂拉开监测距离，不要靠太近，但要将人24小时监测在眼皮下。” “啊，这……”第一个开口的人面露难色，尴尬的挠头，“连上厕所洗澡也要？这不好吧？” “是啊，再怎么说，那也是姑娘家家，头儿，你这样……搞得我们好像变态啊！”另一个人急忙附和，“再怎么说，墨小姐也帮了我们这么多，这样、我认为不妥！” 年轻的监测员抬头，眼神凉凉的看了2人一眼。“怎么？我们的志愿者能被这样监测，就她不能？” 那2人被看得有些拘谨，但仍觉得不妥。 第一个开口的人立即解释道，“可是头儿，她又不是咱们，也不是当兵的，更不是自愿被监测的。这不被发现还好，要是被发现了，很容易惹怒对方的。” “我附议，”第二个开口的人立即表态，“撤离的关键口，要不、咱们还是谨慎点吧。” “你们……” 监测员刚想说什么，身后就传来李胜的声音。 “赵立和黄冈说的对，宁盛，你这监测过了。” 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了宁盛的部署，他立即回头敬礼，正准备汇报其他大黄蜂探路传回的情报。 李胜就朝他示意，让他先停下，自己则亲自下令。 “撤回多余的大黄蜂，只留一只远距离监测就可以，还有，不要打扰到她。” 一旁的宁盛拧紧眉头，刚想说些什么。 李胜便向他说，“宁盛，过犹不及，只会让人心生反感，产生反效果。她既能助我们消灭茔嚎蛛，自然也能对我们产生威胁，我知道你在担心这个。” “监测的目的固然是为了防止她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伤人或食人，但最主要的，还是确保在回南城的路上，双方都能平安无事的共处。” “这才是目的，明白吗？” 这也是一开始，周晋和李胜就直接向墨颜明确表示，会派人监督她的原因。 第59章 神明 序言-【心有所求时，我们自然会信那些虚无缥缈的存在，也由衷希望‘祂们’是真的。】 这也是一开始，周晋和李胜就直接向墨颜明确表示，会派人监督她的原因。 把话挑明了说，能接受就接受，不能就再商讨别的办法。 李胜就是因为知道宁盛的性子，才担心他会越线，刚交代完手上的事，立马就赶过来。 果不其然，这小子还真这么做了。 如果这会儿不把话和宁盛明着说，这事一旦真被墨颜发现了，她要是不发火，李胜都得敬她宰相肚量。 撤离的这档口，有些事能免则免，不必要节外生枝。 “她是上头和关少将特意交代过，一定要带回南城的特殊宿主，在回去的这段监测时间，你有任何行动和命令都必须向我汇报，再去实施。” “宁盛，这不是交代或建议，而是命令，知道吗？” “……我明白了。” “嗯。” 见目的达成，还有一堆事等着李胜去处理，他也不便久留。便让跟来的何英和宁盛对接蜂群探路探得的情报，他要先回去处理其他事。 这事暂告一段落。 墨颜这边，太久没这样悠闲的晒过太阳，正晒得她昏昏欲睡时，有人朝她走来。 听到脚步声在身边停住，墨颜睁开眼，对上来者。 看清楚后墨颜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 来人已经自顾自的在她身边坐下，语气平和，“今天的天气不错，看来，未来这几天都会是个好天气。” 此刻，对方有多熟稔自然，就显得墨颜有多拘谨和不自在，她一脸不自然的挪动屁股，企图远离来人。 看到她的小动作，对方哑然失笑，“怎么？怕我吃了你？” “……”这话让墨颜停下，她垂下眼帘掩饰眸色晦暗的神色，开口后的声音不自觉的沙哑，“苏老师，别开这种玩笑。” 来人不是其他人，正是苏延。 “抱歉，”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苏延岔开话题，“屏南镇一别，我还以为……再也没机会再见面了，没想到，在这还能再见到你。” “嗯、” 墨颜挤出一个字后就没有再吱声，苏延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两人各自安静下来。 前者抱着膝盖，垂头看着公路下方的稻田发呆，后者则远眺开阔的乡野风景和郁郁苍翠的连绵群山。 一时间，周遭只剩其他人或走动或交谈的声音，弥散在上午微醺的暖风里。这般平和宁静的片刻，安逸得好似这场浩劫从未发生过一样。 直到不远处的人无意间彼此交谈，残酷的现实又再度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 “奶奶，太好了！刚才救援队的通知已经下来了，说是周边搜救已完成，队伍明早就返回南城！这下好了，咱们不用再留在外面担惊受怕了。” “真的？哎哟……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保佑这趟返回路上能平安无事，可别再生出什么事端啊。” “奶奶，都什么时候了，你咋还信这个啊？”少年莽直，压根不信这些，当即蹙眉抱怨。 “你与其信这些，还不如信救援队呢，危险时明明是他们救了我们，跟你口中的神佛有什么关系？才不是你口中的佛救的……哎哟！” 少年的质问还没喊完，就被老人抬手拍打胳膊，巴掌声特别响亮。 “奶奶！你打我干嘛？！”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老人一边拍打孙子的手臂，一边朝四周和天空不断弯腰鞠躬，口里念叨着。“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同时还教训那一脸不服气的少年，“不许胡说，当心犯口孽！” “哎呀，奶奶！” 少年无奈，又不敢用力挣脱，只好站在原地，任由老人拍打，一脸不服又只能憋着的气鼓鼓的模样。 像只受气的青蛙，憨气又可爱。 这一幕，墨颜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丝笑意，刚收回看热闹的视线，就发现身边的苏延不知何时竟也低头阖眼，双手合十抵在下巴，一副神前祈祷的模样。 就是不知在祈求什么？ 等到苏延长舒一口气，重新睁开眼，刚放下合十的双手，就听到墨颜问。 “苏老师也信神佛？” 可能是有些诧异墨颜的主动搭话，苏延表情明显一怔，看向墨颜时只见她眸光定定的看着自己。苏延收回视线，看向远处的群山，轻声说。 “心有所求时，自然会信，”说到这，苏延话锋一转，转头问墨颜。“那你呢？你信吗？” “……” 墨颜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别开视线远眺前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就在苏延以为墨颜不会回答时，忽然听到墨颜的回答，声音平静无波。 “我不信。” 她曾在少时最难熬的那段岁月无数次的虔诚祈祷，祈求神明的帮扶，哪怕施舍也好，可什么都没有。 她什么都没等到。 除了自己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她没有得到神明的任何回应。 就算后面她住在道观里，每次抬头看向那七尺高的泥塑神像时，她也禁不住一次又一次的质疑。 这世上、真有会回应世人祈求的神明吗？ 这个疑问一直都在。 即便是现在，在大地震后有人曾明确的告诉她，这世上真有神明的存在——祂。 祂是存在的，却不会回应任何人的祈求和愿望。 祂对众生是一视同仁的宽厚与仁爱，也对众生一视同仁的漠视和毁灭。 墨颜甚至不知道如何向身边的人解释，这个世界是有神明的，只是祂不像世人所想的那样会偏爱人类罢了。 祂只会一视同仁的创造和毁灭。 就算是疯狂信仰崇拜祂的御龙氏，也不会得到祂的垂青或另眼相看。 一切都是只是人们自我想象的感动与妄想。 墨颜伸手，接住一朵随风而来的蒲公英，“我不信神，也不信祈求就能得到神明的回应。” 蒲公英被捕获，在掌心里受力后微微打着旋，却无法挣脱收拢的掌心。 看到手心里打着旋的蒲公英，墨颜松手，往上一托掌心，手里的蒲公英顿时随风远去，不知会飘向何处。 苏延则诧异的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墨颜轻抚身旁那长高出路牙子的茂盛野草，语气漫不经心。 “如果神明真会回应世人的祈求，那为什么这次灾难发生时，所谓的神没有现身呢？是我们求的不够虔诚？还是我们跪求的不够真切？” “我觉得、话不是这么说的，” 苏延摇头，既没同意墨颜的说法也没有直接反驳她，而是说道。 “从世界各个民族的历史和流传下来的宗教文化来看，世人需要有‘神明’的存在，无论真假。更多的是以此寄托内心的渴求和愿景，并不都是希望神明来满足自己的愿望。” “当然，心有所求时，人们普遍会更加愿意相信神明的存在。” 第60章 回程 序言-【如果每次冒险都能如回家般轻易，我们是否还能记住危险带来的教训？】 说到这，苏延眼神看向别处，眼中别有暗潮涌动，却不妨碍他继续说道，“这是一种很明显寄托的心理……” “也是不同发展时期下，人民或当权者转移矛盾的一种做法。不可否认，如果世界的发展没有宗教或神话，那这个历史一定是有缺憾的。” 听到这番言论，学过历史的墨颜也知道。 这是不同文化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必然会出现的现象，无论是那个文化都无法免俗。 现在，比起纠结神明会不会回应世人的愿意，亦或是否真实存在的思考，都比不上当下所有人对‘明天返回南城的路上是否能够安全通行的议题。’ 你看，人即是务实、却又期盼虚幻是真实存在的生物。 矛盾又统一。 想到这，墨颜承认，“……说的也是。” 见她没有再说什么，苏延笑了笑，忽然问她，“我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慨？” 墨颜没多做解释，随口一答。“胡思乱想罢了。” 她只是刚才见到那个老奶奶的反应后，想到对方宁愿信仰虚无缥缈的神佛，也不愿意相信眼前真真切切在做事的救援队，忽然觉得有些荒谬罢了。 神明不爱世人，真爱世人的，只有世人自己。 想到这，墨颜又想起一些杂七杂八的事，不免又开始走神。 苏延见她又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无奈的笑了，遂而自然地接过话头。“对了，救援队明天就要返回南城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哦、我会和救援队一起回南城，然后再找路回老家。” “那挺好的。” “什么？”听到对方含笑的回答，墨颜抬头，却撞进一双笑意温润的眼中。 那双眼太过温柔专注的看着她，在阳光的照耀下，眼中流光犹如湖光潋滟，深邃静谧。不知真假、难测深浅的温柔足以侵吞所有接触到这片湖泊的生物。 更如拂过树梢的春风，悄然化解一切霜冻。 “？”墨颜却被看得满头疑问，“苏老师，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按理说，苏延有张过分完美的皮囊，颀长挺拔的身形和矜贵的气质，再加一双看狗都会让人觉得深情的眼。 没人能逃过这样的眼神、从而不脸红心跳。 但墨颜可以。 服下‘泯蛊’的她，如今已无多余情绪，和人沟通完全没有情感，只剩平日与人相处的习惯和下意识的反应。 以至于看到苏延那般眼神时，她除了满头问号外，并没有get到对方的明示。 “……” 见她眼中茫然，苏延见好就收，轻轻垂下眼，“既然已经决定好和救援队伍回南城，要不要去见一下其他人？他们都还挺担心你的。” 墨颜没多想就拒绝了，“暂时先不了。” 她现在不方便，而且还有可能被盯梢中，还是不要和其他人接触太多为好，以免拖无辜的人下水。 见她拒绝，苏延欲言又止，到最后只剩一声叹息，他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而是起身对墨颜说。“我知道你有难处，也不好勉强你，你……” “你如果遇到困难，可以像以前一样来找我。” 苏延说到这，看着墨颜自嘲一笑，“虽然现在的我，可能已经帮不上你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记住。” “不论何时何地，你都并非孤身一人。” 这番话听得墨颜眼睫一颤，“……” 在这一刻，对视的两人，彼此之间似乎都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以至于相顾无言。 沉默片刻后，墨颜移开视线，点头应是，“我知道了，谢谢苏老师。” “嗯，那……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了，以免耽误明天的撤离。” “好，苏老师慢走，我就不送了。” “嗯，你也保重。” 苏延点头，看了墨颜一眼后才转身离开。 目送苏延走远，墨颜才转头重新看向远处，她伫立许久，不知为何会想起苏延刚才说的‘不论何时何地，你都并非孤身一人’这句话。 墨颜忽的笑出声，笑声轻忽，颇有几分自嘲。 “不对，苏老师，你说的不对、” 以前的我或许并非孤身一人，可变成这副模样后……我就真的、只能是孤身一人了。 对这既定的事实和结局，墨颜早有心理准备。 只是这会被人提起，难免在死水一般的心里掀起一丝波澜。 虽然不大，却也足够扰动心绪。 待那阵涌起的难过情绪被心口盘踞的泯生蛊吞噬，怅然若失的难过后便是空荡的平静，取缔一切纷繁复杂的情绪，让心重新恢复一片无波的冷静。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就这样，墨颜坐在路边，放空了思绪远眺。 正如苏延所说，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时间也在难得的宁静里悄然流逝。 饭点时，人群井然有序的排队打饭，中间发生了一些小插曲。 因为周晋早前承诺过管饭管饱，墨颜打饭前还特意问了管饭的士兵小哥哥，这承诺是否有效？ 拿着饭勺的小哥哥一脸被问住的为难模样，在墨颜反复确认的追问中。短暂纠结后、小哥哥非常老实的向更上一级的负责人询问这事。 也就几分钟的功夫，士兵小哥哥就一脸坚定的回到打饭的岗位，并满脸肯定的告诉墨颜，管饱！ 墨颜愉快的笑了，‘邦’的一声放在饭盘，说，“我打饭！满上~” 在士兵小哥哥疑惑‘我倒要看看你能吃多少’的眼神里，墨颜很不客气的敞开肚皮去吃，化身干饭人。 于是，没过多久—— “我吃完了，再来一盘！” 迅速的干饭速度和效率，立马引来周围的目光。 没有理会那些人的视线和讨论，墨颜淡然的继续打饭，然后干饭。 如此循环往复，不多时，墨颜面前已然堆起一叠的饭盘，加上那惊人的干饭速度，以及她还在继续打饭的举动，直接震惊了周围人。 和她同桌的人都愣住了，对方不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饭盘，自己才吃了一半，她都干出一叠饭盘的伤害！ 这就显得自己很菜！ 这个事实让对方震惊的连菜都没夹稳，已然忘记了继续吃。 忽略周围的视线和议论，总的来说，墨颜干饭之旅非常愉快~ 在干完新一盘的饭菜后，墨颜终于吃饱，并心满意足的停下擦嘴。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眼神里，主动端起面前高叠的饭盘，拿到清洗餐具的餐车前放好。说上一声辛苦了，她才转身离开，去找地方遛弯，顺便消消食。 等她走远了，负责打饭的士兵小哥哥一脸不可置信的呢喃道，“额的个娘啊，这饭量……忒败家了。” “可不嘛？比咱们这些大老爷们还能吃，”一旁勺菜的士兵接过话，“这一顿吃的、怪不得刚才问管饱不，这……这也太能吃了！” “话说，周队说的管饱、具体指管多久？” “不知道啊，我没问。” “……坏了，不会是一直管饭吧？！” 这话一出，两人面面相觑，表情甚是精彩。 今天，墨颜除了给救援队后勤一点小小的震撼后，全天风平浪静。队伍没有受到任何惊扰或袭击，甚至一夜平安无事到第二天天亮。 次日，天刚蒙蒙亮时，启程的哨声响起。 甚至不用催促，所有人便陆续起来，默契且快速的收拾东西、装车。等到太阳升起时，偌大的队伍已经完成人数清点，确定没有遗漏。 拢长的队伍陆续点燃发动机，汽车轰鸣，在公路上排着队的启程。 目标——返回南城。 第1章 相逢 【南城篇】第二卷【渊潜暗潮】 楔子——水蓝则浅、水绿则深，水黑则渊。 人与人之间，不可太过靠近，越过了分寸，便会如同水中的漩涡般相撞，终会形成暗潮，吞噬一切。 第1章 相逢 序言-【所有的相逢都是命运安排赠予的礼物，无论你是否期待它的到来。】 救援队伍返回南城这一路出乎意料的平静，既没有遇袭也没有遇见突发事件，全程畅通无阻，队伍一路平安的驶向7号营地所在的位置。 警戒了一路的墨颜很快发现，她完全没必要这么戒备。 因为驶入南城后不久，救援队伍沿途所过的路段都设有岗哨、天上还有无人机高空警戒，地面还有士兵巡逻。 救援队伍越往南城内驶去，沿途岗哨分布的兵力就越密集，俨然早就清理出安全路径。 这情形…… 墨颜想到之前李胜给自己看的东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早有准备。 那她还急个啥？ 这么一想，墨颜松懈下来、靠着摇晃的车壁打算小寐片刻，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人摇醒。 墨颜睁眼，发现身边的人都在陆续往车下走。 她随便拉住一个人问，“到安全区啦？” 被拉住的阿姨一脸高兴的回答，“可不嘛，这会都在排队登记了！小妹啊，你也赶紧起来去排队吧，不然晚了，估计要等下午那批了。” “哦哦，好的，谢谢。” 下车经过简单了解后墨颜得知，现在不管是哪支救援队，只要是外出救回来的民众都必须统一做登记。登记好后才会安排进营地的隔离区，进行为期7天的安全隔离检查。 目的是为了确保人群内没有混入异类和画皮鬼，以免出现上会的袭击事件。 听到这，墨颜更加确定之前猜测。 根据李胜前面透露给她的讯息可以大胆推断，国家和军队层面对这次发生的大地震早有准备，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军方会有那些视频。 就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又准备到了什么程度？ 再者、就是周晋可以使用类似异能的力量，和宿主使用的力量相同，身上却没有同类的气息…… 侧面说明，国家和军队在这方面早已取得显着的成果。 所以，李胜才会毫无顾忌的告知墨颜那些事。 所谓能被公开的都不是秘密。 嗯，这很行。 墨颜咂吧嘴，老实跟着人群排队，一边排队一边整理思路。 已知目前只有同类才能分辨出同类，那上面提到的异类和画皮鬼，估计也是同类的一种。大概是进化方向不一样，获得的能力有所差异，才需要这样防范。 也就是说……等会儿安全区内会有军方自己的宿主出来分辨？！ 等等！ 想到这，墨颜一个激灵。 坏了，她自己就是宿主！妥妥的同类啊。 可别等下军方这边的宿主和她打照面后，直接将她视为异类或画皮鬼，然后就招呼周围的士兵突突她吧？？ 这个念头让墨颜后脖颈一凉，她赶紧四下张望，想找李胜他们说这事，以免误伤友军。 忽然就感到身后靠近一人，目标直指自己。 墨颜瞳孔一缩，还没等那人碰到自己，反应过来的墨颜反手就抓住对方的手。极快的一扯一拧，眨眼就制住对方，那人立即疼得哀呼出声。 “啊疼！” 那熟悉的声音让墨颜手下一顿，卸了几分力气，定睛一看。 好家伙，抓着的人竟然是黄丽丽！ “你……”墨颜哑了声，赶紧松手。 “我说你这人这么暴力干嘛啊？！”得以脱离钳制的黄丽丽疼得跳脚，“我就是突然看到你太高兴！见你平安无事想跟你打个招呼，至于嘛你！” “呃，抱歉、我不知道是你……而且，谁让你突然从后面拍我，我以为是……” “以为什么？以为是敌袭？” “……倒、倒也不是、” “不是那你干嘛出手这么狠？你看看，都拧青了！” 黄丽丽嚷嚷着朝墨颜伸出手臂，只见对方手腕上确实已经青紫一片，还留有显眼的手印。 知道自己那一拧用足了力气才给拧成这样，墨颜老实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就是感觉到有人靠近，有点紧张……习惯性的、就出手了。” “习惯性出手？好家伙，你习惯性出手都这么狠的嘛？我以前怎么都没发现啊……”黄丽丽蹙眉，一边按揉还在剧痛的手腕，再也忍不住低声嘀咕。 “我这手腕都快被你拧断了。” 这一拧的力气，要是换成拧脖子，怕不是得断。 黄丽丽心里嘀咕着，面上到是没显示出来。 加上人群排队，这一出闹剧后，后面等候的人见两人还在说话，并拦在路中间，人群顿时催促起来。 面对后面排队人群不满的声音，墨颜只好退出排队的队伍，将黄丽丽拉到一边。 等站好不耽误其他人排队后，墨颜见黄丽丽虽然还是一脸愤愤，但并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意思，墨颜缓下语气，低声问黄丽丽。 “你怎么会在这？” “废话，你都让我们跟着救援队撤离了，我肯定是跟着救援队啊。倒是你……” 说到这，黄丽丽语气不自觉的弱下，脸上原先愤愤的表情也变成担忧，就连问询也变得忐忑和满是愧疚。 “你、你还好吧？” 黄丽丽上下打量墨颜，见人完好无损，心里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又不自觉的想起那日撤离屏南镇时所遇的凶险。 那种要命的时刻，大家只想着逃，什么都管不上、顾不了。 尽管很卑劣，却是人之常情。 可真逃出生天后，黄丽丽未曾体验到劫后余生的喜悦，就被接连不断的残酷的真相和变故打得措手不及。 尤其是返回屏南镇寻人时，入目所及已成一片废墟，残垣断壁诉说着这次出逃的凶险是真实发生的事件，并非幻觉，他们是真的逃出生天了。 可随即就经历了季雅然的事，从对方口中说出的真相，更将黄丽丽逃出生天的喜悦尽数碾碎。 留下断后的墨颜又不见了踪影，那时黄丽丽即便有心寻人，也是无能为力。 更别说后面和救援队合并没多久，队伍就又遇到袭击，再就是一路逃亡。可队伍逃出生天后才休整不到半天，就发生新情况，救援队就决定救援横县。 说实话，当看到救援队出动那么多的武装力量时，黄丽丽就有预感，这将是一场伤亡惨重的救援。 果不其然，大炮一响，就打得昏天黑地。 远处是连绵不绝的炮火，脚下是颤抖的大地，这让所有停在原地的民众瑟缩的不敢出声，整个队伍噤若寒蝉。 不知过了多久，炮声停歇下来，上一秒还在严防死守的留守队伍就立即行动。 人员的快速调动让静默多时的民众变得不安，没过多久，就送回来源源不断的伤员。短短片刻，哀嚎声、呻吟声和血腥味就充斥在空气中的每一个角落。 医护人员忙得脚不沾地，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第2章 寒暄 序言-【没有什么比久别重逢更让人心生慰藉的，如果有，那就是挂念的人平安无事。】 这一幕让黄丽丽意识到救援队的医护人手不够，有过处理伤口经验的黄丽丽便自告奋勇，前去帮忙。 所有医护人员忙了一天一夜都没有休息，可即便如此全力救治，仍旧有人在不断死去。 尸体一具接一具的抬出去，被陆续封好并扎紧裹尸袋。一开始还有地方摆放尸体，可后面实在太多了，只能将裹尸袋堆叠在田埂上。 不多时，田埂上就垒砌起一堵高高的尸墙。 期间，黄丽丽也曾在进出接送伤员时，在夜幕降临后瞥见了那垒砌起来的尸墙。 残阳似血，尸墙静默。 看得人心口紧到发疼，她甚至说不清那一刻扼住心口的情绪是什么？ 只知是种令人又疼又麻的窒息感。 可惜，没等黄丽丽理清那种情绪，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的她便累晕过去。 在这期间，还有人在不断地死去。 再醒来时，空气里已经弥漫着焚尸时肉质烧焦后焦苦的肉香味，浓烈到风都吹不散。黄丽丽当时就被熏得干呕，许久才习惯那股味道。 她甚至不敢问，那些尸体要烧多久才能烧干净。 然而，没等黄丽丽缓过来，救援队伍很快就下令整装，不日就要驶回南城。 你看，救援队的每一个人都在为活下去而奔忙，偌大的队伍都这样。自然也将身处其中的黄丽丽裹挟在内，为了生存而奔劳，不敢多想。 就算黄丽丽想知道墨颜下落，想找张恒打听，她也见不到忙得脚不沾地的张恒。转去问询其他人，也只能得到摇头和不知道的答案。 想到这，黄丽丽这会儿再看到完好无损的墨颜就站在面前，顿感五味杂陈。 她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墨颜不知，黄丽丽在问询后的短短一瞬间，心路起伏如此之巨。 但好在，不妨碍墨颜看出黄丽丽眼中闪烁的担忧和愧疚，就是不太理解，愧疚何来？ 墨颜便顺着黄丽丽的问话，回答道，“我？我还好啊。” 没少胳膊也没断条腿。 结果不说还好，墨颜话都还没说完，就被黄丽丽高声打断。 “……不，一点都不好！” 下一秒，还不等墨颜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黄丽丽已经欺身上前。抓住墨颜的衣领，几乎将墨颜提到自己跟前，随即抛出多连问。 “我有好多事要问你！” “离开屏南镇时、那个黑呼呼的家伙是不是医院里的那个？！如果是……你是如何摆平它的？后面我有、我有重新回到屏南镇！可我没见你，你那时去哪去了？！” “为什么连个招呼都不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一连串的质问毫无间隙，墨颜无法插话，这会见黄丽丽红了眼，她赶紧举双手表示。 “冷静！冷静，你、你先松开我。” 墨颜回答得有些艰难。 黄丽丽本就比墨颜高半个头，被对方一提，墨颜几乎挂在黄丽丽的手中，呼吸都有些困难。 可黄丽丽压根没听进墨颜的话，继续竹筒倒豆子般连翻轰炸。 “那个黑影那么恐怖，我都看到了，你还受了伤！你当时……受了伤又是如何处理的？还有、你、你怎么又出现在救援队里？” “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但你丫的先松手！” “啊？哦，不好意思。” 这会轮到黄丽丽说不好意思了，她脸一红，急忙松手，事后还很有眼力见的给墨颜拍了拍。 得以从黄丽丽手中解脱的墨颜松了一口气，就捡了些能回答黄丽丽疑问的话回答，点到即止。墨颜也没敢说太多，索性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起阳燧履。 玄意的事，墨颜拿出了当初应付丁贺的那套说辞，同时暗中观察。 黄丽丽不疑有他，在得到解答后，终于吐出胸臆间的浊气，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见她一副松懈下来的模样，墨颜揶揄她，“这就放心了？” “差不多吧，我……” 还没等黄丽丽继续说下去，不远处就有人朝这边喊了一声。 “墨颜小姐。” 这声成功打断2人叙旧，还将两人注意力吸引过去。 只见远处一个面生的年轻士兵一路小跑到跟前，冲2人颔首。不等2人有所反应，来人已经直说来意，简洁明了。 “墨颜小姐，许毅许上校想见你一面，请随我来。” “我？”突然被点名的墨颜一脸茫然，她很快反应过来。“许上校是谁？他干嘛要见我？” “许上校是目前7号营地、除了关少将外的最高防御指挥官，见你这也是上级的命令，我只负责转达，你如果有疑问，可以见面时再问。” “……”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墨颜眉头蹙起，心中渐起疑惑。 熟料，那名年轻的士兵说到这还有后话，却是对着黄丽丽说的。 “请问，你是黄丽丽吗？” 还坐在地上的黄丽丽一怔，她先是满脸疑问且下意识的的看向墨颜，看到对方也是一脸问号。 确定对面的士兵小哥哥就是在问自己，黄丽丽赶紧起身老实回答。 “我就是。” “那正好，你也跟我走一趟吧，许上校也想见你一面。” “啊？我也有份？” 这下好了，墨颜和黄丽丽两人面面相觑，均在对方眼中看出浓重的疑问和不解。 不给2人私下闲聊的机会，那名年轻的士兵当即侧身，对2人做出邀约的姿态。顺着他的手往前看，不远处有辆军车就等到在路边，显然是来接人的。 看样子是非去不可了。 “怎么办？”黄丽丽用胳膊肘捅咕墨颜，压低声音问，“去还是不去？” 墨颜瞥了黄丽丽一眼，心里也在打鼓，“这情形还能说不吗？” “呃……好像不能。” 就在黄丽丽纳闷得挠头时，一旁的士兵也开始催促起两人。 黄丽丽看向墨颜，见对方木着一张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已经跟上传信的士兵离开。 这情形让黄丽丽一跺脚，赶紧跟上。 上车后车门一关，车辆直往公园深处开去，传信的士兵坐在副驾驶车位，也不说话。负责开车的司机更是一路目不斜视，车上一时间安静无比。 墨颜坐在靠窗的车位，闭目养神，黄丽丽则无聊的看着窗外往后退的景象，在一片安静中心思逐渐活络。 若说刚才黄丽丽还在纳闷、为什么7号营地的最高防御指挥官要见自己？ 那这会儿，她算是猜出一些苗头。 毕竟……她是赭沧澜那批人进屏南镇新区前，仅剩的活口。后面又和墨颜在医院与那神秘鬼影碰过面，还苟活到最后，甚至和张恒等人侥幸逃出生天。 可以说，黄丽丽不仅是亲历者还是幸存者，掌握着一手信息。 第3章 感应 序言-【亦敌亦友，远比寻常知己和故交更让人心驰神往。】 话说之前和救援总队汇合时，该被盘问的和该说的，黄丽丽都说了个遍，想必那些信息也都传回7号营地了。 那现在见她，应该不是继续问这个事了。 也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如今车都上了，黄丽丽就算有满腹疑问也只能先按下，反正等会就知道了。 想到这，黄丽丽松了一口气，没有再胡思乱想。 汽车在安静里行驶了十分钟左右，直到车辆停在路边，坐在副驾驶位的士兵回头对车后座的2人说。 “到了。” 两人听到这，不约而同看向车窗外。 车子停在一条宽敞的柏油路边，路的左侧是个看不到边的大湖，四周林荫茂密。而车前方有快路标，路标上蓝底白字写着：石门山森林公园二期地质博物馆。 车辆则靠路右边停着，顺着路标指示，只见右侧是座非常宽敞的半圆形广场。有栋五层楼高的白色建筑屹立在广场尽头，占地面积不小。 墨颜刚看到这里，就见广场上巡视的一队士兵朝车辆走来。 很快，领头的士兵就走到车旁，和副驾驶位上的士兵进行交谈，还递进来一块平板。士兵一边在平板上写画，一边转过身对她两说。 “两位，请在这里下车，接下来还是由我带路，跟我走就行。” 说完，他已经率先打开车门下车。 看到这，墨颜也不啰嗦，直接开门下车，黄丽丽见状，赶紧跟上。 等人都下了车，车辆也随即驶离。 不等黄丽丽观察完四周，负责给她们带路的士兵已经和带队前来的人完成交接，对方也转身离开，继续巡视。 年轻士兵转过头对2人说，“这边。” 说完，对方已经向前走去，2人也没多说，跟了上去。 就在墨颜踏上广场范围的刹那，如捕鱼蛛落在平静的水面，荡起一丝细弱得几乎不被察觉的涟漪。 至此，一线颤、而全网动。 身处在作战指挥部的关岚一怔，似有所感的停下。 安排各自任务的声音忽然停下，满室还在听她部署后续的人也注意到她的停顿，纷纷看向她。 却见——微垂着头的关岚神色似是有些怔愣，坐得离她比较近的几人已经能清楚的看到，关岚琥珀色的双眼竟已悉数变红，就连金色的瞳孔都紧成一线。 俨然不是平时该有的状态。 离关岚最近的许毅察觉异常，出声问，“怎么了？” 关岚蹙眉没有回答，而是问了别的，“张恒说过在屏南镇遇到的那个特殊宿主，是今天到？” 话音未落，心口‘生蛊’已在在瞬间变得异常活跃。 扰乱平稳心跳的同时，浑身的血液好似沸腾起来般，在体内弹拨出一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紧迫感。 好似强敌压境，逼命而来。 这股莫名汹涌的紧迫感甚至扰乱了关岚的呼吸，让一贯平稳的节奏都变得急促。 许毅一顿，立即回答，“是，鉴于宿主间能相互感应，为了避免初次见面就因为陌生的感应而引起不必要的骚乱，我已经让其他军中宿主退至外围。” “目前的距离，彼此都不会感应到对方的存在。” 他看出关岚正在强忍某种不适，那种不适甚至已经让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关岚明显的表现出来。 这情况，有些不太对。 向来昂首挺胸的关岚，此刻少见的在人前弯下腰并垂着脑袋，用双手撑着桌沿。绷紧的双肩在肉眼可见的颤抖，双臂更是紧绷如弓。 那是、一触即发的攻击态势。 “关岚，你……” 此刻，许毅的话听在关岚耳中，忽然变得有些模糊且遥远。 连尾音都虚化起来，只剩耳边越发急促的颤动和紊乱的心跳，一步一步剥离此刻的处境，只剩…… ——生物原始感应到宿敌的本能。 对方正在向自己靠拢。 即便关岚咬紧牙关，想要降低自己的异常，但阵阵紊乱急促的呼吸声越是压制就愈发明显，已经粗重到其他人都可以清晰的听到。 不远处的吴达山神色跟着一紧，立即问，“关少将，是有什么不……” 妥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上方身体紧绷到极致的关岚手下一紧，‘咔嚓’一声，竟生生掰下会议桌的边沿。 木头断裂的巨大声响吓了所有人一跳，许毅最先反应，一手抓住关岚的手腕。 “关岚！” 压低的呼唤声让关岚猛地回过神，绷紧的身子也随着她深吸一口气的动作，有所松懈下来。急促的呼吸错落几下后，便慢慢回归原本的平缓。 许毅也感觉到，手中紧绷如石的手腕在快速松懈下来。 “我没事……”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关岚抬眼，猩红的双眸亮得可怕，她逡巡会议室一圈后挣开许毅的手。竟是丢下会议室的众人，神色冰冷的大步朝门口走去。 “你去哪？”许毅见状立即起身跟上。 “那个宿主……不太对劲，立即通知下去，让其他人离她远点。” 关岚回想起刚才的感应，眉头紧锁的向跟上来的许毅交代，“她给我的感觉不像一般的宿主……不，不对！” 她在门口前停下，话也在口中卡住。 “她……” 向来果决，处事毫不拖泥带水的关岚罕见的迟疑，冷肃的神色少有的带上几许迷茫和困惑。 一时间，关岚无法准确的描绘出对方给她的感觉。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感知到对方的刹那，她有种动物间天敌狭路相逢、只能搏命一战才能求得生存的既视感，就这么强烈且汹涌的扑面而来。 瞬间点燃体内嗜血好战的因子，可在那燎原的兴奋和颤栗后，又紧跟着模糊暧昧的直觉。 ——不明显、也不容忽视。 就像、不完全是生物间单纯意义上的天敌与生克关系。 更像太极图，首尾相连，缺一不可。 这股过于鲜明且微妙的感知，先是激起了犹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紧张急迫。而后又顺理成章的牵出剪不断理还乱的相连感。 如此突然，且陌生激烈，打了她措手不及。 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这一番话，让会议室内其他人面色跟着变化。 许毅就站在关岚身边，清楚的看到她面上少有的困惑和纠结。随即又见她眼神恢复清明与果决，许毅也意识到关岚已经有了初步判断。 他直接了断的问，“你想怎么做？” “我亲自见她，”许毅的话给她提了醒，关岚把定心思，冷然下令，“等下不论发生什么事，你们别插手。” 许毅闻言，到嘴的话随之转变，“……知道了。” 说罢，关岚已经打开会议室大门，快速离开。 丢下身后其他人面面相觑，同时，关岚离开前那番话，也预示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第4章 彼此 序言-【相生相克的关系，远比已知的明确、还多了几分有待商榷的暧昧与转圜余地。】 吴达山面带忧色上前，询问许毅，“接下来呢？” 不是说带回的这个宿主很特殊吗？ 怎么现在搞成一副是敌非友的既视感？ 被问的许毅先是一默，不知想到什么，他回头对其他人说，“先跟上去看看，再做决断。” “可这样好吗？”一旁的徐志答蹙眉，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是我们邀请对方来的，可现在要动手的也是我们，万一此举惹怒了对方，是否会影响到后续的合作？” “我明白你的顾虑，倒也不必担忧，”许毅面色不变，仍旧支持关岚的举动，“关少将做事自有分寸。” 一直不吱声的方超却有些急了，“可是！” 眼看会议室内就要吵起来了，较为年长的蒋睿适时出面，“哎——诸位，都稍安勿躁！” 等按下方超，蒋睿才继续说，“即将关少将都这么说了，许上校也没反对，说明二位自有打算。” “我们与其在此担忧，甚至因为意见不同而浪费时间争吵，不如现在跟上去一观。是好是歹，总归要有结果，才能更好的走下一步，诸位意下如何？” “我没意见，”站在人群外围的赖杰率先表态。 “我也是，”一直和许毅关系不错的年轻军官柯志律也跟着表态。 有人同意后，其余人也不好再继续反对，但也没有明确表态。看到这，蒋睿将目光转向许毅，示意他。 许毅从善如流，接过对方的台阶，“走吧。” 说完，自己已经先行离开，室内其他人也陆续跟上，前去观看。 另一边—— 跟着带路士兵，2人走过宽敞的广场，竟不是直往博物馆而去，而是转向博物馆右侧的小路。 右侧小路林荫茂密，即便现在正午阳光正盛，走在小路上也不见燥热，反而十分凉爽。阳光透过树冠洒落在路上，留下大片斑驳的光晕，与林荫景致相得益彰，竟是别有一番风味。 四周鸟兽虫鸣各自叫得欢快，满是生机嘈杂。 走到半道，正四下观察周围的墨颜神色忽然一变，立即停下脚步。她抬头看向某处方向，心血潮涌的刹那，双眸已瞬间转红，身子也随之紧绷。 比墨颜慢了一步的黄丽丽发现她停下，便上前询问，“怎么停下了？” 话才说完，黄丽丽就注意到不对劲之处。 原先虫鸣鸟叫得厉害的林荫小路一下子安静下来，四周的动静仿佛被按下静音键般，万籁消声，就连风吹树梢的沙沙声也诡异的停下。 可那前头带路的士兵却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的模样，仍走在前头带路。 “哎……” 本想喊住对方的黄丽丽在一片安静中忽感后颈一冷，浑身立时泛起鸡皮疙瘩，声音随之卡在口中。 她有种近在咫尺、被猛兽盯上的感觉…… 额上冷汗瞬间冒出，哆嗦中，黄丽丽忍住那股毛骨悚然感急忙看向墨颜。 而墨颜此刻正神色冷厉的盯着某个方向，满脸警惕戒备，手已经按在刀柄上，整个人紧绷的犹如拉满弓的弦。 黄丽丽忍着颤栗，小声呼叫，“墨、墨颜……” 谁知刚叫完，耳边就听到‘砰’的一声枪响！ 枪声突兀，瞬间惊飞林中飞鸟，群鸟惊鸣之际。于万分之一秒中，时间好似被拉长慢放般，黄丽丽受到惊吓的同时，下意识朝枪声处望去，却见—— 身旁的墨颜出手如电，陨霜出鞘。 ‘呛’的一声戾响，她一刀劈落激射而来的子弹。 刀刃切开子弹的刹那，激出耀目火星，如烟花般绽放在黄丽丽眼中，定格这一瞬的错愕。 寒光闪烁在咫尺之距，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 被劈成两半的子弹已然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到这会儿黄丽丽都还没回过神来，怔愣的看着枪响的方向，嗫嚅着双唇，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枪吓得失声。 墨颜已经动身，整个身子都挡在她面前，说。“找个地方躲起来，快！” 压低的呵斥声唤醒了发呆的黄丽丽。 她脸色苍白，有些无措的看向墨颜，只见对方已经调转刀尖，对向前方。 仿佛小路尽头有着恐怖的存在，正朝两人逼近。 而林荫道上带路的士兵不知何时起已不见踪迹，只剩恢复死寂的小路在眼前蜿蜒向前，没入林荫深处。 苍色郁郁的林荫深处此时也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紧不慢的朝这边走来。 每一步，都仿佛重锤扣在心间，敲得黄丽丽心浮气颤。 见黄丽丽被吓住，墨颜赶紧提醒她，“发什么呆？还不快躲起来！” “！” 这话算是点醒了黄丽丽。 心知自己无法应付，更不敢留下拖后腿，她当即回答，“诶！你自己小心。” 说罢，黄丽丽转头撒丫子就跑，赶紧找寻地方躲藏。 刚催走黄丽丽，那股迎面而来的压迫感顿时变得更为强劲且明显，已然化为实质般的风刀霜剑，欺身而来，就连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和尖锐。 墨颜眯起双眼，看向林荫小路的尽头。 来的、不止是同类，还是比自己更强的宿主！ 随着距离的逼近，对方犹如闻着猎物肉味追踪而来的猛虎，在一片寂静中张口显露獠牙，只待机会锁喉取命。 这种强势的压迫感…… 是墨颜迄今为止遇到的第二个。 遭逢强敌压境，墨颜握刀的手心不由得沁出热汗，就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压低收紧。 在这逼命的危机前，她不止感受到了危险，还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这股兴奋俨然激起了体内嗜战的因子，整个人因这股危机感而颤栗。 墨颜已无暇思索为何7号营地作为军队管辖的人类庇护所，竟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如此强大的宿主？ 莫非、是在救援总队赶回来前，这里已经沦陷，并被别的宿主侵占？ 而救援总队却丝毫没有察觉？ 可如今不论是哪样，都可以确定接下来难免恶战。 未等墨颜进一步思考接下来的对策，林荫尽头已慢慢走来一人。 在看清对方装束时，墨颜只觉愕然。 竟然是军队中的人！ 对方身着的银黑色军装修身贴合，更衬得气势逼人傲然，如出鞘兵刃般锐气十足。黑色的帽檐下，一双有别于其他宿主的眼睛，彰显压迫而来的敌意。 金色的瞳孔紧成一线，正牢牢盯着不远处的同类。 在相似的猩红双眸内，她看到她眼中不加掩饰的杀意与试探，她更在她眼中看到无惧的兴奋和防范。 果然、身为同类——彼此都在渴望着厮杀。 黑色的军靴停在离墨颜十米开外的地方，关岚没有再进一步，而是停在远处观察。 墨颜亦是屏息凝神的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第5章 交手 序言-【当语言无法有效沟通和表达自己的意思时，不妨尽情厮杀，毕竟对面的也是野兽。】 对峙间，风停声消，压抑的气氛一触即发。 另一边，躲在远处假山后的黄丽丽既忧又怕，赶紧四下张望、想找寻离开此地的方向。 可四周林荫茂密、不见他人踪影。 这附近的路径更是又四通八达，通往各个方向的路都有，周围也没有任何地图牌标。来时一路坐车，车子兜兜转转到此停下，结果就是自己如今在哪都不知道。 更别说离开这去找人救场！ 黄丽丽一急，反倒冷静下来。 为今之计，她应该回到刚才停车的那条路。只要顺着路往回跑，再结合坐车时沿途看到的景象，应该能找到来时的路！ 只要墨颜撑住，黄丽丽才有时间去找救兵。 想到这，黄丽丽压下心焦找路，看了一圈，成功找到来时的路。 不敢耽误，她立即往来时方向跑去。 刚跑几步路，那边也动起手来。 原先还在彼此审视观察的墨颜和关岚，不知是谁先动，亦或是双方同时动手。 只闻得一声惊雷响，刀鸣嘶戾。 晴天霹雳声，震耳欲聋。 就连跑远的黄丽丽也被这炸响的雷霆声吓了一跳，仓皇回头看去。视线却被小路拐角处的假山阻拦，除了远处闪烁的雷光，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 “呔！” 心急如焚的咒骂一句，黄丽丽不敢再看，转身奋力冲向来时路，去找救援。 而这边—— 关岚一出手就是亢金雷！ 金色雷电在掌中如烟花炸开，声势宏大，攻势更是迅捷刁钻，直取要害而来。于此同时，借由亢金雷掩护，关岚拔枪连射，丝毫不给对方喘息之机。 双路杀招袭来。 墨颜不敢大意，全神贯注的防备对方，同时‘心念’运转，加强五感的感知。 耳清目明的刹那，身随意动，敏捷如龙。 墨颜腾挪躲闪，刚避开亢金雷的第一波攻势，就被追击而来的子弹挟制。情急之下，陨霜斜挑，堪堪用刀身挡住直冲肩膀而来的子弹。 ‘铛——’的一声鸣响，子弹击中刀身时擦出火星并射，强大的作用力更是震得握刀的虎口发麻。 就在墨颜防御子弹，身形微滞时。 凭借这波攻势掩护，关岚早已发动下一波攻击，瞬间欺身而至，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将彼此的距离拉近大半，同时汇聚新的亢金雷。 金色电弧闪烁间发出尖利的爆破声，还没靠近，就已经让墨颜感受到那股直接尖锐的杀意。 如此近的距离，后撤只会错失反击的机会！ 甚至还会因为躲闪而被对方逮住破绽袭击，一旦被击中，短时间内必会丧失反抗之力，还会让自己深陷险境。 电光火石间，墨颜不退反进。 以攻为守借势挟刀挥向来者、力压刀尖、直刺对方速攻而来时展露的中门破绽。 “哈——” 对方瞬息间的反击和判断，让关岚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可手上的攻势却丝毫没有停止之意，反倒顺势而攻，扬手挡下直刺而来的刀尖。 刀尖与亢金雷相击，发出尖利暴鸣，戾如鹰鸣。 两者相击，不出意料，电流袭来立即麻痹握刀的手。墨颜没有任何犹豫，反而紧握刀柄，惯力前刺。主动欺身进一步拉近距离的同时，左臂屈肘快攻对方心口。 顶心肘逼来的刹那，关岚亦是反应极为迅速，舍枪脱手，回护及时，生生挡下顶心肘。 掌对肘，双力对冲，劲力互抵。 也因这招，两人互退数步。 比起关岚后退时的从容自若，正面扛了亢金雷的墨颜则稍显狼狈，后退的步伐有些杂乱。不得不将陨霜当成拐杖，斜插在地，才堪堪稳住身形。 即便如此，也难免半身刺麻，墨颜一时间竟有些动弹不便。 可不等她缓过那阵电流带来的麻痹感，仅是凭借她这片刻不便，关岚便迅速做出反击。不仅以极快的速度再度逼近墨颜，还专以亢金雷作为攻击手段。 已经吃过一次亏的墨颜不再以陨霜相抗衡，立马收刀回鞘，摆正姿态，正面应敌。 关岚逼近刹那，墨颜立即闪身回避攻势，旋即迅速矮身出拳，捉住关岚出手刹那腰腹空防露出的破绽反击。 快准狠，逼得关岚立刻调整身体，避开墨颜的攻击。 就在关岚旋身避开时，轮到墨颜紧咬对方落地不稳的身形进行近身逼战，寸拳更是直取要害速攻。 隐藏在树丛内的摄像头微微转动，全程追踪2人的打斗。 摄像头所在的监控室内，围着电子屏观战的一众人各自屏息凝神，观看视频内近身搏斗得有些难舍难分的2人。 为首的许毅点开耳麦，呼叫尹燕。“尹燕，你那边能看到吗？” 话音刚落，尹燕的声音已经转来，“可以，看得很清楚。” 许毅开门见山，“以你目前的经验看，能否判断出和关岚缠斗的这个宿主、已经进化到什么程度了” 和墨颜同回营地的救援队伍内没有宿主，只有周晋在内的几个二代宿主。 而二代宿主无法感知到‘噬魂契’宿主的存在，自然无法判断墨颜进化到什么程度，只能靠猜。 虽然之前已有猜测，但总归要眼见为实。 为展现足够的诚意和进一步谈合作的可能，许毅这才提前将营地内的其余宿主安排到营地外围，离开彼此能够相互感应到的范围。 就是为了降低陌生宿主间感应到彼此后，有可能引发的不必要争斗。 可没想到出了这一出…… 如今还在营地中心的，就只剩关岚一个宿主。 而她现在正和对方缠斗，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询问让她分心，不过，倒是可以询问一下营地内的其他宿主。 毕竟，宿主间的实力差距，彼此还是能看出一些的。 许毅问完，尹燕沉吟片刻后才如实回答。 “可以确定，她已经完成第2次‘进化’，不但实力稳定，还隐有突破第3次‘进化’的迹象，她的实力……在我之上，关少将之下。” “这……” 尹燕的话一出，立马让监控室内的众人两两相觑，有人更是面带忧色。 目前，尹燕是7号营地内、实力稳定且仅次于关岚的宿主，也完成了第2次‘进化’。 可尹燕却说对方实力还在她之上。 也就是说，即便是同样完成第2次‘进化’，宿主间的实力还是存在差距的。 如此，就算关岚目前有实力稳压对方一头，那也不是长久之计。一旦关岚不在，营地内的其他宿主，哪有多余的实力稳住并威慑对方？ 这让人如何不忧接下来的事态？ 而那边，从头到尾都在观战的尹燕眼中忧色更甚，“从她的反应速度和攻击判断，她此前已历诸多恶战，近身战经验很足。” 第6章 同源 序言-【万物皆源于一处，有生便有灭，有敌必有友。皆如犬牙交错，咬合相依，自成循环。】 言下之意，对方的实力是一步步厮杀出来的，实心不含水分。 且对方攻击紧咬不放，不仅招招致命还出手狠厉，如蛇袭击猎物般没有丝毫犹豫，躲闪时更是迅捷如猫。 尹燕看得出，若非与之交手的是同样近身战从无败绩的关岚，而是换做尹燕自己或营地内的其他宿主、面对对方皆在臂展寸步之间的密集攻势…… 不出十招，绝对会输。 而宿主间的争斗，败——就是死。 尹燕的话无疑让观战的众人心情更为忧虑，反观提起话头的许毅，他倒是意外的沉得住气。全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就连面上的神色也未见一丝忧虑。 一旁的急性子方超有些按捺不住了，急忙出声，“许上校！” “别急啊，”一直没反应的许毅忽然一笑，回头安抚各自忧虑的众人，“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 其他人或许不清楚关岚的实力，但许毅清楚。 他回头看向屏幕，淡然的说，“与其说、关岚在和对方缠斗得难舍难分，不如说……她在套招呢。甚至是游刃有余的引导对方出招，” “一切、仍在她的掌握之中。” 这话一出，立马将众人的视线再度引回屏幕前。 正如许毅所说，关岚在寸步间仍能从容的应对墨颜的攻势，甚至引导对方，诱出墨颜更为狠厉的还击。 而墨颜也很快意识到了这点。 她被套招了！ 在屏南镇，她已经覆影、乃是近身战经验丰富的马哥等人交过手。 她自是知道何为稳操胜券之余，仍有精力肆意逗弄戏耍猎物的从容姿态。也知道何为势均力敌，只有舍命相搏杀红眼才能决出胜负的厮杀。 更清楚何为稳压一头，无差别收割首级该是怎样的情形。 而眼前，对方同覆影一样。 从容应对她的同时，还有余力试探自己的极限！ 这个认知，让墨颜眼中红光一闪，再被套招之际，墨颜当即还击后立即闪身后退，拉开彼此距离。 墨颜敛眉，直视对方问，“你什么意思？” “呵、”关岚敛眉轻笑一声，站直身子，手按在心口，意有所指。“你应该感觉到了吧？——同类、” 出于谨慎，墨颜没有搭话。 于此同时，关岚紧盯墨颜神色，语出惊人之语。 “你的体内，除了‘噬魂契’，还有别的东西。” “！” 这话让墨颜眉头无端一跳。 她看过去，只见对方神色冷肃，眸色幽深的盯着她。目不转睛的注视，无形间更显得对方眼神锐利，仿佛已经看穿自己的底细般。 不出意外，关岚看到墨颜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与紧张。 也是这一刹那的福至心灵，墨颜知道了对方在说什么。 她说的不是宿主间的感知彼此！ 而是除了宿主间的相互感应外，还有另一层跗于骨血间，冥冥跳动且纠缠不休的燥意。 ——泯生蛊！ 只一瞬，墨颜立即想到阳燧履赠与她泯生蛊时说过的话。 【泯生蛊既然叫蛊，自然就有蛊虫相互吞噬的习性和本能，与宿主同样，有着吞食彼此的渴望。】 当时的墨颜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就问，“你的意思是，还有别的泯生蛊？” 被问的阳燧履则是轻呵一声，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只有一个那叫独一无二，若有两个或是一群、又该叫什么？】 “？”墨颜当时没听懂这句话。 可到这会儿，她懂了。 不仅懂，还意识到了阳燧履这句话的未尽之意。 就冲对方出现到现在，除了‘噬魂契’异常兴奋的鼓动外，心口盘踞的另一股燥意，何尝不是跃跃欲试？ 冥冥中，有种朦胧却真切的同根同源的纠缠感、随着燥意的兴盛而使心头巨颤。 这一刻，墨颜敢确定。 对方身上也有泯生蛊！ 而且还是如同‘噬魂契’宿主间的关系般，既相生也相克，更是对立厮杀的存在，无可更改。 这情形令人不禁哀叹，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尚且不等墨颜感叹完这到处树敌的相互关系，心头就涌起一股无名邪火。 又是阳燧履这坑货！ 当时问‘它’，这老东西是没有当面和她说过还有别的泯生蛊，而是意有所指的说了句废话。 如今细想，这事没必要对她有所隐瞒啊，是不是？！ 想到这，她越想越气！ 凸(艹皿艹 ╬)，阳燧履死秃头！ ‘它’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没说啊？！是不是就在等她一无所知的往坑里栽，是吧！？ 狗老头！ 不等墨颜暴躁的问候完阳燧履，她的反应已悉数被关岚尽收眼底。 稍远处，关岚自然没有错过墨颜面上瞬间红温且恼怒的神色。这下意识的真实反应让关岚眸色微动，心中的猜测已有答案，可仍需进一步证实。 为此，关岚选择主动升级事态，她说。 “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亲自动手验证！” 说罢，抬手便攻。 亢金雷攻击的速度竟是远胜刚才！只眨眼，已携雷霆之势劈面而来。 见对方动了真格，正在气头上的墨颜也不客气了，立即收敛心神专注应对眼前难关，动身躲闪，伺机还击。 攻守瞬间互易，变成关岚紧咬墨颜不放。 只短短数招交手，墨颜便落了下风。 说到底关岚从军已有13年，近战的经验都是一手血战、点滴积累下来的，又岂是刚有一段上手经验的墨颜可比？ 不过三招之隙，墨颜便在格挡攻击时就被关岚的鞭腿击中，瞬间倒飞出去十几米。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在落地时几乎稳不住身形，尽管已经及时调整姿态，仍不免踉跄落地，进而导致整个人空防大开，浑身满是破绽。 抓住这一瞬破绽，关岚眼中红光一闪。 雷霆上手的刹那，同时抽出别在腰后的血色长鞭，振臂一甩，长鞭‘啪’的一响，径直抽向墨颜。 前击已让墨颜落地时下盘不稳，虽借势得以避开亢金雷袭击，但也错失了躲开长鞭的最佳机会。 眼见长鞭朝腿抽来，不说多的，只怕一鞭下来腿得废。 墨颜心知当下情况，一旦行动不便就只能等死，她当机立断，借由后倒腰部发力，扭腰一翻，以背换腿。 几乎在她调整姿势的刹那，长鞭凌厉一击，抽中墨颜后背。 戾响之下，血花四荫，皮开肉绽。 瞬间的痛楚、甚至盖过了被亢金雷击中导致的半身麻痹，更是痛至极点，反倒激活了被电麻的身体。 瞳孔因痛收缩的刹那，墨颜顺势翻滚，远离长鞭。 见她躲闪，关岚随即手腕微转，巧力催动长鞭挥舞。血红长鞭在空气中甩出灵活难测的攻势，每一击都如同毒蛇般迅捷刁钻，紧咬墨颜不放。 第7章 话饵 序言-【交谈亦是谋略的一种，无关紧要的话题后总跟着用来试探铺路的引子。】 但凡躲闪慢点，就要挨上一鞭。 就这短短数息的躲闪，墨颜又挨了2鞭，躲得极为狼狈。 按理来说，这个时代别说使用古时的武器了，就是用刀的都少，更别说用长鞭这种又软又长的冷门武器。 可以说长鞭做武器限制多，少有人能用好。 但眼下，这长鞭在对方手中舞动，却如臂使指，完全不给墨颜近身的机会，还把她抽的上蹿下跳。 墨颜心知，无法靠近就无法反击。 再这样下去，情况对自己只会越发不利。 得创造机会反击！ 加上腾挪躲闪非常消耗体力，已经有些气喘的墨颜咬牙，干脆选择放手一搏。 脚下顿住的同时，长鞭袭来。 墨颜立即放缓呼吸，紧盯长鞭攻击的路径，在鞭身逼近之际，她亦做出回击。抽刀出鞘，佯攻晃虚招，成功让关岚那边甩动长鞭回收，改换攻击方向。 就是现在！ 在长鞭甩动回撤的刹那，墨颜出手擒拿，一把抓住回撤卸力发软的鞭子。不顾手上火辣的痛楚，抓住鞭子立即缠手裹腕，用力朝自己这边扯来。 长鞭绷紧一刹就被大力拉扯，立即将持鞭的关岚扯飞过去。 关岚见状非但没有松手，反而顺势任由自己被拉过去，同时掌中重聚亢金雷。 这边，将人连同鞭子一起扯过来时，墨颜立即腕转翻刀，倒握陨霜下刺。如同刺蛇七寸般刺中长鞭鞭身，刀尖下惯刺地，将鞭子钉死在地上。 兔起鹘落间，棘手的长鞭已被钉死。 一得手，墨颜立即策指掐诀，迅速完成召唤红莲业火的术式。隐为后手并俯身前冲，一手曲如鹰爪，直逼关岚。 已经注意到的关岚为逼出墨颜的极限，选择直面攻击。 火星和电弧，在各自指尖掌心闪烁。 随着逼近的身影，掌对掌的轰击，顿时烈焰并雷光，炸出隆隆闷沉的巨响。焰火如浪，电闪如龙，火拼的结果就是相互的巨大作用力如炸弹般炸开。 瞬间冲散两人，就连地面都受到波及，在一阵巨力轰炸中砖掀碎裂，到处飞溅。 不论是谁，都是倒退十几步才各自稳住身形。 墨颜后退时，终因实力略逊一筹，退到陨霜旁时，脚下一软跪倒在地。心口的巨颤收绞和‘噬魂契’的兴奋异常，让她呼吸错乱，额上满是热汗。 相比跪倒在地大口喘气，状态狼狈的墨颜，关岚虽看着没受太大影响，实则不然。 她亦同样受到影响。 生蛊的蠢蠢欲动，再加‘噬魂契’的搅扰蛊惑，饶是平日稳如泰山的关岚也不禁露出几分异常。 呼吸略沉，金色的瞳孔收缩不定。 察觉到受到影响，关岚随即敛眸深吸一口气，凝神按下那股蠢蠢欲动的杂念。才刚压下心头翻涌的躁意，关岚看向不远处的墨颜。 她虽负伤、神态亦是狼狈，但目光却如狼般雪亮冷静，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厉，始终紧盯着自己。 这样的眼神…… 真不错。 “哈、”不知想到什么，关岚轻笑一声，神态顿时转变。 原先周身萦绕的肃杀之意尽数全消，取而代之的是一派闲适轻松的神态。关岚站直了身子，抬手淡然的拍抚掉衣袖上的火星，这才对墨颜说。 “怎么？教你红莲业火的那家伙……没告诉你，对上没有完全被转化的宿主，业火能起的作用有效吗？” “……” 再闻如此明示的话语，墨颜目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但那都是猜测，目前没有任何实证，墨颜不敢轻举妄动，而是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不敢错放一丝。 生怕自己会错意，更怕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关岚自然没有错过墨颜眼中的一闪而过戒备神色，警惕心倒是不差，这让关岚眼中带上几许淡薄的笑意。 不知她是何来历？ 竟能让阳燧履主动给了珍贵无比、天下仅此一只的‘泯蛊’，还将没有大规模教到军队内的红莲业火倾囊相授，甚至教的比关岚学到的还要精细。 不仅如此，通过刚才的试探，关岚可以确定一事，墨颜对军方和阳燧履之间存在合作一事一无所知。 只是、阳燧履既然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为何对她只字不提与军方的合作？ 看来……履尊者也有自己的算盘在打啊。 虽然不知阳燧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眼下还是以此事为先，关岚便将这个念头暂且按下。 也是时候抛出其他重要的信息，来消弭这场由她挑起的战事了。 对方身上既有阳燧履给与的‘泯蛊’，想来此人也在阳燧履信任的名单内，再观对方刚才听到消息时的反应看，可见阳燧履对墨颜也是有所隐瞒。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关岚挖墙脚了。 想到此，关岚适时抛出话饵，“不想说？” 始终不接话也不是个事。 墨颜很清楚，以实力论输赢、当前这局必是自己输，再打下去吃亏的就是自己。如今既有和平方案可供解决，自己犯不着犯犟上赶着找抽。 只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这样好半晌，墨颜眼睫轻颤，才憋出一句话。 “……你想让我说什么？” “看来，”冷不丁的，关岚语出惊人，“阳燧履什么都没和你说，难怪、你什么都不懂。” 乍闻那个名字，墨颜霍然抬头看向关岚。 “你认……！” ‘你认识阳燧履？！’这话差点一鼓作气冲出口，好在墨颜及时刹车，可为时已晚。 关岚微微挑眉，心中已有判断。 墨颜的反应已充分证实她和阳燧履不仅认识，而且还交情匪浅，否则阳燧履不会轻易交出‘泯蛊’此等重要之物。 要知道，即便当初上头和阳燧履一致决定、要在一众军中宿主内选出能够服用‘泯生蛊’的人选，那也是经过多轮选拔，耗时许久才筛选出合适的名单。 毕竟、算上2只蛊母在内，‘泯生蛊’总共也才有2480只。 而军中宿主的数量则是其的数倍，即便如此，在大浪淘沙之下，挑选出合适的持有者也不是一件易事。 一要宿主自愿服用，二要‘泯生蛊’认可。 单凭第二个条件，就已经筛掉7成以上的宿主，而剩余选出的宿主还要再经过新一轮的筛选。 这项行动前后历时15年，2479只‘泯生蛊’才陆续找到合适的持有者。关岚自己更是经过多轮筛选，最后一轮测试时才被‘生蛊’认可，成为其持有者。 反观‘泯蛊’却一直没有动静，直到最后一轮筛选结束，泯蛊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持有者。 它全程安静得如同死了一般。 这情况、领导人也和阳燧履沟通过。 ‘它’则回答，【没反应、就是没有合适的持有者。】 第8章 缘起 序言-【所有发生于今日的必然，其溯源到底、都起于当初那一场场不起眼的偶然。】 言下之意一目了然。 当时关岚就在现场、也曾远远看到过沉眠在血珀内的‘泯蛊’。 她虽被选中，但并还没有马上服用‘生蛊’，因而并不知道感知‘泯蛊’是何感觉。 没过多久选拔结束，‘泯蛊’也被阳燧履收回。 此后，再也没人见过它。 直到大地震发生后的第一天，上京都会议召开，所有‘泯生蛊’的持有者都接到命令，必须到场参加议会。 这场会议决定了接下来的主要行动方针，包括分派军中宿主和‘泯生蛊’持有者各自前往不同营地，担任作战镇守，还同时被授予其他重要任务。 至于是什么重要任务，与当前无关，就此揭过。 借助这回会议，‘泯生蛊’的全部持有者才算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全员集结。 通过这次会议，所有持有者各自认识彼此，感知到彼此身上‘蛊’的存在。 关岚也借此记住了那种玄妙相连的奇异感，和感知到‘噬魂契’宿主的存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却又暗含不同。 在没见到墨颜间，那阵奇异的感知有别于其他持有者，直接让关岚误判。 以至于误判时让关岚起了杀心。 但好在，亲眼看到墨颜那一刻，作为天生的宿敌、如今死对头的‘泯蛊’与‘生蛊’产生了特殊的共鸣。 关岚这才意识到其中的差异。 同时也让关岚想起那始终没有寻到合适持有者的‘泯蛊’，针对墨颜的杀心这才有所收敛，进而语出试探。 当然，关岚顺道还测试了一下墨颜的实力。 毕竟同为宿主和持有者，既然要纳入自己人的范畴，就得知己知彼，才能在后续的合作里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摩擦。 好在墨颜嘴巴虽紧，但明显涉世不深，有心眼但属实不多，稍微试探就被诈出底细。 看年纪，不出意外应该是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泯蛊’如此重要，加上阳燧履的重视，自然不可能是墨颜从别处随意得来的。以阳燧履的实力，更不可能是顺的，剩下的结论就只能是阳燧履给的。 至于为什么给？只能去问阳燧履。 至于‘它’说不说，关岚也不好下定论，稍后再找机会问问便是。 那目前其余先不谈，只看当下所掌握的信息，对关岚而言已经足够。 如此一来，可以操作的空间就多了起来。 想到这，关岚垂眸收敛心思，自然而然的接过话，“我不仅认识阳燧履，还和‘它’很熟。” “……”墨颜动了动嘴，没接话。 显然还是不信任对方的说辞。 见墨颜没有轻易打消质疑，关岚也能理解，毕竟开头的见面委实不友好。此时要是冒出个‘我和你认识的某某很熟’的话题，换做是她，她也不会轻易相信。 那现在要做的，就是打消墨颜的顾虑，才能换取坐下来和平对话的可能。 关岚索性摊开讲，“我知道你有所怀疑，但有些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既然如此，我亲自联系阳燧履，有什么问题、你当面自己问‘它’吧。” 这记直球打的，墨颜立即接话，“你能联系到阳燧履？” 一边问，墨颜心里不由犯嘀咕。 她和阳燧履相识至今，向来只有阳燧履找她的份，而且还属于神出鬼没、冷不丁出现捞她一把的那种。 墨颜至今不知道如何联系阳燧履！ 但是现在，上一秒还在暴打她的人忽然说自己能联系上神出鬼没的阳燧履…… 这话听着就很神奇！ 墨颜甚至忍不住往其他方面去想，这俩是不是私底下有啥见不得人的交易？所以才能随时随地联系上对方？？ 这边，关岚不知道墨颜心里的嘀咕，对她的疑问如实回答。 “自然。” 说罢，关岚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扫描面部解开密码锁，翻出阳燧履的电话号码拨打过去，然后按免提。 打电话时熟悉的‘嘟嘟’声响亮的响起。 另一边，看到关岚掏出手机打电话摁免提时，墨颜两眼发直。 人都懵了。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个很重要、但因为习以为常后就给完全忽略掉的事。 她有手机啊！ 但是……手机该死的没信号。 以至于从废墟下出来后，手机在她这里除了拿来看时间外，没有任何作用。以至于将手机其他还能用的功能也忽略掉，进而整个丢到脑后。 完全忘了一个事——那就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岁月的老古董阳燧履，其实非常跟得上时代潮流。 ‘它’不仅是二次元的肥仔，还是个有着收藏癖的胶佬！ 毕竟墨颜已经见过阳燧履收藏的那一大堆昂贵的手办和周边，那‘它’自然也必然会有会用手机啊…… 可墨颜没意识到这事。 啊这、 就在墨颜麻着脸心里直犯嘀咕时，电话接通。 关岚礼貌的问候，“您好，履尊者，我是关岚。” 【嗯？】那头接听后传出的声音显得有些诧异，静默几秒后，轻声调笑，【真是天边下红雨，你竟然主动给吾打电话？】 外放的声音清晰的传来，阳燧履那奇异的音色墨颜不可能会认错。 她睁大了眼，真喵喵是阳燧履啊！ 意识到那刻，墨颜一震。 不对啊！不是没信号吗？为什么对方的手机可以打电话？！ 想到这，墨颜立马麻溜的翻出手机，打开一看。 哦豁！还是没信号。 她嘴角一抽，刚想问，那边的对话已经自然而然的接下去。 关岚心知先礼后兵的重要性，好话张口就来。“尊者能者多劳，见多识广，我这年轻无知的后辈自然是有事需要请教您，这才打扰，冒昧给您致电，希望不会打扰到您。” 【……】 这官腔味十足的话，外加几分阴阳怪气，让阳燧履那边又沉默几秒。 想起关岚的为人和手段，‘它’慢悠悠的接过话。【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越是客气的话，说明你要问的事就越大。说罢，这次，是有什么难事能难得倒你。】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些事需要迅速澄清，如果能的您亲口解释，能省我这边很多事。” 【啧啧，真会解决事。】 听完关岚的说辞，阳燧履已经知道关岚想做什么了。 算算时间，墨颜应该已经到了7号营地。 想来‘生蛊’与‘泯蛊’的相互感知，让关岚那边生出了不小的事，不然也不会让她亲自给自己打电话。 正好，阳燧履也不想和关岚继续打官腔，于是只说。 【呵，把电话给她吧。】 这句话让关岚眉梢微动，心下了然。 为免节外生枝，关岚收敛心思，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墨颜，对她说，“接着。” 说完就把手机抛过去。 第9章 邀约 序言-【只有同类才能一眼认出对方也是同类，所以，生活才需要试探和引诱。】 墨颜顺势接过手机端详，那手机也不是什么军方专用的那种，就是普通的国产手机，但对方的信号就是满格的。 果然，机比机，气死机。 这就很气人！ 不过，气归气，墨颜还是老实接过电话，试探性的打招呼。 “老阳？？” 【……】那头沉默了一会，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叫谁呢你！死小孩，嘴花花欠收拾！】 听到回复的墨颜眼前一亮。 很好，这熟悉的语气，这熟悉的台词，是阳燧履无误了！ 如假包换。 于是，墨颜揣着手机，立马劈头盖脸的问候对方，“欠收拾的是你！你要死啦！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今天你要是不解释清楚，你下次出门一定会被揍！” 竹筒倒豆般，墨颜拿着手机一顿猛喷，一边喷还不忘瞄两眼关岚。 见对方就站在那里，没啥动作。 墨颜揣着手机往旁螃蟹挪步退了几步，这回换她咬牙切齿，“还有，你丫的有手机和电话号码干嘛不早说！” 【你又没问！】阳燧履理直气壮的回怼墨颜，【再说了，就你那破手机，有信号吗？】 “……你！” 【吾什么吾，你还好意思哔哔，这么重要……】 “呃呃，打住打住！”不想听阳燧履念经，墨颜赶紧打断对方，直入正题，“我有正事要问你！” 【哼，你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能有啥正事。】 “啧！谁说没有的！”提到正事，墨颜想起关岚那一身军装，心里的猜测让她的声音不自觉变小压低。“那个啥，为啥军队里会有宿主啊？？” 可别说对方是从外面潜入的，那一身军装总不能是假的吧！？她又不瞎！ 末了，怕阳燧履又打太极忽悠她，墨颜立即威胁阳燧履。 “你要是敢说不知道，我就把你在屏南镇被覆影揍得满地找牙的这件事到处大声嚷嚷！我要让你出名！” 【嘿！你这个皮娃子……吾！】 “干嘛！？” 阳燧履磨牙，【别忘了，被揍得满地打滚的还有你！】 “我怕什么？”墨颜现在完全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怼道，“我一个打酱油的炮灰被揍很正常，但你可是尊者啊！一听这称呼就是大名人。” “你也不想另类的出名吧？” 提到‘尊者’二字，墨颜提高了声音，恨不得嚷嚷的天下皆知。 【……】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被面子给威胁到了，阳燧履那边安静了一会，才挤出一句话，【你的问题，吾可以告诉你答案，但知道真相后要付出的代价，】 【——你确定，自己承受得起吗？】 “……” 这话像记重锤，直直砸到墨颜心里。 不等她有所回应，阳燧履那边已经说到，【军中宿主的存在……】 正听着，她忽感背后一凉。 墨颜立即扭头看向关岚，恰好对方也在看她。 军帽阴影下，那双红眸金瞳正盯着她，锐利幽晦的目光仿佛拍片的x光线般，让人有种无所遁形的慌张感。 墨颜无端想起李胜邀请她加入时给看的视频，猛地回过味来。 如果说，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那……李胜为什么要给她看那段视频？真的只是主动暴露秘密，然后展示合作的诚意吗？ 不对吧。 ——这分明是在主动告知秘密，勾起人的好奇心。 毕竟，人的求知欲和探索欲是最经不起诱惑和挑战的，这两者就像毒药，让人明知是饮鸩止渴，却也甘之如饴。 人一旦被勾起好奇心，已经知道一些秘密的人自然想要继续去挖掘剩余的秘密。 没人能抵御那企图知晓更多秘密的窥视欲……更别说，是令人抓心挠肝想要知道更多的欲望。 那不是展现合作的诚意，是诱人加入阵营的诱饵。 “打住！” 墨颜脑子瞬间清醒，她倏然收回视线，立即打断阳燧履的话。 “你不告诉我也可以，正好我也不想听！” 墨颜猛咽口水，稳住晃动的心神，主动将那即将触碰秘密大门的手缩回去。“现在我只想知道，军中有宿主……这不就是往羊圈里放狼吗？！” “难道不会威胁到整个营地其余幸存人类的安全吗？” 【哼，】阳燧履轻哼一声，仿佛在笑墨颜头发长见识短，‘它’在电话另一头漫不经心的说，【所有的犬类先祖，追溯到头，都是由狼驯化得来的。】 【人们经过千百年的驯化，将训好的狗安放在羊圈内，用来防备和驱赶羊圈外徘徊觅食的狼，仅此而已。】 “……！” 听完这一席话，墨颜到嘴的话瞬间卡住，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阳燧履耐心等了会，也不见墨颜吱声，‘它’索性自己开口，【怎么？你是觉得不对？还是觉得不可能？】 “可你不是说过宿主饥饿起来，是没办法控制自己食人的欲望吗？那这、那这又要怎么解决？” 阳燧履不答反问，【你自己又是如何控制住的呢？】 “我！……”这话问住了墨颜，她脑子卡住片刻才反应过来，“泯生蛊。” 【也不全是，】阳燧履没有直接承认，只是说，【毕竟这玩意太珍贵，数量有限，就算是吾也做不到人手一只。】 “有别的方法能控制？” 所以，军方才敢自己创造宿主，并将宿主安排在军队里，甚至放在人类最后的避难所里面。 这等于——让人类自己培育的宿主，帮助抵御羊圈外觅食的同类。 这个答案有些超出墨颜的认知，她甚至不敢细思其中的事。而有这样的先见之明和安排，那国家在这方面究竟考虑和远见到了什么程度？ 才能在地震发生后迅速安排到位，尽可能的降低伤亡。 墨颜想都不敢想。 不否认，李胜抛出的诱饵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可畏惧未知事物背后隐藏危险的本能，也在尽力阻止她去探索。 而现在，关岚的直球更打出爆炸性的秘密，进一步鼓动墨颜去探索这个惊天的秘密。 她已经知道一些秘密了。 这会再得到阳燧履的肯定答复，不用说明白话，墨颜也知道。 来历成谜的阳燧履必然和军方、乃至国家上层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合作，其涉及的层面是她无法想象的存在。 这是个巨大的秘密。 而掌握这些秘密的人，正在向她伸手，隐晦无声的邀她加入。 是向前一步彻底成为同类，了解到更多的秘密，从此再难抽身？ 还是就此打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混个脸熟，然后找机会离开这儿回老家找到弟妹，继续过那平凡安宁的日子？ 墨颜不知道，她此刻心乱如麻。 这些人、这些人啊……他们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不肯直白的说出来。 第10章 加入 序言-【打不过就加入，抱团聚暖并不可耻，这反而是种生存的智慧。】 墨颜不知如何陈述眼前的情况。 15分钟前，她还被人揍得上蹿下跳，差点和对方血拼到同归于尽的程度。 然而，15分钟后，一通电话成功让她震惊且懵逼，脑子只剩一团乱线，连阳燧履说了什么都没注意听。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你还是先留在7号营地，让关岚指点指点你，做一番总结归纳，梳理夯实好你这段时间获得的经验，只有这样，你的‘进化’才会更稳固。】 说到这个，阳燧履的话一下多起来，顿如老母鸡孵蛋般开始喋喋不休。 尤其是想起琅轩告知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后，阳燧履意识到、这是个让墨颜综合实力更进一步的好时机。 她若能得到关岚的指点，其实力定能更进一步。 同时，还得让琅轩再教她些别的东西保命，等她将李承意之前教给她的和这段时间获得的经验彻底融会贯通。 ‘它’就不用再担心野放时，墨颜会被别的宿主轻易嘎掉。 否则每次遇敌都是头铁硬扛，奔着和对方血拼甚至同归于尽去的，就算墨颜曾得到‘祂’的恩赐，身体和神志也会吃不消这样的耗损和刺激。 稍有不慎，还会提前加剧‘噬魂契’的侵蚀，这就得不偿失了。 短短一瞬，思虑已经过千。 阳燧履立马制定好相应的训练安排，于是继续说，【还有，你最好是将之前的陋习彻底改掉，这样下次再遇到棘手的同类，你能赢得更轻松，还能少受些罪。】 就这么说了好一会话都没得到墨颜的回应，阳燧履一顿，立马明了。 得，这娃脑子铁定宕机了。 就算她接受能力良好，估摸着这会儿也是满脑子问号，不知从何梳理呢。 罢了…… 对墨颜已经足够了解的阳燧履忍无可忍的翻了记白眼，不打算再和她废话。 大不了稍后知会关岚一声就行，以‘它’对关岚的了解，她必然不会错过这般难得的好机会。也正好和关岚交底，以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阳燧履果断说，【算了，你自己先静静吧，把手机还给关岚，吾有事和她说。】 “啊？哦哦。” 到此，脑子暂时还有些转不过弯的墨颜愣愣的、在阳燧履的催促下，老实将还在通话中的手机还给关岚。 旁听阳燧履喋喋不休许久的关岚适时收住眼中思虑，接过手机时还不动声色的打量墨颜，自然也看到墨颜蹙眉一脸茫然的模样。 对此关岚并未多说什么，而是从容的和阳燧履继续打官腔。 身旁沟通声不断，一旁的墨颜也跟着安静，混乱的心绪逐渐恢复清明，她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阳燧履的提议，也不是不可以。 她自己也在短短一瞬思索许多，谁都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她自己不就是因阳燧履这棵大树获益许多。 时至这般境地，墨颜自然是识时务的。 靠一棵大树是靠，靠两棵大树也是靠，那干嘛不靠？谁会嫌弃靠山多呢？ 而且很明显，7号营地这棵大树后还屹立着整个国家，那无疑是大树中的参天巨木。 若说时代的一粒沙落到个人身上的后果，是谁都无法承受的苦难。 那一个时代终结时所化的狂风暴雨，在这一刻、已经具象化为足以毁天灭地，任谁都无法单独抵御的灭世之灾。 一滴水就足以淹死艰难求生的蝼蚁。 更别说这滴水后，还跟着汪洋大海般的无尽浩劫与磨难。 若能置身于国家所化的参天巨木下，就算是狂风暴雨、等落到地上时雨势也会小上许多。哪怕是攀附于树的蝼蚁，也不会被立马冲垮，至少还有机会喘息偷生。 不是吗？ 你看、很多问题在生存这个第一要义面前，都可以做到退步。 在这一刻，墨颜做出了选择。 积压的问题算是找到了解决的思路，只是，李胜口中说的进一步的合作，该怎么做？ 墨颜还真的有些茫然，不敢乱下决定。 她看向基本已经谈妥的关岚和阳燧履，安静等在一旁。 只是，有时生活的节奏不会像你想的那样按部就班，它喜欢给人带来一些意外的惊喜。 比如—— 这边关岚也正好结束和阳燧履的协商，在挂断电话前转头问墨颜，“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可以自己和履尊者说。” 说完，关岚就将手机递给墨颜。 墨颜摇头，刚想说没有，话还没说出口。 远远地，就听到汽车轰鸣逼近的引擎声，突来声响打断了墨颜的话，她和关岚同时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听声音，车辆行驶速度很快，风驰电掣的一连好几辆朝着这边开。 当2人透过不远处的树林朝外看去，正好能看到之前来的广场。就这一眼的功夫，已有好几辆越野车疾驰而来，油门一踩直接驶上广场。 行驶到临近这边的林间小路后，那几辆车才陆续停下。 打眼就见为首的车辆车门快速打开，冲下一个人，墨颜定睛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黄丽丽。 黄丽丽面上满是肉眼可见的焦急，她冲车里的人嚷嚷着，甚至急得将人直接拉出来。把人拉下车都不等对方站稳，扯着人就往墨、关2人所在的林间小路跑。 关岚看到这，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见墨颜没有话要和阳燧履说，她便直接对手机那边的阳燧履说，“那就按履尊者您说的办，我这边还有事要处理，就先不延误您的时间里，如何？” 【嗯，挂了吧。】 说罢，阳燧履那边先挂断通话，关岚收起手机，走到墨颜身边说，“走吧，去看看。” 其实不用看，关岚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毕竟自己展露攻击意图时，和墨颜一起的、那个屏南镇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也趁机跑了。关岚看过报告，知道屏南镇发生的事，也记得对方叫黄丽丽。 这会儿再看到军方的人朝这边赶，不用想都知道是黄丽丽跑去摇人了。 没想到，动作还挺快。 从这到最近的一个哨点，没有车辆通行，只靠两条腿跑都得跑上个10分钟，还是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 不错，是个好苗子。 短短一瞬，关岚理清前后，人已经越过墨颜，朝广场走去。 墨颜听到这话，二话不说便跟上的关岚。 不一会，两拨人在林间小径的路口处碰上。打头急红脸满头是汗的黄丽丽一抬头，赫然瞧见安然无恙走来的墨颜，高悬多时的心猛然落地。 大石头落下的真实感，让上一刻还十分心焦的黄丽丽顿时哑然，整个人顿在原地，怔愣得忘了言语。 直到墨颜走到黄丽丽跟前，见对方发呆，便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哎，醒醒神！” 第11章 巧相识 序言-【人生的快意，莫过于不打不相识，一笑泯恩仇。】 “！”发怔的黄丽丽这才回过神。 下意识吞咽口水，她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哑得厉害，某种不可言喻的后怕还牢牢盘踞在身上，让她有种不真实感。 这让黄丽丽一把抓住墨颜还在摇晃的手，把人拉到跟前上下打量一番。发现墨颜身上除了几处外伤外，并没有缺胳膊少条腿，她才急忙说。 “幸好你没事，我刚才跑去找人帮忙，对了！” 想起什么，黄丽丽面色发紧，赶紧四下找寻。 可这儿除了墨颜和身边穿着军装的女军官外，已不见其他人，也没见着那个在林间袭击她们的家伙。 黄丽丽不疑有他，赶紧问，“袭击我们的家伙呢？！哪去了？没见着……是被你打跑了？还是被你杀了？妈呀、可别是外面潜伏进来的异类啊！怪吓人的。” “……” 黄丽丽的连环夺命问，处处皆问在致命处。 墨颜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更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瞧、刚才袭击咱们的人就站在旁边呢。 这让墨颜不自觉的眼神游移，看向一旁虽然安静，但存在感极强的关岚身上。 谁知对方眼观鼻鼻观心的十分淡定，看了墨颜一眼，竟没有第一时间解释。 想来也是想看看墨颜如何解释刚才发生的事。 这情形让墨颜嘴角一抽，大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无力感。 见墨颜不说话，又将她眼神游移的情况尽收眼底的黄丽丽这才有空，重新仔细的打量一旁的关岚。 这一看不要紧，直接看得黄丽丽两眼发直，心里直呼靓女！ 眼前的女军官真是盘条靓顺！ 不仅长相冷艳，身形挺拔如竹，气质更是冷肃凛冽。着装修身的黑色军装更衬得对方犹如隆冬时节结出的尖利冰簇，耀目晶莹。 光是目测身高最少都得有175以上。 这腿……搞不好180都有啊！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可以看到这么哇塞的军娘，活生生的那种，就站在自己面前！ 这个冲击一下就让黄丽丽把之前的心焦和顾虑统统抛之脑后，并且两眼放光的上前、直勾勾的盯着关岚，而后还笑嘻嘻的夹起嗓子问。 “这位军娘……啊不是！咳咳、” 意识到自己喊得太过顺溜，以至于喊错后的黄丽丽赶紧打住，立马改口。“我是说！这位漂亮小姐姐你好！我叫黄丽丽，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啊~” “……” 被挤到一旁，还亲历黄丽丽这一连串变脸+夹嗓子问候的墨颜脸一麻，正打算介绍来着。 这会关岚倒是亲自开口了，就连冷肃的表情都温和不少。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关岚，是目前7号营地的最高军事行动指挥官，负责营地的一切对外事宜。至于你们刚才遇袭一事……非常抱歉，是我的错判导致。” 对此，关岚十分坦然的承认错误，并直言道歉。 “给你们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我这里向你们郑重的道歉。” 说完，关岚向2人致歉，态度十分诚恳。 黄丽丽慌了，“啊，这可使不得！” 她哪经过这番阵仗？ 再听到对方的身份是营地的最高军事行动指挥官……这不就是营地的实权掌控者吗？！ 地位身份不仅高，还是日后的衣食父母，黄丽丽顿时更慌了。一时间，有些慌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下意识的看向一旁安静的墨颜。 后者在感受到她求助的目光后，也没多大反应，只是平淡的看了自己一眼。 不过好在、墨颜还是把话茬给接了过去，免了双方尴尬。 “事出突然，也不是只有你误判，我也误判了。” 墨颜说的可是实话。 单论当时感知，就跟对面有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下一秒就要嘎掉她一模一样。 那种情况下别说是误判了，血拼到同归于尽都有可能。 不过好在打过一场后，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也消退不少，已经减弱到了可以自己控制掌握的地步。 甚至这会儿，墨颜已经可以平心静气的和不久前揍过自己的人好好讲话，没有半点不久前那种需要搏命才能活下去的紧迫感。 想来关岚的情况和她也差不多，不然两个陌生人也不至于初次见面、就跟仇人见面般分外眼红，恨不得不死不休。 真不知该说是泯生蛊误事，还是噬魂契作祟。 总之，这一顿揍，墨颜除了挨的有些冤枉外，倒是再次提醒了墨颜。 ——当此时代，实力才是保命的底气。 她得抓紧时间精进自己的实力了，不然再来一次这种敌比我强的情况，墨颜可未必次次都能如此幸运了。 而且经此一事，她和关岚，也算不打不相识吧。 只希望接下来自己留在7号营地的这段时间，双方能和平共处，别再生出诸如今日这般误判的事端来，墨颜就该烧高香了，哪里还敢追究下去。 说到底，这事只有亲身亲历者才能体会其中的滋味。 对墨颜来说如此，对关岚而言亦是。 见挨揍的人都能如此轻轻揭过这事，关岚除了敬佩墨颜的肚量外，对她更是不由得刮目相看。 关岚似乎明白了，阳燧履为何对她如此青睐有加了。 到此，这场风波算是轻轻揭过。 关岚也坦然接过墨颜递来的台阶，“多谢谅解，我在此保证，你留在7号营地的这段时间内，诸如此类的事情不会发生第2次。” 如此答复，已经是承诺了。 话说到这般地步，双方各退一步，皆大欢喜。 看到风波和乌龙就此平息，被黄丽丽扯来救场的黄绍等人彼此对视一眼，各自松了一口气。 只有天知道，15分钟前，哨岗那儿经历了怎样的鸡飞狗跳。 鉴于如今日子不太平，就算7号营地附近会定期清缴盘踞在附近的异类和怪物，可怎么都清不干净。 俗话说的好，只有一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这话就十分贴合如今的境况。 外头那些饿极了的异类，时常蹲在营地外围，千方百计的逮着机会翻墙侵入营地内，再趁人落单时掳人当饭食。 由于这段时间已经发生几起这样的事，巡逻时所有人都不敢放松警惕。 但凡有风吹草动，大伙都不会散开搜查，并且格外警惕。 今日也和往日一样，换岗时间到，黄绍前去和站岗的队友方琦换班时，岗哨前方不远处的斜坡绿化上方、忽然传来女人尖利走调的呼叫声。 偏偏岗哨的位置看过去，斜坡上方的视野全被种植在坡下的景观树挡住了视野，谁都看不到斜坡上发生了什么。 所以当呼叫声传来时，直接让两班人马各个端枪戒备。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呼叫声停了。 周遭立马安静，静到就连呼吸都可以听闻的程度。 第12章 慌张 序言-【哪怕是面对同一件事，人的反应也是有所不同的。】 担心又有落单的人被异类抓住，黄绍扭头就向方琦示意。方琦迅速点头，并朝身后人打手势做安排，所有人立即散开，各自防备周围的动静。 黄绍则带人放轻脚步，快速靠近发出呼叫声的绿化带斜坡。 可还没等黄绍等人靠近，就又听到上方传来一声惊呼，紧着就是一阵树木被撞得哗啦作响的声音接连响起。 随即，有人从种满矮灌木的斜坡上滚冲下来，惯性之下那人直接摔出绿化带。并且以脸朝地的方式，惨烈的摔趴在路上，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离得最近的黄绍等人更是迅速调转枪口，随时警惕着。 下一秒，摔得晕头转向的黄丽丽在一番挣扎后，喘着气终于坐起来，扭头找了一圈才找到对方向。 当看到那显眼的迷彩服时，黄丽丽心里积压的恐惧惊慌和焦虑再也压不下去。狂奔一路后脱力的身子阵阵发软，还没张嘴差点先哭出来。 她本以为到营地就安全了，可没想到，在这里都还会受到袭击。 想到墨颜还在断后，屏南镇经历过的事再度刺激到她紧绷的神经，黄丽丽哆嗦着、再也忍不住的哭喊出声。 “救命！救命啊……敌袭！有敌袭啊！” 乍闻‘敌袭’2字，黄绍率先反应过来，上前接住再度摔倒的黄丽丽。 一身狼狈的黄丽丽被那一摔摔得肢体不协调，乱滚带爬的冲到黄绍跟前时，脸上早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在被黄绍接住后，她紧紧的抓住对方的衣襟，哽咽着。 “救人啊！我和我朋友在、在二期地质博物馆那儿受到袭击了！我朋友让我先跑，但她还在那边！你们不是有枪嘛！？救人啊，赶快救人啊……” 说到最后，黄丽丽的情绪接近崩溃。 她的一席话更是在人群中投下一枚炸弹，黄绍立马冲方琦喊，“快查！” 方琦回过神，立马拨通营地的通讯频道，“亭洪岗哨报讯！二期地质博物馆周边有敌袭，速查！” 一语激起千层浪，通讯频道内立马有人回复。 “已在排查，营地内四级警报已启动，目前……目前四级警报已解除？？” 通讯频道内的回复的声音一顿，就连声音都带上几分疑惑，尤其是最后一句话。 什么叫四级警报已解除？？ 不是才刚启动吗？为什么立马解除了？ 这让方琦心头一绞，正要询问出了什么事，通讯频道内的声音立马跟上解惑。 “二期地质博物馆周边警报系统是总控室内部解除，已排查无故障，袭击事件已由关少将解决，完毕。” 原来是四级警报才刚启动不到2秒，就被总控室那边解除，同时告知事情已被处理。 这个答案一出来，方琦刚才悬起的心才算落地。 不敢耽误，方琦立马转达结果。 听到危险已解除的黄丽丽嗫嚅着双唇，好半晌才挤出声，“真的？” 看到她仍是一副半信半疑且惊魂未定的模样，黄绍便耐心重复了一遍，并安抚几句。可话都还没说完，就见黄丽丽挣扎的站起来，嘴里念叨着。 “不行，我得去看看……对！去看看！”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往回跑。 她这情况，黄绍那敢撒手不管，当即吩咐，“林子！叫上车，你们几个跟我去看看，方琦！” “这交给我，注意安全。” “嗯。” 迅速交代完，黄绍跳上迅速驶出哨点的车，追赶上黄丽丽。将人塞到车里后，一行人戒备着全速朝这边赶。 路上，黄绍再三向魂不守舍的黄丽丽解释危险已经解除，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总之吧，这事就这么有惊无险的过了。 等黄绍见着关少将时，自然也见着黄丽丽口中的那个留下断后的朋友。命倒是挺大的，只是受了些伤，好在没有生命危险，应该是关少将救援及时。 同时，黄绍也注意到，后面不远处那被毁得不成样的林间小路，还有周遭受到严重波及的植被。 至于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前情况黄绍没有随意发问，而是等到关少将和2人寒暄完，这才走上前，敬礼询问。 “关少将，目前危险已解除，我先带她们2人下去例行询问，稍后再做其他安排，您看如何？” 没想到，这个再正常不过的流程，却被关岚摇头否定。 “她们两个的住处和安排会有另外的人专门负责，这事你不用处理。倒是这里的维修，需要你们先搭把手，配合后续的维修队进行处理。” “……明白。” 黄绍没多问，直接回复明白。 这时，维修队竟然也迅速到场，黄绍诧异的同时，收敛心绪上前和维修队对接，转身之际，朝那边看了眼。 这不经意一瞥，黄绍看到了墨颜的背影，面上错愕的神情差点没收住。 她背后有道伤，斜着横贯整个背部，血肉模糊的、就连衣服都被血浸透，看着伤势极重。 按理说这么重的伤，她不可能做到面不改色的站在那。 可这会儿，受伤的人却像没事人一样，随意的站在那，和哭丧着脸的黄丽丽在那儿小声说着什么。 虽然离得不算太远，可黄绍听不清楚2人在说什么。 却能清楚的看到，她背后那血肉翻卷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愈合。 短短瞬息，那可怕的伤口已然恢复完全，只余颜色尚且刺眼的血渍残留。横亘在她背后，和浅色的衣服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她从未受伤。 这一幕看得黄绍心头一梗，心里模糊的猜测也在此时落实。 未等他进一步思索，维修队的人已经在催促他。黄绍回过神，迅速收敛心神，上前对接后续的工作。 如关岚所说，很快，就又有一队人来到这里。 在石门山森林公园成为营地选址后，二期地质博物馆门前从未像今日这般热闹，在短短时间内接连来上好几拨人。 还在和黄丽丽说这话的墨颜抬头一看，就看到李胜。 匆匆赶来的李胜向关岚敬礼后，转向墨颜说，“墨颜小姐，又见面了。” 墨颜则客气的点头应了一声嗯，但没多说什么。 李胜对此也是见怪不怪，语气仍旧温和有礼，“刚才发生的事我已经了解，抱歉，给你造成困扰了。” 见此事被重提，墨颜并不想多聊，索性摇头当做回应。 李胜看出她不想聊这件事，便转移话题，“对了，忘了和你说，日后你留在7号营地的一切相关事宜都由我负责，目前天色也不早了，我先你去住的地方，你看如何？” “可以。” 这一通折腾的，墨颜确实又累又饿，便想着赶紧解决肚子问题。 不然等会儿就真的要出事了。 第13章 安排 序言-【大概按部就班就是用来打破的，所以才有被世人不喜的猝不及防。】 见墨颜应的干脆，李胜也不在此事上多言，转而便朝关岚颔首。 “关少将，我先安排好墨颜小姐的住宿问题，关于我们此行的行动报告和汇总，周晋已经前往指挥部做报告。” “嗯，去忙你的吧。” 等关岚和李胜说完，墨颜才想起个事，出声问，“那个，关少将，有关阳燧履在电话里说的事……” “这个不急，今天的事够已经折腾的了，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会找时间安排的。” “嗯。” 等2人简单的交接后，一旁的黄丽丽眼巴巴的看着，这才举手发问。 “那我呢？” “你得跟我走，”关岚适时出声，“还有些事要问你，放心，等问完，会再给你安排住宿。” “哦。” 见自己被另行安排，再看关岚重新恢复冷肃的表情，想必也问不出什么。黄丽丽瞅了眼墨颜，见她已经跟着李胜离开，自己也只好跟着关岚也离开。 到了7号营地的第一天，就在如此安排中过去。 墨颜跟着李胜又重新坐上车，一通七拐八绕的，行驶了大概十来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处路边。 李胜回头对后座闭目养神的墨颜说，“到了，下车吧。” 墨颜闻声睁开眼，跟着下车，甫站定就开始打量四周环境，李胜也随她四处观察，没有马上开口说话。 这一番逡巡下来，路的左边依旧是林荫茂密，不知身在何处。而右边的树荫则在路边戛然而止，已是另一番景象，墨颜转头看去，视野豁然开阔。 林荫路的另一边，是个占地面积非常宽广的草坪地。 此刻的草坪上扎满了军绿色的帐篷，井然有序的排列开来，四处可见随意走动的穿着军装的士兵。 墨颜心里哦豁一声，这是要把她放到兵窝里啊。 仿佛已经知道墨颜心里在犯什么嘀咕，李胜不以为意的笑笑，开口解释。 “鉴于你没有经过军方的训练和监测，恕我们无法将你安排在普通人聚集的安置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骚乱，只能将你暂时放在我们的休息区了。” 有关这点，墨颜对李胜的考虑没啥意见，毕竟她也怕自己控制不了，真对普通人干点啥。 到时一群无寸铁的普通人，和装盘端上桌的菜没区别。 但是吧，墨颜心里还是忍不住琢磨，并把话说出来，“那你们就不怕我控制不住，对他们做点什么嘛？” 墨颜指着远处一个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士兵，这些可都是20出头的年轻人，正是自身的‘量’处于最鼎盛的年龄段。 不论从摄取‘量’的哪方面来看，这些士兵对宿主而言都是最优质的储备粮。 这哪是兵窝啊，分明是一仓库的、可随时随取的优质干电池！ 对此早有预案的李胜也不恼，仍旧好脾气的解释，“我们当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给你安排的帐篷和邻居，也都是我们精心挑选过的，不会让你轻易得手的。” 啥叫不会让她轻易得手？？ 这话说的，墨颜一挑眉，有些不乐意，“怎么？你们还能给我安排同类当邻居不成？” 毕竟军方也有自己培育宿主，为了防止她失控和随时监测，搞不好真会给她安排几个同类当邻居。 谁知李胜闻言，脸上的笑意顿时深了几分，他既不否认也没给与明确答复。 “咦，这话说的，倒不会给你安排同类做邻居。至于安排谁给你当邻居，这个暂时保密，算是给你的一个惊喜。” 至于不安排同类给墨颜当邻居，不是不会，而是不能。 目前7号营地有40个宿主，作为关少将的从属，和关少将一起有单独的安置区。且远离士兵和民众所在的安置区，这是必须划定的安全距离。 而且把他们当做墨颜的邻居也不现实。 宿主之间如果没有建立起压倒性服从的从属关系，那就只能存在弱肉强食的狩猎关系。 墨颜没有和营地内的任何一个宿主存有从属关系，两者碰面的结果可想而知。只看今天她和关少将初见面，2人就能打起来，差点演变成血拼。 要是她和营地内其他宿主碰着，还做邻居……你自己想想看，这日子还怎么过？ 其他人还怎么活？ 所以，压根不可能让她和营地内其他宿主挨一块住，更别说做邻居。 如此，邻居的挑选就得慎重考虑。 既要有能力看住她，还不会激起宿主间的狩猎关系，双方还要能和平共处。 这一筛选下来，营地里可供选择的人选就缩小到个位数。但好在，上头有先见之明，早已做好预案和备案。 现在就算让墨颜住进士兵的休息区，营地也有把握看住她、又不会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实现双赢。 “……” 墨颜麻着脸，再也忍不住在心里诽谤：惊喜就免了，别是惊吓就得。 说完话就看到墨颜满脸的吐槽欲，李胜笑眯眯的选择忽视，进而侧身，对墨颜做了个请的动作。 “走吧，我带你去以后住的地方看看。” “嗯。” 哼哼一声，墨颜默默跟上李胜的脚步，踏上这片充满年轻士兵的土地。 一路走来，墨颜假装感觉不到投在身上诸多好奇和探究的目光，跟着李胜往帐篷聚集的地方走，结果越走越深。 帐篷也由一开始井然有序的紧挨密布，变成逐渐宽松的排列，人的数量也逐渐稀少。 在越过又一排帐篷后，后面的视野更为开阔。 墨颜没想到这片宽阔的草坪后，还有别有洞天。不远处，微微斜着隆起的草坪形成一道蜿蜒平和的土坡，土坡斜面上种植着各种时令花卉。 在这个经过浩劫洗礼的盛夏，那些姹紫嫣红的花卉仍在热烈的盛放，将翠绿的草坪斜坡装点得五彩斑斓。 而一道洁白的石阶栈道，沿着斜坡开凿，留下供人行走的小道。 小道入口，屹立着一块景观牌。 墨颜走近才发现，景观牌上写着‘三星坡-玄月湖。’ 她才恍然想起，7号营地因地制宜，直接将南城最大的地质公园当做营地选址，那有景点便情有可原。 毕竟作为南下地区诸多一线城市里、占地面积第一的石门山森林公园，什么最多？自然是各种地质奇观和结合原有景观修葺的人造景点最多啊。 说到这个三星坡-玄月湖，墨颜是知道的。 作为南城每年盛夏，旅游榜单必推，出门必备的景点之一。这还是个热门的网红打卡点，也是南城最着名的观赏野生萤火虫群的原生态湖泊。 墨颜记得当年看过的景点介绍，三星坡是本就存在的裸露白石坡。形状和梯形差不多，也不好看，更不是现在看到的草坪斜坡模样。 第14章 玄月湖 序言-【曾经的遗憾，总会在后来的某些时日得到意外的补偿契机。】 三星坡是后面填土并种植草坪后，从高空俯瞰、三道斜坡相连拱卫成五角星的半边形状，因而得名三星坡。 反倒是新月湖，是自然地质形成的天然湖泊。每年丰水期、湖泊涨水后会形如满月，降水后湖泊水面则稳定的维持成玄月状，因而得名玄月湖。 随着每年湖水的涨落，这的萤火虫群也会随之变化，每年都会吸引大批慕名而来拍摄萤火虫的游客。 因而三星坡-玄月湖也成了石门山森林公园的另一个金字招牌。 还没退学时，墨颜就和舍友相约过，等有空一定要去石门山森林公园玩，看看这着名的景点。 只是后来……世事易变。 当年到底是没看成，后面又忙于生计而奔波，就更没机会看了。 没想到，今天竟会以这种方式看到玄月湖…… 墨颜心情一时有些复杂，却又说不上为什么，只好沉默跟着李胜踏上石阶栈道。栈道不长，走了一会就到顶，到顶后，视野更为开阔。 依托白石坡原本的山体填土后构建的三星坡，坡顶留出了大片的空地，被青砖铺平做成了景观台。景观台宽敞，两侧最窄处都有3米多，最宽处更有5、6米宽。 走到观景台上，墨颜才注意到，景观台两侧原先休息的长椅都被移走，只留下地面光秃秃的水泥墩子。 倒是保留了原先就建在上面、供人夜间留宿景观台的木屋。一个个帐篷见缝插针的安排在木屋中间的空地上，坡上顿时安排的满满当当。 除了连接石阶栈道上来的出口和入口处留有相对富余的空间外，三星坡上也被安排成了住宿的地方。 这情形墨颜倒是能理解。 就算石门山森林公园占地面积大，但它的各种地质奇观占地面积也很大，平地和能安营扎帐篷的地方本就有限。 随着获救和需要安排的人数增多，住宿也成了问题，自然不能再怜惜这些景点，而是能安帐篷的地方尽量安。 看李胜把自己领到这儿，她住这？ 那还不错，可念头一转，墨颜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个人卫生问题要怎么解决？？ 她记得旅游手册上说过，观景台上的木屋是为了夜间观看萤火虫而设。就算宣传图拍的再好，也不妨碍看到照片后就可以看出木屋的实际大小。 开门走4-5步路，就是临时休息的小木床，外加一个紧挨床头的小木柜。然后床头和床尾就是观景窗，除此之外，没别的东西了。 这点地方根本没法弄卫生间。 而且当时看到的宣传图上也没有提到卫生问题要如何解决。 想到这，墨颜立马伸长脖子四处查看，一番搜索后。终于在最远处的斜坡上，看到几乎被隐藏在小角落的公厕的标志牌，悬着的心一下放回肚子里。 她就说嘛，这三星坡附近都是草坪，占地面积又大。人的三急又是个不按时报到的，这上面要是连个厕所都没有，那晚上留宿景观台的游客要怎么解决个人问题？ 总不能对着玄月湖搞自由奔放吧？ 不能吧…… 墨颜一哆嗦，赶紧掐掉这个有味道的危险想法。 而此时，李胜还在带着她往里走，走到第三道坡时，他才在一间木屋前停下，指着木屋门口的门牌号说。 “就是这了，考虑到你是女士，生活上会有诸多不便，就单独给你安排了一间木屋。从这往后走50米左右就是公共卫生间，目前的局势你也是知道的，就……” 李胜说到这，突然轻咳一声，面有顾虑，似是在考虑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 墨颜已经大概能猜到他要说什么，便自己说了出来。 “你是想说，卫生问题要在公共卫生间解决，是吧。” “嗯，就是有时厕所不够用，可能会出现借用厕所的情况，所以……” “哦，问题不大，我能接受。” 现在要真有啥意外，也只有她不伤人的份，大部分人不能拿她怎么样。 以前更差的居住环境她都住过，不慌，不就是洗漱要跑公用场所嘛，这个她熟。而且就这局势、她还能一个人住整洁的观景单间房，还要啥自行车？ “那就好，”见墨颜没啥意见的接受安排，李胜长舒一口气，“那你先好好休息，等饭点到了要是不知道路，跟着大部队走就是了。” 正说着话，李胜携带在身边的平板发出几声‘滴滴’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李胜低头拿起一看，眉梢扬起，神情似有喜事。 末了，李胜一边划拉平板一边对墨颜说，“稍后，我会让人给你送些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都是我们外出带回的物资。肯定没法和平时的比，先将就将就。” “对了，关少将还特意吩咐过，帮你办了张军用的通信卡，最迟明天给你送来。而且有了它，只要手机没烂就都有信号，这也是为了方便联系。” “真的啊？” 乍闻军方还给办卡，墨颜眼前一亮，一时喜不自胜。 只有天知道，她看到关岚的手机还可以正常使用时有多羡慕。正想着怎么弄张卡呢，对方竟这么贴心的就给办了，这换谁谁不高兴啊。 见墨颜一脸欣喜，李胜神色也越发温和，这算是彼此认识以来，她面上最明显的表情了。 他笑着补充道，“是，营地会给每个救援回来的人发卡，然后办理个人信息录入，方便营地进行管理。” “哦，现在还可以这么管吗？” 墨颜有些好奇，经过浩劫洗礼的营地，还有余力实行如此全面化的管理吗？ “一开始自然是不行的，”李胜笑着摇头，“营地刚开始收容救援时也都是乱糟糟的，哪能像现在这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管理，都是需要时间的。” “这样啊，” 墨颜听出了故作轻松的三言两语下，那段混乱时日的艰难与不易。 是啊，现在外头那么乱，处境更是危机四伏，要做的事又这么多。就算国家早有准备，也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就将一切安排好，过程自然要经过无数坎坷和磨难。 但好在，一切都在向着好处发展。 想到这，墨颜觉得心头一阵放松，语气也不自觉随和起来，“会好起来的。” “哈哈，那就借你吉言，”李胜笑着收起平板，“我也要离开去处理其他事情了，你先好好休息吧。” “嗯，麻烦你了。” “不客气。” 说完，李胜转身大步离开，观景台上一下只剩墨颜一人。 上头顿时空旷下来，墨颜则走到观景台另一边，去看那之前未能得见的玄月湖。 如今还是白天，没有晚上亡月那阴森诡谲的红色月光，一切看起来都还那么正常、安宁祥和。 第15章 日常 序言-【历经纷乱的多年后，再回看这稀松平凡的日子，才知眼下这一切有多珍贵脆弱。】 盛夏的阳光明媚刺眼，照在身上时少了昔日的热辣，多了几分热意。 三星坡的另一面，是一处凹陷下去的盆地，一湖清澈见底的湖泊，就静静卧在地势下陷的盆地处。 湖边早被填满泥土，种植了观赏的树丛、灌木和花草，与翠绿厚实的草坪相得益彰，将盆地深处那片白蓝色的湖泊拥抱在怀，比宣传图上的照片还好看。 如今不是丰水期，玄月湖的湖水只有一半，恰似月相中的上弦月。 随着湖水退下，湖边露出大片白色的石床和些许原本沉在湖底的枯树和水草。这会儿有不知名的白色鸟儿，悠闲的漫步在尚且侵在水中的暗绿水草里，不时衔鱼捉虾。 如此祥和明媚的一幕，看了一会儿的墨颜自然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静静地感受草木的馨香和土地的燥味，再加湖水的湿意，三者混合成一股让人松懈下来的芳香。像温水涤荡身子，直叫潜伏的燥意为之平息。 等彻底平静下来后，墨颜这才转身走向木屋。 是时候让她看看，这间豪华的单人观景房，是不是和以前宣传照片上的一样？ 阳光随着推开木屋的门照进屋内，洒落在结实的木床上，空气里还能看到飞舞的微尘。目光尽头，单人的木床上只有一张凉席，连个枕头都没有。 床头有个低矮的木柜，除此之外，屋内没有第四件东西。 看着屋内堪称简陋的陈设，在对比那时看到的照片，墨颜依着门笑出声，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照骗嘛。 好家伙，这宣传照完全不是一码事。 笑出声后，墨颜无奈收拾被骗的心情，刚想进去看看是否需要再打扫卫生时便感知到，出口处有人登顶。步伐平稳徐缓，带着固定的节奏，正在朝这边走来。 听声音和感知到的气息，来者是个年轻女性。 墨颜没有在意，转头走进木屋，将木床上的凉席收起，回到木屋外。将凉席抖擞数下，将它摊开晾晒在木屋外的扶手上，并掏出陨霜的刀鞘朝凉席轻轻拍打。 她手上暂时没有清洗的工具，就只能简单晾晒一下。 正当她拍打完，收刀归鞘时，身后传来悦耳的女声，指名道姓的叫住了她。 “你好，请问是墨颜小姐嘛？” 墨颜闻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修身墨蓝色军装的清秀女子朝自己点头。 军装的制式和关岚那一身很像，却又有着明显的区别，也不是现代士兵该穿的迷彩服制式。 这点发现让墨颜眉头微动。 为什么穿着和其他人都不一样？而且来者身上，有着和周晋一样的气息波动。 不是宿主、但也不是普通人。 莫非、是和周晋一样的异能者？ 唔、有这个可能。 会不会是营地内部为了区分出来，才穿着与其他军人不一样的军装？ 墨颜心里有隐约的猜测，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坦然的看向对方回答。 “我是，你有什么事吗？” 来者朝墨颜颔首，这才说，“你好，我叫许媛，因平日配送物资的同事都被临时调走，去清点此次外出带回的物资，给你送生活用品的工作就暂时由我接手。” 许媛说着，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墨颜。 这一看，墨颜差点笑出声。 好家伙！熟悉且标准的学生套装啊！ 一个塑料桶+塑料盆，桶里是洗漱三件套，盆里则躺着被密封袋包好的换洗衣服，还贴心的加了一双拖鞋。 这熟悉的配置让墨颜脸上的笑意都不禁浓了几分。 她笑着道谢，接过对方手里的东西，“不好意思，麻烦你跑这趟了。” 许媛也是客客气气，“不用这么客气，这些都只是最基础的生活用品，如果你需要用到其他物资，就需要通信卡办好后，用里面的积分去地质动态馆那边兑换。” “积分？” 墨颜抬头，脸色带有明显的困惑。 军方的通信卡她已经从李胜那里得知，也正在办了，那积分又是什么？ 见墨颜困惑，许媛便给她解惑。“你也知道如今的情况，货币已经没有用，所有物资都是从外面用命带回来的，为了避免出现浪费，营地才制定了积分兑换制。” 营地为了方便管理，自然要相对应的改变旧时的管理制度。 随着救援的人数增多，等吃饭的嘴也越来越多，物资会成吨消耗。营地不可能养着一群什么都不做，只会混吃等死的闲人，这只会坐吃山空。 自然要想办法处理，营地才能正常运转。 于是，所有物品都制定了相对应的积分，用以兑换。 目的是从根本上治理那些不劳而获的人，也从源头上遏制食物和物资的浪费。 毕竟现在的食物是非常紧缺的基础物资，包括其他生活物资也一样，都经不起浪费。 许媛接着解释道，军方发下的通信卡，接入手机后会自动下载一个积分系统。等通信卡录入个人信息并通过审核后，就可以在兑换系统内自由查询。 而积分的来源也在系统内有详细介绍，积分一般来源于两个方面。一是从事营地内的日常劳作换取，二是可以和外出的队伍做任务。 这两者的积分高低对比，自然是越危险的任务积分越高，反之危险系数越低，则积分越低。 听到这，墨颜也大概了解，她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问。 “那我可以先做些什么？换点积分吗？” 饭点快到了，她现在既没有卡也没有积分，总不能等下不吃饭吧。 “啊，现阶段你不用做什么的，”许媛反应过来，笑着解释，“你一路跟着救援队回来，所帮所做的事应该足够你往后一段时间的消耗了。” “真的？” “嗯，只不过你目前的积分到底有多少，我不清楚，你可以等明天通信卡下来再自己查询。你看一下，我这样解释，你还有哪里不理解，我再解答。” “还真有，”墨颜想起一事，决定问出来。“就是为什么关少将、还有你的军装和其他人不一样？” “你说这个啊，”许媛有些诧异墨颜问的，竟然是这个问题。 但想到这不也是什么秘密，便和墨颜解释起来。 “目前营地为了应付外面越发复杂危险的局势，分为对外和对内的不同军种，主要是3种。一个是以关少将直接管理的特殊队伍——81队。” 81队全由宿主组成，是关少将的直系下属，直接听从关少将指派调遣。 这支队伍战力高，平日既负责抵御外敌进攻，还要肩负营地的安全巡查。经常外出开路或是执行别的高危任务，偶尔也会参与营地周边的清剿工作。 是直面危险系数最高的军种，军装是最显眼的黑色。 第16章 军种 序言-【因地制宜，你才能更好的融入周边的环境，从而提高生存几率。】 关少将作为81队的统帅，军装以黑银为主，也是目前营地内唯一一个穿银黑军装的指挥官，特别好辨认。 麾下其余宿主的军装也是以黑色为主，但军装会辅以红色作为识别，这个也很好辨认。 鉴于目前局势，用到81队的地方很多，可以说七成以上的高危任务都是由这支队伍担下。所以关少将需要带领81队外出执行各种任务，时常不在营地。 对营地而言，关少将和81队属于外勤率极高的队伍。 这会造成指挥上的空档期，也是营地最容易遭到兽群大规模袭击的时候。 营地在关少将和81队外出期间遭受攻击时，只靠余下两个军种很难做到全面防守，往往还会伴随很高的伤亡率。 所以，从营地管理稳定下来后，81队的队员便被拆分为2组。 每队人数与实力搭配相当，通常情况都是一队外出，另一队就会驻留营地，以备万全。在不需要出动关少将的情况下，关少将就会留在营地，充当镇场的杀器。 “哦哦，那其他的军种呢？” “接下来要和你说的，就是我目前所在的军种，唔……让我想想，该怎么解释好。” 许媛略微思考后，决定选个大家普遍都能理解的说法。 “这个军种，你可以理解为以前电视剧和小说里最常提到的异能者。不过，按照目前能够公示的部分来说，我们这个军种不叫异能者。” “嗯？”墨颜老实发问，“那叫什么？” “按照下发文件看，我们这个军种被称为‘二代宿主’，也是目前营地内战力仅次于81队的存在。” “！”乍闻‘宿主’两字，墨颜眉头一跳。 不怪她有联想啊，而是‘宿主’这个词都快让她产生阴影了、一听到这两字，就不由得想起外头的那些同类。 下意识的有点那个啥了。 不过很快，墨颜就调整过来，见许媛说到这个时神色如常。 再结合墨颜目前所感知到的气息和已知判断，她可以确定，许媛口中的二代宿主不是墨颜视角下、需要相互厮杀和吞噬彼此才能进化的同类，应该只是个称呼而已。 想到这，墨颜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对面的许媛并没有注意到墨颜这一瞬的异常，反倒继续说下去。 “目前，由二代宿主组成的军种则由许毅上校统一管理和调遣，同时，许少校也是少数几位不会外出营地执行任务，且需要时刻坐镇营地的指挥官。” 目的自然是保证营地指挥层不会出现空档。 从营地的管理职能上来说，关少将和许少校属于一文一武的相互监督与管理。这样可以使营地始终处在可控的状态，保证后勤不会出现任何中断。 与此同时，由二代宿主构成的军种，平日里主要负责对外的救援和物资收集，是面对危险源系数第二高的军种。 也是目前营地对外的主力军，人数也比较多。 军装则以墨蓝色为主，最高指挥官的军装底色是墨蓝+少些土黄色做区别，这个很好认。 而余下二代宿主的军装则以比较墨蓝为底色+白色为辅，同样好辨认。 就目前来说，营地内共有500名已经成编制的二代宿主，也都各司其职。 二代宿主的行动安排非常灵活，属于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不论是分队行动，还是和普通军种混编外出，营地都会根据不同的任务需求进行合理组队。 有的队负责搜救，有的队负责探索搜集物资和查明路况，有的队外出时、还需要保护普通军种重建周边环境。 余下还有正在训练，没有投入战场的二代宿主属于新兵需要带，目前还成不了战力。 为了区分，还在训练的二代宿主不会穿特定的军装，会和普通士兵一样穿迷彩服。 至于最后的军种，就是由最大基数组成的人民军队，顾名思义，都是普通人。这些士兵的军装和灾难没有发生前一样，都是最明显的标志——迷彩服。 其余军官的军衔和军装则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动。 若说唯一的变动，那就是81队和二代宿主组成的军种，他们所穿的军装有差别而已。 “原来如此！” 墨颜听明白了，一敲掌心，向许媛道谢，“谢谢你给我解释得这么清楚啊。” “不客气~”许媛爱笑，笑起来还有几分可爱，亲和力也很高。 见与墨颜相处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许媛也逐渐放松下来，拿着和普通人相处的心态对待墨颜。 “对了，我见你刚才在晒凉席，想必接下来还要做卫生吧。” “嗯，打扫一下再住会比较好。” “行，那我不耽误你干活了，正好我手头也还有别的事要做，先离开了。” 说到这，许媛向墨颜道别，墨颜也不多言，点头目送对方离开。没想到许媛转身离开刚走几步，想起什么的许媛停下回头，对墨颜说道。 “差点忘了和你说，吃饭时间在12点-2点，在西区美食街，过时不候，可千万别错过时间啦。”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客气~” 说完，许媛便转身离开，坡顶又再度安静下来。 墨颜提了提手里的塑料桶，转身去公厕打水，准备搞卫生。路上看了眼手机，时间也才10半，离饭点还早，等弄完卫生再去踩点也不迟。 这般想着，墨颜开始重复上大学入校第一天在做的事。 简单搞完卫生，将身上带血的衣服脱下清洗再晾晒，时间还很充裕。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墨颜从坡顶下来时，草坪上驻扎的士兵也在陆续往外走。 见状，墨颜随便拉住一个人询问西区美食街怎么走。 被问路的年轻士兵瞧了她一眼，指向一个方向，告诉她怎么走。以其找不到路时可以在那儿看指示牌，再跟指示牌走就可以到西区美食街。 说完还邀请墨颜一同走，他可以带路。 墨颜则笑眯眯的告诉对方自己还在等朋友，只是提前问路图方便，便婉言谢绝了对方的好意。 见墨颜如此回复，那人也不再多言，只是不放心的多交代了几句，这才转身和等候在一旁的队友离开。 等人走远，墨颜松了口气。 倒不是她不想一起走，而是为了彼此好，她得保持距离，仅此而已。 就这样，墨颜磨磨蹭蹭，等周围人都走的差不多时，她才开始朝西区美食街那边走去。路上要是见着人多，她便放慢速度，等人走远了再快速走过。 一路掐时间，等到西区美食街时，时间已经是12点半了。 没想到都这个点了，美食街仍旧人满为患，到了摩肩擦踵的地步，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第17章 走后门 序言-【民以食为天，吃更是生物生存的本能。】 看着挤都无法挤进去的人群，墨颜总算懂了为啥吃饭时间是2个小时了。 就这人流量，2个小时能不能让所有人都吃上饭墨颜不知道，但这个情况她肯定是不能挤进去的。 想到这，她顿感无奈，只好先找个地方蹲着，想等人群松了再进去。 于是，她百无聊赖的坐在路边的路牙子上，晒着阳光，默默掰手指头数时间。等了半个小时，人群还是不见一些松乏，直接让她等出一股望眼欲穿的滋味。 时间都到了1点多，眼看快到2点，就餐的人群依旧多得让人绝望。 墨颜托着下巴无奈的叹气，忍不住想等人都散时自己还能吃点啥，身侧不远处传来一个略带惊咦的声音。 “哎嘿，墨颜小姐？” 听到声音的墨颜转头，见着一群还算脸熟的人。 打头的是老熟人张恒，张恒身边笑嘻嘻冲她招手的是周厦。另外4个也是张恒身边的人，见过2次面，但墨颜都不认识，也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于是，她选择观察。 周厦打完招呼，果不其然看到墨颜瞪了一眼自家队长，然后抿紧嘴角不说话。 得、想来还在记仇…… 两拨人顿时大眼瞪小眼，气氛安静。 这让打完招呼的周厦有些尴尬，正想说点什么时，一个冷淡的声音适时传来。 “怎么都杵这？” 突来的声音打破了静默的氛围，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个声音墨颜认得，是周晋。 周晋的声音也提醒了张恒一行人，他们自觉纷纷让开，露出前面正在马路牙边揣手农民蹲着的墨颜。 墨颜抬头，和周晋四目相对，场面顿时更加安静。 见之前还伤得很重的周晋这会都能随意走动了，墨颜刚想问一下对方伤势如何。 一旁冒头的李胜也瞧见了墨颜，不同于其他人半生不熟的客气招呼，他则是非常熟络的打招呼。 “墨颜、你怎么坐这？都这个点了，吃饭了吗？” 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墨颜翻白眼，“你见我这样像是吃过了吗？” 说完，她指向美食街依旧人流量可观的路口，一脸不高兴。 见她就差把‘我可不敢在这种情况下挤进去’写在脸上，李胜都有些诧异于她的老实。不过转念一想，她这么做无非是怕惹出麻烦来。 倒是配合得让人有些心疼了。 李胜想起什么，一脸恍然大悟的站出来说，“抱歉，是我们疏忽了，以后饭点你跟着我们来吃就行。” 墨颜歪头打量李胜，“怎么？你们还能额外开小灶？” “哪有什么开小灶，”李胜笑着否认，“不过是因为我们常有任务在身，耽误饭点是常态。也不能过时就不吃，所以食堂会给我们留吃的，仅此而已。” “那可以啊。” 能吃到饭就行，而且和一群知根知底的人一起吃饭，她也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墨颜当然不会反对。 见她应的干脆，李胜刚也不废话，“那就一起走吧。” 谁知站起身的墨颜突然冒出一句，“我有一个问题，跟你们吃饭管饱吗？” 这话一出李胜都怔住了，下意识说，“肯定管饱啊。” 跟在李胜后面的周岩没忍住，轻笑出声，不出意外的引来墨颜的探头查看。结果一看是之前有过交集的周岩，后头站着的那几个人墨颜都见过。 全是之前剿灭茔嚎蛛时有过接触和合作的人，算是半生不熟的状态。 墨颜便收回视线，全当没听见。 “哦~没问题了，”得到保证的墨颜心情大好，赶紧催促李胜带路。“那快走快走！” 见她如此，李胜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好在作为一个合格的成年人，他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轻咳一声说。 “走这边。” 说罢，李胜指向美食街一旁稍远处的小路，一边和墨颜解释。 “我们错过饭点时一般都走这边，可以直接到里头，不然从出口走压根挤不进去。” 墨颜哦了一声，在心里小声嘀咕，这不就是留后门吗？ 好家伙，果然有靠山就是便利，她可算是再度体会到背靠大树好乘凉的益处。眼见以后吃饭的问题都得到解决，墨颜心情大好，感觉也没啥好愁的了。 想到这，连带着看张恒时都觉得顺眼多了，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横挑鼻子竖挑眼，看那都不爽了。 于是，墨颜果断选择忽视张恒，不主动给自己添堵。 又被选择性蛐蛐的张恒无奈摇头，不想自己开口惹麻烦，便选择闭口不言。这让李胜路过旁边时还朝他颇有深意的笑了笑，然后拍肩膀以示安慰。 安慰完李胜才憋着笑快步走上前，和其他人朝小道的路走去。 一群人加起来十来个，乌泱泱一片的，又都各自聚在平日比较亲近的小团体里，三三两两说些体己的闲话。 看不出外出执行任务时紧张凝重的氛围，反倒闲适的和平日一样。 这般宁静祥和的氛围也在不知不觉中感染了墨颜，她暗舒一口气，人也显得越发松弛。 可走着走着，速度自然比不过这群身高腿长的当兵的，墨颜渐渐落后。 再抬头看时，前面的人群里没见着周晋，应该是落后了。她回头一看，果不其然发现周晋走在队伍最后边，尾巴似的不远不近的缀在后头。 脸色是重伤后的苍白，显然没好利索。 墨颜咂吧嘴，故意放缓了速度，等周晋走过来和她齐平时，她才问。 “你的伤怎么样了？” 毕竟是因她才导致的伤，于情于理墨颜都该过问一声。 大概是没想到墨颜特意放缓速度等他，就是为了问这个事，寡言少语的男人眼神一转。看向一旁个头矮小的墨颜，静默数息后才回答，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好多了。” “那就好。” 听到回答的墨颜长舒一口气，嘴巴紧跟着卡壳。 其实墨颜不擅长和冷淡的人打招呼，尤其是周晋这种看着就很冷淡又严肃的人。她那为数不多的贫瘠沟通力瞬间捉襟见肘，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是吧……又不能不说。 尬聊她也不太会。 略微思索，墨颜觉得自己得再说点什么，不然会显得她的问候敷衍又没诚意。 于是，墨颜便说，“你的伤估计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这么快，期间需要人手可以找我，放心，别的我可能不太行，现在嘛……唔，打架还可以，一定能帮得上你们的。” 见她这么说，周晋眼眸微动，似是在思索这句话的可行性。 片刻后，他回答，“嗯，需要你帮忙的话，我们会和你说的。”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讲到这，墨颜觉得应该可以了，便没有再和周晋多说什么，而是加快速度朝前走，赶着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