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我们穿了 下》 第一章 【第一章】 身体的过分异样感将叶茉自睡梦中拉回现实,还没睁开眼睛,就感觉到身上压着个滚烫的身体,伸手在那光滑的脊背上摸了一把,换来的是对方一声沉重的喘息。 叶茉心里一惊,猛的睁开双眼,入眼一片漆黑,但是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她身上躺着个裸男。 当即就要张嘴呼救,只是接踵而来的熟悉感堵住了脱口而出的惊呼,她缓慢的伸出手去,试探性的喊压在身上的人:「老公?」 因为是刚刚自睡梦中醒来,叶茉柔糯的声线里满是慵懒和沙哑,魅惑的声音混合着那个久违的称谓,如同一针兴奋剂自程齐礼的耳朵里注射进去,渗透耳膜,飞速流向身体的每个细胞,程小爷倒是很争气,几乎是瞬间,一直处於半抬头状的慾望直线飙升。 只见黑暗中颀长的影子迅速一动,程齐礼邪念顿生,俯身照着他媳妇儿的红唇便咬了上去,结果估算错位置,硬是一口咬在了叶茉的鼻头上。 叶茉被他的突然袭击吓了大跳,此时鼻子上吃痛,几乎是反射性的就要挣扎,奈何上半身被他紧紧的压在被子里,只得弹腿扣膝表示抗议。 「唔……」 谁知黑暗中突然响起一声闷哼,刚刚还兽性狂发的人顿时僵在了原地,叶茉也瞪大星眸,停下了挣扎。扣膝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了一处坚硬,想要避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泪流满面,虽然她力气不大,可是近距离准击上去……应该很痛吧。 见他半天没反应,叶茉心里开始有些慌了,手足无措,胡乱挥舞着手臂焦虑道:「你……没事儿吧?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去点灯,咱们看看严不严重……」 程齐礼在最激动的时候被她一膝盖扣中命根子,已经是痛得浑身僵硬动弹不得,想到自己对着熟睡的她发浪,生生把自己搞得慾火焚身,到头来火没泄成反遭重创。 自己此时光溜溜的扒在她身上已经够丢脸了,这灯一点还了得?先前是个什麽情况岂不是全都一清二楚,指不准以後还要被她怎麽嘲笑呢。 老子一大老爷们儿在这事儿上教女人来嘲笑一辈子,这让他把脸面往哪儿搁去?再怎麽说爷也是有头有脸,有身分地位,有钱财皮相的大男人。 如此一想,便生生忍住那一波波的抽痛,伸手将已经爬到床边的人给揪了回来,同时展臂勾过一边的薄被将她裹了进去。 叶茉被他狠力拉回来之後就没再敢吱声,乖乖的缩在被窝里头缄口不言,视线在黑暗中渐渐适应,便也能看出些他的轮廓了。 程齐礼将头埋在她的枕头里硬是半天没说一句话,只是紧拽着她手臂的力道在说明,他铁定忍得很辛苦。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异常,恐是连银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响动,两个人甚至都能凝听到彼此的心跳。 叶茉眨了眨眼,胸口开始不受控制的加快速度,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头脑在渐渐清醒,也自然明白了她梦中的春色恐怕是在现实里唱响的。 她困惑,她不解,明明就是老夫老妻,明明就已经熟到不能再熟,而这样的事情早在上辈子就被二人用不同的姿势、不同的情绪演绎,正常情况之下,这时候她不是应该饿狼反扑的嘛,为何自己却表现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 随着跳动越来越迅速的心跳声,叶茉渐渐觉得耳根泛热,脸颊升温,安静的薄被里,擂鼓一般渐响的心跳声清晰明了,叶茉开始有些坐立不安,此时所曝露的情绪,她突然不太想让他知道。 没坚持多长时间,她开始躺不住了,轻轻扭了扭被压得酸麻的身体,试探性的出声问他:「你怎麽样了?」说完又自己心虚起来,连忙嘘声讨好道:「要不我帮你揉揉?」 此言一出,程齐礼差点儿没一大跟头栽下床榻去。 这女人脑子里是塞的稻草吧,那都是个什麽部位,居然能想出给他揉揉的馊主意,是想占他便宜是不是,简直气煞死人也。 熟男心少年身的程小爷没理会他那傻子媳妇儿的提议,忍痛在大床角落摸索了一阵子,终於找到了先前被自己嫌弃般一把仍出去的睡袍,反身穿回身上,这才侧身背对着叶茉气冲冲的躺进里头去。 叶茉在黑暗中望了一会儿天,又翻来覆去打了一会儿滚,朝里躺着的人硬是没再甩她,叶茉自知是她犯错再先,也不敢贸然出声,於是,就开始一个人在心里寻思考虑,顺便胡思乱想。 这人怎就爬到自己床上来了呢,还趁着她睡着的时候意图不轨,太太太无耻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厮今年都十五了吧,嗯,的确正是身体发育想那个啥的年纪,又凭他多年的经验,於是就按捺不住了? 奶奶的,也不想想对象可是未婚妻,还是没成熟好的十四岁小姑娘,难道是……恋童癖? 呃……叶茉脑补得欢快,竟然还自顾着打了个寒颤,偏头看了那模糊的後脑勺一眼,心生鄙视。 用力的眨了眨眼,叶茉这才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皱眉盯着身边男人的影子,自己喃喃嘀咕道:「不对哦……我现在才反应过来,刚刚是想趁我睡觉的时候那什麽?哇靠,这是强扑哇!都没经过我同意的……」 叶茉一个人在哪儿嘀嘀咕咕,程齐礼面朝着里头耳朵也竖得老高,这时候冷静下来一想,自己这事儿确实做得不光彩,被踢一脚还真是活该,要下手也得等到名正言顺了呀……那时候这不由着自己揉圆砍方嘛,哈哈。 这麽一想下来,程小爷这时候时机正好,便才翻身平躺,与叶茉道:「咱们商量一下,把婚结了吧。」 叶茉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冷不丁他突然冒出来,呆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啊?」 「我爹专程召我回来就是为这事儿,况且我也觉得是时候了。」程齐礼无声叹息,也不知道是怎麽了,这些年他家就硬是没再添一个小的。 为了这事儿,他奶奶还专程打京都来了黎阳城,几经波折给他爹娶了一房妾室进门,转眼这都两年过去了,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无。 眼见着家里子孙稀缺,就一根独苗,他奶奶可急了,眼见他爹不给力,就把心思转到了他身上,在他爹娘耳边几番鼓吹,就是要提早娶叶茉过门,好给她早日抱上曾孙子。 他爹娘自然也有这个意愿的,再说按照这里的标准,叶茉也是真到了适嫁的年龄。 他们两个都是在科技相对发达的资讯时代生活过的人,自然知道从医学角度而言,十四、五岁的身体并不适宜生育子女,甚至是性事都还不宜过度,唯恐影响後代的健康成长,奈何时世逼迫,入乡随俗成了必然。 叶茉自然也明白这里头的道理,虽然知道希望不大,仍还是建议性的提议说:「会不会太早了点?」 程齐礼想了一会儿,才又出声道:「成亲倒是没问题,只是孩子肯定是要推迟几年的,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会解决。」 叶茉抿唇轻「嗯」,算是应下了,她在叶府里生活了十年,叶甄氏对她的指导教育都是以男尊女卑为前提,即便她自己心里有明细,却仍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而这些年的学习和生活,也让她学会了将眼光看得长远,凡是多做考量和准备。 此时,她所在考虑的问题确实是程齐礼所未曾想到的,程奶奶着急着抱孙子她不是不知道,老太太甚至多次在叶甄氏面前隐吐心声,意思就是要早日完婚,好延续香火开枝散叶。 而其他的人,无论是程婶婶还是自己的爹娘,都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情,熟料她深知十四岁的少女是不合适生育的,她要为自己的孩子负责,她不能冒着这麽大的风险让他提早来临,到时候无论是夭折或是病痛,她都承担不起责任。 这一点明显两个人能达成共识,嫁过去,一年半载方还能令人沉住气,可三年五载的过去了,事情恐不能轻易甘休。她清楚的知道,这里对於无法生育的正室,长辈会采取什麽补救措施,也明白这封建社会的长辈制度,是一座多麽难以战胜的大山。 第二章 前路艰难险阻,但是她无法让自己做出让步,逼迫着自己接受身边的男人三妻四妾,正当出轨,未来还要示弱退让,甘心情愿的和其他女人一起来分享自己的丈夫吗? 不,她不能,即便是没什麽感情的陌生男人都没有办法,更何况还是她心心念念,依赖深爱了这麽多年的那个人。 只是如此言及,一边是攸关未来孩子一生健康的赌局,一边是她依赖了两辈子的螺旋中心她没办法舍弃的爱人,她该怎麽选择? 程齐礼见她闷闷不乐,话也不说,只当是自己先前孟浪让她生了气,对於纳妾这个问题他从来都没考虑过,甚至觉得这就是根本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儿,所以这时候也没办法理解叶茉心里所萦绕的顾虑。 这人吧,本就是个死要面子的臭屁脾气,先前又出了那麽大一洋相,顿时觉得颜面受损,心里老大的不痛快,此时心思一郁堵,就特容易钻牛角尖,冷哼一声,竟连带着算起叶茉冷落自己的帐来。 「那姓福的色盲小子走了?」 叶茉在黑暗中白了他一眼,对他这麽叫福磊有些不满,「人家有名有姓的,偏你就乱叫。」 程齐礼呢,越活越是个小孩儿脾气,这时候叶茉要是能顺着他说两句好听的,他也就没二话说了,偏偏自己的媳妇儿将那臭小子维护得跟什麽似的,可不是在雪上加霜嘛。 重重的嗤了一声,大手自枕头边探过去一把锢住叶茉的下巴,用力朝着自己面前一掰,恶狠狠说道:「你老实说,为什麽对那小子那麽好?是不是想出墙?」 叶茉心里因他这大股醋意又是气恼又是想笑,又很欢喜他这麽副吃醋别扭的模样,便忍笑与他打起了太极,「你觉得呢?」 程齐礼自然没想到,她会把问题抛回来给自己,本就只是想提醒她,顺便告之她,自己是绝对不会允许她和别的男人搞暧昧的,当然,女人也不行,此时被她这麽一反问回来,倒真说不出他话来。 五指捏着她尖细的下巴,指腹触到那细腻温润的肌肤,心里竟又生出些涟漪来,程小爷不禁懊恼,奶奶的,这身体实在是太容易冲动了。 叶茉见他半天没说话,便先一步嗤嗤笑出声音来,唇齿间有微烫的气息吞吐,尽数吐在了紧挨在自己身边的程齐礼脸上。 黑暗中,程小爷瞪大了眼睛呆怔,那模样子,彷佛叶茉再抛个媚眼,他的魂儿都得被勾走一般。 「怎麽不说话了?」叶茉嗤笑出声。 可就是如此平凡的一句话,却让程齐礼如被电打一般,飞快的抽手松开她的下巴,然後整个人缩进了桃木精雕的大床角落里。 叶茉不明就里,只惊讶的望着他所在的方向,蠕了蠕唇,想不明白这突然动作是为了什麽事情。 程齐礼在角落里缩了许久,才气急败坏又万分感慨的憋出一句话道:「天呐,太恐怖了。」 身为一个女人,被自己的老公如避洪水猛兽一般远离,还被说太恐怖,叶茉觉得自己有点儿受伤,心里冒了火,又不好立时发作,便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问道:「你说什麽?」 咱们的程小爷像是这时候才恍过神来似的,一派难以置信的模样与叶茉说:「这青春期的少年太恐怖了,冲动敏感,容易犯罪。」 叶茉听得一头雾水,搞不懂他这什麽调调。 「我以前十五岁的时候可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时候连女人都不想多看一眼的。」黑暗中的人像是在与她说道,又像是自言自语寻求答案。 叶茉皱眉想了许久才终於有点儿明白了,眨眼狐疑的看向那个模糊的影子,道:「呃,因为这世界的人普遍早熟?」 程齐礼赞同的哼了一声,「有可能,那就按照成年的标准来比对吧,十八岁,我十八岁那会儿……」话说到一半,却像是被什麽生生呛住一般说不下去了。 叶茉还等着听他十八岁的发育记录呢,不由出声催促道:「你十八那会儿是怎样的?」 程齐礼压下嘴角的抽搐,那个遥远的记忆里,有什麽东西在逐渐明朗。 那时候,他整天忙碌各种竞赛和考试,除了学习就是运动,除了自己的小尾巴他甚少关心旁事。 那次是g市中学篮球赛的总决赛,争夺冠军的正是他所在的校队和另外一所学校,赛事一直你追我赶胜负难分,一直到了最後一分钟,他以一个漂亮的外线三分球打破平局,最终抱得奖盃荣载归来。 那天晚上队员在酒吧庆祝夺魁,身为主力战将的他自然出席,也不知道是谁叫了些低年级的女同学,叶默便在其中,一大群年轻人,喝得高了就开始百无禁忌开起玩笑。 叶默倒追程玺麟那是远近闻名的,觥筹交错,灯魅影动,谈笑欢颜,酒光遥射,众人皆言人家姑娘不容易,男才女貌倒是顶好的一对,不如就藉此机会,众人见证处上了吧。 他记得那时候的她在灯影下目光游离,不敢往自己身上瞄却又控制不住总与自己四目相撞,双颊泛红,只抿嘴笑。只是那时候的他还并不确信,面前的这个女人值得自己去接受,去付出,进而交付身心,所以他什麽也没说。 大家伙见他不表态,也不好过分勉强。 年轻人喝酒最爱玩的游戏自然是真心话大冒险,轮到程玺麟的时候,因问题实在不想回答他选择了大冒险,偏这时候人堆里有人出了馊主意,要求他做五十个伏地挺身。 这对於运动健将而言简直易如反掌,女生纷纷起哄,最後有人提议要再抽一个人出来加大这次冒险的难度。 游戏规则很简单,只需要抽中的人躺在程玺麟下面,让他做完这五十个伏地挺身就好,甚有女生提议,若是男生被抽中的话,需要脸朝地趴着,背对做俯卧撑的人。 众人的一致供词是大冒险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考验程同学的把持能力以及真正的性取向,瞧瞧,这些年轻人像什麽话,要是换到这个年代来,怕是全都要被抓去浸猪笼吧。 可也不知道是真天意还是假巧合,中招的居然是叶默,大家伙又是一阵叫嚷,纷纷拍手吹口哨,那叫一个开心欢快。 叶默推辞不去,只得红脸躺好,那时候的程小爷虽有些意外却也没多做他想,所以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当场失态。可以想见,一男一女,一上一下,男的还要上下浮动外加喘气连连,这姿势之暧昧,气氛之火热。 叶默脸上的红晕越来越不自然,程小爷的呼吸也越来越沉重,他滚烫的呼吸扫过她轻颤的长睫,汗水滴落进鬓边的秀发里,他只觉得那张忽远忽近的红唇如有魔力一般,在向他发出无声的邀请。 他一直以来最引以为傲的自持在这一瞬间分崩离析,他甚至觉得自己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好几次他都想要遵从那无声的诱引,低头去嚐嚐那鲜红欲滴的红唇究竟是个什麽味道。 那种感觉令人神往,是忘掉身边一切的事物,聚集精神投入并沉迷其中,它令人意乱情迷,酣醉不愿抽身。 最後,五十个俯卧撑他只完成了四十个,越发膨胀的慾望让他落荒而逃,他无法想像继续完成最後的十个之後自己会是个什麽样子,当着那麽多人的面,他为自己这麽失控而惊惶。 他挫败的奔出包间,回家一头便紮进了厕所里,至於之後众人是如何收场的便不得而知了,只是後来,他也为自己的唐突,在叶默面前付出了代价,这些我们暂且不提。 洗过冷水澡终於给淡定了下来,只是外表虽恢复原状,内心却任是余温不降,程同学惊魂未定,他居然对那尾巴似的小跟班儿起了反应,实在不敢相信,只是……似乎并不厌恶,相反还感觉不错。 头发上还滴答着水珠的少年呆站在浴室门口,魔怔了! 好不容易回到卧室,打算看一看习题的时候,却打数学课本里翻出一本成人杂志来,程同学窘然,这是哪个混蛋小子干的好事儿,这不是火上浇油吗?一边这麽想着,一边拉开椅子翻开杂志看了起来。 事实证明,咱们的程小爷大小就是位人面兽心的主。 第三章 刚刚经历了热血事件就看h书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杂志上女优的脸一个个被替换成了小跟班儿,而程同学整夜辗转,难以入眠,这事儿要是让小跟班儿知道了…… 天呐,让上帝保佑你,程同学,阿门。 如此,咱们这位程小爷的十八岁在他老婆面前,那就是个炸弹,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在某人心里用了许多撩人魅态,摆出各种诱惑姿势,恐怕那谁可真吃不了兜着走了。 敌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程小爷觉得,自己惹不起躲得起,於是赶紧翻爬下床,还不忘支支吾吾找藉口道:「那什麽,为了安全起见,我觉得我还是回去睡。」 说话间人已经闪出了屏风外,叶茉只听几声人撞板凳儿的声音传来,然後便听外头的人又说:「那就这样,你赶紧睡。」接着便闻开门关门,人就真跑了。 叶茉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半天才眨眼明白过来,不由嘟嘴嘀咕道:「跑得真快。」 程齐礼走了之後,叶茉在床上翻了一会儿,就抱着枕头继续梦周公去了,至於程小爷回屋之後是睡是醒,是干这还是干那,就成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而自打这事儿之後,程齐礼却找藉口避开了叶茉整整大半日,若非是傍晚发生的事情,这厮还打算继续躲着。当然,咱们也得原谅原谅他,毕竟在自己这个不是老婆却又是老婆,是未婚妻却又不是未婚妻的老婆和未婚妻面前,光溜溜的饿狼扑食实在太丢人。 至於引得程小爷不得不出洞的原因则是…… 「少……少少……少爷,未来少奶奶撞见蝶影姑娘了!」 程小三儿惊惶失措的从门外冲进来,因为太过慌乱被门槛绊了一跤,此时正可怜兮兮的趴在了地板上,仰头望向书桌後面的程齐礼。 见他没什麽反应,忙又着急的提醒他道:「少爷,少奶奶和蝶影姑娘对对对上啦!」 程齐礼不明就里,一头雾水,抬头斜睨了他一眼又垂头继续写手上的信,「蝶影姑娘?什麽玩意儿?」 程小三儿大惊,狐疑的看向案几後头的英俊少爷,缩身小小声道:「就是呈湘阁的舞姬呀,少爷。」遂眨动双眼垂下头去,心里暗自嘀咕,少爷记性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差啦?居然连自己请来的人都不记得了。 书桌後面的程小爷,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糊涂侍从心中所想,但是他也知道些他的光荣事蹟,不由皱眉抬起头来。 半趴在地上的程小三儿,被那道探究的目光吓得好一阵子哆嗦,啊……大哥、二哥,少爷他…… 「我有预感,这回又是你干的好事儿?」 不等程小三儿默默想念完他的大哥和二哥,少爷突然发来了危险的信号,那询问的声音倒像是在下结论一般,会让人不由自主的被牵着鼻子走,稍不注意就会当真以为是自己的错,效果堪比迷魂药,实在可怕。 悄悄抬头往上面偷看,少爷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此时正靠在身後的高宽椅背里冷冰冰的审视着自己,哇哇哇,少爷实在是太可怕啦。 程小三儿是个识时务的,赶紧顺势跪在齐整光洁的水磨石地板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可不管他怎麽苦思冥想,都不明白为什麽这次又是自己干的好事儿了,明明就是少爷让自己把人留下来的,他可是好酒好菜的招待着客人呢。 少爷回家之後就过来了别庄,并且情绪一直不太稳定,前几天更是紧绷着脸,下头的人都远远躲避着,唯恐惹恼了主子吃不了兜着走。 偏那日他不知道是哪根筋没搭对,突然就要他去城里把呈湘阁的蝶影姑娘接来,他本以为是少爷一个人在庄子里无聊发闷,找舞姬过来寻欢作乐一下倒也是个打发时间的好路子,因而也就没多想,哪里知道他前脚刚走,後脚少奶奶就来了。 如今可好了,左边是未婚妻,右边是心爱的舞姬,呃……虽然也许不是心爱的,但是应该离这个程度也不远了吧,程小三儿如是定论道,并认定了这个自己瞎想出来的结论。 唉,夹在两个母老虎中间,少爷好可怜! 程齐礼冷眼盯着程小三儿足足看了十来秒钟,发自内心的,他想把地上那一坨一脚踢出大门去,看不明白他是个什麽眼光,居然养了这麽只糊涂虫,要不是其他地方还有些长处,他真想立即给他捆起来打包,然後送回老家去。 「我不是让你把那什麽打发回去的吗?怎麽就和少奶奶碰上了?」怒指的当下,人也跟着刷的一声站了起来。 料想今日之事後果铁定很严重,程小爷就想抓狂扁人,张嘴就想冲面前的糊涂三儿劈头一通猛骂,可看着那颤抖对自己的脑袋瓜子,竟找不到任何语言来教训,这小子…… 可怜了我们的程小三儿,满腹的委屈和不解,分明记得少爷是说好生招待的,他又是哪一样不符合吩咐了?呜呜呜呜,大哥、二哥,少爷他太可怕了。 程齐礼半天找不出几句好话来训斥他,只得快步走出来,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还狠狠的点了他的脑门子说道:「惩罚照旧,刷一个月马桶!」 「啊?」程小三儿一声惊呼,随即露出崩溃的表情,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天呐,这太残酷了。」 程齐礼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一脸凄惨的程小三儿。 再说这头,那蝶影过来也有三、四日了,每日都妆容精致,花枝乱颤的在屋里等着主人家召见,奈何除去初来那日的傍晚匆匆瞥见过程齐礼一眼,硬是没再瞧见过半个主人的影子,但是她也不急,索性好吃好睡的住着,左右人都已经来了,还着急那麽一时半会儿做什麽。与此同时,经过了这几日的深入调查和了解,她更是确定这回教自己给捡到了大宝贝。 怎麽看怎麽觉得此处应该是消暑休闲的别庄,必然不是住家原府,而这别庄粗看简便粗犷,多乡土风气,实则耗费物资,主人别出心裁,匠心独具,可见主人必是财权充沛又极安乐享受的一个人。 可是,转眼四天就过去了,却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蝶影表面上还是老样子,可心里隐隐也有些着急了,总也不能老这样晾着对吧,但是以她多年的经验而言,自己一个低贱的舞姬又哪里有资格去主动要求客人怎麽样。 当然,规矩是规矩,可谁也阻挡不了那些花前月下的偶然相遇吧,於是主仆二人决定去外头园子里和湖边碰碰运气,一大早都盛装浓脂的出来「散步」来了。 至於叶茉姑娘,程齐礼这几日变着法儿的躲她,她逮了好几回都没成功,最後搞得叶姑娘也没了耐心,就自己好好玩去了,她就不信了他能躲起来一辈子不成。 叶茉打小与这几个丫头一处长大,虽主仆有别,却也感情深厚诚挚,关系甚为亲密,如今在这别庄里,上面没有长辈约束,庄里下人不多,也就没有大户後院里那些多的闲言碎语了,如此一来,更是个没主没次了。 花鸢平日虽实诚稳重,但是始终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小姐难得来别庄一趟,她也不忍太过约束她,因此,当叶茉提议下莲藕田找小鲜藕的时候,她没有阻止。 蝶影与她的侍女小叮款款行来,正路过那片栽满莲藕的水田,远远瞧见有三个小丫头在水田里摸藕根子嬉戏谈笑,便好奇的走了过去。 那三个丫头看起来都一般般儿大,其中一个甚少说话,只是下手精准,一摸一个藕根子,引得她身旁背着箩筐的那个一阵哇哇大叫,羡慕不已,另外一个一身粉紫色的罗裙,高挽着袖子在莲根下认认真真的摸索着,有时候也被另外二人逗得捂嘴轻笑。 再说背着箩筐的那个,一身素白的衣裳,乌黑的秀发半挽成醉花芙蓉髻,少许青丝松散下来,随着主人的动作在白衣云袖间飞扬,像极了一支舞蹈。此时,她正伸长了手臂,将手中的箩筐抵到与她一处说笑的姑娘跟前,看她又扔进去好几截,便嘟嘴与她戏说着什麽。 蝶影站得还有些距离,只听闻些断断续续的说话之声,倒没能听清具体内容,两人又往前头过去了一些,便见三人玩耍得很是开心。 第四章 蝶影情不自禁又将视线移到了那白衣的姑娘身上,见她皮肤白皙水灵,素颜甚为美丽动人,裤腿半挽着,露出一小半截细白的腿脖子,洁白无暇的肌肤在污混的泥田里来回穿梭,她竟一点儿也不在意,反倒还乐在其中。 蝶影不知叶茉身分,只当是这庄里的下人,便大胆的走过去,想要与她们打听打听庄子主人的资讯,侍女小叮紧跟在她身後,小声与她嘀咕道:「这些丫头真是没规矩,大白天的光脚赤膊在水田里玩,不知廉耻!」 夕涧是习武之人,叶甄氏花费大的价钱和精力培养她,为的就是要她随侍叶茉左右,护她安全,蝶影、小叮二人近前,她立即便有所察觉,警戒的抬头朝着田边的小泥路望去。 这时候,叶茉与花鸢也注意到了有人过来,而且还是女人。 叶茉不由疑惑,这庄子里长住的就只有厨房的荷妈和她儿媳妇儿春嫂是女人,另外就只有她和程齐礼偶尔过来,照理说要有女人尤其是陌生女人住进来,她该是知道的啊。 岸边的两名女子越走越近,田里的三个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疑惑好奇的望着她们。 蝶影虽被她们这样瞧着,心里有些不舒服,可她初来乍到倒不好与人摆脸色看,见三人都只是打量自己,便率先开口问道:「三位妹妹是不是这庄子里的丫鬟?」 叶茉自二人的装束和打扮上判定,这两个绝对不是新买的下人,再看一前一後,一主一次以及前面红衣女子的架势,应当是主仆二人无疑。率先说话的女子身上衣裳虽时新精致,布料却并不是顶好,珠花明媚,奈何含金量不高,可见应该也不是那个名望贵族家的小姐。 误当她们三人是下人,则能说明两个问题,一来她并不熟悉别庄的情形;二来身分应该介於大家小姐与奴仆下人之间,她与她三人说话的时候,明显是想套近乎,却又在有意无意中想抬高自己的身分,从而强调一个讯息,我与你们是不同的。 初步推定,应该是来庄里作客,身分地位并不显赫,想到这里,叶茉脑子里有股意识一闪而过,眼角不易被人察觉的眯了眯。 这是这些年养出的小动作,每当她陷入探究沉思或者是预谋算计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做这个动作。寻梦还说过,这样长卷的眼睫毛轻颤,眼角被拉得狭长,原本明亮的双眸瞬间变得深沉内敛的样子,简直像极了叶家的那位大夫人。 无声的阻止了花鸢就要脱口而出的回答,叶茉率先点了点头,轻仰起脖子看向岸上的红衣女子答道:「是呀。」 蝶影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态度瞬间就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只见她在小叮的搀扶下,风姿妖娆的站起身来,下巴微抬高些,居高临下的看着叶茉问:「你叫什麽名字?」 如此态度,令花鸢不满的皱起了眉头,奈何叶茉不允许她多言,便只得皱眉打量着面前这对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主仆。 反倒是叶茉,彷佛压根儿没看出蝶影反转的态度一般,丝毫不恼不说,还笑吟吟的回看回去,并出声试探道:「我只是一个小丫头,名字什麽的并不重要,倒是姑娘你看着眼生得很,难道是少爷前几日请来的那位?」 其实她并不清楚面前女子的底细,只是心里隐隐有个模糊的想法在萌生,程三儿那日说的那什麽姑娘来了逐渐清晰,只不过推测归推测,还是近一步确认下来的好,若能探知此女的身分,进而判断她与程齐礼之间的关系就大好了。 这蝶影只觉得一个小丫头竟有胜於自己的容貌而心中膈应,又想着她在自己的金主跟前近身服侍,定也不会是个安分的好货,甚至很有可能给自己的钱路带来威胁,因而有意抬高姿态,欲先博得头彩,好给她个下马威。 这时候听她言辞间的意思,似乎是知道自己的存在的,只当金主曾对下吩咐过,心中不由沾沾自喜,便抬手撩了一下鬓边长发,抿笑不语。 侍女小叮时常看蝶影的眼色行事,知道是该自己出面的时候了,立即抬高下巴,挺起胸膛,尽量摆出气势凌人的模样,高声与叶茉她们宣布道:「我家姑娘正是呈湘阁的名角蝶影,是府上主人专程用大马车接过来作客的。」 叶茉自下面刚巧能瞧着她正对着自己的两个鼻孔,一直萦绕在脑子里的答案顿时清晰。 呈湘阁三个字再一次出现之时,叶茉茅塞顿开,双手一拍,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 呈湘阁,黎阳城中出了名的声色场所,是一众风流之辈流连忘返的温香暖玉之地,传闻此地红艳娇花取之不尽,春色美酒用之不竭,是文人富族交流磋商,联络感情的绝佳去处。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此地提供歌舞佳肴的同时,还从事性服务。 长卷的睫毛扑搧了两下,深墨色的眼眸缓缓紧缩,一股用言语形容不出来的怒气渐渐涌上她的胸膛,垂在身侧的拳头悄然紧捏,叶茉垂头猛咳嗽了几下,再抬头之时,眼中已经布满了怒火。 好你个程齐礼,居然敢背着她找小姐! 得知这一讯息之後的花鸢、夕涧二人也惊呆了,姑爷他他他……再偷偷瞧了一下叶茉的脸色,心中哀鸣,可怜的小姐哟喂。 程齐礼赶来的时候,叶茉三人已经打藕田里出来了,这时候正在旁边的凉亭里坐着,远远看过去,亭子里除去花鸢、夕涧之外还有一红一翠两名女子,再看叶茉黑云压顶的脸色,程小爷心里咯噔一声,自己怕是来晚了。 心中踌躇泛虚,脚上急冲的步子也渐渐缓慢起来,可让他当着这麽多人的面低头道歉,大爷的大男子主义又开始作祟了,心中一时徘徊难定,背手走进去之後,竟不知道要怎麽与她解释了,不过现实也没让他有闲心来尴尬这几秒,刚蠕了蠕嘴唇,便听一声娇吟传来。 「公子,您总算现身了。」 程齐礼只觉得眼前红影一闪,一个满身浓郁香味的身体便扑了过来,并在他跟前急速刹住,并做小鸟依人状顺势依在了他的手臂上,皱眉低头看去,立即迎上来一张艳丽妩媚的脸。 客观点说,这个女人尚有几分姿色,只是气质平庸,精致不足,想来那些艳名多是妆容和媚态所积累而成,本身吸引力顶天算是中上。当然,以咱们程大爷的标准,自是不中看的,与他老婆比起来……当然是一个天仙一个凡品咯。 他突然後悔只让程小三儿洗马桶了,现在他恨不得倒转回去,将那草包的脑袋打开花,再一脚踢回南宁去,让他尽干糊涂事儿,造成如今局面已是大罪,还得教他媳妇儿从此质疑他的欣赏水准,真是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 多麽贴切的比喻,偷鸡不成! 叶茉在一边看着蝶影千娇百媚的挂在程齐礼身上,一直酝酿在心底的火气蹭蹭升级。 一个头上长着两只小尖角,咧嘴露出两颗小尖牙的小叶茉悄然出现在头顶,残暴的挥了挥手上的小叉子,恶狠狠的龇牙,「衣服脏了,扔掉扔掉!右手挨了,剁掉剁掉!眼珠子看了,挖掉挖掉!」 蝶影见自己朝思暮想的金主终於出现,便鼓足了劲儿好生表现,摆出最撩人的姿态以及自以为最完美的笑容,柔软似蛇的身体攀缠上程齐礼,媚态横声道:「这些天,可教奴家好生想念。」这说话的声音里彷是掺了水一般,随时随地都能融化成一滩春泥。 程齐礼一阵恶寒,背上冒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这事儿要是换他媳妇儿来做,他准会非常给面子,以如今这个身体的状况恐硬起来都不稀罕,可面前这个浓妆艳抹的庸俗女人…… 心里的厌恶感顿升,不忍再去看疯狂眨着媚眼的蝶影,曲臂大力甩开身上的人,往叶茉的方向大跨步过去,「你听我说……」 「打住!」奈何不等他将话说完,叶茉已经出声打断了他,「但凡以你这句话开头的,大多都是狡辩,事实摆在眼前,无须再多言。」 程齐礼见她反应激烈,只得停下脚上的步子,起初太过焦急便忘了他找蝶影过来的目的了,这时候见她已然火冒三丈的样子,倒给镇定了下来。 第五章 他不就是要激她吃醋,惩罚她与福磊勾勾搭搭,不顾他的感受的嘛,虽然过程有些不同,但是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了呀。想明白过来之後的程小爷,心里不禁开始窃喜起来,她吃醋了吃醋了,让你忽略老子的存在,让你还和那臭屁孩儿眉来眼去,动手动脚。 叶茉自然不知道对面男人心中所想,盛怒之下,呕得她呼吸都不顺畅了,生气他找小姐,伤心他找小姐,愤怒他找小姐,混球! 知道蝶影身分的时候,她就想立刻收拾东西回家去,可始终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气,要是不当面呛他几口,她心不甘,死也不瞑目。 蝶影突然被自己这位英俊潇洒的金主甩开,只觉得惊诧莫名,此时正呆站在一边,眨巴着可怜兮兮的眼睛望着程齐礼。 叶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斜扫了蝶影一眼,方才对上程齐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看来咱们这次来得不是时候啊,竟耽误了少爷的好事。要说狐媚销魂,家里的哪里比得上外头的呢,嫖完了还带回家里来,可见咱们的程大少爷,了不得的世子爷果真是长大了,年轻气盛,雄性激素严重泛滥。可咱们这些做下人的能说什麽呢,少爷要偷偷腥,犯犯男人们都会犯的错误,咱们也只能硬逼着要理解,花鸢你说对不对?」 花鸢一早就在心里为自己的小姐鸣不平,这时候这麽好的出气机会,又怎会放过,瘪嘴冲叶茉重重的点了点头,迎合答道:「对呀,咱们做下人的自然不敢多嘴,只是可怜了叶五小姐,这还没过门呢,唉……」 程齐礼忍住嘴角的疯狂抽搐,悟出句八字真言,远离女人,远离危险。 无视他脸上的表情,叶茉继续唉声叹气的说着:「可不是,最可怜的就是叶家五小姐了,摊上这样的男人,好生造孽哟。不过我听说五小姐在家里很得宠爱,叶老爷、叶夫人遇事都对她千依百顺呢,夕涧你说说,若是这事儿传到她耳朵里去之後,两家的婚事会不会就此黄掉呢?」 夕涧是个直肠子,虽然暗地里觉得小姐扮演的这个丫鬟管的事情挺多的,但是也只是习惯性的保持着沉默,现在小姐问话,既然您自己都说会黄,那就是会黄了,遂淡定的点了点头,「会黄。」 程齐礼终於没忍住,面部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拿婚事威胁他,够狠!但这事儿确实是自己干出来的,就跟她先前说的一样,解释就是掩饰,何况他根本就不想解释,瞧着她被酸得七扭八歪的样子,爷可享受了。 当事人乐在其中,旁边的蝶影却不干了,这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竟然联合起来讥讽自己的金主,还坏她的好事,挡她的钱路。 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露出一个妩媚亲和的笑,先前高高在上的态度瞬息转变,手上水帕一甩,便扭到叶茉身边,声音轻柔和善的规劝着说:「姑娘,我觉得你这样是不对的,先不说你一介奴仆干涉主人行事是多麽的不懂规矩,单就你提到的还未过门的那位小姐,既然还没过门,她拿什麽身分来管未来夫君的事情?」 「再说了,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在外头花天酒地可都是常事儿,她便是心里妒忌,也只有忍着哭泣的分儿,更别提拿婚事甚至是娘家的人来相要胁,若真如此,那也是她自己不从妇德,不懂事,又哪里配得嫁进门来呢。」说完还邀功一般往程齐礼的方向斜递了一眼。 这都是男人的软肋,讨厌女人拿娘家说事儿,尤其是有权势的娘家,而且女人妒忌可不是什麽好名声,也多会惹人反感。 看着眼前妩媚风骚的女人,叶茉只觉得胸口的怒气轰然爆发,她有两世的阅历,自打来了这边一直都对封建社会的女人抱着很深的同情和惋惜,所以,她并不想平白迁怒一个靠卖淫为生的青楼女子,可蝶影这一番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已经气到极点的叶茉怒极反笑,冲蝶影绽放出一个明亮灿烂的笑容,「恐怕是你搞错了,叶五小姐介意的不是他找女人,而是找了一个青楼卖身的。」 蝶影闻言一愣,怎麽会有人笑得这麽灿烂的同时,说出如此难听的话来,而且她明明应该立即搧她一耳光的,却在那深邃的注视之下,如同被冻住了一般。 言辞间淡淡透出的冷意令自己移动不了分毫,就连平日最擅长的反讽斥责都说不出口了,她……真的只是一个小丫鬟吗? 程齐礼听到这句话之後,胸口猛的一顿,表情渐渐也不若先前那般戏谑了,眉羽之间反透出些质疑和怒容来。介意的不是他找女人?不介意他找其他女人?负在背上的右手五指缓缓捏紧,平和的目光也开始逐渐变得凌厉威慑起来。 侍女小叮一直紧随在蝶影身後,见向来最讨厌被人说是青楼女子的蝶影,只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被一个不知廉耻的下人如此侮辱,竟然也不知道反击,暗暗埋怨之时,人已经自侧面飞快的扑将了上来,挥手就要照着叶茉的面门挥过去。 她家的姑娘在呈湘阁里都没教人这麽欺负过呢,这个小贱人胆子也忒大了些。 眼见着这一巴掌就要搧到叶茉白白净净的脸蛋儿上,众人还来不及惊诧,只觉得影子一闪,叶茉跟前突然就多出一个人来,只见那人飞快的弹出右腿,照着意图伤人的小叮就是一记重踢。 只听一声惨叫,小叮照着来时的方向就摔飞了回去,伴随着那一声高亢的惨叫声,同时还有两下清脆的搧耳刮子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待众人看清时,便只看到小叮一脸痛苦的缩躺在了地上,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右边脸颊,满脸惊恐。 夕涧一脚踩在她的肚子上,弯腰紧紧拽住她的下巴,歪头淡然的吐出两个字来:「打架?」 任小叮怎麽都没想到,这个存在感几乎为零,许久都不说一个字的丫头竟有这麽敏捷的身手,忍住肚子和左右两边脸上的剧痛,慌忙摇头求饶:「不不不是……」摇头间,眼泪尽数流下来,将一脸的劣质胭脂冲得乱七八糟。 见她被吓成这样,甚至连哭带求的否认,夕涧眼睛都不带多眨一下,迳直松开手,一脸从容的又回到了叶茉身边,彷佛刚刚所发生的事情与她完全没有关系,而她一直都还是那个安静的背景。 叶茉心中霎时涌上来一股暖流,还是夕涧最好了,简直就是出门旅游、居家散步的必带物品之一呀。 「滚出去!」 叶茉还没来得及狗腿巴结一下夕涧,就听程齐礼的怒吼声突然传来,而目标,俨然指着刚刚自地上痛苦爬起来的小叮,可怜的小叮强忍着创伤,还被他这一声怒吼吓得好一阵哆嗦。 蝶影未料到事态居然发展成这样,慌忙与程齐礼求情道:「公子公子,小叮她不是故意的,您消消气消消气……」 程齐礼应声转头,似突然想起来一般,冷声对蝶影道:「我差点儿忘了,还有你,滚!」 「公子……」蝶影还欲再说,生意是泡汤了,可她不想得罪这样一个显赫又神秘的人呐。 红艳艳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被程齐礼的怒容慑住,若自己再不识趣,恐怕金主就该变身阎罗王了,於是,这才悻悻收手,回身去拉小叮。 叶茉在一旁看着,不由冷笑连连,「世子爷,您这样算什麽男人?花钱请来的就能不当回事儿,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吗?」说完,将视线移到不知道什麽时候缩在柱子後面的程小三儿身上,讽道:「三儿,替你们爷把这位姑娘送回去,还有别忘了给银子,咱们的世子爷有的是钱,又舍得往女人身上洒。」 程小三儿哀怨的瞥了自己的少爷一眼,不自觉又往柱子後面缩了缩,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望向叶茉哀求道:「少奶奶……」您放过我吧,这事儿真的和我没关系呀,呜。 刚走出亭子去的二人听见程小三儿叫叶茉少奶奶,都惊在了当下。 蝶影扭头看了一眼笔直站在亭中的白衣女子,心中痛哭悔恨,到头来还是自己失了策,若早知道她的身分,就该换个战术了。 见叶茉还满脸讥讽的与程齐礼对峙着,心中余悸,算她倒楣,用错了战略,回头恨恨然一把拉过小叮,飞快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