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灿烂年华》 第一章 农家 2008年8月25日，早上六点。 程安在睡梦中被王桂芳喊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房间里还是黑洞洞的，不禁有些烦躁，“早不早的，叫魂呐！” “还早？太阳都晒屁股了！快点起来，把地给我扫了！”王桂芳啐了一口唾沫，操着大嗓门就在外边骂开了。 “每天早上都要我喊你，你才晓得起来做事情。哪家的姑娘家像你这样！我看懒死你算球了！” 又来了！ 程安眉头皱得死紧，抱着被子，忍耐的翻了个身。 卧室虽然拉着窗帘，但多少还是会透光。现在整个屋子都黑漆漆的，还说太阳都出来了，骗鬼呢！ 自个儿醒个大早，没事做就来找她晦气！这更年期的症状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外边，王桂芳竖着耳朵听了会儿，发现楼上完没动静，彻底发了火。抬头，冲着采楼就开始骂。 “我说，你起来没得？说了半天，还像头猪个在床上挺起。信不信老子上来抽你两棍？快点给我起来！” “……” 王桂芳嗓门大，平时说话都是扯着嗓子的。这会儿怒气冲头，更是拉开架势，一字一句，好像都是在程安耳边炸响的似的。 程安哪里还睡得着？ 抱着被子蹭的一下坐起来，只觉得头脑发昏，精神不振。昨天晚上，她写稿子写到凌晨一点多才睡下。 现在天都没亮，就被王桂芳吵醒。心里窝火得很。 可是王桂芳这个人，她太了解了。她骂你，你不搭理她还好，骂着骂着她自己就歇了。你若是还嘴，得了，没完没了了。 说不得原来只是一两句口角的事，最后变成武行，闹得一个家天翻地覆。 程安憋着气，头晕脑胀的抬手去开灯。谁料，却摸了个空！ 而且，墙上不但没有开关，连墙壁都粗糙得很，一摸一手灰，就像……就像以前老房子的泥土墙！ 心里一个激灵，程安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床板硬邦邦，被子上一股味道，好像很久没有洗了。屋子里黑漆漆，没有一点光…… 这小黑屋的感觉，简直陌生又熟悉。 程安在黑暗中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按照记忆试探的在床头摸索了几下，果不其然摸到了一根细绳。 这让她感觉更不好，但还是近乎本能的往下拉扯了一下细绳。咔嗒，老式开关被拉开，黄色的灯光冒出来，将整个屋子照亮了。 四面墙，没有窗。头顶是竹制的隔板，脚下是木板拼成的地面。角落里堆着几个掉了漆的木箱子，用来装衣服。床尾上方，拉着一根挂衣绳，此时上面正挂着两件洗旧了的短袖…… 妥妥她农村老家那间住了十几年的阁楼小黑屋！再没有错的。 但15年危房改造的时候，农村的老房子明明就已经被拆了！小黑屋也不复存在。 可眼前的一切，真实得令人发指，完不像做梦。 程安木然的抬手掐了自己一下，尔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 不是臆想，没有做梦。 程安花了三天，才确认，自己真的完好无损的回到了2008年。 恰逢北京奥运会刚结束，电视新闻里还热闹的报道着这次国家队取得的傲人成绩。即便隔着老式彩电画质粗糙的屏幕，程安也能感受到那种无与伦比的自豪感和骄傲感。 而曾经她守着电视机、紧张的追看比赛的画面，也纷纷从记忆深处翻涌上来。 单纯美好的十八岁呵！ …… “姐，饭煮好没得？我好饿！” 一道活泼清亮的声音老远就喊着，晒得黑不溜秋的少年，脸上挂着两坨红，浑身冒着股热气噔噔噔的跑进厨房。 蹲坐在低矮的灶膛前，程安动作生疏的生着火，闻言头也不回，“早着呢！我刚摘的黄瓜，饿了先洗一根啃吧。” “黄瓜有什么好吃的！”少年嫌弃的撇嘴，却拿了根黄瓜在衣服上随意的蹭两下，咔嚓就是一口，边嚼边嘀咕她姐。 “老早就看你进屋了，结果弄半天，火都没点着。姐，你最近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一会儿问这，一会儿问那。还动不动发呆、傻笑。跟电视里演的傻子似的！” “……” 这小子是不是欠揍！ 看着灶膛里，火终于燃起来，程安擦了把汗。站起来，瞟一眼少年，“既然你没事儿，就在这帮我烧火。” 少年一脸无奈，拿你真是没办法的表情，“看看，没有我，中午都吃不了饭！” 说完，将最后一节黄瓜塞嘴里嚼吧嚼吧，扯起衣摆一抹嘴，拿火钳蹲灶膛前熟练的捅咕起来。 程安被少年的表情雷了下，扯着嘴角忍着没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先从菜框子里拿了黄瓜、豆角、茄子、青椒搁洗台上洗净，尔后上菜板一一切好。 黄光凉拌，豆角炒蒜蓉，茄子下锅蒸。再煮个番茄鸡蛋汤就够了。 少年一边看火，一边扬着脑袋抗议，“怎么是菜哟！姐，你做个肉啊！” 程安手忙不停，“家里没肉了。” 少年皱眉，“不是还有腊肉么？香肠好像也还有两根。” 程安看他一眼，“妈说了，要留到明天收谷子请客吃。” 少年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收谷子是大事，一般都会叫家里的亲戚来帮忙。工钱是不会给的，饭食就怎么都得准备得丰盛一些。 程安家定了明天收谷子，今儿一早王桂芳就去赶场买菜了。算着时间，差不过也该回来了。 正想着，王桂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程安、程平，快来帮我接一下！” 少年火钳一扔，嗖的一下就跑了出去，“妈，你买好吃的没得！” “有！幺儿你先帮我把背篓接一下。” 王桂芳心情似乎很不错，借着少年的力，将背上沉重的背篓卸下来。轻松的舒了口气，又抹了把脸上的汗，就从背篓里翻出一兜大白兔和一兜卤肉，递给少年。 “卤肉让你姐倒碗里，中午吃。” 少年眼睛一亮，接过糖和肉，撒丫子又跑回了厨房，“姐，中午吃卤肉！妈还买了奶糖！我给你剥一颗！” 说着，从兜里摸了一颗糖，剥了糖纸送到程安嘴边。 看着少年亮晶晶的双眼，程安心里有些动容，张嘴将糖含进了嘴里。一股子奶味就在嘴里散开了，甜滋滋的。 尔后，少年自己也含了颗糖，继续蹲下烧火，一脸喜滋滋的，“我看妈买了好多肉，嘿嘿。” “明天二公、幺公他们两家都要来，肉少了不够吃。” 程安没什么意外，每年收谷子，家家都要坐两三桌人。饭菜都是一盆一盆的准备，不然不够吃。 将炒好的豆角装盘，程安一边舀水洗锅，一边对少年道：“我最后煮个汤就得了，你去喊公和婆婆回来吃饭！” “哦，好。” 少年又起身，一溜烟儿的跑出厨房，站在坝子上，双手搭在嘴边做喇叭状，冲着对面就是一阵大喊，“公、婆婆，回来吃饭啦！” 连着喊了没几次，就听对面远远的答应了一句，“知道了！” 没多久，程作林和穆天芬就满头大汗的一人背着篓红薯藤回来了。 王桂芳在檐坎上整理买回来的东西，见状，冲厨房喊道：“程平，给你公、婆端盆水出来洗脸。” “晓得了！”少年蹲在灶膛前应了一声，起身就在洗台打了盆凉水，拿了张毛巾出去。 程安一边搅着蛋液，一边慢慢的往锅里倒，汤汁一滚，就成了金黄色的蛋花。配着大红色的番茄汤汁，十分诱人。 等了半分钟，程安往汤里加上适量的盐和鸡精，就将番茄蛋汤盛到了大碗里。最后撒上切好的葱花，成了。 将菜都端到堂屋的四方桌上，程安冲外一喊了一声，“吃饭了！” 收拾好的程作林和穆天芬就走进来，坐到了上席。王桂芳挨着穆天芬坐了右侧。程安和程平两个坐了剩下的两方。 农村没有吃饭不说话的规矩，一坐下，穆天芬就和王桂芳说起了明天收谷子的事。 “我和你伯伯割了两背红苕藤，明天的猪草应该够了。早上早点起来煮好喂了，把锅个腾出来，免得搞不赢。” 王桂芳点头，“那我下午把肉烙了，煮熟。明天直接切了就炒，省事儿。猪脚烙了，洗干净，砍成小块。明天程安你早点起来和藕一起烧火炖上。” “嗯，晓得了。”程安正低头扒着饭，闻言也没抬头。 六七岁开始学着做饭，后来只要她在家，做饭喂猪就都是她的活儿了。穆天芬和王桂芳基本不沾手。 只收谷子这样的大事，客人多，穆天芬和王桂芳不放心，才会留一个人在家里看着。 再有，明天二公和幺公家的女眷，干不动地里的活儿的，也会来家里帮忙煮饭或晾晒谷子。单留她一个小辈在家里，也不像话。 穆天芬接着道：“腊肉和香肠记得也拿出来洗了，煮好。明天好直接切了上锅蒸。下午守强下班回来，喊他打两斤豆子，我明天点个豆腐。上回我买的胆巴还有撒。” “有。”点了点头，王桂芳道：“我今天没买鱼，怕死了不新鲜。只有守强明天早上早点骑车去买两条回来。” 穆天芬：“鱼这个东西，是要活的才好。现今天气热，死了就得臭。骑车去场口，半个小时也就买回来了。不急。” 这算是赞同了王桂芳的安排。 后面两人又说了许多琐碎的事，程安在一旁沉默的听着，思绪也跟着慢慢飘远了。 …… －－－－－－题外话－－－－－－ 好久没写新书了，心里忐忑的很。走过路过的，求个支持啊！ 第二章 还是糟心 程家所在的上井村，地处偏僻，周围群山环绕，耕地稀少。 如今的田地，都是先辈一代一代开山平整出来的梯田。根本没办法用机器栽种。所以，即便到了08年，甚至之后，家家栽秧打谷，都还是依靠纯人力。 割稻子、脱粒，然后装背篓里运回来晾晒，没有一步不是体力活儿。 也就是后来经济宽裕了，买了专门的小机器，脱粒这一步，才能稍稍偷点懒。 所以，每年收谷子，家家都是三亲六戚齐上阵。今天收你家的，明天收他家的，大家一起帮忙。 仅凭一家之力，难。 这种时候，亲戚之间即便有矛盾，也会暂时放下，一起搭把手。 但，女人凑一起讲小话，是怎么都避免不了的。毕竟有人，就有是非么。只要不成为他们议论的对象，就一切都好。 可作为程家长孙女，上井村唯一的高中生，程安完避不开。 因此，程安对每次收谷子的记忆，其实都不太愉快。 这会儿，听穆天芬和王桂芳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程安以为那些已经淡去的记忆，又都冒出头来。扰得她眉头一蹙。 吃过午饭，程作林坐在檐坎上检查并修理明天收谷子要用的农具。 穆天芬便将平时不用的大甑子、纱布、筲箕等找出来，背去底下小河沟清洗。 程安有些困，想歇个午觉，却被王桂芳叫住烧火，她要烙肉。 没办法，程安只能重新蹲到灶膛前看火。 因为隔不了多久，就要凑近加柴，她脸被火烤得又红又烫，没一会儿就热得背心都打湿了。 而王桂芳，拿着一大块猪肉，在铁锅近乎烧到发红时，将猪皮贴上去，在锅里来回蹭。 锅里青烟直冒，一股皮肉被烧焦的味道，立马便飘散出来。蹭上几分钟，直到猪皮整个变成焦黑色，才算是好了。 如法炮制，王桂芳很快便将所有猪肉都烙好了。 不过，猪脚没办法这样处理。只能直接在灶膛里烧。 王桂芳舀了半锅水到铁锅里，然后提着猪脚将程安赶开，“烙好的肉在淘米水里泡起的，你去把它洗起来。” “哦。” 程安抬头看她一眼，擦了把脸上的汗，没说什么转去洗肉。心想：午觉看来是别想睡了，早点干完活儿，说不定还能到香樟树下眯一会儿。 正忙着，程平从厨房门口探出个脑袋，“姐，抓泥鳅去不去？我和程丽姐、程欣姐约好了。还有底下的罗童。” 程安还没说话，王桂芳就道：“你姐哪有时间去抓泥鳅哟！要去你自己去！” 程平眼睛滴溜溜一转，“妈，你让姐跟我一起去吧。我们多抓一点，明天炸了加菜。” “我差你这个菜！自己玩儿去。你姐得在家干活儿呢！”王桂芳没好气的摆手打发道。 “妈！”程平不甘心的喊了一声。他还和程丽、程欣两姐妹打赌，看谁抓得多呢！姐不去，他一个人怎么赢得了两个人哟！ 王桂芳不理他。 程平是男孩子，干不干活儿的，没什么要紧。程安是女孩儿，在家干家务是应该的。而且，这么大个人了，还抓什么泥鳅！ 程安一瞥王桂芳，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索性，也不吭声。只淡淡的朝程平摇了摇头。 程平见状，嘴一撇，没精打采的提着桶走了。 “一天天的就知道疯玩儿！” 这时，王桂芳才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笑骂了一句。 程安面无表情，当没听到她话里的包容和欢喜。 …… 下午两点过，程守强下班回来了。 彼时，程安正坐在香樟树下，一边歇凉，一边捡豆子。 听到脚步声，她转头一看，就见瘦削的程守强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劳保服，拎着个脏兮兮的蛇皮袋从屋后的小路转出来。 程安怔了下，但很快回过神喊道：“爸，你回来了。吃过饭了么？” “在厂里吃过了。”程守强应了一声，看簸箕里一堆豆子，问：“要点豆腐么？怎么弄这么多豆子？” 程安：“明天人多，怕不够吃。” “那我一会儿开机器打粉。”程守强就没多问，道：“你妈呢？” 程安回道：“屋里。” 程守强点头，表示知道了。拎着蛇皮袋就越过程安，转过山墙上了坝子。 然后，程安就听程守强喊了程作林一声“爸”，接着就大声喊她妈道：“桂芳？干嘛呢？没事儿把我衣服洗洗呗。厂里不好洗。” “洗屁洗！没看我正扫屋子呢！你那衣服，明天又不穿，着什么急！”王桂芳骂骂咧咧的回了一句。 程作林好性儿的笑着说了一句什么，程安没听清。倒是听到王桂芳嫌弃程作林衣服上到处都是煤炭灰，不让他带脏衣服进屋。 摇摇头，程安收回心神，不再留意，专心捡豆子。 而等捡好豆子，王桂芳就将之前程作林提回来的那个脏兮兮的蛇皮袋往程安面前一扔，吩咐道：“去，把你爸衣服洗了。” 正在调试打米机的程作林闻言，道：“衣服黑得很，程安力气小，洗不干净，还是你去洗吧。” 王桂芳眼睛一翻，“力气小可以练！女娃儿家家的，不都是做这些事情的嘛！这不会做，那不会做，以后嫁出去别个都要嫌弃！在屋头，本来都是哪个都要做。你看她以前，不会煮饭。现在这锻炼下来，还不是二三十人的饭都煮的下来了？” 程安：“……” 所以，小学的时候。别家的孩子都是妈妈起来做早饭。她家，就是她起来给一家人做早饭。以至于，经常迟到错过早自习，甚至第一节课。然后，被老师罚站，被同学欺负嘲笑。 即便她成绩好，也没几个孩子愿意和她做朋友。 后来想想，她小学之所以过得那样凄惨，绝大部分原因要归结于王桂芳对她的“锻炼”。 这些，王桂芳不会懂。 重生的惊喜退去，程安心里其实有些意兴阑珊。她更不想和王桂芳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拎着蛇皮袋，就往厨房洗衣台走。 谁料王桂芳眉头一皱，张嘴就骂，“等会儿，你上哪儿洗呢？那么多煤灰！到时候洗得到处都黑黢黢的。你是不是没长脑壳哟！还不拿到底下河沟里去洗！” 程作林看不过去，瞥了程安一眼，劝道：“哎呀，有话你好好说么，骂她做什么。” “我这不是在好好说么？我哪里骂她了？”王桂芳瞪眼，没好气。 程作林见状要遭，赶忙好言好语的安抚。 “……” 程安黝黑的眸子淡淡的在两人身上扫过，拿上盆和洗衣服，拎着蛇皮袋就走了。 －－－－－－题外话－－－－－－ 端午节到了，祝大家端午节快乐！吃到好吃的粽子和咸鸭蛋！ 然后，打滚卖萌求收藏啊！ 第三章 明夸暗讽 第二天，程家人都起了个大早。 热了热昨晚上的剩饭剩菜，糊弄着吃了早饭，程作林就下田去了。 程守强按照王桂芳的安排，先骑着摩托车去场口买鱼。 穆天芬和王桂芳就合力砍了一堆红薯藤倒到大铁锅里，让程安守着给猪煮猪食。 程安就坐在灶膛前，时不时往里添一铲散煤。 散煤是从程守强上班的那家煤矿以内部价买的，煤质较好，就是不太经烧。 而灶膛只有那么大，不可能一次添得太多。所以煮大锅猪食的时候，就必要有个人守着。 这个活儿，穆天芬和王桂芳自然不会做。太“大材小用”。 于是，交代了程安两句后，王桂芳就拿着镰刀、背着背篓，下田割稻子去了。 而穆天芬，则挎着个篮子，去后面自留地“讨菜”（找菜、摘菜）。 转眼，所有人就都走了。 只剩少年程平在堂屋里呼噜呼噜的刨饭，和几头肥猪在猪圈里饿得哼哧哼哧的造反。 …… “姐，泥鳅吐泥吐得差不多了，一会儿帮我炸了呗？我帮你烧火。” 程安费劲的把装着猪食的木桶提到猪圈，程平从后面讨好的跟上来。 昨天下午他打赌虽然输了，但也捉回不少泥鳅，放清水里养着呢。 “一会儿看吧。我喂猪呢。喂完了，还要把剩下的猪食舀起来、锅腾出来刷洗干净。婆婆回来好点豆花。” 程平想了想，道：“那我给你帮忙。” “……好。” 程安转头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猪圈里，几头肥猪看到有人来。都凑到石槽处，昂着脑袋哼哼直叫。 程安先用瓢舀了几瓢到石槽里，估摸着自己完可以把木桶端起来后，就提起木桶直接往石槽里倒。 猪争先恐后的抢食，槽里的猪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喂的速度跟不上它们吃的速度。 欲求不满的猪拿头和嘴一下一下的拱门，力道大得似乎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出。 “来了来了！别闹！” 一边喝斥，程安一边一桶一桶的把猪食往猪圈提，等猪吃到七八成饱，逐渐乖顺安静下来，她已经累得满头都是汗了。 两只手臂更是脱力，缓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期间，程平一直帮程安把猪食从锅里往桶里舀，让她可以直接往外提，倒是省了她不少力事。 程安搓了一把程平的脑袋，歇了口气，就重新振作起来，开始刷锅。 一遍、两遍、三遍、四遍……直到没有一点异味才作罢。 然后，拿出几节藕，洗干净，剁吧剁吧，和猪脚一起扔大锑锅里，架在堂屋的火塘上炖。 又从米缸里舀了半瓷盆米，择干净石头和谷壳后，淘洗干净。 大铁锅里掺水，烧上。等半开未开的时候，倒米进去。煮至七八成熟，用筲箕沥起来。然后倒进大甑子里用大火蒸。 程安往甑子里倒米的时候，二婆婆夏明会带着大儿媳，并幺婆婆李兰兰来帮忙了。 十二岁的堂妹程丽和十岁的程欣带着两岁的小堂弟程浩跟在后面。看到忙得满头是汗的程安姐弟两个，一脸笑嘻嘻。 夏明会先开了口：“程安你们两姐弟搞得快啊，都开始蒸饭了！你婆婆呢？” “二婆婆、幺婆婆，大婶。我婆婆去自留地讨菜去了。” 程安挨个儿喊了一声，就拿刷把将筲箕缝隙里的米粒刷到甑子里，盖上甑盖。然后，示意程平烧大火。 幺婆婆见了，走过去，笑呵呵的推了推程平道：“我来烧火吧。程平你脸都烤红了。” “要得呀！谢谢幺婆婆。”程平嘿嘿一笑，让开位置，“我去看火塘里的火。” 说着，就蹿进了堂屋。 “这些空心菜要择撒？拿个盆，我去外边摘。”夏明会淡淡的瞥了李兰兰一眼，左右一看，也给自己找了个活儿。 “大学生不愧是大学生，做起事情来，就是能干。”大婶秦兰站在没动，看着程安一脸夸赞道。 程安心里一哂，能不能干，和是不是大学生有什么关系？再者，她还没考上大学呢。 大学生大学生的这么叫她，到底是嘲笑讽刺居多，还是真心实意居多，谁心里还没个数？ 以前一开始听村里人这么叫的时候，她还会认真的纠正。说她只是考上了高中，并不是什么大学生。 但作为村里同批孩子里，唯一个上高中的，且还是个女娃子，不遭人非议都不可能。 村里明里对她各种夸赞，背地里嘲讽、诅咒她考不上大学的大有人在。还笑程守强和王桂芳傻，供个女孩子多那么多书。有那钱，还不如攒着给儿子娶媳妇。 不止村里人这么想，程家人里也有那么想的。其中之一，就是秦兰。 想到以前程丽和程欣上学，几块钱资料费秦兰都不给，却舍得买口红打扮…… 程安笑了笑，没有搭话。 秦兰也不在意，点了点程丽和程欣，“你们两个真要好好跟你程安姐姐学。读书得行，做家务也得行。哪样都拿得出手。” “哪里像你们两个，读书读书不行，干活儿干活儿也不行。真不晓得生你们两个有什么用……” “大婶，婆婆还没回来，我不会点豆腐，你来帮我弄一下吧？你点豆腐的手艺，在村里都是最好的。”程安出声打断她，笑着道。 秦兰被程安一夸，面上露出些得意，“成。我今儿就露一手，大学生你好好看啊。” “一定。” 程安笑笑，转头对被秦兰嫌弃了还一脸无所谓的两姐妹，道：“程丽、程欣你们带程浩也去堂屋吧，厨房热得很。” “嗯，姐我晓得。”程丽干脆的点头应了，却没急着动。指着矮桌上的一兜蒜，问，“姐，这些蒜剥不剥？” 程安点头。 “那这交给我了。”说着，程丽喊上程欣、带着小不点程浩，就去堂屋剥蒜去了。加上程平，堂屋里大大小小四个孩子，一边各干各的，一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叽叽喳喳闹得欢。 配着厨房里蒸腾的烟火气、切肉跺菜的笃笃声，程安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不真实，又觉得无比亲切。毕竟这之后的许多年，就是过大年，也很少见到这样热闹的景象了。 第四章 老兄弟、老妯娌 这边，家里负责后勤的女人和孩子们忙脚不沾地。那边，地里负责收稻子的壮劳力们也热火朝天的干起来。 程守强速度的买了两条活蹦乱跳的大草鱼回来，就火急火燎的换了衣服下地帮忙。到的时候，四四方方的大斗里已经堆了不少脱好的谷粒。 王桂芳和二房的程守国手脚利索的往背篓里装了满满一篓，“嘿做”一声，背起来就准备往回运。 看到程守强，程守国远远就喊道：“哥，你来慢了哟！我们谷子都打下来好多了！” “辛苦辛苦！我去了一趟场口，耽搁了点时间。”程守强忙给程守国递了一支烟，不太好意思的解释了一句。 王桂芳背着篓沉甸甸的谷子跟着走过来，“你回来了啊。鱼买到没得嘛？”。 “买到了。活蹦乱跳的，新鲜得很。我来的时候，程安正杀呢。”程守强点头，又和程守国简单的寒暄了两句，就麻利的挽起裤腿，拿着烟往田里走。 一边走，一边和来帮忙的程家二房、三房的其他男人打招呼，“二爷、幺爷，守邦、守昌，今天要辛苦你们了。” 二爷程作云、三爷程作峰和程作林一样，都是沉闷的性子。闻言也没多余的话，只停了下手里的活儿，接过程守强递来的烟，朝他点了点头。 二房的程守邦笑道：“都是一家人，哥你别客气。再者，前两天我家收稻子，你不也来帮忙了么？” 三房程守昌跟着点了点头，接过烟夹耳朵上也不急着抽，“哥，这块田的稻子，我们已经收了大半了。照这个速度，估计上午就能把这片的几块田都收完。” 程守强：“那感情好！我家稻子种得不多。主要就是这片的这几块大田。剩下的一两块都是边边角角，费不了什么功夫。” 程守邦想了想，道：“那一天时间，足够把所有稻子都收完了。” “我就怕下雨。你看我家这稻子，已经熟透了。若是下雨，肯定会被打落不少。谷秧也容易弯倒，到时候就不好收了。” 说话间，程守强就和程守邦、程守昌站成一排，扬起一束捆好的稻子，就用力的打在了斗上。嚓，一颗颗饱满的谷粒，就从谷穗上被打下来，滚落到斗里。 前面闷头割稻子的二爷程作云觉得有些累，停下来歇气的时候，抬头仔细看了看天，道：“今天没有雨。” 程作林也停下来，附和的点了点头，“早上起来我也看了看，今天应该不会下雨。” “也不一定准。‘偏东雨’来得快，也去得快。说不得哪一阵风吹，就把别处的雨吹过来了。”三爷程作峰皱了皱眉，不像程作林、程作云那样乐观，“还是抓紧点，将谷子收回去稳妥。” “他幺爷说得对。” 上进村的夏天，确实最爱下‘偏东雨’。都是晴着晴着，头上就忽然飘来一片乌云。哗哗下一阵就跑，防不胜防的。 程作林和程作云对自己的经验都十分信服，但这种情况也实在没办法避免。所以，都赞同的点了点头。 几个壮劳力一起发力，很快，这块田里的稻谷就都收完了。一群人抬着工具，向下一块田进发。 三个老爷子负责割稻子，脱粒和运送都是重力气活儿，由程守强和堂兄弟几个，并王桂芳轮流换着做。 王桂芳一女的，能在这种场合，和男人一起干活儿，可见能干了。 时间飞快的过去，提前平整、打扫干净的坝子上，已经摊满了晾晒的谷子。 穆天芬戴着大草帽，拿着耙子，初步将谷子里面的稻草清理出来，堆在一角。等上十几分钟，就给稻翻个身，将被稻子打湿的地面露出来，让太阳晒干。 地面晒干后，又将稻子翻回去，晾晒后面一片被稻子打湿地面。这样一来，不但稻子里的水汽蒸发得更快，地面也永远是干燥的。比较利于后续稻谷的晾晒。 如此往复，只要天公作美，一天时间，就能把收回来的稻子晒至半干。 这个活儿对农村人来说，不算累，就是要抵着太阳晒。而且，呆久了，眼睛适应了外面明亮的太阳光。猛一进屋看什么都是黑的。 穆天芬干活儿“摸索”（慢，拖拉），自知去厨房也帮不上什么忙，从自留地摘回一大堆黄瓜、豆角、茄子、青椒、西红柿，并两个体积不小的冬瓜和南瓜交给程安后，就在外边慢条斯理的晾晒谷子。 田里的人动作快，谷子一会儿背回来一篓。穆天芬很快就忙不过来了。 一直在厨房打下手的夏明会见状，在心里瞧不上的翻了白眼儿。走出去，拿了个耙子就开始帮忙，“大嫂，稻草可以先不忙清理。先把这些谷堆摊开晒起来吧！里面水汽大，太阳晒久了，别捂得发芽。” “我都晓得啊。这不没忙得过来么？”穆天芬听出了夏明会话里的嫌弃，脸色不变。 夏明会一撇嘴，晓得还摸摸索索的理稻草？这个大嫂，除了笑里藏刀、挑拨离间，到底还能干些啥？ 要不是看在自家老头和大伯子程作林、大侄儿程守强的面上，谁愿意搭理她！ 夏明会也不接话，拿着耙子，刷刷几下，就将谷堆均匀的推开晒起来。 穆天芬见状，笑眯眯的感叹道：“还是弟妹你干活儿利索！也怪不得我们三妯娌里，守强他奶还在的时候，就最喜欢你。” 夏明会：“大嫂说笑了。村里谁不知道，孩子他们奶奶在的时候，最是公平。从不偏重哪个儿子，给谁家的东西，都一样的。对孙子辈，也都一样疼。” 公平个屁！ 老太太就是表面功夫做得好。 私底下却是偏心，临死的时候把程家积年藏的家当给了老二和老三！她家老头子是长子，尽心尽力的给老太太养老送终，最后就得了个半新不旧的银戒指！ 想起这些，她现在都一肚子气！ “嗯，你说得都对。”穆天芬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话音一转，就突然道：“前不久有人下乡来收东西，我记得你家不是有个不错的瓷瓶么，怎么没卖？” …… 第五章 打断骨头连着筋 夏明会一顿，回头望向穆天芬，“我家哪儿来的瓷瓶，大嫂你记错了吧？” “怎么没有？守邦结婚的时候，我还瞧见了过一回呢。”穆天芬笑，两手跟着比划了一下，“大约这么大个，白底带彩色图画儿。我瞧着可喜庆了。” “大嫂你肯定记错了。我家真没瓷瓶，盘子倒是挺多。都是守邦从青莲镇带回来的。回头你上家里瞧瞧，要是喜欢，下次我让他顺便给你也带几个。” 说罢，夏明会不等穆天芬再问，就接着道：“稻谷就这样让它晒一会儿吧。太阳太大了，晃眼睛。大嫂，进屋歇歇吧。” “……” 见夏明会死不承认，穆天芬不甘心的撇了撇嘴，却也没死缠着不放。 穆天芬没有和夏明会闹翻的意思，只是不喜欢她刚才和自己说话的语气和表情，才故意拿话刺她罢了。 夏明会自诩能干，一点都不将她这个大嫂放在眼里。这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加上死老婆子偏心，这么多年她家没少受委屈。 瞧瞧没分家前，自家老头子出钱出力帮着盖的五间青砖大瓦房，最后不也是便宜了程老二和夏明会？ 死老婆子说得好听，什么不想拖累他们，让他们出来单过。不过是看房子盖好了，老二的彩礼钱也挣足了，老幺去当兵能往家拿补贴了。怕他们一家四口继续在大家庭里待着，会连累他们，占老二和老幺的便宜，才索性将他们赶出门罢了！ 死老婆子表面文章做得好，分家的时候，家伙什儿、粮食，兴家需要的盆盆碗碗，都给了。还给的很爽快。建这座土墙房子的时候，也积极的帮忙张罗。 所以，村里人都赞她仁慈、公道。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些年老头子帮着给家里挣的钱，死老婆子一分都没给他们。 要知道，分家前老头子可是在场口小学当老师，每个月的工资有二十几块。从来都是一分不留，部上缴。 那个年代的农村，一个月能有二十几块的收入，那完就是巨款。多少人羡慕不来。加上平时也没什么大的花销，几年下来，怎么也能存上几百块。 可分家的时候，死老婆子说这说那，硬是撑着一分没给。 再说建现在这座土墙房子用的木料，村里人都知道是死老婆子出的。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死老婆子当时就讲明了木料是借给他们的，以后要还。 目的只是好让他们尽快将房子建起来，然后搬出去。 而后来他们还回去的那些木料，死老婆子给了老幺建房子用。 穆天芬知道，人的心天生就是偏的，不能样样都去比较，没那个必要。可那死老婆子，不但心偏，还心黑，让她一点也尊敬不起来。 所以，即便她已经死了那么多年，现在想起来，穆天芬也不愿喊她一声“妈”。 夏明会最得死老婆子喜欢，自然与她不对盘。 只是，她家老头子和程老二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血脉关系不可能斩得断。平时又一个村儿里住着，彻底闹翻了不好看。 也不能给村里人留下程家人“不团结、好欺负”的印象。 毕竟，程家在上井村，只是根基不深的外来户。 若再不团结，很容易给村里的外姓人欺负。 …… 程安一直在厨房忙活，穆天芬和夏明会之间的这个小插曲，她并没有注意到。 见外边坝子上摊开的稻谷越来越多，估摸着在地里忙活的众人差不多要回来了。回头就叫程平把桌子收拾出来，她准备炒菜了。 程平应了一声，加上程丽和程欣两姐妹帮忙，很快就将堂屋的两张四方桌收拾出来。摆上干净的筷子，和酒杯。 然后将准备好的凉拌黄瓜、凉拌空心菜、蒸茄子、凉拌皮蛋、咸鸭蛋、泡椒鸡爪、卤猪头肉、猪耳朵等凉菜一一先端上了桌。 没过多久，在地里忙活的人果然都回来了。都衣服湿透，泥巴满身的狼狈样。 程安见状，赶忙拜托秦兰将提前烧好的热水提出去，给众人洗洗脸。又让李兰兰将火烧大一点，自己挥着锅铲麻溜儿的炒菜。 回锅肉、青椒肉丝、红烧土豆、炝炒豆角、西红柿炒蛋，一会儿就得了。最后下锅煮酸菜鱼。 加上蒸好的腊肉、香肠，点好的豆腐花儿，炖好的猪脚莲藕汤，零零总总一共凑了二十个菜。 且每个菜的份量都准备得足足的，保证席上的吃完，立马就能添上。 终于，最后一锅酸菜鱼也好了。 程安和秦兰一人端着个不锈钢的菜盆，将鱼端上桌，便冲众人喊道：“可以开饭了！” …… 第六章 家家有本经 忙了一上午，众人早就饥肠辘辘了。一听开饭，都坐上了桌。程家大大小小十六口，刚好围了两桌。 男人们坐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声聊天，气氛很是热闹。女人们也没闲着，一边吃饭，一边唠嗑。 不过，两边聊的话题都差不离。大都在“今年的收成”，“孩子的学业”，“大人的工作”上打转。 程守邦一边吃菜，一边对程守强道：“哥，你们煤厂现在效益好，一个月能赚七八千吧？” “赚不到赚不到！没有这么夸张。”程守强连忙摆了摆手，随即笑容满面的感慨道：“不过，煤厂的效益，与前几年比起来，确实要好很多了。” 程守邦叹了口气，“没有七八千，五六千总是有的。不像我，一个月不休，也只能拿到四千出头。” 程守强：“四千已经不少了。关键你们厂还给买社保，以后退休了，每个月都有固定工资拿，不比我好？” 程守邦闷了口啤酒，苦笑：“那都是多少年以后的事儿了。现在家里开销大，这点工资真是有些不够用。” “四千还不够？你家里也没多大开销啊。” 程守强讶异的看向程守邦。一个月四千可不算少了，不说农村，就是许多城里的人也没有这么高的工资呢。 程守邦居然说不够用？ 要知道，在农村吃的基本上不花什么钱，平时也就置点日用品。孩子读书的费用占大头，但学费都是一学期交一次。杂费、资料费什么的，交的也有限。且也不是月月都要。 程守强仔细算了算，四千块怎么也能花得下来。 可瞧瞧程守邦的脸色，也不像说谎。 程守邦被程守强问住，随即瞟了另外一桌上，正与李兰兰说说笑笑的秦兰，勉强一笑，“这送孩子读书，人情来往，哪一样不是大开销？” “也是。” 程守强没有多想，赞同的点了点头，就举起酒杯敬了三位长辈一杯。随后，又和程守邦、程守国、程守昌三个碰了一杯。招呼众人吃菜，不要客气。 顿时，气氛又热闹起来。 反观程安她们这一桌，就有些尴尬了。 “红霞！还不把你衣服袖子挽起来！都要掉到菜碗里了！我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怎么就是不听？” “红霞！看你那个筷子，是饭！弄干净了再去夹菜行不行？算了算了，你要吃哪个？我给你夹！” “红霞！还不擦一擦你那个脸！我也真是不晓得你到底是嘴在吃饭，还是脸在吃饭。菜汁弄的到处都是。还有你这个身上，到处都掉得是饭！简直程浩都不如！” …… 本来大家聊天聊得挺愉快的，程安也乐得专心吃饭，她早就饿了。 谁料开席没多久，二婆婆夏明会一会儿呵斥她家小儿媳红霞一句，一会儿呵斥一句，将红霞吓懵了。坐在那儿，端着半碗白饭，捏着筷子，怯弱的垂着脑袋，惶恐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穆天芬见状，皱了皱眉，“弟妹你老是吼她做什么？她什么都不懂。” “是啊，二嫂。红霞也不是故意的。”李兰兰也跟着帮腔道。 “我是气不过。你说她脑子不好使就算了。也不知道爱干净！早上才换的衣服，你们瞧瞧，这才一上午，就糟蹋得跟个叫花子似的！” 夏明会板着脸，看着红霞，神色厌恶。 穆天芬：“不就是把衣服弄脏了么，回去洗了就是了。” 夏明会心里窝火：“她要是能自己洗衣服，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可是她什么都不会干！一天就知道吃！” “好了好了，她还不是给你生了个大孙子么！程浩还在这呢，你也别太计较了。”李兰兰有些怜悯的看了红霞一眼，和和气气的劝道。 夏明会本来气还没消下去，但她瞥了眼穆天芬，又看了看身边虎头虎脑的小孙子程浩，终于冷静了下来。 红霞嫁进门两年多，结婚没多久就怀了孩子，被她爸接回家养胎。很少回村里。等孩子生下来，又坐月子，住院做手术。 程家其他人接触到红霞的机会很少。虽然都知道她脑子不好使，但却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傻，多埋汰。 平时夏明会嫌丢人，都是将她关家里不让出门的。今天实在推不过，才勉强同意穆天芬喊她来一起吃饭。 没想到竟然一时间没控制住情绪，让穆天芬看了笑话！ 果然，她就该将这个傻子关家里，出来尽给她丢人现眼！ 程安见她二婆婆夏明会沉着脸，一言不发，好像谁欠了她几百万似的，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 心想，现在倒嫌弃人家是个傻子，又蠢又笨，又埋汰了？ 当初也别眼馋人家每月一千多块的补助啊？还有人娘家的钱，也别要啊。 如今钱到手，却不好好待人家姑娘。对人各种嫌弃、打骂，动不动就关家里，不给饭吃…… 程安摇了摇头，她这个二婆婆，心真的不是一般黑。 第七章 各有心思 程安从初中开始，就是住读。 在家待的时间，也就寒暑假。除开惯例去外婆家住上十天半月，平时都在家干活儿、忙家务。 很少在村里走动。 因此，对这个嫁进来两三年的二婶，其实并不怎么熟悉。 只偶尔会听穆天芬和王桂芳议论一句，说二婆婆夏明会对二婶不太好。具体的就不了解了。 程安现在之所以会知道这么多，完是因为两年后，那场激烈得差点闹出了命案的冲突。 如今，村里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二婆婆有些磋磨儿媳，背后闲话两句，也就罢了。 没有人将这当个事儿。 毕竟，在农村，婆媳不睦，婆婆仗着长辈的辈分，刁难儿媳的事多了去了。 见怪不怪。 二婆婆磋磨二婶，也不过是让村里人多了项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些事，村里人都所有听闻，程家人自然不会不知道。 但程家的两位老祖宗早就已经去世了，如今程家三房，各过各的。她公和婆婆，纵然是二公和二婆婆的大哥大嫂，也没道理插手二房的家务事。 只能从旁劝说。 但显然，她二婆婆并不想听。 而其他程家人，是她二婆婆的晚辈，更没劝说的资格。 想到这，程安看了眼对面依旧惶恐不安、二十几岁了还犹如两岁的幼儿一样懵懂愚笨的二婶，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吃饱喝足，男人们打牌的打牌，去午睡的午睡。 程家的女人和孩子们则帮着一起收拾了桌椅、碗筷后，就坐在檐坎上消食歇凉。 夏天中午的太阳简直有毒，所以农人一般都会避开这个时段，等到下午三四点再下地，免得中暑。 而且，下午程安家稻子也没有多少要收的了。大可以歇够了再去。 “后天就要开学了，程安你这学期就上高三了哈？”秦兰挨着程安坐下，满是笑意的看着她说。 程安点头，“嗯，高三。” “那还有一年就高中毕业了。真了不起。我们村，就你学历最高。”秦兰捧了程安一句，笑看着她，“等你明年考上大学，那就更了不得了。” “秦兰你可别捧她了。明年考得上考不上大学，还完是个未知数呢！”戴着大草帽，拿着耙子在坝子上翻晒谷子的王桂芳闻言，皱了皱眉。 “程安读书得行，肯定考得上大学。大嫂你可是程安亲妈，怎么能对她没信心？” 秦兰笑了笑，转头看向程安，道：“程安你别听你妈的，好好考，争取成为咱们村第一个大学生！” “到时候，可真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如今那薛家傲气又如何，他们家不也没个大学生的材料！要说罗老三也当着村长呢，人罗家也没像他家那样，眼睛长到头顶上。” “……” 程安笑了笑，没接话。 在她看来，薛家和罗家就是半斤八俩。她这个大婶，倒是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对罗家的好感。 程家和罗家之间，恩怨可不少。 在她的记忆里，今年年初的时候，两家还因为土地的边界撕过一架。 旁边，夏明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着脸，呵斥秦兰，“薛家和罗家如何，都不关你事。你要是觉得上进村搁不下你，明天就跟守邦去青莲镇，等他休假再一起回来！” “……”秦兰脸色变了下，随后略带讨好的笑道：“妈，我跟着守邦去青莲镇，程丽和程欣不就没人管了么？我还是在家好好看着她们两个读书吧。以后若是能跟程安一样，上高中，考大学，您不也跟着享福么？” 夏明会深深的看她一眼，“说得倒是好听。” 谁不知道，程丽和程欣两个，平时基本上都是她在管。秦兰一天就会涂脂抹粉，东家蹿、西家蹿的。 要不是顾忌她娘家太强势，她绝对容不下这么个儿媳妇！ “妈，您放心吧，我说到做到。”秦兰眼皮一跳，她总觉得夏明会眼里带着些别的意味。 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不，不可能。要是她知道了，现在绝对不可能和自己这样好好说话。 或许……是听到了些风声…… 看来，最近要小心一些了。 想到这，秦兰又隐晦的打量了夏明会一眼，绷紧了神经。 第八章 小孩儿叽叽喳 “姐，现在可以炸泥鳅了不？” 程安被程平扯了扯衣服，转移了注意力，没有发现她二婆婆和大婶之间的异样。 倒是一直和李兰兰说着话，貌似根本没在意这边的穆天芬，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 程安无语的看着程平，“刚才吃了饭，又要吃泥鳅。你没吃饱么？” “吃饱了啊。”程平点了点头，理所当然道：“不过泥鳅又不占肚子。” 见程安还是沉默不语的看着自己，程平瞪了瞪眼：“姐不会反悔吧？早上你都答应我了。骗人是小狗！” 说完，抓着程安的手腕就是一阵晃。 “我没说不帮你弄。”程安嘴角扯了扯，抽出手，“但泥鳅你要自己洗。” 她虽然不至于怕泥鳅，但这种滑不溜秋的小东西，摸上去感觉也实在不怎么美妙。 小时候倒是百无禁忌，上初中后，她基本上就没碰过了。 现在要她摸泥鳅……饶了她吧！想想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我自己洗就自己洗。” 得到了程安的保证，程平很是干脆的应了一声，扭头就一阵风似的跑厨房涮泥鳅去了。 “程平哥我帮你！”程欣见状，将小不点儿程浩扔给她姐程丽看着，也屁颠儿屁颠儿的跟了进去。 程安莞尔，小孩子对这种油炸食品，果然毫无抵抗之力。 程浩最喜欢和程欣一起玩儿，见状，挣开程丽的手，迈着小短腿也跟着往厨房跑。结果被厨房高高的门槛给拦了下来。 门槛比他腰还高，他双手扒在上面，抬起一条腿，憋着劲儿想要翻进去，屡试不中，嘴巴一瘪，就要放声大哭。 程安一把将他捞起来，放到门槛内，又往他手里塞了颗大白兔奶糖，险险的拦住了他眼里即将开闸的洪水。 程浩一见进了门，却是看也不看她。眼角挂着两颗豆大的泪，要掉不掉的。手心捏着颗糖，小短腿颠儿颠儿的就往程平和程欣那边去了。 本来还想安慰他两句的程安：“……” 围观了程的程丽噗嗤一声，又忍住，憋着笑道：“姐，我帮你烧火。” 说完，就去猪圈旁边拖了几根干柴，把火烧起来。 程安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儿。嘴角却是不由自主的翘起来，年幼的堂弟堂妹，果然比长大后要可爱、讨喜得多了。 嘛，她就大人大量，不和他们计较了。 …… 炸泥鳅很简单，不用杀，只需要将泥鳅放清水里养两天，让它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干净。然后拿盐腌一下，洗干净，裹上鸡蛋清、淀粉放油锅里炸熟了。最后撒上辣椒面，花椒粉就可以吃了。 程平和程欣两个小的将泥鳅撒上盐腌了腌，又洗干净，装盆里。 程安就拿着筷子，夹着泥鳅往准备好的鸡蛋清和淀粉里分别滚上两滚，然后麻溜的扔油锅里。 滋啦啦，油锅里泥鳅没一会儿就开始变色，收紧。一股特殊的香气，也随之在厨房里蔓延开来。 程丽还好，到底年纪大一些。稳重的很。 程平和程欣两个眼巴巴的看着锅里，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程浩个矮，瞧不见，急得直抱着程平的腿往上爬。可惜，爬上去一截，就又掉下去就是了。 “哥哥、哥哥，抱！” “姐，好了没有啊！好香！” “程安姐，颜色都变了，应该好了，可以捞起来了。” …… 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孩子却像一群麻雀，叽叽喳喳，厨房里那叫一个热闹。 迅速将炸好的泥鳅捞起来，一半原味，一半撒上佐料，让程平端出去和大人们一起吃，程安才感觉耳边终于清静下来。 看程丽还坐在灶膛前，程安神色舒缓，道：“你也赶紧去吃吧，一会儿别被他们抢光了。我来灭火。” “不用了，姐。我已经把火盖上了。”程丽笑着摇了摇头，“而且，我也不喜欢吃泥鳅。” 程安讶异了下，随口道：“你不喜欢？可我听程平说，你和程欣昨天还抓了挺多的。” 看厨房外没人，程丽犹豫了下，小声对程安道：“我是想抓来卖。” “卖？”程安愣住，随即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自己这个堂妹，“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以前她从没听说程丽这时候有卖过泥鳅。现在突然听她这样说，程安总觉得有些违和。 难道，以前她对程丽还是了解得不够？ 可没道理啊，这村里，不论大事小事，只要做了，总会有人知道。 印象里，程丽一直规规矩矩读书上学。初中毕业后，因为成绩不理想，秦兰没让她继续上高中，而是直接送她去了技校。 从技校出来后，就一直在一家冰箱厂上班。没有一点出格的地方。 与面前这个，藏着心思，想着抓泥鳅去卖的小姑娘，一点儿也不一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程安心里有些惊疑，正想着，就见程丽咬了咬唇，小声的请求道：“姐，你能不能帮帮我？” …… 第九章 程丽的心思 “姐，你能不能帮帮我？” “……” 程安顿了顿，点头，“什么事，你说。” “我、我想自己赚明年的学费。”程丽飞快的往外看了眼，咬着唇，略显紧张道。 程安抿了抿唇，认真的看着她道：“自己赚？大叔和大婶不给你准备学费吗？” “我爸肯定愿意给我。但我妈……”程丽顿了下，闷声道：“为了我这学期的学费，昨天我妈才和我爸大吵了一架。说是家里的钱不够，后天报道的时候，让和老师说先欠着学校。” “我爸很生气，就问我妈钱都用哪儿去了……两个人闹得很凶，。” “我想，若是我能自己挣钱交学费，那他们以后就不用吵了。姐，你在市里读书。肯定对市里很熟。明天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城里卖泥鳅？就一次！我熟悉了路，以后就能自己去了。” “……” 见刚到自己肩膀高的堂妹一脸希冀的看着自己，程安心里五味杂陈，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可现在看来，父母关系紧张、或者脾气不好，孩子也会很早熟。 她如此，程丽也如此。 见程安半天不说话，程丽以为她不愿意，心里沮丧，“姐你要是为难，那就算了。我没关系的。” “等后天去学校报道后，我自己再慢慢熟悉。这次抓的泥鳅，就不运去卖了。留给程欣吃挺好的。只是，麻烦姐你帮我保密。我暂时不想让我爸妈知道。” 说到最后，程丽还抬起头，故作不在乎的朝程安咧了咧嘴。 程丽这学期上初一，学校就是以前程安去市里读的那所。应该说，上井村的学生，要上初中就得去那所学校。这个是按照户口分的。 别看上井村离场口镇近，但却不属于场口镇，而是属于紧挨市区的旭东镇。托这个福 ，上井村的孩子，初中就能去市区里读。 唯一不好的就是村子离市区太远，需要住读。而住读，不放假，学生是出不了学校的。 所以，真让程丽报道后自己慢慢熟悉，估计小半学期就过去了。 想到这，程安掩下心里的复杂，轻轻笑了笑：“没什么好为难的。明天我陪你去市里。” “真的？”程丽一顿，随后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死死地看着程安，害怕是自己听错了。 程安肯定的朝她点了点头，“你没听错。我答应了，明天陪你一起去市里。” “姐，你太好了！呜，真是太好了！”程丽一下跳起来，扑到程安身上，抓着她的衣服，高兴得差点没哭出来。 “好了，好了，别激动。”程安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后，有些心软的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小心大婶听见。” 程丽闻言，立马收声，松开手，站直身体，诚恳的望着程安道：“姐，谢谢你。” “谢什么？事情还没办成呢。” 程安笑着摇了摇头，道：“你现在还是好好想想，明天怎么把泥鳅运上车吧。听你的口气，你抓的泥鳅不少。若单靠我们两个手提去车站，早班车肯定坐不上。但市里早市九点之前就会结束，若是去晚了，没有好位置不说，人也走光了。” 上井村开往市里的早班车是六点半，行驶半个小时。到市里就是七点了。那会儿早市虽然早摆开了，但也正是热闹的时候。她们赶上这趟，东西就不难卖。 若是错过早班车，到市里的时间就得再往后挪半个小时。显然不划算。 程丽想了想，道：“我爸这次有带回来一个手推车，说是城里人上市场买菜用的。拿回来让我们运凉水。很大两个轮子，上面的包也可以卸下来。” “手推车？那个倒是可以。” 城里的老头老太太买菜用的手推车，轮子大，后面还有两个座儿，拖累了可以立起来歇气。只要把上面的包卸下来，用绳子把装泥鳅的桶绑好，就可以毫无顾忌的拖着走了。 不过，上井村到车站的路不太平，拖着可能有些颠簸。走得时候，得再拿个桶装点水备用。 …… 程安又小声说了几样明天卖泥鳅用得着的东西，见程丽都点头记下了，这才出了厨房，去坝子上帮忙翻晒谷子。 很快，午休时间就过去了。 程家的壮劳力们照旧结队去田里收谷子，女人和孩子又开始准备起晚饭来。 晚饭比不上午饭丰盛，将就着中午剩下来的几样菜，加加减减，做了两桌子。免得吃不完剩下来，第二天再馊了浪费。 这时候，她家可没冰箱， 傍晚时分，太阳还没下山，下地的众人就收完了最后的谷子。吆吆喝喝的吃一顿，又坐一起抽两根烟，吹一阵牛，就都散了。 各自回家洗漱歇息。 程安烧了热水，先喊程平洗过澡，自己才痛快的洗了洗，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钻回了自己的“小黑屋”。 第十章 旧人旧事 第二日，程安早早起来，和王桂芳说了一声，就去和程丽汇合。借口昨晚上已经说过了：程丽请她带路先熟悉一下市里，免得报道那天找不到学校。 农村孩子读书，去学校报道，家长很少陪同。 程安当年第一次去市里的四中报道，就是自己去的。而在那之前，她和程丽一样，根本就没去过市里。 平时赶场，最远也就到场口凑凑热闹。名副其实的“乡下妹”。 程守强和王桂芳两个也是心大，听她说自己找得到地方后，就将学费和50块生活费给她，别的没再过问过一句。 其实程安哪里找得到？从没去过市里的人，单是听听心里都没底。更别说那会儿程安才十二三岁，小孩子一个。 她不过是听程守强和王桂芳抱怨，报名那天有事走不开，不想让他们觉得她很麻烦罢了。 不然，程安一个女孩子，凭什么能一路顺顺利利的读到高中？ 一个是她成绩不错，能给老程家挣面子。 一个就是她“懂事”，除了伸手要学杂费外，几乎从来不给王桂芳找麻烦。若是在家，家里的家务还能一手包办。 当然，这里面也有这几年煤炭涨价，程守强工资也直线上涨，不缺程安上学的那点花费的原因。 否则，程安读书这事，绝对不可能这么顺利。看村里那些同龄的孩子的处境就知道了。 尽管已经2008年了，外边的世界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上井村的许多人，却还是老观念。 觉得读书无用，特别是女孩子，早晚要嫁出去的。花那么多钱送去读书，就是在做亏本买卖。还不如早早辍学，出去打工，给家里挣钱。 等女孩子年纪大了，再赚上一笔彩礼，陪送上两床棉被，草草嫁出去了事。以后的日子，过得是好是坏，就看女孩子自己的造化。 程安小时候很喜欢的一个邻居家的姐姐，就是这样被毁了一生。 初中毕业，家里不让再读书。在她外婆家亲戚的介绍下，跟着同乡一起去广州打工。这一去，就没能再回来。 家里这边，却传起了她在广州不洁身自好，靠%%赚钱，之所以自杀就是因为事情被揭穿、没脸回家的恶毒流言。 而那邻居一家，不但不维护她死后的名誉，还做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和村人一起唾弃她、咒骂她。还放话说，他们家没有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儿。 最后，那邻居家连丧礼都没给她办，远远找了座荒山，挖个坑就将她埋了。 那年，女孩子十六岁，程安十岁。 熟悉的人一下子就没了，程安当时真的很懵。村里传的那些腌臜话，她一句都不信。听王桂芳在家里看笑话似的说起的时候，她没忍住开口辩解了两句，却反被狠狠的抽了一顿。 从此，她便再没在人前提过那个邻居家的姐姐。只她心里的难过，没人知道。 后来，那家邻居从村里搬走，村里才逐渐没人说了。只偶尔听到到类似的事情时，才从旧谷堆里翻出来闲话、佐证。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整整七年。程安十七岁，将满十八。当年的事，究竟真相如何，她心里早就有了自己的定论。但苦主已经走了那么多年，再纠结、怨恨也没用了。 倒是她，在这件事里看清楚了一个事实：读书，是改变她命运的唯一机会！ 所以，她一定要上学，读书！ 还好，她是幸运的。一路顺利的上了高中，以至后来考上大学，彻底扭转自己的命运。 但她也是悲哀的，以前的她，除了读书，一无所长。大学毕业后，辗转几年，也没能在大城市立稳脚跟。只能再回到市里，靠写稿赚点生活费。 拮据不至于，但也过得不算宽裕就是了。 反观村里的同龄人，因为早早出去打工，这时已经攒了不少钱。买房的买房，买车的买车，日子瞧着过得滋润极了。 于是，她慢慢就变成了同村嘴里的反面教材。 每个人看到她，都笑呵呵的大学生、大学生的叫。回头就会啐一口，说，“瞧，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不是连个房子都买不起？还嫁不出去！男朋友都耍不到一个！” 种种不屑、鄙夷的言论，程安回市里后，没少听。 因为王桂芳也天天在她耳朵边念。嫌她读书读傻了，挣不到大钱，二十大几的年纪，还不耍男朋友…… “姐，你来了！” 程丽欢快的声音，打断了程安的思绪。 “早。”程安眨了眨眼，掩下心里翻滚的情绪，看到她面前的手推车，两个大小不一的水桶已经结结实实的绑在上面了，微笑：“我来拖手推车吧。你拿好称和口袋。” “好。”程丽感激的点了点头，没有拒绝。手推车虽然有轮子，可以省不少力。但两个水桶的重量不轻，她推着费劲。 程安见状，没再多说，拖着手推车就开始往车站走。因为路面凹凸不平，着实废了不少力。好在，到底赶上了六点半的早班车。 上井村到市里，一人票价两块，货票同价。 程安没让程丽拿钱，自己摸了十块（这十块，还是她从生活费里省下来的）给售票员，找回四块，就在前排坐下。方便扶手推车。 汽车飞驰，半个小时很快过去，市区也逐渐进入程安的眼帘。 第十一章 憧憬与小买卖 与若干年后相比，现在的市区是破败的。 虽然街道两边，商铺林立，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但入眼的楼房，最高不过七八层。上面的窗户、墙砖，灰蒙蒙的，还有些还脱落了，露出里面的脏兮兮的白灰的和水泥。 可以说，十分陈旧了。 两边的街道倒是很干净，概因这两年市政府正在积极的打造卫生城市，并积极引进资金，开发旅游业。 程安记得，也就是今年底，与上井村不远的历山被评为国家级5a风景区，吴江市的旅游业就红红火火的搞了起来。 之后，吴江市的经济，开始腾飞。 那时候，变化基本上每天都能看得到。虽然，这个变化，比外边的世界晚了十来年，但它终于还是来了。 所以，当初等程安从大城市里闯荡几年归来的时候，吴江市与外边的大城市已经没多大差别了。反而因为风景优美，空气清新，比大城市更适合居住和生活。 看惯了若干年后风景绚丽、环境优美的小城，如今的吴江市就不怎么入得了程安的眼了。 她不在意，第一次来市里的程丽，看着周围高高的楼房，热闹的街道，却是十分惊叹。 “姐，市区比场口热闹好多。” “那是当然。场口就是个镇。想买东西，都要挑赶场的天去。不然买不齐。市区的常住人口却有将近三十万，商店天天都开着。自然热闹。”程安推着手推车，小心的避开来往的人群，一边走，一边回答道。 “三十万！这么多！”程丽惊讶的瞪大了眼，随后她就一脸憧憬道：“要是我们就住在这边上就好了。那样我就天天都可以来卖东西。” 程安笑，“你要住在这边上，可没地儿给你抓泥鳅了。” 程丽想了想，点头：“也是。” 说着话，程安很快就带着程丽来到了吴江市农贸市场。 市场里人来人往，摩肩接踵。耳边小贩的叫卖声，更是此起彼伏。 程安仔细看了看，发现好位置果然都已经被人占了。只能将手推车，推到了离入口稍远的一个转角处。将装满了泥鳅的大桶，从手推车上卸下来，摆好。又往里添了一些小桶里的水。 然后，她转头叮嘱程丽，“你先在这守着，我去看一看别家怎么卖的。” 以前她从没卖过泥鳅，也不知道这东西，现在什么价。开张前，必须得问一问才好。 “那，姐你快点回来。”完陌生的环境，让程丽有些紧张，不过她知道程安是去做正事，板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很快回来。”程安冲她安抚的笑了笑，转身就钻进了市场。 市场里卖熟食的，卖水果的，卖蔬菜的，卖水产的，都有明确的划分。 程安进了市场后，直奔水产区，装作客人每家问了问泥鳅的售价。发现价格挺高的，在六到十二快之间。而野生的比养殖的贵。个头大的，又比个头小的贵。 心里大概有了底，程安又出了市场，在市场入口周围转了转，果然发现了两家和她们一样的散户。 蹲下，仔细看了看对方泥鳅的大小，又仔细问了问价格。程安就转了回去。 “姐，你回来了！刚才有两个婆婆来问价，我说不知道，她们就走了。”程丽看到程安，脸上一喜，转而又是一落。 “没事。” 程安安抚了她一句，就走过去与她并排站定。深吸了一口气，张嘴开始吆喝，“看一看，野生泥鳅啦！八块钱一斤，八块钱一斤！不论大小，一律八块啦！” “大娘，过来看看吧。野生泥鳅。刚从田里抓的，您瞧瞧，还活蹦乱跳的呢！买点回去炒泡椒，下饭得很。” “真是野生泥鳅？怎么都这么小个？” “大娘，野生的泥鳅就是这样的。没人喂，长不肥。不信您去市场里瞧一瞧，那里的野生泥鳅，个头也都不大。” 说着，程安指着桶里的一条泥鳅道：“就这个头的，也要长好几年才行。您放心吧，我们的泥鳅虽然个头不大，但味道绝对好。您买回去试试就知道了。” 那大娘还有些犹豫，旁边一老头凑过来看了看，道：“确实是野生泥鳅。怎么卖的？” “八块。大爷您买点？”程安见状，立即笑着道。 “八块贵了，你这泥鳅虽然是野生的，但个头都太小了。”老头摇了摇头，讨价还价道：“七块吧，七块我就买两斤。” “大爷，七块真的太低了。市场里养殖的泥鳅，个头和这差不多的，也都要七块呢。我们这个，可是纯野生，刚从稻田里抓的。我们姐妹两个，大清早辗转坐车来到市里也不容易，您体谅体谅，八块真的不能再少了。” “你这小姑娘，倒是会说话。再讲价，倒显得老头我不仁义了！”老头挑眉，笑着摇头道：“行了，给我称个三斤吧。” “好勒！程丽，赶紧给大爷装三斤泥鳅。” 程安眼睛一亮，转头就吩咐程丽。程丽得令，麻利的用筲箕从桶里捞了一些泥鳅出来，放称里称了三斤给老头。 老头一边接过泥鳅，一边递了三十块给程安。 “八块钱一斤，一共应该收您二十四。这是找您的六块。大爷您慢走。” 老头摆摆手，随意的将零钱装在兜里，慢悠悠的走了。 “也给我称上两斤吧。”之前有些犹豫的大娘见状，拿定了主意，大声对程安道。 程安喊了一声程丽，程丽就又开始麻利的称称。程安就在一旁招呼客人，并收钱。 时间很快走向了九点，太阳又开始火辣起来。而市场里的人，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稀疏起来。 等了好半天，也没人再上前询问，程安看了看桶里，“估计还有半斤左右，要不咱们也别等了？” 第十二章 偶遇与错过 “姐，我听你的。”程丽摸着怀里鼓囊囊的小包，早乐得找不着北了。闻言，笑眯眯的点头道。 程安见状，让程丽将剩下的泥鳅都打包装起来，打算送给她们旁边摊位、之前主动过来搭讪的卖菜大娘。 反正也就半斤左右，几块钱的事儿，没必要再原样带回去。而且，太阳大了，水桶里的水一直没换，再等下去，这些泥鳅准得死。 见程丽将泥鳅都装好了，程安转过身，正准备开口呢，就听人喊她，“程安？真是你啊？你怎么在这？” 程安愣了愣，顺着声音的来向看过去，就见一名白色t恤上印有阿迪达斯标志男生站在不远处，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 男生的面容有些熟悉，但她仔细看了一会儿，也没想起来，这人到底姓甚名谁。不过，应该是学校同学。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初中同学，还是高中同学。 她上大学后，和初、高中的同学就没怎么联系过。同学会也不曾参加。 时隔这么多年，她看到还觉得熟悉，却叫不出名字，应该是以前见得比较多，但关系又不是很紧密的人。 那应该就是朋友的朋友了。 而程安在初、高中时段，算得上朋友的同学，一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程安快速的在脑海里过滤着信息，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一指旁边的程丽，道：“我和我妹妹来卖东西。你呢，来买菜么？” “啊，对。买菜。今天周礼生日，我和冯遇、刘焕几个准备买菜给他做顿好吃的，庆祝庆祝。”男生恍然，点了点头道：“冯遇他们还在市场里挑着呢，我感冒了，闻着里面的味儿有些恶心，就先出来了，没想到会碰到你。” “冯遇？”没想到会骤然听到这个名字，程安呆了呆。 男生见状，一点也没觉得奇怪，反而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轻笑道：“嗯，他本来想一放暑假就找你出来玩呢，结果被他爸丢去了夏令营。前几天才回来。” 说完，他顿了下，补充道：“他现在晒得跟黑炭一样，一会儿你见了，肯定也得大吃一惊。” “……” 程安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没有说话。她见过的，冯遇晒得黑漆漆的模样。 记得就是高三报名那天吧，他突然从花园角落里蹿出来，吓了她一跳。后来一问，才知道他暑假参加夏令营，去了一趟海南。所以才会这样。 不过，他毫不在意。甚至还专门朝她咧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骄傲的问她是不是很白。 …… “你们卖的什么？” 男生见她笑着不说话，以为她是听到冯遇不好意思，低头看了眼程丽手里的袋子，十分善解人意的转开了话题。 “泥鳅。稻田里抓的。”程丽看了程安一眼，打开袋子给男生看。 男生眼睛一亮，一点也不嫌弃的伸手捉了一条起来看，“野生的？” “嗯。”程安见状，将袋子从程丽手里拿过来，往他手里一塞，道：“别嫌个头小，纯野生的，味道好。你拿回去加个菜吧。” “别、别、别，多少钱，我给你。你们专门抓来卖的，怎么能白要你的东西。”男生连忙摆手。 程安：“不用了。也就几块钱。时候不早，我们得回去了。你代我和周礼说一声‘生日快乐’吧。” 男生讶异：“你不等冯遇了？他估计快出来了。” “不了。”程安摇头，指了指天上的太阳，道：“我们得赶最近的一班车回家，不然路上太晒。” “那……也好。” 男生定定的看了她两秒，拿不定主意她是不想见冯遇，还是真因为怕路上太晒。只能点点头，接过她手里的袋子，若有所思的目送她和程丽离开。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四五个十七八岁的男生，打打闹闹的从市场里出来。 其中一个，个头高挑，肩宽背直，五官英俊。只是皮肤黑得像煤炭，衬得他一排整齐的牙齿在阳光下钻石一样闪闪发亮。正是冯遇。 “刘进，站那儿发什么呆啊？快来帮忙提东西！”冯遇一看到男生，就大声喊道。 男生，也就是刘进，听到声音转过身，眉头一挑，“怎么这会儿才出来？要是早一点，你就能见到你的程安同学了。” “程安？”冯遇一愣，随即一喜，道：“她来市里了？你知道她在哪儿呢？” 刘进耸肩，“来了，又走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坐上了回家的车了吧。” “我去！你怎么不喊我啊！”冯遇瞪眼，一脸郁闷。 刘进一点也不想背这个锅，翻了白眼儿道：“我碰到的时候，人已经准备回去了。我身上又没带手机，怎么通知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在市场里磨磨蹭蹭。” “……” 冯遇张了张嘴，也没找到反驳的点，只好乖乖的闭嘴。不过一想到自己本来有机会见到程安的，结果给自己错过了，顿时就没精打采起来。 第十三章 归来的序幕 又半个小时车程后，程安和程丽下车，往上井村走。 见路上没人，程丽迫不及待的将兜里的零票子拿出来，开始数钱，“一、二、三、四……” 程安见状，笑了笑，“那么多泥鳅，三十斤总有的。一斤卖八块，三十斤，就是二百四十块。若每天都能有这么多货，这个买卖倒是可以做。” 想了想，程安又摇了摇头。一天抓三十斤泥鳅，并不现实。上井村水田有限，泥鳅又不是她们一家在抓。 那天程丽和程平能有那么多收获，主要是因为那是他们自家的田。且刚收完稻子，还没人去田地抓过。 第一轮的收获，总是丰盛的。然，四、五轮过后，田里的泥鳅，就会明显减少。 等秋天一到，天气变冷，泥鳅就更找不到了。 而且，明天就开学了。程丽要继续抓泥鳅卖，根本不可能。 不过瞬间，程安脑子里就转过了这许多念头。 这边，程丽数完钱，就兴奋的抬起头，双颊发红，眼睛发亮，“姐，今天我们一共卖了二百七十二块钱！” “比我想得还要多！”程安也觉得高兴，“竟然有三十四斤。加上后面剩的半斤，那就是三十四斤半。所以，最后应该是二百七十六块钱。” 说着，程安从包里摸了四块钱，递给程丽，“喏，给你补上。” “我不要！”程丽愣了下，随后慌张的忙躲开道。 “给你就拿着。那半斤泥鳅，若是送了别人，我就不给你钱了。但送的是我同学，这不一样。”程安见状，微微皱眉，随后不由分说的将钱塞到程丽的手里，仔细解释道。 “泥鳅是你的，我不能白拿去做人情。所以，钱你就安心收着吧，是你该得的。” “可是……”程丽看着她，有些激动，“要不是程安姐你帮忙，我今天也卖不了这么多钱啊。去市里的车费，也是你帮忙给地。我真不能要你的钱。” “那是两码事。我帮你给车费，是因为我们两个是姐妹。不用斤斤计较。若是以后你方便，帮我给了车费，我不会推辞，事后也不会想着说还你。可泥鳅是你拿去卖的。性质不一样。” “若是你觉得欠我，以后我找你帮忙，如果力所能及，你别推辞就行了。” 程安朝她笑了笑，随口一说。只她自己知道，她坚持给钱，不过是不习惯欠人一丁点儿东西罢了。 “好。”程丽却不知道，只抿着小嘴，看着程安，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 很快，两人回到了上井村。在岔路口分开，各自回家。 程安沿着小路往上，经过猪圈侧面，就见王桂芳和穆天芬各带着顶草帽在坝子上翻晒稻谷。 听到脚步声，王桂芳转过头来，一见是她，就道：“回来了？带程丽去四中看过了？” “嗯，去过了。” 程安点头，从农贸市场出来后，她就带着程丽去了一趟四中。周围的路线，她也带着她大致走了一遍。剩下的，就要靠她自己慢慢熟悉了。 “那就好。你大叔之前还专门上来送了一篮子鸡蛋，并一套碗碟。说是给你的谢礼。”王桂芳很有些感慨，道：“程丽以后要是有事找你，你能帮就帮一帮。” “哦。我知道了。”程安点了点头，问：“大叔又回青莲镇上班了？” 王桂芳嘴一撇，“不回去怎么办嘛？程丽和程欣两个丫头要读书，你大婶一天就知道穿衣打扮，然后东家蹿西家蹿的……他不回去上班挣钱，哪里养得起家！” 穆天芬耙子一拄，横她一眼，“你和程安说那些做什么？赶紧把这边的谷子翻一翻，我晒得有些头晕，上去歇歇。” 说着，就上了檐坎。 “我去做饭。” 程安看了眼暗自翻白眼儿的王桂芳，又看了面无表情低头喝茶的穆天芬，默默的穿过坝子，上檐坎，进了厨房。 转眼，就是第二天。 吃过早饭，程安从王桂芳手里领了学费和一个月的生活费，提着昨晚早早收拾好的书包和被褥，坐上早班车，赶到了市公交总站。 然后，又在总站坐上了去往赤溪镇的班车。 一路拥挤，车上基本上除了学生，就是家长。不过，程安这次没有在车里看到让她觉得熟悉的面孔。 不过，也不奇怪。他们这一届，差不多有小一千人。她又交际不广，除了自己班的同学和冯遇班上的几个，其他的根本没来往。 突然，售票员吆喝道：“华盛中学b区到了啊！有下车的，赶紧往车门这边走！” 这一下，车上的乘客，差不多都动了起来。 等车停稳，程安背着书包，拎着被褥，慢慢的跟着人群下了车。 老旧的围墙，葱茏的香樟，栏杆上刷着绿色油漆的铁门和旁边低矮的传达室……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纵使时隔多年，也从未在她的记忆里褪色。 而今，又再一次呈现在了她面前。 程安仰头怔怔的看着，尔后缓缓的勾起了唇角，“我又回来了，我的高三。” 第十四章 草木深 升入高三，学生从市中心的a区，部搬入郊外的b区进行封闭学习，是华盛中学的传统。 今日来报名的学生和家长，除了程安，几乎都是第一次正式踏入华盛中学的b校区。 与崭新、宽敞的a校区相比，b区的条件就要落后太多了。 教学楼只有两栋，墙壁斑驳，窗樑老旧。楼道狭窄，阴暗。 操场还没有一个足球场大，且是泥土地面。为了防止下雨一踩一脚泥，学校硬化过后，在上面铺了一层细细的沙石。 一个暑假过去，如今操场上面长满了小腿高的杂草。 教学楼后面，几十步远就是食堂，占地约有七八十平。分上下两层。一楼供应平价饭菜，二楼供应小炒。 不过，华盛中学的学生，大多都是农村的。因此，在一楼用餐的人数比较多。只有那少部分市里的学生才会经常光顾二楼，甚至只在二楼吃。 在一楼，荤菜只要一块五。贵一点的也就两块。二楼小炒最少都要四块。 而四块，按程安的午饭标准：一荤两素，吃一顿都还有的剩！ 因此，程安以前几乎从不去二楼吃。 毕竟，她一个月生活费也就四百。在一楼吃，每日的餐费能控制在八块钱左右。一个月下来，也就是两百四五。 剩余的一百来块，应付完日常用品的开支、偶尔学校需要交的杂费，程安还能省下来一些。 纵使不多，但也能让她在碰到同学生日需要送礼物、或一切特殊场合需要出钱时，不那么窘迫。 与食堂挨着的，是一间不大的澡堂和一栋老旧的宿舍楼。男女宿舍都有，只从中间隔开，分出了进出的楼梯口，一如一栋楼居民楼的两个单元。 澡堂里面情况如何，程安不知道。因为进澡堂的澡票比较贵，她以前从没去过。都是自己从食堂外的水房打水回去宿舍楼道尽头的淋浴间洗澡。 宿舍费一学期八十块，八人间，公用厕所、公用淋浴间、公用洗衣房，是家境一般的学生的选择。 家境好的学生，则会选择操场对面的公寓。四人间，有单独的卫生间，有二十四小时热水，有宽敞的洗衣台和阳台。 条件比宿舍楼高出不知道多少倍。唯一不好的，大概就是要和留校的老师们当邻居。做什么都不能太放肆。 加上学校不能缺少的公共卫生间，以上就是b校区里，所有的建筑物了。 老旧、简陋。这是所有家长和学生的心声。 唯一点值得人称赞的，恐怕也就是b校区里葱茏的绿荫了。 高大的香樟树，粗壮的小叶榕，繁茂的桂花树，葱郁的栀子树，满墙的爬山虎，还有那遍地的花草……无不带着沁人的凉意，让人在这炎炎夏日，心生愉悦。 “程安！你怎么这么早？报过名了没？” 一道声音突然在程安耳边响起，程安回过头，就见到了一个熟悉又稚嫩的面孔。 程安脱口喊道：“杜瑶。” 杜瑶应了一声，背着书包，有些吃力的提起自己的行李，走到程安面前，“你怎么这么早？你爸骑车送你来的么？” 程安稳了稳情绪，摇头，“我自己坐早班车来的。你呢？” 杜瑶是她小学同班同学，进四中后，又分到一个班。后来一起考入华盛读高中，本来没在一个班。哪知道高二分文理科的时候，又同班了。 她们两个算起来，应该是被时间凑成的朋友吧。彼此了解的足够深，性格也能合得来。要说有多深的交情，那是没有的。 “我妈送我来的。她现在去外边商店买水去了。”杜瑶直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抿嘴一笑，“暑假作业你写完了吧？刚才碰到江源儿，他数学练习册没写完，把我的拿去抄了。不要被发现才好。” “写完了。不过数学练习册有点难，我有好多都不会。乱写的。”程安点头，她习惯一放假，就赶紧将作业写完。后面玩儿起来，也没负担。 对这一点，程安很满意。 不然，让她这个丢了课业许多年的人回来赶作业，那铁定药丸。 这些天她抽空翻了翻课本，语文、英语还好，稍作复习很快就能重新熟悉起来。但数学书上那些符号，她看着真是陌生得很。 以前她数学就不好，老是拖后腿。如今，彻底“折了”。 要想重新捡回来，必得下大工夫。 可糟糕的是，她读的虽然是文科班，但班主任罗红却是个教数学的！ 这才刚开学，程安已经能预见自己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了 第十五章 一切如旧 程安又和杜瑶说了几句，杜瑶她妈妈邱云就买着水回来了。 看到她，程安礼貌的喊了一声，“嬢嬢。” 邱云是认识程安的，见状热情的笑道：“程安你也到了啊。好早。报过名了没？” 程安点头，“报过了。宿舍的钥匙、饭卡也都领了。” “就你一个人啊？你妈妈没陪你一起来？”邱云转眼看了看，奇怪的问道。 程安解释道：“刚收了谷子，她忙着在家翻晒呢。” 邱云了解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你家的谷子收得早。我家的还在田里，没黄呢。估计还得等个两三天。” 程安：“我家位置低，所以谷子熟的早一点。” “是这个理。”邱云颔首，见周围的学生越来越多，就道：“你忙吧，我先跟阿瑶去你们班主任那儿把名报了。免得人越来越多。反正你跟阿瑶一个班，以后不怕没有说话的时候。” “好。”程安自然笑着应了。 站在原地，目送杜瑶和邱云进了楼道。程安这才背着书包，提着自己的行李，向教学楼后面不远的宿舍走去。 还是406寝，没有变化。 不过也在预料之中。寝室的分配，一个是根据上学期的成绩，一个是根据班级。 程安所在的文科十班，是年级中的尖子班，九班次之。除开班上提前申请入住公寓的学生，剩下的基本都是要住宿舍的了。 偶有临时改变主意的，学校也留有调动的余地。 熟门熟路的提着行李，爬上四楼。 程安就见406寝的大门敞开着，里面两名家长一边客气的唠叨着，一边帮自家女儿整理床铺。而程安的那两位同班同学兼舍友，也在旁边拿着抹布擦着桌椅和窗台。 “王娅、刘芸，早。两位嬢嬢早。” 两人的名字，程安记得。毕竟，前者和她一起住了一年。后者一起住了一学期，后来又当了半学期同桌。 听到声音，刘芸看过来，礼貌的冲程安笑了笑，道了一声“早”。别的就没有了。 虽然同班，但她和程安之前没怎么接触过，不太熟。 王娅和程安也没怎么在一起玩儿过，不过她很有些自来熟，笑着回道：“程安你也早。我一来就看到你的名字了。喏，你的床铺在这。” 顺着王娅的手看去，果然是左边靠近小阳台和窗户旁边的上铺，位置算是相当好了。 显然，两位同学的家长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惜，王娅和刘芸分到的床铺，一个在门口，一个在窗边，但都是下铺。 “哎呀，这个位置好。又亮堂，又不晒，还通风。上铺还干净。” “可不是。这样的床位，一个寝室也就这两个。同学你好运气，分到这么好的床位。” 说前一句的是王娅妈妈，而后一句，则是刘芸妈妈说的。 都是夸赞的话，听起来却有些微妙。 程安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只会读书、不懂人情世故的高中生，自然听得出来刘芸妈妈语气里的酸味。 不过，这是她上学期期末成绩优异的福利，是她该得的。刘芸妈妈的话，她笑了笑，只当没听懂。 刘芸妈妈见状，眼神闪了闪，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将行李先放到一边，程安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抹布，去楼道尽头的洗衣台接水打湿了，回来仔细的把床铺和自己的桌椅都擦干净。 期间，王娅和刘芸两对母女忙活完，和程安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其余五个可能还忙着报名呢，暂时没到。 寝室就剩下程安一个。 她左右看了看，确保都打扫干净了，打开行李袋，开始铺床。 程安从小就干惯了家务，这点事自然难不倒她。很快就将床铺铺好。换洗的衣服鞋子等，就都叠整齐收入墙头的柜子里。 这个柜子，是嵌在墙壁里的，寝室每人一个。外边是黄色的木门，程安下午还得去买个挂锁才能锁上。 弄完这一切，程安看了下时间，已经九点四十几了。班主任罗红通知了十点半在教室开班会，发新书。离现在还有四五十分钟。 但想想这里也没什么事了，程安去洗衣房浇水洗了把脸，擦干净后，锁上寝室门，就下楼朝前面教学楼走去。 第十六章 边缘人 程安到十班教室的时候，班主任罗红不在，应该是回办公室忙别的事情去了。 上学期担任班长的周雅君坐在讲台上，负责给刚来报道的同学登记。 不过，这个时间，还未来报道的同学已经很少了。所以，周雅君其实很空闲。几个男同学、女同学围在她身边，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很是引人注目。 教室里其余的学生，也大都三五个聚在一起，或聊天说地、或狂赶作业。 程安走进教室，找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并没有引起什么特别的注意。 以前她在班里，都是埋头学习。很少与人走近。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土里土气、沉默寡言的书呆子。 别人说十句，她才会回一句的那种。自然和班里的男、女生玩不到一起。 特别是一些城里的孩子，物质基础不一样，精神上的追求自然就更不相同。 当然，以程安现在的心智，要和这些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搭话，还是很容易的。但，她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了。没必要，顺其自然就好。 从书包里拿出一本高中用的英汉小词典，程安沉下心，默默的看起来。 英语她在大学里过了六级，工作后，也偶尔会用到。加上空闲时间喜欢刷美剧、英剧，底子还是在的。 可这并不能保证，她考试能考出好成绩。 毕竟，她离开高中校园太久了。高中阶段英语具体涉及的词汇、知识点，还需要她重新熟悉掌握。 程安给自己定的其中一个目标，就是在之后的一个月，将手里的这本词典仔细的过一遍。 不认识的词汇，重点记忆。认识的，看词义、用法等与自己的记忆有没有误差。若有，务必纠正过来。 同时配合阅读、练习、争取尽快恢复到自己以前高三时的水准。之后，再慢慢积累提高不迟。 语文这科，程安是不怕的。她大学读的就是中文专业。工作后，又一直保持阅读、创作，并以此谋生。算是积累深厚。 只是现在一些字的读音，需要买如今市面上最新版的字典来校正，免得考试的时候出错。 分辨汉字的读音、字形，这都是试卷上的基础题，分不多，但不该丢。 不过，这个暂时不着急。要不了多久，语文老师就会要求班里的同学统一购买，到时候交钱就行。 “程安。” 正看着，杜瑶和两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子一起走进了教室。看程安在靠窗的位置上坐着，笑着喊了她一声，就都走过来，挨着坐下。 其中一个鹅蛋脸、大眼睛的女孩子坐到程安旁边，然后探头往她面前一看，笑问：“你看什么啊？” 说话的女孩子叫王笑，另一个小圆脸、皮肤白皙的叫谢文，都是她上学期的室友。 高三一年，她们又都同寝，所以关系处得还不错。大学四年，大家都偶有联络。只后来工作了，各自都忙，才彻底断了联系。 “英汉词典。”程安浅笑，将词典往前推了推，大大方方的给她看。 王笑翻了个白眼儿，无语，“要不要这么拼命啊！今天才开学！” “没事，翻着玩儿。”程安阖上词典，笑着解释了一句，就转开话题，“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去看寝室了没？” 王笑：“我来得算早了。就是在交学费、充饭卡的地方，排了好久的队。人真的太多了。” 谢文笑着点了点头，白皙的脸上出现两个小酒窝，“我和杜瑶的饭卡，都是王笑帮忙充的。不然，这会儿都还排着呢！” 杜瑶眨了眨眼，“简直是猿粪！我们四个又分在了一间寝室。” 王笑叹气一声，开玩笑道，“我怎么觉得是孽缘？” “怎么能是孽缘呢？你难道要始乱终弃？”杜瑶瞪了瞪眼，故作一副哀怨控诉的表情。 王笑夸张的搓了搓手臂，“哎哟，哪来的小娘子哟。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讲的。我都不认得你，怎么就始乱终弃了？” 杜瑶：“你竟然不记得我了？啊，负心汉！”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演得好不欢乐。程安和谢文两个在旁边看得直发笑。 很快，时间走向十点半，教室里也不知不觉的坐满了。班主任罗红踩着小高跟，姗姗来迟，开始班会。 班会也是老生常谈，总结过去，展望未来。主要是给程安她们这些学生紧一紧弦，毕竟，高三了。 下午的开学典礼，一如往常。不多赘述。结束后，程安和王笑三个，一起去校外的小商店买上些必须的日用品，就这样平平静静的开始了高三生活。 倒是程安之前一直顾忌会碰到的冯遇，影子都没见一个。 第十七章 快，化作一阵风! 幽静的校园里，下课铃声骤然响起。 教室里，罗红收起讲义，对着众人说了一声“下课”。 “嗷！” 一阵兴奋的尖叫，十班的男生、女生拿着饭盒，推开椅子，一阵风似的冲出了教室。 “快点、快点，趁其他班还没下课，把位置占好！” “哎呀，你们怎么跑那么快，等等我！” “不用着急，今天七班最后一节是物理，肯定会被拖堂。别的班都在楼上，搞不赢我们的。” “别废话，楼上已经有人跑下来了，快！快！快！快！” 竖耳一听，果然头顶已经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 再不废话，男生、女生们顿时加快速度，从教学楼的入口冲出，尔后左转，一群蝗虫似的冲入食堂。 一些先去了打米饭的窗口，饭盒往里面一伸，吼道：“嬢嬢，给我打五毛钱的饭！” “我要两毛的。” “我三毛。” …… 一些则去先去打菜，荤菜、素菜加起来有十几道，可以随意挑选。素菜五毛、八毛不等；荤菜一块五、两块不等。 汤是免费提供的，在食堂中间的大木桌上。自己拿碗去盛即可。 程安和杜瑶几个跟着大部队一阵风似的到食堂，火急火燎的打好米饭、买好菜，留两个人在角落里占着位置，这才反身去盛汤。 就这转眼的功夫，食堂里的人就多了起来。每个窗口处，都排起了长队。 而外边，还有更多学生往这边跑。 十班的人这会儿基本上都已经坐在位置上，开始享受午餐了，见状，都露出了些许得意的笑容。 杜瑶笑嘻嘻道：“还是学校领导英明！就将我们班和七班安排在一楼。打饭都不用排长队。” 十班是文科尖子班，七班则是理科尖子班。 两个班的教室都被安排在了一楼，中间隔着一个大厅和上下楼楼梯，就像棋盘上的楚河汉界。而两班的教室对面，则是两个班的各科任课老师和年级主任。 程安知道，这其实是学校出于对两个班的重视，才会像这样将两个班的学生放在所有老师的眼皮子底下盯着。 杜瑶、王笑她们却不没多想，只觉得和七班一起被安排在一楼，简直棒呆。听她刚才说的就知道了。 程安笑了笑，低头吃饭，没有接话。 王笑道：“这也就是罗红不喜欢拖堂。但明天上午最后一节是历史。地中海肯定不会一下课就放我们走。” 地中海，新来的历史老师庞京的绰号。身材矮胖，中年秃顶，讲课喜欢照本宣科。新学期刚给十班上过两节课，就已经被班讨厌了。 “地中海就是故意的恶心人。”杜瑶愤愤的皱了皱鼻子，“他上课，完就是照着课本念，一点意思都没有，催眠一样，还好意思怪学生不认真、开小差。明明上学期的刘老师就很好，想不明白学校为什么要换掉他。” 一直在认真吃饭得谢文听到这，忍不住插嘴道：“地中海是王校长的女婿，之前在阳开中学校教书。” “喔噢。” 杜瑶和王笑对视一眼，随即一撇嘴，露出了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阳开中学在吴江市，也就属于中段水平。和华盛完比不上。地中海一调来就能教她们这个文科尖子班，靠的是谁，完不用多说。 程安有些讶异的谢文一眼，没想到她消息还挺灵通的。从前倒没注意到。 “程安！” 正想着，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顺着声音抬头望去，就见冯遇端着饭盒，笔挺的站在五六米开外的地方，冲她露出了两排白到发光的牙齿。 “……” 程安觉得自己的眼睛大概要瞎。 第十八章 冯遇、冯遇! “冯遇。”程安很快定了定神，和他打了一声招呼。 冯遇见状，笑容满脸的走过来，眼神灼灼的看着她，“好久不见。你都不出去操场玩儿的么？开学都快一个星期了，今天才碰到你。” 语气听着有些幽怨。 “额……”程安感觉有些微妙，稍微避开他的眼睛，并不直接回答，“你一个人？怎么不见刘进他们？” “他们还在楼上呢，人太多。”冯遇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抬手对着头上的天花板指了指。随后，他一双黝黑的眼睛直看着程安，道：“周礼生日那天，你怎么就走了？应该留下来吃饭的。” 程安笑着解释：“家里很忙，不好在市里多耽搁。再者，我还带着我堂妹呢，不方便。” “那有什么？你堂妹，不就是我……呃，我们堂妹嘛。一起吃顿饭而已，没什么不方便的。还有你送的那些小泥鳅，我们拿回去炸了，那叫一个香气四溢！周礼那小子无耻，仗着自己是寿星，硬是抢了大半碗。大家都没吃够。” 程安笑了笑，“田里野生的，自然香。等这个月放假，我回去看看。如果有的话，我再给你们带一些吧。” “也别带了。到时候我们和你一起回村里去抓吧！你们那里，不是有一个仙女洞么，刘进他们计划着要去那里玩儿呢。” 仙女洞是一个天然溶洞，位于上井村西侧靠近余家村的山上。里面规模很大，刚发现的时候，很是轰动了一阵。 市里还专门派了专家去勘察。后来又修建观光步道、架设灯光，当做一个景点来经营。门票最贵的时候，一度收到了一百二十块。 谁知好景不长。因为不断有游客偷摸将溶洞里的石钟乳敲下带走，破坏了溶洞里的景观。加上周边煤矿将地下的煤炭采空，导致沉陷，溶洞很快塌了。 修复不回来。景点自然就作废了。 到现在，已经有十年不止了。 也不知道冯遇哪里打听的消息！ 程安摇了摇头，将事情说给冯遇听。 “啊？塌了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冯遇愣住，有些傻眼。 他前些日子，偶然听刘焕他爷爷提了一句仙女洞。灵光一闪，想到这个去程安家又不显得突兀的办法，就急着去和刘进他们商量了，哪里知道仙女洞其实早就已经塌了？ 心里懊恼，冯遇脸上却没表现出来，一摆手，笑道：“算了，塌了就塌了吧。正好，到时你带我们去抓泥鳅！” “……” 我还没答应呢！ 程安抿唇，道：“一个月也就一天假，你们还要折腾。” “生命不息，折腾不止！”冯遇嘿嘿一笑，调皮的朝程安眨了眨眼 “好吧。”程安无语，只能点头。 “你答应了！”冯遇闻言，笑得那叫一个灿烂，赶忙竖起手掌，道：“可不能反悔！” 程安见状，无奈至极，抬手和他拍了下，“君子一言。” “啪。” 冯遇：“快马一鞭！” 说完，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喂喂喂，你们两个能不能注意点影响？我们三个还在呐！”王笑突然调侃道。 杜瑶则装模作样的在四周嗅了嗅，煞有介事道：“我好想闻到了一股味道。你们有没有闻到？” 谢文浅笑，眼睛在程安和冯遇两个身上转了转，十分捧场的问，“嗯，什么味道？” “恋爱的酸臭味啊！” “噗，哈哈哈哈！” 三个人夸张的笑得东歪西倒。 “……” 程安眉心跳了跳，王笑她们见过冯遇几次，但她知道他们现在根本不熟。否则，她一定以为他们是串通好的！ 冯遇则忍不住乐了，背着程安给王笑三人比了大拇指，简直是神助攻啊！看来以后得好好讨好一下。 “咳，我经常看你们和程安一起，改天一起吃饭啊。刘进他们下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着，冯遇转头看着程安，眼睛发亮，“今天晚自习前我们班有一场足球赛，你若是有空，就来看看呗。” “……” 程安看着那双眼睛，不知怎么的，拒绝的话竟是说不出口。 最后还是点头，说了一句，“好。” 第十九章 我勒个去! 当天傍晚，操场。 理科六班的足球赛如火如荼的展开，操场边上男生、女生围了不少人，加油、喝彩，一片热闹。 程安和王笑几个，站在操场外围的花台上，远远的往里看。 杜瑶亮晶晶的看着球场，“六班的男生，普遍都高哦。特别是那个蓝队的十号，怕不是有一米九？” “朱胜春，六班体育委员，身高193，体重67kg。”王笑顺着杜瑶的视线看了眼，就准确的报出了那个男生的名字和身高体重。 程安几个古怪的看向王笑，“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王笑一看就知道她们在想什么，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儿，“我有个耍得好的高一同学在六班。他告诉我的。” “哎，将人家的身高、体重摸得这么清楚，我们还以为你看上他了呢！原来是空欢喜一场！”杜瑶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随后抿着嘴直乐。 程安也笑着掺和，“这个朱胜春，身高和你还蛮配的。可以考虑。” “也就他这样高的，和你站在一起才不会被比下去。”谢文赞同的点头，脸上两个酒窝看起来甜美得很。 王笑家里基因好，十八岁就长到了一米七八。程安大学毕业后见到她时，身高更是突破了一米八。比大多数南方的男生都要高。 所谓胸部以下是腿，程安羡慕的典范。 “去、去、去！”王笑瞪眼，笑骂道：“光个子高有什么用？瘦得跟竹竿儿似的。风一吹就倒。” “听你这意思，他要是再长点肌肉，你就能中意了是吧？”杜瑶笑眯眯说，“那好，等一会儿散场了，我就去和他说，让他加强锻炼……” “死豆芽！没完没了是吧？”王笑气笑了，抬手就朝杜瑶的腋下挠去。 杜瑶尖叫一声，一边反抗，一边往程安和谢文身后躲。结果不小心掉下花台，撞到前面的人。 “哎，你们干什么呢？”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程安和谢文连忙道歉，将杜瑶和王笑两个重新拉到花台上。 杜瑶气喘吁吁，“看吧，撞到人了。你别和我闹了。我就开个玩笑。真的，下不为例。” “哼，暂时饶过你。下次再犯，决不轻饶！”王笑女王范儿十足的一抬下巴，“程安、谢文你们两个作见证。” 程安和谢文对视一眼，忍笑道：“好的，女王大人！” “噗。” “好中二。” “太逗了。” “王笑你们四个太好玩儿了！” …… 背后传来一阵笑声，程安几个回头看过去，就见周雅君和几个班上的同学一脸好笑的看着她们。 “班长。”王笑笑着和周雅君打了个招呼。 周雅君点点头，脸带笑意，“你们吃饭了么？” 王笑，“吃了。你们也来看踢球？” 周雅君笑，“嗯，顺便散步消食。怎么样？现在那边领先？” “蓝队吧，好像。”王笑不太确定道。刚才她们光顾着打闹去了，都没怎么留意场上。 周雅君和王笑说话，其余几个也跟着凑过来，主动和程安她们站一堆，一边聊天，一边看球。 气氛很是和谐。 球场上，冯遇一边跑，一边朝四周打量，始终没看到程安，唇角微抿。 “快，传球！” “这边、这边！” “……” 朱胜春带着球，不断绕过红队。见冯遇就在自己左前方，举起手，大喊了他一声，就一脚将球传了过去。 冯遇眼神发狠，没有犹豫，一脚射门。 下一秒，球进了！ 巨大的力道，更是使得球在拦网上停留了好几秒，才啪嗒一声掉下来。 “哇！” 场外发出一阵惊叹。 “进了、进了！” “蓝队又得一分了。” 朱胜春笑得一脸灿烂，“可以啊，冯遇！” 蓝队的其他队员，纷纷比出大拇指，哈哈大笑道：“帅！” 冯遇摸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笑骂：“滚出！你们昨天还嘲笑我是非洲人！” 刘焕：“昨天是非洲人，今天是帅气的非洲人，没毛病！哈哈。” 众人哄然大笑。 冯遇飞起一脚，就朝刘焕踹去。刘焕麻溜的一闪，又嬉皮笑脸凑过来道：“你今天是不是吃了大力水手的菠菜了？感觉刚才那一球，网都快被你踹破了。” 冯遇白他一眼，没有说话。视线下意识的看向场外。 刘焕见状，眼珠子一转，“我知道了。是因为程安没来？我说，你至于么？她不来，还郁闷得拿球撒气？幼不幼稚啊。” “要我说，你想见她，直接上她班里去找她就得了嘛？傻不愣登的在外边等偶遇算怎么回事？看得我都着急。” 冯遇抿唇，“直接去她班里，影响不好。我不也想给她造成太多困扰。她心思都在读书上。” 刘焕瞪眼，“我去！你这人都还没追到呢，就替人考虑这、考虑那的。你俩要真成了，你还不得将她供起来？兄弟，老婆奴要不得！” 说着，还煞有介事的在冯遇肩膀上拍了拍。 此时，冯遇终于在人群后看到了程安。他眼睛顿时一亮，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 “滚。你懂个屁！” 肩膀一抖，将刘焕的手抖开，冯遇露出一排大白牙，举手朝程安挥了挥，干劲儿十足的再次上场了。 而见识了他瞬间变脸术的刘焕：“……” 我勒个去！见色忘友啊！ 第二十章 勇敢一点!肆意一点! 当天傍晚这场篮球赛，进行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最终以蓝队7：4获胜。 冯遇、朱胜春、邓波、刘焕等几位男生，在场上表现突出，引起不少人注目、打探。 而冯遇因其外与众不同的外表，在一群人里，更是鹤立鸡群般显眼。 所以散场后，程安被冯遇叫住，顿时也跟着成了这些目光的焦点。 王笑几个见状，挤眉弄眼的朝她嬉嬉笑了两声，就欢快的跑走了。 弄得程安十分无语。 “恭喜你。比赛获胜。” 面前的少年，眼睛明亮、笑容灿烂，浑身散发着的那股朝气，蓬勃得几乎快要溢出来。程安看着他，恍惚觉得自己那颗老阿姨的心，也跟着跳快了两拍。 “谢谢。我很高兴你能来。” 冯遇看着她，眼神认真又炙热。他是喜欢她的。只是，明白的有点晚。不然，高一的时候，他们就应该在一起了。 他很想和程安说那句在他心里藏了很久的话。 但他不能。 现在已经高三了，程安对学习的在意，他看在眼里。他不想影响她。再有，他也怕她拒绝。 毕竟，之前是他拒绝了她啊！ 想到这，冯遇心里就跟吃了黄连似的，苦得很！ “晚自习的时间快要到了，我得回教室了。你也赶紧收拾一下吧。” 程安被冯遇看得有些不自在，说完，转身就准备走。 “等等！”冯遇连忙喊住她。 程安回头，“什么？” 冯遇眼底带着期待，“嗯，以后我能不能找你帮我补英语？你知道，我英语不太好。” “……” 程安歪着头，认真的看了他一会儿，尔后一笑，“好啊。顺便，你也帮我补一补数学。我们以后，互相帮助。” 冯遇狠狠的点了点头，咧嘴一笑：“那时间就定在每天午饭后和晚自习前！从明天开始，可以吗？” 话里的迫不及待，程安听得出来，她莞尔一笑，道：“可以。” “冯遇，去换衣服了！走不走啊！” “马上！”冯遇回头吼了一句，转头满脸笑意的看着程安道：“那说定了！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 程安点头，见冯遇朝自己挥了挥手、兴奋的向同伴跑过去，眼底的笑意忍不住跟着加深了。 “天天都需要你爱 我的心思由你猜 iloveyou 我就是要你让我每天都精彩 天天把它挂嘴边 到底什么是真爱 iloveyou 到底有几分说得比想象更快 …… 不得不爱 否则快乐从何而来 不得不爱 否则悲伤从何而来 不得不爱 否则我就失去未来……” 心情愉悦的哼着歌，程安脚步轻快的走回教室。 心里却忍不住回想以前的她和冯遇。 高一的时候，她和冯遇一个班。冯遇坐她后面。 她孤僻自卑，土里土气，身边几乎没什么朋友。他开朗自信，长得好看，无论男生、女生，都能很快玩到一起。好像天生带着吸引力。 自然的，她很快就暗恋上了他。不自觉的关注他，将少年的一举一动都深藏在心里。 他们前后位坐了大半个学期，后来调座位，也没有离得很远。让她比别的女生，多了很多机会和他接触，说话。 而冯遇，也并不嫌弃她是村里的，正常与她相处。 这让程安陷得更深。 于是，高一下期，文理分班考试后，程安给冯遇写了一封情书…… 程安直到现在都记得，冯遇看过情书后，那个又吃惊又复杂的表情。 然后，他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的拒绝了她。说他们现在都是学生，应该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 理由很强大，程安无法反驳。也没纠缠，沉默下来反省了自己，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只是，再没主动和他说过一句话。在校园里碰见，也只点头打个招呼。心里难过一阵子，消沉一阵子，就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学业上。 毕竟，考上大学，她才能改变命运。 哪晓得高考过后，冯遇竟然跑来和她表白！说他其实喜欢她！ 程安哪里敢信？她什么条件，她有自知之明。何况，之前还被明确的拒绝过。于是，她什么话都没说。拿着通知书就去外地读书去了。 只是，心里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让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暗自关注他的消息。 知道他大学毕业，就自己创业。知道他女友众多、风流多情，知道他公司上市……种种种种，一路走过去，完的人生赢家。 而这些消息，也让程安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 心里的幻想，彻底变成了妄想。 随着时间流逝，程安再不做梦。只是下意识的会将生活里遇到的男人，和他作比较。然后，再提不起和人交往的兴趣。 如今，重生回来，再见少年，程安觉得，那年夏天他或许没有说谎。 而她，大可以勇敢一点、肆意一点！好好享受这重新得来的青春！哪怕以后“洪水滔天”！ …… 第二十一章 努力与困境 夜晚，406寝。 灯已经熄了。 王笑洗漱回来，见程安蚊帐里还亮着台灯，小声问，“你还不睡啊？” 程安隔着蚊帐往外看了眼，又重新低下头，将注意力放在练习题上，“我想再看一会儿，你先睡吧。” 早起背英语，晚上读语文，中午、傍晚看数学、刷题。课间复习政、史、地三门。 从开学的第一天起，程安就这样坚持着，一点不敢放松。效果也有些：这几天，英语、语文几个科目，感觉已经找回来不少。 只数学，实在让人头疼。 以前她就没学明白过。现在很多学过的公式她都忘了。符号也有看不懂的，就更难了。 还有什么指数函数、对数函数、二次函数、三角函数、平面向量……看得她脑袋那叫一个大。 问新同桌吧，新同桌一副“这么简单，你居然都看不懂”或者“这些都是学过的，你怎么都不记得了”的无奈表情。 程安就不好老是问他了。毕竟，不太熟。 王笑她们的数学倒是比她现在好，可重新排座后，位置就离得远了。课间不好问，回寝室后，人家也要做作业、看书，也不好老打扰。 她东问一嘴、西问一嘴的自己凑合着学了几天，感觉门都没摸到。 好在，冯遇数学好，从明天起，可以请教他。 想到这，程安嘴角弯了弯。下笔更有神了。 做完一张语文练习卷，程安放下笔，感觉手腕有些酸疼。她一边揉，一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转头看了下闹钟上的时间，还有几分钟，就十二点了。 寝室里的人，此时都已经睡着了。外边走道也安安静静。整栋宿舍楼在漆黑的夜幕里，显得那样悄无声息。 程安打了个哈欠，将台灯拿开，将卷子和折叠桌等都收起来。小心翼翼的下床出门去了一趟厕所，这才重新爬上床，熄灯休息。 一分钟后，程安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早上六点，程安睁开眼。寝室里安安静静，没人醒。 在床上缠绵了两分钟，程安起床，端上脸盆牙刷，去洗衣房洗漱。在楼道上碰到早起的隔壁室友，程安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洗漱完，回到寝室，就见谢文坐在床上穿衣服。 程安小声说：“早。” 谢文笑了下，也压着声音道：“早。你准备去跑步了么？” “嗯。要不要一起？”程安将洗漱用具放回原位，笑着点了点头，就坐椅子上开始穿袜子穿鞋。 谢文摇头，拒绝了程安的好意，“不了。你先去吧。我还得要一会儿。” “行，那我先下去了。” 程安穿好鞋，站起来，拿上随身听和耳机，朝谢文摆了摆手，就步履轻巧下楼，到了操场。 操场很安静，只有零星几个和程安一样的学生，或塞着耳机慢跑，或站在花台后面，冲着郁郁葱葱的灌木丛小声背书。 “……nicuscopernicuswasfrightenedandhisndwasfused。althoughhehadtriedtoigheallhis……” 听着耳机里标准的英式发音，程安开始慢慢的绕着操场跑圈。 这会儿，天已经大亮了，不过太阳还没晒过来。迎着远处吹来的山风，慢慢跑着，一点不热。反而因为运动的关系，脑子变得越来越清醒。 程安小声的跟着磁带读着课文，听完一遍，又再放一遍。反反复复，直到将课文彻底吃透，背下来。 很快，谢文也来了。两人也没多余的话，打了招呼后，就默契的各自隔开一段距离，专注的跟着耳机念单词。 不过谢文有3，不用像程安一样拿个笨重的随身听在手里。跑步倒是方便很多。所以，很快就超过她，跑到前面去了。 程安手里攒得有些小钱。来学校前，她清点过一遍。买个3的钱是有的。但买了之后，就剩不了什么了。 这个月，因为是刚开学，许多日用品都是重新置办的。程安算了算，到月底，也剩不了几块钱。 而快换季了，她得准备钱，至少买两套长衣长裤。 以前春秋两季，她都是在夏天的衣服外边，穿一件校服外套御寒。若天气更冷一些，就直接套上冬天的外套。 想想也是寒酸。 内衣也要买，她现在只有两套换洗的，且都磨得十分旧了。穿着不太舒服。 鞋子刚好两双，一双还脱胶漏水，只能晴天穿。床单、被罩只有一套，连换的都没有。 以前程安满脑子都是读书，对这些不是很在意。也不愿意为了这些，老伸手向王桂芳要钱，能将就就将就了。 现在程安过着，就很不是滋味了。 当然，她也没想伸手向王桂芳要钱。毕竟，王桂芳那个人，能将就的就将就。衣服、鞋子没穿坏，绝对不给买新的。 床单被罩什么的，更是不用多说。只要你开口，她肯定得回你一句“有一套用着的就行了，哪里来那么多臭讲究！” 一心都扑在家里的“大事”上，当自己是个男人。生活里的琐碎小事，王桂芳一点都不耐烦管。程安早就习惯了，就连初中来初潮，心里吓得半死，也硬撑着没去问过王桂芳一句。还是后来，她在家干家务，突然来例假弄脏裤子，王桂芳才知道，她已经长到这个阶段了。 …… 现在程安完是成年人的心智和思维，更不会想着靠家里。 而且，光靠从生活费里节省，钱永远不会够。 得想办法挣钱才行！程安背完课文，跑完步，一边往回走，一边如是想。 钱也不用很多，只需要满足她目前的生活所需即可。 但学校一个月才放一天假，她根本没机会去外边倒腾。 想到这，程安皱了皱眉。 第二十二章 眼尖的李老头 回到寝室，已经是早上七点整。 406的人，这会儿都差不多起来了，忙着穿衣洗漱。 见程安脸色红润的推门进来，杜瑶撩着自己的一头乱发，打着哈欠道：“程安你都跑步回来啦？好早。” “不早了。七点半早自习。现在都七点了。我给你和王笑带了早饭，赶紧收拾收拾，过来吃吧。”程安摇了摇头，将在食堂买早餐放杜瑶桌上。 “啊，程安你简直就是我的天使！”杜瑶精神一震，从睡意朦胧中彻底清醒过来，兴奋的跳过来使劲儿抱了下程安，就蹦过去翻袋子，“包子、馒头，豆浆、油条，还有卤鸡蛋！哇，完美！” “我得赶紧去刷牙。顺便告诉王笑！”说着，也不梳头发了，直接拿橡皮筋胡乱在脑后绑了个揪，端着水杯，含着牙刷，就跑了。 旁边的刘芸见状，挑了挑眉道：“程安你对她们也太好了。” “带个早饭而已。”程安不太在意的笑了笑，道：“你若是有需要，我也可以帮你带。提前打个招呼就行。” “好啊。” 见程安说话妥帖，刘芸倒是高看了她一眼，主动问道：“你每天晚上睡得那么晚，早上怎么还能起得来？我晚上若是晚睡半个小时，早上眼睛都睁不开。” 程安从保温瓶里倒了些温开水，打湿了帕子一边擦汗，一边笑着解释，“我习惯了。在家就起得早。” “原来是这样。”刘芸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即背起书包，对程安挥了挥随手，道：“我得先走了，你们慢慢来。” “好。” 程安点头，目送刘芸离开，一转身，就见王娅笑眯眯的对她道：“程安，明天你能不能也帮我带下早饭？反正，一个人也是带，两个人也是带对吧？” “也帮我带下吧？” “啊，还有我！” 闻言，寝室的另外两名成员，罗欢和李江盈也凑热闹道。 深深的看了王娅一眼，程安不置可否的点了下头，“行啊。要吃什么，你们晚上写个字条给我吧。记得把饭卡提前放桌上。我早上好拿。” 李欢和李江盈见程安答应，顿时笑容满脸，“太好了。谢谢你程安。” 程安微笑，“不用谢，大家都是室友。” 王娅：“……” 没想到程安会这么轻易答应，王娅眼底闪过一丝阴郁。不过，她很快就掩饰了过去。笑呵呵的和程安开了两句玩笑，之后就拉着罗欢和李江盈一起走了。 程安心里有些无语。 寝室八个人，分了三个阵营。 程安和王笑四个玩得好，到新寝室，自然而然的聚在一起，成了一个阵营。 王娅插不进来，因为想要当寝室长，便刻意与罗欢、李江盈走近。 刘芸自成一派，与哪边都不显冷淡，但也没深交的意思。今天倒还是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 很快，王笑和杜瑶洗漱回来。程安耐心的等她们吃完早饭，一起去教室上自习。 至于谢文，早在教室里坐着了。她习惯每天跑步前，就将书包放教室里来。这样跑完步之后，也不用再浪费时间回宿舍。 程安是没办法，得回去放随身听。顺便给自己的台灯充上电。 早自习过后，就是两节语文课和两节英语课。 教程安她们语文的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子，名字李建国。已经办了退休，又被学校返聘回来的。 会写诗、会唱曲儿，会竖笛、萧、埙、二胡等多种民族乐器，堪称多才多艺。六十多岁了，还像个小孩儿似的，爱玩儿、爱闹。 讲课生动、活泼，班里的人都爱他。程安也不例外。高中老师里，她也就对李老头印象最好。 “请同学们将书翻到第三课，今天我们讲《边城》。文章内容大家应该都提前读过了吧？这里我先不具体讲。我们先来说一说，《边城》的作者沈从文。你们有谁知道？” 李老头背着手，站在讲台上，笑眯眯的问。 周雅君举了举手，李老头示意她起来说。 “沈从文，原名沈岳焕。湖南凤凰县人，现代著名作家。除了《边城》，还著有《长河》、《街》、《萧萧》、《三三》等小说集。散文集《湘行散记》。创作风格趋向于浪漫主义。” “嗯，很好。”李老头点了点头，“还有么？” “没有了。”周雅君摇头。 “坐。”李老头示意周雅君坐下，抬起头，笑呵呵的问：“其他同学还有没有补充的？” 教室里一片安静。 李老头见状，挑了挑眉，然后看似随意的一点，道：“程安，你来说一说。” 程安：“……” 这老头，眼睛也真是尖！本来正绞尽脑汁想公式的程安，不得不阖上数学练习册，老老实实站起来。 “老师，我没有别的要补充的。” 李老头却不罢休，笑眯眯的看着她道：“真没有？你好好想想。想不出来，就站着上课。” 程安：“……” 果然是发现了她开小差，遂打击报复！ “哦哦。” 班上的其他同学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不妨碍他们跟着起哄，等着看好戏。 盯着李老头看了几秒，程安勾了勾唇，问：“老师，随便什么都可以么？” “只要和沈从文有关。” 程安：“咳，那我就说一说。” “洗耳恭听。” 李老头不动神色，心里气哼哼，在他的课上刷数学题，他倒要看程安到底能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第二十三章 中了一箭 “沈从文先生是我国现代著名作家，除了小说、散文，他其实还著有《中国古代服饰研究》、《战国漆器》等学术著作。这些大家一查就知道，就不提了。” 程安顿了顿，道：“我今天就说一说，沈从文先生和她妻子张兆和的故事。” “嗯，张兆和女士当时是沈从文先生的学生。她出身在一个富商家庭，18岁在中国公学曾夺得女子能第一名。追求者众多。” “张兆和女士把这些追求者编为‘青蛙一号’、‘青蛙二号’、‘青蛙三号’。她一开始并不喜欢沈从文。所以，她二姐张允和取笑当时疯狂追求张兆和的沈从文，说他大约只能排为‘癞蛤蟆第十三号’。” “噗！癞蛤蟆十三号！” 听到这，班上的同学都忍不住哄笑，然后都竖起耳朵认真的看着程安。他们从没听人说过这些，都觉得有趣。 为什么程安会知道这些？李老头表示讶异。不过，想到她一直以来优异的语文成绩，或许她的阅读面有这么广也说不定。 心里的气消了些，也不阻止，示意她继续。 程安见状，挑了挑眉，接着道：“沈从文先生一直写信轰炸张兆和女士。张兆和女士情急之下，拿着所有的情书去找当时的校长胡适先生理论，说：老师老对我这样子。胡适先生回答说：他非常顽固的爱你。张兆和女士立马就反驳道：我很顽固的不爱他。” 程安故意变幻着嗓音，一人分饰两角。讲得惟妙惟肖，又引得班哄堂大笑。 好一会儿，等笑声渐歇，程安才又接着道：“胡适说要和张父说，还要给她做媒。张兆和女士连忙请他不要。而没能得到胡适支持，张兆和女士就只能任由沈从文先生的情书对她进行狂轰滥炸。” “直到1932年，张兆和女士毕业回老家。沈从文先生带着一大包西方文学名著做礼物去了张家，才终于得到了张兆和的回请。” “沈从文心潮澎湃的回到青岛，立即写信给张家二姐张允和，询问张父对婚事的态度。他在信上是这样写的：如爸爸同意，就早点让我知道，让我这个乡下人喝杯甜酒吧。” “张父很开明，一点没反对就同意了。张兆和便给沈从文回电报。是这样写的：沈从文乡下人喝杯甜酒吧。” “就这样，两人才终于在一起。” 讲到这，程安停了下来，看向李老头：这样可以过关了吧？ 之后的事，不大适合在课堂上继续讲。毕竟，婚外情这种事，容易误导少年人的三观。 李老头自然明白程安的意思，眼底闪过一丝满意。不过，面上一丝没露，轻哼：“可以了。坐下吧。不过，你最好别让我再见你在我的课上做数学题。” “哈。” 班上的人哄笑，总算明白了李老头为什么找程安麻烦了。而有那调皮的男生，甚至还一脸赞叹的朝程安比了比大拇指。 程安无语，默默想着李老头话里的漏洞：只要不被看到，还是可以做的咯？嗯，不准做数学，做点英语、地理习题什么的，应该可以吧？ 当然，前提是不被老头发现。 这些，程安自然不会傻得问出来，眨了眨眼，一脸肃然道：“保证不会了，老师。” “哼，我看你表现。” 李老头不知道程安心里打什么鬼主意，但多年的教学经验告诉他，学生不会这么容易听话。但也不能急。所以，他伸手点了点程安后，就好心情的接着讲课了。 程安怕李老头杀回马枪，不敢再做别的，盯着他一脸严肃的做认真听课状。 一脸坑坑洼洼的新同桌，竖起课本，拿笔戳了戳程安胳膊，笑得十分猥琐：“行啊，程安。你居然连沈从文和她老婆怎么谈恋爱的都知道。” 程安白他一眼，压着声音：“是你太孤陋寡闻了！” 新同桌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嘿，我夸你呢。你怎么人身攻击呢？” “我谢谢你了……” 话刚说到一半，李老头就在上面使劲儿敲了敲黑板，吹胡子瞪眼：“不要讲话！” 新同桌嗖得一下转过脑袋，目视前方，假装刚才和她说话的不是他。 “……” 真是从未见过如此胆小、又厚颜无耻之人！顶着李老头时不时飘来的不善的眼神，程安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心里飘过一万头草泥马。 下课后，程安不出意外的被李老头叫去办公室训了一顿。办公室里，一屋子的老师在旁边喝茶看戏。 在李老头终于放她走的时候，班主任罗红上来，盯着她看了几秒，十分想不通，“看你这样，平时也不是不努力。怎么每次考试，数学成绩还是只在及格线上徘徊呢？” “……” 程安感觉自己心口中了一箭，表情哀怨，“老师，这话其实你可以等我走了之后再说。” …… 第二十四章 羞耻的六十分 午休时间，教室里没人。程安和冯遇挨坐着，一个面前摆着英语，一个面前摆着数学。 周遭一片安静，只听得笔在纸上书写的声音。 “你今天上午，怎么被老头喊办公室去了？” 分班之后，就没有靠得这样近过，冯遇总是忍不住扭头去看程安，根本看不进去书。 程安却十分专注，闻言头也没抬：“没什么。就是上课刷数学题，被老头发现了。把我叫办公室敲打敲打。” 冯遇挑眉一笑，“我发现你现在胆子大了不少。以前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你都有点怕怕的。现在进出办公室，感觉对你来说都是平常了。” “那你觉得我像以前那样好，还是现在这样好。”程安笔尖一顿，抬头，笑吟吟直视他的眼睛，突然道。 “咳……”冯遇下意识的把视线往旁边移了移，“以前那样好，现在这样也好。” 样子一本正经，好像在论证某个严肃的学术问题。若不是那两只红透了的耳朵的话，程安还不知道他竟然也会不好意思。 也不拆穿他，程安抿唇一笑，双眼黝黑又明亮，“谢谢夸奖，我争取以后越变越好。” 面前这个人以后会变得多优秀，她是知道的。看学校里的男生就知道，他似乎天生带着某种统御力。站在人群中，永远都是最中心的那个发光点。 即便，他现在在学校里，连尖子班的学生都不是。但她却知道，一年后，他会以省理科第一的成绩，考入与清、北齐名的南大，刷新华盛中学的历史。 然后，一路走到她踮起脚也摸不到的高度…… 程安不知道这次自己和冯遇能够一起走多久。但无论如何，她都不允许自己还像从前一样弱小。 毕竟除了冯遇，她还有自己，还有家人。重来一次，她想换个活法，也想给家人更好的生活。 感受到程安话里的认真，冯遇愣了下，随即定定的看了她几秒，微笑道：“看来，我也得更努力才行。” 不然，会被甩到身后的吧。 面前这个女孩儿，初见的时候，是那样不起眼。若不是前后位置坐着，他永远都不会注意到她。而今，却像在一夜之间蜕变了。浑身带着一股魔力，让人移不开眼。 他喜欢她。 这点他很肯定。 但爸妈说，现在盲目的喜欢会伤害到她。他得忍耐。他想说他一点也不盲目，因为未来十年的人生规划里，他已经给她留好了位置。 可她对学习的在意，他看在眼里。他不想让自己，成为她的阻碍。哪怕这个概率只有万分之一。 所以，他决定再忍耐一年，暗暗的看着她就好。 一年后，他就去告诉她，他心悦她！以前拒绝，只是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没想明白（冯父冯母：没开窍才是真的）。 没想到开学后，程安并不像以前那样，排斥他靠近。这简直就是峰回路转！ 昨天晚上，冯遇没忍住，兴奋得写完了一本上百页的练习册。刘进和刘焕几个，对此只能直呼变态。 这事，程安还是后面偶然听刘焕说起才知道。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许久，程安磕磕绊绊的终于把冯遇给她的卷子做完了，笔一扔，揉着太阳穴就一脸生无可恋的往椅子上一靠，“我写完了，你看看吧。我感觉脑细胞死了一半。” “哪有这么痛苦？这张卷子并不算难。”冯遇好笑的看她一眼，伸手拿过卷子，低头看去。 然后，他惊讶的发现程安第一题就做错了。眉头一挑，没吭声，接着往下看。 几分钟后，冯遇抬起头，一脸复杂，“我觉得……你还是从高一的课本开始重新复习比较好。” “……” 这意思是，烂到没法儿直接教么？ 程安嘴角抽了抽，感觉脸皮发烫，小心翼翼的问：“所以，这张卷子，我到底做了几分？” 冯遇见状，咳了一声，“六十分，不能再多了。”其实六十都还要差一分。 “好么。以前都还能考到七八十，现在直接六十，离及格线越来越远了！”程安捂脸，趴到桌子上，脑袋埋到臂弯里，感觉有点不好意思见人。 语、数、外三科，总分都是一百五十，九十分才及格。嘿，六十分，离及格线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没关系。有我呢。” 冯遇百般忍耐，最后还是没忍住，抬手轻轻的揉了揉程安的发顶。掌心柔软的触感，让他心里升起了一股陌生又柔软的情绪。 程安怔了怔，没有挣开，反而顺势在他掌心蹭了蹭，狡黠的一笑，道：“你说的。那我可要赖上你啦！不许嫌我笨，中途放弃哦！” “……好。” 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冯遇，呆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程安，然后嘴角忍不住翘啊翘啊翘起来。 …… 第二十五章 背后的议论 鉴于程安数学底子之差，需要从头开始。 第二天，冯遇就给程安带来了高一到高二的套教材，并一些他以前写的随堂笔记。部堆在程安课桌上，像座小山。 “课本上的知识点，都不是散乱的。我笔记上做了大纲，你可以按照这个，先把条理理清楚。然后，再慢慢的往里填充细碎的知识点。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也不容易混乱。” 找到第一本笔记本，递给程安，冯遇又在书堆里翻出高一上册教材，打开，让她可以对照着看。 “现在也不要急着去做习题了，你先把知识点捋一遍。心里有数了，再去做。也能检验你知识点的掌握情况。否则，完就是浪费时间。” “嗯，嗯，我知道了。”程安脸上讪讪的，脑袋乖巧的点个不停。 她自己东问一下，西问一下，瞎复习了这些天，刷的题也不少了，还是一点效果都没有，不能不说找对方法很重要了。 这会儿听冯遇说的头头是道，比她自己靠谱多了，程安哪有不听的道理。 深吸一口气，程安拿着课本和笔记，精神高度集中。很快，就投入到了知识的海洋里。 数学对程安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难题。但她必须去攻克。不然，即便语文和英语两科考满分，南大也还是妄想。 只有一年的时间，她一分一秒都不敢浪费。 见程安很快就沉浸进去，冯遇欣慰的笑了笑。怕打扰到她，他动作轻盈的拿过一旁的词典，小心的翻开，也埋头开始记单词。 如果说，程安是天生没有数学天赋，所以才导致数学成绩差。 冯遇英语差，则完是因为他懒，对英语缺乏兴趣。所以，他每次考试，只要能及格，就不会多花功夫在上面。 如今，有程安在旁边陪着，他觉得学英语似乎也没那么无聊。翻字典翻得认真，因着记忆力好，翻过三四遍的单词，他基本上就不会忘。 不知不觉，倒是学了不少。 两个人各有所得，每天午休的学习，就这样坚持了下来。 一晃半个月过去，冯遇每天中午到十班的教室报到，他和程安之间的关系，就成了校园里最新、最热门的八卦。 这段时间，十班的人，每个看程安的眼神，都充满了暧昧。 冯遇啊，性格好，学校里和谁都玩儿得来。人际交往广泛。长得又好看（虽然现在晒黑了），走哪儿都呼朋唤友，人群中的焦点。 华盛中学没有评比校草的传统，但冯遇绝对算是学校里知名度最高的那几个学生之一。 这样耀眼的一个人，和程安的默默无闻完成反比。 现在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凑一起，不是谈恋爱，还是干啥？ 傍晚，操场上，三个女生慢悠悠的绕着跑道散步消食。不可避免的说起这件事。 “只是，没想到冯遇居然会喜欢程安这种类型。” “程安也还不错啦。除了家里穷点，不会打扮。长得还是可以的。成绩也好，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十呢。” “什么啊，咱们学校的女生，长得比她好看，学习比她好的多得是好吗？冯遇怎么就眼瞎看上她？整个人土里土气，阴阴沉沉的，看着就不舒服。” “你也太夸张了。程安顶多是话少了点，性格还是不错的。前两天人多，我在食堂不小心踩了她一脚，力道特别重。当时她都疼得喊出来了。我心里不好意思，想给她买瓶饮料当做道歉，她都没收。缓过来后，还笑着摆手，让我不要在意。” “就这样你就被她收买了啦？太没出息了吧？” “哎，什么叫就这样被收买了啊？我觉得她性格真的挺大方的，平时不爱说话，也不爱惹事，挺好的。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 “我看你是中了程安的毒！反正我不喜欢她！个土里土气的乡下妹！” 旁边一直没开口的周雅君皱了皱眉，轻喝道：“好了，薛凤你别说了！大家都是同学。” “雅君，你评评理。哪有不帮朋友，反倒帮外人的道理？”薛凤却不依不饶，横眉竖眼，瞪向刚才为程安说好话的陈璐。 陈璐翻了个白眼儿，小声嘟囔道：“我哪里帮外人了？我只是实话实说。你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人家，当我们看不出来么？” “陈璐！我算是看错你了！”薛凤面红耳赤，指着陈璐，气急道：“枉我把你当我最好的朋友。什么秘密都和你说！你就这样对我！” 说完，手一甩，就气冲冲的走了。 无语的陈璐：“……” 周雅君略带责怪道：“说那些做什么？她真生气了。” 陈璐摊手，“生气就生气吧。我也没说错。她自己喜欢冯遇，讨厌程安。就希望所有人都和她一样。可我真觉得程安不错。” 周雅君转头看着她，蹙了蹙眉，“我觉得，薛凤有一句说得挺有道理的——程安再怎么样，也是外人。我们才是朋友。你为了一个外人，和朋友闹翻，值得？” 陈璐怔了怔，看着周雅君，“你不喜欢程安？为什么？” 周雅君在老师和同学眼里，就是完美的代表。学习好，长相好，家世好，身材好，性格好……她平时对人，很少表现出明显的倾向。 现在突然表现出对程安的不喜，着实让陈璐有些讶异。 “我没有不喜欢她。但说喜欢也谈不上。平常的同学罢了。”周雅君眼神动了动，平淡道：“我不希望因为她，影响我们三个之间的感情。你一会儿好好去和薛凤解释一下吧。” …… 第二十六章 筹谋赚钱 学校里，这些背后的议论，程安多少知道一些。但她心里并不在意。在做出决定的时候，她就知道会面临这样的局面了。 可那又如何呢？她心里年龄已经快三十了，学校里这些八卦、流言，并不能真正影响到她。 于是，在诸多探视、观察的目光下，程安每天照旧该学学，该玩儿玩儿。将注意力投注在真正值得投注的事情上。 比如，挣钱。 大半个月过去，程安手里的钱真是越来越少了，完没有安感。 四百块钱的生活费，刚开学的时候，就冲了两百进饭卡里，现在就剩四十来块。算算离放假还有十来天，绝对不够。至少还得往里冲五十块才行。 而除去这五十，这个月的生活费，也就只剩下五十来块了。 加上以前存的一些小钱，程安现在兜里，总共也就两百出头。 两百块，在市里买套像样的衣服，都不一定够。自上大学开始，程安就从没这么穷过！ 但碍于她现在的处境，完没办法自由出入校园。许多挣钱法子，根本没办法实施。想了又想，现在合适的路子，就是干回老本行，写稿子寄去杂志社，赚点稿费。 因为是文科班，班里有专门用班费订阅《读者》、《意林》、《萌芽》、《诗刊》等杂志。不需要程安专门到外边买。 趁着课余时间，程安把这些杂志一一找来翻了翻，心里有了大致的计较。 《读者》、《意林》原创版上登载的多为短小精悍的小品文、寓言等。程安写倒是能写，但本身对这种严肃的文风无爱。首先不做考虑。 《诗刊》就不说了，程安觉得自己没什么写诗的天分。从前是，现在也是。 上个星期，李老头照着以前的轨迹，让就那场大地震，每人写一首诗。程安抓耳挠腮，最后还是将以前写的那首让她感到羞耻的打油诗交了上去。 可见，她诗才之匮乏。小说和散文，她倒是比较拿手。 《萌芽》文风比较怪，虽然上面也连载小说，但程安觉得自己没办法完掌控。 而且，《萌芽》太出名了，新概念作文大赛，就是萌芽联合国十几所高校举办的。在学生群里中，影响力很大。相对的，录取稿件的要求会比较高。 程安对自己的文笔有信心，但国内的牛人也多。与那些人竞争，她没把握一定比得过。 她现在缺钱，没那么多时间浪费。 琢磨许久，程安将视线放到了本省出的一本文学杂志《琼花》上。小说，散文、诗歌，寓言等体裁，《琼花》都有登载。文风也五花八门，并不统一。 程安可以自由发挥。 稿酬比《萌芽》的千字50起，给得稍微还要高一点，千字80起。最高千字150。看起来很少，但08年的稿费标准，普遍也就这样了。甚至许多年后，也都没怎么涨。 倒是也有千字五百起的，但能拿到手的，都是目前国内最顶尖、最出名的那一撮作家。 程安觉得，自己恐怕一辈子都到不了那种程度，也就不奢望了。 其实，08年，网络文学已经十分兴盛了。许多热门写手的年收入，都已经过了百万。 程安要是有电脑，上网方便，凭借超前的意识、和扎实的文笔，现在加入网络小说的创作大军，会是个很不错的路子。 但她现在穷得买件衣服都要再三考虑，更别说买电脑了。而且，校园里也没网。去网吧，又出不了校门。 所以，目前也只能干看着了。至少，在寒假之前，她没奈何。 …… 确定了投稿目标，程安就将每天晚上的语文阅读、刷题时间，改成了写作时间。 在时间走到月末的时候，程安写好了两篇七千字左右的散文，并一篇长篇小说的开头，也就是三万来字。一放假，就去学校外边的邮政点，将稿子寄了出去。 接下来，就只能等着了。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程安背着书包，走回校门口等车。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月一次的假期，学生们都迫不及待的想回家。因此，校门口、马路边都挤满了人。 程安看了看，杜瑶因为轮到她做清洁，还没从学校里出来。也不着急，退一边等着。王笑和谢文两个，和她们方向不同，早已经坐车走了。 恰时，一辆去市里的公交车，从远处驶来。还没停稳，一堆翘首以盼的学生，就一股脑的朝车门涌去。 你踩我脚，我推你背。还有男生嘿嘿一笑，身手矫捷的从打开的窗户翻进去，提前占好座位。场面那叫一个热闹。 司机和负责在校门口维持放学秩序的校领导，使劲儿在一旁的喊“别挤，别挤，排队、排队……” 学生们嘻嘻哈哈哈，打打闹闹，没有一个人听。急的一旁的校领导直跳脚。 程安在一旁看得好笑，都是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能规规矩矩的听话才怪了。 “程安。” 冯遇突然从旁边冒出来，笑容满脸的喊她。后面，刘进几个勾肩搭背的说说笑笑。 程安挑眉一笑，抬手摆了摆，算是打招呼，问，“你们怎么也还没走？” “刘焕今天值日，刚帮他一起打扫完卫生。你呢，怎么还没走？这会儿已经快五点半了，等回到市里，还赶得上回你们村的车么？” “可以的。晚班车六点半才走。我等杜瑶呢，她还在教室做清洁。估计还要……欸，她来了。” …… 第二十七章 美得冒泡! “杜瑶，这边！” 举起手，朝杜瑶挥了挥，等她走过来，程安笑着对刘进几个道：“不用我介绍吧？” “不用。都认识。不过，正式见面还是第一次。美女你好啊，我是刘焕。这刘进、这周礼、这罗平、夏俊杰。” 没等刘进等人说话，一旁的刘焕就凑上来，十分殷勤的一一给杜瑶介绍。第一次听人叫自己美女，虽然不能当真，不过杜瑶还是乐得抿嘴一笑，“你们好。我是杜瑶。”“我知道，我知道。程安的好朋友嘛，因为某些人的原因，我们几个可是对你们熟悉的很。”刘焕意有所指的看了冯遇一眼，笑嘻嘻说道。 冯遇闻言，挑了挑眉，懒得理他。小声问了程安一句“喝不喝水”，就朝旁边的小商店走去。 刘焕见状，耸了耸肩，十分自然的走到杜瑶身边，“你和程安一路回去，你们都是一个村的啊？那岂不是家挨得很近？”杜瑶笑着摇头道：“没有。虽然都是一个村，但我家挨着仙女洞，程安家挨着香樟林，隔得还挺远的。走路的话，得翻过两个小山头呢。” “两个小山头……这确实挺远的。”刘焕无语，摸了摸后脑勺，道：“不过，听你这样一说，感觉你们村还挺大的。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么？给介绍介绍呗。正好，明天我们准备去程安家，让她带着我们抓泥鳅呢。”“你们明天去程安家？” 杜瑶惊讶，随即转头看了看小店门口，拿着几瓶水，等着店家找零的冯遇，笑容暧昧的凑到程安身边，打趣道：“什么情况啊？这么快就准备让他登堂入室啦？” “你想太多了。”程安无语，十分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儿。 杜瑶不服气，“我怎么想多了？这个月，你和冯遇每天中午都凑一起，你敢发誓一点情况都没有？” “……” 程安张了张嘴，难得有些心虚。她这个月，可没少在冯遇面前撒娇、卖萌、装傻、耍赖。一点不掩饰，放肆得可以。 冯遇一直纵容她。 他们两个谁都没说破，但其实都心里有数。 现在程安只要一想到，以前那个她惦记了许久的人，也曾真的喜欢过她。而今后，还会变成她的人，她就美得冒泡。 只是，要是冯遇在帮她补习的时候，不那么严厉，就更完美了。 程安心里略有些哀怨，冯遇一个星期给她出一套数学试卷，让她做，检查补习效果。和学校的卷子一样，九十分及格。 差一分，就一边背公式，一边蛙跳二十次。冯遇铁面无私，毫不容情，程安前两次那叫一个惨。连续好几天，下楼梯腿都打颤颤。 昨天的那次考试，程安绞尽脑汁，终于过了及格线。这才没被罚。不然，现在走路都是问题。 “给你。” 冯遇买水回来，率先递了一瓶给程安。 刘焕几个见状，嘿嘿嘿的起哄。杜瑶则满脸果然如此的暧昧笑容。看的程安直想翻白眼儿。 程安拧开瓶盖，畅快的喝了一口，瞪他们：“淡定。懂不懂？” “不懂。”刘焕几个一脸坏笑，齐齐摇头。 冯遇眼带笑意和程安对视了一眼，随后将袋子直接扔刘焕怀里，笑骂，“不懂就喝水。看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刘焕夸张的大叫一声，“嗷！冯遇，你个见色忘义的家伙！这么多水砸在身上很痛的，知道么！” 冯遇瞥他一眼，都懒得搭理他。转头瞥见一个红色的车头，提醒道：“别闹了，车来了。” 公交车远远的开过来，滞留的学生又一股脑儿的往车门处挤。 冯遇人高马大，站在程安身后，双手稳稳的扶着她的肩膀，很顺利的就护着她上了车。 “杜瑶呢？”坐到位置上，程安抬头张望。 冯遇在她旁边坐下来，道：“上来了。刘焕跟她一起，在前面。刘进和周礼几个在中间坐着呢。” “那就好。”程安松了口气，随后看着拥挤的车厢，感慨道：“这人也太多了。” 好多年，她都没这么挤过公交车了。刚才还有一个喊着鞋子被挤掉的，简直太疯狂了。 冯遇解释道：“赤溪镇去市区的班车不多。而我们学校的学生，大部分回家都要从市区转车。若是晚一点，也不会这么挤。只是，转车会来不及。” 程安了然的点点头，见冯遇被过道上的人挤着，脑袋都伸不直，顿时心疼，往里靠了靠，“你坐进来一点吧。这样歪着，小心扭到脖子。” “没事。” 冯遇被挤得头上是汗，闻言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程安不管，拉着他往里坐了坐。正想开口说话，过道上的人，跟着就将腿挤到了座位前的缝隙里，歪着身子，伸手抓着他们头上栏杆。 这下子，冯遇前面和头顶的空间，几乎被侵占了。 只能侧着身子，伸手撑在前排的座椅上，尽量不让自己压到程安。远远看去，就好像冯遇将程安整个拢在了怀里。 察觉他们两个此时的姿势，在大庭广众下，有些太过亲密，冯遇怕程安不自在，低声道：“忍一忍。” 程安抬头看着他，双眼亮晶晶的，嘴角带笑，“没关系啊，正好我可以近距离欣赏一下你这张俊脸。” 说着，就轻轻的伸手摸了摸冯遇的眼睫毛，完了捧着脸一脸陶醉：“好长，好浓。比我的都要好看。我觊觎好久，今天终于摸到了！嘻嘻。” “……” 猝不及防又被调戏了一波的冯遇，简直哭笑不得。心爱的女孩子，原来痴迷自己的脸和眼睫毛，他真不知道到底该哭还是该笑。 …… 第二十八章 男的女的? 公交车一路顺畅的开进市区。 程安下了车，就想和冯遇道别。冯遇却坚持将她送上回上井村的班车，这才和刘进几个一起离开。 少不得，又被杜瑶一翻调侃、笑话。 程安现在脸皮堪比城墙，不但一点儿没不害臊，还听得满脸喜滋滋。 杜瑶看得也是无语。 乡村公路上，汽车司机将车当做飞机，开得飞快。遇到不平整的路面，里面坐着的人，会被颠簸得飞起来。 窗外群山脸面，翠绿掩映，山风从大开的窗户吹进来，程安的头发随之群魔乱舞。 晚班车，车上的乘客没几个。程安和杜瑶一人占了前后排的一个双人座，凑在窗户边上，有志一同的侧着脑袋往外看。 程安双手抓着前排的椅背，眯眼轻嗅着风里竹林、树叶的味道，身体随着车子的晃动而晃动，只觉得这感觉一点儿不比坐过山车差。 “明天抓泥鳅，你要不要一起来？” 将视线从窗外飞快倒退的群山上收回，程安敲了敲前排杜瑶的肩膀，在簌簌作响的风里，大声问道。 杜瑶闻言，连忙转过头拒绝，“你饶了我吧！好不容易有个假期，我还想睡懒觉呢！再说，我和他们也不太熟。凑一起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刚才我看你和刘焕不是聊得挺好的么？”程安坏笑，那晓得不小心一口风呛在喉咙里，顿时难受的一阵咳嗽。 杜瑶见状，只当没看见，辩解道：“基本的礼貌懂不懂？他和我说话，我总不能装哑巴。” “哦？” 程安声音拖得老长，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哼，不信就算了。” 杜瑶一噎，翻了个白眼儿，扭过头去，不理程安。哪知道，正好将微红的耳后根暴露了出来。 程安很有“良心”的没有提醒她，免得她恼羞成怒，“暴起伤人”。 很快，车子到了葫芦口。杜瑶将书包挂到肩上，和程安挥了挥手，就跳下车，朝旁边的一条水泥路走去。 她家在仙女洞附近，原来开发景区的时候，是有班车可以直达的。不过仙女洞坍塌，景区最后开不下去，班车也就取消了。 现在仙女洞附近的人家，就都在葫芦口下车，然后走十几分钟回家。 自家有车的，自然另当别论。 过了葫芦口，就是终点站小河坎。程安是车上的最后一位乘客。 司机等程安一下车，车屁股一甩，调转车头，就风驰电掣开走了。 马路上的厚厚的灰尘被扬起来，扑了程安一头一脸。 “呸！” 保持了一路的好心情瞬间被破坏，程安气急败坏的对着车屁股都不见了的汽车竖了个中指。 然后，一脸郁卒的背着书包，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走。 十几分钟后，终于赶在天黑前回到了家。 “哟，大学生回来啦？” 刚踏上坝子，就碰到了刚从她家堂屋出来的秦兰。 程安一愣，不明白这个时间，秦兰怎么会来她家。心有疑惑，不过，她还是礼貌了招呼了她一声，“大婶。” “嗯。”秦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的意思，越过她，就匆匆走了。 心里的疑惑更甚，程安眉头微皱，转头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姐，你回来啦？” 程平的声音，突然响起。程安回过神，就见他炮弹似的扑了过来。然后，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的书包。 …… “姐，给我买妙脆角了吗？” “买了。”程安无语，将书包摘下来，直接递给他，“自己找吧。其它的多少拿一点，我要留着明天招待同学。” 只有一天假，程安索性书都没带回来。在商店买了两包程平指定要的妙脆角，想了想，又买了一些小零食。 水果这个时节，家里倒是有几样，不用特意买。 “你同学要来？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啊？他们来我们家玩儿么？”程平一听这话，也不忙着摸零食了，赶忙追上程安，好奇的问。 程安只当没听到他前面两个问题，停住脚步，看着他道：“他们想去抓泥鳅，明天你帮我带着他们下田，我下次回来给你买副乒乓球拍，怎么样？” 程平乐得一蹦三尺高，“姐，你自己说的，可不许反悔！” 他想要乒乓球拍好久了，可是妈就是不给买。 程安随口道：“反悔是小狗。” “嘿，那明天就看我的吧！”程平喜滋滋的，一挺小胸脯，颇有大将风范道。 程安看的好笑，伸手在他脑袋上搓了两把。 王桂芳从厨房探出头来，看着程安，不冷不热道：“回来了？准备吃饭了，赶紧的。在外边磨蹭什么呢？非得要人请你啊？” “这就来。” 程安无奈，好话不会好好说，王桂芳这臭德性，也真是没救了。 天彻底黑了，堂屋里挂着一个五十瓦的大灯泡，一家人坐在四方桌上吃饭。 穆天芬看了看程安，神色和缓，“瞧着有些瘦了。钱有没有够用？不够用，让你妈每个月多给你点。读书费脑子，现在你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亏了嘴。” 王桂芳眼睛一瞪，没等程安开口，就嚷嚷道：“我一个月给她四百！怎么会不够用？守强一个月工资看着多，可人情来往就得花去一大半。” “程平明天就上初中了，怎么也得给他攒点学费。总不能供了她姐，却不供他读书吧？” “还有家里这房子，上次地震，几面墙都被震开了巴掌宽的裂缝，我每天住里头，都觉得不踏实。生怕哪天塌了……” 巴拉巴拉，总之就是没钱给程安增加生活费。 程安早知道会是这样，暗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打断她，“妈，我钱够用了。家里有菜么？明天我有同学要来。估计要在咱们家吃午饭。” 王桂芳几个都有些惊讶，程安从小到大，就没什么朋友。更别说带到家里来了。 这，突然转性了？ 王桂芳回过神，开口就问：“男的女的？” 程安扶额，“……” 一看她脸，她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上学的时候，严令禁止她早恋。一毕业，却又恨不得她马上结婚。她妈这个人啊，就是这么会无理取闹。 …… 第二十九章 讨嫌砸了自己脚 “男的。是男的。” 程安眉头一挑，看着她妈，一边刨饭，一边笑嘻嘻的回道。 “男的？”王桂芳嗓门一下子大了起来，眉头一皱，眼神不善的盯着程安，“你老实和我说，你是不是在学校耍朋友了？” “耍了怎么样？没耍怎么样？”程安嘴巴里包着饭，闻言胡乱嚼了几下，吞了，翘着嘴角，胆大包天的看向她妈。 “不怎样！”王桂芳脸一沉，眼神不善，“你要是不想读书，要么滚回来种地，要么滚出去打工！你自己选。正好把钱省下来，给你弟用！” “桂芳，你说什么呢？”程守强看她一眼，觉得她话说得有些重了，连忙补救道：“只要不影响学习，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当然了，没耍更好。你现在高三，正是关键的时候。好好读，争取明年考上大学，才是主要的。” 说着，程守强嘿嘿一笑，“我和你妈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只能下苦力。你既然能读，就好好读，读个名堂出来。以后像那些城里人一样，坐办公室！让村里那帮子说酸话的羡慕去！” 话音刚落，王桂芳就啐道：“还坐办公室呢？我看她以后就是个劳碌命！老子们砸锅卖铁，供你读书，你要是敢不学好，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举起巴掌就要往程安头上扇。 “行了，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穆天芬呵斥了王桂芳一句，淡淡的看着程安道：“你也别嫌你妈说话不好听。书是给你自己读的，不是为我们。还有一个多月，你就满十八了。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做决定。反正选择权在你，以后是好是坏，都怪不到我们头上。” 这个大孙女，从小性格内向。在家里，也是不多言不多语的，却是个读书的料子。若是真能考上大学，程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翻身了。 不过，考不上也不打紧。高中文化，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也够了。出去打几年工，等岁数到了可以登记的年纪，找个人家嫁出去，她们的责任也就尽到了。 以后，就看个人的造化了。外人，谁也没奈何。 想到这，穆天芬垂下眼，慢条斯理的专心吃饭。 程安这会儿简直想举手投降，心想她没事儿撩他妈的虎须干嘛。现在惹得一家人征讨，完是自讨苦吃。 “我明白。明年我肯定考个大学回来，你们放心吧。”程安嘴角抽了抽，赶紧保证道。 王桂芳却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盯着她，用审问的语气道：“那你到底耍没耍朋友？明天要来的那些男同学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耍、没有耍！他们都是我朋友，听说我们这可以抓泥鳅，过来玩儿的。” 程安赶忙否定，心想着明天冯遇来了，得注意点才行。她妈现在心里起了怀疑，铁定会死死的盯着她，若是一不小心露馅儿那就糟了。 旁边程平一边巴拉饭，一边看好戏的朝她挤眉弄眼，程安没好气的睨他一眼，连忙转移话题，“刚才大婶来我们家做什么？还走得急匆匆的。” 王桂芳眼睛一翻，“还能干什么？来借钱呗。说是想去市里开茶馆。” “哦，那妈你借了么？” 程安眉头挑了挑，没觉得太意外。秦兰从前确实在市里开了家茶馆，专供一些闲人、或退休的老头老太打麻将。 挣多少钱不知道，但村里风言风语很多。 王桂芳嘴巴一撇，“要是你大叔来借，我还可以考虑考虑。她？我信不着！而且，以前我们家穷，问她借一块钱买盐巴，她都不干。现在我凭什么借钱给她啊？” 得，又开始翻老黄历了。 程安嘴角抽了抽，好奇的追问道：“那我大叔知道吗？大婶想在市里开茶馆。” “不晓得。估计是不知道。你大叔上次回来，还是半个月前呢。你大婶也是最近两天才闹着要去是市里的。”王桂芳摇头，道：“也不知道她脑子里哪根筋不对，家里的事儿都没理明白呢，还要去市里开茶馆！别到时候，赔个精光！” “大叔挣的钱，在大婶手里，租个门面开茶馆，应该是够的。”程安若有所思，赔没赔个精光，她不知道，反正这事儿最后是成了的。 “屁，她手里要是有那么多钱，干嘛来我们家借啊？还不是因为她每个月只顾着穿衣打扮，吃吃喝喝，把你大叔的工资都败光了？” 说打这里，王桂芳顿了下，一脸不屑道：“我可听罗老三媳妇儿说了，她那劳什子口红，市里一支卖好几百呢。” “这么贵？”程守强吃了一惊，随后呐呐道：“怪不得上次收稻子，守邦说一个月四千也不够用。” 这一直口红好几百，想来买的那些衣服也不便宜。还要吃吃喝喝，供两个孩子读书……他这个堂弟也是苦命，摊上这么个败家娘们儿！ 想到这，程守强看着王桂芳，十分庆幸的感慨道：“幸好你不爱打扮！” 王桂芳：“……” 程安憋笑，她爸这也太耿直了！ 第三十章 日常小事 第二天，程安起了个大早。 洗了脸，站在檐坎上，眺目远望，群山连绵，山上竹林遍布，绿意惘然。间或夹杂几棵高大的松树。凉爽的山风从远处吹来，沁人心脾。 空气好得简直让人想要流眼泪！ 若不是村里交通实在不方便，地底下又快要被大大小小的煤企给挖空了，程安倒是想有钱了直接将老房子推倒重新在这盖一栋，以后也好回来住。 可惜，这么好的地方，给糟蹋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没有这些煤企，上井村里的这些村民，恐怕还在过穷日子呢。哪里能像现在这样，不愁吃不愁喝，家家都能买上辆摩托车？ 虽然买一辆摩托车，也要不了多少钱。但上井村人的日子，在农村绝对算不上坏就是了。 有得必有失吧。 “站那儿发什么愣？赶紧拿扫帚把地扫了啊。顺便把檐坎上簸箕里的辣椒、豆角那些摆出来，再晒一晒。” 王桂芳也起来了，洗了脸，背着背篓，准备趁着早饭前的时间，去坡上打点猪草回来。见程安站檐坎上发呆，不由得皱眉说了她一句。 “哦。好。” 程安回过神，干脆的回了一句，拿橡皮筋儿把头发高高的扎起来，找了扫帚，就开始扫地。屋里、檐坎、坝子，都打扫干净后，按照王桂芳的吩咐，将簸箕里的红辣椒、豆角等物，一一端到坝子边的木架上。然后，去厨房给穆天芬帮忙。 两个人动作快，七点半不到，早饭就好了。猪食也得了。 程安转过山墙，站在屋后的田坎上，先通知了王桂芳回来吃饭。这才回屋里，喊程平起床。 程守强因为最近轮到早班，不到四点就走了，中午一两点才能回来，早中饭都不在家里吃。 “老头子，起来吃饭了！你不是说要去后山看有没有楠竹笋么？赶紧的。要是有，中午也能添个菜！” 这边，穆天芬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走进卧室，语气和缓道。 程作林醒了有一会儿了，闻言翻身坐起来，“这才十月初，一片竹林，运气好估计能找到两三个。” 穆天芬道：“能找到两三个，也够了。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去，顺便看看咱们家的板栗熟没熟。我看昨天老三家已经开始打了。” 程作林想了想，道：“应该都熟了。往年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开始打的。” 穆天芬点了点头，道：“一会儿去看看就知道了。要是熟了，得赶紧打回来才行。不然给鸟雀偷吃了。掉地上，露水一浸，也得烂。” …… 吃过早饭，程作林和穆天芬就背着背篓，拿着工具去了后山。王桂芳则在家里编煤矿需要的竹笆。一张竹笆按照规格大小，分为1。5、1。2、0。9元，三个档次。 一般十张为一个单位，捆在一起。过两天，就会有煤矿的人来拉，一手交货一手给钱。王桂芳积极性很高。程安目测，短短一个月，自家山墙边上已经堆了不下两千张。 不止程家，上井村其他人家，基本上也都在编这个。 这几年煤企效益好，对竹笆的需求量很大，单价一直上涨不说，每次给钱也给得十分爽快。从前程安放假，在家没少帮着编。现在程安可一点儿不想再弄这个。 “程平，我去车站接人，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特意换上一双凉鞋，程安提了个塑料桶，站在坝子上，就冲猪圈旁那扇紧闭的木门喊道。 心想，这孩子的肠子估计是直的。饭一吃完，就蹲厕所。 “要！姐你等我一下！” 然后，不到两分钟，厕所门打开。程平拎着裤腰带急急忙忙的蹦出来。 看他想直接往自己这边凑，程安眉毛一拧，赶紧侧身躲开，嫌弃道：“还不去洗手！脏死你算了！” 他们家厕所好在是专门改建过的，虽然挨着猪圈，但里面和城里的厕所没两样。只淋浴设备，因为条件所限，只能人工加水，然后用电烧热。 “略。”程平冲她姐不满的吐了吐舌头，然后乖乖的滚去洗手。 程安又冲程平喊道：“换双凉鞋！回来的时候，我们可以顺便在小河沟里抓点螃蟹。” 程平：“知道了！” …… 很快，程安和程平两个，就到了小河坎车站。 程安看了看时间，还要十几分钟，才到八点半。想了想，便带着程平，到十几米外的小卖部找了根凳子，坐着等。 旁边有好些等车的人，程安看着，大都觉得陌生。估计是附近余家村、李家坳的人。 也没在意，将塑料桶放一旁，寻思昨天和冯遇说好了，坐八点的车。那些家伙可千万别睡懒觉，错过时间，让她在这干等才好。 “姐，给我两块钱呗。”正想着，程平笑嘻嘻的凑程安面前，讨好道。 程安：“干嘛？” 程平：“我想吃玉米肠。” 程安无语，“不是才刚吃了早饭么？” 程平十分无辜，道：“我又饿了。姐，我知道你最好了。” “……别撒娇了。又不是小时候。” 程安一身鸡皮疙瘩，摸了两块钱给他。程平不以为耻，嘿嘿一笑，拿着钱就进了小卖部。 然后，程安就听他喊了一声，“欸，大婶？” 下意识的，程安转头看去，就见秦兰穿着一条明黄色领口带白色蕾丝边的裙子，拎着个黑色皮包，嘴唇涂得鲜红、眉毛画得跟蜡笔小新似的，踩着一双粗跟皮鞋从小卖部里走出来。 …… 第三十一章 抓螃蟹 程安眉头挑了挑，笑着打招呼道：“大婶。今天去市里啊？” “嗯。对。”秦兰的神色有些冷，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没在王桂芳手里借到钱的关系，看着程安，不像平日那样热情，要笑不笑的：“不是昨晚上才回来么？这就要走了？” “没有。我等人。”程安摇了摇头，问：“程丽没回来吗？刚从村子里经过的时候，都没看到她。” “她可能今天才回来吧。”秦兰一脸不在意的道：“反正，她现在都是回家打一趟，拿了生活费就回学校，也不太在家呆。” “她才去，多点时间在学校，也可以早点适应。”程安笑了笑，眼睛一转，语气十分自然的问道：“大婶你这裙子真好看。穿着去市区走亲戚么？” “嗯，算是吧。”秦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裙子，脸上稍微和缓了一些，略带得意道：“这裙子是我上次去市里，我娘家嫂嫂送我的。听说从上海带回来的，牌子货。” “怪不得。” 程安跟着赞叹了一声，面上丝毫不露，心里却想秦兰五官长得不算好看。而且颧骨特别明显，皮肤也偏黄。为了穿这条裙子，也是拼命了，往脸上扑那么多粉。 这说话的间隙，她已经看到有往下掉的了。配着粗眉和大红唇……别人不知道怎么样，反正程安觉得挺惊悚的。 见秦兰的态度，稍微转变了一点，程安正想开口，再打探两句，就听到两声“嘀嘀”的汽车喇叭响。 回头一看，却见他们村的村长罗老三那辆灰扑扑的桑塔纳停在路边，脑袋从窗户里探出来，一脸热情的招呼秦兰，“弟妹，去市里啊？班车还没来，走，我捎你一程！” “你也要去市里？好巧。早知道就不来车站傻等了，直接去你家搭你车就得了。”秦兰笑得一脸春光灿烂，撂下程安，踩着高跟鞋，一点儿没犹豫就上了罗老三的车。 桑塔纳随之开走，碾起一片尘土。程安默默的目送他们两个远离，眉头却是狠狠的皱了起来。 不过，没容不得她多想，时间走到八点半，班车准时驶进车站。 冯遇和刘进几个，一人背了个双肩包，从车里下来。 “这边！” 暂时甩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程安举起手，冲几人摇了摇。身边跟着抱着玉米肠啃的程平。 冯遇看到她，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三两步走到程安面前，“等很久了吗？” “没有。刚来没一会儿。”程安与他对视一眼，摇头，尔后好心情的看着其他几人笑道：“我本来还害怕你们睡懒觉，错过时间呢。结果一个个都还挺守时的嘛！” “不守时也不行啊。冯遇六点不到，就开始各种催。我摁了手机，他就直接过来砸我门……简直丧心病狂！”刘焕一脸萎靡的抓了抓自己的鸡窝头，神色抓狂，“要知道，我昨晚上两点才睡的！坐车上的时候，我真是连眼睛都睁不开！” 冯遇没好气的瞪刘焕一眼，“怨我咯？明知道今天要早起，你还玩儿游戏玩儿那么晚。” 刘焕自知理亏，讪讪一笑：“这不是没忍住吗？都一个月没碰了。” 刘进走过来，一本正经的拍了拍刘焕的肩膀，微笑，“少年，别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讲故事。我们都知道你的。” “让刘焕不碰游戏，估计比让他背一本英汉大字典还难！你们瞧瞧他这一脸精神不振的样儿，就跟被那什么了似的！” “哈哈，那什么，是不是感觉身体被掏空！” “罗平你丫合适点。程安和她弟弟可都在呢！” 冯遇在旁边，淡淡的扫了罗平一眼，罗平露出了一个“惹不起、惹不起”的表情，然后乖觉的闭上了嘴。 程安心里觉得好笑，不过还是当没听到几个男生隐晦的小段子，将程平往身边拉了拉，转过话题给几人介绍。然后，就拎着塑料桶，招呼着众人，一起往家走。 刘进几个很默契的落后几步，一边逗程平，一边问东问西。 “提个桶干嘛？”冯遇和程安在前面并排走着，一边问，一边就伸手接了过去。 程安唇角一勾，抬手朝路底下一指，“看到这条河沟了么？过了这段路，就能下去了。里面螃蟹不少，我们抓一些回去。” 冯遇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有些惊讶，“你不说我还没发现。这里还有条小河沟。水看起来好干净，里面真有螃蟹？” 程安耸肩，“当然。不过因为每年都被村里的小孩子祸害，数量一直不太多。今天能有多少收获，我也说不准。” “没关系，抓一只是一只。反正就当是玩儿了。”冯遇洒脱一笑，转头就对刘进几个通报了这个最新消息，不出所料的得到了员的热烈回应。 显然，几个一直住在城里的孩子，对抓螃蟹这项活动很感兴趣。 等到了可以下河沟的地方，几个男生便脱了鞋，在程平的带领下，嘻嘻哈哈的跳进了水里。 第三十二章 反被撩了下 冯遇几个，都是抓螃蟹的生手。 程安好歹解释了一下，河里的螃蟹一般是住在石头底下的，他们才没傻傻的直接在水里或者河沙里摸。 之后，一群人就兴致勃勃的在河里翻石头。大大小小，几乎没有放过的。 发现没螃蟹，就一下子丢开手，任凭石头砸水里，溅起的水花劈头盖脸浇自己一身，还百分百殃及无辜…… 幼稚儿童欢乐多，程安在一旁看得简直哭笑不得。 这都十月了，虽然还能穿短袖，但穿着一身湿衣服，绝对会感冒。家里可没有衣服供他们换的。 哪料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冯遇转头冲她一笑，拍了拍背上的双肩包就道：“别担心。我们自己带了。” 程安：“……” 所以，这完是有备而来了？ 想着自己刚才那个操心劲儿，程安心想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你拿着，我来抓。” 轻哼一声，将塑料桶不容置疑的塞给冯遇，程安挽起袖子，决定亲自上阵，抓够一盘菜的，然后快刀斩乱麻的结束这项活动。 “你搬得起来嘛？这么大块石头，我帮你。”冯遇有些莫名，不知道哪里惹到她了，拎着塑料桶，亦步亦趋的跟在程安身后。见她将视线放在一块光滑平整的大石头上，不由得开口道。 “你可别太小瞧我。” 程安直接拒绝，这小河沟，她从小就混的好么？ 哪些石头是可以移动的，那些石头是长在河底的，哪些她搬得起来，哪些她搬不起来，她都心里有数的好吗？ 说完，程安抓着大石头的一角，稍微使力，就将整块石头掀了起来。露出石头底下，稍微下陷的一个坑洞。 因为动作轻柔，又是站在水流的下方向，石头底下的水，一点儿没浑浊。一只拳头大小的河蟹，静静的趴在坑洞里，跟睡着了似的，动都没动下，更别说逃了。 程安腾出一只手，眼疾手快的探下去，捏住螃蟹的两只大钳子，就轻松的将它整个抓了起来。 “如何？” 看了眼，不是怀孕的母螃蟹，程安就随手将它扔到塑料桶里，得意的看向冯遇。 “厉害！”冯遇看了看桶里的那只大螃蟹，走到程安身边，低头，眨了眨他那双黝黑的，仿佛装满了这片夜空的眼睛，道：“安安，你教我？” “……好、好啊。” 看似自然的抬手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朵后，程安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指了指前面道：“先往前走一走吧，这里的水，都被刘焕他们弄浑了。看不清。” 心里却疯狂的想，犯规！喊她“安安”什么的，绝对犯规！ 她家少年，昨天回家是不是吃了什么丹药，不然怎么一下子开窍了似的？明明之前一个月，都是她各种调戏，他各种耳朵红的！ 现在他一句“安安”，她就被搞得面红耳赤，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也太不堪一击了！ 嘴角却忍不住翘起来，心里甜得要命。若不是顾忌周围有人，程安说不定会没羞没躁的扑过去抱住他，狠狠的打个标记！哼，让外边那些小妖精，再不要想染指她的人！ 不知道程安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冯遇看她又笑了起来，只觉得一颗心都填满了。有种从没有过的充实、满足和愉悦。 这学期开学之前，他根本没想过事情会有这样的峰回路转。他本来决定在高中毕业前，克制自己。但她的主动靠近，瞬间就让他溃不成军。 即便两个人在一起，大多时候都只是安静的待着，各自专注的做自己的事，冯遇觉得自己也还是一天天深陷了。 不过，他不反感就是了。毕竟，未来十年的规划里，她早就在了。 …… 抓完螃蟹，才十点过。程安带着人回到家，介绍了王桂芳和他们认识，又休息了一会儿，就让程平带着他们到就近的水田去抓泥鳅。自己留家里做饭。 冯遇本想留下来帮忙的，不过被程安一个眼色打发走了。 在她妈的眼皮子底下，她可不敢大意。万一被瞧出端倪，她以后肯定会很惨。 “真不要我留下来帮忙？”跟着程平转过山墙，冯遇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回头问了问程安。 程安双手放他背上，往前推了推，笑嘻嘻道：“不用。你赶紧跟他们去吧。别磨蹭了。我妈眼睛尖着呢。” “呃？”冯遇皱了皱眉，有些不明所以。 程安：“你又不会烧柴火，留下来也没用。我一个人可以的。你们争取多抓一点泥鳅回来，不然走的时候没法儿分。” 冯遇点点头，没再多想，抬脚去追大部队。 程安瞧了眼，转身往回走，就见她妈抱着捆编好的竹笆从拐角处走出来。 “欸，妈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程安吓一跳。 王桂芳看了看冯遇的背影，问，“不赶紧去做饭，你还和他还说什么？” “没什么啊。我这去做饭了。” 程安掩饰的嘿嘿一笑，不等王桂芳再开口，就赶紧跑走了。完是此地无疑三百两。 王桂芳站在原地，满脸狐疑。 …… 第三十三章 有点尴尬啊 “都是些家常菜，不要嫌弃。多吃点。这个楠竹笋，是今儿才从山上挖回来的，你们尝一尝。” 中午，所有人都回来了。也没分桌，添了几根凳子，所有人都围着八仙桌坐了。一起热热闹闹的开始吃饭。 穆天芬挨着程作林坐在上首，很是客气和蔼的招呼着冯遇几个。 “婆婆你也吃，不用招呼我们。我们都知道的。”冯遇看程安一眼，忙端碗接了穆天芬夹过来的笋，然后低头吃了。 穆天芬脸上的笑容深了些，转头给刘进几个也都夹了一些，“你们就当是自己家，别客气。程安也是难得带同学到家里玩儿。” “婆婆我们真没客气。您看这桌上的菜，都快给我们吃完了。”刘进将嘴里的饭咽下后，十分礼貌的笑着说道。 “吃完了，再添就是。程安做得多。”穆天芬和蔼的笑了笑，心里满意。程安带回来的这几个男孩儿看起来都挺不错。 特别是面前这个白白瘦瘦、一看就挺斯文的刘进，和旁边这个虽然皮肤有点儿黑，但瞧着还是十分好看的冯遇。 另外四个，虽然长相、性格各不相同，但她明显能感觉到，这几个孩子的教养都很好。 程安与他们交好，不是坏事－－虽然秉持着“自己的孩子，自己教”这个想法，程安的事她从不会越过儿子、儿媳多管。但她还是盼着她好的。 想到这，穆天芬看了眼直白得像警察查户口一样，正询问冯遇几个家庭情况的王桂芳，默默的摇了摇头。 若不是分家没分到一分钱，又碰上天灾人祸，家里连续好几年穷得揭不开锅，她也不至于给守强娶这么个小学二年级学历都没有的媳妇儿。 守强好歹也初中毕业。 不过，想想这些年，王桂芳也不嫌家里穷，一心跟守强一起过日子，像个男人一样死命挣钱，将这个家慢慢兴起来……即便她性格强势、将守强管得死死的，一有点儿不如意就骂骂咧咧，大吵大闹，毫无素质可言，她也忍了。 毕竟，人无完人。 丝毫不知道穆天芬心里对她的嫌弃，此时，王桂芳正审视的看着冯遇几个，问，“……你们家都哪儿的？家里都做什么的？” 冯遇一顿，与刘进几个对视一眼，“我们几个都市里的。家里长辈有教书的，也有在单位里当职员的，都很普通。” “好歹坐办公室，不用风吹日晒，总比我们这当农民的好。”王桂芳心里有点儿羡慕，不过面上没表现出来，“学习呢，你们几个，谁学习最好？” “他们四个都挺好的，在尖子班，我和刘焕差点儿。”冯遇指了指刘进、罗平、周礼和夏俊杰，略显不好意思道。 刘进几个见状，憋笑。心想，该！你也有今天！ 刘焕成绩差点儿，这是事实。但冯遇这妖孽，以前可是一直压着他们的。也就上学期期末，因为某些不可说的原因，发挥失常，才让他们占了一回先。 本来大家都没放心上，却没想到今天还能看这样一场好戏！ 王桂芳看几人一眼，话锋一转，“那你们知道程安在学校成绩怎么样？有没有耍朋友？” 程安听不下去了，看冯遇一眼，道：“妈，你干什么呢？昨儿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怎么还问？” 王桂芳眼睛一瞪，“问问怎么了？你要是没骗我，紧张什么啊？” 程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程安总觉得她妈知道了什么似的。不过，当着冯遇否认，有点尴尬啊。 冯遇深深的看了程安一眼，笑着解围道：“阿姨，程安真没耍朋友。她在学校拼命得很，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我们每次喊她一起出去玩，她都说没时间。跟后面有人赶着她似的。” 王桂芳看着他，将信将疑，“真的？” “嗯。真的。”冯遇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道：“不信您问他们。” 收到冯遇的眼色，刘焕举起手，夸张道：“绝对没骗您，阿姨。他们班的都晓得。上回我去办公室，还听他们班的老师夸，程安这学期很努力了呢。” “没耍就好！”王桂芳点了点头，道：“明年就高考了，她不抓紧点，要是没考上。我是没钱让她再复读的。她弟明年就上初中了，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这话说的，明显有些偏心。 冯遇赶忙去看程安。 不过程安早习惯了，一点儿不在意，只没好气的冲她妈翻了个白眼儿，“我明年肯定能考上大学，您别老咒我行不行？” “我怎么咒你了？我这是关心你！”王桂芳眼睛一瞪，话靶子（脏话））顺嘴就秃噜出来了，“你跟老子的，是不是翅膀硬了，觉得老娘管不住你了？” “不是……” 程安忍不住扶额，她妈真是那什么改不了那什么。脾气一来，也不看场合，老子、娘的张口就来。 冯遇几个，哪里见过这种家长，忍不住都呆了呆。 穆天芬见状，睨了王桂芳一眼，忙打圆场道：“呵呵，不说了。赶紧吃菜吧，这是你们上午抓的螃蟹，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着，就笑着拿筷子给冯遇几个夹。 冯遇几个回过神，忙热情响应。很快将这个略显尴尬的场面，混了过去。 王桂芳被穆天芬看了一眼，也意识到了刚才那话说得不太得体，讪讪的没再开口。 程安摸了摸额头，心里松了口气。 …… 因为听说板栗熟了，下午，冯遇几个没再去抓泥鳅，和程安姐弟俩一起跟程作林和穆天芬后头，上后山打板栗。 望着眼前大大的一片板栗林，刘焕几个瞪大了眼。 “程安，我怎么感觉你们家什么都有啊？之前又是柿子又是梨的，刚才来的路上，还看见了一小片橘子树，上面还零星挂着果儿呢。” “你家坝子前面，我记得没错的话，还栽着葡萄和枇杷吧？你家一年四季，水果都不用买了啊！” “基本上吧。”程安笑了笑，道：“除了你说的这些，家里还有几棵李树、桃树、樱桃树和柚子树。不过，除了柚子树，其他几样，都过了挂果期，你们吃不着了。” 周礼：“柚子甜么？今儿吃的柿子和梨都不错！” 夏俊杰：“没事。明年你记得喊我们就行！我们自己来摘！” “好呀。”程安笑着点了点头，“明年一定通知你们。至于柚子甜不甜的，你们一会儿都摘几个回去，自己尝尝就知道了。” 刘焕一比大拇指，“安姐就是大气！” 罗平挤眼，“嘿，你也不看看，安姐和我们是什么关系！” 刘焕追问，“什么关系？” 罗平眼睛滴溜溜的在冯遇和程安两个身上一扫，哈哈一笑，“自己人啊！” …… 第三十四章 离谱的传言 因为晚上还要赶回学校上晚自习，男孩子们笑闹了一阵，就歇了，开始认真收板栗。 一行人分成两组，一组负责拿长竹竿将树枝上的毛刺球打下来，一组则带着手套就地将里面的板栗剥出来。 程作林、穆天芬和程安姐弟俩，都是剥板栗的老手了，动作熟练，且知道怎么避免手被刺扎到。 冯遇几个完没经验，一开始被扎得毫无防备，痛得嗷嗷直叫。后来还是程安仔细的做了示范，一群人的体验才好起来。 不过，刘焕和周礼两个，之前被扎得太惨了，坚决拒绝再剥板栗。和刘进、夏俊杰换了分组，扛着根竹竿，看着枝头的板栗，就兴奋的一棍子抽过去。 那样子，说他俩不是报复之前板栗扎他俩的仇，众人都不信。 众人相互配合，很快，就收了大半背篓板栗。 程安抬手看了眼电子表，发现已经快三点了，抬头对众人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回去收拾收拾，赶紧走了。” “这么快？我感觉还没玩儿够呢！”刘焕挥者竹竿在旁边的一颗板栗树下打得正起劲，闻言，惊讶的瞪了瞪眼。 “快三点了。是得走了。不然赶不上晚自习。”冯遇闻言，低头也看了眼时间，随即将手里最后一颗剥好的板栗扔到背篓里，拍拍身上的粘着的树叶和草屑，站起来。 晚自习六点半开始，他们只有两个半小时了。要先回市里，再转车去赤溪镇。这中间，还得回家去洗个澡什么的，抓紧点儿才行。 刘进站起来，直接道：“走吧。” “我去和我公、婆婆说一声。”程安站起来，拍拍屁股，抬脚朝板栗林里面走－－－－程作林和穆天芬两个，速度比他们快得多，早收到里面去了。 冯遇跟上她，道：“我们也去。” 于是刘进几个也跟着，去和程作林和穆天芬告了一声别。 穆天芬自然又是一翻挽留，不过听说他们要赶回去上晚自习，就没再多说了。只让程安给他们多带一些新鲜的板栗回去。 程安自然答应，带着一行人回到家。收拾好自己，又给众人将要带的东西都装好，安抚了依依不舍的程平，这才和冯遇几个大包小包的坐上了去市区的班车。 “你真不去我家等我一下，再一起去学校？”下了车，看着程安身上的大包小包，冯遇皱了皱眉，“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不好拿。” “这点儿东西算什么？再多我也拿得下！”程安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她可没那么娇气。 见他一脸不信，站那儿不动，手没空，便拿脑袋往前顶了顶他，笑道：“行了，你赶紧走吧。再耽搁下去，泥鳅袋子里的水都要漏光了。而且，刘进他们都在那边等着你呢！别磨蹭了。” “那路上你自己注意点。若是人太多，就别挤公交了。直接打车过去，车费回头我给你报销。”冯遇看着她，不放心的叮嘱道。 程安笑吟吟的，一边听，一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知道了。放心吧，打车的钱我还是有的。” “那我走了？”冯遇看着她，试探的说道。 “走吧。走吧。我也得赶紧去那边转车了。咱们学校见！”说完，程安就干净利落的转身，去前面的公交总站了。 冯遇：“……” 纵然之前就知道，她有时候干脆独立得可怕。但面对此情此景，他还是觉得很无奈啊。 …… 几十分钟后，程安推开406的大门，见寝室成员基本上都到齐了，笑着打了一声招呼，提着大包小包往里走。王笑、谢文和杜瑶三个见状，赶忙上来帮忙。 “呃，程安你这都带的是什么啊？好重！” “咦，这是板栗？生的吧？” “我这袋里是柿子和梨。程安你买这么多干啥？吃不完吧？” “大家一起吃啊。” 程安将手头的袋子放桌上，又将鼓囊囊的书包放下来，浑身轻松的坐凳子上，看着众人笑道：“没花钱买，都是自家的。正好熟了，我就摘了一些来给你们尝尝。你们看喜欢吃什么，都自己过来拿吧。” “对了，我包里还有两个柚子。” 说着，程安就翻过书包，将两个大柚子拿出来，拿水果刀划了几道，低头开始剥柚子皮，“我家柚子甜得很，水份也足，我剥给你们尝尝。” “回家还想着我们，程安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王笑几个大笑，随后拿了梨、柿子，洗了洗就开始啃。一点儿没客气。王娅属于自来熟，脸皮也厚，程安一说，她就凑了过来。 刘芸则认真的和程安道了谢，才随手拿了一个梨。 只有罗欢和李江盈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程安笑着主动喊了她们一声，她们才各自过来，选了一样自己喜欢的。 众人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八卦，气氛倒也热闹。 突然，王娅看着程安，貌似不经意的问道：“对了，我今儿来的时候，听人说昨天冯遇在车上亲你了，是不是真的？” “他在车上亲我？”程安愣了愣，随即失笑：“怎么可能？这流言也传得太离谱了。” “可是有人说她看到了啊。”王娅盯着程安，一脸的不相信。 “那她眼睛肯定坏掉了！”程安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儿。 王娅不放过程安，追问道：“那你和冯遇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啊？说说呗？大家都好奇得很。” 王笑几个笑而不语，她们和程安关系好，看得明白着呢。 罗欢和李江盈则跟着起哄。 “我们每天都在一起啊。你们不都是看到了嘛？”心里有些反感王娅探究的眼神，程安笑着耸了耸肩，转身将手里剥好的柚子递给王笑，道：“你来分吧。我手软了，没力气，掰不开。” “成，看我的！” 王笑了然一笑，接过柚子，轻而易举的分开了。然后，笑呵呵的招呼大家一起吃。顺便，岔开了话题。 发现程安不愿意搭理她，王娅脸色沉了沉，不过她忍着没发作，借口去厕所，出了寝室。 程安见状，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朝王笑比了个感谢的手势。 王笑眨了眨眼，笑，小意思，不用在意。程安莞尔。 一起吃过东西，406八人的关系一下子就融洽了许多。看还有几十分钟，晚自习就要开始了。一群人拎着书包，说说笑笑的一起下楼去教室。 只是，刚走出寝室楼，程安一行就被一群穿得花里胡哨的女生给堵住了。 更准确的说，是程安被人堵住了。寝室里的其他人，是被她连累。 …… 第三十五章 不要怕，就是干! “程安是吧？” 短发，穿着白色t恤、蓝色破洞牛仔裤，打扮挺清爽的一高个子女生，吧唧吧唧的嚼着口香糖，从人群里走出来，眼神探究的打量了她一眼，撇嘴，“长得也还行，就是浑身一股寒酸气。” “她本来就一农村来的土妞儿，哪里能和红姐你比？” 旁边那些打扮的花花绿绿，在程安看来，十分辣眼睛的非主流女生一听，立马接嘴。从外貌到穿着，到出身，给鄙夷了一遍。那样子，恨不得是将她直接踩到泥里。 “你们说什么呢！嘴巴那么臭！”寝室的几个听不下去，纷纷愤怒的瞪向那群非主流女生，“而且，农村人怎么了？没有农村人，你们这些城里人都得吃土！” 摇摇头，示意她们不用和这些人浪费口舌，程安径直的看向那女生，镇定道：“我知道你，十三班的柳红。” 学校有名的山头之一，听说性格爽快大方，讲义气，不做作。所以，不管是在男生堆里，还是女生堆里，都十分混得开。很有几分大姐头的意思。 不过，光从打扮上看，倒是看不出来。 柳红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程安，“不错，还有点儿见识！我本来还以为今天见到的会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呢！那多没意思。” “成绩好和书呆子，是两码事。”程安回了一句，随后冷静的看着她，道：“我没惹到你吧？你带这么多人来堵我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就是想让你离冯遇远点儿！”柳红看着程安，冷冷道：“他是我的，学校的女生都不敢和我抢。你胆子倒是很大！” 没想到竟然是为了冯遇！ 程安愣了下，以前她可没听说过柳红也喜欢冯遇。她有这么孤陋寡闻么？不过，少年现在已经是她的了，谁也别想再抢走！ 想到这，程安眉头一挑，毫不客气的嗤笑了一声，“真搞笑。你说他是你的，就是你的了？有问过冯遇本人的意见么？我还说，他是我的呢！” 想到刚才听到的传言，冯遇八成和程安是真的在一起了。不过，那又怎么样？ “我不需要问他的意见。我只需要让你知难而退。”柳红沉着脸，冷声说了一句，抬脚就朝程安的踹去。 敢胆大包天的和她抢人，就要做好挨揍的准备！ “一言不合就动手，果然和传闻一样，一点儿也不做作！” 程安心里想着，动作敏捷的往旁边一闪，成功的躲开这一脚。认出她后，程安就一直防着呢。就是怕她突然发难。 随即，动作迅速的扯下肩上的书包，抡着肩带扑头盖脸的就朝她砸去，不给她一点反应的机会，“让你堵我！让我踹我！让你跟我抢冯遇！” 柳红没防备，脑袋一下子被装着字典和书本的沉甸甸的书包砸了个正着。只能吃痛的捂着脑门，不住的往后躲。 这戏剧性的一幕，发生得实在太快了！ 旁边那帮非主流女生，程安寝室几个，还有周围的围观群众，都看呆了。心想，靠，这也是个猛人啊！ 柳红有些招架不住，大吼道：“玛得，发什么呆啊！还不过来帮忙！” “靠！敢打我红姐！” 一帮非主流回过神，瞪着眼，忙骂骂咧咧的冲上去帮忙。 王笑、杜瑶和谢文三个见状，怕程安吃亏，冲过去拦人，“干什么！干什么！一对一打不过，就要一群打一个啊？还要不要脸！” “关你们什么事啊？边儿去！不然连你们一起打！” “你们打程安，就关我们事！有本事来啊，一群丑八怪！出门没照镜子吧，眼睛都快给你们丑瞎了！” “……” 程安抡着书包，正发了狠的往柳红身上砸。听到王笑这话，嘴角抽了抽，好险没笑出来。论语言攻击力，她真的只服王笑！ “唔！” 小腿肚不知道被哪个王八蛋突然踹了一脚，程安吃痛，身体条件反射的踉跄了一下，她也不管，就认准了柳红，一个劲儿的追着她打。 柳红到底“身经百战”，不是吃素的。在非主流女孩儿的掺和下，很快就从被动的局面中解脱出来。一手扯住程安的书包，不让她的这个“重武器”发挥作用，一手阴险的往程安身上使劲儿招呼。 程安自然也不能任她打，趁机抓过的她的手臂，张嘴就是一口！ “靠，你是狗么？还咬人！” 柳红痛得眼睛都红了。松开书包，抓住程安的头发，拉着她就要往旁边的树上撞。 被罗欢和李江盈匆匆喊来的几个十班男生见状，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妈了个巴子的，我们十班的人，也是你们能打的？” “十班的怎么了？我红姐还是我们十三班的呢！打女生算几把本事，和老子打啊！” 于是，一群男生加入战斗。 然后，人喊人，朋友喊朋友，场面混乱，一发不可收拾。 …… 第三十六章 闹大了 “你们知道不？刚十三班的柳红，带人堵十班的程安。结果现在两班的人打起来了。” “真的？怎么回事？程安怎么惹到柳红了？” “还能怎么的？今天大家都在传昨儿放学的时候，冯遇在车上亲了程安。柳红能忍得过去？她喜欢冯遇不是一天两天了。” “学校里喜欢冯遇的女生不少，但一个个的都不敢表现出来，就怕被柳红惦记上。她倒是胆子大。” “切，柳红又不是天王老子，她喜欢冯遇，别人就不能喜欢了？什么破道理？有本事，让冯遇喜欢上她啊？整天对那些女生下手算什么本事。” “嘿，你要是敢当柳红的面说这个，我敬你是条汉子！” “切，我又不是女的，管这闲事干嘛？”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走走走，赶紧去凑凑热闹。” “哎，还有几分钟就晚自习了！” “上什么晚自习，那么多人都没来。肯定都看热闹去了！” …… 柳红带人堵程安，结果十三班和十班的学生都打起来的消息，风一样很快就传遍的了学校。 许多好事的学生，也不管晚自习了，都赶过去看热闹。 罗平听到消息，喊上刘进几个，就去通知冯遇，“冯遇，我安姐和柳红打起来了！十三班的人还去了不少帮忙。” 冯遇正在座位上看书，闻言脸色一变，蹭的一下站起来，“在哪儿？” “就宿舍楼外的空地。” 二话不说，冯遇大步走出教室，跑下教学楼，就往后面的寝室楼冲。罗平和刘焕几个见状，也都快步跟上。 不说程安和冯遇的关系，只说今儿程安对他们的热情招待，他们也不能看着她被人欺负。 …… 冯遇几个风风火火的赶到，发现这简直就是一场大混战！寝室楼前面的那一块空地，几乎沦为了战场。 男生打架抡拳头、用脚踹；女生则扯头发、抓脸。有一对一的，也有多对多的。更有一些阴险的，混在人群里，瞅着机会冷不丁的偷袭对手一下。乱哄哄的，骂声一片。 从程安和柳红动手开始，也不过才过去十来分钟，被拖下水的却差不多有二三十个了。大半是十班和十三班的，剩下那些，就是双方人喊人喊来帮忙的朋友。 冯遇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人群最中间的程安，只见她正被一女生从后面拖住，动弹不得。却依旧瞪着眼，死命的拎着个书包，朝周围几个围着要打她的女生身上砸。 看起来真是英勇极了！ 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冯遇眼尖的见她头发被人扯得乱糟糟的，半边脸肿起来，嘴角还有淤青…… 想也不想，面无表情的推开外边那些打得难舍难分的人，冯遇冲进去，毫不留情的抬脚就把那些女生一一踹开。之后一把扯住那个死死抱着程安的那个女的头发，迫使她撒手。 然后，伸手抓住程安的胳膊，想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程安却以为是柳红的人，沉甸甸的书包一甩，转身就朝他砸去。 “是我！”冯遇忙撒手，往后退了两步。 “冯遇？你怎么来了？刚有没有打到你？”程安吃了一惊，忙把书包往怀里一收，上前两步问道。 “我没事。别担心。你怎么样？” “我不怎么样。但对方也没讨得了好！”想到自己的战绩，程安得意的想冲他笑一笑，谁料扯到伤处，顿时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 被人打成这样，还得意洋洋的，这丫头是不是傻？冯遇嘴巴张了张，心里简直哭笑不得。 …… 场上的人几乎是打红眼了。特别是柳红，和程安刚才一样，正被王笑几个围着收拾，根本不知道冯遇来了。 程安追着柳红打了一阵，又被人围着打了一阵，已经过完瘾，不想再打了。但场面早就不受她控制了。没办法，只能继续拎着书包，往十三班的那些人和那些非主流女生身上砸！ 反正将他们彻底打服了，他们就能停下来了。效果是一样的。 不得不说，程安这个想法，相当危险了。 好在，没多久，消息总是慢半拍的学校领导，终于带着保安赶来了。后面还跟着十班的班主任罗红，和十三班的班主任蒋明丽。 “住手！赶紧给我住手！都不想在学校呆了是不是？谁要敢再动手，直接开除学籍，自己滚回家去！” 年级主任王兆林站到花台上，黑着脸，五官狰狞的冲众人吼道：“还有你们！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晚自习都开始十几分钟了，还给我不滚回去上课！” 年级主任的威信，在学生心里还是很重的。听他这样一吼，看热闹的学生首先一哄而散。打急眼了的众人，也都稍稍恢复了理智。逐渐停手，分开，一边放狠话，一边换用眼神杀人。 看场面终于慢慢控制住了，王兆林眼里的怒气稍缓，不过脸色还是很难看就是了。 他环顾一圈，看着众人，冷声道：“学校严禁打架！不知道吗？既然你们精力这么旺盛，每个人就先给我去操场跑上二十圈！等跑完了，我再跟你们算账！罗老师、蒋老师你们两个负责监督！我先去一趟校长室！” 说完，王兆林袖子一甩，气冲冲的就走了。 学校操场一圈两百米，二十圈，就是四千米。听起来不多，但不经常锻炼的人，跑下来够呛。 “走吧。” 程安看了看自己班‘光荣负伤’的男生女生，又看了看脸黑得跟墨水儿似的正瞪着他们的罗红，给冯遇几个使了个“赶紧趁乱悄悄溜掉”眼色，就乖乖的带头去操场跑圈儿。 人多，冯遇他们几个来得晚，这场群架的起因又是她和柳红，与他们无关。留在这一起受罚，显然没必要。 冯遇几个却像没看到似的，大大方方的跟着大部队一起去了操场。气地程安直翻白眼儿。 在心里吐槽：“就没见过这么老实的！” …… 第三十七章 我会处理好 操场上，乌泱泱的两帮人被罚跑。不过，还是谁也看谁不顺眼。一边跑，还一边不服气的和人挑衅，瞪眼睛较劲。 罗红看不下去，黑着脸吼了一句，“还有完没完了？信不信再罚二十圈！” 一帮子人这才不甘心的消停下来，偃旗息鼓。 不过，这件事闹这这么大，肯定不会被校领导轻易放过去。柳红那边，后续也会有一些麻烦。得好好处理才行。 想到这，程安转头，对王笑几个道：“对不起，害你们跟我一起受罚。今天的事因为我而起。责任我会部承担。一会儿主任和罗红问起，你们就都推给我知道么？” 王笑第一个反对，皱眉道：“这怎么行？架是我们一起打的。自然也要一起承担。推给你，学校说不定真的会把你给开除了！” “不至于。”程安摇了摇头，笃定道：“别忘了，今天是柳红先主动来找我茬的。许多人都看见了。我不过是被动反击。你们纯粹是看我被欺负，所以才会来帮忙的。别的，一概不知。” 打群架，被歹个正着。惩罚是一定的。不过，惩罚的力度可大可小，坦白交代的方式方法就很重要。 “可是……” “别可是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程安朝王笑摇了摇头，看向一旁罗欢和李江盈道：“今天多亏了你们两个帮我去班上喊人，不然我真的要被打惨了。” 罗欢和李江盈不好意思道：“主意是刘芸出的。我们两个也就跑跑腿。后来也没帮上什么忙。” 程安愣了下，随后感谢的看了旁边的刘芸一眼，笑道：“已经足够了。等这件事过去了，我请你们吃饭。” 说完，程安又转头，加大声音，笑着对十班的其他人和他们的朋友道：“还有你们，到时候一起来呀。感谢的话，在这我就不多说了。反正今天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以后大家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招呼一声就行。绝对义不容辞！” 以前她一心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没什么朋友。重生回来这一个多月，她不过是放开自己，不再拒绝和人交流，就被这么多人友好的对待。心里也不是不意外的。 她没什么好报答的，只能以真心换真心了。 十班的体育委员邱俊嘿嘿一笑，道：“大家都是同学，这点儿小事算什么！不过，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程安，可以啊！那书包砸的，一个字，酷！” “哈，赞成！程安你完就是深藏不露啊！听说一开始的时候，柳红那大姐头，完被你追着打啊？” 程安龇牙：“我是出其不意，才占了一会儿上风。真要一对一的正面上，我打不过她。不然，我这脸也不会是这样了。” “没事，安姐。即便你脸肿了，冯遇也不会嫌弃你的。”罗平哈哈大笑，他这会儿是彻底佩服上程安了，一声安姐叫得那一个心甘情愿。 众人都知道今儿柳红找程安是为了谁，听到这话，都暧昧的轰然大笑。 冯遇没好气的白了罗平一眼，略显担忧看着程安道：“学校那里，因为是柳红主动挑衅，你被动反击，一会儿好好认错，问题应该不大。毕竟，我们这边大多人都成绩不错。明年的升学率，还指着我们这些人呢。” “所以，学校就这件事，在我们档案上记一笔的可能性不大。不过，通报批评肯定是逃不过的。大家有个心理准备。” “没事，通报批评就通报批评了。又不会少块肉！” 邱俊十分光棍的摆了摆手，随后看着程安提醒道：“不过，柳红哥哥听说是外边混的。她这次想教训程安没成，说不定会直接让他哥在外边堵程安。程安你后面还是小心点儿吧。” 冯遇闻言，抬眼看了看不远处同样被罚跑圈的柳红，抿了抿唇道：“谢谢你提醒。不过，柳红她哥我认识。我会找机会，好好和他说一说的。” 程安眉头一挑，讶异的看向他，“你怎么认识她哥？” 冯遇道：“小时候，她家和我家住同一栋家属楼。所以，我和他哥一起玩儿过。不过，初中的时候，我家搬出来，就没怎么见过面了。” 心想这也算不上交情，程安怀疑道：“那他会听你的？” 柳红他哥程安是知道一些的，在a区外边开有一家台球厅，听说在别处，还开有ktv和酒吧，不缺钱，所以跟着他混的人不少。 他们学校，那些不学好的学生，基本上也都在柳红他哥手下。所以，柳红在学校才会这么吃得开，几乎没人敢惹。 不过，风来降档水来土掩，程安一点儿都不怵。不然，之前也不会那么干脆的和柳红动手。 不知道程安转眼就想了那么多，冯遇沉声道：“别担心，我会处理好。” …… 第三十八章 蓝颜祸水 处理？怎么处理？ 程安心里其实不怎么放心，但她抬头看了眼冯遇，想了想，还是没有再多问。 有时候，男孩子的骄傲和自尊心，最是碰不得。她不想伤他，也不想伤到自己。而且，冯遇的能力，她还是相信的。即便他现在，还稚嫩得完不像以后。 再者，想想自己都为他打架了，他帮着收一下尾，也没什么。 因此，程安不放心了半分钟，就真的心安理得的准备撒手不管了。 这没心没肺的，也是没谁了。 四千米过半，程安和冯遇匀速并排在前面领跑，神色都还算轻松。后面，众人跟着两人的节奏，保持呼吸，互相搀扶，几乎没有掉队的。 柳红那边就稀稀拉拉的，不能看了。一些学生跑得快，一些跑得慢，一些直接掉队，坐跑道上起不来。 柳红之前打架也不知道伤到了哪里，十圈儿跑下来，一张脸惨白惨白的，看着情况也不是太好。 第十一圈，程安和冯遇两个领着众人，再一次慢慢靠近柳红，准备超越。之前一直闷头跑圈儿，看也不看两人的柳红突然转过头，眼睛发红的盯着冯遇，质问道：“我到底哪里不好？让你宁愿喜欢一个乡下妹，也不喜欢我？” “……”冯遇眼神一冷，淡淡的看她一眼，没听见似的自顾自跑步。 柳红见状，情绪更是激动，大吼道：“我从小就认识你了。她算什么东西？” “而且，你以前从不打架，今天为了她，却动手打我朋友！而且，从头到尾，当我是个空气。你不质问我，也不冲我发火，就像我这个人根本不存在。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冯遇，你心真狠！呜！” 最后一句吼完，柳红竟然直接坐到跑道上，孩子一样崩溃的埋头嚎啕大哭起来。 艹，平时嚣张的一逼，实打实的大姐头，竟然会哭？ 罚跑的众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脸上都是一副被惊到的表情。 “……” 程安默默的张了张嘴，尽管她们两个是情敌，但看她这样，她心里也觉得蛮心酸的。毕竟，算上重生前，她也是真的喜欢冯遇喜欢了好久。 但两个人之间却一直隔着一道天堑，让人可望而不可即。然后，每天早上醒来，看到最多的还是他的各种花边新闻。那感觉，即便现在想起来，也还是心塞得很。 “唔，蓝颜祸水！”轻挑的伸手抬着冯遇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眼，程安一脸鉴定完毕的表情，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真不管她？怪可怜的。” 冯遇睨她一眼，“你真希望我去管？” 当然是假的！程安冲他翻了个白眼儿。即便现在心里有那么一丢丢的同情柳红，但她也并没有将到嘴的嫩草，再送出去的想法。 “哼，美得你！”程安下巴一抬，瞪他道：“今天过后，年级的学生都会知道，你是我的人了。以后除了我，不许你再招惹别的女生！柳红这样的，一个就够了。我会让刘焕和罗平他们监督你的。” 说完，程安傲娇的一转头，跑远了。 看着她的背影，冯遇唇角高高的翘起来，眼神明亮。 …… 半个小时后，二十圈终于跑完了。 一群人歪歪倒倒的站在一起，被从校长室回来的王兆林又狠狠骂了一顿后，其他人就被赶回教室先上晚自习，等待后续处理。 程安和柳红两个罪魁祸首，则直接被拎去教师办公室。冯遇本来也想跟着，结果被王兆林轰了回去。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王兆林一脸严肃的看着两人，“今天这事实在太恶劣了。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女生，竟比男生还厉害，带着人打群架！啊！” 程安缩了缩脖子，低眉顺眼的装乖认错道：“老师，对不起。” “对不起？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打架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呢？啊？还有，你们对不起我什么啊？你们对不起的是你们父母！他们在家省吃俭用，送你们来学校，为的事什么？难道是为了让你们来打架的吗！” “你说你们这些学生，一天天的，书不好好读，竟给我惹是生非！刚校长说了，这事影响极其恶劣，必须严肃处理！” 罗红抿了抿唇，道：“主任，我刚才问过了。今天这事，是因为柳红傍晚的时候，先带人在宿舍楼外想要欺负程安。程安才会和她打起来的。这事，您可不能一概而论。” “罗老师，你这话就不对了。” 蒋明丽不干了，“俗话说得好，一个巴掌拍不响。这打架，自然也是两个人的事。怎么就不能一概而论了。难道就因为你们尖子班的学生，比我们平行班的金贵？” 罗红：“蒋老师，就事论事，你扯这些做什么？你们班柳红欺负我们班程安在先，程安反抗在后，这是事实。好多学生都看到了。还是你觉得，我们班学生就算被欺负，也不该反抗？” 蒋明丽：“可柳红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偏偏就欺负你们班程安啊。难道她就一点儿没错？” 罗红不可置信的瞪向蒋明丽，“赶情在蒋老师心里，我们班程安就是活该被欺负了是吧？” “罗老师，你可别曲解我的意思！我……” 王兆林忍无可忍，一拍桌子，大吼道：“够了！你们两个吵什么吵！” 这声音，简直可以媲美河东狮了。 顿时，办公室里，所有人噤若寒蝉。 第三十九章 叫家长吧 “简直太不像话了！你们两个还能不能有点老师的样子？啊？吵吵吵，吵架若是能解决问题，我还坐在这干什么？” 王兆林一副要被气疯了的样子，接着吼了罗红和蒋明丽一句，这才转头，面色不善的看向旁边安静的装鹌鹑的程安和进门后就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的柳红，“你们两个自己说，到底怎么回事！” 程安看了眼柳红，又看了眼自家班主任，老老实实的用最简洁的语言，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然后，小心的抬眼看着王兆林，“事情就是这样，老师。我们班的同学，是见我被欺负，着急帮忙，才会参与进来。您看，能不能对他们从轻发落？” 王兆林眉头一挑，不置可否的看了她一眼，随后转头望向柳红，“事情是不是像程安说的这样？你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柳红头也不太，冷冷道：“没有。” “好。”王兆林神色不变的点了点头，问：“我再问你，你以前和程安有矛盾？” 柳红：“没有。” 王兆林眼神锐利：“那你为什么想打她？” 柳红一顿，终于抬起头来，冷冷看着程安，道：“没什么原因。就是看不惯她！” 得，今天的难关过了。 敢在王兆林面前这么嚣张，柳红这仇恨值，拉得妥妥的了。 果然，下一秒，程安就见王兆林脸色一黑，一拍桌子，大吼道：“你这什么态度？做错了事，还死不认错，真以为学校不敢开除你吗？” 蒋明丽瞪柳红一眼，忙将一旁的茶杯递给他，道：“主任，您喝口水，消消气、消消气！我知道，柳红带人欺负同学是不对。但也不至于开除吧？您看，这都高三了。” “就是因为高三了，我才这么说！明年六月份就考试了，时间不多。她若不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成天打架、惹是生非，明年能考上什么好学校？还不如直接开除了！免得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王兆林看也不看，把茶杯往旁边的桌上使劲儿一放，盯着柳红，怒气冲冲的吼道。 “主任。您这话说得就太严重了。”蒋明丽眼神一闪，说：“柳红就是倔脾气上来了，才会这样和您说话。她一个小孩子，您可不能就这样当真。而且，以我平日对她的了解，她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欺负人。” 这女人，真是锲而不舍的想挖坑将她一起埋了啊！程安眉头一挑，若有所思的觑了十三班的班主任一眼。 “蒋老师，你今天到底什么意思？”罗红也察觉到了，脸色一沉，显然十分不满她一直揪着程安不放的行为。 蒋明丽笑了笑，看着罗红道：“你们班程安和七班的冯遇正谈恋爱呢，罗老师你知道吗？” “蒋老师，没凭没据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说了。而且，这和柳红欺负程安，有什么关系？”罗红眉头一皱，神色严肃的看着蒋明丽。 蒋明丽冷哼，“有没有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学生有错，你的学生也一点不无辜。学生之间传的那些流言，我不信罗老师你真就一点儿都没听说过。” 罗红张嘴，正要反驳。 程安就冷静的抬起头，看着她道：“蒋老师，您都说了那是流言了。您因此就给我定罪，未免也太草率。” 蒋明丽恼怒，“我和你们班主任说话，你插什么嘴？” “您说我‘不无辜’，所以您认为我挨欺负就是活该。而打架，我和她都有份。所以，学校若是要罚，就得同时罚我们两个。不然，您就不服气。是这个意思吧？” 蒋明丽冷眼瞪着她不说话。 “我只能说，您这简直是强盗逻辑！” 程安一点儿不怵，看着她，神色冷静道：“柳红带人堵我、打我在先。我反抗在后。我的行为，纯属自卫。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可以给我作证。而且，就算我‘不无辜’，她打我也是事实。您不能因此就胡搅蛮缠，要求我和她接受一样的惩罚。这不公平。” 蒋敏丽被说得面红耳赤，“好，好，不愧是尖子班的，这嘴皮子就是溜！主任，您这也听到了。这事怎么处理，我不插嘴了，免得又被人说是胡搅蛮缠！” 装模作样，当谁看不出来你满眼的恶意啊。程安神色不变，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 罗红看一眼程安，然后一本正经的咳嗽一声，道：“主任，一码归一码。程安早没早恋，我不知道。但今天这事，主要过错显然不在她。您看这……” “行了！事情我了解了。你们各自先将她们带回去吧。我去禀报校长，这件事最后怎么处理，看他老人家的意思。” 王兆林站起身就往外边走，等走到门口，他又突然停下，抬手点了点程安和柳红道：“不过，你们两个，记得明天给我把家长找来。” 柳红还没什么反应，程安脸却是一垮，“完了、完了！” 王桂芳那暴脾气，要是知道她在学校打架，还不得活撕了她？绝对、绝对不能让她来！ …… 第四十章 又来一个找茬的 “程安，怎么样？主任怎么说？” 一回到教室，程安便被一群人围住，七嘴八舌的询问。 “主任去找校长汇报去了。处理结果，估计要等明天才会出来。” 程安笑了笑，对众人道：“不过，我刚已经和主任解释过了，这件事不是我们主动挑起的。不会有多大事，顶多通报批评。你们别担心，都回座位吧。班主任这会儿正气不顺呢，大家低调点。” 众人一听，松了一口气，纷纷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彼此对视一眼，打了胜仗似的兴奋的嘿嘿一笑。然后，果然听程安的，都缩回自己的座位开始装安分。 程安见状，莞尔一笑。大家果然都是聪明人。 “你很得意吧？让班上所有的男生，为你出头打架。”薛凤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程安的座位前，一脸鄙夷的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薛凤？ 她以前应该没得罪过她吧？怎么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 程安愣了愣，眉毛微拧，淡淡道：“我没有得意。” “没得意，你笑什么？” 薛凤眼带讥讽，冷声道：“我们班是尖子班，大家的成绩在校、乃至市都是数一数二的。不出意外，明年大家被重点院校录取的机会很大。” “但这次因为帮你打架，这些人档案上很可能会被记上一笔。到时候，若是有人因此没被心仪的学校录取，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程安神色莫名的看了她一眼，道：“我担不担得起这个责任，应该都和你没关系吧？毕竟，你既不是他们父母，又不是他们本人。你没有任何质问我的立场。” 薛凤脸色一黑，“你的意思是，我多管闲事？” 程安轻轻眨眼，淡淡道：“呀，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同。一点就通。” 薛凤愤怒的低吼道：“程安！你别欺人太甚！” “呵。”程安气笑了，一双黑亮的眼睛没什么情绪的盯着她，“薛凤，我怎么欺负你了？你到是说说。” “我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得好好的，你莫名其妙跑来质问我就算了。还说我欺负你，是不是太好笑了一点？” 薛凤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愤怒的看着程安，“你以前都是装的吧？内向胆小、沉默寡言什么的，都是你故意装出来，引人同情的对不对？” 引人同情个鬼哟！不知道她怎么会生出这样奇葩的想法。 程安无语的耸了耸肩：“我只能说，你想得太多了。” 以前的她，确实是自卑的，内向的。特别是和冯遇表白，结果被义正言辞的拒绝后，这种情况就更为突出。 因为她看谁都像是在笑话她：不自量力，癞蛤蟆吃天鹅肉。以至于，文理分班后，她谁都不愿意搭理。只一心沉醉在学习的世界里。 班上的同学，因此和她的关系，也很是疏远。所以，即便她成绩好，也还是彻彻底底的成了十班的边缘人。 直到上了高三，她才稍微缓过来一些。但那时候学习紧张，大家都埋头学习，再顾不上别的。程安也没机会再交朋友了。 所以，曾经的高中三年，她最熟悉的也就只有寝室的王笑几个。 现在生命从来一次，她不过是确定了自己想要什么，放开了而已。 薛凤指着程安，声音尖锐：“你撒谎！要不是这样，冯遇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种货色！” 本来乱哄哄的教室，因为她这一句，突然就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一脸惊疑不定的看向薛凤。 “冯遇你个蓝颜祸水！” 程安则了然的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随后似笑非笑的看向薛凤，“原来你喜欢冯遇。直说就好了。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我还真以为你是担心大家被严惩，看不惯我，才来找我麻烦呢。” 被戳穿了心思，薛凤恼羞成怒，梗着脖子道：“你！我、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了？你有本事也打我一顿啊？” 程安好笑，“我打你做什么？” 薛凤冷哼，“怎么？不敢了？刚才你不是还牛＊＊哄哄的吗？我告诉你，就你这脸，就你这打扮，也就配做个土里土气的乡巴佬！冯遇估计就是和你玩玩儿，真以为他喜欢你啊？别天真了，你就等着被甩吧！” 这姑娘脑子有病吧？ 程安心里腻歪，懒得再搭理她，张嘴吐出一个字，“滚！” 薛凤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你说什么？” 程安如她所愿的重复道：“g￣u￣n，滚！” “啊！程安！你个贱人！”从没被人这样不客气的说过，薛凤怒极，伸手就想去抓程安的脸。 “薛凤！你想干什么？” 班主任罗红的喝骂声突然在众人耳边响起，众人转头一看，就见她正抱着厚厚的一叠卷子，一脸黑沉的站在门口，“你们没听到铃声吗？该回位置的，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去！” 所有人缩着脖子，回座位的回座位，装鹌鹑的装鹌鹑。薛凤不敢和罗红叫板，也只得收回手，乖乖的回了自己的位置。 “程安！哼，下了课我再和你算账！” 罗红见状，神色不善的瞪了她一眼，随后三两步走进教室，“嘭”的一声将手里的卷子放讲桌上，“上节课已经耽搁了，这节课我们抓紧把这次月考的卷子讲完。课代表，喊几个人，上来一起发卷子！” 程安见罗红瞪她，无奈的摸了摸鼻子。她今天跟犯太岁似的，要不怎么总有人想找她麻烦，还都被老师逮个正着。 很快，卷子被发到了所有人手中。程安看了眼自己的分数，眉头微皱，一百三十七，比她估算的少了几分。 正想仔细查看，就听罗红在上面道：“这次月考的各科成绩已经出来了，现在正在统计年级排名。明天大家就能看到。今晚上我就不多说了。我就说说这次我们班的语文成绩。”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拿着卷子环视众人一眼，道：“这套卷子的难度只能算中等，但我真的没想到大家会考得这么差！一百五十分总分，考上一百二的，才十二个人！还有三个，竟然给我不及格！” “现在卷子你们已经都拿到了，那三个具体是哪三个，你们自己心里有数！我今天给你们留面子，就不点名了！希望你们好好反省一下自己！若是期中的时候再这样，对不起，你们只能自己搬桌子去九班报道了！” 程安哑然，看了看自己的卷子，又看了看同桌的卷子，然后趁同桌没注意，默默的拿书将自己的分数遮了起来。 …… 第四十一章 你的时间，比我的宝贵 虽然侥幸没成为那三个不及格的，但倒数的席位，肯定有她一个。偏今天还一而再的把罗红给惹毛了…… 药丸啊！ 想到刚才罗红说下课后再和她算账，程安趴在桌子上，一脸生无可恋的龇了龇牙。 讲台上，罗红还在继续说，“……当然，除了要批评的，也有值得表扬的。那就是周雅君。她这次数学考了一百四十七，几近满分，位居年级第一。” “哦！” 班又是羡慕又是充满敬意的看向周雅君，啪啪鼓掌。 “靠，一百四十七！这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比我整整多了二十六分！太打击人了！”程安同桌一边鼓掌，一边爆了一句粗口，小声嘀咕道。 “……”程安转头深深的看他一眼，“少年，你不是受伤最深的。相信我。” “嗯？”同桌莫名的看了一眼程安，“什么意思？” 程安摇头，“没。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莫名其妙啊你！”还是没听懂，同桌没忍住朝她翻了个白眼儿，好奇的问：“对了，你考了多少分？刚我光顾着看自己的了。” 程安一顿，“没你多。” “没我多是多少啊？哎，我看看你卷子。”说着，趁程安不注意，就一把扯过她的卷子，然后，看到了上面那个鲜红的九十三。 “噗！” 同桌没忍住笑了一声，一边将卷子递还给程安，一边幸灾乐祸道：“冯遇也救不了你，这确实是个令人悲伤的故事。哈哈。” 说完，乐得直接趴桌子上无声的捶桌面。 “……”好想打人怎么办？程安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没好气的一把拿回自己的卷子，冷哼道：“这才刚开始，我会追上来的。别得意。” “哈哈，拭目以待。” 程安索性不理他，盯着黑板，认真听罗红讲卷子。特别是自己做错的那些题，明确自己错在哪里，然后拿笔记下来，时常翻一翻，可以提醒自己不要再犯。 不过，罗红讲得很快。有些地方，程安没听明白呢，就翻过去了。只能先打个标记，等下了课再找人问。 时间在人专心做事的时候，往往过得很快。 认真听罗红讲完卷子上最后一题，下课铃声便准时响起来。程安还沉浸在题目里，就听罗红干脆利落的宣布下课，然后站在讲台上喊她道：“程安，你出来一下。” “好。” 程安放下笔，起身跟在罗红身后，一起走进办公室，发现各科老师都没走，正忙填表排名呢。见她们进来，抬头看了眼，就又各自忙自己的去了。 罗红放下教案，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又指了指对面的空位，“坐。” “谢谢老师。” 以为会被训，没想到还有座，程安愣了下，道谢后，走过去端正的坐好。 罗红指了指她的脸，问：“校医怎么说，没事吧？” 程安一顿，摇头，“没事。校医说擦两天药就能好。” “那就好。”罗红道：“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打架这种事，我不想再有第二次，明白？” 程安老老实实的点头，“明白。” 罗红语重心长道：“明年就高考了，瞧着很远，但时间转瞬即逝。现在不努力，等明年就来不及了。我看你也不像是不明白的。” “只是，平日还是稍微控制一下脾气。就算别人招惹你，也别动不动和人吵啊、打的。不值得。若有人过分了，你直接来和我说。我来解决。你的时间，比我的宝贵。” 程安怔了怔，心想罗红真的是个很好的班主任。虽然有时候，脾气暴躁、教训起人来毫不留情。但也护短，敬业，真心为学生着想。 看着一脸认真的罗红，程安沉默了一会儿，郑重的开口道：“我知道了，老师。” 罗红见她听进去了，欣慰的点了点头，道：“你知道就好。今天的事，我不多说了。相信学校那边会有一个公正的处理的。我们来说说你这次的月考成绩。” 程安坐直了，认真的抬眼望着她。重生回来后的第一次正式考试，只希望与以前不要相差太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罗红还以为她是紧张，笑着安抚道：“不要紧张。你这次考得不算差。不过，就是偏科太厉了。” 说着，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成绩表，低头看了看，道：“英语满分，语文一百三十七，数学九十三。历史九十五，政治七十二，地理六十三，总分六百一。年级排名还没出来。但在班上，排名十三。与上学期末比，稍有退步。” “我知道英语和语文，一直是你的强项。但这次，考得尤其好。特别是英语，比周雅君都高了十几分。我希望你能继续保持。但数学，你真得好好加强才行。” 没和以前差太多，程安松了口气。听罗红让她以后好好加强数学，她认真的点了点头。 她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儿。但是没办法，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补起来了。只能慢慢积淀。 至于政治和地理两科，考这点分，完是她脱离课本太久了，还没完找回来。所以，她一点不担心。相信下一次月考，自己会比这一次考得更好。 第四十二章 一夜无梦 后来，罗红又就学习的事，说了许多，直到快十点半了，才放程安回去。 彼时，晚自习早就结束了。 不过王笑几个，以为她被罗红叫去办公室训诫，心里担心，都在教室里等她。见她回来，少不得一阵七嘴八舌的询问。 等程安仔细解释了一遍，才彻底放下心来，拍着胸口笑道：“还好，还好。老班还是挺明事理的。” 程安看了看表，道：“走吧，回寝室。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就熄灯了，回去得抓紧洗漱。” “还不是为了等你！”王笑几个看她一眼，嘴里抱怨，脸上却都笑着。各自拿上自己的东西，一起往教室外走。 “对了，冯遇刚来找过你。听说你被老班叫去了，不知道什么时间才能回来，就留了这个给你。说晚上脸上的伤要是疼，就擦一点。比校医室给的药水管用。” 杜瑶突然从包里摸出一管没有包装的药膏，递给程安。 程安接过来，看了看，嘴巴一撇，嫌弃：“标签都没有一个，不会是三无产品吧？”眼睛里，却带着笑。 王笑见状，毫不留情的戳穿她道：“行了啊，就算口是心非，也别表现得这么明显好吗？我看你是真栽冯遇身上了。一听他，那个高兴劲儿……啧，看不过眼。” “那就别看了。”程安不在意的撇她一眼，喜滋滋的收起药膏，问杜瑶，“冯遇留下药膏就走了，没说别的？” “就让你好好休息，其他的别担心。他会处理好。”杜瑶想了想，道：“我听刘进几个意思，他们今晚上好像要回市区一趟。” 程安一愣，“回市区？” 杜瑶耸肩，“我也不是很确定。就他们站门口说话的时候，我听了一耳朵。” 那八成是真的回去了。不然，以冯遇的性格，肯定不会不等她回来，让杜瑶给她转交药膏。 至于他回去干什么，不用想她也猜得到。只希望别闹出事才好。要知道，十七八岁的男生，最容易冲动。 所以，程安即便知道冯遇其实比同龄人要冷静成熟不少，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担心。 有心想去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但小卖部已经熄灯关门了。而b区实行封闭教学，学校里根本没有公用电话亭。寝室里，也没有充电的插座。程安平时给台灯充电，都要到楼下的宿管室。 所以，有条件的学生即便将手机带到了学校，也很快会因为没电而用不了－－带到宿管室充电，一准儿会被没收。因为学校明令禁止学生带手机。 程安以前没手机，也没什么急事想要联系别人，所以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她才觉得，学校是真狠啊。 “你没事吧？” 见程安走神，谢文略带担忧的举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事。” 程安回过神，冲她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抬脚，拿擦脚布将上面的水擦干，穿上鞋去倒洗脚水。心想冯遇应该知道分寸，再不济，还有刘进他们跟着呢。没什么好担心的。 劝了自己一回，程安暂时按下心里的担忧，爬上床，振作精神，开始看书。业精于勤荒于嬉，她真是不敢有一丝放松。 特别今天，罗红还那样语重心长的和她说了那么多。她忽然明白，读书看起来，是她一个人的事。但这中间，其实早已经饱含了许多人的心血。 最后的结果暂且不去想，但中途她若不拿出百分之一百的坚持和努力，真是谁都对不起。 一夜无梦。 第二天，程安吃了早饭，就去小卖部打了两个电话。一个请家长，一个给冯遇。 当然，第一个电话，程安肯定不是打给王桂芳的。至于冯遇，程安根本没打通他的电话，关机了。也不知道是没电了，还是怎么了。 蹙着眉头，给了电话费。程安从小卖部出来，刚走到教室门口，就见冯遇精精神神的，拎着包东西站在那儿，冲自己露出八颗牙。 “早。” 程安看了眼他手里的超市袋子，肯定道：“你昨晚回市区了。” “嗯。回去办点事。”冯遇笑，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经过大永兴，就顺便去给你买了些软和的零食和巧克力。你这边脸都是肿的，嚼东西疼，吃饭肯定吃不好。课间你要是饿了，就吃这些。可以不用牙。” 程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其实很想问他回去办的什么事。但见他不想多说，又不像打了一架的样子，就忍住了没问，只道：“这么多东西，我根本吃不完。” “吃不完，就分一点给你们班同学。”冯遇不在意的摆手，一把将袋子塞程安手里，然后看了眼时间，道：“早自习快开始了，我不多留了。中午等我一起去食堂。” 交代完这一句，他朝程安一笑，就三两步跑走了。 这样子，明显是怕她盘问！她是那么没眼色的人嘛？ 程安站在原地，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儿。这才费劲的拎着东西，在众多暧昧的视线里走进教室。 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将东西往桌上一放，程安抬头，挑眉看着众人道：“想吃零食和巧克力的都来吧，冯遇请的。” “嗷！程安，这算是发喜糖么？” “嘿，那这个就必须要吃了啊！” 一群八卦兮兮的男孩儿女孩儿，笑盈盈的凑过来，你拿点，我拿点，很快就将东西瓜分完了。 程安捂着腮帮子，看着面前空空袋子，哭笑不得，“喂，你们这群魔鬼，好歹也给我留块巧克力呀！” …… 第四十三章 确认是亲舅舅没错了 上午，大课间。所有学生都被拉到操场上跑步。大部分老师也跟出去维持秩序，教学楼一下子空了。 程安来到王兆林的办公室，敲了敲门，等听到里面说了一声“进来”，她才推门进去。 “主任。” 办公室里，王兆林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和一名穿着花衬衫、西装裤的青年说话。而柳红正站在他旁边，面无表情。 程安一下就认出来了，那青年，正是柳红的哥哥，柳强。以前在a区的时候，她曾远远看到过几次。 “程安，你的脸怎么伤成这样？” 没等王兆林说话，一道熟悉的声音就在程安的耳边响起来。程安转过头，就见一个久违的熟悉的年轻面孔出现在自己面前。 看到他，程安高兴道：“舅舅！” 不像十几年后那个被生活摧残成了地中海的中年大叔，此时的王桂松还是一枚头发浓密、身材挺拔、长相帅气的优质青年。 算算时间，她未来那位又懒、性子又刻薄的舅妈，这会儿应该正装淑女，和火锅店的另外两名女服务员，竞争上岗呢。 忘了说，他舅舅王桂松，学的厨师。目前正在市区一家中等规模的火锅店里工作，平时也就专门负责配制火锅底料。工作不算很忙，当然，工资也不是很高就是了。 在吴江市，也就属于中等收入人群。 不过，对一个小学毕业后，就没钱读书的穷小子而言，现在的成绩算是很不错了。再加上他那张脸，女人缘真是不要太好。 程安一直在想，她舅舅是不是挑花了眼，所以才会误把那位长相不出挑、性格更是一言难尽的未来舅妈娶进门。 程安满脑子的官司，王桂松并不知道。他皱着眉走过来，仔细看了看程安脸上的伤，问：“去看过医生了吗？不会毁容吧？本来就长得不好看，再毁容，以后可怎么嫁的出去？” 喂！程安瞪眼，这还真是亲舅舅啊！ 想想从小到大被捉弄的次数，程安捂着自己肿了的那半边腮帮子，表情颇有些生无可恋，“去校医室看过了，说没大碍。消了肿就好了。” “那还差不多。”王桂松听她这样说，点点头，眉头跟着松开，“我跟你说……” “咳，程安舅舅，有什么话你们一会儿再聊。现在人到齐了，我们说说正事吧。”王兆林咳嗽一声，打断两人，视线轻轻从程安四人身上扫过，“事情的具体经过，刚才我已经和你们两位讲过了。是非对错很清楚，你们两位没有异议吧？” 柳强自程安进门起，就一直眯眼打量她，此时闻言，似笑非笑的摇头，道：“没有。” 心里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他的目光算不上友善，但也算不上锐利。其中好奇、探究的意味更浓。 也不知道冯遇怎么处理的，这人竟对她没多少敌意。程安心里好奇，但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只默默的瞥了向他旁边的柳红，哪晓得柳红正瞪着她呢，吓一跳。 不过程安很快就反应过来，然后毫不客气的瞪回去。不就是比谁的眼睛大吗？来来来，她一点儿都不怵！ 两个人眼睛眨也不眨的互瞪三十秒，柳红率先败下阵来。程安吐了吐舌头，得意的朝她做了个鬼脸。谁知不小心扯到脸上的伤，顿时疼得眼角直抽抽。 柳红估计从没遇见过程安这样的，脸色难看得跟便秘了似的。恨恨的剜她一眼，索性转过头不看她。 两个小姑娘短暂的眼神较劲，办公室的三个大人，看得一清二楚。有些想笑，但都忍住了。 王桂松心里惊诧，程安在学校竟然这么活泼？不过他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只对王兆林道：“我也没有。” 家长愿意配合，那就最好不过了。 王兆林点了点头，道：“对柳红和程安两位同学的处罚，今天校长已经批复了。我现在和你们说一说……” 柳红作为挑事一方的首要分子，学校给予严重警告处分。程安虽然在整件事上，算是被动的。但作为打群架的首要分子之一，还是被给予了警告处分。 至于其他参与打群架的同学，则校通报批评。 程安挑了挑眉，这处罚和她估计的差不多。看来校长他老人家尽管生气，但也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警告处分听起来可怕，但程安不是真的高中生，对此并不怎么在乎。 而且，按照华盛的一惯传统，只要不是屡教不改、作奸犯科、触犯法律，这些小处分肯定是不会记入档案的。程安作为过来人，清楚得很。所以根本不担心。 学校领导动不动的记档案，绝大多数时候，完是吓唬学生。不过，招数很管用就是了，基本上一吓一个准儿…… 正想着，王兆林继续道：“这个星期五之前，你们两个交五千字的检讨给我看。认错态度一定要端正，知道吗？不然打回去重写。直到我满意为止。” “还有，下个星期一，升旗仪式后，你们两个上台当众检讨……别看我，校长要求的。昨晚他老人家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说你们两个女生简直比体育班的那些男生都厉害！那天他会亲自到场，你们好自为之。” 这隐隐的幸灾乐祸的语气！ 程安却是顾不得了，嘴巴张了张，不敢置信的瞪向王兆林，都警告处分了，还要当众检讨？过分了吧？ 结果得到王兆林一个确定及肯定的眼神…… “靠。” 这个字，瞬间从脑子里冒出来。想到那个一脸皱巴巴的小老头，程安磨了磨后槽牙，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是让这心黑的校长，当做那只儆猴的鸡了。 转头看向柳红，见她也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程安心里总算稍微平衡了点儿。 哼，反正这亏是吃定了，有个人陪着，总比一个人要好！ 第四十四章 傻人会有傻福 从王兆林办公室出来，程安将王桂松送到校门口。 “没想到你竟然会在学校和人打架。”王桂松站定，低头看着她，“还是因为一个男生。你可以啊，程安。最近长进了。” “……”程安愣了下，随后心虚的左右看了看，“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别装了。”王桂松抬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下，“刚才你们主任虽然一字没提，但我一进学校，就听到有学生在议论，说你和那个叫柳红的打架，就是因为和一个叫冯遇的男生关系太亲密了。惹了她的嫉妒。” 程安眨了眨眼，道：“他们背后议论的话，你也信？” 王桂松毫不犹豫的点头，“我信！不然，你这从小吵架都不会和人吵的臭丫头，能和人打架？” 程安：“我是和她有矛盾。而且，她都欺负到我头上了，我也不能挨着不还手……” 编，接着编。 王桂松好整以暇的看着程安，一副我就静静听你胡说八道的表情。 “……”程安讪讪的停下话音，认命的耸了耸肩道：“好吧，你听说的都是真的。” “……”沉默了两秒，王桂松双手抱胸，表情严肃的看着程安，“初中你没早恋，高一、高二你没早恋。结果这刚上高三，你和我说你早恋了……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吧？” 王桂松神色鲜少这么严肃，程安抿了抿唇，直视他道：“我知道。” “真知道？我们先不说你爸妈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我只问你，明年六月就高考了，你们两个谈恋爱，确定不会影响学习？而且，现在已经十月份了，到明年夏天，你们两个能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八个月。为了这八个月，拿自己未来的前途冒险，值不值得？” 见程安张嘴想说话，王桂松打断她，道：“你先不用着急回答我。好好想。我和你妈、你小姨，以前想读书，不是没条件，就是没天分。你现在有条件，也有天分，我只希望你不要浪费了。等将来回头看，也不会觉得后悔。” “舅舅，我是认真的。我喜欢冯遇，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更没想过毕业就分手。他很优秀，我想要和他一直并肩站在一起，只能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我的成绩会因此下降。反而，我相信明年我们一定会一起考上国内最好的大学。” 程安看着王桂松，认真道：“舅舅，我不是小孩子了。未来的路，我已经看得足够清楚。只要我有条不紊的朝那个方向前进，总有一天未来会变成我想要的模样。” 说这些话的时候，程安眼睛亮得惊人，好像她已经跨越时空，看到了未来的场景。 她继续说道：“所以，我不着急。我只愿这次在走向未来的路上，能有他陪我一起。” 后悔的滋味，上辈子她已经尝到了。所以，这辈子她绝对不会主动放手！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成熟的一番话，王桂松怔住，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就这么喜欢他？” 程安笑了笑，十分的坦然的点头：“嗯。” 王桂松神色复杂的消化了一会儿，皱着眉头道：“那，他能理解吗？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玩闹的心思更多，很少想长久。我怕他承受不了你的这份感情。” 程安耸了耸肩，“他不需要知道，也不需要承受。只要喜欢我就好了。其他的事，有我啊。” “……”王桂松无语，在原地转了一圈儿，手指在程安的脑门儿上，使劲儿戳了戳，说：“我真是不知道该夸你聪明，还是骂你傻！” 别的话，却没再多说。 程安捂着额头，往后仰了仰，躲开他的手指：“舅舅，知足常乐，傻人有傻福。” “屁！” 王桂松没忍住骂了一句，随即恹恹的摆了摆手，道：“算了，我是管不了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记得你自己说的－－不影响成绩，明年考个好大学！” 程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放心，放心。绝对说到做到。” 王桂松没好气的揪了把程安的头发，“最好是这样。不然你妈追究起来，我们两个谁都别想好过。” 程安不甘示弱：“哼，舅舅你回去后，嘴巴也紧一点，别漂亮姑娘一问，你就什么都跟人说。万一人传人的，传到我妈耳朵里，我们两个照样会死得惨。你知道的，她每次去市里，都去火锅店找你，和店里的人差不多都混熟了。” 王桂松瞪眼，“臭丫头，我看起来有那么蠢么？” 程安翻了个白眼儿，哼哼道：“不蠢，不蠢。你只是在漂亮姑娘面前，嘴巴有点儿大。” “你个过河拆桥的白眼儿狼！还编排上我了，我可是你舅！”王桂松气笑了，屈起手指，在程安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看一眼时间，道：“我得回店里准备熬底料了，你在学校乖一点，别再和人打架了知道不？我可不想再看你脸肿得跟猪头似的，丑死了！” 程安本来心里还挺感动的，闻言脸一黑，无情的把他往外推，“赶紧走、赶紧走！” “欸，程安，你个臭丫头！” 王桂松猝不及防，被程安推出了校门。正想再教育她两句呢，公交车来了。只得作罢，不甘心的坐车走了。 程安站在门内，目送车开走，心里松了口气。转身准备回教室，哪晓得后面杵了个人，吓她一大跳。 等看清这人的脸，程安惊愕，“冯遇？你什么时候来的？” 第四十五章 别异想天开了! “刚来就被你发现了！我们上体育课，老师让自由活动。结果，老远就见你站这和人说话。”冯遇摊了摊手，探头朝外看了眼，问，“刚才那人是谁？挺帅的。” 那之前那些话，他应该没听到。 程安松了口气，道：“我舅。主任让叫家长，我可不敢喊我妈来。只好叫他来充数了。” “幸好你也有怕的人。”冯遇好笑的摇了摇头，认真的看着她道：“最近我总觉得，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似乎随时能把天捅个窟窿。和以前规规矩矩的样子，完不一样。有阿姨这个五指山在你头上压着，我倒是能放心一点。” “有那么夸张？”程安眨了眨眼，和他一起并肩往校园里走，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放肆得有点过分了，未果。 程安只能耸了耸肩，道：“我也不是非要那么出格，那么引人注意。我只想凭着自己的心意过日子，不想招惹麻烦，最好呢，麻烦也不要来找我。这就是最理想的状态了。” 冯遇抬手在程安的脑门儿上，弹了一记，“别异想天开了！” 人只要还活着，就肯定会有麻烦。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有江湖的地方，自然就会有争斗。 在一个群体里，一个人，很难独善其身。校园的环境，比社会已经不知道单纯了多少，但也少不了争抢、攀比、羡慕嫉妒恨。 这些，程安自然是明白的。所以，她在放肆的按照自己的心意过活的时候，对找上来的麻烦，才会零容忍，悍然反击。 因为只有让人知道她厉害，知道她不好惹，以后才不会随便往她头上踩。她才能清清静静的读自己的书、谈自己的恋爱。 当然，这些都是程安的小心思，她永远不会和冯遇说。就像，关于她的重生，关于她垂涎了他十几年这种事，一样都会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在教学楼前站定，程安看着冯遇道：“我们班这节是语文课，李老头肯定在讲月考卷子。我得赶紧回去了。” 刚被叫去主任办公室，大课间后面那节课，已经被耽搁掉了。李老头的语文，是今天上午的最后一节。她舅舅也送走了，还不回教室，有些说不过去。 冯遇点头，“你去吧。体育课放得早，午饭我帮你打好。你一会儿别急冲冲的往外跑。小心蹭到脸上的伤。” 程安摆手：“不用了，脸上的伤没大碍。你昨天送的药挺管用的。而且，我饭盒在教室呢。” “药管用就行。你记得按时擦。”冯遇看着她，笑了笑，道：“饭盒我有新的。打好饭，我直接来教室找你。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也不等程安再开口，冲她摆了摆手，就直接跑去操场和人打球了。 程安望着他的背影，心情愉快的笑了笑，转身回教室。 李老头果然正站在讲台上讲月考试卷，见程安站门口喊报告，也没为难，反而笑眯眯的冲她摆了摆手，就将她放了进去。 坐到位置上，程安就见桌上放着自己的试卷，顶头鲜红的一百三十七，十分显眼。 纵然昨天已经从罗红那儿提前知道了自己的分数，这会儿看到卷子，程安也还是挺高兴的。 语文试卷，主观题太多，想要考上一百三，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如今能拿到这个分数，是对程安这么多年语文功底的肯定。 不过，需要调整、加强的知识点，也还有不少。 程安翻了翻自己的试卷，找到丢分的几道题后，心里有了数。出错的大都是些容易被忽视的，细枝末节的知识点。 最容易丢分的阅读理解和作文，反倒一分没丢。拿了个满分。 “……题我讲完了，你们回头下去自己好好消化。剩下的时间，我们来说一说，这次的作文。要求以‘在自然中生活’为题，写一篇文章，立意自定，八百字以上，诗歌除外。” “题目不算难。但写得出彩的，也就两三篇。”李老头摇摇头，环视众人一圈，突然点名道：“程安，你起来，把你的作文，给大家念一念。大家也好好听一听，学一学。争取下次进步。”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程安，今天月考成绩已经出来了。程安班级排名十三，年级排名十六。英语和语文两个，单科年级第一。 综合年级第一还是常年霸占第一位置的周雅君。不过，程安能在两个单科上将她比下去，也值得人崇拜了。 要知道，在这次月考成绩出来前，无论是单科，还是综合，第一都是周雅君。从没有人超越过。 周雅君这次作文也是满分，但此时听李老头越过周雅君，直接叫程安起来念作文，传达出来的意思就很明显了－－程安这次的作文，写得比周雅君好。 想到这，十班大部分学生都表情微妙。一边听程安念作文，一边悄悄观察周雅君的神色。 结果发现周雅君只是开头的时候看了程安一眼，后面基本上就没什么表情了，都有些意兴阑珊的转移了视线。 反倒是薛凤，瞪着程安，冷哼了一声，“不过班上十三，年级十六。和雅君的年级第一比，还差得远呢！嘚瑟什么！她有本事，什么时候也考个年级第一来看看啊！” 陈璐看她一眼，淡淡道：“程安要是不偏科，那还真说不定。” 薛凤一顿，愤怒的转头看过来，“你又帮她说话！陈璐，你到底是哪边的？” 陈璐摇了摇头，“我只是陈述事实。薛凤，你至于这么激动吗？还动不动就怀疑我们之间的友情。最近你真的有些不可理喻。” 薛凤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道：“我不可理喻？明明是你胳膊肘往外拐！知道我看不惯程安，偏还一个劲儿的替她说话！你有本事，别理我啊。去巴结她，看她愿不愿意搭理你！” 陈璐一怔，定定的看了她两秒，随即失望的转过头，抿直了唇角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希望你别后悔。” …… 第四十六章 第一笔稿费，到手! 薛凤和陈璐两个因此闹翻，程安并不知道。 她忙着上课，写作业，看书，写检讨……每天的时间，都被她安排得很满。课间除了上厕所，她基本上不会离开座位。 见她抓得这么紧，王笑几个都笑她恐怕已经走火入魔了。纷纷摇头，表示不能理解。不过，还是在程安的带动下，收起了那份不经意的懒散。不知不觉间，就在学习上都认真了起来。 而打架事件，最终以程安、柳红当众检讨结尾。其他参与的同学，被学校点名批评了一通后，便轻轻放过了。 学校生活恢复平静，每天中午冯遇到十班给程安补习数学，大部分也都见怪不怪了。实在是两个人态度都大大方方的，调笑几次后，就没什么意思了。 所以，校园里程安和冯遇沸沸扬扬的花边新闻，没多久就被‘十七班的体育生和九班的优等生之间不得不说的的二三事’给压了下去。 这天，程安正在位置上写作业。 “程安，有你的快件。我去收发室看到了，就给你拿回来了。”一名矮矮瘦瘦的清秀女生走过来，一边说，一边将快件放到了程安桌上。 看到快件上的省城地址，程安眼神一动，停下笔，感谢的对女生笑道：“谢谢，我刚还在想它是不是不会来呢。” 女生性格腼腆，闻言不太好意思的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顺便。” “这个请你吃！”程安笑了笑，从桌肚里摸出两根棒棒糖，不容拒绝的塞她手里。 女生连说不要，都被程安堵回去了，最后只得脸红红的拿着棒棒糖走了。 程安同桌钟泽从厕所回来看到，探头看了眼女生的背影，酸溜溜的嘟囔道：“你和夏萍萍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还请她吃棒棒糖。刚我问你要，你还骗我说没有了。” 程安无语的看他一眼，“你一个男生吃什么棒棒糖？” 钟泽瞪眼，反驳道：“男生怎么了？谁规定男生就不能吃甜的了！” “是没谁规定。”程安耸肩，似笑非笑，“不过，我的棒棒糖呢，只给漂亮的小姐姐吃。你看你要不要……嗯，先去泰国做个小手术？” “噗！”前后的偷听的同学，忍不住喷笑，“钟泽，程安的提议不错。你要不要真的考虑考虑？” 钟泽羞恼：“滚！一帮损人！还有程安，不就是要你两根棒棒糖吗？要不要这么毒啊？小心冯遇不要你！” “我昨儿买的零食，大半都进了你的肚子。你还好意思说？真是……就没见过比你还嘴馋的男生！”程安无语的冲他翻了个白眼儿，就懒得他了。 这小子生冷不忌，且尤爱吃辣。加上青春期，所以那一脸痘才会长得那么猖狂。简直前赴后继，这边好了，那边又来。 最开始看到的时候，那叫一个辣眼睛。现在嘛，她都看习惯了。 摇摇头，程安避开钟泽，撕开快件，不出意外的，里面装着《琼花》最新一期的样刊，和杂志社编辑的来信。 没急着看样刊，程安先看了编辑的来信。 信上说，她的两篇散文都过了终审，且已经登载在了最新一期的《琼花》上。样刊随信附寄。而稿费，因为她是新人，所以按照千字80的标准，已经通过邮政汇款寄出，希望她注意查收。 千字80，两篇散文的字数加起来，有一万六多一点。程安算了算，她这次大概能拿到一千二左右的稿费。 不算多，但也能暂时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了。 程安心情不错，所以看到信上说小说没能过审，她也没觉得怎么样。毕竟，新手投稿不过，本来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她这次能中两篇散文，一个是她不是真正的新手，一个是她选择的杂志是本省本地的。名气不高，投稿的人少，但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发行量不低。 过稿就相对容易。 只是读到信上那句敷衍的“小说风格与杂志社的风格不符”，所以不给过审的理由时，程安还是没忍住，挑了挑眉：《琼花》她又不是没看过，完就是大杂烩。整个杂志社的人，估计都还在摸索中呢。 哪有什么统一的风格？ 八成是看她是个新人，不相信她能按照大纲将故事好好的完成。 而自己的故事，也没精彩到能让杂志社破格录取的地步。所以，理所当然的被毙了。 不过就不过吧，程安想了想。之前她倒是有些欠考虑，在杂志上连载中长篇小说，后续很容易产生纠纷。不如她写散文，写一篇投一篇来得干脆利落。因为若是合作不愉快，随时可以换对家走人。 阖上样刊，程安决定以后就写散文投杂志社。小说就等攒够钱，买台电脑写了直接传网上连载。未来的新鲜脑洞，她脑袋里可是装了不少。即便不能大火，赚点小钱花花应该不成问题。 心里有了章程，程安便将信和样刊都收起来。重新专注精神，开始写作业。 她得在课间，将能写的作业都写完。这样，放学后，她才能腾出更多的时间来写稿。不然，就这稿费标准，她猴年马月才能买得起电脑！ 没过两天，程安果然收到了邮局寄来的汇款取款通知单。她当即就和罗红请了中午的假，拿着身份证去学校旁边的邮局，将钱取了出来。 一千二百八十六，分毫不差。 第四十七章 可以不看，明天会大改 星期日，小休。 被关了一个星期的高三学生，这天下午会有差不多四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踏出校门放松放松。 刘焕几个准备去网吧打游戏，冯遇中午的时候，约程安一起，被程安拒绝了－－她拿到稿费当天，就约了王笑几个这天陪她一起逛街，想把缺的东西都买齐了。 赤溪镇并不繁华，镇上只有一横两竖三条街。和上井村人经常去的场口差不多，街上的商店大都是赶集的时候，才会开门营业。平时萧条得很。 不过稍有不同的是，华盛中学b区建在这，校内师生加起来上千人口，消费能力还挺强的。所以，每当学校放假，镇上的店也都会开门营业。 程安想买两套秋装，并内衣、鞋子之类的。王笑六个也各有想买的东西，一群人就沿着街道一家一家的逛。 之所以是六个，是因为除了王笑、杜瑶和谢文，刘芸、罗欢和李江盈三个也跟着一起来了。406，也就王娅一个没来。 这会儿，她们正在镇上最大的一家服装店里看衣服。老板娘也不知道正给谁打电话呢，见她们来，在柜台后面招呼了一声，就让她们自己选，也不管她们。 刘芸拿了件白色蕾丝衬衣往自己身上比了比，见程安正在旁边挑衣服，迟疑了下，问：“程安，这件怎么样？” 程安转头仔细看了看，然后将手里正拿着的那件日系娃娃领白色衬衫递给她，道：“有点太成熟了。要不你试试这件？” “这件？” 刘芸将信将疑的将蕾丝衬衫挂回去，接过程安递给她的那件放在身前，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眉心蹙了蹙，“总感觉有点幼稚。” 程安笑着看她一眼，“幼不幼稚。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可能是性格原因，刘芸穿衣风格偏成熟。和她那张稚嫩的脸其实不太搭。 上次打群架的时候，程安其实没想到当时她会留下帮忙，还给罗欢和李江盈出点子，让她们去班上喊人。 以她对刘芸的了解，她从不是会自找麻烦的人。性格独立，有自己的主意。与她交往很容易，交好却难。看她在寝室里，和哪边都不亲近、却又都不疏远就知道了。 程安其实现在都没想明白她当时出手帮忙的原因，不过她也不是纠结的人。刘芸既然对她表示了善意，她就以同等的善意回报。 其他的，并不去多想。 这边，王笑几个也各自挑好了衣服，准备进试衣间试，见程安两手空空的站在那儿，奇怪道：“你一件都看不上？” 程安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刘芸在里面呢，我给她参考，等她出来再说。” 话音刚落，刘芸就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 “哇，刘芸你穿这件好看！”不等刘芸开口问，王笑几个便围上去，赞叹道。 罗欢更是一边摸着她的衣服，一边嘟着嘴问道：“我刚刚怎么没看到这件，你哪儿拿的，我也想试试。” 刘芸站在镜子前，盯着自己看了两秒，摇头道：“可我还是觉得太幼稚了。” “怎么会！我觉得挺好的啊。虽然和你之前的风格不太一样，但真的好看。” “是啊，刘芸。你适合穿这种样式的衣服。” “嘻嘻，我跟你说，你穿这件去学校，回头率铁定杠杠的！” …… 众人正七嘴八舌的说着，店里又进来一群女生。她们嘻嘻哈哈的说着学校里的各种八卦，声音大得将程安几个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因为店铺成l形，试衣间在底下转角的那一横上，那群女生没看到程安她们。以为店里都是自己人，说起话来，颇有些肆无忌惮。 “……你们知道不？张强和阮梦竹两个，昨天晚自习后，跑操场边上的小树林里去了。至少半个小时才出来，你们说，他们是不是……” 女生语气神神秘秘的，但声音大到整个店的人都听得见。 程安几个面面相觑，而柜台后，忙着接打电话的老板娘，也神色古怪的抬头看了她们一眼。不过，她们浑然未知。 一女生故作惊讶的接话：“不会吧？阮梦竹这么开放？完看不出来啊。” 一女生阴阳怪气，“骨子里放％5荡，表面上哪能看得出来呀？我还听说，一开始其实是阮梦竹追得张强呢。” “真的？阮梦竹可是九班的班花，追她的人一大堆。就七班的那个夏俊杰，之前追了她好久，她都没答应。怎么会眼瞎的看上那个张强？若不是在学校里，那就是个混混好吧？” 一女生满是恶意的一笑，“嘻嘻，或许人家就喜欢张强那样的呢？” 话音一落，就听一个声音愤怒道：“嘴巴这么臭，你们这些人，是刚吃了屎吧？一个个长舌妇，八卦精！小心死了进拔舌地狱！梦竹我们走，别理她们！” …… －－－－－－题外话－－－－－－ 这章我写得不满意，只是晚上还有事，没时间改了。只能先传上来，不至于断更。明天会重新写过，所以，这章大家可以忽略不看。对此，我十分抱歉。 第四十八章 出头 阮梦竹也来了？ 程安几人惊讶，对了个眼神后，都从试衣间的拐角里走出来，观望。 就见一名容貌秀丽的女生，脸色苍白的站在服装店门口。而她旁边，一名身穿红色t恤的短发女生，则一手扶着她，愤怒的瞪着众人。 显然，那名容貌秀丽的女生，就是阮梦竹。而程安，在看到那张脸后，神色一怔。尔后，表情逐渐严肃。 嚼舌根的那几个女生，见阮梦竹站门口，脸色都有一瞬间的尴尬。不过，也就一瞬了。 回过神，打头的一女生就冲短发女生冷嘲热讽道：“做都做了，还怕人说呀？不信你问阮梦竹，她昨晚是不是和张强一起钻操场边的小树林了。” 店里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都看向了她旁边的阮梦竹。 阮梦竹脸色又白了几分，但她在原地站得笔直，双手垂在身侧，活像一株柔弱却挺拔的树苗。 她盯着说话的女生，一字一句的问道：“我和张强去小树林，你亲眼看到了？” 不知怎么的，被阮梦竹那样看着，女生莫名有些心虚，“我、我虽然没亲眼看到。但别人看到了啊？晚上在操场上散步的人那么多！” 阮梦竹继续道：“好，那我倒追张强，你亲眼看到了？” “用得着亲眼看吗？这个大家都知道！上个月张强生日，是你把他喊到操场上表白的。你还给他写了许多情书。张强之后和他们班的同学炫耀过！这难道有假？” 没等阮梦竹开口，短发女生就忍不住大骂道：“狗屁！那些情书，明明就是张强写给梦竹的！梦竹不喜欢他！他还一直纠缠、耍无赖。梦竹受不了，才会去找他当面说清楚，并将以前他写的那些情书还回去！没想到最后却被你们这些长舌妇乱传一通！” 女生愣了下，随即轻蔑的一笑，“谁信啊？这事传出来好久了，不是真的，她为什么不出来澄清？昨晚还和人钻小树林？你也不用帮她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 “呵，我信啊。” 程安轻笑一声，从最里面走出来，看到混在女生群里的王娅，眼底闪过一丝冷芒。今天寝室的人一起出来逛街，喊王娅，她说作业没做完，没空，不来。 没想到最后还是以这样的方式聚齐了，想想也是讽刺。 上次打群架，406的人，就王娅一个人先溜了。程安没觉得有什么，毕竟自开学起，她就一直对她有些意见。不忙帮是自然的。 王笑几个心里虽然有些看不上她，但面上却一句没提过。在寝室里，更没说过一句让她难堪的话。 可王娅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这段时间，在寝室里倒是老老实实的，转头却似是而非的和外寝的人抱怨，说她们孤立她。 寝室集体活动，喊她一起，她就像今天一样，找借口不参加。真是恶心的够呛。 而刚才在后面，听到她评价阮梦竹的那句话，程安对她的认识，又深了一点 程安的视线在她脸上一晃而过，很快就将那点子冰冷和厌恶悉数掩饰下去，淡淡的抬眼看向那说话的女生道：“不过，你最后一句，说得还是挺对的。她确实不用解释太多。因为有些人，听话永远只会听他们自己想听的部分。所以，解释再多也无用。是不是？” “你谁啊？还有你们？刚不会一直在后面偷听吧？” 程安突然冒出来，吓了女生一大跳，她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后面突然多出来的王笑几个，后知后觉，刚才那些话都被她们一句不落的听到了，顿时恼羞成怒。 “偷听？搞笑呢？”王笑似笑非笑的看王娅一眼，就转开了视线，嘲讽道：“你们一进来，就讲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大得隔壁都能听到。好意思说我们偷听？你还没问过我们，到底想不想听你们那些污染耳朵的话呢！” 杜瑶附和道：“就是。我们还不想听呢！” 女生胸口起伏不定，“你们！” 王笑瞪眼，“我们怎么了？我们即没嚼舌根，也没传谣言，行的端做得正！” “……” 女生被怼得哑口无言，她的同伴见状，顿时七嘴八舌的群起而攻。王娅自程安几个出来后，就一直没敢和她们对眼。这会儿倒混在里面和稀泥。 对方“妈”、“娘”，“老子”开头的句子，时不时冒出一句，袭击程安和众人的耳朵。 程安摇了摇头，骂架不吐脏，这些人和王笑这个未来律师，完不在一个档次上。再者，旁边还有寝室几个帮忙掠阵，优势明显。 放心将“战场”交给王笑几个，程安越过众人，走到阮梦竹面前站定，认真看了打量了她两秒后，伸手，笑：“你好，程安。可以和你交个朋友吗？” －－－－－－题外话－－－－－－ 莫名其妙改不了前面一章，说我离今天第一次修改，已经超过了六十分钟。可明明当时我才第一次修改！不明白系统抽什么风。 第四十九章 看出端倪 “啊？” 阮梦竹看了看程安，又看了看她伸出来的手，表情有点儿懵。 她当然知道程安，毕竟之前她和冯遇的事也是传得沸沸扬扬的。后来又高调的和柳红打了一架。上周一升国旗的时候，被主任拎上台念检讨。 哪一件，听起来都不像一个尖子生会做的事。但偏偏，她成绩还挺好。被学校惩罚了，也没听说她怎样难过。照样每天开开心心的学习、嬉闹，好像天塌下来都没什么大不了。 阮梦竹打心里羡慕这样的人。 学校现在不知道程安名字的人不多。 不过，阮梦竹之前并没有近距离看到过程安，所以在程安自报姓名之前，她根本就没认出来。 而现在，这样一个人，突然站到她面前，伸着手，对她说，想要和她叫交个朋友……怎么想，都觉得不真实。 使劲儿的掐了掐掌心，阮梦竹回过神，不解的望向程安，“为什么？” 她们一个九班，一个十班，之前应该没有过交集。 程安挑眉，看着她的眼睛，笑道：“我若是说，看你长得好看。你信不信？” “……” 阮梦竹一怔，她认真的盯着程安看了几秒。见她不躲不闪，眼底一片真诚，苍白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两朵红晕。然后，她伸出手，握住程安，轻声道：“我信。” 程安冲她露齿一笑，“那说好了，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阮梦竹怔了怔，然后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嗯。” “哎，简直莫名其妙！梦竹你搞什么啊？她这么说，你就这么信啦？”旁边的短发女生眼睁睁的目睹了这戏剧性的一幕的发生，一脸崩溃。她一把拉过阮梦竹，又转头神色古怪的看向程安，“还有你，是不是脑壳有包啊？” 程安挑眉，得意的低头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形状完美的脑袋，“乱说，我脑壳哪里有包！我演英雄救美呢，你看不出来？” “……”短发女生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儿，“神经病啊！” 阮梦竹见状，抿嘴笑了。只是眉心还是微微蹙起，显得柔弱，又很多心事。 果然是性格决定命运。 程安瞥见，在心里微微摇了摇头。 …… 嚼舌根的那些女生，包括王娅在内，最后都被王笑几个灰溜溜的骂走了。然后逛街的队伍，就加入了阮梦竹和彭晓（那个短发女生）。 一路上，程安有意识的拉着阮梦竹说了许多话。买齐东西，还请她和彭晓喝了杯奶茶，一行人这才在操场分别－－阮梦竹和彭晓都住公寓。 望着两人走远，王笑这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今天怎么突然莫名其妙的跳出去给她出头？完了还故意找借口不放她走，拉着她跟我们一起逛街。让来来往往的学生都看见。” “你看出来了。”程安拎着东西，转身往寝室走，“我只是想稍微帮她一把罢了。那些人在背后说得太难听了。” 托和柳红打那一架的福，她现在在学校，也算是有一点威名了。虽然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但在某些场合，‘有名’总比比没名好。 今天她拉着阮梦竹不让走，就是希望学校里那些背地里嚼舌根的人，在看到她和阮梦竹关系不错后，能稍微收敛点。 当然，能有多大作用，她不敢保证。只是顺手的一点心意。 王笑不解，“你真相信她和张强没关系？之前你和她，也不认识。怎么会……” 程安笑笑，问：“就刚才的接触，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笑想了想，耸肩道：“典型的乖乖女吧。不过，这只是表面。没深入接触过，鬼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上次月考，年级排名比我还要高两个名次，九班第一。这学期，她若是能一直这么稳定，下学期，说不定就会升到我们十班来。” 王笑不置可否，“这能说明什么？” 程安：“这说明，她不是脑瓜子聪明，就是学习很努力。你再看她的长相、性格、穿着、打扮，没有一点叛逆的痕迹。这样的人，真会喜欢十七班那个二流子一样的体育生？我不信。” 程安摇头，继续说道：“再说，除了那次所谓的‘操场告白，送情书’事件，还有谁在学校里，真正的看到她和那体育生走在一起过？没有吧？学校就这么大，两个人若是真在谈恋爱，不可能谁都没看到过。” 杜瑶忍不住插嘴道：“怎么没人看到？刚那些人不是还说他们晚上……嗯，那什么。白天可能是避嫌。” “学校都传遍了，有避嫌的必要？”程安挑眉，“而且，我只问你，你听有谁昨晚真的看到了阮梦竹的脸了吗？也没有吧？从头到尾被人看清楚的，只有张强一个。” 谢文若有所思，看向程安，“你的意思是，当时和张强一起的女生，不是阮梦竹？可为什么流言却传……” 话还没说完，谢文就止住了话音。一脸惊愕。 大家都是聪明人，王笑几个此时也听出了端倪，前后仔细一想，然后都一脸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了的表情。 程安见状，挑眉一笑，“你们想到了。不用怀疑。事情八成就是那样。我刚问过阮梦竹了，张强是上学期期末，给她写的第一封情书。当时她就拒绝了，并将情书还给了他。” “不过，张强一直没死心，也不知道从哪儿问到阮梦竹家的地址，暑假有事没事就去她家附近转悠。阮梦竹心里害怕，又不敢和家里人说，就找借口跑去她外婆家住到开学才回来。” 王笑神色复杂，“……暑假一直找不到阮梦竹人，张强铁定得恼。” 杜瑶张了张嘴，“可他耍这种手段，这么对一个女生，也太下作了！” 一直没说话的刘芸突然开口道：“张强那个人，本来就是一人渣。” 程安一愣，“怎么说？” …… 第五十章 人渣，不解释! “我初中在115中读的。张强也是。只不过，不是同班。” 刘芸看着程安，淡淡道：“他长得高，篮球也打得不错。所以，初一一进校，就被特招进了校篮球队。每学期，都会代表学校出去打比赛。在校内，属于名气比较大的那一类学生。” “和所有体育生一样，他学习成绩一般。不过，因为会打篮球，长得也是人高马大的，还是吸引了不少女生往他跟前凑。” 程安听到这，耸了耸肩，了然的笑了笑道：“不都这样么？体育好的男生，一般在学校都会比较受欢迎。学习成绩好不好的，反倒不是重点。” 不过，这也就是在学校里了。等走上社会，大多女人看的就是别的东西了。 不知道程安心里的感慨，刘芸淡淡的看她一眼，道：“重点是，张强从不招惹那些主动凑上门的女生。历来选择的对象，都是学校里家境比较好的优等生、乖乖女。” 程安一怔，道：“就是阮梦竹这种类型的吧？” “嗯。”刘芸点头，继续道：“这些女生，不都是看得上他的。但无一例外，被他盯上的，最后都会成她的女朋友……” 刘芸的话尽管没说透，但程安和王笑几个已经听明白了。那些女生一开始不愿意，后来又同意。肯定是张强使了手段了。 再联想阮梦竹最近的遭遇，王笑几个思细恐极，心里感觉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嘲讽道：“这世界，果然什么时候都不会少了人渣！” 程安看着刘芸，沉吟道：“他现在盯上阮梦竹。达不到目的，肯定不会罢休。你有什么想法？” 刘芸警惕的看她一眼，“我没有想法。” “……”程安一滞，舔着脸凑到她面前，循循善诱道：“阮梦竹那样子你也看到了，可怜巴巴的。你还真打算见死不救，袖手旁观啊？万一她承受不住，出点儿啥事，你肯定也会于心不忍不是？” “不会。”刘芸无语的看她一眼，绕过她继续往前走，“我最怕麻烦。” 程安追上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怎么能说是麻烦呢？你也说了，那张强就是个人渣。阮梦竹被他盯上，完就是无妄之灾。咱们既然能帮一把，义不容辞啊。” “……”刘芸定定的看她两秒，挑眉，“你有这个觉悟，我是欣慰的。不过，接下来我还有事，所以，先走了。” 话音一落，刘芸果然抬脚就走。 “哪里能让你走了！”程安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刘芸的胳膊，嘿嘿一笑，“你和渣男以前是校友，知道他那么多黑历史。我们这‘扒皮渣男大作战’，无论如何也不能少了你呀。” “就是。”王笑和程安对了个眼神，笑眯眯附和。 刘芸性格冷是冷了点儿，但接触下来，406的大家都知道她其实人不错。重要的是，稳得住，脑子又聪明，完可充当“狗头军师”一角。 “‘扒皮渣男大作战’，这个名字不错！”杜瑶晃了晃拳头，有点儿小兴奋的皱了皱眉鼻子道：“最好能将那人渣的黑历史都翻出来，让学校将他开除出去！若让那种人渣继续留在学校，简直就是污染学校的空气！” 谢文想了想，认真道：“要想学校开除他，我们就必须找到他恶意散播流言，纠缠、威逼女生的有效证据。否则，学校不会轻易做这个决定的。” 罗欢插嘴道：“这恐怕有点难。现在学校里，是他和阮梦竹交往的流言。若和人说阮梦竹其实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没人会信。” 李江盈皱了皱眉眉，“要是当时，阮梦竹没有把张强写给她的那些情书，还回去就好了。至少，这样可以先将她倒追的事澄清。” …… 见她们一个个兴奋积极、欲欲跃试的样子，刘芸眉心跳了跳。试了试，想将手臂从程安手里抽出来，却没成功，无语，“我算是知道了，自找麻烦是什么意思了。” 程安嘿嘿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跑腿的事，不用你。” …… 虽然确定了将渣男扒掉一层皮，赶出学校的目标。但406的七人，该上课还是得上课。学习任务紧张，加上又一次月考临近，大家的神经都绷得很紧。 程安仔细回忆了一下阮梦竹出事的时间，离现在还有两个月，她们的时间还算宽裕。 不过想到阮梦竹的性格，程安怕有万一，最近有事没事就去九班转悠，找她说话。连冯遇，都被她暂时抛到了一边，还不自知。 冯遇忍了几天，还是没忍住。看着桌后，正神贯注做卷子的程安，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诶，你这几天干什么呢？有事没事的就往九班跑。我来班上找你，结果十次有八次找不着……” 程安一心扑在卷子上，根本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只茫然的抬头望向他，嘴里发出了一个不明所以的：“啊？” 冯遇一滞，“……”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淡定的摆手道：“没事。你继续。” 程安狐疑的看他一眼，没多想又专注的做题。不知道，对面的冯遇，被她萌得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快了好几拍。只要抬头，就能欣赏到他红红的耳后根。 可惜，程安这会儿满脑子抛物线…… 第五十一章 亲到手背了 午休时间，十班教室。 冯遇对程安进行了又一次的测验，以检查最近她的学习成果。 “你最近进步很大。” 改完卷子，冯遇算了算分数，笑着抬头看向程安道。 “是吗？我这次考了多少分？” 听他夸赞自己，程安半信半疑，伸手拿过卷子一看，郁闷，“一百一十九，也算是进步很大吗？若是按照百分制，我连八十分都没考到。” 说到这里，程安拿手指戳了戳卷子，瞪着那个分数，鼓了鼓脸颊道：“从开学到现在，我一直就没敢放松过。一有时间，就背公式、刷题，你还每天给我补课。进步却微小得几乎看不到……真是叫人丧气。” “我看你一点儿也没丧气的样子。”反而每天都精神抖索，冲劲十足。让围绕在周围的人，不知不觉的被感染，然后跟着一起使劲儿往前奔。 他喜欢这样的程安。 “心里丧气，知道吗？脸上当然看不出来。” 程安一脸郁闷的趴在桌子上，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她本来感觉自己最近已经有点儿入门了，谁知道考出来，也只比过去刚及格的状况好了那么一点点。 即便程安有恒心、有毅力，这会儿还是觉得沮丧啊。付出了百倍的努力，最后得到的回报却只有努力的百分之一，是个人都会觉得不甘心吧。 不过，程安是成年人的心理，并不会让负面情绪控制自己太长时间。所以，她的郁闷，也就郁闷那么一分钟。 指着卷子上做错的题，程安打起精神问道：“这题难道不是这样解的吗？我记得之前我有做个一个类似的。应该不会出错才对。” “这题有陷阱。而且，和之前你做的那个题型也并不一样。” 冯遇摇摇头，解释道：“这张卷子的难度有四颗星。是目前为止，我给你出的卷子里，最难的一张。你今天能做到这个程度，进步是真得挺大的。” 说到这里，冯遇停了下，笑问道：“记得我给你做的第一张试卷吗？那个难度只有两颗星。当时你可是连及格线都没过。所以，现在再看看这一百一十九，感觉是不是瞬间不一样了。” “你不是糊弄我吧？”程安有点儿不敢相信，她真有进步这么大？但现在仔细回想，冯遇出的卷子，难度确实是在一点一点增加的。 难怪她感觉自己入了门，但每次做完冯遇的卷子一算分，就还是以前那个鬼样子！ “骗你做什么？过两天就月考了，你这次成绩出来，绝对会让人大吃一惊。”冯遇看着她，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好啊，冯遇！你绝对是故意的！悄咪咪的把卷子越出越难，让我十次里，九次都过不了。然后好顺理成章的罚我跑圈儿、蛙跳是不是！” 程安瞬间满血复活，讨嫌的伸手薅了把冯遇的头发，鼓着脸颊，故作生气的横眉竖眼道。 “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知道吗？小坏蛋！”冯遇坏笑，仗着身高，伸手按住程安的脑袋，一阵揉搓，顿时把她的头发也弄得连七八糟的。 “啊！冯遇你个混蛋！” 作为一个快三十岁，经常熬夜的女人，最担心的就是秃头。但无论怎么保养，发际线还是一年比一年高。 所以，重生回来后，程安就一直很宝贝自己的头发。看书复习也绝对不会超过夜里十二点。平时梳的时候，都很小心。 这会儿被冯遇一阵乱搓，瞬间抓狂。 程安一边去抓他的手，一边脑袋晃来晃去的，结果怎么都逃过他的魔手。只能一边躲，一边惨兮兮的求饶道：“不来了、不来了。我头发要打结了！我头要秃了！” “没关系。我不介意！” “混蛋，我介意！” …… “咳，那个，不好意思。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陈璐推门进来，没想到会碰见程安和冯遇两个亲密打闹的场景，呆滞了片刻，醒过神，不太自在的咳嗽一声后，就抱着书，目不斜视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程安和冯遇面面相觑一秒，然后迅速收回手脚，捋捋头发，扯扯衣摆，一本正经的端坐好。 冯遇：“那个，时间不早，我走了。卷子上出错的题，你抽空先自己想一想。不明白的，明天我再讲。” 程安点头，“好。” 冯遇：“傍晚我们班和七班有球赛，我就不和你一起吃饭了。你记得早点去食堂。” 程安蹙眉，“你不吃饭，就去打球？” 冯遇眼睛里染上笑意，“大家说好了，打完球一去。输的一方请客。不用担心。” “好吧。”程安点点头，表示了解了。 冯遇起身，看了眼背对两人的陈璐，伸手拍了拍她的发顶，小声问：“不和我说一声加油吗？” 程安挑眉，拉过他的手，飞快的低头在他的手背上啄了一口，然后笑眯眯抬头对口型道：“加油！” “轰。” 冯遇像是被开水烫到了一样缩回手，下意识的转头看陈璐，见她依旧背对着他们，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然后，微红着脸颊，无声的瞪程安－－公共场合，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程安无辜的眨了眨眼－－是你让我给你加油的啊。难道你不喜欢？ 冯遇干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 眼神一对完，冯遇几乎是落荒而逃。 程安见状，趴在课桌上，嘿嘿的笑得像个傻子。她没看到，前面的陈璐，坐姿僵硬、耳根微红。 …… 第五十二章 先发制人 “陈璐，你英语作业写完了吗？写完了给我抄抄。..”下午课间。前座的男生转过身来，贼头贼脑的问陈璐。见陈璐发呆，没反应，不由得拿笔戳了戳她的手臂，“陈璐、陈璐？你想什么呢？” 陈璐醒过神，问：“唔，怎么了？” “你发什么呆啊？上午老师布置的英语作业你写完了没有？写完了赶紧借我抄一抄。刚听课代表说，晚自习之前要交！我还没开始写呢，根本来不及。” 男生奇怪的看她一眼，就着急的催促道。 “那个啊，我写完了。你拿去吧。”陈璐找出写好的英语作业，递给男生。看了眼旁边的空位，眉头微蹙，“薛凤去哪儿了？” “厕所吧？应该。我刚看她和班上的几个女生一起出去了。” 男生随口回了一句，接过作业翻了翻，确定都做完了，抬头好奇的看向陈璐，“你们两个最近是不是闹矛盾了？明明坐一起，却一句话都不和对方说。吃饭、散步什么的，也都各走各的。为什么啊？之前你们不还好得跟连体婴儿似的吗？” 陈璐怔了下，随后没好气道：“女生之间的事，你瞎打听什么啊。赶你的作业去吧。” 男生嘴巴一撇，“得，算我多嘴。..不过说句实在的，要是有矛盾，直接说开就好了。背着她光打听人在哪儿有什么用？真不明白你们女生一天到晚的在别扭些什么！” 说完，就拿着作业本转过身去。 “……” 陈璐瞪着他的背看了几秒，随后有些泄气的趴到桌子上。 这些臭男生，懂个屁啊。要是矛盾三两句就能说清楚，那就不是矛盾了。 薛凤喜欢冯遇这事，自从那天晚上她和程安吵架后，就在班上传遍了。当面大家不会说什么，但她知道背地里议论的人不少。 毕竟程安和冯遇两个，在此之前，就是大家比较公认的一对了。 薛凤执迷不悟，处处针对程安。在陈璐看来，真的很没有必要。因为即便冯遇不和程安在一起，也会有别人。 而在撞见今天中午两个人相处的场面后，陈璐这个想法就更加坚定了。因为，那两个人看起来，真的感情很好，很相配。 程安还亲冯遇的手背……想到那个画面，陈璐耳朵还是忍不住有点发红。谁知道，那会儿她真的是恨不得原地消失了。 晚自习后，每天在操场上散步的小情侣多了去了。有些比亲手背更亲密的画面，她不小心看到过不少。那时可一点儿没觉得有什么。有时候遇到特别奇葩的，甚至还会停下来，驻足观看，和薛凤几个一起笑嘻嘻的点评一翻。 但程安亲冯遇手背的时候，陈璐就觉得自己不该在场。说不出为什么，但她当时确实就那么想的。 或许，有些真正美好的东西，天生就让人不敢亵渎吧？ 转头看了看教室另一边，正坐在位置上神情专注的写着什么东西的程安，陈璐轻轻笑了笑。若是没有薛凤，她和程安，说不定还真能成为好朋友。 “怎么？终于准备好，要去巴结她了？也是，最近她挺风光的。在学校是出了大风头了，个个都愿意和她一起玩儿。” 薛凤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教室，她一屁股坐到陈璐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冷笑：“可笑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瞧瞧，新衣裳、新裤子、新鞋，改头换面啊。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一打扮，还像模像样的。只怕是半个月的生活费都花没了吧？” 说到这里，薛凤盯着对面的程安，眼带嘲讽道：“她最近还动不动的请人吃零食，装大方。听王娅说，她家里一个月也就给她四百块，也不知道她现在兜里还剩几毛！” “她有没有钱，都和你没关系。”程安不过是穿了两身新衣服，请人吃了几次零食而已，薛凤就讽刺人家装阔，陈璐有些听不下去，劝道：“你有空，还是先把英语作业写了吧。刚课代表说了，晚自习之前就要交。” “……” 薛凤一僵，脸色难看。她之前光顾着和王娅打听程安了，英语作业完被忘在了脑后。所以，到现在一个字母都没写，没想到今天就要交！ 黑着脸，薛凤瞪陈璐一眼，“要你多管闲事！” 说完，又转头恨恨的朝程安的方向看了看，心里冷笑，“让你得意。过两天，看你怎么死！” 随后，收回视线，脸色难看的翻出作业本，急忙忙的开始赶工…… 陈璐见状，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 程安不知道薛凤已经恨她恨得牙根儿痒痒，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她和王笑几个一起去食堂吃了晚饭，听人说冯遇他们班和七班的球赛还没结束，在小卖部买了几瓶水拎着，就准备去操场看一看。 谁知道，刚转过花坛，就远远看到张强笑眯眯的抓着阮梦竹的手腕，低头说着什么。阮梦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周围时不时有学生经过，见状，都忍不住好奇的打量两眼，然后和同伴窃窃私语的走远。 没人发觉不对。 程安却是沉了脸，大踏步走过去，二话不说，拎起装了几瓶矿泉水的塑料袋，就朝张强抓着阮梦竹的那只手抡过去，“大庭广众，拉拉扯扯，影响不太好吧？” 张强下意识的松开手，等反应过来，阮梦竹已经被程安拉到了身后。见状，他眉头一皱，双手插裤兜里，脸色不太好的看着程安道：“我知道你。是叫程安吧？冯遇女朋友。不过，你这是干什么呢？我和梦竹说话说得好好的，你突然插进来，是几个意思？” 程安面无表情，盯着他，“说话就说话，你抓她手做什么？” 张强：“我抓她手怎么了？她是我女朋友。校的人都知道我们两个在交往。你可别说你不知道。” “可昨天，我都还见你和包玉梅在一起。怎么转眼，梦竹就成了你女朋友了？” 程安意味不明的看着他，“你和梦竹在交往的事，是别人传的谣言。你作为当事人，应该最清楚才对。现在你这样……难道是想把谣言坐实了，好脚踏两条船？” ……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三章 失望 “什么包玉梅？！什么脚踏两条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张强眼神闪了闪，不过他很快掩饰过去，语气十分不耐烦赶人道：“你赶紧走开，我还有话和梦竹说呢。你插在我们中间，算怎么回事！不知道打扰人谈恋爱会遭雷劈吗！” “别说现在万里无云，就是这会儿真有雷，老天爷要劈的也不会是我。你信不信？”程安抬头看了看天，似笑非笑的说道。“神神叨叨的！你这人有病吧？真是懒得搭理你！”张强脸色变了变，不理程安，直接看向阮梦竹，笑着对她伸出手道：“梦竹，过来。别理这个神经病。我们另外找个地方说话。” 那样子，很自信，像是笃定阮梦竹会跟他走。难道阮梦竹被他抓住了什么把柄？可不应该啊，阮梦竹就一个乖乖女，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程安皱了皱眉，转头，略带担心的看向阮梦竹，“你没事吧？” “没事。”阮梦竹抬起头，轻轻对着程安摇了摇。程安这才发现，她脸色很不好，眼睛红红的，眼周一圈更是完肿起来了，明显是刚狠狠的哭过。 这叫没事？骗鬼呢！ 张嘴正想问清楚，阮梦竹却没给程安继续说话的机会。只见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张强道：“好，我跟你走。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阮梦竹！？”程安脸色一变，眉头皱得死死的，盯着她，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大庭广众下，刚才张强就敢抓着她的手，做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阮梦竹竟然还要跟她一起去…… 程安想不通，张强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以至于，让她不敢有一丝反抗。明明之前她还不是这样的！ “程安，我知道你是为我好。”阮梦竹转眼看了看程安，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攥住，“但我自己的事，让我自己处理吧。你别插手好吗？求你了。” “……” 程安一怔，抿着嘴角，仔细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尔后自嘲的一笑道：“对不起，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早说了，我和梦竹的事，你插什么手？还莫名其妙的拿水砸我。” 张强见状，得意的一笑，“看在冯遇的面上，这次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不过，以后可千万不要再来管我的闲事。不然即便你是冯遇女朋友，我也不会像今天这样轻易的算了。” 程安面无表情的瞟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只转过头，最后确认的问了阮梦竹一句，“你真的想好了，不要我插手？” 阮梦竹脸色苍白，眼睛几乎不敢看程安，“我想好了。” “行吧。”程安心里失望，面上却没什么表情，点点头道：“那你好自为之。” 说完，就大踏步走了。想想也是她自大了，她和阮梦竹不过是普通校友，认识不到一个月，哪里有资格去管人家的事？现在这样，也算是个教训了！ 这边，张强盯着程安的背影，十分不屑的骂骂咧咧道：“艹！这程安，还真把自己当然盘菜了，老子的事都敢管！要不是冯遇，鬼知道她是哪根葱！还跟我装大套！呸！” 完了，他一把抓住阮梦竹的手腕，流里流气的一笑：“哼，刚才算你识相！将她打发走。不然，明天早上你的那些照片，校的人都会看到。” “我喜欢你，真不想这样对你。可是我之前给你写了那么多情书，你都无动于衷。还故意躲开我，就像躲瘟疫。可现在，你还不是乖乖的站在了我面前？” 张强狞笑，“我警告你，阮梦竹。这段时间，你最好乖乖的。别闹。等我腻了，你就自由了。那些照片，我也会还你，一张不拉。我保证。” 阮梦竹身体轻轻颤了颤，垂着头，咬着唇，轻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哼，这就对了。”见周围路过的学生正悄悄往这边打量，张强得意的一笑，粗壮的手臂张开，揽住了阮梦竹的肩膀。 …… 程安拎着水，直接去了操场。 球赛似乎刚结束，冯遇一身球衣，正抱着球站在操场上，和刘进等人说话。操场边上，围观球赛的男生女生三三两两的开始散场。 “冯遇。”程安走过去，笑了笑，和众人打过招呼后，问：“你们还不去吃饭啊？食堂快没菜了。” 刘焕笑：“菜没了，没关系。有肉就行。反正刘进他们班刚输了，他们请客。” 罗平：“就你贼！等我们下次赢了，看我们不吃个够本儿！” 刘焕：“行啊。等你们赢了再说！不过，我觉得你们希望渺茫。嘿嘿。” 平时话挺少的夏俊杰，一巴掌拍刘焕肩上，“飘了啊。你们也就今天赢了一场。下次不一定怎么样呢。” “……” 男生们打打闹闹，冯遇没搭理，仰头喝了口水，笑看着程安道：“你中午不是说不来嘛？怎么改变主意了？” 程安耸了耸肩，笑：“我看时间还早，就买了水过来看一眼。你赶紧和他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吧，我回教室了。” 说着，转身就准备走。 “等等。”冯遇喊住她，从兜里摸出个棒棒糖递给她，“别人给的。你吃吧。吃了心情应该会好一些。” “……” 程安愣了愣，低头接过棒棒糖，抿唇：“你都看出来了。” 冯遇歪头，认真的看着她，“你高兴的时候，不是刚才那样笑的。怎么了？中午不还好好的吗？” 程安收拢手心，感受着棒棒糖上传来的淡淡的温度，只觉得心里也暖暖的。抬头看着他笑了笑，道：“不是大事。你先去吃饭吧，别饿着肚子。晚自习后，我告诉你。” 冯遇点头，笑，“好。” ……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四章 夜话 晚自习后，操场。 昏暗的灯光下，程安坐在双杠上，双眼没什么焦距的望着远处影影憧憧的树影和操场上打打闹闹的学生，心里一片平静。 冯遇屈膝坐在她旁边，见状，也没急着开口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她的侧脸发呆。 程安现在安静的样子，让他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她也是这样，安安静静的呆在自己的位置上，很少主动和人说话。 不是看书，就是写作业。空闲下来，就手撑着脸，目光散漫的望着一处，好像在看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明明一个教室都很热闹，但那种热闹好像怎么都到不了她那里。 同学们都说她性格高冷，不好接近。 但冯遇看得出来，程安其实是有点自卑的，性格又内向。不和人主动说话，不是高冷，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人沟通。 冯遇从小就生活在热闹里，从不知道一个人能安静成那样子。若是没人主动和她说话，她就可以一天不说话，两天不说话……甚至一星期都不说话。 冯遇当时心里是惊奇的，于是故意扔掉橡皮擦，第一次拍了程安的肩膀…… 而程安奇怪的转过头来，眼神干净又懵懂天真的望着他的样子，直到现在都还清晰的印在他的脑子里，不曾褪去一丝光芒。 …… 现在的程安，和以前相比，变化很大。以前的同班同学，都说她简直像变了个人一样。 冯遇自然也有察觉，现在的程安会笑、会闹，还会打架……每天朋友环绕、老师赞赏，却几乎不会再手撑着脸望着远处发呆。 因为她的时间，没一分每一秒，都几乎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程安学习到底有多努力，应该再没有比冯遇更有发言权的了－－大家都以为他们在约会的时候，他们其实都在讨论习题。偶尔才会大闹、聊些别的。 这样的程安，说实话，冯遇一开始是有点不适应的。但他还是为此高兴，因为她在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优秀。就好像看着一颗沙粒，被逐渐打磨成了珍珠。 但同时，他也觉得心疼。因为从砂砾变成珍珠这期间，需要多少磨砺，谁也不知道。但可以想象，过程绝对不会美好。 而这磨砺的过程中，有一部分‘苦难’是来自于他……冯遇回想以前蠢蠢的自己，简直恨不得能立时穿越回去揪着他的领口，使劲儿晃两下，将他晃醒！ 冯遇一言难尽的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就听程安突然开口道：“最近学校里的流言，你知道吧。” “流言？”冯遇想了想，“你是说张强和阮梦竹交往那个吗？”他印象里，最近就这个传得最邪乎。 “嗯。”程安点了点头，偏头看着他，“你怎么看？” “你觉得这些流言不是真的？”冯遇没回答，看着她的眼睛，若有所思道：“难怪之前你有事没事就去九班找阮梦竹。不过，今天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让你心情这么不好。” 程安耸肩，叹了口气，“就是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多管闲事了。你说我最近是不是有点儿飘了？自以为是的，也不问问当事人，觉得自己是好心就擅自介入别人的麻烦里。” 冯遇抬头看了眼夜空，笑：“没有。你这不是还好好的在我身边坐着吗？” 程安：“我是说认真的。” 冯遇看着她，“如果说，自以为是的人，只是像你这样见人有麻烦了，主动伸手去帮忙的话，那我想，大家都愿意这世界上自以为是的人能多一点。” “算了，这问题问你没用。你看我的滤镜太厚了。就像我看你，哪里都好一样。”程安无奈的笑了笑，仰头望着夜空，眉心微微蹙起，自嘲道：“在别人看来，我估计就是个自大狂。” 猝不及防的情话听得冯遇心跳快了两拍，还来不及脸红，就听到了程安最后那句自嘲。 他认真的看了她两秒，然后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眉心，“别皱眉了。你知道自己出于好心，问心无愧就是了。当事人既然不愿领情，你就放开手，让她自己处理。” 程安：“可若是我知道，她自己处理的结果，很可能还是个悲剧呢？” 冯遇定定的看着她，“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程安沉默了一会儿，苦笑一声，认命的捂脸道：“可我想了一下午，还是做不到袖手旁观。” 然后，不等冯遇开口，程安就张开手指，露出两只眼睛，眨了眨，笑吟吟的看着他道：“所以，你会帮我的吧？” “……” 这话题也转得太快了吧？所以，前面的都是演出来的套路吗？这才是她今晚叫他出来的真正目的？ 冯遇简直被程安这飞快的变脸技术震惊了，心里哭笑不得，亏他之前还担心她会不会太伤心。现在看来，完是他多虑了。深吸一口气，他认命的问：“说吧，要我怎么帮？” 程安转过身，一脸狡黠的对着他勾了勾手指，“你脑袋凑过来，我跟你说……” …… 第五十五 运气这种事 转眼过去两天，又到了月考时间。 教室里的桌子，一小半被搬到了外边的走廊里。空出来的位置，足以拉开考试时学生之间的距离。 只是，十月底，吴江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冷了。早晚长袖单衣，已经穿不住。得再外边加外套了。正好碰上下雨，那些运气不好刚好坐在走廊里考试的学生，就有点悲催了。 到处都是湿哒哒的不说，小风从楼道尽头的窗户往里一吹，能把人吹出一身鸡皮疙瘩。是冷出来的。 华盛每次的月考座位号，是按照每个班上一次的月考成绩排的。成绩越好，座位号就越靠前。程安上一次排名十三，走廊里一共两列二十个座位。所以，她理所当然十分不幸的成为了“那些运气不好”的其中一员。 而更不幸的是，程安前两天体育课和人打羽毛球打湿了衣服，没及时换，感冒了。她一开始以为只是小感冒，很快就会好，所以也怎么在意。谁晓得越发展越严重。 现在程安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控都控制不住。只能随时兜里揣两包餐巾纸。用完一包，就补一包。免得流鼻涕找不到纸擦尴尬。桌肚里就扔一通卷纸。 反正这短短几天时间，她已经成功把自己的鼻子捏红到了蜕皮的地步。 中午，食堂。 406七个和冯遇、刘焕几个在角落里占了长长的一排餐桌。 冯遇打好饭菜，把饭盒放到程安面前坐下来，“给你买了山药炖排骨和莴笋，都是你平时比较爱吃的。不油腻，也没有辣椒。赶紧吃吧。” 打开饭盒，看到里面清淡到几乎完没有佐料的一汤一菜，程安有点委屈巴巴的吸了吸鼻子，“吃一点点辣应该没关系吧？说不定吃辣椒出一场汗，还好得快一些呢？” 冯遇正擦叉子，闻言抬眼轻轻的睨了她一眼，“校医说了，吃药的时候忌油腻、忌辛辣。你觉得是你专业，还是人家专业？” 哼，凶巴巴。 感冒又不是她故意的，至于吗？早知道，就不让他陪她一起去校医室的了。程安鼓了鼓脸颊，最后也还是只能认命的低头喝汤。 “程安，上午语文考得怎么样？你感觉难不难？” 刘焕和刘进几个也打好了饭菜，坐过来，问程安道。 月考，文理科的语文和英语试卷是一样的，只是排名的时候，不一起排。 程安抬头，看向刘焕，“还好。中等难度吧，怎么了？” “中等难度？果然不愧是上次月考语文成绩单科第一的人！”刘焕佩服朝她比了个大拇指，“你不知道，我们那一层，今天考完语文，都一阵鬼哭狼嚎。特别是那个奇葩的作文题目，也不知道是谁出的！刚看到的时候，我发誓我脑子完是懵的！” 刘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是一个人。” “en，作文题目确实略有点奇葩。”程安笑，“我也是乱写的。” 刘焕愤愤不平的摇了摇头，道：“真是神特么‘拔萝卜’！我跟你们说，这出题的老师，绝对是脑壳有包！就扔三个字出来，鬼知道什么意思？写个屁作文哟。字数至少还要八百……” 嘚啵嘚啵的，中间一直没停，可见他对出题老师的怨念之深了。 只是，其余人都忍笑的看着他身后，眼底露出一丝怜悯。 “……哎，你们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了？”刘焕好一会儿才察觉到不对，狐疑的问了一句，就左右转头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啊？ 正奇怪呢，一只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原来你对我这么不满……早知道，我就把作文题再出难一点了。” 这声音……难道…… 刘焕一愣，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仰头往后一看，差点儿没直接从椅子上滚下去，“靠！哦，不不不，对不起，李老师，我不是说您。我说我自己呢。您什么时候来的？没位置了吗？我让您。” 说着，就十分狗腿的起身，想将位置让出来。 李老头把他按回去，语气幽幽道：“别，我这个脑壳有包的，还是走远点好。免得惹人厌烦，你说是不是？” 说着，眯着一双小眼睛，笑呵呵的看了众人一眼，就拎着饭盒子，单手背在背后，愉快的走远了。 “……” 完了完了！ 看着李老头的逐渐远去的背影，刘焕简直欲哭无泪，要不要那么衰啊！那奇葩作文题目竟然是李老头出的。说他坏话，还刚好被他听见…… 这运气，简直了！ 刘焕瞪众人，“李老头在我背后，你们怎么都不提醒我啊！我完蛋了、完蛋了！李老头最记仇！” “噗！哈哈！我们本来想提醒你的。可是李老头看着呢。所以，你真不能怪我们。怪只怪，你运气太差啦！” 众人忍不住东歪西倒的笑出声。 杜瑶用叉子叉了一片香辣藕片到刘焕饭盒里，十分幸灾乐祸的笑道：“节哀顺便！” “一群损人！我要跟你们绝交！”刘焕悲愤欲绝，伸手指了指众人，然后张嘴囫囵吃了藕片。 冯遇笑着摇了摇头，道：“好了，我们说一说正事吧？” …… 第五十六章 群策群力 众人对视一眼，都恢复正经。 刘焕左右看了看，耸了耸肩，压低声音道：“我找以前的老同学问过了，可惜他和张强不熟。对他的事知道的不多。我打听半天，也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只知道张强在他们班上人缘不太好。平时和他走得近的，也就篮球队的那几个。别的就没什么人了。” 罗平小声插嘴道：“他岂止是在班上人缘不好。篮球队里的那些人，其实也不怎么待见他！” 刘焕不解，“怎么会？平时我总看他们凑一起玩。” 罗平嗤笑一声，“一起玩儿而已。他们的关系可没表面上看起来那样铁。张强是队长，脾气冲，打球独，每次比赛，基本上都由着他一个人出风头。篮球队的人，对他的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刘焕想了想，问：“既然这样，那些人为什么还愿意让他当队长？” 程安等人也觉得疑惑，都不由自主的看向罗平。 罗平三两下咽下嘴里的饭菜，拇指和食指放在一起搓了搓，“他有钱。手上也大方。每次篮球队集体活动，甭管吃喝玩儿乐，花销基本上都是张强出。其他人一分都不用花。在学校里请队员吃小炒、送饮料那更是常事。” 说到这里，罗平讥讽的一笑，摇摇头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篮球队的那些人，甭管心里多不满，也没脸和他闹。张强这小子，四肢发达不说，脑子也还有点儿的。所以，他这队长至今为止，都当得稳稳当当的。” 刘焕瞪了瞪眼，将信将疑道：“你从哪儿打听的这么多？靠不靠谱啊。我听说他家里情况可不算好，他哪儿来那么多钱挥霍？” 罗平挤眉弄眼，对众人保证道：“内部消息，绝对可靠。来源你们就别问了，要是传出去给人招了麻烦。下次有点儿什么事，人家肯定不愿意和我说了。” 周礼笑着将自己的小胖手搭在他肩膀上，“行啊，罗平。我看你明年要是考不上大学，直接开家私人侦探所得了。就凭你这无孔不入的打探消息的能力，和你这高尚的职业操守，啧，养活你自己，完没问题了。” “滚！你才考不上大学呢！老子成绩比你好！”罗平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儿，一把掀开周礼的手。 周礼不服气的瞪眼，“那只是一时的好不好。上次月考是我大意了，才会比你少几分。你敢不敢和我比这次月考的成绩？” 罗平照样瞪回去：“比就比，谁怕谁啊！输了的请赢了的一个月小炒！” 周礼一拍桌子，“这可是你说的！冯遇你们都听到了，到时候得给我作证。别让他丫的赖账！” 刘焕笑哈哈在一旁起哄的拍手道：“这个可以有、这个可以有！放心放心。不论你们哪个输了，咱们肯定作证！” 这都歪到哪儿去了？ 冯遇无奈，和程安对视一眼，打断几人道：“除了这些，罗平你还有没有打听到别的？比如，他的钱从哪儿来的？他之前交过几个女朋友，具体什么情况。篮球队的人既然和他走得这么近，多少应该知道一些吧？” 罗平最后瞪了周礼一眼，转过头，低声道：“张强的钱从哪儿来的，我没打听出来。倒是他从高中到现在，已经交了有七八个女朋友了。而且，那些女生个个都还长得不错，与他交往之前，成绩都十分良好。” 程安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眼眉一挑，轻声问道：“什么叫与他交往之前，成绩都十分良好？” 罗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因为那些女生，现在一个个都不知道怎么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其中有一个，甚至因为跟不上进度而转了学。” “……转学。”程安一顿，轻声道：“真是因为跟不上进度么？” 罗平摊手，“谁知道呢？张强这个人，真是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不到五个学期，就换了七八个女生……啧，这速度……” 一直没开口的夏俊杰捏着叉子，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人渣！” 众人闻言一顿，看他的时候，都有点小心翼翼的。夏俊杰追过阮梦竹，虽然被拒绝了，但看这样子就知道了，心里还没完放下呢 偏偏这几天张强高调得很，天天去九班门口等阮梦竹。两人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去小卖部买东西，晚自习后一起在操场上遛弯儿散步…… 而张强打球的时候，阮梦竹就在边上给他看衣服，递水。 完完的小情侣热恋模式。 也就是大家都忙着对付月考了，不然学校里现在指不定热闹成什么样儿呢！ 正想着，就听刘芸道：“我或许知道，张强的那些钱，从哪儿来的。” 众人都惊奇的转头看向她，尤其罗平，他都没打听到的消息，刘芸竟然知道，他表示好奇。 程安道：“你说。” 刘芸看她一眼，“我记得之前我和你说过，张强看上的女生，家境都不错……” 罗平没忍住，激动的爆了一句粗口，“靠！你的意思是说，他的钱都是从那些女生那儿骗来的？” 刘进毫不客气的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左右看了看，淡淡道：“冷静。生怕别人听不到是不是？” 罗平倒吸一口凉气，“对不起，我错了。嘶，可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刘进看他一眼，“对不起。我断掌！” “……”罗平无语，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背心，就急切的问道：“刘芸，你能确定吗？” 刘芸摇摇头，“我没有证据。所以，这只能算是我的猜测。” 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刘芸语气笃定，不可能是胡乱猜测。只是，怎么找证据呢？他们总不可能将那些女生一个个拉到学校领导面前，让她们告状吧？ 不说那些女生会不会愿意，口说无凭，学校领导也未必会信－－张强人品不怎样，打球还是厉害的。从高一开始，不知道给学校挣了多少荣誉。没有实锤，学校方面即便有所怀疑，也只会轻拿轻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程安想了想，眯眼道：“明天考完，我去找阮梦竹说说话。” …… 第五十七章 又打起来了 吃过午饭，一群人很快就散了，各自回寝室歇午觉。 下午程安她们考数学和政治，冯遇他们则考数学和物理，都是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科目。 406。 程安推开门，就见王娅已经先一步回来了。此时正坐在床头，手里拿了本笔记在看。 听见门开的声音，抬头看过来，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哟，你们回来了？” “嗯。” 程安抿唇，对着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就走进去，将饭盒放到自己桌上。然后，顺手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一边挽袖子，一边对王笑几个道：“我去趟厕所。” 说着，就又出了开门出寝室。 杜瑶将自己的饭盒往桌上一丢，跟着跑出去，“等会儿，我也要去。” “啧，上厕所都要赶趟！”王笑见状，无语的摇了摇头。 谢文看她一眼，“你不也这样吗。” “我有吗？”王笑眼眉一挑，一副我完想不起来的样子。 谢文好笑，反问，“难道没有？那每节课间，约人一起上厕所的是谁？” 王笑仰头望天，“不知道啊。反正不是我。啊，好困啊，不和你说了，我要睡了。” 说着，装模作样的打了几个哈欠，就脱了外套和鞋袜，滚上了床。 罗欢和李江盈两个见状，都捂嘴笑了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马屁精！”王娅见状，冷笑着说了一句。 罗欢和李江盈两个脸色一僵，对视一眼，都觉得心里憋屈。 张嘴想辩解，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早知道，她们之前就不该和王娅走近！免得她总是用那种看叛徒的眼神看她们！ 谢文安慰的拍了拍罗欢和李江盈，示意不用理她，谁想王娅又来了一句：“墙头草，叛徒！” “王娅，你不要太过分了！”罗欢这才忍不住了，咬着唇转头瞪着向她。 “我怎么过分了？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嘛？”王娅冷笑，“你们两个，明明是我朋友。现在却帮着她们排挤我！不是叛徒是什么？” “我们哪里有排挤你？我们没让你在寝室住了吗？我们找你麻烦了吗？集体活动，我们没喊你吗？”李江盈捏着拳头，愤怒道：“明明是上次柳红欺负程安，寝室就你一个人溜了。你自己觉得心虚，才不和我么一起玩儿的。背后却到处和人说是我们孤立你！我和罗欢要是早知道你是这种人，一开始我们就不会和你做朋友！” 王娅眼神闪了闪，“我心虚？我有什么好心虚的？她程安就是活该！谁叫她不要脸，抢人家男朋友！” “不是，王娅，你有病吧？”王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程安没招你没惹你，罗欢和李江盈，也没对不起你。你满嘴喷粪是几个意思？我劝你还是积点口德，免得真像彭晓（阮梦竹的朋友，短发女生）那天说的那样，死了下拔舌地狱！” 王娅一张脸阴阴沉沉，看着王笑，“我说我的，关你什么事？高中生呢，还信封建迷信，说出去要笑死人！” 王笑面无表情，“是，你嘴巴贱，是你自己的事，我管不着。但你在寝室，当着我的面犯贱，我还就得管。谁让我是大家推举的406的寝室长呢！” “呵，寝室长了不起啊！” “是了不起！至少，不是某些人想当就能当的。” “王笑！你别欺人太甚！” 王娅被戳到痛处，恨恨的伸手指着众人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背后说我什么。嫌我嘴碎，说话难听。可是，你们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还不是一天到晚凑一起，说别人是非！你们和我，其实也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你们瞧不上我，我还瞧不上你们呢！一群虚伪的bitch！” “骂谁呢？嘴巴这么臭！”王笑脸色一寒，三两步蹿下床，走到王娅面前抬手就“啪”的一声，给了她一巴掌，“王娅，我真的忍你很久了！你就像我们寝室的一颗老鼠屎，无论怎么看都恶心人！” 谢文几个完呆住了，醒过神，纷纷上去拉人，“王笑，你冷静点。” “你们也听到刚才她骂的话了，简直要脏了我的耳朵！你们别拦我，我今天就要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怎么做人！”王笑情绪激动的挣开众人，伸手就要去抓王娅的头发。 “你打我！王笑我跟你没完！” 王娅被一巴掌扇懵了，回过神，疯了似的从床上跳起来就往王笑身上扑。 “来啊，我看你怎么跟我没完！”王笑咬牙，一边闪躲王娅乱挥的爪子，一边仗着身高优势，一把攥住王娅的头发，将她从床上扯下来。接着双手一摁，将人摁到地上，骑上去左右开工就又是两巴掌。 “啊！王笑我跟你拼了！” 王娅吃痛，一边用胳膊挡住脸，一边伸手胡乱的朝王笑的脸上挠。 “龇。”王笑躲避不及，脸不小心被指甲划了一下，吃痛的龇了龇牙，随后眼疾手快的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王娅使劲儿挣脱不得，一抬脑袋，张嘴就在王笑的手上咬了一口！ “啊，你狗啊！还咬人！”王笑吃痛，下意识的就松开了一只手。王娅找到机会，一把将王笑掀开，翻身起来，抄了桌上的字典，就要朝王笑身上砸。 罗欢和李江盈两个见状，赶忙上去拉住她，“王娅，别打了！” “滚开！两个叛徒，别碰我！”王娅面色阴沉，字典脱手就往罗欢身上砸。罗欢没防备，一下子被砸个正着。吃痛的捂着额角，蹲下去。 而李江盈，则被王娅狠狠踩了一脚后，一把推开，撞到桌子上。 第五十八章 口恶必遭扇 王笑见状，借着谢文的手爬起来，二话没说，又冲过去和王娅扭打起来。 “王笑！”谢文又急又气，一边试图分开两人，一边大喊道：“别打了、别打了！你们两个都冷静点。有事好好说行不行？” 刘芸也一直在旁边帮忙，想要将两人分开。但因为王笑和王娅两个情绪都太激动了，见人就打，一直都没办法靠近。 转头见寝室门后露出些脑袋，是隔壁寝过来看热闹的。她唇角一抿，冷声道：“现在是午休时间，闹这么大动静，估计一个楼的人都听到了。你们两个继续打，再有一分钟，宿管肯定上来。” 王娅冷笑，两手舞得飞快，直往王笑身上挠，“宿管上来又怎么样？我不怕！反正是王笑先打我的！还有你们，一个个拉偏架。寝室就欺负我一个，宿管来了正好啊！我找她评评理！” 王笑趁她说话，也还她一爪子，冷哼，“评理就评理，谁怕谁啊！没做亏心事，我不怕鬼敲门！” 谢文和刘芸无奈的对视一眼，这是脑子完气糊涂了吧？都开始胡言乱语了！没办法，只能再次上去拉王笑。王娅她们懒得管，也不敢管，免得又被她说是拉偏架。门口那么多人等着看好戏呢。 不过，她们两个也不会看着王笑吃亏。好在，罗欢和李江盈这时也缓过劲儿来，见状，从后面一把抱住王娅，倒是省了谢文和刘芸不少事。 “你们放开！她王笑不是要教我做人嘛？mmp，让她来啊！” 王娅的腰被罗欢抱住，李江盈抓着她的两只手，她还是不罢休，踢着两条腿，一个劲儿的往王笑那边踹。 “我今天不但要教你做人，还要给你治一治嘴臭！” 王笑本来已经稍微冷静了点，但一听王娅这话，脸色又是骤然一沉，暴怒不已。使劲儿一挣，脱开谢文和刘芸的束缚后，就扑到王娅面前，对着她的嘴巴，啪啪两巴掌扇了过去。 “冷静点，王笑！” 谢文听到王娅的话，就咯噔一下，心道要遭－－王笑平时最听不得骂人的脏话。特别是带老子、娘啊、妈的。果然，下一秒王笑就暴怒，脱开了控制。只得又赶忙冲上去抱人。 王笑性格开朗、大方，不仅兼有几分男孩子的侠气，力气也比普通女孩子大。她这人，平时是很好相处的。但这会儿，她明显已经完失控了。 谢文死死的抱着她，一边使出吃奶的劲儿将她往后拖。生怕她下手没轻重，真把王娅打出个好歹来。刘芸在旁边搭手帮忙。 可惜，效果不好。 而王娅又被删了两巴掌，自然不甘心，不顾罗欢和李江盈两个，对着王笑就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怎么回事？” 程安和杜瑶分开堵在门口的人，费劲的挤进寝室，就见王娅和王笑两个打得难解难分。谢文四个在旁边费劲的阻止。 听到两人的声音，谢文也顾不上解释，只连忙大声道：“程安、杜瑶你们两个终于回来了，快来帮忙，将她们两个分开。” 至于门口那些看热闹的人，谢文从没指望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她们一直看戏，没一个主动上来帮忙就知道了。喊她们也没用。 没等程安开口，门口看热闹的人，就不嫌事大的说起来。 “谢文你们费劲儿拉什么啊，她们两个要打，你就让她们打嘛。等分出了胜负，她们自然就分开了。” “就是、就是。王娅刚还说你们拉偏架呢，好心没好报，你们还管她干什么啊！” “反正你们也拉不住，别管了。她们俩打架，我看挨揍的却好像是你们几个。” “……” 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嘭！” 沉着脸，程安反手将寝室门关上，顺手反锁后，也不管外边的如何吵闹，一言不发的走过去，眼疾手快的伸手抓住王笑的胳膊，“够了！别打了！你难道想因为这种人，被开除出学校？不值得的。” 王笑深吸两口气，看着王娅被自己打得鼻青脸肿的样子，缓缓住了手。 程安见状，松了口气。 岂料，王娅眼神一闪，趁机抬脚就要往王笑肚子上踹。程安眼神一冷，飞快的抬脚，对着她的膝盖骨就是一踩。 王娅猝不及防，惊呼一声，脚后跟一下子砸到地上。要不是有罗欢和李江盈两个在后面拉着她，她整个人都得往前栽倒。 程安冷冷的转脸看着她，“她都停手了。” “那又怎么样？”王娅狼狈的重新站直，抬头，恨恨的盯着程安，“我想打她就打她，你管不着！” 王笑又被刚才王娅偷袭的举动激怒了，冷着脸，“来啊？看谁打谁！” “……” 程安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两人，转身直接走到门口，一把将门重新打开，也不管那些趴在门上听壁脚，因为她突然开门而不小心摔倒的人，一伸手，转脸对着两人道：“行啊，你们两个要是觉得打得不过瘾，出去，到外边继续。别在寝室了。寝室地方小，施展不开的。你们几个，将她们两个放开，让她们打！” 谢文几个还有点懵，刘芸就一挑眉，率先松开了王笑。谢文几个见状，也犹犹豫豫的松开了。 “……” 王娅眼神闪烁了看了看程安，又看了看王笑，反倒不动了。王笑也一样。 程安催促，“去啊？怎么站着不动？” 两人不说话，也不动。程安唇角一抿，“嘭”的一声，又将门关上，“既然不想打了，那就睡觉。下午还有两门考试呢！” 说完，给谢文和刘芸几个使了个眼色，也不搭理两人，直接脱了鞋，准备上床午休。哪晓得脚都还没抬起来，寝室门就被人敲响了。 听声音，是宿管。 谢文抬头，看着程安，“怎么办？” “实话实说，然后申请给她换间宿舍吧。反正她早不想和我们一起住了。”程安重新穿上鞋，淡淡的看了王娅一眼，转身去开门。 第五十九章 发烧了 宿管来了又走，这天中午，最后到底谁也没睡成午觉。..一个寝室的人，还被罚扫楼道和厕所一个星期。放假回来后，立即执行。 程安等人也没意见，会被宿管罚做清洁，也就意味着事情到宿管这儿就结束了。不会被上报到班主任和学校领导那边。省了各种麻烦不说，也避免了给班主任留下一个爱打架、惹是生非的印象。 而申请给王娅换宿舍的事，因为开学后，有学生适应不了宿舍搬去公寓，正好有空床，没多想，宿管就答应了。 或许，也有考虑王娅一个人和程安她们七个不对付，继续留在406可能会挨欺负。宿管当时就给了王娅另外一间宿舍的钥匙，让她想什么时候搬就什么时候搬。 王娅拿着钥匙，当时就笑得像只得胜的公鸡似的，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程安严重怀疑她是故意的。故意骂罗欢和李江盈两个，故意和王笑打架，将事情闹大。目的就是为了搬出去。 不过，程安没证据，并不能确定。而且，要搬宿舍，直接去宿管那里申请就好了，实在不用这样大动干戈。所以，这个念头只在她心里转了一圈儿，就很快搁置了。 …… 下午，天上的乌云低得像是要压到屋顶上了似的。 雨一丝丝的，下得很密，却几乎听不到声响。..空气里饱和的水汽，让整个楼道更加阴冷。 程安里面穿了件白色长t，外边套了件厚度中等的秋装外套。还是觉得有点冷。便在外边又裹一件校服外套，还把领子竖起来，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 腿、脚就没办法了，只能硬挨着。她一边奋笔疾书做卷子，一边想着是时候该穿秋裤和长袜了。 熬着精神，好不容易完成两门考试，将桌子重新搬回教室后，程安就趴上面不愿意动了。 喉咙疼，鼻子堵就不说了，整个脑袋还昏昏沉沉的，感觉眼睛都睁不开。就这样，趴桌子上她还知道小心的避开鼻子，可见被拧的多厉害了。 “程安，你不去吃饭啊？” 钟泽收拾好桌子，拿出饭盒，准备去食堂，见程安趴着不动，戳了下她的胳膊。 “我不想吃。” 程安睁开眼，有气无力的回了他一句。 “你脸色不好，不会是感冒加重了吧？”钟泽看着她，有点担心的问，“要不要我送你去医务室看看？” “昨天就已经去看过了。”程安摆摆手，不甚在意道：“就是小感冒。校医还开了药，正吃着呢。没事。你吃饭去吧，不用管我。” 钟泽听说已经去校医室看过了，就没多劝，转头提议道：“要不你把饭盒给我，我给你打点儿热汤回来吧。喝了会好些。反正我每次感冒，喝了我妈给我炖的汤，出一身汗就好了。” “谢谢，真不用了。我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说完，程安又一头扎胳膊里，面朝墙趴着了。 钟泽见状，迟疑的挠了挠头，最后还是走了。心想王笑几个一会儿肯定会来找程安，她要是真有什么事，肯定会发现。用不着他多操心。 再不济，还有冯遇呢。他要是对程安太殷勤了，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就不好了……他还是比较喜欢娇俏可爱的女生啊。程安太凶了。 …… 一脸坑坑洼洼的钟泽同学，内心戏十分丰富的走了。 没一会儿，王笑几个又过来喊程安。程安脑子更沉了，只想趴着。照样说不去，王笑几个劝了劝，见劝不动，只好拿走她的饭盒，等吃完给她带点回来。想着这会儿不想吃，兴许一会儿看到饭菜又有了胃口也说不定。 很快，嘈杂的教室就彻底安静下来。程安迷迷糊糊的想，人总算走光了。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想着想着，就真的睡了过去。 这边，冯遇在食堂碰到王笑几个，看一眼，问，“程安呢？” 今晚上，他们没约一起吃饭。所以，他提前交完考卷，就直接来了食堂，没等她。现在见她没和王笑她们一起，心里奇怪。 王笑道：“程安没来，她说有点不舒服，没胃口。在教室里趴着呢。怎么劝都没用，只能把她饭盒拿来，等吃过饭，再给她买点回去。” “不舒服？是感冒加重了？”冯遇眉头一皱，想了想道：“你们去吃饭，把饭盒给我吧，我去给她买。” 王笑：“那你不吃饭啊？” 冯遇道：“我出来的早，已经吃过了。” 王笑了然的点头，“那行。” 说着，就将程安的饭盒给了冯遇。 冯遇便没再和她们多说，拿着饭盒去窗口买好饭菜，就直接大步出了食堂。 王笑见状，道：“冯遇这人还不错，程安为他打架也算是值得了。” 杜瑶皱了皱鼻子，“程安也挺好的呀。” 谢文笑，“所以他们两个挺相配的么。” 所有人都笑着点头，两人确实挺配的。相处时的样子，也不像其他的校园情侣那么黏腻亲密，但无端的就是让人觉得像他们那样，才是真正的谈恋爱，其他人都是小孩子过家家。 …… 冯遇直接来到十班教室，见里面只有小猫两三只。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就径直进去，走到程安座位前。 见她趴桌上，好像睡着了。不由眉头一皱，伸手拍她的肩膀，“醒醒，程安。你感冒还没好，别在教室睡！” 程安难受得将脑袋使劲儿往手臂里钻了钻，人一点儿没清醒的意思。 看着她用黑乎乎的后脑勺对着自己，冯遇叹了口气。将饭盒放一边，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直接将她从桌面上扶起来。想要松手，却发现她整个人软哒哒的，跟根面条儿似的，根本坐不住。再看她的脸颊，上面挂着两团明显不正常的红晕。 冯遇心里咯噔一下，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放到她额头，试探了一下温度，脸色立马就变了。推开旁边的桌椅，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急匆匆的就往教室外边走。 教室里的几个人，见到这一幕，都有些呆。 罗红正好从门外进来，见状语气严厉的喝问道：“冯遇，你到底怎么回事？这里是十班，不是……” “老师，程安发烧了！” 不等她说完，冯遇就打断她，解释一句，急匆匆的抱着人往校医室跑。 “发烧了？” 罗红反应了一下，随后神色一肃，也急忙忙的跟了出去！ ……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章 飞车送医 也不管罗红是不是在后面追，冯遇火急火燎的抱着人到校医室，一脚踹开门，语气急切道：“许老师，你快给她看看！” “怎么了？”许医生正吃饭呢，见状愣了下，随后立马站起来。 冯遇三两步走进去，将程安放到那张单人病床上，“她发烧，好像昏过去了。” 许医生皱眉，伸手探了下程安的额头，顿时吃了一惊，“呀，这么烫！不行，这个得送医院！我这治不了。” 冯遇一惊：“治不了？” “对，她这温度，不用量都知道是高烧了。得去医院打退烧针，或者挂水。赶紧将温度降下来才行。不然，这样烧下去很危险。我这没药，只能给她物理降温，但我不能保证一定能给她温度降下来。所以，还是去医院稳妥些。” 罗红赶过来，就听到这句话，忙道：“那还等什么啊，赶紧送医院！我去开车，冯遇，你把程安抱上，在校门口等我。许老师麻烦你一起来，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说完，罗红就急急忙忙的小跑着走了。 冯遇见状，弯腰重新抱起程安，大步往校门口走。 “哎，等等我！” 许医生饭也不吃了，动作麻利的转身拿保温杯从开水瓶里倒上一杯滚烫的热水，又顺手从墙角拿上一瓶矿泉水，就快步追了上去。医务室的门都来不及关。 路上许多学生，看冯遇抱着程安，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都纷纷侧目。冯遇哪有心思管，程目不斜视。连刘焕在后面叫他都没听见。 罗红动作很快，冯遇抱着程安刚到校门口，她就开着车过来了。她摇下车窗，探出脑袋，喊道：“上车！” 许医生忙上前，帮忙将后座的车门打开，等冯遇抱着程安坐进去，他帮着关上车门，这才转头坐到副驾驶上。 罗红看了看左右，没有车，一边打方向盘，一边气息不太稳的问：“许老师，送镇医院还是直接去市医院？” 许医生想也没想道：“市医院。这里的镇医院，除了房间多几间，条件和我的校医室差不多。万一也少药，时间就耽搁了。还不如直接去市里。” 而且，这会儿镇医院还开没开着门，都一不定呢。上次他晚上过去，可是大门紧闭，连个值班的都没有。 后面的话，许医生没说。但罗红和冯遇对那个镇医院，其实也没多少信任。 “听你的。”罗红抿唇，一踩油门，车子便飞快的朝市区奔去。 后座，冯遇抱着程安，感觉怀里抱的不像是人，而是是个火炉。时不时的伸手探她额头，持续滚烫的温度，简直要把他的心都给烤焦了。 突然，许医生从前面递过来一张湿热的手帕，打断了冯遇的焦虑，“将这个给她敷在额头上，暂时给她散散热。” “谢谢许老师。” 冯遇愣了下，随后连忙接过，一手搂着程安，一手小心翼翼的将冒着热气的手帕搭到她额头上。 那样子，惹得许医生挑眉，特意看了他好几眼，“我没记错的话，昨天你才陪着她去我那儿拿了药吧？没按时吃吗？怎么今天反而更要重了，还发高烧。不应该啊。” “我也不知道。”冯遇皱眉：“药都是按时吃了的。您说不能吃辛辣的，我也管着她呢。都没让碰。” 罗红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抬头望了眼后视镜，“程安衣服穿得太少了。今天下午，天冷得很。她又坐走廊里，考了一天……” “坐走廊里考了一天？怪不得！” 许医生无语，摇下车窗，将凉掉的水从窗户里倒出去，又从保温杯里倒一杯开水出来，稍稍兑了点矿泉水后，打湿了另外一张手帕，轻轻拧干，递给冯遇换下之前那张。 “一个健康的人，在又潮湿、又阴冷的走廊里坐一天，还时不时被冷风吹两下子，恐怕都要头疼。何况她还感冒着呢！身体抵抗力直线下降。” 冯遇抿了抿唇，低头看着程安烧红的脸，有些自责，“中午我看她还好，感冒也没严重，就没在意。没想到晚上就直接发高烧了。” 许医生了然的看他一眼，笑着安慰道：“这也怪不得你。今天雨一直没停，降温幅度比较大，猝不及防，感冒很正常。只是，她比较倒霉，之前的感冒还么好，现在又加重了。” 而罗红望着后视镜里，冯遇抱着程安的样子，张了张嘴，反复几次，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早恋就算了，在校领导和老师面前一点儿不掩饰的的，也就这两个了。 上次程安和柳红打架，原因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之所以事后校领导和她都一字不提，不过是考虑到学生的逆反心理。怕学校越是阻止，两人越来劲。 只要两人不越界，不影响学习，反倒不如当不知道。青春期的孩子，谈恋爱大多是因为荷尔蒙分泌过剩，等过了那段时间，他们自己就消停了。 但现在她看冯遇抱着程安的样子，总觉得不像是闹着玩儿。 可两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又怎么会真的懂感情？甚至为彼此考虑长久？罗红摇摇头，觉得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晚上，该回家的都回家了，该下班的都下班了。所以，一路上，车都特别少。 罗红车开得飞快，平时半个多小时的车程，硬是在二十分钟内，就赶到了市区。 第六十一章 mua，爱你! 人民医院，急诊科。.. 看医生给程安打了退烧针后，温度终于开始慢慢下降，冯遇松了口气。坐在病床边，他握着她的手，情不自禁的放到唇边亲了亲。 高烧39，快40度。若不是在食堂碰到王笑几个，然后去十班教室找她。说不定得到上晚自习了，程安发烧昏迷的事才会被人发现。 所以，纵使医生说，退烧过后，她很快就会醒。但冯遇心里依旧很不是滋味。她是他想捧在手心里的人，却还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遭了这么大的罪。 “咳。” 罗红见状，忍不住咳嗽一声，低头看了眼时间，道：“八点过六分，晚自习才刚开始，冯遇我先送你回学校上课吧？” 冯遇一愣，回过神，抬头看着罗红道：“不用了。罗老师。刚医生给程安打针的时候，我给班主任打电话请假，不上今天的晚自习。班主任已经同意了。回去补个请假条就好。” “……” 你们班主任这假批得也太容易了。 罗红一噎，瞥了眼他依旧抓着程安的手，道：“那你去外边走廊接点开水晾着吧，一会儿程安醒了也好喝。..” 罗红的视线虽然很隐晦，但冯遇还是察觉到了。一想，就明白过来。轻轻的将程安的手放回病床上，起身，十分乖觉道：“好的，老师。我这就去。” 说完，就真的从床头柜上拿了几个一次性杯子，出去了。 而等他一走，罗红就在他之前坐的位置上坐下来。心想，我看你还拉手！ 之前也还罢了，她抱不动程安。让许老师抱吧，又不妥当。只能让冯遇程出力。可现在人都到医院了，还拉拉扯扯，亲手什么的，像什么话！ 不知道罗红心里的腹诽，冯遇走出病房，找到热水器，接了两杯热水端着，就往回走。还没到门口，就见许医生回来了。便停住脚步，喊了他一声。 许医生点头，问：“怎么样？程安醒没醒？” “还没有。医生说估计还要等一会儿。”冯遇摇头，笑道：“今天真是谢谢您了。许老师。要不是您跟来，路上帮着降温散热，程安就真的危险了。” 许医生似笑非笑，“怎么，一句谢谢就算完了？我刚可是空着肚子跟你们一起来的。好家伙，差点儿没饿得我头晕眼花。..这不，跑出去啃了个面包，才缓和过来。啧，就是可惜了我的好菜，回去也不能吃了。” 冯遇了然一笑，道：“那明天放假，我请您吃饭。炊烟楼怎么样？” “炊烟楼？”许医生眉头一挑，随即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可以啊，小伙子有前途！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明儿晚上炊烟楼见！” 冯遇点头：“嗯，一言为定。” “对了，记得把罗老师一起喊上。人家开车送你们来医院，也是出了力的嘛。”许医生刚往前面走了没两步，就又停住，转头过来，眨了眨眼道。 冯遇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点头：“唔，明白。保证将人带到。” “一点就通。”许医生也不掩饰，手指虚空点着冯遇，颇为赞赏道：“现在的小孩子，都像你这样，鬼精鬼精的吗？” 冯遇耸肩，“不知道。我是从小就聪明。” “……” 还怪自恋的。 许医生好笑的摇摇头，道：“行了，别跟这儿贫了。赶紧进去守着你的小女朋友吧！” 程安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睁眼看到白白的天花板，她懵了一会儿，转眼打量四周，才发现自己在医院。 双手撑着床板坐起来，程安晃了晃脑袋，感觉不怎么晕了。只浑身有点乏力。不过，这也比之前好受多了。 程安正准备下床的时候，冯遇推门进来了，见状，眼睛一亮，“程安，你醒了！” “冯遇？你怎么在这里。”程安愣了下，随即高兴的仰头冲着他笑着撒娇道：“我想去上厕所，可是没力气，你扶我好不好？” “咳。”冯遇面色一顿，不过很快被他掩饰过去。走过去，将水放到床头柜上，双手扶住她的肩，“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头晕不晕？” 程安借力站起来，一边往洗手间走，一边安抚的朝他笑了笑，“不晕了。只是浑身有点没力气。还有……” “还有什么？”冯遇关切的问。 程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转头对上他的眼睛，神色十分可怜道：“我饿了。” 冯遇无奈的一笑，“知道了，一会儿带你去吃饭。” “a！爱你！”程安眨了眨眼，噘嘴送了冯遇一个飞吻。随后转身，进了洗手间。 “……” 冯遇不太自在的左右看了看，一摸脸，感觉自己也快发烧了。 等程安从洗手间出来，冯遇喊来医生，又给量了一次温度，已经正常了。医生叮嘱了几句，让回去后注意修养，就走了。 程安跟着冯遇一路走出医院，看了看时间，有些迟疑道：“快九点半了，外边还有餐馆开着吗？不然，随便买点面包之类的吃好了。” “放心吧，才九点半。”冯遇伸手打车，“我知道有家店肯定没关门。” “哪儿？” “炊烟楼。” “唔，原来是那里。我脑子怕是烧坏了，居然没想起来。”程安一听，眼角弯弯，“它家的蒸菜和汤做得特别好。我喜欢。” 即便她是个爱吃辣的人，重生前，也还是会时不时的去它家吃一顿。只因为它家的蒸菜和汤每道都做得特别棒。 冯遇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笑：“看来你是真知道。去吃过？” “嗯，我舅舅带我去过一次。”程安眨了眨眼，撒起谎来一点儿也不心虚。 因为，第一次去炊烟楼，确实是王桂松带她去的。只是，那是明年夏天，她拿到大学通知书后，王桂松给她庆祝时的事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二章 暖心 炊烟楼。 快十点了，大堂里，还有十来桌客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饭。这也就是炊烟楼每天只经营晚餐，饭点的时候人太多，排不开。所以这会儿还开着。 吴江深秋的夜晚，寒冷孤寂，街道上路灯独自亮着，行人没几个。街边，除了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别的店都关得差不多了。 坐在出租车里，沿路看到的都是清冷的景象。炊烟楼灯火辉煌，大门洞开，热气氤氲，香味弥漫，平白让人一下子就暖了起来。 走进店里，找了一张小桌坐下。冯遇喊来服务员，点了一道蘑菇汤，一道蒸鱼。 “你还感冒，油腻的和辣的都不能吃。”服务员离开，冯遇转头解释道，“蘑菇汤清热，鱼晚上吃不会胖。” 程安只觉得暖心，生病了，一睁眼就有人陪在身边的感觉真的很好。何况，这个人，还是她放在心里念了很久的人。于是，笑眯眯的点头，道：“嗯，都听你的。” 冯遇挑眉，低声赞了句，“乖。” “……” 程安难得觉得有点害臊，转眼不看他，嘴角却弯弯的，“对了，今晚我们还回学校吗？吃完饭，肯定很晚了。出租车可不好打。” “回。”冯遇点头，“不过不用打出租车。罗老师一会儿会来接我们。” “罗老师？” “你们班主任。” “诶？”程安吃了一惊，“今晚是数学晚自习，她不是应该在学校上课吗？” “没有。我发现你发烧的时候，罗老师正好在。后来许老师说你烧得太厉害了，得送医院。罗老师就开车送我们来市里了。许老师也跟来，一路上帮你做物理降温。免得你一直高热不退，烧成小傻子。” “只是天太晚，许老师确认你退烧了，就先回学校了，今晚他值班。罗老师本来和我一起等你醒的，只是中间接到电话，就出去了。好像是有些事要处理。” 说完，冯遇有些生气的伸手在程安脸上拧了下，“你不舒服，也不知道和王笑她们说，或者直接去校医室。就知道忍着，发烧昏迷了都没人发现！你知不知道，我去找你的时候，你浑身烫得跟火炉似的，脸红得更不正常，真把我吓到了。” “别生气啦。”程安自知理亏，伸手拉住他的手，“考完后，我觉得头有点晕。所以才趴桌上歇歇。哪晓得是发烧了啊。我从小很少生病。感冒几天，药都不用吃，自己就好了。这次真是有点邪门儿。吃着药，还发烧。” 难道是因为重生的后遗症？想到这，程安眼底闪过一抹沉思。 冯遇没注意到，反手将她的手握进掌心，没好气道：“换季的时候，人本来就容易感冒。你自己还不注意，病自然好不快。今天考试，你又在楼道里吹了一天风……不发烧才怪。” 程安一想，恍然，“也是。” 冯遇用力捏了捏她的小手指，“说到底，还是体质太弱了。需要加强锻炼。这样吧，等你病好，每天早上和我一起跑步。” “你才体质弱呢！”程安吃痛，捏回去，不服气的瞪了瞪眼，“还有，我每天早上都跑步。可从没看见过你！” 冯遇一脸不信，“你每天都跑？” “每天都跑。” “那你还动不动就感冒。” “……” 程安一噎，瞪眼，继续扭他手指，“什么叫动不动啊。我今年就感冒了这一次！一次！” “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嘴巴噘得都能挂油壶了。”冯遇赶忙抽出手，举起，做投降状，“既然你早上已经在跑步了，那每天晚自习前，出来和我一起打羽毛球吧。增强体质。别一天到晚，蹲教室看书写作业。偶尔也放松放松脑子。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不然，没病也得憋出病来。” “非得要这样？” “非得要这样。放任你的后果，我现在可是知道了。” 程安捧着脸，一脸生无可恋，“可是我其他时间都安排好了，晚自习前的时间充裕，正好拿来写作业。” 冯遇：“作业你可以课间写，也可以晚自习后写。” “课间时间太短了。晚自习后我还有别的事。”程安苦笑。 冯遇不解，“晚自习后还能有什么事？” 程安瞟他一眼，“赚钱啊。” “……赚钱，”冯遇一顿，皱眉道：“生活费不够用？” “不是。”程安摇摇头，耸肩道：“我想买电脑。但又不想问我妈要钱。所以，只能自己想办法赚了。” “怎么赚？你每天都在学校里……” “我给杂志社写稿子。千字100。因为录用率挺高的，所以收入还不错。到目前为止，我买电脑的钱已经攒得差不多了。” 因为连续十来篇文章，都得到了发表。《琼花》那边，已经将她的稿费从千字80，涨到了千字100。所以，除开中间花用的，她新开的账户里，已经攒了六千多块钱了。 08年，六千块，已经足够买一台配置还算不错的电脑了。只是网费死贵死贵的，她还得继续努力。 再者，在她心里，她是个独立的大人，经济上自然也要独立。赚钱养活自己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即便有那个能力，在高中毕业前，程安也不会和家里彻底坦白。不然，以王桂芳的性子，除开生活费，一毛钱她都别想自己留着。那她还能干成什么事？ 第六十三章 把我揣怀里吧 “原来是这样。”冯遇满脸惊愕，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怪不得之前老看你去邮局寄东西。” “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优秀，特别厉害？”程安点着下巴，笑眯眯的望着他。 “嗯，特别优秀，特别厉害。”冯遇点头，眼神认真的凝视程安，“像个挖不完的宝藏。” 程安骄傲的一抬下巴，“所以，你捡到宝了，知道吗？” “是啊。我捡到宝了。”冯遇笑，抬手，轻轻放到程安头顶摩挲了两下，然后将她往自己的面前带了带，低声道：“我现在恨不得将这个宝贝揣怀里，以后谁都不给看。” 可你不知道，我已经将你揣在心里，很多很多年了…… 眼眶有些发热，程安微微低头，情不自禁的伸手环住他的腰，轻声道：“那你揣怀里吧，我保证乖乖的。” “好。” 冯遇怔了怔，随即轻笑一声。将她拥到怀里，下颌轻轻抵在她的头顶。 “客人，您的菜齐了。” 服务员端着菜上来，程安连忙松开冯遇，坐直，脸有些红。酸涩的情绪来得太突然，她都忘了这里是公众场合了。 冯遇笑着看她一眼，神色倒是十分坦然，转头对服务员道：“麻烦您再打一碗米饭过来。” 服务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程安，确认道：“只要一碗吗？” 冯遇点头，“对。” 程安抬头询问，“你不吃吗？” 冯遇回头笑，“我晚饭吃很多，不是很饿。陪你喝点汤就好了。” 点点头，程安没再说话。 很快，服务员将米饭送了上来。冯遇则将盛好的半碗蘑菇汤放到程安面前，“先喝点汤。” “嗯。”程安点头，乖巧的端起汤碗，小口喝汤。眼睛却时不时透过氤氲的热气，望一眼拿着筷子认真挑鱼刺的冯遇。 冯遇察觉到，抬眼看过来，“怎么一直看我？” 程安捧着碗，只觉得心里熨帖，“要是知道生病能有这样好的福利，我宁愿早点生病。” 冯遇哭笑不得，“又开始胡言乱语了！专心吃你的饭吧！” …… 半个小时后。 罗红开着车，匆匆赶过来，看到站在炊烟楼门口的程安和冯遇，没好气，“你们两个真是能折腾！不是说好了在医院等吗？怎么还跑这里来了！也真会选地方！” 冯遇打开车门，让程安先上车，随后自己才坐进去，解释道：“麻烦罗老师了。程安之前醒过来，觉得饿。我带她出来吃饭。不过，天太晚，别的餐馆都关门了。所以，只好来这里了。” “好了好了，别解释了。”罗红摆手，一踩油门，车子就朝赤溪镇方向快速开去，“系好安带，我现在送你们回学校。家里有事，一会儿我还得赶回来呢。” 冯遇：“麻烦老师了。” “麻烦什么？这都是我分内的事。”罗红不在意的说了一句，问程安，“你感觉怎么样？明天还能参加考试吗？” 程安笑，“没事，老师。我好多了。” 罗红半信半疑，略带担忧道：“真的好多了？你可别硬撑，不过一场月考，这次缺了，下次再考一样的。还是身体更重要。” “我知道。”程安点头，道：“不过我真没事了。脑袋不晕，也不疼。好得很。” “行吧，你自己做主。要是觉得不舒服，就立刻停止考试，去医务室让许医生看。我会和监考老师打招呼的。”罗红想了想，也不强行阻止，只叮嘱道：“你刚打了退烧针，烧虽是退下来了。但感冒并没有好。回去后，多喝热水，晚上睡觉，被子也捂严实了，别再着凉。” 程安认真的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论认真负责，所有教过程安的老师里，真没一个比得上罗红的。虽然，在带十班前，她从没当过班主任，缺乏经验，很多地方会有所欠缺。但十班所有人都喜欢她，尊重她，就像喜欢、尊重李老头一样。 因为他们两个年纪虽然相差很大，但真的都是很好的老师。 …… 回到学校的时候，宿舍已经熄灯许久了。程安放轻脚步，开门进入406，却发现王笑她们床上还亮着台灯，惊讶，“你们怎么还不睡？” “等你啊！班主任说你晚上会回来。怎么样，你好点没有？”王笑从床上下来，几步走到程安面前，抓着她的胳膊仔细看了看，埋怨道：“吃过饭，回来就听人说你发烧昏过去，被冯遇抱着出了学校，我们都吓坏了。后来打电话问班主任，才知道你们去了市医院。你说你发烧了，当时怎么都不和我们说？” 程安苦笑，“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发烧了。当时只觉得头有点晕。以为是吃的那个药的副作用。想着趴着歇一会儿就好了。” “……”几人无语，关心的问，“那医生怎么说？要紧吗？” 程安安抚的对众人道：“没事。医生给打了退烧针，现在体温已经正常了。只要中间小心点，按时吃药，别再着凉，很快就会好。” “那就好、那就好！” “行了，时间不早。别搁这杵着了，你们都睡觉去吧。我去水房洗个脚，也准备睡了。” 说着，换了拖鞋，就准备出去。 王笑一把拉住她，瞪眼，“你感冒呢，还准备去洗冷水？还要不要命了？喏，我们给你打了热水，你去拿盆来，好好泡一泡。” 第六十四章 甜蜜的白日梦 “遵命！” 程安神色严肃的一抱拳，忍了没两秒，自己就噗嗤一声笑出来。感动的倾身抱了抱王笑几个，然后心情颇好的去拿脚盆泡脚了。 看着她洗脚，杜瑶有些八卦的从床上探出头道：“冯遇和你一起回来了吗？听班上的人说，他发现你发烧昏过去的时候，担心得脸都白了。” 程安一怔，“真的？” “嗯。夏萍萍当时就在教室，我问过她了。千真万确。” 程安抚着胸口，心里滋味纷杂，笑笑道：“他回来了。明天不是还要考试吗？早上从市里走，来不及。” “那……” 杜瑶还待再问，但被谢文打断了，“路上打车不方便，班主任开车送你们回来的吗？” 程安看一眼谢文，点头，“嗯。她送我们回来，就又回市里了。好像是家里出了点事。听冯遇说，之前她还在医院守了我很久。等病好了，我想请她和许医生一起吃顿饭。到时候，你们帮我作陪成不？” “可以啊。” “顺便还能蹭顿好吃的，何乐而不为。” “班主任虽然有时候很严厉，但人真的很好啊。” “嘻嘻，也不知道班主任以后会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许老师那样的，你们觉得怎么样？” “什么意思？” “嗯，就是听人说许老师喜欢咱们班主任。” …… 杜瑶的话一落，所有人都惊讶的转头看向她，八卦的问道：“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 “许医生和班主任，不熟吧？反正我都没看他们两个接触过。怎么就……” “喜欢就喜欢，还分熟不熟啊？你和jj还不认识呢，你还不是喜欢他。” 王笑朝天翻了个白眼儿，“那能一样吗？” 杜瑶：“怎么就不一样了？许医生和班主任不熟就不熟，还不允许他看上人家啊？等追上了，以后慢慢变熟呗。” 王笑反驳道：“不是，谈恋爱，又不是追星。人都不熟悉，不了解，怎么就确定自己喜欢了呢？光看脸啊？要是追上了，才发现两个人脾气不合适，那不是白扯吗？” 杜瑶定定的看了她两秒，随后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你就是想太多了，所以才现在都没交到男朋友。” 王笑瞪眼，怒，“嘿，不带人身攻击的哈！而且，我不是交不到，姑奶奶我是看不上！” “想得又多，眼光又高，你要一直这样想啊，小心以后剩下当尼姑！” “当尼姑就当尼姑！我又不怕！到时建座尼姑庵，还可以随时恭候你们去剃度出家！” “呸呸呸，你才剃度出家呢！我以后一定会嫁给我男神，然后给他生一堆娃娃！尼姑庵还是你自己留着住吧。” “噗哈哈，嫁男神，生娃娃，你羞不羞啊！而且，现在是晚上，你快别做白日梦了！醒醒！” “哼，万年光棍，还嘲笑我。就冲你这句，我以后还非男神不嫁了！” “啊，臭豆芽！敢说我是万年光棍！看我不挠死你！” 王笑跳到杜瑶床上，就去挠她痒痒。 其他人从两人开始斗嘴开始，就保持微笑旁观。此时见状，也只提醒一句，“别人都睡了，你们倆闹归闹，小声点。” 就坐旁边看戏了，丝毫没有干涉的意思。 看着闹得欢乐的两人，程安笑着摇了摇头。转眼瞥到那张空出来的床铺，一边拿毛巾擦脚，一边轻声问谢文，“王娅搬了？” “嗯。”谢文点头，小声说：“晚自习回来，就看她床铺空了。应该是傍晚吃了晚饭，就回来搬的。” “也好。” 点点头，表示了解了，程安便没有再问。放好擦脚布，出门去倒了洗脚水，爬上床裹好被子，闭眼，她才对众人道：“睡觉吧。” “晚安。” “嗯，晚安。” 也许是这一天真的太长，太累。寝室安静下来没一会儿，程安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外边的天气，还是阴沉沉的，但好在，雨停了。 所有人都起晚了，洗脸、刷牙、找衣服……寝室里一片忙乱。 程安好好的睡了一觉，早上起来，整个人感觉神清气爽不少。不过，感冒还没好。她也不敢大意。找出秋衣秋裤穿上，外边套一件灰白色毛衣，搭配红灰色细格纹茧型毛呢长外套，将自己从头到脚都严严实实的包了起来。 脑后的长发则挽起来，在头顶上团成一个松散的丸子。几缕碎发自然的散落在两颊，整个人看起来，慵懒又可爱。免不得被王笑几个赞叹、打趣几句。 众人收拾好，很快一起说说笑笑的下楼，见冯遇在花坛边等着。程安嘴角不由自主的弯起来，干脆的和王笑几个摆了摆手，就抱着书包，欢快的小跑过去。 “等很久了？” “今天很好看。”冯遇先认真的夸了她一句，才笑着摇头，拿暖和的那只手，探了探她额头，“好点了吗？昨晚有没有再发热？” “没有。我踏踏实实的一觉睡到大天亮。现在神清气爽，好得不得了。” “那就好。”冯遇提着一夜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从书包里，拎出一个保温桶，“我在给你买了粥并几样小点，去食堂吃还是去教室？” “去教室吧。”程安看了看时间，“快来不及了。” “那走吧。” 冯遇单肩背着书包，一手拎着保温桶，一手自然的牵起程安。程安愣了下，随即五指合拢，也握住他。嘴角翘起，心情轻快得像夏天飞扬的裙角。 －－－－－－题外话－－－－－－ 出远门了，这是存稿君。 第六十五章 你学坏了 “其实你不用特意过来给我买早饭的。我这边离食堂近。” “不是在食堂买的。” “呃？” “我昨晚打电话在粥铺订的，他们早上做好了，送到校门口，我刚去拿回来。” “粥铺？” “嗯，就是镇上那家老粥铺。你说红萝卜腌得很地道，红糖馒头做得很好吃那家。” “他们家什么时候有配送业务了？还有，你别和我说，他们卖几块钱的早餐，还搭了你一个两三百的保温桶。”程安吃惊的停住脚，抬眼盯着冯遇。 “保温桶算是我买的。” 冯遇抬手将她脸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笑着说道：“我昨天半夜打电话过去，老板娘还以为我是神经病呢。但一听我说是给生病的女朋友订早餐，二话没说就点了头，答应一早派人给我送校门口，还十分善解人意的给免了配送费！你说……老板娘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我们这样过？” “……” 程安眼底有些动容，凝视着他，轻声道：“我不过感冒。其实不用这样。食堂有粥，买起来还方便。” 冯遇笑笑，低声道：“但我想给你更好的。” …… 早自习快开始了，冯遇将程安送到教室，就离开了。 坐到位置上，程安打开保温桶。见里面除了香甜的红糖馒头、浓稠的白米粥和一小碟胭脂萝卜外，还有一个白水蛋、两个小春卷。 粥铺卖的都是茶叶蛋，白水蛋不用想也知道是冯遇特地让老板娘煮的。 “哟，食堂什么时候改卖红糖馒头了？还有春卷！”钟泽姗姗来迟，看到程安的早饭，两眼放光，伸手就想去捞春卷。 程安怒，抬起勺子，就在他的手背上狠狠敲了下，护食道：“我的，别动。” 钟泽吃痛，捂着手，龇了龇牙，“不是，这么多，你吃得完吗？我这是好心帮你分担知道不？你怎么还不领情呢！” “谢谢，我吃得完！”程安瞪他一眼，未免他再偷拿，拿起馒头、春卷，当着他的面挨个儿咬了一口。 “我去！程安你至于吗？”钟泽嘴角抽了抽，“亏我昨儿还担心你，会不会烧成个大傻子呢。你现在就这样对我。” “至于！”程安懒得看他，低头继续吃。这哪里是早饭，这完是冯遇的爱好么！怎么能让钟泽这货给玷污了！哼！ 完不知道自己被腹诽了，钟泽气哼哼，“有异性没人性！重色轻友！” 程安睨他一眼，一脸孺子可教道：“你终于发现你和我是同一性别了。不容易。” “我……” 糊里糊涂的挖了个坑，结果把自己埋了。钟泽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最后干脆转过身去，懒得再搭理程安。 早自习过后，考试继续。程安又被从温暖的教室里发配出去。好在这次穿得厚，雨又停了，空气里的湿气没那么重，考完所有科目，她都没有再发热。 下午，可以回家了。 冯遇陪程安到校门口等车，不放心的在一边说，“许老师开的药，你回去记得吃。别感觉鼻子不堵，喉咙不疼了，就停药。小心反复。” “知道了，你都说了好几遍了。”程安小鸡啄米式点头。 冯遇拧眉，“光知道有什么用？得记住。” 程安笑嘻嘻，举手敬礼，“好的，冯管家。” “讽刺我啰嗦是不是？”冯遇在她脸上掐了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道：“你说，这么大个人，怎么这么让人不放心呢。我一不留神，你不是和人打起来，就是将自己弄的感冒发烧、昏迷不醒。我感觉我完不像是多了个女朋友……” 最后一句，冯遇语调拖得老长， “那是多了什么？”程安眯眼，神色不善盯回去。 冯遇俯身凑到她耳边，笑着低声道：“简直像是多了个不听话的小闺女。让我每天都像老父亲一样，操碎了心。” “……” 程安顿时面红耳赤，一掌将他拍开，“冯遇，你学坏了。” 冯遇站直，咧了咧嘴，露出一排整齐的大白牙，语气一本正经：“我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程安仰头喝了口水，斜睨他一眼，“我既不是‘朱’，也不是‘墨’。明明是你自己学坏的，还要赖我。” 冯遇要笑不笑，“我可没说那‘朱’、‘墨’是你。你干嘛对号入座？” “……” 程安恼羞成怒，盖上矿水盖子，追着冯遇就打。冯遇则仗着身高，一脸坏笑的趁机揪她脸。 …… 马路对面，柳红双手抱胸，一脸沉郁的看着两人亲密的打打闹闹。 旁边一个跟班儿一脸郁闷，“冯遇一考完，就去找程安。现在还要送她上车。简直是寸步不离。红姐，我们还弄不弄啊。” 柳红还没开口，一人就道：“弄什么啊？没看那边车都来了吗？” “那我们岂不是白计划半天。” “怎么白计划了？程安生病，冯遇不放心，今天才一直去找她。哼，等放假回来，我还不信程安还没有落单的时候！” “也是。反正我们早晚得让她好看！这程安，抢了红姐喜欢的男生不说，还敢和红姐打架，简直不知死活！” 柳红皱了皱眉，收回视线，“那是我和她的事。没有我允许，你们别擅自去找她麻烦。还有，之前的计划作废。” “作废？”众人惊讶。 柳红抿着唇，冷哼一声，“程安体质这么弱，不过是坐走廊里吹了一天冷风，就发烧到昏过去。要是按照之前的计划，还不得闹出人命。我只想让她吃点教训，可不想坐牢。” 说完，又抬头看了程安一眼，转身大踏步走了。 红姐什么时候这么心软了？ 一群跟班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回过神后赶忙追了上去。 而鼻青脸肿的王娅，站在角落里，眼睁睁的见冯遇将程安送走，柳红那些人都没出现，恨得牙齿都快把嘴唇咬破了，“耍我……你们都给我等着瞧！” －－－－－－题外话－－－－－－ 作者出远门了，这里是存稿君。 第六十六章 舅舅是个人才! “妈，姐回来啦！” 程平站在坝子上瞭望，远远看到程安，兴奋的大叫一声，然后就一阵风似的跑下陡坡，冲她跑过去，抱怨，“姐，天都快黑了，你怎么才回来啊！饭都做好好久了，就等你一个人！” “做好了就吃呗，等我做什么？”程安笑，亲热的在他脑袋上搓了一把，随后随意的将手臂搭他肩膀上。 “今天舅舅来了，买了好多好东西。他说要等你回来一起吃。”程平白她一眼，抓着她的手，将她的手臂甩下去，嫌弃道：“重死了！一回来你就欺负我！” “臭小子！有舅舅买的好东西，看不上我的了是吧？”程安扬手拍了他一下，没好气的轻哼一声，背着书包，越过他就往前走，“行，那我一会儿就把乒乓球拍送程欣。” “别、别、别！”一听到乒乓球拍几个字，程平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猴子似的蹿上来，扒着程安的肩膀，兴奋道：“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说到做到，从不食言！” 说完，就要去扒程安的背包。 程安侧身一让，一掌拍开他的手，似笑非笑，“你刚不是不稀罕么？还说我欺负你。” “姐，我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程平嘿嘿一笑，拉着程安的手臂甩啊甩的撒娇。 “停、停、停！给你就是了，我人都快给你摇吐了！”感冒没好，坐了一路车，程安本来就有点不舒服。被程平一摇晃，就感觉胃里一阵一阵翻涌。 干脆的将乒乓球拍拿出来，塞程平手里，看他欢天喜地、一蹦三尺高，心里也不由自主的跟着高兴。 “姐你慢慢来，我拿去给妈他们看！”程平抱着乒乓球拍，翻来翻去的看了看，就一脸美滋滋的跑走了。 程安无奈的笑了笑，站在原地运了运气，等那股翻涌的感觉平息了，才慢慢的爬上陡坡，穿过坝子，走进堂屋。 家里的两个女主人正在上菜、舀饭，其他人已经上桌坐了。 “公，婆婆，妈，我回来了。”没看到他爸，应该上晚班去了。挨个儿叫了人，程安这才看向坐在程作林左手边的王桂松，“舅舅。你怎么来了。” 王桂松眉头一挑，“你这话说的，我不能来了？” 程安把背包放一边，走过去，“我意思是，你不是忙吗？每天都要工作。怎么今天有空。” “休假啊。一个月四天。上个月我就没休，攒到这个月，正好回家看看你外公外婆他们。” “一休就八天，你老板同意？”程安正挽袖子呢，一听这话，略带诧异的看向她舅。 王桂松所在的火锅店也就中等规模，厨房就他一个大师傅。底料熬制的关键步骤，也只他一个人知道。他这一休七八天，火锅店完不用做生意了。 可她舅说要回去看外公外婆的样子，也不像作假…… 正想着，就听王桂松语气轻松道：“本来就是我该休的假，他怎么会不同意？再说，我给他提前准备好了一些制好的干底料放冰柜里，也够他这段时间用的了。” “……” 这个解释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程安还是感觉他舅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让开！”王桂芳小心的端着一盆水煮鱼过来，见程安挡路中间，有些没好气的说道：“晓得你杵这做什么？不知道洗手吃饭啊！” 程安无奈的朝她舅摊了摊手，示意一会儿回来再说，回了句，“我就去。”就转身去了厨房。 王桂松见状，笑开玩笑似的说他姐，“我外甥女刚回来呢，你这么大脾气做什么？” 王桂芳眉头一皱，“我什么时候发脾气了？我就是让她别在这站着，去洗手吃饭！” “那就不能语气温柔一点？要是不会，声音小一点也行啊。可怜我两个外甥，从小被你吼到大。” 王桂芳没好气，越发大声道：“那没办法，我天生说话就这样。” 王桂松揉了揉耳朵，一脸挫败，“耳朵都要震聋了，姐！我看这世上，也就我姐夫能受得了你。” “桂松你是在城里待久了，才会不习惯。农村里，大姑娘小媳妇说话不都这样？”穆天芬笑眯眯的插嘴道。 “孃孃您就不这样。”王桂松笑了笑，摇头道：“我姐这人，好话不会好好说。什么时候说话，都像跟人吵架似的。有时候明明是好意。” “你姐要是有桂松你这样会说话，就不是你姐了！不过这些年要不是你姐帮着守强，我们家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 穆天芬知道王桂松话里的意思，不过是请她不要轻易和守强媳妇计较，若是惹她不高兴了，就多担待一点。 不用他说，穆天芬也是这样做的。这么多年，要是真和王桂芳的较真，她早气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我姐既然嫁给了我姐夫，就是自家人了。一起分担不是应该的么。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若不是孃孃你和叔操心着，我姐和姐夫哪里能什么都不管，只管埋头挣钱供程安、程平上学呢！” 穆天芬被哄得乐呵呵的，满脸笑意，道：“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会说话！快，吃菜！” 王桂松忙点头，“我知道。孃孃您不用招呼我。我每次来，都把这当我自己家的。” 穆天芬赞成道：“当自己家很好。就该这样。” 王桂松笑，又殷勤的夹了快鱼肉给程作林：“叔，您尝尝这个鱼。这块没刺……” 程安眼睁睁的看着她舅把穆天芬和程作林两个哄得乐呵呵的，脸上的笑容从头到尾就没下线过，不由得打心眼儿里敬佩。 要知道，她婆婆穆天芬虽然看起来好说话，但其实很难讨好的。她公程作林一天到晚没多少表情，话更是没几句。这顿饭，却破天荒的和她舅聊了一会儿…… 简直就是人才啊！ 程平突然偏过头，在程安耳边小声说，“姐，我怎么感觉舅舅就像电视里演的那些马屁精似的？” “噗！”程安一口汤呛喉咙里。 …… 第六十七章 催婚 吃过晚饭，王桂松转坐到火塘边抽烟，顺便陪程作林和穆天芬聊天说话。 程平则一个人拿着拍，兴致勃勃的对着墙打乒乓球。 “程安，赶紧把桌上收一收，把碗筷洗了。”王桂芳对程安吩咐道。 “知道了。”程安本准备去开背包，将给众人买的东西拿出来，闻言脚步一转，默默先去收拾桌子。 王桂芳则径直走到王桂松旁边坐下，打断他道：“你和你们店里的那个李珍珍怎么样了？” “就那样呗。” 王桂松一顿，笑了笑道。 “上次你不是还说，要带她回客罗村，让爸妈看看吗？明天怎么不带她一起回去？” “她上班，没空。” “请假啊。你都能请，她不能请啊？” “她这个月的假已经修完了，再请会被老板扣工资。” “那有什么？扣就扣呗，服务员一天的工资也没多少……” “姐你说起来轻松，赶情扣的不是你的钱是不是？”王桂松无奈的笑了笑。 王桂芳张了张嘴，“我……” 不待她说完，王桂松就打断道：“姐，你就别操心了，我心里有数！” “你有数个屁！这都二十好几了，媳妇还没个影儿。村里跟你同年的那些，孩子最大的都有七八岁了！ ” “急什么？就凭我这模样，总不至于一辈子打光棍。放心、放心。” “不至于打光棍？那你到是把李珍珍带回去，让咱们爸妈看看啊！你们两个耍了有一年多了吧？ 怎么就不着急结婚呢！” “姐，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就别管了。该结婚的时候，我们自然就会结婚。你着急上火也没用。” 王桂松脸上虽然还保持着微笑，但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王桂芳却不管，眼睛一瞪，吵嚷道：“我也不想管！可咱爸今年都七十了，妈也五十了，他们别的不盼，天天就盼着你能早点结婚，好生个孙子给他们抱！你倒好，耍朋友就真的是‘耍’朋友，最后一个都不成，我能不操心？” 王桂芳扯着嗓门，一脸激动，“我跟你说，你不要老觉得你自己长得好，就眼光高。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李珍珍不错了。” “姐！” 王桂松提高音量，喊了她一声，明显不想再多说。 王桂芳从来不是会看脸色的人，你不让她说，她往往偏要说，见状，就要发火。 穆天芬看她一眼，笑着对王桂松道：“你要是想结婚呢，是可以结了。若是想再耍两年，以你的年纪，也可以。不过你姐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亲家公、亲家母年纪不小了。王家就你一个儿子，早点结婚生子，也能早点安了他们的心。你说是不是，桂松？” 王桂松苦笑了下，“孃孃，道理我都知道。可我没房又没车，就农村一间破土屋，拿什么娶媳妇？所以，我想再等等。至少得攒够一套房的首付吧？” 穆天芬皱眉想了想，缓声道：“你考虑的问题，也确实很实际。” “是吧？” 王桂芳皱着眉，反应了一会儿，突然大声道：“李珍珍是不是看不上咱家条件，所以不愿意去？” “……” 四周陡然安静，穆天芬一下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舅，水热了，你要不要先过来洗脸洗脚？” 此时，程安从厨房探出头，问道。 “好啊，你给我拿双拖鞋。”王桂松吐了口气，连忙站起来，长臂一伸，一把搂过程平，故作轻松道：“小子，今舅和你一起睡，不嫌弃吧？” “不嫌弃、不嫌弃，舅你每次来给我买好吃的就成！”程平抓着球拍，嘿嘿一笑，摇头道。 “你这小子……到是鬼机灵得很！”王桂松失笑，亲热的在程平脑袋上揉了揉，道：“成，答应你。” 程平笑得一脸得意，伸出小手指，“嘿嘿，拉勾，骗人是小狗哦！” “恩，拉勾。” 王桂松顿了顿，无奈的伸出手，和程平拉了下。 完成了仪式，程平一蹦三尺高，跳着跑开了，“舅舅我去帮你拿拖鞋！” “……这性子真是不知道像了谁！”看他一溜烟儿没了影， 王桂松无语的摇了摇头。 “他们老程家，个个都是闷葫芦，幸好程平还活泼点，不然我可为难了。”穆天芬看一眼程作林，玩笑的说了一句，就摆摆手，催促道：“行了，桂松你先去洗脸洗脚吧，咱们一会儿再聊。” “好的。” 说着，也不看几次想说话，却都被硬生生打断的王桂芳，转身去了厨房。 “洗脸水我已经打好了，香皂就在一旁的盒子里。舅你用洗脸架上的那根白毛巾。”程安一边将洗好的碗筷装进碗柜，一边回头对他说道。 王桂松笑，“我用哪根毛巾都使得。”但还是按照程安的吩咐，取了毛巾，一屁股坐到一旁的矮凳子上。 “刚刚够机灵的。算我平时没白疼你。” 心有余悸的往堂屋的方向看一眼，王桂松压着声音，小声感慨道。 程安笑了笑，尔后十分不经意的问道：“舅你和李珍珍分手了吧，是不是还辞了工作？” “咚！”王桂松吃惊的打翻了洗脸盆，抬头语气愕然，“你怎么知道？” …… 第六十八章 隐瞒与远走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王桂松就要走。王桂芳留不住，便想叫晚班回来睡下没两个小时的王守强起来，开车送王桂松去车站，被王桂松制止了。 “姐夫上班上了一晚上，这才刚睡下，你喊醒他做什么？我自己走去车站，也要不了几分钟。” “……几分钟就能走过去？你腿倒是长得比我们都长。” 王桂芳本来就还有点生气，闻言，脸立马就垮下来，语气生硬的说道。 “姐，我……”王桂松想要解释，被王桂芳打断，“得了，要走就赶紧走。免得看着我心烦！” “……” 王桂松挠了挠头，只能无奈道：“那我走了，大姐。” 说完，转头问程安道：“你不是要回学校吗？和我一起走不？” “要。”程安点头，从屋里拎出背包，然后会王桂芳道：“妈，我回学校了。” 王桂芳冷着脸，“你晚上才上课，这么早去干什么！” “我学校有事，想早点去。”知道自己完是被迁怒了，程安也不以为意，笑了笑，道：“妈，我昨天给你买的脸霜、手霜你一定记得每天用。别怕用完，有保质期的，你不用，留着也是浪费。” “也不知道你买这些干什么！有那个钱，还不如买点东西吃肚子里实在！”王桂芳嘴里嫌弃得厉害，神色却是缓和了不少。 她指着程安，接着道：“我看你就是个手散的！作文比赛，五百块钱奖金，都够你一个月生活费了。你倒好，买这买那，一下子花个精光！现在还要我给你拿生活费！” “我这不是第一次比赛拿到奖金，所以想给你们买点礼物吗？” 程安笑，稿费的事她没办法和王桂芳彻底坦白，但让她拿着钱，瞒着家里人自己享受，她也做不到。 只能想了这个折中的办法，来给自己手里的钱过个明路，让家里人“享享她的福”，也让王桂芳没借口再来收缴她的钱，一举三得。 所以，昨天她在市区给家里所有人都买了礼物：给程作林和穆天芬的保暖内衣、烟叶、茶叶；给程守强的皮手套、羊绒帽；给王桂芳的脸霜、手霜；给程平的运动服套装。 所有东西买下来，其实花了远不止五百。昨晚将东西拿出来后，程安便被王桂芳认真盘问了好半天。 好在程安之前就有准备，任王桂芳颠来倒去的问，最后还是让她蒙混过关了。 不知道程安脑子里转眼就想了这么多，王桂芳有些不自在转了转脸，口是心非的轻哼一声道：“我用不着你买！你下次要再得奖金，绝对不能用，拿回来我给你存起来。放你手里，肯定转眼就又没了！” “呃，那等我再次下拿到奖金再说吧。”程安一顿，无奈的笑了笑，“我走了，妈。” 说完，给她舅使个眼色，就转身，大步穿过坝子，奔下陡坡。 “唉，程安，你等等我，走这么快干什么！”王桂松跟在她后面，看她走得飞快，不由得扬声喊了一句。 程安回头看她舅一眼，“现在都八点十二了，要是不走快点赶上八点半的车，我们就得在原地多分半个小时。” “不是还有十八分钟吗？来得及！”王桂松小跑几步，追上她。 程安没说话，埋头径直往前走。 王桂松张了张嘴，道：“那个……我和李珍珍分手、辞职的事，暂时别和你妈他们说。” 程安转过头，轻声道：“我要说，昨晚就说了。舅舅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王桂松笑了笑，道：“等回去看过你外公外婆，就去广州。新老板已经帮我把机票都买好了。” “新老板？” “嗯，半个月前秦记的老板找到我，想要挖我去他家。工资待遇福利都很好，就是要去外地。我本来有些犹豫，但……” 后面的话，王桂松没有继续往下说。不过程安也猜的到。 她心里感慨的是，她舅虽然比以前提前了一些时间和李珍珍分手、辞职，但去向还是没变。 从前，也就是去了秦记，他舅的事业才算是真正开始启航了。 而要不是因为她舅妈，他舅说不定真的就借着这个机会一飞冲天了。 “你跳槽到秦记，还有准备去广州的事，李珍珍和你们店里的那些人知不知道？” “不知道。我没有和他们说。也没有那个必要。”王桂松摇了摇头。 程安略带试探的玩笑道：“你这样一声不吭的消失，就不怕你那几个红颜知己伤心？” “什么红颜知己？”王桂松一愣，反应过来，哭笑不得，“你说夏秋红她们？我和她们没什么。只是普通同事。李珍珍和她们是朋友，我才和她们走得近了点。现在我和李珍珍都分了，也没必要再和她们联系了。” “哦，原来是这样。”程安点点头，没有再多问。心里却高兴，他舅这一走，她未来舅妈，应该是没机会再趁虚而入了。 “舅你哪天的飞机，我去送你。”程安转开话题。 “不用了。你还是好好上你的课吧。”王桂松摆手，“上次你和人打架，我帮你瞒过去了。这次我去广州，一年半载不会回来。你在学校安分点，不然可没人再帮你遮掩了。要让你妈知道了你在学校里的那些事，看她不得抽掉你一层皮！到时候，你买多少礼物讨好她都没用。” 程安吸了吸鼻子，郁闷，“我不就出格这么一次吗，舅你还真要记一辈子啊！” 王桂松挑眉，“也不是，看你表现。” “……” 所以，她到底在为她舅担心个啥？只要不被感情蒙蔽理智，她舅永远都是老王家最聪明、最腹黑的那个。 …… 第六十九章 你怎么不去死! 又一个月开始没多久，程安收到了王桂松从广州打回来报平安的电话。 “舅，那边怎么样？能适应吗？住的地方有吗？”程安问道。 “挺好的。能适应。程安，我跟你说，真是不出来不知道，秦记在这边做得挺大的，光火锅店就开了六七家，更别说其它的的主题餐厅和酒楼了。” 王桂松语气轻松，听起来甚至还有些兴奋，“我觉得这是我的机会。” 程安笑了，鼓励道：“那就好好把握住。舅，你完可以走得很高更远，相信我。” 别看秦记现在声名不显，到四五年后，却已经是国内餐饮界巨头了！可见其发展潜力和速度。 王桂松自信的大笑，“我也这么觉得。住的地方你不用担心。公司给我安排了单身公寓，面积虽然不大，但五脏俱。离上班的地方也近，方便得很。” “那就好。” 看来秦记对她舅，不是一般的看中。 这个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程安就对着话筒道：“家里这边舅你不用担心。妈平时有空就会回去看外公外婆。等放假，我也会去陪外公、外婆住一阵。只是你记得平时多给二老打几个电话。” “我知道。” “还有，你去了广州这件事，也得找机会慢慢告诉他们。一直瞒着不是办法。” “放心。舅舅我心里有数。” “嗯，好。” 程安点点头，又问了他工作地点个公寓的具体地址，联系方式，这才挂断电话，将手机还给冯遇――学校就小卖部一台座机，联系不方便，王桂松走之前，程安将冯遇的电话号码写给他，让他到广州后，挑个中午时间，直接打这个电话。 回学校后，程安提前和冯遇打了个招呼，他这几天便一直把手机带身边。 刚他们两个正讨论习题呢，王桂松就打了过来。 “舅舅在广州安置妥当了？”接过手机，揣裤兜里，冯遇问道。 “嗯。都安置好了。”程安点头，笑道：“我们继续吧？刚才你给我讲的这个我还没太懂……” “哪里？我看看。” 冯遇探过头，顺着程安笔指的地方看过去，“这里是这样的……” 两个人一个教，一个学，很快又沉浸进去。 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两人惊醒。 “程安，不好了，出事了！” 罗欢急匆匆跑进教室，一脸惊慌。 程安抬头，没反应过来，“什么？” 罗欢喘了口气，指着外边道：“阮、阮梦竹！” 程安脸色一变，蹭的一下站起来，“她怎么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被张强一把推到地上，脑袋都摔流血了！还歇斯底里的要去跟张强拼命！王笑她们拉不住。篮球队的人都在。刘芸说，让你赶紧过去看看。” 罗欢抚着胸口，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噼里啪啦就是一通说。 程安和冯遇对视一眼，神色严肃的问，“他们在哪儿？” 罗欢：“食堂二楼。” 程安给冯遇打了个颜眼色，道：“我先过去。”说完，就大步往外走。 刘芸的话重点在倒数第二句：张强和篮球队的人都在。那些人，流氓习气很重。真要被激怒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王笑她们是女生，很容易吃亏。让程安赶紧过去，并不是她只有才能解决问题。而是她背后站着冯遇。 而冯遇背后，有刘进他们一帮人。这便足以让张强和篮球队的人心生忌惮，不好轻举妄动了。 只是，这会儿刘进他们应该都吃过饭，回公寓了，通知他们过来，需要点时间。 “一起。”冯遇却不放心，一边紧跟着程安往外走，一边掏出手机给刘进几个打电话。 程安见状，一拍脑门，反应过来自己是犯傻了：冯遇今天带着手机，完不需要亲自跑回去叫人。 刘进他们几个也不像她，手里都有手机。叫人也就两个电话的事！快得很！ 也不在犹豫，程安加快速度，和冯遇一起朝食堂赶过去。 “唉，你们两个等等我啊！”罗欢见两个人转眼就没了人影，不由得大喊一声，然后认命的又喘着粗气跟了上去。 食堂，二楼。 张强捂着出血的手腕，一脸凶狠的看着阮梦竹，“你是不是疯了？狗一样，居然咬我！你别忘了，你还有什么好东西在我手里！” “我没忘！我怎么可能忘！” 阮梦竹双目赤红，一抹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神色疯狂的看着张强，“你现在一定很得意是不是？我这么好骗。也是我太傻、太天真了。居然会相信你这种人……” “我以为只要我听话，不反抗，你就会放过我。可今天我才明白，这一切不过是我自欺欺人。你早把那些东西给人看过了是不是？或许，你当时还很得意的和人炫耀了一把你的‘丰功伟绩’？” 血从额头上撞破的伤口处慢慢往下流，在阮梦竹苍白的脸上，划出了几道惨烈的红。她目若寒星，冷冷一笑，一字一句道：“张强，你怎么不去死！” 张强眼神凶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可想分手，没那么容易！” “你是要一直纠缠我了。” “纠缠？我们两个可是男女朋友，校都知道的。” “那好，你不去死，我去死！”说完，阮梦竹就一头撞向墙。 众人皆惊，“阮梦竹！” …… 第七十章 对峙 还没上到二楼，程安就听到了众人惊慌的喊叫声。转头和冯遇对视一眼，三两步冲上去，就见王笑几个围在一起，七手八脚的抱着人事不醒的阮梦竹。 “王笑，你们几个赶紧送她去医务室！” 一眼看到阮梦竹脸上的血，程安沉着脸，对几人说了一句。随后，脚步一转，径直走向张强，抬腿就是一脚！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张强根本没防备。肚子结结实实的挨了程安一脚，整个人蹬蹬蹬的往后退好几步，将餐桌都撞歪了，才稳住身形。 “你妈有病啊！” 反应过来，张强骂了一句，就恶狠狠的冲过来，扬起粗壮的胳膊，想甩程安巴掌。 冯遇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冷冷道：“她要少一根头发，我跟你没完。” “冯遇！我给你面子。之前她插手我和阮梦竹的事，我就没计较。可刚刚，她二话不说就过来踹我，你也看到了。她今天必须给我和个交代！不然，这事没完！” 张强阴沉的瞪冯遇一眼，使劲抽出自己的手，指着程安，眼神狠厉。 冯遇往前走一步，将程安整个挡在自己身后，然后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你想要什么交代？” “要么，她过来让我踹一脚；要么，她跪下给我道歉！” “我若是两个都不呢？”程安冷笑一声，从冯遇身后走出来，与他并肩站着，直直的看向张强。 张强狞笑，恶意十足道，“那从今天起，你就给我小心点！别以为你有冯遇撑腰，就万事大吉了。” 冯遇神色冷肃，一字一句道：“我刚就说了，你要敢动她一根头发，我跟你没完。” “嗤，冯遇，你真以为我怕你啊？我不过是不想惹麻烦。真要拼，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张强嗤笑一声，看着冯遇道。 冯遇面色不变，盯则他，“你大可以试试！” 没想到冯遇态度会这么强硬，张强面色变了变，转头朝程安比了个大拇指，嘲讽道：“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这种本事，让冯死对你心塌地的！不过，我记住你了！咱们以后走着瞧！” 说完，就想带着篮球队的人离开。 程安一脚插过去，挡到他面前，冷冷道：“急什么？今天这事还没完呢！你到底对阮梦竹做了什么，让她宁愿自残，也要摆脱你？” 张强不耐烦的抬了抬下巴，瞪眼，“关你球事！让开！” 程安直直的看着他，就是站着不动。 “好，你要管是吧？我他妈让你管！”张强暴怒，扬手就把手里的饮料瓶朝程安脸门砸过去。然后，大踏步上前，伸手抓向程安的头发。 程安侧身躲过，想也不想，抄起旁边的椅子就朝他砸过去！不过，张强这次明显有了防备，身体一扭，躲过椅子，大手就狠狠地朝程安脑袋拍去。 旁边，冯遇飞起一脚踹在他侧腰上，直接将他踹倒后，一点不给他反应的时间，跟过去就是几脚。 “妈的，冯遇！你一定要跟我过不去了是吧？”张强猝不及防，硬挨了几下后，翻身起来，脸上青筋暴怒。 “是。” “草！” 张强愤怒的骂了一句，挥着拳头迎面就朝冯遇砸去。冯遇见招拆招， 两个人就在食堂里打了起来。 程安插不上手，只能退开，不让冯遇分心。 一边紧盯着篮球队的那些人，以防他们突然插手，一群对付冯遇一个。 张强打篮球的，人高马大，比冯遇要高要壮，占着天生的优势。冯遇胜在手脚灵活，虽瘦，但经常锻炼的身体，也不是没肌肉的。 几个回合下来，两人打了个平手！ “呸！”张强舔了舔嘴角，吐出一口血沫，“这算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你甩了的马子，这么拼命……让我猜猜，你该不会是和她睡过了吧？” 冯遇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肋下，抬头，神色沉郁的警告道：“你嘴巴放干净点！” “怎么？该不会真被我说准了吧？”张强转头，眼神下流的从上到下扫了程安一眼，嗤笑，“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好学生，也就表面上看起来清纯，骨子里其实还不是跟个婊&a;子一样放荡！” 这话一落，篮球队的人看程安的眼神都变了。带着股说不出的轻挑和鄙夷。 冯遇则是脸色一冷，二话不说，挥着拳头就要上去揍人。 程安一把拉住他的手，冲他摇了摇头，“别冲动。他是故意激怒你。” 张强看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但刚才他发现短时间一个人打不了冯遇，就趁机与冯遇拉开距离，然后退到篮球队中间。 现在冯遇要是再动手，很可能会被篮球队的人围攻。刘进他们还没来，程安不能眼看着冯遇吃亏。 安抚的捏了捏冯遇的手，程安转过身，望向张强，“龌龊的人，自然是看谁都龌龊。你做的那些事，真以为谁都不知道？” 张强冷笑，“我做了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秦蕊、李欢欢、付丽、曲嫣然、林潇……这些都是你以前的‘女朋友’，你应该没忘记吧？” 张强眼神闪了闪，“那又怎么了？耍朋友而已，你情我愿，你管不着吧？” 程安笑笑，“我是管不着。但学校领导可以。” 张强有恃无恐道：“早恋而以，你告诉校领导又如何？就冲我为学校那个拿的那些奖，他们也不会开除我。” “不仅是早恋，还有敲诈勒索吧？如今阮梦竹又被你逼成这样，你以为，你还会像以前那样，什么事都没有吗？” …… 第七十一章 妥协的原因 张强脸上终于现出了一瞬间的慌乱，他瞪着程安，大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阮梦竹自己想不开撞墙，跟我有什么没关系！”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阮梦竹出事，和你有没有关系，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程安冷笑，“今天事情闹这么大，学校肯定会调查。所以，劝你最好把你的小尾巴都藏好了。否则，拔出萝卜带出泥，会死得很惨的。” “……” 想到刚才阮梦竹头破血流还不依不饶的样子，张强心里既心虚又恼怒。他没想到平时那么软绵好控制的人，会突然失控。还命都不要了。 若是早知道，他当初绝对不会选择她！ 想到这，张强眼神阴沉的盯着程安，语气凶狠道：“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说完，动作 粗暴的一把推开程安，就下了二楼。 程安踉跄了几下，差点摔倒，好在冯遇在后面即时扶住了她。 冯遇问，“没事吧？” 程安站稳，盯着楼梯口，摇头，“我没事。” 旁边，篮球队的几个人，互相对视 一眼后，也跟着下楼离开。恰好，与赶来的刘进一行人，擦身而过。 “冯遇、程安，你们没事吧？”刘焕一边回头打量篮球队那群人，一边大步朝两人走过来，“那帮龟孙子怎么就走了？不会是看我们来了，所以就怂了吧？” 冯遇看他一眼，说，“张强都走了，他们跟我们打什么？又没有仇。” “你和张强动手了？”刘进仔细看了眼冯遇，虽是疑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冯遇点头，“嗯。” “没受伤？” “肚子挨了一下，别的都没事。走吧，这些一会儿再说。先陪程安去校医室看看。” “校医室？” 程安解释道：“阮梦竹刚一头撞墙上，头破血流的，我让王笑她们先送过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心生命危险。” “……撞墙？” 刘焕一脸惊愕，随口后一脸郁闷道：“都说兔子急了咬人。这阮梦竹怎么咬张强一嘴都做不到？光自残有什么用啊？伤的还是自己。要换作是我，不打死他丫的！” 程安苦笑，“你也是说那是你了。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 若不是如此，以前阮梦竹也不会是那样的结局。 一行人从食堂出来，直奔校医室。还没走到，就在半路碰到了王笑几个。 程安走过去，担忧的问：“阮梦竹呢？” 王笑道：“被救护车带走了。许老师把我们打发回来，自己和彭晓跟去了。” “救护车？她伤得很严重？” “许老师说情况不乐观，所以必须送医院。”杜瑶抿了抿唇，心有余悸道：“她真的流了好多血，你看我和王笑几个的衣服边，都给染湿了！真的太吓人了。” 谢文沉声道：“她是真的不想活了。”所以撞得很用力。 夏俊杰一拳垂在墙壁上，愤怒的骂道：“张强这个人渣，到底又对她做了什么？” 王笑和谢文对视一眼，沉声道：“刚我们问彭晓了，她说张强之前拍了阮梦竹一些……嗯，不太好的照片，说若是阮梦竹不答应和他交往，他就将那些照片公布出去。阮梦竹没办法，只能妥协。” “可阮梦竹今天吃完饭回公寓，碰到包玉梅，才知道张强早就将那些照片，卖给学校外边的人了。所以才会疯了似的找他拼命。这事彭晓也是今天才知道，不然她早和我们说了。” “……” 周围鸦雀无声，众人设想了许多阮梦竹被迫妥协的原因，但没想到，张强竟然用的是最卑鄙的一种。 一个女孩子，无知无觉的被拍了那种照片，事后还被胁迫……稍微想想就知道，阮梦竹这段时间，该是何等绝望和无助。 “这个畜牲！我要去杀了他！”夏俊杰愤怒的一捶墙，转身就要去找张强。 冯遇眼疾手快的拉住他，严肃道：“这件事已经闹得够大了，你别再添乱。” 刘芸插嘴道：“张强刚才被学校保安押走，关保安室了。王主任亲自在外边守着。听说是食堂的师傅通知的他，还报了警。警察估计一会儿就会到。” “艹，他这种渣滓就该被拉去枪毙！”夏俊杰攥着拳头，恨恨道。 “只要把他做得那些事都查实了，判刑不是问题。”程安抿了抿唇，看向众人，“我们之前查到不少东西，但真正能当证据，给他定罪的基本上没有。可现在，我们有了一个突破口。” 冯遇一顿，转头看向她，“你说那些照片？” 程安点头，“嗯。只要找到那些照片，并查清楚买他照片的人，他坐牢就坐定了！” “直接告诉警察，让他们去查吧。我们一来不方便；二来，若是方法不对，找到了照片也不一定能当证据。 “可是警察会相信我们的话吗？” 警铃声远远的耳边响起来，程安抬头，“试试看吧。” 说完，抬脚就朝保安室的方向走。 其余人见状，互相对视一眼，都跟了上去。 …… 第七十二章 那天中午，张强最终还是被警察带走了。 无论他如何辩解，都没有人会相信。因为铁证如山。 王兆林一开始还想将事情压下来，留在学校内解决。可一看从张强寝室找出来的那些东西，就一句话都不说了。一面放手 让警察处理，一面打电话和校长汇报。 作为年纪主任，学校里发生这么恶劣的胁迫勒索事件却不知情，是他的失职。 校长听了汇报，很快就赶到了学校，张口就问，“那个被胁迫勒索的女学生现怎么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 王兆林道：“我刚和许老师联系过，他说经过抢救，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人现在都还没醒。” 校长了解的点点头，尔后神色严肃的问道，“那通知她家长了吗？” 王兆林摇头，“刚才太忙乱了，还没来得及。要不，我现在去打？” “暂时不急。”校长想了想，抬手制止道：“你跟我先去医院看看人，然后再去派出所。 ” “好。”王兆林自然没有异议，点点头，拿上衣服外套就跟校长一起出了办公室。 …… 张强被警察带走、阮梦竹撞墙，成了最近这段时间，学校热度最高的话题。 作为事件的参与者与见证者，程安、冯遇等人则成了众人打听消息的对象。 不过，除了大家都知道的那些，几人统一口径，别的一个字都没说。 可阮梦竹的遭遇，还是隐隐约约的在学校里传开了，只是和官方解释不太相同，大家半信半疑。 “哎，你们说，外面传的阮梦竹被张强拍了那种照片，才会答应和他交往这事，是不是真的？” “不知道。之前大家都传阮梦竹倒追张强，现在又说张强胁迫，都有鼻子有眼的。我都不知道该相信哪个好了。” “我觉得胁迫的可能性很大。不然张强能被警察带走？之前大家都说阮梦竹倒追张强，可谁又有证据证明了？所有的话，都是从张强和他周围的人嘴里传出来的好不好。” “你也就是事后诸葛了。之前倒追言论盛行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想的。” “我那不是太惊讶了，所以才忽略了这些细节么。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很很可疑啊。” “若传言是真的，那阮梦竹也太倒霉了。不仅白白被张强占了便宜，还得省吃俭用，给他钱花……真是想想就憋屈！” “这事还不道是真是假呢，你们的同情心就开始泛滥了。万一人家就是你情我愿的呢？” “我不信，阮梦竹看起来就不像那样的人。要不然，那天她撞墙干嘛？ ” “说不定是欲擒故纵，故意装出来给人看的。” 端着洗衣盆，从几人的房门前经过的程安，刚好听到这翻议论，程安面无表情的推开门，淡淡的眼神环顾看众人一眼，“阮梦竹要是有那个心机，她平时在班级里，还会被你们欺负？别自己思想龌龊，就见谁都龌龊！她人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望你们能积点口德！” 说完，就端着盆子，转身回了406。 “……” －－－－－－题外话－－－－－－ 三天没睡到六小时，打字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撑着写了一千字，实在来不起。所以今天就先发这么多了，明天晚上到家再补上。作者要躺尸去了。 第七十三章 “呸！以前跟个隐形人似的，现在怎么哪儿都有她！这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奇怪的沉默过去，其中一人望着重新掩上的寝室门，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谁让人命好呢？找了个长得又帅、成绩又好，还跟哪儿都混得开的男朋友。”另外一人语气里是酸味。 旁边的人摇头，又羡又嫉的附和道：“也不知道冯遇眼睛是不是坏了，怎么就看上她！一股穷酸气。” “人家现在可算不上不穷酸了！刚没瞧见吗？一身牌子货，虽然这些牌子的档次都不算高，但衣服鞋子加起来，也绝对超过一千了。” “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我都看不出来。” “暑假的时候，我在服装市场找了个兼职。天天听人聊这些。程安这段时间穿的衣服，我都看了，不是多高档次的牌子，但质量都不错。她还挺会选的。” “一千呐？我这一身加起来，五百块都不到。她家莫不是突然发财了？”那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有些嫉妒的道。 “怎么可能？冯遇给她买的吧，冯遇家里应该挺有钱的。”一人猜测道。 “程安一个月生活费也就四百块，哪里有钱买牌子货？肯定是冯遇给她买的。你们又不是知道她之前穿的都是什么东西！” “……那冯遇对程安也太好了！真羡慕。” “哼，有什么好羡慕的？等她和冯遇分了，还不得打回原形？到那时候，你们等着瞧吧，她绝对好过不了。” “……” 不知道背后一群人，已经在幸灾乐祸的等着看她的好戏了。程安冷冷的说了几人一句，转身离开后，就将这事甩在了脑后。 推门进寝室，就见王笑从床上探出头来，“我们刚商量明天下午去看阮梦竹，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啊。”程安点头，将盆放到桌上，一边拿一架晾衣服，一边道：“四个小时，来回市里足够了。只是可能在医院呆不了多少时间。不过也没关系，能去看一眼就成。” 这才是这个月的第一个星期。离下次月假还有三个星期，总不能等到那时候再去探病。 得到了程安的肯定，王笑就将这件事彻底定了下来，道：“那明天最后一节课结束，我们就坐车去市里。现在一人凑二十，多退少补。明天给阮梦竹买点水果什么的。咱们总不能空着手去。” “行啊。” 众人纷纷点头，没犹豫就各自拿了二十块钱交给王笑。普通的不认识的校友出了事，大家都会捐钱、出力，伸个援手。何况阮梦竹还是她们认识的人呢。 王笑一边将钱收进钱包，一边道：“彭晓肯定也要去，下午我去和她说一声。大家一起走。” “好啊。” 因为阮梦竹，大家和彭晓也熟了。现在算是朋友。之前很多阮梦竹的情报，很多都程安是透过彭晓知道的。 作为阮梦竹最亲近的朋友，她和彭晓几乎无话不谈。除了那些照片的存在。不然，这次的事，根本不会发生。 张强那个人渣，现在被关看守所里。只要等警察将证据完善了，提交法庭，绝对会被判个两年。 因为程安几个那天将之前查到的一些东西，并之前所有和张强有瓜葛的女生名字，都告诉了警察。后来，又费心思和那些女生沟通了一翻，说服她们一起告张强。 现在警察已经受理了案子，只是为了保护这些女生的隐私和名声，学校和警察两边都选择了保密。学校里知道的，除了当事人和校长几个领导，也就程安他们。 所以，程安一点都不担心，张强还会出来祸害人。 她现在怕的是，阮梦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第七十四章 第二天，市医院。 程安一行人拎着水果花篮，找到了阮梦竹的病房。恰巧，她正醒着。旁边，一名娴静的中年女子正坐在病床边，温柔的和她说话。 只是，阮梦竹始终望着往外，一言不发。 程安转头和王笑几个对视一眼，抬头轻轻敲了敲门。 听到声音，中年女子侧头看过来，疑惑，“你们是？” “阿姨您好，我们是阮梦竹的朋友。听说她醒了，过来看看她。”王笑提着花篮，礼貌的和中年女子打了一声招呼，自我介绍道。 “原来是这样。”中年女子站起来，仿佛不经意的轻轻抹了抹眼角，道：“我是梦竹妈妈，多谢你们来看梦竹，别在门口站着了，赶紧进来坐吧。” “谢谢阿姨。” 众人道了谢，走进去将东西放下，转头看向阮梦竹。只见她还是怔怔的，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窗外。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她仿佛根本感知不到。 程安感觉不对，抬手轻轻在阮梦竹眼前晃了晃。阮梦竹眼睛却是一眨不眨，依旧空洞的看着虚空。 看到程安的动作，和阮梦竹的反应，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都是又愤怒又担忧。 彭晓和阮梦竹感情最好，见状，眼睛一酸，转头问梦竹妈，“阿姨，梦竹她……醒来就这样吗？” “嗯。”梦竹妈红着眼睛点了点头，“自从醒来到现在，她一句话都没说过。一直这样，呆呆的看着一处。医生说，她心里创伤太严重了。等出院后，或许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才能重新开始生活。” “……怎么会这样？”彭晓扑到阮梦竹床边，拉住她的手，“梦竹，你转过来看看我。我是彭晓啊。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你不知道，这些天，我在学校都快担心死你了。直到昨天听老师说，你醒了，我才总算松了口气。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说句话，和我说句话吧，求你！” 一颗不经意的眼泪，滴落在阮梦竹的手背上。紧盯着阮梦竹的众人发现，那一瞬，她眼睛里出现了一些细微的波动。可是，很快就湮灭不见了。 程安皱眉，阮梦竹这是彻底将整个世界屏蔽在了自己心门之外，沉浸在自己的内心里，谁都不管，谁也不顾了。 无论怎么努力，都得不到回应。彭晓无力的坐到地上，仰头望着阮梦竹，眼里的光，一点点暗淡，嘴里不住的自责，“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注意到。要是我能多留意一点，再多想一想，你就不会被那人渣害成这样……呜，都是我的错……” 梦竹妈一边抹泪，一边去扶彭晓，“好孩子，你别自责了。这事怎么能怪你？梦竹从小性格软弱，受了委屈，也从来不会和人说，只会一个人憋在心里。” “前段时间，我明明察觉到她情绪不对。但因为太忙了，竟然连一句都没过问。只知道到了时间，给她拿生活费……” 梦竹妈说不下下，撇开头，捂嘴哭得隐忍。 “阿姨，彭晓，你们都别哭了。这件事，你们谁都没错。”王笑眼睛也有些酸，看着两人，忍不住出声安慰道：“错的是那个人渣！真希望警察能快点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其他几人闻言，也都赶忙点头附和，七嘴八舌的劝彭晓和梦竹妈。 好一会儿，两人的情绪这才稳定下来。众人这才有机会，问一问这几天阮梦竹伤势。等知道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只因头部的伤口和脑震荡，需要在医院再治疗一段时间，都松了口气。 程安等人在病房待了大概四十分钟，就告辞了。 一个是她们时间紧张，一个也是梦竹妈和梦竹的状态都不太适合人打扰。 只是，担忧成了现实，程安出了医院，心里闷闷的。 前世，阮梦竹选择从教学楼顶，一跃而下。这次，她还是选择狠狠的一头撞到墙上。只是，前世她死成了，一了百了。这次却…… 程安不知道自己擅自干预阮梦竹的人生，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对现在的阮梦竹来说，会不会活着比死了更煎熬呢？ …… 第七十五章 “活着就有希望。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比生命更珍贵。” 冯遇转头，深深的看着程安，“阮梦竹现在走不出来，不代表以后她也走不出来。等哪天她可以开始重新生活的时候，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就都有了非凡的意义。” 说到这里，冯遇抬手，在程安头顶轻轻揉了揉，语气认真的鼓励道：“你不必自我怀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程安骨子里，其实和他一样，比大多数同龄人都要成熟、冷静。做事有自己的决断，有自己的计划。就是在对周围朋友的事情上，有些瞻前顾后，生怕自己的一个冒然插手，对她们造成困扰和伤害。 冯遇不知道程安为什么总是会有这样想，但就就这件事来说，他没觉得她哪里有错。 事关人命，即便当事人再痛苦，再不欢喜，该插手的时候，也该插手。 “你别安慰我了。”程安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知道阮梦竹的结局，更听不惯那些背地里的污言秽语。所以，第一次在服装店外看到她的时候，她主动走上去，伸手，像个救世主一样给了她希望。信誓旦旦的要和她做朋友，要帮她。 可后来，她只顾着自己忙学习、忙写稿、忙和冯遇谈恋爱，忙处理周围乱七八糟的事。没心没肺的将阮梦竹放到了最后，只觉得离悲剧到来的那天还早。她还有时间。 然忘了，一个悲剧的发生，总不会是一蹴而就。在酝酿的过程中改变结局，才是最稳妥的方式。可她那会儿完没意识道。 直到那天，看到张强拉扯着阮梦竹的手，高调的向她宣布，他们两个是男女朋友，让她别多管闲事。阮梦竹也让她别插手。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事情已经再次朝她不想看到的那个结局走去了。 彼时，她再想插手改变结局，需要花费的力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那会儿，她对阮梦竹软弱和妥协感到失望。 可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她又有什么资格呢？ 以阮梦竹的角度来看，她也就是个说到却做不到的失信之人。 而被张强用照片胁迫的事，阮梦竹忍着连家人和最亲近彭晓都没告诉，又怎么会向她这个认识不多久、且毫无信誉可言的人求救呢？ 毕竟，亲手打破她希望的人，也是她啊！ 程安垂下眼，自嘲道：“或许是之前我想得太多了，以至于现在才发现，我做得太少。” “……” 冯遇抿了抿唇，他看不惯她这样自我菲薄。 盖在她头顶的手掌微微用力，神色严肃的迫使她转头看向自己，“可在我看来，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至少，你给了阮梦竹珍贵的一次可以重新开始的机会。至于她最后能不能走出阴影、活得开心，那都是她自己的事。你完不必为此操心。” “这个机会不是我给她的。是她自己运气好。”程安垂着眼不看他。 冯遇眼神灼灼，盯着她，沉声问道：“那你告诉我，现在这个结果，比你以前知道的那个结果有更惨吗？” 程安心脏猛烈的一跳，倏的一下，满脸震惊的抬头望一眼冯遇，随后左顾右盼，声音干涩道：“我、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冯遇用那双黝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静静的看了程安半晌，尔后松开手，意义不明的说了一句，“是吗？” 程安心里的慌张几乎要控制不住，神色呐呐的转过头，不敢看他一眼。 第七十六章 时间在越来越冷的天气里，慢慢溜走。 转眼十二月初，距离阮梦竹出事那天，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有了从前的那些受害人的供述和积极配合，张强的犯罪事实很快被查明，移交法院。相信，再过段时间，判刑就会下来。 这对程安等人来说，算是个值得高兴的好消息。 而学校从警方那边彻底了解到张强背地里做的那些事后，开除他了的学籍，正式宣布他以后不再是华盛的学生。各处荣誉墙上的照片，也第一时间找人拆了下来。 众人对此引论纷纷。 不过大家都觉得他罪有应得，毕竟，谁也不想被敲诈勒索那个人，有天变成自己。将这种人清除出学校，大家不用想拍手赞成。 只是，在说到阮梦竹的时候，即便事情已经过去大半个月，校园里还是不和谐的声音居多。而这两天，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一张照片，更是让事情越演越烈。 这件事本来程安不知道，可下午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经过花园转角，她听到几个男生正用不十分尊重的语气谈论阮梦竹。 程安脸色一沉，本想上去制止，却见其中一人拿出手机，按了几下后，递给其他几个人看。 “我去，看不出来，阮梦竹居然这么有料！” “啧，张强那小子艳福不浅。要是她愿意当我马子，我死都值了，哪还舍得勒索她啊。” “要我说，张强那王八蛋也是活该。太特么贪心了，要人，还要钱。现在好了，将自己折腾到看守所里了。听说还会被判刑。痛快！” “嘿，粉色的。以前我怎么没发现阮梦竹这个极品！眼瞎啊，让张强这龟儿子捷足先登了！” “没事，以后还有机会！” “有个屁机会！出了这种事，阮梦竹哪里还会再回来？八成会转学。” “也是。” “那这张照片，我可得好好保存起来！嘿嘿……”只是还没等他笑完，手机就转手到了程安手里。 “谁他么抢我手机？”男生愣了下，嘴里骂着，转头一看，跟着戛然而止，“程、程安？” 其他几个人也都是一呆，然后你看我我看你，一脸尴尬。 程安没理他们，垂眼看向手机上的照片，然后，神色彻底冷下来。 “哎，别删啊！” 见程安抬起拇指，直接按向删除键，男生下意识伸手想要抢回手机。程安侧身躲开，毫不犹豫的将那张不堪入目的照片删了，然后，抬头直直的看着男生，“这张照片，哪里来的？” “靠！”没能将手机抢回来，男生张嘴就想骂人，只是一对上程安的眼睛，他就怂了。总觉得程安看她的眼神很可怕。 “你别这样看我。照片不是我的。我只是在别人传给我看的时候，出于那个……呃，才拿手机拍了下来……真不知道照片哪里来的。” “那传照片给你看的人呢，是谁？” “就、就我同班同学。”男生结巴了下，“不过，他之前好像也是我们班的其他男生传给他看的，并不知道照片一开始从哪里来。” “……” 程安抿了抿唇，面无表情的抬手将手机扔他怀里，转身就走。 张强卖出去的那些阮梦竹的照片，连同买照片的那些人，前段时间都被警察带回了警局。该销毁的销毁，该处罚的处罚。 现在突然又冒出来一张，还传到学校里，绝不会是偶然！可到底是谁，这么恶毒？ 程安眼睛里，冷光直冒。 第七十七章 “程安，你去哪儿？吃饭了！” 回到教室，程安拿上钥匙和一卡通，就又往外走。王笑见状，忙喊她道。 程安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她，“你们去吧，我有事，不吃了。” “不吃？”王笑惊讶了下，尔后皱了皱眉，不解道：“不是说好了今天晚上大家一起在食堂聚餐庆祝吗？你忘了？” “……” 程安怔了下，尔后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那你们先去吧，我一会儿就来。” 说着，就直接出了教室。 张强罪名被查实，阮梦竹即将出院，确实值得庆祝。但现在又冒出照片的事，她必须得先去问一问。 “哎！” 王笑在背后叫了一声，程安还是停也没停。抬手摸了摸脑门，有些不明所以的转头问杜瑶几个，“她怎么了？” 杜瑶皱了皱鼻子，摇头，“不知道啊。” “算了。不管了。”王笑想了想，想不明白。最后放弃的摇了摇头，拿上饭盒和一卡通，招呼众人道：“走吧，我们先去食堂打饭、占位置。刘进和刘焕他们一会儿就该下课了。” 杜瑶拿上东西，跟上王笑，随口道：“刘焕他们班最后一节是物理，估计会被拖堂。” 罗欢眼睛滴溜溜的在她脸上一转，一脸笑嘻嘻打趣：“杜瑶你知道的好清楚哦！不但知道刘焕最后一节是物理，还知道他物理老师爱拖堂￣你们两个，有情况哦￣” “什么啊！他上次自己说的，你们没听到？”杜瑶想到今早上的事，脸一下子就红了，莫名有些心虚的抿嘴辩解道。 “上次？昨天吃饭的时候，我们可没听他说。应该是今天早上，他给你送早餐的时候，告诉你的吧？你们两个悄咪咪的，若不是我恰巧在阳台上，还没发现呢！”罗欢和李江盈挤眉弄眼的看着她，“老实交代，你们发展到哪个阶段了？牵小手没？还是已经kiss了？” 杜瑶只觉得脸都烧了起来，佯怒的瞪她们，“你们思想能不能单纯一点！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嗯嗯嗯，什么都没有。他只是单纯的给你送早饭。”罗欢和李江盈一脸你说得都对的点头。 杜瑶羞恼，上去和她们闹了起来。 王笑则放慢脚步，和小声讨论着地理题目的谢文、刘芸两个并排走着，“张强的罪被查实，说什么都会被判个两年。现在学校也把他开除了。真是大快人心。过两天阮梦竹也该出院了，我们再去瞧一瞧吧？” “好啊。”谢文扶了扶眼睛，赞同的点头道。 刘芸想了想，点头，“可以。” 若是她猜得不错，阮梦竹接下来也不会回学校了，最后去看看也好。 不知道刘芸心里所想，王笑见状，心里有了数，便转开话题，笑道：“这次月考，程安风头真是出大了。年级第一，总分还超第二名整整二十分！也不知道她脑子怎么长的！明明我们每天都是一样在学！” 谢文也感慨的摇了摇头，道：“我语文自从小学毕业后，就再也没考过满分。程安这次，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了。” “英语和语文两科满分，政史地三科，平均分高达九十六。数学这个短板，这次也上了一百二，能不一鸣惊人吗？再对比之前两次月考她的成绩，进步真的不要太明显。除了妖孽，我真想不到别的形容词了。” 第七十八章 王笑啧了一声，被冷风吹得缩了缩脖子。突然想起一件事，幸灾乐祸道：“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们。昨天晚上，那个讨嫌的，因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又跑班主任那里打程安小报告了。当时班主任正忙呢，也不太耐烦听她那些，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没再理她。” “她没忍住，阴阳怪气的抱怨了一句班主任偏心。说班上其他人早恋都管，就不管程安。是不是就是看她成绩好云云。班主任当时就没好气的回了她一句，你们知道吗？” “什么？” “咳，班主任说：没办法，我的心天生就是偏的。你要想我偏向你，就拿出成绩来。别一天到晚就知道纠缠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将注意力放在学习！等你考过程安，你要想早恋，我也不管你！” “哈哈，就她那成绩，要想考过程安，再给她八百年也不可能啊！当时我在门外听到，真的差点笑出声！” “……班主任看来也是被她弄烦了。”谢文和刘芸对视一眼，轻声道。 罗红成为他们班主以来，都是一视同仁，从没看不起过成绩落后的学生。甚至，她放在他们身上的精力还要更多。所以，偏心一词，根本就无从谈起。 刘芸摇摇头，没说话。那个人心眼太小、嫉妒心太重，看样子现在已经开始逐渐失去理智了。希望别再生出事端才好。 说话间，一行人很快到了食堂二楼。打饭的打饭，占座位的占座位。 没多久，下课铃声就响了。果然是刘进同罗平、周礼、夏俊杰四个先到。 “今天运气好，竟然有芋儿烧鸡和红烧排骨。我们借了食堂的餐盘一样打了好几份，应该够吃吧。” 王笑一边冲刘进挥了挥手，一边笑着说道。 刘进还没说话，周礼嗷的一声，就从后面蹿了过去。双手撑在桌上，低头陶醉深深吸了一口菜香，抬头对王笑抗议道：“这么几份，哪里够吃？就应该一人打两份，不，一人四份！” “要不你一人包圆儿得了！”罗平翻了个白眼儿，拉开旁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下。 周礼直起身，欲欲跃试看向打芋儿烧鸡和红烧排骨的窗口，“嘿，包圆儿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再去打两份，应该不过分吧？” “过分！”罗平眼疾手快的一把扯住他的衣服，将他拉到旁边的位置坐下，语重心长的劝道：“别贪心不足了。你还是给别人留点活路吧！免得日后不好相见。” “……” 周礼和罗平盯了几秒，又回头看了看两个窗口前乌泱泱的一堆汉子，其中脸熟的果然不少，不情不愿的妥协道：“好吧，你说得有理。” 一个人占尽好事，纵然痛快。但要让他冒着被“雷”劈的风险，那还是不要了。 罗平故作的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还算孺子可教。” “去！”周礼佯怒，一把拍开他的手。反过去，搂着他的脖子蹂躏，发泄不能包圆两个心头爱的不满。 众人见状，都忍俊不禁。王笑轻轻笑了笑，转头对刘进道：“你点的红烧茄子，今天食堂没做。我就换成了冬瓜烧丸子。之前我看你有买过。” “谢谢。冬瓜烧丸子我也喜欢吃。”没料到王笑会突然靠这么近，刘进愣了下。然后不由得掩饰的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轻声道。 “谢什么，都是朋友。”王笑没察觉他的异样，爽朗的笑了一声，就又转回去，和众人热闹的说起来。 刘进抿了抿唇，很快将所有的心思都收敛了起来，就听罗平在那边问王笑：“怎么不见程安？” 第七十九章 “她说有事，一会儿就来。”王笑顿了下，解释道。 罗平不解的扬了扬眉毛，“什么事啊？聚餐都不着急！” “她没说，我也不知道。”王笑摊了摊手。 “可一会儿菜凉了都不好吃了！”周礼闻着鼻尖的菜香，有些蠢蠢欲动，“要不我们给他们留点菜，开动吧？” 一直默默的夏俊杰冒出了一句，“吃货！” 周礼顿时瞪大了眼睛，“老夏，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啊！再说，我怎么就是吃货了？我这完是不想辜负了这么难得的好菜好嘛！” 夏俊杰似笑非笑的掀起眼皮子扫他一眼，“话讲得挺好听的。不过，你蠢蠢欲动的眼神和双下巴已经出卖了你。” “噗！” 王笑几个喷笑，周礼好吃，又不太爱运动，身上的肉肉真的不要太少。脖子这个最容易中招的地方，自然也幸免不了。 好在他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皮肤白皙。所以，即便有点儿小胖，看起来也不会让人觉得痴肥。反而有种圆润的可爱和讨喜。 “啊！” 周礼表情愤愤，他最讨厌人提他的双下巴好么！怪叫一声，张牙舞爪的就扑向了夏俊杰。夏俊杰哪里怕他啊，坐在椅子上都没起来，三两下就将人制住了。 “罗平、刘进你们两个还笑！没见老夏欺负我呢！”双手被夏俊杰抓着，周礼憋红了脸，身体像只虫子一样，扭来扭去的挣扎。可惜，力气没有夏俊杰大。 罗平忍着一脸的笑意，夸张做作的伸长脖子左右看了看，“哪儿呢？哪儿呢？我怎么没瞧见？” 刘进则习惯性的用食指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也没瞧见。可能是幻听吧。” 周礼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嗷！你们两个不讲义气的家伙！” 旁边众人都幸灾乐祸的笑。 …… 几人一闹，就忘了追究程安没来的原因。又过了一会儿，饭菜眼看就要凉了，冯遇和刘焕才总算从拖堂老师的魔爪下逃脱，抵达食堂。 周礼见到两人，顿时眉开眼笑，“冯遇、刘焕，这边！” 冯遇和刘焕两个走过去，没看到程安，眼神暗了暗，“她没来？” “她有事，估计还要一会儿才能到。”王笑怔了下，再次解释道。 “哦。” 冯遇垂下眼，神色有些晦暗不明。这段时间，程安对他一直是能躲就躲。只是没想到，今天晚上的聚餐，她也不来。 那天，问出那句话的瞬间，其实他就后悔了。因为有些秘密，即便在亲近的人，也不该触碰。他当时有些冒失了。 可之后程安躲闪、逃避的态度，还是让他觉得受伤。 想到这，冯遇抬眼，看着众人道：“不等了，开动吧。饭菜给她留一份就行。” “……好。” 王笑一怔，尔后询问的看向刘进，却见刘进对她轻轻摇了摇头。没办法，王笑只能拿出饭盒，给程安留了一份饭菜起来。 周礼完没察觉到异常，一听开饭了，一双小胖手抡得飞快。一边吃，还一边陶醉的发表感言。众人都被他逗乐了，气氛恢复热闹。 只是，一直到众人吃完饭，程安都没出现。 冯遇眼里划过一丝了然，也没心情说笑，和众人打了一声招呼，就抿着唇，一言不发的起身走了。 “唉，冯遇怎么这么快走了？离晚自习还早得很呐！”周礼不明所以的摸了摸后脑勺。 罗平无语的瞥了他一眼，嫌弃道：“你说你除了吃，还知道什么？” “说得好像你平时不吃不喝似的。”周礼冲他翻了个白眼儿，嘚瑟道：“不知道什么叫能吃是福吗？” “……算了，和你说不通。”罗平无力的摆了摆手。 周礼哼哼了一声，也撇过脑袋，不理罗平，继续低头享用碗里的排骨。 第八十章 丝毫不知道冯遇心里已经误会了，学校操场西边，偏僻的一角里，程安面无表情的看向堵在自己周围的人。 “你们想做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她去之前那男生的班上找人出来，就被这群女生围住，然后推搡着带到这个偏僻的角落。 虽然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但想也知道，等待她的总不会是什么好事。 “没什么，就是看你不顺眼，想要揍你一顿！” 话音一落，周围的女生就二话不说乱拳朝程安打过来！ “！” 这都什么破事！程安在心里大骂了一句，然后，毫不怯场的挥起拳头反击。 十五分钟后，程安脱力的躺在地上，胸口极速起伏着，嘴里吐出来一阵阵急切的白气。 那群女生打完人就撤了，这个偏僻的角落里，现在就剩下程安一个。 “哈。” 她嘴角破了，眼睛青了一只，脸颊上红的、紫的掐痕好几处，头发散乱如鸡窝，总之要是让别人看了，肯定会觉得她特别狼狈、特别凄惨。 可程安定定的盯着灰蒙蒙的天看了一会儿，却突然神经质的笑了一声。 而这一声笑，就像打开了她身上的某个开关。她就那样狼狈的躺在地上，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大声，活像个神经病！ 好在，这一切都没人看到。不然，学霸的人设还没坐牢靠，她就又得被贴上一个“疯婆子”的标签了。 “哟呵！你这是怎么了？” 校医室，许医生正整理药品呢，看到程安鼻青脸肿的走进来，挑了挑眉。 “被人揍了呗！”程安十分光棍的耸了耸肩，走过去，龇牙咧嘴的坐到他平时看诊的椅子上，“麻烦您帮我处理一下吧！特别是脸。也不知道谁这么恨我，专挑这动手！嘶~” 说话间扯到破了的嘴角，疼得她倒吸了口凉气。 “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学生！学习好吧，却偏爱打架。”许医生无语的摇摇头，坐到程安对面，从抽屉里拿出药水和棉签，示意她把脸伸过来，“也就是你们班主任脾气好，换我，早被我收拾了信不信？” 程安一边伸过脸去，一边郑重声明道：“不是我爱打架，每次都是别人先找上我的！”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或许应该反省一下你自己。”许医生拧着眉毛，拿棉签进酒精里泡了泡，给程安脸上的伤消毒，“你们班主任已经够操心了，你就别给她找麻烦了。” 程安顿时疼得龇牙咧嘴，“我也不想惹麻烦。但麻烦总是找我。我能怎么办？” “……” 许医生无语，干净利落的给伤口消完毒，又给擦上药水后，起身去去洗手，“行了！明天再过来换药。现在你可以走了。” 再呆下去，他怕忍不住替罗红收拾她！ 完不知道许医生心里对她的嫌弃，程安站起来，诚心的说了一句，“谢谢您。” 然后，走出了校医室。 上完药，脸上凉幽幽的，总算不那么疼了。程安眉心舒展了些。 不过也没有镜子，不知自己现在什么鬼样，程安想了想，还是不去食堂了，直接回教室吧。 打一架，她心里痛快是痛快了，但要她顶着这张脸招摇过市，甚至去见冯遇，她想她还需要点勇气。 现在人大半都去食堂了，教学楼这边正好没什么人。 想着，程安在小卖部随便买了点吃的，就往教室走。 一路上什么事都没有，谁晓得到了教室门口，却发现柳红正漫不经心的倚靠在门框上等着她。 第八十一章 “啧，好惨！” 柳红双手抱胸，从上到下的打量了程安一眼，嘴角翘起，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和幸灾乐祸。 “达到你想要的预期效果了吗？”程安挑了挑眉，在原地站住，淡淡抬眼的直视着她。 “年级第一，脑子果然好使。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自己就猜到了。” 柳红一顿，尔后笑了一声，深深的看着程安，道：“明人不说暗话，今天揍你的人，就是我让她们去的。我这人，从小到大，从来都是我揍别人，没有别人揍我的。上次你抡我那几书包，咬我那一口，我可一直都记着呢。只是中间一直不凑巧，没找到好时机。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我真是三生有幸，让你惦记我这么久。只是你该不是怕了我，才让那些人来揍我，自己却躲在后面等事情完了再出来验收成果的吧？”程安似笑非笑。 “哼，我会怕你？”柳红像听了个不可思议的笑话，冷哼一声，表情十分不屑道：“记牢了，我和你可不是一个层次的！能帮我揍人的人，多得是。用不着我亲自动手！” “哦？” 程安不置可否的笑笑，也不和她争论，只问道：“那么，欣赏完自己杰作的柳同学，现在可以让一让，让我回教室了吗？” “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柳红挡在教室门口不动。 程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稳了稳气，道：“你说。” “今天我找人打了你一顿，之前我们两个人的账，在我这就算一笔勾销了。当然，你要是觉得不愤气，想要报复回来，我也可以随时奉陪。” 柳红看着程安，“不过，冯遇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从小就喜欢他，没道理让你一个半路冒出来的截了胡。所以，你最好不要给我留下一丝机会，因为我会随时准备趁虚而入。” 程安冷酷脸：“你准备也没用，他不喜欢你。” 柳红毫不在乎，“那有什么？‘女追男、隔层纱’。何况我和他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现在不喜欢我，不过是因为和我太熟了。我早晚让他知道，我才是最适合他的那一个！” “‘女追男、隔层纱’？可惜，在他心里，你根本就没有性别。”说完，故意瞄了一眼柳红胸口。 “……” 柳红一滞，平胸是她心里的痛，程安这句，简直给了她致命一击。 “哼，总之我们走着瞧！”沉着脸，柳红恨恨的瞪了程安山峦起伏的胸口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胜一负，她们两个打平了！ 程安冲她的背影龇了龇牙，轻哼一声，就喜滋滋的进了教室。 心想还好重生回来后，她就有意识的补充营养、积极锻炼。不然，哪里能像现在这样轻易气走柳红？ ——也不知道她以前是不是营养太缺乏了，所以身体一直攒着劲儿。反正重生回来后，她营养一跟上，短短时间内，身高直接拔高了五厘米不止。胸部更是直接大了一个罩杯。 现在，她的身形和身高，已经快接近她曾经羡慕的理想值了。 若这是重生的福利，程安表示还可以再来一打。 “我去，你这是什么鬼样子！”正想着，钟泽夸张的声音就传入了程安耳朵。抬头一看，就见他坐在位置上，一脸想笑不敢笑的看着自己。 教室里其他人也发现了程安的惨样，都转过头来好奇的打量。 程安见状，没好气的抬手就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我是人，不是鬼，谢谢。” “你这张脸一点没有说服力。”钟泽捂着头，冲她翻了个白眼，“说说呗，你今儿又和谁打架了？” “什么叫‘又’？我拢共就和人动过两次手。” “呵，你都说都两次了，那不叫‘又’叫什么？加上这次，就三次了！大姐，我觉得你比男生都要猛，真的！” “我就当你是夸奖我了。”程安耸肩，拆开一盒饼干，就就着酸奶就开始吃。 “你没吃饭啊？” “还没去，就被人堵着揍了一顿。我难道能顶着这张脸去食堂？” “嘿嘿，怎么不能了？反正早晚都会被人看到。” “滚蛋！” …… 第八十二章 脸上的伤明晃晃的，遮都遮不住，程安当然知道会被人看到。 只是，让她顶着这张惨不忍睹的脸，立时去见冯遇，她心还没这么大。好歹也让她躲一晚上，待到明天，脸上的红肿和掐痕下去一些，不像现在这样狰狞就好了。 可惜，她忽略了一点——她现在已经是学校的焦点人物了。 晚饭过后，十班的人陆续回来。很难不看到程安。也很难不看到她脸上的伤。自然免不了一阵惊奇和议论。 平时班上和程安走得近的男生、女生，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后，还气愤的闹着要去帮她找回场子呢。王笑几个就更不用说了，本来还有点生气她不去食堂聚餐呢，一看到她的脸，什么都忘了，转身就要去找柳红算账。 程安好说歹说才劝住了。 柳红和她之间，就是一本糊涂账。上次她来找她麻烦，没成功。反倒被自己抡了几书包，咬了一口。如今她使人来揍回去，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柳红说她认了这顿打，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那就一笔勾销。反正她是不想和她继续纠缠下去的。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精力。 至于她放不放弃冯遇，对程安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因为只要她和冯遇好好的，柳红就插不进来。 王笑气恼的一拍桌子，有些不甘心的说：“那你就白让她打一顿啊？” “什么叫白打？今天那些人来堵我的时候，我可没坐以待毙，干等着挨揍。十八般武艺使出来了好吗？”程安笑了笑，安抚的拍了拍王笑的肩膀，“好了，别气了。柳红以后不会再来找我麻烦，我也不用再和她纠缠了。不是挺可喜可贺的吗？” 王笑抿直唇角，还是觉得气愤，“可明明是她先来找你麻烦的，挨揍也是活该。她凭什么又来找你报复？” “不用这么计较，不然真没完没了了。”程安摇摇头，见王笑还是气哄哄的，不由得眨了眨眼哄她道：“她喜欢冯遇，但冯遇却喜欢我。你这样想一想，是不是就挺解气的。” “……也是。”王笑一顿，想了想，点点头，心里总算不那么憋气了。不过，还是皱着眉，厌恶的说了句，“柳红真的太?缘懒恕！? 程安耸了耸肩，不以为意道：“你也不看看她哥哥是什么人。” 能让街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地痞流氓恭恭敬敬的叫哥的，能是善茬？柳红从小被他哥带大，性格霸道一点也不奇怪。 程安反倒喜欢这样的，做什么事都直接来，不喜欢的人就当面怼。总好过那些只会在臭水沟里搞阴谋诡计害人，当面却什么都不敢做的老鼠！ 想到这，程安的眼神，逐渐冰冷下来。 阮梦竹的那张照片，之前她去那个男生的班级问了一开始传播那张照片的人。那人却也是从别班的人手里要来的，并不知道最初的来源。 而且，听那人的口气，男生公寓那边，这两天已经传遍了。只女生公寓和宿舍楼这边，碍于一些原因，还没听到风声。 要想查清楚这件事，她一个人根本做不到。 晚自习第一节课下课，程安仔细考虑后，还是敲响了王兆林办公室的大门。 看到她，王兆林有些讶异的皱了皱眉，“程安？你脸怎么了？又和人打架了？” 王兆林平时也教课，不过，没有教程安他们班。在程安和柳红打架之前，他只在成绩表上，看过这个学生的名字，真人根本不认识。 哪晓得一个成绩这么好的女学生，竟是个惹祸精！早恋也罢了，还和人争风吃醋，打架斗殴。虽然事情都不是她主动挑起，但也说明了，她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儿。不然，别人怎么老是找上她？ 不说在十班这种尖子班里，就是普通班级里，程安也可以说是一个奇葩的存在了。许多男生都没她能惹事。 偏偏她成绩越来越拔尖儿，特别最近的一次月考，几乎一枝独秀，把第二名甩出去老远。学校老师每次找她谈话，劝她放弃早恋、专心学习之类的，都不敢说重了，都是怎么委婉怎么来，生怕影响她情绪。 第八十三章 想到这，王兆林失笑的摇了摇头，都是学生时代走过来的。他也不是老古板。学生早恋只要能控制好尺度，学习成绩不下滑，他并不愿意多插手。 程安的成绩不用说了，已经冲到文科年级第一了。而冯遇是他学生，对他的底细，自然再清楚不过。两人的成绩，都不是需要人操心的。而在别的事上，他也相信他们自己知道分寸。 不过，未免他们得意忘形，一念之差行差踏错，时不时的敲打还是有必要的。 丝毫不知道面前这人，就是她时不时被班主任和各科老师找去谈话的罪魁祸首，程安抿了抿唇，神色严肃道：“主任，有个情况，我想和您反应一下。” “你说。” 察觉到程安的严肃的情绪，王兆林一愣，收敛起发散的思维，也郑重的看向她。 在心里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程安就将今天下午发现的事，一五一十的王兆林说了。而王兆林越听，脸色越黑。 “……这件事，我会马上让人查。若那照片真是有人故意传出去的，学校绝对严肃处理！要是情节严重，就直接转交公安机关！我还不信，压不下这股歪风邪气！” 王兆林现在真是厌恶透了这种思想不正的学生。何况，阮梦竹作为受害人，还在医院没出来呢。这人就四处散播她的照片。这行为简直恶毒！ “那我先回去上课，主任。” 事情说完，见王兆林情绪不好，程安也不想在办公室多留。 “行，你回去吧。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不用你管，自己专心学习！快期末了，到时候会进行第一次高考模拟联考。省排名。以你最近一次的月考成绩，进前二十应该很轻松。保持住状态。学校对你的期望很高。” 王兆林收敛了一下心中的怒气，语重心长的和她说了一句，就摆了摆手，让她回去。 “我知道了，主任。” 程安有些动容的点点头，转身出了办公室。 有学校出面查，照片的事，应该很快会有结果。不管那只在背后害人的臭老鼠是谁，都不必她再担心了。 倒是期末的模拟年考，她确实需要再多费些心思。虽然过去多年，她早不记得具体题目了。但这次联考的难度之大，给她的打击之深，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本来潜心学习一学期，她以为自己的成绩会不错。但分数一下来，却是当头给了她一闷棍。整得她一个寒假都没过好，大年三十到正月十五，还被家里人和各路亲戚争相倾问。 所以，当年高三最后一学期，她简直是拼了命的学习。最后考上的那所大学，纵使比不上冯遇去的那所国内最顶尖的三所之一，但也不差了。记得当时教委，学校，村里都还给了不少奖金。 可惜，她最后还是没能成器。 无数的记忆在程安的脑海中闪回，让她有点走神。以至于连站在楼梯口的冯遇，都没看到。 “程安！” 冯遇只觉得一颗心都冷了。明明之前还在生气，可听说她被人打了，还是没忍住一下课就跑过来看她。可她竟然就这样对自己视而不见！ 忍不住开口喊住她，可等将人喊住了，却反倒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冯遇？”没察觉到他的异常，程安醒过神看到他，愣了下。随后想起什么似的，猛的背过身去，“你、你怎么在这？” “……”冯遇看着她直直对着自己的后脑勺，眼神一暗，抿起唇角，声音很轻，“你就这么厌烦我？” “什么？” 课间，楼道里乱哄哄的。程安没听清，下意识的想转过头去问他。但一想到自己的脸，就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刚在教室，她借了同学镜子看了，丑得连她自己的都嫌弃。若给冯遇看到，她之前努力维持的美好的形象，恐怕要彻底坍塌。 “……没什么，我先回教室了。” 不知道程安的心思，冯遇只以为她是厌恶他到一秒都不想看到他。眼神一暗，便错身让过程安，浑身僵硬的上了楼。再不走，他真的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伤到她。 “……” 怎么就走了？程安愕然，望着他的背影，终于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正想追上去问个清楚，上课的预备铃声却响了。 无奈，程安只能停住脚，转身先回教室上课。 第八十四章 晚自习结束后，程安站在教学楼前放学必经的通道口边的花台上等冯遇。 刚下课，学生一窝蜂的从楼道里涌出来，摩肩接踵。好在程安站得比较高，不至于被人挡住看不到。 只是，直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程安也没看到冯遇出来。上楼去冯遇班上问，却都说他已经走了。 “难道是我看漏了？” 程安一边下楼，一边纳闷。 可刚她站这么高，即便她看漏了，冯遇也能看到她呀。 拧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程安抿了抿唇，转身就往男生公寓那边走。之前课间冯遇的反应，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她必须当面去问清楚。不然，她总觉得不安。 公寓门口，程安喊住了一个还算眼熟的男生，“同学，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喊一下冯遇？” “好啊，没问题。”男生打量了一眼程安，然后就爽快的点头答应了。 程安感激的道了谢，目送男生走进楼道后，忍不住抬头望着楼上的那些窗户和阳台。她第一次到男生公寓这边来，也不知道冯遇住哪间。 只是心里有股掩饰不住的不安和焦躁，让她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他。 “程安？” 公寓门前的路灯昏黄昏黄的，不怎么亮。三楼的其中一间阳台上，刘焕探出头来，不太确定的喊了她一声。 程安一喜，仰着头问他，“刘焕，冯遇回来了吗？” “没有啊。”刘焕摇了摇头，奇怪道：“他不是一放学就去你们班找你了吗？你俩没碰到啊？” “呃，我没看到他人。” “那可能是错过了。你等下，我给他打个电话问一问。” “好。” 刘焕转身进屋，拿了手机，又走回阳台，当着程安的面给冯遇打电话。岂料，手机铃声却在身后响起来。 “额，他今天手机没带身上。”刘焕只能朝程安摊了摊手。 程安抿了抿唇，道：“没事。我回去看看。” 和刘焕道了谢，程安微皱着眉头，转身往回走。一路张望的穿越过操场，回教室问了问还留在同学，都说没看到冯遇。 “难道去我宿舍那边了？” 想了想，程安转身往宿舍走。可宿舍楼下，冯遇经常站的地方，也没人。沉着气，爬上四楼，推开寝室门，问王笑她们，“冯遇刚有来找过我吗？” “没有啊。” 王笑几个一头雾水的看着她，摇头。 程安眼神一暗，将书包扔到桌上，一言不发的转身大步离开。 “……” 王笑几个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这又是怎么了？” “不知道。” “不会是和冯遇吵架了吧？” “应该不会吧？他们两个看着就吵不起来。” “说不准。今天晚上聚餐，程安没去，冯遇就有点情绪。现在程安被打成这样，我都觉得憋屈。冯遇那么喜欢程安，估计更忍不了。偏程安不准我们再去找柳红……” 王笑一边拧毛巾洗脸，一边轻轻摇了摇头，道：“算了。程安说得也对。我们这次去找了柳红，依柳红的性格，肯定又会找回来。那我们和柳红就没完没了了。柳红倒无所谓，可我们哪有时间和她耗？现在已经期末了，第一次联考很快就会开始。程安并不想因为她的事，影响我们备考。” “……”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尔后达成一致，道：“那我们就不管了，都好好学习，准备联考。” 不求一鸣惊人，但求不拖406后腿。可想想程安那妖孽的成绩，406众人都苦笑，这不拖后腿的难度，着实有点大。看来后面这段时间，得拼命了。 第八十五章 “冯遇。” 终于在操场边缘的双杠上找到到人，程安心里的焦躁终于平息下来，喊他一声，大步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冯遇从双杠上跳下来，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她。只是，操场的灯光昏暗，他又背着灯，程安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还是能感觉到他情绪不对。 “找失踪人口。” 程安走到他面前两三步的地方站定，抿了抿唇，仰头盯着他，“你在生我的气。为什么？” “……没有。”冯遇顿了下，撇开头，否认道：“你想太多了”。 “那之前课间，你为什么话都不愿和我多说就走？”程安跟着转到他面前，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的眼睛，“我感觉得到，你骗不了我。” “我不想和你多说？根本就是你，看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好不好？之前你为了躲我，连和大家的聚餐都不去。我如你所愿了，你现在又来找我？不觉得好笑吗？”冯遇嗤笑一声，转身就走。 “等等，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什么时候躲你，不愿你见你了？我怎么都听不明白？”程安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冯遇的胳膊，一头雾水。 “放开。”冯遇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情绪，沉声道：“我不想伤你。” “你把话说清楚了。”程安眉头一皱，抓着他胳膊的手又攥紧了点，神色认真。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冯遇冷硬道。 “冯遇！” 折腾来折腾去的找了一圈人，现在他态度又这样。程安是真有些怒了，说话的语气连带着也十分不好，“你能不能成熟点？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大可以直和我接说。这样一个人憋着生闷气有什么用？能解决问题吗？” “我不成熟，我就幼稚怎么了？你要是不喜欢，尽管去找一个成熟的啊！”这是倒打一耙吗？冯遇气笑了，脱口就说了一句。 程安脸色当时就变了。 而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的说了些什么的冯遇，脊背僵硬，眼睛直直的盯着远处，硬是不敢回头看她一眼。 周遭陷入一片死寂。 “你是想和我分手了？。”好半晌，程安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艰难的问道。 “不……”冯遇也终于冷静下来，闻言，声音干涩道：“是我怕你想和我分手。” “……”程安怔了怔，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究竟有多喜欢他，难道他就一点感受不到吗？ 察觉到程安话里的失望，冯遇心像被针扎了似的，密密麻麻的疼。 “我知道，每个人都有一些秘密，是不想让人知道的。那天，是我冒失了。以后，我不会再问了。除非你自己想说。所以，你能不能别躲我，别厌弃我？我们像之前那样，好好在一起，行不行？” 说着，冯遇转身用力的一把抱住程安，情绪激动的沉声道：“我受不了你对我视而不见，受不了你连一眼都懒得看我的样子！你继续喜欢我，好不好？” 程安被他死死抱在怀里，感觉骨头都快碎了，浑身都痛。一边推他，一边没好气道：“冯遇，你是不是脑壳有包！我什么时候对你视而不见了？我又什么时候一眼都懒得看你了？还有，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喜欢你了？到底我做了什么，让你这样胡思乱想？你放开我，给我说清楚了！” “你还喜欢我？” 下意识的忽略了前后两句，冯遇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压抑着心中的惊喜，沉声问道。 “骗你能发财啊？我……唔……”怎么也推不开他，程安痛得朝天翻了个白眼儿。只是，话还没说完，一双干燥，冰凉，却又带着无限火热的唇，就贴了上来。 程安懵了下，反应过来，张嘴就狠狠朝他咬了一口！ “安安？” 冯遇吃痛，下意识的放开程安，抬手一摸嘴唇，流血了。 …… 第八十六章 说喜欢他，却连他的一个吻都厌恶至此…… 捻了捻指尖的血渍，冯遇神色暗淡的垂下眼，轻声道：“对不起。” 说完，转身就要走。 程安见状，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他，无奈道：“你道哪门子歉？” 冯遇依旧垂着眼，并不看她。 “你看着我！” 沉下脸，程安双手捧住他的脸，迫使他转头直视自己，嘴里咬牙切齿道：“亲了我，说句对不起就想跑，哪有这么容易？” 冯遇扯了扯嘴角，平日里总是像装满了整个星空的双眼，此时看起来竟格外暗淡，“那你想怎么样？” 程安手指轻轻抚上他的眼睑，嘴角一翘，“自然是……亲回来！” 说完，踮起脚尖，捧着他的脸，就亲了回去。 冯遇惊愕的睁大了眼，反应过来后，搂住程安，情绪激动的变被动为主动。 …… 几分钟后，程安匀了匀气，挣扎着从冯遇怀里出来。然后，眉头一挑，似笑非笑道：“哎呀，一不小心就耍流氓，非礼了你，对不起啊。” 说完，装模作样的就要走。 冯遇见状，哪还不知道程安故意讽刺他呢？ 赶忙一把抓住她的手，并顺势将她再次搂到怀里。然后，额头抵住她的，眼神一眨不眨的凝视她，低笑道：“不用，我自愿的。欢迎你随时对我耍流氓。” “你想得美！”程安轻哼，捶他一拳，尔后挣扎的嫌弃道：“赶紧放开我，你搂得我骨头疼。也不知道你吃什么长大的，力气这么大！刚咬你那一下，还不长记性啊！” “……所以，你刚咬我，只是因为我搂疼你了？”冯遇一滞，试探的问道。 “不然，你以为是因为什么？”程安动作一顿，听出了一些端倪。 “呃，我以为……” “以为我不喜欢你？厌恶你？” 程安仔细想了想，揣测道。冯遇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见状，程安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恍然大悟道：“原来一晚上，你就在别扭这个！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谁，也不可能不喜欢你。” 冯遇深深的望着程安，抿唇，略带愧疚的缓声解释道：“这些日子，你为了躲我，中午连课都不补了。每次我去找你，说不到两句话，你就找借口溜走，我又怎么可能不多想？今晚上大家聚餐，早说好的事，你也没去……我以为，你是不想看到我。” 程安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儿，然后做举手做投降状，“我承认。这段时间，我确实有点躲你的意思。不过，那都是我怕你再问我……呃，并不是我不想见你，不喜欢你。” “结束中午的补课，是因为知识点你给我补得已经差不多了啊？你忘了，上次你自己说的。后面只需要刷题、练习。等有不懂的，我再问你就好了。像之前那样长时间的补课，就没必要了。而且，这也不快期末了吗？你也得要时间好好准备一下联考吧？” 说到这里，程安停了停，等他消化。尔后这才继续解释道：“至于没去今晚的聚餐，就更简单了。我被柳红的人堵了。一顿凑给我打成这样，我怎么去食堂？” 冯遇有些赫然，问出了心里的最后一个疑惑，“那之前课间我去找你，你为什么对我视而不见？我就站在楼梯口。而且，等我喊住你后，你还立马转过头去，一眼都不看我。” “我那会儿正想事情呢，根本没注意周围！”程安扶额，“而我转过头去，是因为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脸啊。” “呃，为什么？”冯遇不解。 “不觉得丑吗？肿得跟猪头似的。你看了，回去做噩梦、嫌弃我了怎么办？”程安破罐子破摔的将自己脸整个凑到他眼睛面前。反正之前他已经看到了，现在再看仔细一点，也无所谓了。 “不丑。”冯遇捧住程安的脸，手指轻轻的在她的伤处摸了摸，“我也不会嫌弃。所以，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别再避开我了，好不好？” 原来是误会。 激动、欣喜、甜腻……充斥在胸腔里，冯遇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儿，只觉得整颗心都要化了。 “不丑才怪了！”程安不满的哼哼两声，心里却是暖的。主动伸手抱住他的腰，道：“以后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不会再避开你了，放心。欸，不对，应该是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人打到我的脸！” 冯遇正感动呢，闻言嘴角抽了抽，无奈道：“以后要是再有人堵你，你别逞强和他们硬碰硬，直接跑。我回头再帮你找回去就是了。你一个人，哪里是她们一群人的对手！” 程安耸了耸肩，撇嘴道：“道理我当然知道。可她们从头到尾都围得严严实实的，我根本没机会溜。最后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有心算无心，程安还好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若是……他要柳家兄妹两个好看！ 一抹冷峻从冯遇的眼底一闪而过，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那股戾气压下去，温声安慰程安道：“没事，今天堵你的那几个女生，我已经帮你揍回来了。” 保证每个都惨。 第八十七章 “额？”程安嘴角抽了抽，猛然抬眼盯着他，“你去找她们了？什么时候？” 冯遇与她对视一眼，轻声道：“就晚自习结束后。” 程安有些小心翼翼的问，“你……亲自动手揍的她们？” “我就一人踹了一脚，没打脸。”冯遇否认的摇头，语气有些无辜道：“脸是她们自己打的。” “……” 可想也知道，那些女生为什么会没事自己打自己的脸。 感觉冯遇简直就像个披着羊皮的幕后大魔王怎么办？而且这个魔王，还只对自己好…… 程安捂着自己的小心脏，沉默的盯着冯遇看了两秒，突然扑上去，mua的一声，狠狠在他嘴上亲了一口。只是，不待冯遇反应，她就缩回来，把脑袋埋在了他的胸口，闷声道：“冯遇，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 越来越喜欢，越来越放不开手。一想到以后有一天，冯遇会不再喜欢她、转而喜欢别人，她就心慌、难受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就别离开，永远和我在一起。”冯遇抱着程安，只觉得心里满满当当的，再装不下别的东西。闻言，抬手在她头顶上揉了揉，轻笑一声，说道。 “……好。” 程安眼睛有点酸，掩饰的在他胸口蹭了蹭，然后推开他站直，吸了吸鼻子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外边好冷。” 冯遇牵起她的手，感觉确实有点冰凉，点头道：“那我先送你回宿舍。” 虽然他很想再多和程安待一会儿，但冬天冷风不是那么好吹的。他自己体质好没事，万一再把程安冻感冒就麻烦了。 误会说开，程安其实也想和冯遇再腻歪一会儿。只是客观条件实在并不允许。所以，一到了宿舍楼下，她就让冯遇赶紧回去。 快十点了，公寓和宿舍这边一样，都要锁门和熄灯的。若赶不上，被锁大门外。找宿管开门，可麻烦得很。 “那我走了，安安。我们明天早上见。”冯遇左右看了看，飞快的低头在程安脸上亲了一下，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小跑着走了。 “嘶！” 他就没觉得一嘴的药水味吗？程安抬手摸了摸脸上被亲到的地方，龇牙咧嘴，哭笑不得。 …… “冯遇你回来了？程安之前找你来着，你们碰到了吗？”男生公寓这边，刘焕一见冯遇回来，就放下手里的武侠小说，从床上探出头来问道。 冯遇心情很好的翘起嘴角，应了一声，“嗯。” “‘嗯’是几个意思？你到底是碰到了，还是没碰到啊？我看程安那会儿挺着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事。我给你打电话吧，你手机还不揣身上。” “快没电了，揣身上也没用。”冯遇回了一句，拿了洗脸盆和牙膏牙刷，就准备去卫生间洗漱。 “等等！”刘焕眼尖，叫住他，狐疑道：“你嘴巴怎么破了？” 冯遇一顿，抬手摸了摸嘴上的伤，脸上带笑道：“不小心磕的。” “磕的？”刘焕有点将信将疑。 “嗯。”冯遇看着他，点头。 “可是，不像啊。”刘焕仔细打量了两眼，摸着下巴道。 “说了磕的就是磕的。不跟你废话，我去洗漱了。”冯遇语气轻快，睨他一眼，转身进了卫生间。 “哎！” 刘焕伸着手，叫唤了一声。可惜，冯遇只给他留了个背影。挠挠头，征询的看向寝室的另外两个男生，“你们觉不觉得他看起来有点心虚？” 刘焕对床的男生转头看了眼卫生间的门，微微思索了下，道：“心虚倒没觉得。反倒是有点……眉飞色舞，春心荡漾？” “春心荡漾？” 刘焕愣了下？尔后突然想到什么，顿时摸着下巴，笑得一脸猥琐：“我就说有什么不对劲！原来是这样！真难得，大突破啊，哈哈。” 对面男生闻言，几乎秒懂，挤眉弄眼道：“嘿嘿，咱们是不是得让冯遇发糖庆祝一下啊？” 刘焕一挥手，“那必须的！哼，待会儿我跟他说！要不答应，看我不闹他！咱们寝室，可就他一个不是光棍！” 第八十八章 第二天，冯遇一早到宿舍楼下等程安。 程安早就洗漱完毕了，眼尖的在阳台上看到他，立马精神抖索的背起书包，对寝室众人摆摆手，撂下一句，“我走了，你们慢慢来！”就跑没影儿了。 “啊，我的天，好冷啊！程安每天起这么早，还这么兴奋，怎么做到的？”赖在床上裹着被子起不来的罗欢见状，一边打哈欠，一边佩服的摇了摇头道。 杜瑶正在一边叠被子，闻言抬头朝阳台的方向努了努嘴，搞怪的挤了挤眼睛，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嘛！你不懂的。” “你懂啊？”罗欢揉了揉眼睛，哈欠连天道：“难道说你和刘焕已经……” 杜瑶羞恼，瞪她一眼，“去你的！” “杜瑶懂不懂你就别管了，她又没每天起不来。” 李江盈在一边喷笑出声，打趣罗欢道：“倒是你，可以试试。交个男朋友。到时候，就让他每天早上来接你上学！看一看这爱情的力量，是不是那么有用啊，哈哈。” “还是算了吧！” 罗欢撇嘴，裹着被子，艰难的从床上坐起来，“我们学校里的那些男生，不是一个个自以为是、天王第一老子第二，整天惹是生非；就是书呆子，一天只会埋头读书，弱不禁风……拿来有什么用？” “赶情你是一个都没瞧上啊！眼光够高的！” 李江盈和杜瑶对视一眼，忍笑，佩服的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不是我眼光高，是那些男生太幼稚了。我喜欢年纪比我年纪大一点的，成熟稳重的男生。” 罗欢一边说，一边伸出手试探了一下被子外的温度，冷得她又飞快的缩回去，紧了紧身上的被子，道：“所以，高中我是不打算谈恋爱了。等到了大学再说吧。” 李江盈看她一眼，笑道：“话可别说得这么满。高中生涯，还有整整一学期呢。说不定哪天你就遇到了个不幼稚、顺眼的呢。” “不可能。高中三年，要遇到早该遇到了。”罗欢不相信的摇了摇头，“而且，现在学校里的男生，都是和我同龄的幼稚鬼，想想就喜欢不起来。” “你别那么肯定。年级那么多男生呢。你这两年，顶多看了一半。剩下那些平时没什么交集的男生里，说不准就有那么一个成熟稳重的呢。” “那又如何，反正我只喜欢年纪比我大一点的。而且，我的目标是西大。我可不想因为谈恋爱而分心。”罗欢摇头晃脑道。 王笑和谢文、刘芸两个一起洗漱回来，刚好听到后半句，笑着道：“罗欢你想考西大啊？刘芸之前也说想考西大呢。” “真的啊？”罗欢惊喜的望向刘芸。 “嗯。”刘芸点头，一边将用完的洗漱用品放回原位。 罗欢兴奋的一拍手，“那太好了！以后我们一个学校，说不定还能一起上课呢！” 刘芸放好东西，看了眼时间，无语的提醒道：“以后的事，暂时还说不准。不过你要是再不起来洗漱，今天早自习一定会迟到。” “嗯？”罗欢愣了下，转头拿过自己闹钟一看，顿时炸了，“我的天，怎么都七点一十二了！”手忙脚乱的开始穿衣服。 寝室的兵荒马乱，程安并不知道。她下楼与冯遇汇合后，两人就手牵手，晃悠悠的一起去食堂吃了早饭。 看时间差不多了，就一起往教学楼这边走。在楼梯口约好中午一起吃饭、自习后，就干净利落的各自分开去教室。 他们当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习，两个人都很拎得清。 之后的时间，就在两人大大小小的测验、循环往复的刷题中，迅速溜走。转眼到期末，第二天就是联考了。 罗红这天下午，特意召开班会，费心的鼓舞了一下大家的士气，这才留下帮忙布置考室的学生，打发其余人先走。 “男生把多余的座椅板凳搬到顶楼，女生来我这里拿考号，按照先后顺序，从门口开始，一张一张的贴到桌子右上角！贴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把纸条弄坏了。也不要把顺序贴错了。” 第八十九章 罗红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忙碌的众人，不厌其烦的提醒着。.. 程安小心翼翼的贴完自己负责的那列，又回头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发现没问题，松了口气。 这种细致活儿，真不太适合她。想着，抬头，对讲台上的罗红汇报道：“老师，我这里贴好了。” “我看下。”罗红从讲台上走下来，挨个对了对，没有错误，便对程安点了点头，道：“行了！周雅君你那边弄好没？”周雅君抬头，淡淡的暼了程安一眼，道：“好了，老师。” “我看看。”说着，罗红就走过去，照样挨个检查一遍，然后如释重负道，“都可以了，没问题！我现在就去主任那里汇报一声。你们都先回去吧。晚自习的时候，记得过来按照门背后贴的考号，找到并熟悉自己的考室和座位。”罗红看着众人，接着道：“刚我已经说过了，明天我要去其它学校监考，顾不上你们。你们最好今晚上就把准考证、文具都准备好，放一个笔袋里。..别到时候忘了。尤其是2b铅笔！” 看着罗红严阵以待的样子，众人也都忍不住一脸严肃，认真的点头道：“老师您别担心，我们都记住了。” “那就好。”罗红欣慰的点点头，往外走了两步，就又想起来，转头道：“对了，考室三天要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突发状况，可以去校医室找许老师帮忙。我已经拜托过他了。刚给我忙忘了。你们几个随后记得和班上的同学们都说一声。”“好的，老师。” 众人对视一眼，颇有些心照不宣的点头应是。许医生喜欢罗红，班里的学生现在基本上门儿清。听罗红说将他们拜托给了许医生，也没觉得意外。 只程安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毕竟她知道，前不久他们两个还没什么进展呢。现在罗红竟然已经放心的将他们这班学生拜托给许医生照看了。.. 两人最近应该进展不小。 “行了，没事了。我走了，你们也赶紧吃饭去吧！” 罗红却没心思去管这帮学生的想法了，交代完，冲众人一摆手，就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的走了。 程安见状，笑了笑，拿上书包，转头喊了一声同样被留下来布置考室的王笑，也准备走。 “程安。” 周雅君却突然喊住了她。“她喊我／你做什么？” 程安和王笑有些莫名的交换了一个眼神，都觉得很奇异。 周雅君之前从来当程安是空气，每次碰到她们一群人走在一起，也就会主动和王笑搭两句，周围其他人都跟看不到似的。 对程安更是尤其冷淡，好像一眼都懒得多看。王笑一开始没发现，后来察觉到了，还问程安，是不是得罪过周雅君。 程安当时就摊了摊手。周雅君身上散发的那种对她的排斥和厌恶，她早就察觉到了。所以识趣的从没试图接近过她。 至于她对自己的排斥和厌恶从哪里来的，程安也没心思追究。反正是无关紧要的人，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就行。 现在她突然喊住自己，程安总觉得没好事。 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快速的在程安脑海里一一闪过。不过她面上并无变化。只转头，看向她，礼貌的牵起嘴角，“什么事？” 周雅君正盯着她，面无表情，“这次联考，我不会输给你。” “嗯？” 程安愣了两秒，反应过来，眉头一挑，略带诧异道：“看来你对上次月考的成绩，有点耿耿于怀。我本以为，你应该不会在意这种事。没想到……”“高中三年，从没人考过我。你是第一个。我为什么不能在意？”周雅君打断她的话，“还被你超出那么多分。对我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你耻辱的是成绩被人反超这件事，还是耻辱考过你的那个人是我？”程安敛了脸上的笑，深深的看她一眼，道。 周雅君顿了顿，望着她，神色淡淡的，“两者都是。” “谢谢你的坦诚，我知道了。”程安点头，没什么情绪的扯了扯嘴角，“你若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拉着王笑的手臂，就准备离开。 周雅君见状，眼神闪了闪，“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我问了，难道你就能不排斥我、不讨厌我、不看不上我了？”程安心里好笑，停住脚，转头问她。 周雅君皱眉，“不能。” “那不就结了。既然问了也没用，我还问什么呢？而且，说实话。你讨不讨厌我、排不排斥我，对我来说，真没那么重要。反正，我又不会少块肉。”说完，程安敷衍的朝周雅君摆了摆手，转身拉着王笑出了教室。 “……”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章 周雅君站在原地，盯着空荡荡的门口，神色复杂。她看得出来，程安说的是真的。她讨不讨厌她，她都不在乎。所以，也不想知道原因。 这还是她第一次，完不被人放在眼里。一如她之前，从未将程安这样的人看在眼里一样。 现在想想，也是因为这样，在程安强势崛起成为自己的对手，甚至大步甩开自己登顶的时候，自己心里才会生出一种被冒犯的愤怒吧？ “有点可笑了。” 周雅君回过神，自嘲的想。不过，这次联考，她会力以赴。她要告诉所有人，年级第一的位置，之前她能占据那么久，以后也还会是她的！一次的失利，算得了什么！ 不知道周雅君已经打算彻底和她杠上了，两人一走出教室，王笑就一脸莫名的回头看了眼，问程安，“我没听错吧？周雅君刚是和你下战书？” 程安歪头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的听力和理解能力没问题。” “那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她下她的，我考我的。” 程安不怎么在意的摆了摆手，从始至终，她力应战的，都只是明年夏天那一场。现在学校的各种大考、小考的成绩，都只是她不断查漏补缺、厚积薄发的附带品。这次联考，她会力以赴。但不会是为了和周雅君争第一。 这天，没上晚自习。大家找到自己的考场，并记下了座位后，就都早早各自回寝室休息了。程安和冯遇两个自然也是如此。 第二天，程安等人早早起来，感觉整个校园的气氛都不一样了。 特别安静，特别肃穆。也顾不上废话，填饱肚子，解决了生理问题后，就都坐到各自的考场去，严阵以待。 五楼，偌大的教室里，稀疏的摆放了三十张桌子。桌子与桌子左右的距离，保证足以防范部分学生的某些小小心思。 因是大考，学校早早做好准备，派人把顶层平时空置不用的几间教室都打扫了出来，加上两个实验室、一个音乐室，和多媒体室，一部分学生也终于不用担心会坐走廊里考试了。比如程安。 她此时就幸福的坐在有暖气的音乐教室里，等监考老师发卷。 因为学号年级打乱，文理科交叉排座，所以教室里的考生程安一个都不认识。 监考老师也是其他学校的。通过敞开的大门，还能看到王兆林和教委派过来监督的人一起来回巡视。这场联考的规格之高，规矩之严，可以想见。 “铃！” 刺耳的电铃声突兀的在空旷的校园里拉响，意味着期末考试并第一次联考，正是开始！ 讲台上的两名监考老师，得到指令，立刻动了起来。首先向考生展示了一下密封的档案袋，然后有条不紊的开始发卷。一人发文科，一人发理科。 不过，第一场考的是语文，文理科的试卷都是一样的。 程安拿到试卷后，迅速的从头到尾浏览一遍，发现难度果然很大－－题目出得很深，也很刁钻。对考生的知识储备要求都很高。 好在，程安在这方面一向不弱。而今，更是底气十足。 拧开笔盖，程安平整了一下卷子，深吸一口气，开始神贯注的答题。 …… 紧张的两天很快过去，这也意味着寒假正式来临。学校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欢快起来。 走在楼道里，通过大开的寝室门，可以看到所有人都撤床单、拆被罩，收拾行李，准备回家。 406也不例外。 程安的东西少，除了现在睡的这套被罩床单要拆回去洗，剩下的也就几套衣服和几本书需要带。一个大包就装完了。其余的私人物品，就都锁到柜子里，下学期还要接着用的。 “程安，一会你怎么走？”杜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转头问。 程安没明白，笑着随口回了句，“当然是坐车了，不然还能怎么走？”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和冯遇有没有约。要是有，我就不等你一起了。收拾好东西就去坐车。”杜瑶摇头，解释道。 “我们就约了一起回市里，没别的活动。你一起走吧。还有刘焕他们呢，人多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今天的车，不用想也知道很拥挤。每个学生都带着行李呢。加上还有一些专门来接人的家长，杜瑶一个人要挤上车可不容易。 谁知道杜瑶一听到刘焕俩字，就立马摇头，“算了，我还是自己走吧。收拾完东西就走。” 说着，加快了收拾东西的速度。 “……” 第九十一章 程安一头雾水，拿肩膀碰了碰旁边的王笑，低声问，“她和刘焕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 “咳，闹别扭了呗。好像就昨晚上的事。至于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王笑小心的看杜瑶一眼，小声和她八卦道。 程安惊讶了下，“昨晚？我怎么不知道。” 王笑眉头一挑，陈述事实道：“你和冯遇一直待教室看书，回来都快熄灯了，当然不知道。” “……” 这段时间，每天晚自习后，她都会在教室多留一会儿，和冯遇一起复习功课。想想，确实有点儿冷落了王笑她们……程安自知理亏的摸了摸鼻子，没话说了。 “程安，我们先走了，下学期见！” “下学期见！你们路上小心。” “好的，拜拜！” “拜拜。” …… 收拾好行李，406的众人便陆续离开了。程安站在阳台上，目送她们一个个离开后，搓了搓手，进屋倒了杯热水捧着。坐椅子上，一边翻最新一期的《琼花》，一边等冯遇。 考虑到放寒假回家后，寄稿子不方便。程安前两天，已经提前把编辑要的后面几期的稿子写好，交上去了。这样回家后，也能少些挂碍。 一学期，四个多月，不到五个月。程安在《琼花》上发表作品，已经发表了有二十几篇文章了。一个月平均发表的作品，大概在五到六篇的样子。和那些大神比起来，算不得什么。但也足够《琼花》那边，提高对她的重视度了。 这个从她的稿费一路飞涨，从最初的八十、一百，涨到现在的一百五，就能看得出来。而学期末的时候，《琼花》那边还试探过想让她做签约作者。 只是，程安拒绝了。 一来，明年就是高三的最后一学期了，学习任务会更加紧张。她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会有时间写稿子。 二来，她大学不会在省内上。若是签约，异地联系什么的，不要太麻烦。而且，她一直筹谋的重点都是买电脑，写小说，尽快加入网文写手的大军里去。 因为在那个领域，她有优势，更容易发挥。挣钱也相对会容易一些。 散文、杂记什么的有了灵感肯定会写，也会寻求发表。但那又会是另外一番追求了。 当然，在沟通的时候，程安不会傻的将第二个理由也和人说。只说了下学期她要力备战高考，恐怕没时间。 《琼花》那边听到解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毕竟高考大过天。 正想着，一阵敲门声将程安拉了回来。转头一看，是冯遇，眼睛顿时一亮。 “你来了！” 一边说，一边放下只剩余温的水杯，站起来。 “等很久了吧。她们都走了？” 冯遇第一次来女生宿舍，礼貌的打量了眼，就走过去，提起程安的包，一边向她伸出手，一边解释道：“对不起，今天正好轮到我们寝室负责楼道清洁，所以耽搁了点时间。我们现在也赶紧走吧，再晚天黑了。” 程安点头，刚把手放到他掌心，就被他握住，嘴角一翘，安慰道：“没事的，不用这么着急。” “你坐到站，还得走一段路才能回家。天黑了，不安。”冯遇不赞成的皱了皱眉。 程安眼睛弯弯，“那好吧，听你的。” 说着，便利索拿上东西，锁好寝室门。也不耽搁，跟着他一起下楼和刘焕等人汇合后，就坐车回了市里。一下车，冯遇就将刘焕几个打发走了，自己一个人送程安转车。 傍晚六点不到，但天已经泛黑了。街边的路灯都亮了起来。 站台上，程安和冯遇并肩站着等车。谁都没说话。不是没话说，而是想说的话太多，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两个人从交往开始，几乎每天都在一起。这一放假，就是一个多月不得见。想想就觉得不舍。 “哎，车来了、车来了。赶紧的，把东西都拿好！。” 站台上，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程安转头一看，回家的最后一班车，缓缓从远处开过来了。 “年前会来市里吗？”冯遇也看到了，他握了我程安的手，低声问。 程安想了想，道：“应该会来买年货吧。” 冯遇眼睛亮了亮，道：“那到时候你来了，给我打个电话。我出来帮你拎东西。” “我肯定会和我妈一起来啊，见到你，她该多想了。”程安摇头。 冯遇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沉声道：“假装碰巧不就得了！嬢嬢肯定不会多想。我不管，若是年前见不到你，我就直接去你家找你。” “千万别！我答应你还不成？”程安受不了，瞬间投降。 冯遇得逞的一笑，“那我们说好了。” 程安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儿，“嗯，说好了。” “不说了。车停稳了，你赶紧上车吧。还有，下车后，路上小心点走。天太黑了。”冯遇手在程安背上轻轻推了推，一边不放心的叮嘱道。 程安一边上车，一边回头安抚的冲他笑了笑，“那条路我都走多少遍了？放心吧。我包里还有手电呢。” “那我们，年前见。”冯遇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年前见。”程安心里有些动容，浅笑着凝视了他一眼后，果断转身，上车找位置坐下。随后，汽车开动。隔着玻璃，冯遇在程安的注视里，渐渐变成一个黑点，最后消失不见。 第九十二章 “今天打扬尘，竹子我已经砍回来了。房顶上的蜘蛛网、灰尘记得挨着给我打扫干净了，别敷衍了事的。上面弄完，就把地扫了。回来我检查。”这天，天刚亮，王桂芳就将两姐弟叫起来，吩咐道。 打扬尘是程安她们当地的方言，扫房、掸尘的意思。也就是过年前的大扫除。 “知道了。”程平没精打采的看王桂芳一眼，打了个哈欠。 王桂芳看他那样子，心头冒火，道：“昨晚看电视又看到几点？我跟你说了早点睡、早点睡！你偏不信！信不信哪天我把电视砸球了！看你还看啥子！” 程平冲他妈翻了个白眼儿，一脸无所谓道：“嗯，你砸吧。反正电视又不是我出钱买的。” “老子想给你两拳！”王桂芳眼睛一瞪，扬起手就要打他。 程平缩了缩脖子，一溜烟儿跑到了程安背后，探出头不服气的瞪王桂芳，“说不过就动手！” “还跟我两个犟，有本事你不要躲撒！”王桂芳气得横眉竖眼，顺手抄起旁边的竹竿，就要抽他两棍。 程安连忙拦住，转移话题道：“妈，你不是和婆婆要去河边洗甑子什么的嘛？赶紧去吧，一会儿说不定没位置了。我和程平这就打扫屋子。” 一边说，还一边和程平使了个眼色。 “嘿，我去扫蜘蛛网。” 程平眼珠子机灵的一转，扛上一根长长的顶头还带着青绿色的竹叶的竹竿，一溜烟儿就跑进了屋。 “……”王桂芳深吸了口气，扔开竹竿，没好气的吩咐程安道：“打扫的时候，屋里该遮的东西，先拿帘子遮好了。别到处都弄得是灰！边边角角的也扫仔细了，别光扫面上的几个地方！” 程安点头，“知道了。” 想了想，再没什么要交代的，王桂芳用干净的背篓，把甑子、锅盖等需要清洗的大件东西装进去，背着和穆桂芳一起下坡去了河边。 “姐，妈走了？” 听到动静，程平笑嘻嘻的从门口探出头来。 “走了。”程安无语的看他一眼，挽了挽袖子，拿报纸叠了个帽子，盖到头上。又转头去屋里，将该遮的东西，都遮上。这才出来，在墙角拿了根和程平一样，顶上还带着竹叶的竹竿，开始挨个打扫屋顶。 程平扛着竹竿，也不干活儿，就跟在程安屁股后头转。 “不想干活儿，就去外边玩儿。跟着我干什么？” “外边那么冷，有什么好玩的。” “那你去把炉子烧起来吧，一会儿婆婆和妈她们回来，正好可以烤。” 家里的炉子是程守强看到别家用，特意打听了买回来的。 圆柱形的炉子上面是四方桌，桌中间一圈儿环形铁盖子，要加柴或者煤了，就直接用钩子将铁盖子打开，将东西加进去。桌角下有一个连接烟囱的接口，可以直接用铁管将烟导到屋外。 形制其实和后来的电暖桌是一样的，只是一个烧柴或煤，一个用电。 这种炉子，用起来确实干净又方便。吃火锅尤其好。 反正自从有了这个炉子，家里的火塘除了熏腊肉那段时间，再没烧过。而因为它，这几年冬天，程安和程平两个在家写作业，也再没遭过罪。 “好吧。” 程平眼睛一转，扔掉竹竿，兴高采烈的去找柴生火去了。 程安一看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摇摇头，专心扫屋顶的灰。她家房子虽然都是土墙的，但面积加起来有两百多平，一个人一上午弄完，不抓紧点，够呛的。 楼上、楼下，程安举着竹竿，很快将他们四口人住的几间房子的屋顶，都打扫了一遍。正准备换一根干净的竹竿，去打扫程作林、穆桂芳住的那边。程平就捧着几个红薯，从储物间里钻出来。 “姐，炉子烧起来了。我准备烤红薯，你吃不吃？” 果然是惦记着吃了。否则哪里会这么积极的烧炉子！程安扫了眼他怀里的红薯，挑了挑眉，道：“吃啊。给我烤个白皮红心的。” 他也爱吃白皮红心的啊！ 程平低头看了看手里仅有的一个白皮红心，嘴巴一瘪，“那我再去找找，看还有没有。”说完，转身就又钻回了储物间。 “肯定还有。只是，在最里面，你仔细找找。” 程安忍笑，正儿八经的安慰了他一句，这才摇摇头，施施然的走开。一天什么活儿都不想干，就惦记着吃，程平这小子，要不是看他正长身体的份儿上，她绝对不这么惯着他！ 第九十三章 忙碌的时候，时间过得尤其快。 程安一气儿扫完屋顶、地面，擦完灶台、桌子……红薯的香气，已经在空气里肆无忌惮的蔓延开了。程平则坐在火炉边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着香喷喷的红薯，看起来不是一般的逍遥自在！ 程安甩了甩自己酸疼的胳膊，看得真是后牙槽直痒痒－－清洁虽然做完了，但已经中午了，她得赶紧做饭，一口气都不敢歇。不然，一会儿忙了一上午的其他人回来，都得饿着肚子等她。 于是，程安做饭期间，时不时的就要支使程平一回。 一会儿，“程平你去地里拔两个萝卜回来撒！” 一会儿，“程平你帮我看着火，别让它灭了！” 一会儿，“程平你去屋里给我抓几个泡椒。” 一会儿，“程平你把这菜端桌上去。” …… 都是些琐碎的小事。程平不太情愿的一边做，还能一边偷空看几眼电视。程安尽管累得腰酸背痛，但找到了乐子，也不觉得干活儿辛苦了，一举两得。很快，在外忙活了半天的程家人都回来了。看到程平跑来跑去的帮程安打下手，穆天芬笑咪咪的很是夸了他两句。程平那小子顺着杆儿就往上爬，还不要脸的和穆天芬、王桂芳两个邀功讨赏…… 简直是＊了狗了！程安在厨房听着，心里只有这一句疯狂刷屏。 程作林一早去山上找柴，这会儿扛回来一大捆干竹子，生火特别好用的那种。 “生火的干竹子家里还有两捆，”穆天芬见了，坐在炉子旁，一边烘着冻僵的手脚，一边唠叨道：“过两天杀猪，家里熏腊肉的青冈柴不够，老头子你怎么没砍点回来？” 程作林脱了那件黑不溜秋粘满了树叶子、竹叶子的外衣，又就着程安端来的热水，洗了脸和手，这才坐过去，打开烟袋，一边裹烟卷儿，一边慢条斯理回她话道：“我坎了两捆，在山上，下午去抗。”“两捆肯定不够。等下午守强回来，让他和你一起去。多弄点。家里四头猪，卖两头，也还有两头呢。今年这猪养得肥，不知道得杀出来多少肉！” 往年虽然也都是两头猪两头猪的杀，但都没今年的这么肥。 “不多。也就够吃大半年的。”猪养得壮、养得肥，难道还不是好事？程作林眯着眼，将裹好的烟卷儿装到烟斗里，点上火，惬意的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阵白烟。 临近过年了，老爷子习惯刻板的脸上，总算又带上了不少暖色。就连说话的语气，都透着股少有的轻快。 穆天芬知道他每逢过年，总是心情好的，也不惊讶。 只是一闻到空气里弥漫的刺鼻的烟味儿，眉头就不由自主的皱起来。一边端着板凳往门口通风处挪了挪，一边抬手嫌弃的在鼻子前扇了几下，恼怒道：“晓得我闻不惯，你还老是在屋里抽！而且都快吃饭了，你就不能把你那烟杆儿暂时放放！” “我这不都没熏到你么。哪有这么夸张？”程作林叼着烟杆儿，有些理亏的也往远处坐了坐。 穆天芬一听，更没好气，“你那个烟，没熏到就那么呛，真熏到还得了！还有你那烟杆儿里的烟油，乌漆嘛黑的，我看到都吓人。你还这样每天抽抽抽，小心哪天……” 听到这老生常谈的话题，所有人都开始装死。包括程作林。坐那一声不吭的任由穆天芬数落，嘴里的烟却吧嗒吧嗒的照抽不误。 程安看着她公（爷爷），不由得就想到了她爸。每次王桂芳生气、心头不满，拿他撒气的时候，他爸也这样闷葫芦似的不说话。只不过，他爸是典型的耙耳朵。媳妇说什么是什么。 他公则是心里主意很正的那种人，只要认定一件事，那是八头牛都拉不回的。很有些老式知识分子的固执和犟脾气。 而且，因为从小上的是旧学，他公到现在都还奉行着男子主外不主内的主张。家里的事一般都交给穆天芬管。自己从不掺和。 早年一心筹谋一家的生计，后来安稳下来，就彻底放下笔杆子，一心扑在地里，像每个兢兢业业的老农一样，经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这些年，程安家里的两个粮仓能一直堆得满满的，除了程守强和王桂芳两个舍得下力气干活儿，也少不了老爷子的筹谋和规划。 第九十四章 吃过午饭，一家人围着炉子歇了一会儿，就又忙开了。 程作林依旧上山砍柴，程安则跟穆天芬、王桂芳一起，将家里所有的帐子、被罩、床单等拆出来洗了。程平也没闲着，一直帮忙烧热水。 打完扬尘，就准备过年了。女人们开始攒各种各样的食材，等大年夜那天，好大显伸手。男人们则今天去这家帮忙杀猪，明天去那家帮忙杀猪，顺便吃一顿地道的刨猪汤。 有时候，程安一天能听到好几次猪的惨叫－－一个村的人家都凑着这几天杀猪过年呢。这时候杀猪匠是最紧俏的，一天最少能接两单生意。 程安家也就是提早和熟悉的杀猪匠约好了，不然还得排队等两天。 “杀猪匠来了，水都烧好了吗？” 这天一早，穆天芬匆匆从外边走进厨房，问程安道。 “两口锅的水都是烧开了的，随时可以用。”程安正掏灶里的灰，闻言抬头说道。 “那就好，灶里的火别熄了。水少了就赶紧掺满了继续烧。一会儿烫猪毛要用很多开水。” 穆天芬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叮嘱两句，就顺手将之前准备好的红木盆，撒上一些盐，端了出去。 程安知道那是用来盛猪血做血旺的，平时都收着不会用。 …… 杀猪匠和村长一个姓，不过是属于那种血缘关系已经出了五服的族人。性格也不像其他罗家人那样争强好胜，所以，程家和他的关系处得还不错。每年杀猪，都请他。 他背着工具箱，一到程家，去猪圈一看，就大声赞了一句，“哟！老哥哥，你家这猪养得可够好的！一头怕是得有四五百斤呐！” “家里的事我不管。都是她们娘几个喂的。”程作林递了一卷烟叶子给杀猪匠，脸上表情不显，眼里却尽是自得和满足。 辛辛苦苦劳作一年，没什么比丰收更值得让人高兴。这是他们应得的奖赏。 “老嫂子和守强媳妇都是能干人！” 杀猪匠接过烟卷，揣上衣兜里，真心实意的笑着夸了一句，就和他商量道：“老哥哥，你叫了几个帮忙的？你家这猪养得太好了，四个人恐怕控制不住啊。”一般杀猪，帮忙都是四个人。 程作林咂摸了下烟杆儿，慢条斯理道：“我自家四个，刘家两个，夏家两个，八个人，够不够？” “够了够了！”杀猪匠连连点头，尔后略带好奇的问，“不过……刘家就算了，老哥哥你什么时候和夏家这么亲近了？” 杀年猪，请来帮忙的一般都亲朋好友。程家和夏家都是几十年前的外来户，彼此之间没什么矛盾，但也没多少交情。也就普通乡邻关系。 程家今天居然请了夏家人，杀猪匠觉得奇怪。 穆天芬端着盆出来，正好听到这话，便解释道：“他家今年没养猪，想从我家买一头去熏腊肉。定金都付了，所以这里头有头猪已经是他家的了。你说今天杀猪，他家能不来么？”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 杀猪匠恍然，感慨道：“他家两个小子也是出息，都在城里买房安了家。夏家两口子现在才五十出头吧，就享轻福了。地不用种，猪不用喂。只散养些鸡鸭鹅，栽点小菜自给自足就得了。完了，时不时的进城住几天，还去旅游，日子过得真是滋润！村里谁家都比不上！”“他家那俩小子是真聪明，不像我家守强，脑子笨，只能下苦力！” 穆天芬把木盆放到一边，一边赞同的点点头，一边喊过王桂芳，一起将打扬尘那天就洗干净晾起来直径快有两米的大簸箕抬到堂屋安好的几根板凳上－－一会儿杀下来的猪肉条子，都会被放到上面。 “你家守强不错了。又踏实又肯干。”杀猪匠摇摇头，道：“不像我家那个，一天到晚折腾着说要做买卖。钱没少花吧，可也没见他折腾出个花样来。” “所以说，儿女都是债么！”穆天芬笑着说了一句。杀猪匠赞同的点头，“可不是！” “大伯、大伯娘，罗叔，大嫂。”正说着，程守邦带着程守国和程守昌兄弟两个上来了。 穆天芬和王桂芳赶忙起身招呼道：“守邦你们来了？吃早饭了没？快，没吃先进屋吃点……” 第九十五章 “伯娘不用忙，我们都吃过早饭了。”程守邦三个连忙摆手道。 “真吃过了？你们可别客气。” “真吃过了，伯娘。” “吃过就算了。”穆天芬确认兄弟三个真吃过了早饭，便点点头，没再强求。只转身吩咐王桂芳，道：“那你去屋里看茶泡好没有。好了就倒盅出来。” “哦，好。” 王桂芳应了一声，转身进屋倒茶。 穆天芬见状，回头笑着和几人又寒暄几句，这才问道：“对了，守强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程守邦笑着回道：“大哥去请刘家和夏家的人了，我们几个收拾好就先上来了。” “那你爸妈他们呢？怎么不上来？” “家里还没收拾好，他们还要一会儿。” “哦，这样。” …… “刘家和夏家都离得不远，估计要不了多久了守强几个就回来了。咱们爷儿几个先把杀猪凳抬出来吧？”听穆天芬和兄弟几个寒暄了一阵，又喝了一蛊茶，杀猪匠搓了搓手，跃跃欲试道。 程守邦几个对视一眼，便站起身，点头道：“成啊！” 于是，说干就干。 两个老爷子，并三个年轻人，嘿做嘿做喊着口号，将一米来宽、两米来长实木做的杀猪凳从檐坎上抬下来，摆到了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坝子中间。 “不行，老了老了，以前搬这杀猪凳，虽然重，但也没这么费劲。”喘了口气，杀猪匠一边捶了捶腰，一边佩服的冲程作林比了个大拇指，道：“不过，老哥哥你这杀猪凳做得是真实在！这么多年了，一点儿没变形。” 程作林笑看他一眼，重新把烟杆儿叼嘴里，深深吸了一口，神色矜持的没开口。 “大伯家这杀猪凳，可是实实在在用椐木做的。结实那是没的说。几百斤的猪摁上去，随便它怎么挣，都是挣不倒的。”程守邦见状，笑着接嘴道：“这木头我记得以前还挺多的，现在要想找，可难了。” “都被砍光了，哪里还能有！”杀猪匠摇了摇头，道：“以前兴家，床、柜子、凳子等家具，都是自己弄木材，然后请木匠打。哪像现在，直接买现成的。可那些家具，也就样子好看。木板大多是压缩板。不经用的。” “压缩板吧，也有好有坏。要是买到那不好的，确实用不了几年。”程守邦笑了笑，道：“买好的吧，又贵。还不如买实木的呢。” 杀猪匠摇摇头，道：“自己要是有木材，直接找木匠打就得了。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程守邦失笑，道：“那也要自己有啊。虽然咱们农村，家家户户都分有自留山。但真能打家具的好木材，还是少。就说这椐木，都砍光了，现在就是想找根树苗自己种的都没处找。” 说到这里，程守邦停了停，这才接着道：“而且，现在手艺好的木匠也难找得很。再加上工钱，花费算起来也差不多了。不如索性买现成的，还省事儿呢。” “说起来也是这个理儿。”杀猪匠想了想，一边感慨的点了点头，一边从工具箱里，将一会儿要用的工具都拿出来，回到正题道：“行了，看人来没？来了咱们就打开圈门，先放一头猪出来溜溜吧。” “我看到守强哥他们到底下牛圈了，马上就能上来。” 不等程守邦过去看，一直站在坝子边上的程守昌就汇报道。 “成！咱们就开始吧！” 第九十六章 程安在灶里加了两根大木柴，保证火一时半会儿熄不了，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热闹。程平也和她挤一起，怀里还捧着个大碗，眼睛盯着被放出来的那头哼哧哼哧的肥猪滴溜溜的转。一副随时准备上去挖猪脑花儿和猪脊髓的样子。 “哟，已经放出来了？” 刘家老爷子和程守强他们一起来的，见坝子上一头大肥猪在那儿溜达，眼睛一亮，背着手走到程作林身边。 “亲家来了。”程作林难得主动得和人打了一声招呼。 刘家老爷子和程安她外婆是同母异父的姐弟，王桂芳的舅舅。程、刘两家又都同住上井村，这些年走得很近。村都知道。 “舅公，这边坐。” 程安见刘老爷子也跟着两位表舅一起来了，转身便略显恭敬的端了根板凳过去，安放好。 “程安，放假啦？”刘老爷子侧身看了眼身后的板凳，也不急着坐，只背着手，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一脸慈和的问。 “嗯，放假了。”程安乖巧的笑着点了点头，问，“舅婆怎么没来？” “她啊，没有我好走。”刘老爷子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就笑咪咪的问她道，“我记得不错，明年你就高中毕业了吧？” 程安抿唇笑了笑，点头，“是。明年六月就毕业了。” “那有没有想好考哪里？”刘老爷子接着问道。 “我心里有一个目标。只是目前还没有十足的把握。”程安笑笑，坦然的说道。 “有目标好啊。有目标才知道努力呢。”刘老爷子赞赏的点点头，道，“现在没把握不要紧，抓紧点，明年就成了。” “那可借亲家你吉言了。我们家都盼着她明年一切顺利呢！”做完准备工作，穆天芬将剩下的事情交给王桂芳，走过来，笑着接话道。 “肯定顺利的。亲家放宽心。程安这孩子靠得住。”刘老爷子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笑着说，“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吃酒就行。” “那是自然。”穆天芬笑着点了点头。 程安默默退到旁边，一边听她婆婆和舅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一边看她爸妈几个帮杀猪匠将在坝子上哼哧哼哧散步生猪小心的赶到杀猪凳附近，然后一拥而上！八九个人，逮四肢的逮四肢，按头的按头，扯尾巴的扯尾巴，一下就将四五百斤的肥猪按倒在了笨重结实的杀猪凳上。 “按稳了哈！” 杀猪匠见状，提醒一声，就一手按住猪脖子，抄起狭长的杀猪刀，干脆利落的一刀捅了进去。 “嘶！” 肥猪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声，四肢跟着剧烈挣扎起来。力气之大，即便早有准备的程守强众人，都差点被它挣脱了手。 “稳住了，千万别松劲！”杀猪匠没急着将刀抽出来，甚至还握着刀柄加大力度将刀刃捅得更深，停了一会儿，才扭头吼道：“盆可以来了！” “好的，马上！”王桂芳闻言，三两步抢上去，将事先准备好的红木盆塞到刀口下接着，然后退开。 程安就见杀猪匠微微侧转身体，一把抽出刀，鲜红的大量的猪血一下子就从刀口处喷涌出来，流到红木盆里。眨眼间就装满了大半盆。 随着猪血大量流出，肥猪的挣扎开始减弱。嘶鸣声也开始变小。两分钟后，再无声息。 “好了，可以松开了。”确定猪彻底咽气了，杀猪匠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头上的汗，对众人道。 “啧，这猪真是够劲儿！” 众人闻言，如释重负，松开手，一边活动，一边感慨道。 “是啊，刚差点没按住！” 第九十七章 程守国眼神闪了闪，笑着道：“好久没看到这么肥的猪了！哥你们喂了也就一年吧？怎么喂的？我们家那猪，和你们差不多时间抓的，现在估计也就有这一半重。”农村自家散养的猪，一般是不喂饲料的。所以，即便喂满一年，体型一般也比较瘦小。 少见像程安家这样肥的。 “还不是喂红薯、猪草、谷糠、泔水这些。不过能吃，不挑食。一天基本上喂六七顿。不给就造反。”程守强笑呵呵的解释了一句，一边拿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怪不得，我们家猪就一天吃三顿。有时候还吃不完，剩槽里。”程守昌一脸恍然的点点头，也没多想。 程守国则是半信半疑。 大家都是在一处抓的猪仔，怎么就他家的这么能吃呢？而且，即便猪仔能吃，短短一年时间要养得这样肥，也难。怕不是看猪肉涨价了，偷偷喂了饲料吧？ 存了心思，程守国眼睛在程守强和夏家两兄弟身上转了转，没急着说话。 他大堂哥家这猪，究竟是饲料猪，还是粮食猪，一会儿等杀猪匠把肉解出来就知道了。真是粮食猪就算了，若是饲料猪……岂不是他家的机会？ 不知道程守国转念间，就生出了这么多的心思。程守强解释了一句后，就开始按照杀猪匠的意思，拿出气枪，开始给猪打气。很快，整头猪就像气球一样鼓了起来。 杀猪匠伸手拍了拍，感觉猪皮都绷紧了，就抬头对穆天芬道：“老嫂子，开水准备好了吗？可以烫猪毛了！” “早就准备好了！”穆天芬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程安就招呼道：“让让，开水来了！” 王桂芳和穆天芬也一起帮忙。于是，一壶壶开水被提出厨房。将猪从头到尾烫了个透。然后，杀猪匠和程家兄弟几个，就开始拿刮子刮猪毛。 人多力量大，十几分钟后，一头猪的猪毛，就被刮了个干净。一群人又搬来结实的楼梯，将生猪用勾子勾住后腿，头朝下，整头挂上去。 杀猪匠拿刀沿着猪肚子，将猪剖开。掏出内脏后，拿砍刀将猪彻底劈成两半。猪头，也在这时候，被劈开了。 一直等着的程平见状，端着碗上去，将两半边猪头里的猪脑花儿抠出来。又沿着猪脊背，抽掉猪脊髓。完了颠儿颠儿的端着碗，讨好的凑到程安面前，“姐，待会儿帮我蒸一下呗。” 也不知道这猪脑花儿有什么好吃的。程安无语，下巴一点，道：“放灶台上吧。” “谢谢姐！”程平高兴的在原地蹦跶了两下，将碗放到灶台上，就又颠儿颠儿的跑出去看杀猪匠解猪肉条子了。 “……嘿，这肉有韧劲儿。肥瘦均匀，颜色又正，绝对是粮食喂的无疑了。”杀猪匠一边解肉，一边吸了吸口水，玩笑道：“老嫂子，今天你可别吝啬！这么好的肉，一会儿得多做点儿！” “放心，保证让你们吃够！”穆天芬笑眯眯的点头。 “那敢情好！” “……” 于是，一群人一边看杀猪匠解肉，一边高高兴兴的讨论上了猪肉的品质和各部位的吃法。程守昌见夏家兄弟一边满意的点头，一边高兴的和程守强说话，就知道自己的心思落空了。 只是，犹自不甘心的打量那些猪肉，想要找出破绽－－他还是不太相信程家这猪没喂饲料。不过，直到杀猪匠将一头肥猪都分解完了，他也没找出什么来。 程守昌盯着程守强，咬着牙在心里轻哼了一声，“我就不信，这猪还真是粮食喂的！等中午，中午一吃就知道了！” “二弟，站那儿干什么呢？赶紧过来帮忙啊！” 一头猪解完，让杀猪匠稍作休息，程守强就又打开猪圈们，放出了第二头猪。准备如法炮制。程守邦像之前一样帮忙赶着猪，见程守昌还站后面发愣，不由得皱了皱眉，喊道。 “来了。”程守昌回过神，赶忙掩饰的小跑过去。 …… 第九十八章 十来点钟的时候，程家二房和三房的人终于都上来了。 女人们帮忙做饭做菜，孩子们帮忙跑腿、打下手。而随着一个个硬菜出锅，空气里的肉香味越发浓郁。 而不管是在屋里干活儿的，还是在屋外干活儿的，闻到这香味，对这顿午饭便都升起了无限的期待。 一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十二点前摆上了午饭。不过人多，堂屋坐不下，众人一合计，就把桌子摆在了空旷的坝子上。 然后，回锅肉、鱼香肉丝、水煮肉片、毛血旺、红烧肥肠、爆炒猪肝、香闷猪头肉……大盆大盆的杀猪菜趁着刚出锅的热气，一个一个麻利的往上端。 而就等着这顿午饭的众人，也不用主人家特地招呼，甩开膀子就趁热大吃起来。..时不时和人碰个杯，闷一口高粱酒，气氛就十分热烈。 这些菜，按说到哪儿都能吃到，但猪是自己家养的、菜是自家种的、粮食也是自家打的……吃起来感觉自然就不一样了。更何况，这肉确实香。 满心眼红、不甘的程守国尝了个味儿，就暂时什么都不想了，筷子抡得飞起。 除了肉，各种猪下水做的菜，也是刨猪宴的一大特色。 刘老爷子和程作林坐在上席，伸筷子夹了一块麻将大小的颤巍巍的血旺，张嘴吃了，赞赏的夸奖道：“今天这血旺凝得不错。煮得也不老不嫩，正合适。”“主要是老嫂子手艺好。这凝血的法子，家家都知道。..偏就老嫂子凝的这个血旺，比别人家弄的嫩。但又不散，筷子轻易就能夹得起来。”杀猪匠也夹了一筷子吃，比起大拇指赞道。 穆天芬陪二房、三房的女人们坐了一桌，但也隔得不远，闻言笑道：“哪里有你说得这么邪乎？我不过是事先在盆里撒了把盐。趁血还热的时候，及时搅拌均匀罢了。” “听老嫂子你说过法子后，我家那口子也照着这样弄过，可每次不是盐放得不对，就是血搅不匀。所以，老嫂子别谦虚，你这可是实打实的手艺！”“什么手艺，也就是熟能生巧。”穆天芬摇摇头，笑眯眯道：“你要是吃着好，晚点走的时候，就带点走。” 四头猪的血，凝成血旺，直装了两个大木盆。他们一家就六口人，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 “那赶情好！”杀猪匠闻言，高兴的搓了搓手，“我这先谢谢老嫂子了！” “谢什么谢，客气了。”穆天芬笑着摆了摆手，转头对同桌的两个妯娌、一个侄儿媳妇道：“一会儿你们也带点走，我记得老二、老三和守邦都挺爱吃的这个的。” “谢谢大嫂。”这是夏明会和李兰兰。 “谢谢大伯娘。”这是秦兰。 或许是因为要过年了、或许是有几个外人在，程家三房的女人们难得心平气和的，谁也没出言挤兑谁。所以，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的，一点没出幺蛾子。 午饭过后，夏家两兄弟便叫来几个帮手，担着他们买下的一头猪的肉告辞回去了。当然，在走之前，尾款也按照市价，爽快的尽数给了穆天芬。 程家二房和三房后面看着，虽然不知道她具体得了多少钱，但还是觉得眼热。不过他们两家，都只养了两头猪。一头留着自己吃，一头留着过年走亲戚，谁家也没富余的能弄来买。 所以，即便眼红，也没办法，只能干看着。 其中最后悔的就数夏明会和程守国母子两个。 年初抓猪仔的时候，他们还背地里取笑大房是不是想靠养猪发家来着。当时谁也没想到肉价会涨得这么快。 现在倒是肠子都快悔青了。要是他们也跟着多养两只，按现在这肉价，即便养得不如程安家这样壮，也总能卖个万八千的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九章 这边母子两个在这懊恼，那边刘老爷子喝了蛊茶，烤了会儿火，起身对程作林道：“亲家，坐得差不多了。我们这也就回去了。运能，把钱给你婶儿。” 程家二房、三房的人这才知道，程安家另外那头猪，也被刘家买下了。本来还以为没找到买家呢。顿时忍不住彼此对视一眼，心思各异。 “再坐会儿吧，着什么急？”顾不上理会他们，穆天芬看着刘老爷子，起身挽留道。 程作林在一旁点头附和，道：“是啊，这天儿回去也是闲着。” 刘老爷子摆了摆手，道：“可不得闲。如今这肉也买了，得回去赶紧腌起来才行。四百多斤，不抓紧点，还不得忙到大半夜去。”“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留你们了。”穆天芬一听，也不强求，只转头吩咐程守强道：“你去找个箩筐，帮你能兄弟他们一起把肉挑回去吧。” “好。”程守强二话不说的答应下来，起身就去找干净的箩筐。“哥，我们帮你一起。”程守邦三个见状，不论真心还是假意，也都纷纷站起来帮忙。刘家两兄弟连说不用，不过程家兄弟几个并不听。刘家兄弟见状，领了情，也不拒绝了。反正大家都是亲戚，又都同住在一个村儿，以后总有还人情的机会，也不急在一时。 将钱给穆天芬，刘家两兄弟就过去一起忙活。 刘老爷子见状，微微颔首，转头对穆天芬道：“亲家你点点，是不是这个数。” “不用点了。都是一家人，我还能信不过？”穆天芬接过钱，顺手捏了下，就爽快的用手帕包起来装到兜里。 开玩笑，二房、三房的人都还在呢，她能当着他们的面点钱？再说，她相信刘老爷子的人品。 都是老亲了，彼此的性子也是了解的。刘老爷子见状，摸着胡须点点头，也不在这事上纠缠。见几个小辈已经将肉都装好了，也不等穆天芬再开口，就背着双手，道：“得了，我们走了。亲家有空随时来家里坐。” 程作林和穆天芬都连说好，起身送他。 “不用送，不用送。就几步路。”刘老爷子摆摆手，经过程安身边，又停下来，笑咪咪开口道：“程安哪天有空去舅公家玩儿。今年家里的柚子结得特别多。”“好呀。”程安笑着点了点头，从善如流道：“过两天我就去，舅公你给我留着。” 虽然两家都在同一个村，且搭眼就能看见。但她家在这座山腰上，刘老爷子家在对面山腰上。走过去得小二十分钟呢。所以，尽管两家关系亲近，但没事儿也很少串门。 刘老爷子颔首，笑呵呵的答应道：“留着留着，都给你留着。” 说完，他又转头和程作云、程作峰两兄弟客气了两句，这才背着手，慢悠悠的踱步走了。程家兄弟四个，则一人挑着几十斤肉，跟在刘家兄弟后头，一起去了刘家。 从这就可以看出亲疏远近了－－刚夏家兄弟走的时候，虽然众人也都愿意帮忙，但被拒绝后，就都不坚持了。纵然这里面也有夏家兄弟自己叫了帮手的原因在，但刘家和程家关系更亲近也是事实。 “她舅公可真喜欢程安。今年他家的柚子结得好，村都知道。这段时间，各家的孩子，大大小小不知道去了多少，愣是一个没给。感情都给程安留着呢！”刘老爷子等人一走，夏明会就咋了咋舌，略带酸味道。 这事儿夏明会会知道，完是因为那些大大小小的孩子里，也包括了她家程欣和程浩。 论起来大家也都是亲戚，又同住一个村，刘老爷子却这么拉得下脸，一个柚子都不舍得给她孙子孙女，夏明会想想心里就不太舒服。 且刚听刘老爷子那话，那些柚子竟是留给程安的，那种不舒服就更强烈了。言语间，不由自主的就带了点儿情绪出来。 第一百章 程安不知就里，但也听出了她二婆婆话里的酸味。所以，只朝她抿嘴笑了笑，没接话。 倒是王桂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没听明白。闻言，在一旁得意的一笑，顺着夏明会的话，就附和的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合了眼缘，我三舅确实从小就比较喜欢程安。连四舅家的刘圆圆也比不上。”要知道，三舅和四舅才是亲兄弟，和她妈只是同母异父的姐弟，平时关系也说不上亲近。刘圆圆是四舅家的小孙女，和老爷子的血缘关系更近。但偏偏，就程安讨了老爷子喜欢。 因为这，老爷子对她和她妈都亲近了几分。这些年，除了逢年过节，平时也有了走动。时不时的，还能收到老爷子的一些好东西。 一样和老爷子同母异父，这待遇，她大舅和二姨两家可没有。 王桂芳其实也不明白程安到底哪里入了老爷子的眼，但不妨碍她得意。老爷子在吴江矿务局工作了一辈子，现在每个月退休金都有四五千，在村里可算是数得上的人物了。 没瞧见村里好多人家，都想让自家孩子去讨老爷子欢心，然后攀点儿关系吗？ 可惜啊，这么多年，老爷子一个也没瞧上。 我是想听你炫耀吗？ 夏明会被噎了下，暂时不太想和王桂芳说话，转过头，略带打探的看向穆天芬，“今年猪肉贵，大嫂，你们家两头猪应该卖了不下这个数吧？啧啧，真是赚大发了。” 一边说，一边竖起了一根手指。 穆天芬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哪有那么多？也就赚了几个辛苦钱。” 还和我装！ 夏明会隐晦的撇了撇嘴，似笑非笑道：“大嫂，你别糊弄我们了！现在市场上的饲料猪一斤都十块出头了。更别说粮食猪了。只有更贵的。你家这两头猪长得又壮，加起来都超过九百斤了。所以，一万块怎么也有的！” 穆天芬笑笑，不承认、也不否认。对夏明会眼底的嫉妒，就当没看见。 今年猪肉的行情确实好，她家两头猪，也确实卖了不少钱。但夏明会也不想想她们家一年到头是怎么起早贪黑伺候这几头猪的，现在倒来眼红！ 夏明会见穆天芬不说话，知道自己说中了。心里有些得意，又有些妒忌。心想她家怎么就没这个好运！养得这样两头肥猪！还正好遇到这样一个好年景！ “这夏家没养猪，找大嫂你家买也就算了。怎么刘家也买？他家不是自己养的有吗？”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兰兰看了眼夏明会，突然开口问穆天芬道。 穆天芬一顿，解释道：“说是给云秀买的。准备在这边熏好了，就寄过去。” 云秀是刘老爷子的唯一的女儿，嫁得挺好的。只是，婆家在外地。每年只能回来一两次。刘老爷子的好东西，好多都是她寄回来的。 “原来是这样。” 李兰兰恍然的点点头，两手往火炉边伸了伸，也不说话了。 程安眼睛在她二婆婆、幺婆婆两人身上来回转了转。又歪头看向一旁向来话多、今天却异常安静的大婶秦兰，心里总觉得有点奇怪。 平时一点儿小事就明朝暗讽打机锋的人，今天这是转性了？问两句居然就罢休了。 真是……好不习惯。 正想着，程安就听到外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好奇的转过头去，就见底下邻居家的儿子，跑到她家堂屋门口，语气急促的对她二公和二婆婆道：“二大爷、二大娘！你快回去看看吧，你们家被人砸了！” 第一百零一章 “你说什么！”夏明会蹭的一下站起来，瞪大眼，“我们家被人砸了？” 来人点点头，焦急道：“是啊，二大娘，你们赶紧回去看看吧！” 话音还没完落下，反应过来的夏明会沉着脸大步走出了堂屋。 程作云一脸严肃的紧跟其后。 “哎呀，肯定是红霞娘家的人来闹了。”秦兰一拍巴掌，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扭头吩咐道：“程丽你们两个就在这看着程浩，我下去看看。” 说完，不等程丽姐妹两个答应，就小跑着走了。 程安晃眼间，瞥见她微翘的嘴角，不由得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除了幸灾乐祸，不见一点儿惊讶，难道她大婶早就知道今天二婶娘家人会来闹？ “老头子，我们也下去看看。” 穆天芬拧着眉，心里其实不太情愿管二房的破事儿。只是，这事儿若不能尽快解决，坏的是他们程家三房人的名声。她也不能看着不管。 “大嫂，我们一起去。”李兰兰闻言，也连忙站起来，拉着程作峰跟上。 穆天芬点点头，虽然二房、三房平时各种膈应人，但在一致对外的时候，还是能团结起来的。 想到这，穆天芬心里还算欣慰，眉眼也稍微舒展。谁料刚走到一半，就见王桂芳默不吭声的跟了上来，一副准备和他们一起下去的样子。 眉头忍不住抽了抽，穆天芬停住脚，转头，抿唇吩咐道：“守强媳妇你就别去了。家里这么多肉等着腌呢。程安，你帮你妈一起。顺便在家看着点弟弟妹妹。” 这是不想她妈跟过去掺和了。程安瞥她妈一眼，了然的点点头，道：“好。” 王桂芳有些不甘心，张嘴道：“妈，腌肉有程安一个人就够了，我……” “行了！你就在家好好干活儿吧，瞎凑什么热闹！” 一个大人，还没一个孩子靠谱。穆天芬打断王桂芳，有些恨铁不成钢瞪了她两眼，这才沉着脸面无表情的走了。 “程安你先弄着，我去外边看看。” 却不知，她一走，王桂芳便将事情丢给程安，自己跑到坝子边上，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吗？程安站在原地，瞪着她妈的背影，半晌无语。也不知道两家人吵架扯皮的事，有什么好看的。 每天晚上家庭伦理剧难得看得还不够？ “姐，我公、婆婆他们不会有事吧？” 程丽的话打断了程安的思绪，正想开口，就又听她略显担忧的说：“上个星期六，我婶儿家的人已经过来把我婶儿接走了。不知道这次又来干什么。” “你管那么多呢。这些事，你们家大人总是会处理的。你就听你妈的话，在这看好程浩就行了。”程安瞥了眼虎头虎脑正缠着程欣玩儿的程浩，轻轻拍了拍程丽的肩膀，安慰道。 本来也是这样的，大人的事，哪里会轮到她们这些小孩子管呢？ 程丽眼神暗了暗，见程安挽袖子准备腌肉，深吸一口气，走过去，道：“姐，我帮你吧。” 程安抬头，对她一笑，“那你先帮我去厨房再拿几包盐过来吧。就在碗柜最底下那层。要那种大包的腌制盐。” “好。” 程丽果真过去厨房，将盐拿过来，然后挽起袖子给程安打下手。 “你的小生意还在做吗？之前我每个月放假回来，都难得碰到你。也没机会问。”程安抓了把盐，一边均匀的往肉上抹，一边抬眼看她道。 “在，最近我一直挖折耳根卖。”提起这个，程丽脸上又有了笑意，连说话的语气都轻快不少。 “可以啊。折耳根在城里卖得贵。在咱们这儿，也就是野菜。”程安挑眉，一笑，“不过现在已经年底了，折耳根恐怕不好挖了。” 折耳根，又名鱼腥草。 过年的时候，家里一般都是大鱼大肉的。上井村的人，就喜欢吃折耳根解油腻。所以，一到年底，村里基本上到处都是挖野生折耳根的人。 不过，这东西，爱的人爱，厌的人厌。 像程安，就是爱的那个。而程平，就是厌的那个。每次一看到，都恨不得离三尺远。 “最近野生的是不太好挖了。” 程丽点点头，尔后摸着后脑勺，不太好意思道：“不过，姐你之前带我去市场的时候，我看有人卖这个，回来就挖了些根埋在了屋后，一直养着。现在已经很大一片了。我打算这两天就挖去卖掉，免得被我妈发现，给我挖了吃了。” 因为看到市场上有人卖，回来就挖了些根自己种？程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感慨道：“或许，你真的适合做生意。” 至少，能吃苦，也不缺乏观察力和行动力。 “不过还是要好好读书。要想做大生意，没文化可不行。” “嗯，我知道。” …… 第一百零二章 程安家一片宁静，底下程家二房却是一片狼藉。门窗被砸烂了一地，屋里的家具也都被掀翻了。 “砸！给我使劲儿砸！让夏明会那个老虔婆磋磨我闺女！以为她傻，不知道告状，就没人撑腰了吗？我老胡家的人还没死光呢！”红霞她娘站在门口，双手叉腰，一边指挥着胡家的男丁，一边破口大骂。 看热闹的村民在外面围了一圈儿，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却没人一个人上去阻止。一来胡家人来势汹汹，一看就不好惹。二来夏明会做的那些事，也让人有些瞧不上。 当然，还有一些人，本就眼红夏明会一家，什么都不用做就白得一笔补贴。现在胡家闹上门，还巴不得他们彻底一拍两散呢。那里会去劝止？ 夏明会赶回来，看家里被砸得乱七八糟，眼睛一瞪，抄起墙角的扫把就朝红霞她娘冲过去，“老瘸子！你敢砸我家，我跟你拼了！” “来得正好，谁怕谁啊！” 红霞她娘看到夏明会，一点也没有躲闪的意思。别看腿脚一瘸一拐，走得飞快。三两步冲过去，就和夏明会扭打了起来。 程作云则一言不发，在柴堆里捡了根木棍，抡起来就往胡家人身上抽。 “老爷子，走远点！看你一把年纪，我不跟你计较。但你要再动手，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胡家一青年背上冷不防的被抽了一下，脸一沉，转身就想还手。见是程作云，动作一顿，自认倒霉的破口骂了一句，警告道。 程作云搭眼瞅了他一下，转手就给了旁边一个想砸电视机的小子一棍！ “靠！老东西你特么找死！” 青年见自家兄弟被打得嗷嗷直叫，眼睛都红了，抬脚就在程作云肚子上狠踹了一下。“唔。” 程作云吃痛，身体受不住力，直直就往后倒。 “爸！” 程守邦和程守国两个走到半路接到消息，撂下挑子匆匆赶回来，看到这一幕，三两步抢上去，险险的将人接住后，背上都冒出一层冷汗－－后面倒了一地桌椅板凳，其中还有几个朝上的尖角。这要是他们没接住，老爷子真摔下去，可怎么得了！ “爸，你怎么样？” 回过神，程守邦着急的看向老爷子。 “唔，我没事。” 程作云吸了口气，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着大儿子的手站起来，脸色阴沉的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妈的，胡亮你敢踹我爸！我打不死你！” 程守国闻言，松了口气。然后，转头挥着拳头就朝那青年冲了过去。 “程守国你个狗东西，来啊！老子就等着你呢！” 胡亮一见程守国，怒气简直直冲头顶。一脸鄙弃的对着他啐了一口，就悍然的朝他迎了过来。 两人瞬间打成一团。 “当初娶我表妹的时候，你说你不嫌弃她！你说你会照顾她！结果呢，饭不给她吃饱，还要她干重活儿！一不顺心了，就当出气筒似的又打又骂！狗东西，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 青年一边揍人，一边忍不住破口大骂。 “她嫁过来，吃我家，住我家的，干点儿活还不利索，我说她两句怎么了？你们胡家管得也忒宽了！”程守国不服气的还嘴道。 “我表妹到你们家，陪嫁五万，每个月还有一千多的补贴，是你们收着的。你现在竟然嫌她在你们家白吃、白住？妈的，我当初真是信了你的邪！” 胡亮气笑了，抄起旁边的长凳，照着程守国的脑袋就砸了下去。程守国躲避不及，脑袋被凳子擦了下，不由得捂着头，吃痛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二弟！” 被胡家其他人拦着的程守邦见状，顿时急了，抬脚踹开面前的人就想要冲过去帮忙。但旁边的胡家人转瞬就又拦在了他面前，“程守国欺负我家妹妹，我亮哥收拾他天经地义。你就别过去掺和了吧？不然，别怪我们兄弟几个不客气。” “你们砸了我爸妈家，还打我爸妈、弟弟，难道还是客气的了？”程守邦不理，挥起拳头就朝说话的那人面门砸去。 他知道他爸妈、弟弟对不住二弟妹，但胡家这样直接打上门，将他爸妈家砸个稀巴烂，还对老人动手，也欺人太甚！ －－－－－－题外话－－－－－－ 大家中秋快乐！ 第一百零三章 “这可是你自找的！” 那人往后一仰，躲过程守邦的拳头。沉着脸对自家的兄弟使了个眼色。众人便一拥而上，对着程守邦就是一顿乱揍。 本以为表妹这个大伯哥还算是个明理的，现在看来，和程守国也是一丘之貉。而且，夏明会和程守国两个狗东西那样磋磨他家表妹，他就不相信程守邦一点儿不知道。 可之前他真是一点口风都没漏。 要不是前不久，他们接到匿名信，然后悄悄到村里查看，不知道他家表妹还要受多少磋磨…… 想到这些，胡家人下手更狠了。 程守邦即便人高马大，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左支右绌，落入下风。 而这边，胡亮走到程守国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要早知道你是这种靠媳妇吃饭，还嫌媳妇不够能干的窝囊废、白眼狼，我们家会把表妹嫁给你？做梦去吧！你就是个光棍的命！” “不过就是个白痴，当谁愿意娶来着？”程守国缓过劲儿，抬起头，眼神阴沉的盯着胡亮。“找死！你特么骂谁白痴呢！”胡亮暴怒，抬起就是一脚。 程守国被踹了个仰倒，后脑勺嘭的一声撞在地上。而不等他翻身起来，胡亮就撵上去，一把扯住他的领口，啪啪抽了他几个巴掌。 程作云缓过来，见两个儿子都不顶用，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又抡起棍子，开始抽人。 围殴程守邦的胡家人见状，分出两个来，一个扯住他，一个趁机夺他手里的棍子。只是，两人到底顾忌程作云的年纪，下手都不敢太狠。一时间，三人倒是僵持住了。 “二叔！守邦！守国！别打了。” 紧跟着赶来的程守强、程守昌和刘家兄弟俩见状，赶忙上去拉架。只是，胡家人打得太过投入，根本没听到他们的话。见他们冲过来，只以为是给程家二房帮忙的，二胡不说抡起拳头就一块儿揍。 而门外，夏明会和红霞她娘打得更是激烈。两个年龄加起来已经一百多岁的老娘们，滚在地上，撕、扯、抓、咬、踹……为了对付对方，简直拿出了十八般手段。 “住手！都别打了！” 穆天芬几人紧赶慢赶下来，见自家儿子竟也搅和在里面和人打做一团，身上还都受了伤，神色立马变了。赶忙出声喝止。 只是打得气血上头的众人，哪里会听他们的？依旧你一拳我一脚的打得热闹。 穆天芬脸直接黑了，左右看了看，见墙角有根打扬尘的竹竿，抄起来，瞅着人的手背就挨个儿抽过去。反正是哪儿疼打哪儿。 几棍子抽下来，总算是把打作一团的人给抽散了。 “妈，你打我干什么？” 程守强本来正和人撕扯，手背上冷不丁挨了一下，抬头一看，整个人都是懵的。 “老婆子，你有病吧？” 对面那个胡家人也紧跟着挨了一下，抬头一看穆天芬，语气冲得很。 穆天芬冷冷的看他一眼，转头训程守强，“你今年三岁吗？还跟人打架。回头我再跟你算账！” 说完，她收起竹竿，静静的环视众人一圈，最后停在红霞他娘脸上，问，“红霞她娘，人你们之前也已经接回去了，现在这又是闹哪出？” “我闹哪出？我家闺女正在医院住着呢，你说我闹哪出？” 红霞她娘看了眼肿起来的左手背，心想穆天芬平时看起来和和气气，关键时候也是下得了狠手的。这人，明显比夏明会难缠。 不过好在，穆天芬只是夏明会大嫂。自家和夏明会家的事，她管不了那么宽！ 不知道红霞她娘已经在心里评估了她一翻，穆天芬闻言眉头一皱，问，“在医院？红霞她怎么了？” 第一百零四章 红霞她娘抬手一指夏明会，咬牙切齿的道：“这你就要问她了！问她到底对我闺女做了什么！本来好好一个人，爱笑又爱闹的。现在吃饭连筷子都不敢伸、见到人就躲。” “呸，什么本来好好一个人，谁不知道她就是个傻子、白痴！不正常不是自然的吗？”夏明会啐了一口，不屑道。 “老贱人，我劝你最好积点口德！”红霞他娘红着眼睛，一字一句道：“红霞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怎么来的，你最清楚。别逼我告你！” “你去告啊。别光说不练。”夏明会面色一顿，嘴硬道。 “到时候，我会的。反正证据我都留着。最后给你一句忠告：人在做、天在看。总有一天，你这种人会遭报应的！” 红霞她娘深深地看她一眼，尔后对着胡家众人一挥手，道：“我们走！” “站住！你把我家砸成这样，拍拍屁股就想走？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夏明会几步蹿过去，张开双手拦住红霞她娘，一脸沉郁。 红霞她娘停住脚，好整以暇的抬眼盯着她，“那你想怎么样？” “赔钱！”夏明会死死的盯着她，“最少五万！否则，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众人哗然。 五万？她家里最值钱的，也就电视和冰箱。人家还没砸。剩下那些桌椅板凳什么的，都是自己做的，木料也不值什么钱。算起来，也就门窗需要花点钱重新装。 这大不了就花个一万块。再加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赔个两万顶天了。 “狮子大开口啊！” “二大娘想钱想疯了吧？” “磋磨人闺女，人找她算账，怎么也是活该吧？现在竟然还有脸张嘴要钱！她难道以为胡家人都是傻子、冤大头？” “一码归一码。胡家人今儿把她家砸成这样，肯定得赔点钱才走得脱。没见程家另外两房的人都来了吗？肯定会给她家撑腰。” …… 听着众人的窃窃私语，穆天芬眉头皱得死死的。要是夏明会是她亲家，别说砸房子，她怕是一把火烧了她家的心都有。所以，她一点儿没觉得胡家人过分。 偏她是夏明会大嫂，不能拆她的台，还得捏着鼻子随时准备给她收拾烂摊子。想想穆天芬心里就憋屈得慌。 这边，红霞她娘气笑了，盯着夏明会，一字一句道：“五万？好啊，我都还没问你要我闺女的嫁妆钱呢。你倒先张口了。你说你怎么有这个脸呢？” “你闺女嫁到我家三年多，什么事都不会干，算我白养她三年，这样还想要回嫁妆钱？做梦去吧！”夏明会瞪大眼睛，理直气壮的当着她的面啐了一口，接着道：“而且，一码归一码。你们今天砸了我家东西，赔钱就是天经地义的。到哪儿这个理我都说得通！” 红霞她娘看着她，皮笑肉不笑，“说破天，你不就是想要钱吗？可以啊。等回去，我就烧给你。等着啊！” 说完，推开她就要走。 “死瘸子，你休想走！”夏明会眼疾手快的一手扯住红霞她娘的头发，一手发狠的勒住她的脖子。 红霞她娘猝不及防，身体往后一倒，就被勒得喘不过气。 “老虔婆你放开我婶娘！” “二弟妹，住手！” …… 第一百零五章 没料到夏明会突然动手，几方都吃了一惊，然后果断上去拉人。只是夏明会扯着红霞她娘的头发，任谁去拉，都死死的勒着她的脖子不松手。一副见不到钱就不放人的样儿。 眼看着红霞她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众人都有点慌。 穆天芬沉着气，大声道：“二弟妹，你这是干什么？快放开红霞她娘！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好好说他们能听？大嫂你说得轻松！反正砸得不是你家是吧？我不管，今天他们要是不赔我钱，我绝对不会放人。”夏明会胸口剧烈起伏着，情绪激动道。 穆天芬心里就像出门踩了狗屎一样恶心，只忍着，冷声喝道：“随便你怎么说。你先松开红霞她娘。她要被你勒过气去了！” 夏明会怔了怔，低头一看，赶忙松了松勒着红霞她娘脖子的手臂。她只想要钱，可不想要人命。 “嗬……嗬……”红霞她娘顿时破风箱似的大喘了几口气，稍稍缓过来。只是，脖子依旧被夏明会勒着，稍微一动，窒息的感觉就会再次袭来。只能僵硬的任她拖着，和自家人讲条件。 穆天芬见红霞她娘脸色没那么难看了，心里狠松了口气。然后，脸一板，手一背，走到一边，彻底不管了。任由夏明会和胡家人扯皮 …… 暂且不管他们如何解决，上面程安家，几个孩子还是高兴的。干活儿的干活儿，玩乐的玩乐。 “姐，这些都抹匀了，要放哪里？”见面前所有的肉都均匀的抹上了粗盐，程丽抬起头，问程安道。 程安侧身指了指堂屋右边的小门，“屋里有个白色的大桶，你进去就能看到了。” “哦，好。”程丽顺着她的手看了眼，点点头，一手提着一刀肉进了屋。 程安低头，继续抓着粗盐利索的往肉上搓。这盐抹不匀，肉腌不好，就容易坏。即便之后熏干成腊肉了，也放不了多长时间。但盐放多了，熏出来的腊肉又会太咸，不好吃。 所以，这个盐的用量，其实是十分考验人的功夫的。 不过，也难不倒程安－－她从小就看穆天芬和王桂芳做腊肉，每个流程都是熟悉的。所以，即便王桂芳完丢开不管，她也弄得很顺利。 “妈还在不在坝子边上？”想到这，程安突然抬头问蹲在门口程平。 “不在！” 程平正埋头和程欣、程浩一起挖墙角的地牯牛，闻言转头朝后瞥了眼，就转回头继续他未完成的事业。 “……” 程安无语，她妈果然还是没忍住，跑下去看热闹了。不过，闹到现在还没消停，胡家人看来是彻底和她二婆婆家撕破脸了。 听着远处传来的嘈杂声，程安眼神沉静。 她不知道胡家人今天来闹，与她写的那封匿名信有多大关系。但既然做了，她就不会后悔。 而且，与其等到两年后，一切都不可挽回。不如现在就让胡家人看清楚她二婆婆的真面目，将二婶带走。这样，二婶能逃过一劫，二婆婆家也不用惹上人命官司。 “浩浩，乖外孙。我是外公呀，还记得不？” 正想着，一个慈和的声音打断了她。她抬头朝门口看去，就见程浩外公笑眯眯的将程浩抱到怀里，狠狠的亲了一口。 “外公、外公。”程浩显然很熟悉他，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怀里又蹦又跳。 程平和程欣见状都连忙站起来，乖乖的和他问好，“胡外公好。” “好、好、好。乖孩子，来吃糖。”程浩外公一边高兴的点头，一边从兜里抓了把糖出来，塞给两人。 “胡外公您怎么来了？” 程安看到他，觉得有点奇怪。和从屋里出来的程丽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甩了甩手上的盐粒，走过去问道。 程浩外公喊了两人一声，尔后笑着解释道：“我想浩浩了，所以上来看看。” “可……”底下还闹着呢。 他这个胡家的一家之主却放着不管，跑到这来逗外孙，怎么想都有点违和吧？ 只是，程安话还没说完，程浩外公就摆手打断她，道：“你们忙你们的吧。我就在外边陪浩浩玩儿一会儿！” 说着，就抱着程浩，去看坝子边看打了几个花苞的腊梅。 程安迟疑了下，道：“那胡外公，你有事就叫我。” 说完，又叫程平去倒了蛊热茶出来，方便他随时喝。这才进屋继续干活儿。程丽没多想，也跟她一起进了屋。倒是程欣和程平两个小的，留在外边陪着。 第一百零六章 尽管感觉有点违和，但程浩是他亲外孙，平时疼得紧。纵使现在两家闹翻了，胡外公应该也不会对他不利。程安想到这，便彻底丢开了手。 只是忙了一阵后，程安突然觉察到了不对，转头看向门外，“怎么没声音了？” 程丽不解，“什么？” 顾不上回答，程安胡乱的拍了拍手上的盐粒，就大步跑出门。见坝子上一个人都没有，她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声，张嘴就喊道：“程平？程欣？” “姐，怎么了？”程欣和程平两个从山墙边探出头来，奇怪的看着她。 “就你们两个？程浩呢？”程安走过去一看，语气严肃的问。 程欣一脸天真道：“胡外公抱着他先下去了啊。” “程平你在家看着东西，我下去看看。”程安叮嘱一声，手也顾不上洗，拔脚就往下面跑。 “姐，我和你一起去！”程丽见状，想到一个可能，脸顿时白了，抬脚就追。 …… 程安从没感觉自己跑得那么快过，不过几分钟，她便跑到了她二婆婆家。彼时，周围看热闹的人还没散完。这些人三五成群，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对着她二婆婆家指指点点，叽叽咕咕。好像在议论什么。 但程安这会儿根本顾不上听，避开人群，三两步冲过去，喘了口气，就问道：“二婆婆，胡外公和程浩在吗？” 夏明会心里正得意的想着刚才胡家人赔钱时，那不情不愿却又不得不掏钱的憋屈样儿呢。乍然一听，没回转过来，盯着她追问了一句，“你说谁？” “程浩和他外公。” 程安嘴里重复着，眼睛却忍不住左右看了看。除了一地狼藉，不但一个胡家人没看到，更不见程浩的影子，一颗心便沉到谷底。 “程浩他外公？你的意思是说，胡发得那老家伙也来了？他在哪儿？正好我再和他算算，她婆娘带人砸我家屋子的账……” 夏明会眼睛一转，一边骂，一边挽起袖子，就要去找人。她虽然刚从胡家人手里拿到两万，但家里被砸成这个样儿，便是再赔两万也说得过去！ 这是重点吗？ 孙子都给人抱走了，还想着钱！ 穆天芬打眼一瞧，就知道夏明会在想什么。心里一万个腻歪，但还是好心提醒道：“二弟妹，你要去就赶紧去，浩浩这会儿估计已经被他抱着走远了。你再耽搁，恐怕就追不上了。” 夏明会一呆，“浩浩？” “刚浩浩外公上去看浩浩，还陪他玩儿来着。过了一会儿我听没声音，出去看，才发现两人都不见了。问程欣，程欣说，浩浩外公先抱着浩浩下来了。可我跟着追下来，却没看到他们。”程安抿唇，适时解释道。 “我的浩浩！胡发得你个混账东西，竟敢偷我孙子！”夏明会终于反应过来，然后拔脚就跑。 同样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的程家二房众人，脸色也是一变，纷纷朝车站的方向追过去。 “呃，大嫂，我们要不要帮忙一起去追？” 李兰兰看着转眼就消失不见的二房众人，又转头看了看穆天芬，略显迟疑的问道。 “算了，守强、守昌你们两个跟过去看看吧。”穆天分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缓声道：“能拦就拦，拦不住就算了。胡发得是程浩外公，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现在想想，胡家人今天闹这一出，说不定为的就是趁他们不备，将孩子抱走。二房的人这会儿要是追不上，以后再要回来的概率，几乎为零。 不过，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管再多，夏明会也不会领情。她乐得轻松！ “好。” 不知道他妈／大娘转瞬就想到了那么多，程守强和程守昌两个郑重的点点头，然后快步追了出去。程安见状，也想跟过去看看情况。哪晓得脚刚一动，就被穆天芬喊住了。 “你去哪儿？” “呃，我、我哪儿也不去。” 程安扭头，一对上她婆婆的眼睛，就磕巴了一下。听起来很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懊恼的抬手摸鼻子，才发现手上是盐。 穆天芬暼她一眼，又看了看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王桂芳，看不出喜怒的问，“你们都下来了，家里的门锁了吗？” 王桂芳回想起之前穆天芬的吩咐，脸上有些讪讪的，“我下来的时候，程安和程平都在家呢。” －－－－－－题外话－－－－－－ 爬上后台，才发现昨天没更新…。作者脑袋是懵的。 第一百零七章 程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面上却不显，识趣道：“婆婆，我和妈先回去了。..” 说着，走过去拉着她妈的胳膊，拖着她就往外走。 “你要回去就自己回去，拉我干什么？”王桂芳一脸莫名其妙，一边走，一边不耐烦的甩手。 “你没看婆婆要发火了么？不走等着挨骂呀？”见离二婆婆家已经挺远的了，程安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儿，松开她，“再说，家里那么多肉等着腌呢，总不能都丢给我吧？” “不丢给你丢给谁？” 王桂芳眼睛一瞪，音调陡然升高，道：“总没让你像我和你爸那样，天天下苦力！你看村里，像你这么大姑娘家，谁还在读书？都出去打工给家里挣钱起房子了！现在让你干这点活儿，你就不得了了。以后还能指望你什么？” “……” 程安本来只是开玩笑似的说一句，没想到就惹来王桂芳这么一连串充满怨气的抱怨。..最后一句，更是直接戳在了她的心上。 重生前，她确实没什么能让他们指望上的。王桂芳嫌弃她是有道理的。 只是，有时候心里难免还是会忍不住委屈。谁不愿意上进呢，但有时候，能力不到，也没办法。 而且，她从不会那样嫌弃程平。即便程平大学毕业两三年了，还一事无成，成天靠家里和女朋友养着。 过去种种，一下子从脑海深处翻涌上来。程安垂下眼，也没兴致再去管别人家的事情了。沿着村里的小路，闷头爬回家，就一言不发的继续干活儿。 不过在农村，即便有些事你不去打听，许多消息也会自动找上门。 比如，她二婆婆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胡家赔五万。胡家不肯，她二婆婆就揪着红霞她娘不让走，还差点儿将人勒得背过气去。要不是她婆婆喝醒了二婆婆，说不定就真出大事了。 胡家人和她二婆婆家后来又撕扯了好一阵，最后还是村支书、和村长赶来，两边一阵骂，又一阵劝，两方才不情不愿的低头妥协。 最后达成的协议，便是胡家赔偿她二婆婆家两万块钱，她二婆婆呢，则将二婶的证件、领补贴的存折等物，尽数交还给胡家。且她二婶和她二婆婆家从此一刀两断，以后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这意思，就是让程守国和她二婶离婚了。 结果她二婆婆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声明不会还胡家嫁妆钱。胡家人很是恼怒，但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最后还是憋着气同意了。只让程守国立马把二婶的证件、存折等交还给他们。至于离婚手续，则等两家人后面有空了，就去办。 她二婆婆让她二叔把证件、存折拿出来后，怕胡家人转身不认账，并不急着还给胡家人。而是要求一手赔钱，一手还证件、存折。 也不想想谁没事会在身上揣两万块现金？但她二婆婆不依不饶，直言今天拿不到钱，证件、存折等东西她不但不会还，离婚的事更不会同意。 胡家人可能真是恶心透了她二婆婆，想早点摆脱这样的亲家，当时就打电话给家里的亲戚，让人赶紧取了钱骑车送过来，摔在她手里后，拿上她二婶的东西，甩手就走了。 …… 以上这些，都是村里的妇女迫不及待的到程安家串门，和王桂芳说话的时候，程安听到的。 同时，她也知道了她最关心的那个后续：她二婆婆一家没追上胡家人，只在后面眼睁睁看着程浩被他们抱上车带走了。 程浩是她二婆婆家唯一的孙子。后面她跟胡家肯定还有得扯。不过，这些都和程安无关。 再想想后来程浩的性子，程安觉得，他现在被抱到胡家去养，其实也不是件坏事。 只若真变成那样，她二婆婆可能会气得发疯。她家可能也会被迁怒。毕竟，程浩是在她家被胡外公抱走的。 正想着，程安就又听那些妇女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要我说，你家二大娘这次可是赚着了。虽然家里的东西被砸了些，但我看了，除了门窗，都是些小东西。重新置办起来，也容易得很。哪里用得了两万？最后怎么都能剩下几千块来。这不就完是纯赚的嘛。哪像我家男人，累死累活一个月，也才两三千块钱。要都是像胡家这样的，我倒宁愿有人来砸我家屋子的。瞧瞧，力气都不用自己出，几千块钱就到手了！” “可拉倒吧！孙子都让人抱走了，凭白赚几千块钱又有什么用？也怪不得之前胡家连红霞的嫁妆钱都懒得要回去。原来是背地里计划着将孩子抱走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八章 “抱走了不正好吗？让胡家养着，一点不用操心不说。..以后孩子还照样得喊二大爷、二大娘他们公、婆婆，喊程守国爸爸。毕竟，血缘关系在那儿呢！谁都否认不了。再说，红霞和程守国没关系了，程守国大可以再娶一个。这乖孙子不就又有了吗？” “呃，你这样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岂止是有点道理！二大娘那么精明一个人。娶个傻儿媳妇，前后不仅没花几个子儿，还倒赚大几万……你们看着吧，等她回过神，事情指不定就变成那样了。” 众人想想，也是。当初程守国的条件不差，偏二大娘给他娶了个傻子。众人还笑呢。可想想这几年胡家怕红霞在程家受委屈，又是给钱，又是给程守国介绍工作的。早赚了个够本儿了。 更别说，红霞还给她生了个虎头虎脑的孙子（红霞的傻，是后天造成的，并不会遗传给下一代）。即便两家闹翻了，不能养在跟前，那也是程家的种。 而等程守国和红霞离婚，再娶上一个小媳妇，就又能再生一个孙子，还是不用被罚款的那种…… 众人细思恐极，面面相觑：二大娘不是早就算好了吧？ 半晌，众人感慨道：“桂芳，看来不久以后，你就得有个新妯娌了。” “那可不一定。”王桂芳撇了撇嘴，“我二娘恶婆婆的名声现在可是传出去了，谁家姑娘会想不开的嫁过来？” “你也别说这么绝对。你二娘家积蓄不少，大家能算到的，都将近小十万了。放出消息，肯定有人愿意。再说，你见谁家婆媳是和和睦睦的？既然嫁到哪儿都是斗，那还不如选个有钱的。万一斗不过要分，至少还能得一半财产。” “……” 一群文化水平不过小学二三年级，远门都没出过几次的传统农村妇女，听到年轻媳妇的这番言论，简直目瞪口呆，好像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一直在堂屋里默默听着众人议论的程安，此时也转头看了那年轻媳妇一眼。心想这人倒是活得明白。只是，太明白了，就显得有些功利了。 回过神的一众妇女，情绪激动的各自就年轻媳妇的话发表了一翻意见，话题最后还是又回到了她二婆婆家今天发生的事上。 毕竟，她们上来找王桂芳的目的，就是为了说这个的。当然，要是能从她嘴里探听到一些‘内部’消息，那就更完美了。可以作为最近串门的谈资。 王桂芳情商虽然不高，但人也不傻。能说的，那是一点儿不含糊。不能说的，任对方怎么撬，她嘴里也不会吐露一个字。 不过，她判定能说和不能说的标准，很是值得商榷。反正在程安看来，她妈自以为有所保留，其实已经将她二婆婆家漏了个底朝天。 所以，一群妇女从头到尾都乐呵呵的，对王桂芳十分满意。 “哎，你们说这红霞虽然傻吧，但命也真好啊。” 说着说着，一名中年妇女突然感慨道。心想这些年她在婆家受了委屈，回去和娘家妈说，她妈都是叫她忍着的。哪像胡家这样会心疼闺女？ 众人一愣，随后神色都有些戚戚然。在座的不管老少，都是嫁人当了人儿媳妇的，这中间的苦楚，或多或少都是体会过的。 但想想红霞，脑子虽然坏了，但在家父母就当眼珠子疼。嫁给程守国这三年，虽然受了些磋磨吧，但也换了个儿子。不愁老了没人养了。 更何况，她父母现在不但把她接回去，还把她儿子也一并带回去养……不管嫁没嫁，都有娘家人死死护着。这怎么能让她们这些嫁出来给人做了多年媳妇的女人不羡慕？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下来。 王桂芳反倒没多少感慨，一个是娘家的爸妈、弟弟、妹妹一直和她关系挺好的，她有事，大家都会站出来帮忙。二个她嫁到程家这些年，穆天芬虽然对她各种看不上，但也没磋磨过她。顶多她做错事的时候，冷着脸训她几句。 事情过了就过了，谁也不会翻旧账。 所以，这样算起来，她的命其实也挺好的？ “……哪个杀千刀生儿子不要％＆……” 王桂芳正琢磨着自己的命到底算不算好，就听底下突然又喧闹起来。夏明会气急败坏的咒骂声更是穿透力十足。她们在上面都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心中的八卦之魂，刷的一下又被点燃了。齐齐走到坝子边上，伸着脖子往下面张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九章 “怎么了这是？二大娘怎么又闹起来了？” “不知道。..不过这＆＊＆什么的，也骂得太难听了。” “肯定是又发生什么大事了。咱们下去看看？” “走。” …… 说着，一群不嫌事大的八卦妇女，就兴致勃勃的跑下去看热闹了。程安见王桂芳无知无觉的又跟着众人往下跑，犹豫的张了张嘴。 “算了。” 想到刚才随口一句玩笑，惹来她的那一连串抱怨，程安自嘲的一笑，还是没多事的开口喊住她。反正她婆婆就算发现她妈又跑下去看热闹了，也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 王桂芳这一去，就直到天黑都没再回来。 程安一个人在家（程平在程安和王桂芳回来后，就和程欣一起跑底下去了，一直没回来），快手快脚的把几百斤肉都腌好，又烧火做好晚饭，却还是左等又等不见人，便锁了门，打着电筒准备下去看看情况。 不过还没等她走下坝子，穆天芬领着一家人回来了。 “饭做好了吗？”看到她，穆天芬略显疲惫的问道。 程安喊了她一声，一边点头，一边拿着钥匙往回走，“好了。我正准备下去叫你们吃饭呢。” 开了门，程安又先去拉开了电灯，这才关了手里的电筒。抬眼见几个大人神色都不太好，若有所思的问他爸，“都帮二婆婆家收拾好了？” “嗯。差不多了。彻底坏掉的东西，只能后面你二婆婆他们自己慢慢添上了。”程守强点点头，忍着气说道。 “不说了，先吃饭吧。”穆天芬坐到八仙桌前的高凳上，没什么表情的摆手打断他们两个。 “好。”程安见状，识趣的点了点头，然后招呼旁边的程平道：“过来帮我端菜。” 程平眼睛一转，二话没说，跟程安一起钻进了厨房。..然后，他嘿嘿一笑，压着声音道：“姐，说吧，你想问什么？” “就你机灵！”程安失笑的伸手戳了戳程平的脑门儿，然后掀开锅盖，一边把锅里热着的菜往灶头上端，一边低头小声问程平，“你跟我说说，后来二婆婆家又闹什么呢？婆婆他们怎么看起来这么严肃？” 程平鬼头鬼脑的转头看了眼堂屋，然后凑到她姐耳边道：“二婆婆发现家里钱不见了，怀疑婆婆他们拿的。” 程安惊讶了下，“钱不见了？多少？” “不知道。二婆婆没说。”程平摇头，有点幸灾乐祸道：“不过好像是家里所有的钱都不见了。” 农村老一辈的人，都不太习惯将钱存银行。家里所有的钱？那应该不少。 程安神色一凝，接着低声问，“那现在呢，钱找到没有？” “没。二婆婆发现后，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但还是一毛都没找到。” “然后，她就怀疑婆婆他们拿了？” “嗯。”程平点了点头，道：“二婆婆说他们去追程浩时候，家里就只有婆婆和幺婆婆他们几个。” 程安挑了挑眉，抿唇道：“她怎么不怀疑胡家人和村里人，反倒怀疑自家人？” “可二叔说了，他去拿二婶的证件和存折的时候，钱都还在的。” 后面胡家所有人到离开，都一直在众人的眼皮底子，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又摸到她二婆婆的卧室，将钱偷走。村里人也一样。 所以，她婆婆几个好心留下来帮忙收拾屋子的人，反而嫌疑最大…… 逻辑没问题。但事实上，她公、婆婆，并幺公、幺婆婆根本就不是那种不经同意就会去拿人家东西的人！更何况，还是钱呢。 只是，依她二婆婆的性格，解释了她也不会信。除非，将钱找回来。 可这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将钱偷走，岂是好找的？ “这可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也难怪大家回来，都一副不痛快的样子。想来她二婆婆心生怀疑后，没少当着他们的面说些难听的话。 “端个菜要那么久？你们两个在厨房磨蹭什么呢！人都快饿死了！”王桂芳抱怨的声音打断了程安的思绪。她忙扬声回了一句，和程平使了个眼色，就赶紧上菜摆饭。 饭菜大都是中午吃剩的，加上心情不好，几个大人很快就停了筷子。洗漱一番后，就各自回屋睡下了。 程安躺在自己的小黑屋里，心想钱能找回来还好，若是找不回来，她二婆婆肯定会赖上他们两家。到时候，可又有得闹了。 只是，这个偷钱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程安想着，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题外话－－－－－－ 国庆快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一十章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气温低得在路边的杂草冻上了一层霜。去市里的早班车缓缓开过来，停稳后，夏明会双手插在厚厚的棉衣里，一脸沉郁的带着程守国上了车。 车里满满当当的人，这些人还大都背着背篼，拿着口袋，挤得不得了。 在始发站还坐不上位子，夏明会心里憋气。沉着脸，一边使劲儿推了推旁边的人和背篓，一边使劲儿往车厢里挤。 “哎，别挤了！没看里面也这么多人呢？” “谁踩我脚了！” “我的口袋！别压！里面是鸡蛋，碎了你们赔我啊！” …… 车厢里，顿时怨声四起。夏明会跟没听见似的，继续往里拱。 “嘿，你这个人，挤什么呢？后面这么多人，你看不到啊？非得挤到这边来？前面不够你站的啊？” 过道里，被夏明会推得险些没站稳的银发老太太眉头一皱，神色不太好的扭头拍了她一下。班车是老式的，只有前面一个门。所以，乘客上了车后，司机都会让他们往后走，好方便接下来的乘客上下车。 所以，这会儿前车厢反倒要空松一些。不过，也只是一些。毕竟快过年了，沿途几个村的人，都赶着去市里采购年货呢。每年这个时候，班车都打挤。 程安她们村这里，虽然是始发站（终点站），但沿途几个人村的人，怕人多坐不上车，趁班车从市里开进来的时候，多花一块钱坐倒车，提早将位置占了。以至于过年期间，程安她们村的人，去市里很少能有位置坐的。有时候，甚至挤都挤不上去，只能等下一班。 胡家昨天闹那一场，家里被砸得稀巴烂不说，浩浩还给人乖抱走了。还有压箱底的那大几万的钱，不翼而飞……夏明会又是心痛、又是愤怒，熬了一晚上都没睡着，心里正憋着火呢。 听到那老太太的话，沉着脸，脱口就回了一句，“你管我呢？我爱站哪儿站哪儿。这车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你这人！差点儿把我挤倒了，一句道歉没有，火气还这么大！”银发老太太上下打量她一眼，脸色难看，“什么人啊！一点儿素质都没有！” 夏明会冷笑，“我没素质，你有素质？都是农村的，装什么城里人！” “我装什么城里人了我？农村人就不能讲素质了吗？”银发老太太气笑了，瞪她一眼。 夏明会张嘴就想骂回去，结果被一个声音打断了，“哟！二大娘，够早的啊！守国兄弟也在，去市里接你家程浩吧？来来来，二大娘，你到这里来坐。人太多，我都没看到你们什么时候上的车。” 后排，一名中年妇女，一边笑意盈盈的说着，一边站起来，让出自己的位置。 “东子媳妇啊。不用了，你自己坐吧。”夏明会看到妇女，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皮笑肉不笑的拒绝道。 “哎呀，二大娘你客气什么？大家都是亲戚。你赶紧坐吧。” 中年妇女二话不说，将夏明会一把拉过去坐下，眼睛一转，就热心问道：“二大娘，怎么就你和守国兄弟？你们这样去要人，胡家能给吗？要我说啊，就该多带点人，直接打上门去。” 夏明会阴沉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冷声道：“我家的事，用不着你关心。” “怎么能不关心呢？大家都是亲戚呢！”中年妇女闻言，眼神一闪，脸上笑容更深了几分，热心肠道：“虽说胡家赔了您家两万块钱吧，但也不能偷偷将孩子抱走啊。这也太不厚道了。红霞和守国兄弟离是离了，可程浩到底姓程，合该跟着守国兄弟才是。” 不待夏明会开口，中年妇女话音一转，又接着道：“对了，二大娘，听说您家里的钱不见了？到底怎么回事啊？现在找到没有？若是没找到，可以让我家东子帮忙一起找啊……” 托了中年妇女喋喋不休的追问的福，这下车的人都知道了夏明会就是上井村那个虐待儿媳恶婆婆了。 一车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银发老太太更是冷哼一声，鄙夷道：“怪不得这么没素质！原来本就是个黑心的！” “听说她当初会给她儿子娶个傻媳妇，图的就是人家的钱。钱到手了，就死命磋磨人家闺女，啧，真是没良心！” “好在前些日子人娘家将闺女接走了，否则不知道要给人磋磨成什么样呢！听说现在都还在医院，不然人娘家人昨天也不会打上门！” “……” 农村消息一向传得快，纵使因为地形原因，上井村的人住得相对分散，但一个晚上的时间，也足够消息飞遍村了。而消息一在村里传开，附近的村子，自然也会知道。 这会儿见到夏明会本人，车上的这些人，鄙夷、不屑、兴奋不一而足。都看着夏明会窃窃私语。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夏明会黑沉着脸，青筋毕露的冲众人吼了一句，尔后转头恶狠狠的盯着中年妇女，“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招呼我，还给我让座呢！原来是在这等着我！老贱人养出来的小贱人！这笔账，我记下了，咱们走着瞧！” 说着，就推开她，挤到前面，让司机停车，也不管是不是在半路，扯着一言不发的程守国就下了。 中年妇女本来还得意，反应过来，挤到窗户边，伸出头破口大骂，“老虔婆你骂谁呢？你再骂一句试试？” “贱人！你是小贱人，你妈是老贱人！一家子贱货！”夏明会如她所愿，抬头，张嘴就骂！ 中年妇女气得跳脚，可惜，车子已经开动了，没法跳下来找夏明会打架，只能骂骂咧咧的任车子拉着自己越走越远。 “妈，你拉着我下什么车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离下一个站，还有十几分钟的路呢。下班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 “老娘被骂，你倒好，一声不吭不说，现在还埋怨我把你中途拉下车？”夏明会对着车屁股啐了一口，转头听到这话，一脸不可置信。 程守国有些心虚的转开视线，“老娘们吵架，我一个男的……怎么好插嘴。” 夏明会盯着他，“老二，你可不能没良心。我做这么多，都是为了谁，你不清楚吗？从小我疼你就比你大哥多。你大哥一结婚，我就把他们分出去过。为的什么，你也应该知道。” “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放心吧，我以后肯定会好好孝敬你。” “你记得就好。” “……” 第一百一十一章 “程安，你公、婆婆呢？出去了？” 村里，程安一家刚吃过早饭，幺婆婆李兰兰就上来了。 “幺婆婆，早。”程安正在堂屋收拾碗筷，见到她，忙招呼了一声，解释道：“没有。在屋里呢。” 恰巧她婆婆穆天芬端着一斗糯米从里屋转出来，见李兰兰难得一早上门，眉头一挑，淡笑着招呼道：“三弟妹？这么早。吃饭了没？” “吃过了。大嫂这是准备碾糯米做汤圆？”李兰兰一眼扫到穆天芬手里端着的糯米，点点头，轻言细语的问道。 “嗯。这没几天就过年了。再不准备，就来不及了。前几天我瞧你家就在推磨，现在糯米粉都要吊好了吧？” 穆天芬点头，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厨房，将斗里的糯米倒入一个干净的大瓷盆里。然后，舀了几瓢清水进去泡着。准备等米泡软了，再淘洗几遍，就上石磨碾成粉。 李兰兰跟在穆天芬身后，也进了厨房，一边看她忙活，一边说道：“差不多了，我早上刚检查过。等下午弄好馅儿，晚上就能包汤圆吃了。今年家里糯米粉做得多，晚点我让守昌送点上来，大嫂你们尝尝鲜。” 程安她们这边有大年初一早上吃汤圆的习俗。过年期间，走家串户拜年的人来了，除了正餐，也会端上一碗汤圆作为招待。 所以家家户户年前都会事先磨好糯米粉，用白色的布袋吊着沥干水份。吃的时候，要多少取多少，现包上自家做的芝麻馅儿，咬一口便甜香四溢。 往年她幺婆婆家也会打磨很多糯米粉，可是从没提前送过他们。 程安本来默默的在一边洗碗，听到她幺婆婆的话，没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趁两人没注意，又低头继续洗碗。耳朵却是高高的竖了起来。 心想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幺婆婆这么早上来，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昨天二婆婆家钱不见的事。 正好，她也想听听她婆婆怎么想的。 不知道程安的耳朵，已经高高的竖起来。穆天芬轻轻的看了自己这个三弟妹一眼，笑了笑，客气的拒绝道：“不用了。你过年还得待客呢。这早不早的就给你吃完了，算怎么回事儿！” “今年我家种的糯米是守芸寄回来的新品种。也不知道做汤圆究竟好不好吃。这次我特意多磨了一些糯米粉，就是想送给大嫂你们尝尝鲜的。到时候，大嫂你别嫌少就成。” 李兰兰也笑，轻言细语的，但话说得殷勤又实在，让人不好拒绝。 穆天芬一听，也不好再说拒绝的话，道了句谢。两人便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起来。 不过很快，李兰兰就将话题转到了夏明会身上。 “今天刚亮，我起来喂鸡，就见二嫂带着守国往市里去了。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能不能把浩浩接回来。胡家人昨天闹得那么凶。” 穆天芬惊讶了下，“就老二媳妇和守国母子两个一起去的？” 李兰兰点了点头，叹气道：“嗯，就他们两个去的。刚我上来的时候，看二哥正在家劈柴呢。守邦在坝子上帮他兄弟修那些桌椅板凳。不然等过年，二嫂他们家肯定连根像样的凳子都有没有。” 第一百一十二章 穆天芬没接话，在她看来，这都是老二家自找的。夏明会就不说了，老二和程守国，也不是个好的。要不然，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磋磨红霞，话都不说一句？ 至于侄媳妇秦兰，成天涂脂抹粉，东家蹿西家跑的，就不是个踏实过日子的人。 整个二房，穆天芬也就看大侄子程守邦顺眼一点。忠厚老实，又吃得苦。可惜，前有偏心眼的娘，后又摊上秦兰这么个不安分的婆娘…… 见穆天芬不说话，李兰兰眼神闪了闪，自顾自的接着道：“我家老头子一早，将家里早年攒的几块木料翻出来，带着守昌，也一起过去帮忙去了。那木料本是准备等守昌结婚的时候，给他打家具用的。我看到，没忍住提了一句，就被我家老头子一顿训。” 说到这里，李兰兰停了停，叹了口气，这才轻声细语的继续道：“按说，二哥家出了这样的事，我家老头子怎么帮忙是应该的。我不该有意见。毕竟他们是亲兄弟。可昨晚上，二嫂的态度，大嫂你也看到了。我们好心好意帮忙，最后反倒被怀疑手脚不干净，拿了她家的钱……真是说理都没地方说去！” 穆天芬淡淡道：“我们行得正坐得端，也不怕她怀疑。” 李兰兰一顿，试探的看着穆天芬道：“这要是钱能找回来还好，要是找不回来，以二嫂的性子，怕是不会罢休。” “不罢休又如何？我们没拿她一分钱，她闹也没用。” 若夏明会非要将这笔账赖到她头上，她也不是泥捏的。穆天芬眼神冷了冷，也不看李兰兰，转头吩咐刚洗好碗的程安道：“你去后面看看，你妈把石磨扫干净了没。扫好了，叫我一声。” 程安磨磨蹭蹭的洗好碗，还想找个别的事儿继续留在厨房呢，一听这话，就知道没戏了。只得应了一声，出门绕过山墙，到屋后去看了一眼。 王桂芳已经把石磨刷干净了。 程安跑回去和穆天芬说了一声，穆天芬便端起淘洗好的糯米，准备往屋后去。 李兰兰见状，也没走的意思，跟着一起去了屋后。见穆天芬和王桂芳两个要推磨，还抢了程安的活计，热心的拿了木勺帮忙往磨眼里添米添水。直到大上午了，才离开。 期间，一直说过年的事，再没提二婆婆家一句。 看着她的背影，程安又转头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她婆婆穆天芬一眼。心想也不知道她婆婆在她离开的时候，和她幺婆婆说了什么。她幺婆婆竟然一字都没再提昨天的事。 她幺婆婆这个人，别看什么时候都和和气气的，说话也轻声细语，但心里的盘算从来不少。 不过现在看来，不管她今天什么盘算，现在都暂时被她婆婆打发了。 下午，李兰兰果然打发程守昌送了一些吊好的糯米粉上来。放盆里稍微揉一揉，就能直接包汤圆。芝麻馅儿家里是现成的，于是当晚，程安家就一人一碗汤圆吃了了事。 当然，这都是后话。 且说这天午后，吃过饭没多久。家里没什么事要忙的了，程安和程平两个被打发出门，去山上挖折耳根囤着，以备过年期间吃。 程安和程平姐弟俩，便一人手里拿把镰刀，拎个塑料袋，下坡去喊程丽和程欣，却正好碰上她二婆婆和二叔从市里回来。 两个人都气冲冲的，脸色十分难看。不用想，就知道是在市里受了气。 “妈、二弟，你们回来了？那边怎么说？” 看到他们回来，一直敲敲打打的程守邦忙站起来问道。 夏明会沉着脸没说话，程守国一脸不忿道：“别提了！我跟妈今天差点儿没让人打出来！行了，哥你先别问了。家里还有饭吗？我和妈午饭还没吃呢。快饿死了！” “没吃饭？行行行，我先不问了。秦兰，你赶紧去厨房看看，给妈和二弟热点饭菜来！”程守邦吃了一惊，然后忙转头吩咐一旁靠在门上嗑瓜子的秦兰。 “噗。”秦兰吐掉嘴里的瓜子皮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儿，嚷嚷道：“热什么热啊。中午根本没剩饭剩菜！” “没有剩的，你不会现煮啊！”程守邦沉下脸。 “你吼我干什么？抱走程浩、砸了老二家的又不是我！” 秦兰一下子站直了，瞪了一眼程守邦后，转头看向程守国，“老二也不是我说你。你和妈去市里，身上又不是没带钱。随便在哪儿吃点不就得了，干什么这么抠？昨天从胡家得的那两万，不用留着招贼呢？” “秦兰！你说什么呢！” “闭嘴吧你！” 程守邦大怒，张嘴呵斥的同时，夏明会也倏的抬头，脸色阴沉的骂了一句。 “程守邦，你倒是和你老娘一条心！可你也没问问你老娘，是不是和你一条心！每次老二有事，她就找你出钱出力，你傻得竟然一点儿没觉得不对！你都分家出来多少年了！你问问你自己，累死累活这么多年，你存了多少钱？答不上来吧？” 秦兰被程守邦母子俩一吼，顿时炸了，“你嫌我花钱大手大脚，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一年到头到底贴了多少钱在老二身上！最后孩子上学差钱，你怨我？哈，真要笑死我！”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夏明会蹭的一下站起来，盯着秦兰，眼神像是淬了毒，“你不愿意做饭就算了，扯这些什么有的没的做什么？” “妈你紧张什么？就程守邦那木头脑袋，我就是说穿了你一直把他当老黄牛使，偏心老二，他也不一定信。..”秦兰嗤笑一声，一边手，一边瞧不上的斜了程守邦一眼。 “你！”夏明会没想到秦兰就这样将自己的一直以来的小心思讲了出来，立即有些紧张的转头看向大儿子，“守邦，你可别听你媳妇儿胡说八道！” 察觉到他妈和二弟的紧张，程守邦紧了紧拳头，沉声道：“妈，你放心吧，我不会。” 夏明会认真的看了他两眼，见他确实没什么怀疑的情绪，这才舒了口气，道：“那就好。你和守国是亲兄弟，就算分家了，那也还是一家人。互相帮忙是理所应当的。以后我和你爸走了，也盼着你们两兄弟能互相扶持呢！可别因为外人挑拨，坏了感情。” 程守邦看了程守国一眼，点头。.. 秦兰见状，无语的翻个白眼儿，“程守邦，我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么好忽悠！行，既然你愿意当老黄牛，一直供他们使唤，那你就供着吧。我不奉陪了！” 说着，扭身进屋，不一会儿就拎着个大包出来，要出门。 “你去哪儿？”见状，程守邦问道。 秦兰头也不抬，径直往外走，“回娘家！” 程守邦有些不安的蹙了蹙眉，“没两天就过年了，你回什么娘家！初二再回不行？” 秦兰好笑，回头挑眉道：“没听明白吗？我的意思是不想跟你过了！我还呆在这过什么年！等初七民政局恢复上班，你去市里，咱们俩扯手续！” 说完，也不管程守邦是不是一脸呆滞，转身就走了。 “妈！” 角落里，一直被程丽拉着的程欣，突然挣脱她，呆呆的跑了出去。 “程欣！”程丽见状，忙跟着追出去。.. 而被迫围观的程安，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下意识的转眼扫了扫二婆婆和二叔的神色，程安顿了顿，不由张口道：“大叔，你不去追大婶吗？” 虽然在她看来，秦兰并不值得，且追出去也未必有用。 程守邦：“……” 程守邦还没说话，程守国就呵斥她道：“追什么追！程安你小孩子家家的，懂都不懂。” “大哥，大嫂早就嫌我们家穷了，她要离婚就离婚！免得她再大手大脚的，把程丽、程欣两个读书的钱都花没了，还怪我头上。” “行了，老二你别说了！你让你大哥静静！” 夏明会瞪小儿子一眼，随后安慰大儿子道：“不过，你二弟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秦兰确实不是个能好好过日子的人，离了就离了。也是当初我看走了眼。你年纪不是很大，每个月工资也不少，过阵子，我保准给你找个更好的……” 农村都讲究劝和不劝分，她二婆婆倒好，儿子和儿媳妇要离婚，她一句劝和的话都没有。上来就说要给她大叔找一个更好的，她也是服气。 程安怕再听下去，自己会忍不住朝她二婆婆翻白眼儿。低头扯了扯程平的衣服，小声道：“走，我们出去。” 程平正两眼亮晶晶的看他二婆婆忽悠他大叔呢，闻言，却还是依依不舍的跟在她姐后头，出了他大叔家堂屋。 “姐，二婆婆真厉害。她一说话，大叔就真的不出来追大婶了。”一出门，程平就扯着程安的袖子，小声叨叨道：“还有二叔，那样子，真是巴不得大叔离婚……” 程安看他一眼，“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这些话，别在程丽和程欣面前说。” 她二婆婆，虽说刻薄媳妇、偏心小儿子，但对程丽和程欣两个－－纵使比不上孙子程浩－－倒是过得去。因此，程丽和程欣两个，和二婆婆之间的感情，恐怕比和她大婶的都要深一点。 程平这话若是让姐妹两个听到，妥妥的挑拨离间。 “我又不傻！” 程平不服气的瞪了瞪他姐，小声道：“大婶和大叔一离婚，程丽姐和程欣就只能跟二婆婆一起生活了。若让她们知道，再不小心惹了二婆婆不高兴，那岂不是我的罪过？若大叔再给她们娶一个恶毒的后妈，那程丽姐她们就更遭殃了！现在程丽姐她们两个绝对不能惹恼二婆婆，否则以后的日子可难了！” 程安嘴角抽了抽，一言难尽的看向她弟，“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程平嘴巴一撇，嘀咕道：“罗童他爸娶了后妈，他婆婆又不喜欢他，现在不就是很惨么！我前几天去他们家喊他一起玩儿，他后妈都不让，就压着他在家干活儿呢！” 说完，程平还嘚瑟的挺了挺小胸脯，“还好我讨婆婆喜欢！以后就算爸妈离婚、后妈进门也不用愁了！” 程安：“……” 程安简直哭笑不得，没忍住一巴掌拍过去，“你成天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一十四章 马上过年了，秦兰却包袱款款的回了娘家，还要和程守邦离婚的事，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村里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都在看程家二房的笑话。 穆天芬等人自然也听说了，本想去问问情况呢。等程安和程平姐弟俩回家一说，就都明白了。 夏明会偏心小儿子程守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都看得出来，只是谁都没说。现在秦兰因为这闹开了，大家也没觉得奇怪。 因为大家都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 所以，穆天芬去二房走了一趟，就很快丢开手，专心忙起了自家的事。程安她公、爸两个，倒是一直在二房帮忙修理家具，直到大年三十。 三十晚上，程安一家热热闹闹的围着火炉子坐了，吃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后，就一边烤着火，一边看春晚。 等到凌晨，程作林和程守强出去坝子上，噼里啪啦的放了两串鞭炮，才各自散了，回屋睡下。 初一，众人起了个大早。按例吃了汤圆，程安姐弟俩，就跟在程作林和程守强后头，上山去给程家的老祖宗上坟。 穆天芬和王桂芳是不去的。程安有记忆以来，两人就没去过。不知道是有这方面的忌讳，还是别的什么。 半路上，碰到二公、幺公家。 大家互相拜了年后，就默默的一起往山上走－－程家的男人都寡言，聊天都不怎么能聊得起来。不过，大家都知根知底的，气氛也不尴尬。 倒是程平和程欣两个，一直叽叽喳喳的说话，手上也不安分，时不时的就要去祸害一下路边的花花草草。 程丽略显沉默，一路上都没怎么开口。 程安看了她几眼，有心想劝两句，最后还是没说出口。一个她并不知道程丽心里怎么想的；二个有些事，外人劝得再多也没用，得自己想通。 记忆里，秦兰自从在市里开了茶馆后，就很少再回村里了。而她大叔平时在青莲镇上班，放假就在村里待着，两个人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 但正式离婚，却是在她大学毕业后的第二年。没想到现在却被她蝴蝶得提前了这么多。 这对大叔、程丽姐妹俩来说，是好是坏，她拿不准。 只希望，一切都能向好的方向发展。 很快，到了地方。 一行人先把老祖宗们坟头周边的杂草都除了，然后才开始上香、烧纸钱，放鞭炮－－大人们负责放鞭炮，程安四个小的负责跪在坟头钱，给老祖宗上香、烧纸钱。 因为这几年，大家的生活水平都提升了不少。所以，大家孝敬老祖宗们的香都是一把一把的，纸钱也是厚厚的一沓。鞭炮更夸张，每家都搬了一箱。 完了，程家所有人在坟头前，跪下一一给老祖宗们磕了三个响头，祈祷老祖宗们保佑家里新的一年能一切顺利，再确认周遭的火星都灭了，这才沿着蜿蜒的山路下山，各回各家。 初二，是媳妇回娘家的日子。 程守强并程安姐弟俩一早就被王桂芳折腾起来，洗漱过后，换上新衣服，带上礼物，坐上班车去市里，然后又倒了一回车，才到王家所在的龙岗村。 “老婆子，快把糖和瓜子抓出来，安安和平平他们到了！” 程安一家还走上村头的木桥，就被站在田坎上张望的王家外公发现了。老爷子一边高兴的挥手招呼他们，一边回头朝房子里的王家外婆喊道。 “外公！” 程安和程平姐弟俩听到声音，也高兴的和老爷子直招手。 “哎！” 老爷子响亮的答应了一声，脸上笑开了花。等一行人走到近前，互相打了招呼，他抬手摸了摸程平的脑袋，便招呼众人道：“路上冷了吧？走，赶紧进屋烤烤火！” 程平嘿嘿一笑，“外公，我不冷。不信你摸的手，都快出汗了。” “不冷就去叫你外婆给你拿好吃的，她准备了好多，就等你们来呢。”老爷子果然摸了摸他的手，暖呼呼的，心想小孩子就是火力壮。 “那我去找外婆了！” 程平眼睛一亮，一溜烟儿的跑前头去了。 王桂芳无语，“这小子，就知道吃！” 老爷子好整以暇的瞥了女儿一眼，“孩子还小嘛。再说你妈买那么多，没人吃，她才不高兴呢。还有桂松，人不回来，东西倒寄了一大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突然跑那老远去上班……” 程安挽着外公的手，笑道：“其实广州也不算远。坐飞机，一天就能回来了。秦记福利待遇好，舅舅过去，要不了两年，就能挣套房子回来。这么好的机会，不去可惜了。” 老爷子哼了一声，“那至少去之前，和家里打个招呼吧。你舅舅倒好，先斩后奏。不声不响的就走了。生怕谁拦着他似的。” “……” 程安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算起来，她还是舅舅的帮凶呢。想着，顺势劝了一句后， 便忙转开话题，问：“外公，小姨他们还没来吗？” 老爷子本还想埋汰小儿子两句呢，一听程安问，注意力果然就转了过来。他道：“没呢。你小姨早上打电话过来，说可能会晚点到。也不知道要去干什么。” “那赶得上吃午饭吗？” “肯定能。” 等穿过田埂，走到外公家屋门口，程安就见程平已经拿着根甘蔗在啃了。王家外婆则围着一张青色的围裙，手里端了一盘花生瓜子糖，笑呵呵喊她，“安安来了，快进屋吃糖。” “外婆，过年好。”程安眼眶微热，走过去亲昵的抱了抱她。 重生前，老人已经因病，走了好几年了。现在能重新见到她，程安真是打心眼儿里高兴。 相对于公、婆，程安和外公、外婆的关系，要亲昵很多。 毕竟五岁以前，外公、外婆带她的时间比较多。虽然太小时候的事，她已经记不住了。但她现在脑子里还有零星的，外公外婆带着她玩儿、拿甜嘴儿哄她开心的片段。 “好好好。”王家外婆在程安的背上轻轻拍了拍，眼睛都笑弯了，心里可高兴外孙女这么大了，还黏她。 “爸妈，这是给你们买的保暖衣和羽绒服。这是一些吃的，东西不多，您别嫌弃。” 程守强将手里的礼物放下，搓了搓手道。 老爷子瞅了一眼，道：“衣服就算了，还买这么多吃的干什么？我和你妈两个人，根本吃不了。最后还得让你们带走。这不是白费劲儿么？不如省了给安安和平平两个当零花钱呢。” “人守强一翻心意，你还嫌弃上了！”王家外婆没好气的瞪了老爷子一眼，随后笑着对程守强道：“守强你别理你他。快，坐这边来烤烤火。今儿坐车挤吧？也难为你们把这么多东西提过来。” 程守强挠了挠后脑勺，笑着回道：“挤是挤，不过我们是在起点站上的车，有座位坐着倒还好。” “那还好。”王家外婆笑着点点头，将果盘递过去，道：“吃瓜子。这是我年前在集上买的生瓜子回来自己炒的。你尝尝。” 王桂芳越过程守强，伸手抓了一把，吧嗒嗑起来，“唔，还不错。每一颗瓜子仁都很大。就是味儿比街上卖的淡了些。” “……淡了你就吃花生吧。那个是在街上买的现成的盐花生。”王家外婆无语的看了眼自己闺女，也不知道怎么就养成了这样一个德行。丁点儿眼色都不会看。这也幸好是嫁去了程家，不然，哪还有她自在的！ 想到这，王家外婆越发和颜悦色了，将盘子放到一边的矮凳上，招呼道：“守强你喜欢吃什么自己拿。我去厨房看看。” 程守强忙点头，“妈你忙吧，我自己知道。不用招呼我。” 王家外婆笑了笑，便转身去了厨房。 程安本想过去帮忙的，结果被外婆拦了。只好坐回火塘边，吃零食，听外公和他爸说话、聊天。偶尔被老爷子问到，也会插两句嘴。加上宝气的程平，气氛倒是十分轻松。 临近中午的时候，程安小姨王桂香一家三口终于到了。 许久没见，两家自然又是一阵亲热。完了，热热闹闹的坐一起吃了一顿午饭。 午饭吃罢，一切收拾妥当后，大人们便围坐在火塘边打牌。三个小的就转移到厨房这边的小火塘烤火。 苏建将特意问外婆要的几个黄心红薯埋到滚烫的火堆里后，抬头看向程安，“姐，你期末考得怎么样？” 程安摇了摇头，“不知道呢。这次模拟考的成绩，得下学期开学了才会公布。你呢，考得怎么样？” 苏建耸了耸肩，笑道：“你还不知道我嘛，成绩一直都一般般。” “你现在是没把精力放学习上。不然，以你的聪明，成绩不至于这样。” 表弟苏建比她小一岁，今年也高二了。日常沉迷各种游戏，且每种都能玩儿得很溜。 后来高考失利，他索性就去专科学校学了三年游戏编程。毕业那年，因为一款自制的小游戏，被业内的一家大公司注意到，直接就签了进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做两年他就跳出来，去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但他后来的发展还是相当不错的。程安记得她重生前那年，他年薪已经差不多有八十万了。这还不算他赚的各种奖金和外快。 王桂芳日常拿他来比较她，然后各种嫌弃她没本事。说她一个正经大学毕业的，居然比不上人一专科毕业的赚得多。 看着面前吊儿郎当、瘦猴子似的表弟，程安笑了笑。家里谁都没想到他以后会那么出息。现在大人们可都担心他的很，说到他的网瘾、游戏瘾就头疼。 苏建耸了耸肩，“我不喜欢读书。看到就脑壳疼。不像姐你，从小就是读书种子。” 程安失笑，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花在这上面的时间比你多一点。并不是天生就很会读书的那种人。” “那也很厉害了。明年考高，姐你肯定能考个好学校。” …… 程家和苏家在龙岗村歇了一晚，第二天，又一起去村里的亲戚家走了走，奉上年礼。下午，程安一家，就和王家外公和外婆告别，一起去了苏建家。 时间，就在不断的走亲戚间快速溜走了。 程平就像掉进了米缸的老鼠，每天吃吃喝喝，高兴得不得了。过完年一看，脸都长圆了。 被村里的玩伴笑话，还破天荒的蔫儿了两天。 不过转头看到好吃的，就又满血复活了，都不用人安慰的。程安看得好笑。 转眼，到了开学时间。 背着书包，一踏入校园，程安就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扑面而来的紧张气氛。高三最后一个学期，纵使才第一天，校园里，无论老师还是学生却都已经绷劲了神经。 第一百一十五章 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第一次联考的成绩，无疑更是众人关注的焦点。 好在，学校也知道学生的急切心情。没多久，就派人将成绩排名表，张贴到了教学楼外的公告栏上。好让学生自行查看。 程安和王笑几个本来也想去看的，只是见公告栏下围了一堆人，根本挤不进去。便索性站在外边，准备等人少一些再过去。 “靠！程安你要逆天啊！语文和英语满分，总分七百三十八，省排名第二！市第一！校内第一！真是不想让人活了！” 突然，人群一阵骚动。班上的一名男生转过头来，激动的扯着嗓子冲程安吼道。 程安怔了下，“你不是骗我的吧？” 因为知道这次的试卷难度大，所以她一直想着总分能上七百，上一学期的努力和勤奋就不算白费。七百三十八，高得有点超出她的预料了。 男生看起来比她这个当事人还激动，“骗你是小狗！不信你自己来看！” 说着，就招呼众人让开一点位置，让她过去。 程安见状，也不推辞。顺着众人让开的位置，挤到公告栏下，果然见自己的名字排在第一张成绩表的第一个。 “语文和英语两科满分，数学一百四十三，文综二百九十五，总分加起来七八三十八，我没骗你吧？” 发现成绩超出预料的好，程安眉开眼笑的转头对男生道：“没有。多谢你。” 男生见状，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道：“不用！我成绩看好了，你们慢慢看吧。我先回教室了。” 说完，就转身挤出人群，一阵风似的跑了。 “欸！” 程安冲他喊了一声，没喊住人，有些好笑的转过头，道：“他跑什么啊？” 王笑耸了耸肩，回了一句：“谁知道啊。” 程安也没在意。抬头专注的帮寝室几个人，在成绩表上找起了名字。 王笑、刘芸、杜瑶、谢文四个和她就在一张成绩表上，很快就找到了。 王笑687，刘芸701，杜瑶663，谢文694。四个人总分相差不大。罗欢、李江盈成绩稍微低一点，但都在六百三十分以上。 看完成绩，寝室七个人都挺高兴的。因为虽然联考的试题比较难，但大家都发挥得都挺不错的。甚至都还有不同程度的进步。正相约着中午去外边吃顿好的庆祝，转身就碰到来看成绩的周雅君一群人。 程安怔了下，随后朝周雅君点了点头，就准备继续往前走。她和周雅君气场不和，没什么好说的。 程安料想周雅君也是这样想的，没料到她却突然开口喊住了她。停住脚，程安略显诧异的转过头，“什么事？” 周雅君道：“恭喜你。这次考得这么好。” “……谢谢。你考得也不差。”程安愣了下，随后笑着道。 周雅君这次总分只比她少了六分，校内第二，市里第二，省内第四。这个成绩，可以说真的非常不错了。程安若不是经历过一次高三，回来后又针对自己的短处，下足了苦工，真不敢妄想能考过她。 周雅君是那种天生就会读书的人，头脑聪明，胜过她许多。就像有些难题，周雅君看看就会，她却要花许多时间去钻研，才能融会贯通。 一直到上学期末，她才隐隐像是开窍了。在学习中，开始有了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 周雅君却是皱了皱眉，盯着她道：“这次是我输了。下一次，我一定会赢过你。” 程安眉头一挑，心里充满自信道：“我拭目以待！” 成绩证明，她上学期的努力和勤奋没有白费。相信只要这学期继续按部就班的坚持下去，这个夏天她必然能收获丰硕的果实！ 而今有周雅君这个对手在，她心里就更加振奋了！恨不得马上就去看书刷题，大干一场。不过，说好了中午去外边下馆子庆祝，程安只得暂时压抑住心里的干劲儿，等上午的事情忙完，喊上冯遇和刘焕一帮人，一起去外边吃吃喝喝了一顿。再熬过过了下午的开学典礼，这才一头钻进知识的海洋里。 受她影响，寝室的几只每天也都埋头学习，认真苦干。 而冯遇、刘焕那帮子男生，见女生都这样刻苦了，自然也不甘示弱。纷纷拿出十二分的精力来学习。平时聚会的时间都少了，好不容易凑一起，不是讨论习题，就是互相抽背课文。 学习气氛可以说是相当好了。 转眼，到了高考百日誓师大会。 这一天，校园里，写着各色激励人心的标语的红色条幅挂满了校园。考生家长们也都被请来观礼。 学校领导动员发言后，罗红做为教师代表之一上台发言。程安站在讲台一侧，看着操场上乌泱泱的学生和家长，都被说得像打了鸡血一样，心情也难免激动。 最后一百天，不到三个月，冲锋的号角已经吹响了。最后谁能冲过独木桥，顺利到达彼岸；谁会掉队，被众人抛到后面，就都看这最后的一哆嗦了。 “……现在有请学生代表程安、刘进，上台带领大家宣读誓词！” 教师代表发言结束，主持人叫到程安。程安深吸一口气，和对面的刘进对视一眼，一起抬脚走上讲台。环视一周，两人分工合作，说完开场白后，一人一句沉声带领大家宣誓。 “奋斗百天，永不言败！” “奋斗百天，永不言败！” “拼搏百天，青春无悔！” “拼搏百天，青春无悔！” “鏖战百天，创造奇迹！” “鏖战百天，创造奇迹！” …… 讲台上，两人宣誓一句，校师生便跟着吼一句。群情激昂，跟打了鸡血一样。整齐洪亮的声音几乎要穿透天空！ 誓师大会结束后，每间教室最后的黑板墙上，就写上了高考倒计时。 上面的数字随着时间，从三位数变成两位数，最后逐渐变成个位数。 从春天，到初夏。整整一百天，手头不是课本、习题、试卷，就是试卷、习题、课本……程安前所未有的专注的沉浸在学习里，等回过神，才发现高考近在眼前了。 高考前三天，学校正式停了课。 学校领导和班主任开始做考前动员。一面交代学生不要紧张，一面自己又事事注意紧张得不行。 不过，也没人在意。毕竟，这种时候，没人能放松得下来。 分发准考证，准备考试用具，熟悉考室……两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这天清早，程安并校住读的考生，按照班级，挨个儿坐上了学校租来的送考大巴。 一溜儿十几辆大车，编成车队。打头警车开道。行驶在路上，十分抢眼。路上行驶的私家车见状，纷纷让道。有的还放下窗户，拿出小旗子朝他们挥手、大喊加油。 也是十分热血了。 顺利到达考点，老师带着学生进去，自然又是一番动员。然后才下发准考证，叮嘱学生们去各自的考室做准备。 程安拿到准考证后，和冯遇、王笑几个碰头，互相说了一句加油，才各自分开。 不论过去那一百天，有没有力以赴，心里有没有觉得后悔。这会儿每个人能做的，也只有背水一战了！ 不过，程安心里并不怵。甚至还有些兴奋和跃跃欲试。 准备了那么长时间，也该是她收获的时候了！ 两天，很快过去。 交上最后一门的外语试卷，提着笔袋从考室走出来。程安觉得整个人都轻了。 而操场上，考生们已经放肆的鬼哭狼嚎起来。卷子、书本满天飞。终于跳出牢笼了，大家都很兴奋。 老师们也不管。反正已经考完了。怎么闹都没事儿。 程安他们班上定了晚上请老师吃饭，然后去ktv唱歌。一群人闹了一阵，女生们便三三两两的坐车回学校，兴奋的翻箱倒柜开始打扮。大都想趁着这最后的机会，让某个特定的人，看一看最好的自己。 406的几个人都没这种烦恼，程安换了身方便行动的衬衣、牛仔裤，拿了件备用的薄外套，就齐活了。王笑几个也差不多，一溜儿裤子板鞋，没一个穿裙子的。 站在花枝招展的同班女生里，简直就是几个异类。 不过，几人也不在乎就是了。 吃过散伙饭，又去ktv玩儿了一会儿，十二点前，众人便散了。毕竟第二天上午还有口语考试，闹得太晚，第二天迟到就不好了。 英语口试并不难，每个人都很顺利的过了。 然后，就是收拾行李，各回各家。而这之后，大家再见面的机会就不多了。许多人都挺依依不舍的。 程安心里倒是平静。 这不过是人生的一个阶段罢了。而且，真有心联系，打电话、聊qq也方便得很。距离并不是主要问题。 “我爸来接我了。东西给我吧。” 校门口，程安看到远远驶过来的摩托车，回头对冯遇道。 冯遇自然也看到了程守强，将被褥递给程安，道：“那路上小心，到了给我发个短信。” 新学期开学没多久，程安就去买了手机。平时也不怎么用，也就偶尔联系杂志社。如今毕业了，倒是方便和冯遇、王笑等人联系。 “嗯，你走吧。六月中旬，等成绩出来，还要回学校填志愿的。我们到时候再见。” “好。” 冯遇点头，两人说好了报一个学校。现在就等成绩和分数线出来了。不过，他对自己和程安的成绩很有信心。 第一百一十六章 回到上井村，程安又收到了许多人的关心。比如考得好不好，准备上哪所学校，有没有把握之类的。 程安能回的就回，不能回的就笑着敷衍过去。好不容易回到家，又被王桂芳盘问了一阵。然后说什么就算考不上，也没钱给她复读之类的。 听得程安十分无奈。 好在，也就一回。近来竹笆需求量大，有人来村里下了好几笔大订单。盘问过后，王桂芳将家务事甩给程安，就一心扑在挣钱的事情上去了。 程安也不在意。她知道，从去年夏天那场地震后，家里就一直在筹备在市里买房。只是，没和她和程平说。 现在的这幢土墙房子，因为地震，墙壁已经多处开裂。推倒重建也不现实，因为地底下已经被煤矿给采空了。加上他们地方多雨水天气，一直住在上面，并不安。 程安记得那年，她拿到录取通知书后，王桂芳突然和她说要搬家，还是搬去市里，她心里的震惊。 现在想想，她妈在这方面，其实是很有魄力的。当然，行动力更强。 虽说买的是间面积不大的二手房，一家六口住着有点打挤，位置也偏。但也花光了这些年程守强和王桂芳两个拼尽力攒下的积蓄。还借了一笔不小的外债。 不过事实证明，这年的房价是最低的。入手房产非常划算。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因为还要供他们姐弟两个读书，搬家后，家里沙发、茶几什么的都没买。只将就着老家的木桌木凳在用。这种极度拮据的状态，持续了一两年才缓和。期间，程守强和王桂芳更是因为拼命工作，想方设法的挣钱，身上落下了不少病根。 当时没什么，后来岁数一上去，就都发作出来了。十分难受。 这次，程安不想再看他们这么拼命，以至于损坏身体。 所以，想着至少帮忙把那笔外债挣出来。免得她爸妈两个老想着早点还人家钱，还去不要命的拼。 至于学费，她现在手里的钱已经足够了。都是她这学期里，学累了，换脑的间隙，写稿子攒的。加上之前攒的那些，也有三万多。 高考前几天放假，就买手机、电脑、办网卡花了一笔，但也还剩两万出头。怎么都够的。 拿定了注意，程安每天做完家务后，就回房间码字。按计划，正式开始了自己的网文写手生涯。 第一本故事，程安选的是穿越＋随身空间流。09年，穿越梗已经不新鲜了，但随身流才刚刚出现。正是新鲜的时候。 毕竟，那本业内公认的随身流开山之作，才出现不到俩月。 题材讨喜，程安文笔又不错。故事连载不到两万字，网站编辑就给程安发了签约邀请。看完合同，程安没犹豫就签了。 反正现在她就新人一个，合约再怎么看，也就是那样了。没有讲价还价的余地。何必再费神。 好在，合约签订之后，网站编辑很快给安排了推荐。程安每天定时更新两到三千字，作品的点击、收藏开始有了大幅度增长。评论区也开始热闹起来。 而每天除了给网文存稿，《琼花》那边程安也没有完放手，有灵感了就写两篇，直接通过邮件给编辑发过去。倒也有小笔进账。 转眼就到了六月二十三号，晚上冯遇在qq上找她的时候，程安正神贯注的在房间里码字。听他说高考成绩明天早上就能查了，她才惊觉时间竟然过得这样快！ 冯遇是知道她在家干什么的，也不意外，只叮嘱道：“你每天也不要一直对着电脑坐着。写一会儿，起来活动活动。歇一歇眼睛。” 程安笑了笑，道：“放心，我知道的。” 冯遇知道她有主意得很，劝了一句，就没有多说，只道：“那你把考号发给我，明天一早，我一起帮你查。” 知道他是想第一时间确定他们两个的成绩，程安也没拒绝。将自己的号码发了过去。 冯遇看了看那串数字，知道程安还要忙着码字，便没多打扰。和她道了晚安，就下了qq。 十几天没看到人，冯遇其实很想程安。只是一想到她在忙，就不忍心去打扰了。自己也找了事情来做。过得倒还充实。 而且，一想到九月，他们还可以一起去大学，现在看不到人，也不觉得太难受了。至于意外的情况，他拒绝去想！ 第二天，也不用冯父冯母催促，冯遇就起了个大早。八点一到，就立马打开查询网站，输入考号。 “743！” 这么重要的日子，冯父冯母特地请假没去上班，在家里陪着儿子。这会儿看到查询出来的分数，都有些不敢置信。等再三确认过后，两个人都忍不住激动了。 “743！儿子你太棒了！我得去给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打电话！通知他们这个好消息！”冯母一把抱住冯遇，激动的在他脑门儿上亲了一口，然后转身就往客厅跑， 冯父连连点头，“对、对、对，是要通知他们！” 743！接近满分！据他所知，不说华盛中学，就是整个省，这些年，也没出过这么逆天的分数！ 有这个成绩，清、北、南大还不是随便自家儿子挑！想到这，冯父兴奋的搓了搓手了，狠狠在自家儿子肩膀上拍了两下，欣慰的赞道：“儿子，出息了！” 冯遇一直觉得自己考得挺好的，但这么高的分，还是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动作利索的开始查程安的。 回车后，当看到那个比自己的分数还要高出两分的成绩时，都顾不上震惊。只想着，妥了！他和程安确定能去一所学校了！到这儿，一直提着的心，才终于落下来。 “爸，我还有个更出息的消息想告诉你，你听不听？”回过神后，冯遇两眼放光，嘴巴只差没咧到耳后根。 冯父：“什么更出息的消息？” 冯遇：“你儿媳妇成绩比我还好，考了745分！我们俩能一起去南大了！” 冯父：“……” 等等，这信息量有点大。需要捋一捋。 冯父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儿子，心里完是懵逼的。 冯遇见状，也不管，转头拿了手机就开始给程安打电话。 对于冯遇能考这么好，程安一点儿倒不觉得意外。因为都经历过一次了。 她对自己的成绩有把握，可也没想到分数会比冯遇还要高两分。不过，惊讶了一下，她就释然了。这一年的努力和坚持，别人或许不了解。她自己却是清楚的。自觉当得起这个高分。 “南大去年分数线是687。今年或许还会调高一些。但以我们两个的成绩，哪个专业都可以去了。安安，我很高兴。” 程安愣了下，随后低声笑着道：“我也一样的。” 两个人不用分开，可以一起并肩成长。何其幸运？对她这个已经错过一起机会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挂断电话，程安收敛了一下情绪，走进屋。里面，程家所有人都在。且个个神色严肃，搞得像三司会审。 王桂芳见她回来，率先发难道：“你哪里来的手机！” 刚正吃饭，就听铃声响。王桂芳还以为是自己的，正准备去摸口袋呢，就见程安拿出手机，直接去了外边。一家子人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这个一会儿再给你们解释。我高考分数出来了。” 程安耸肩，她最近一直在屋里码字，同学联系都在qq上。手机就没响过。家里人也基本不去她的屋，所以别说手机了，就连她买了电脑也不知道。 高考成绩没出来，程安也怕她妈说她不务正业，所以回家后有意没急着摊牌。现在倒是可以如实相告了。 不过王桂芳显然更关心高考，一听就分数出来了，也没心思追问手机的事了，盯着她，迫不及待道：“多少分？” 程安笑了笑，平静道：“745。” 王桂芳愣了愣，“745？你们总分多少？” “750。” 程家所有人：“……” 程平眼睛瞪得老大，激动道：“姐你差五分，就考满分啦！” “嗯。”程安点头。 “真的假的？你确定？”王桂芳说话的声音有些抖。 “我同学帮我在网上查的，应该不会错。” 程守强看着她，声音干涩道：“要不你再查一遍？别搞错了。” 程安看了看死死盯着她的四个大人，想了想，拿出手机，耐心的反复拨了几次查询电话，成功接通后，开成免提。 “考生身份证号＊＊＊＊＊，语文150，数学147，文科综合298，英语150……” 听着电话里，略显机械的声音一一报出的各科成绩。程家几个人终于相信了程安的分数。然后就是兴奋。就连平时寡言少语，没什么表情的程作林，这会儿脸上也带上了明显的笑意－－他们老程家终于要出一个大学生了！ 一家人正激动呢，王桂芳手机就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原来是学校领导、老师等人打来恭喜程安成为今年的省文科状元的。后面还陆续有各个招生办的打来，承诺各种丰厚奖励，想要程安报考他们学校的。 文科状元！ 这下子，程家四个大人更是心头大定、意气风发，笑得嘴都合不拢。而村里人听说程安考了个省状元，不管心里怎么羡慕嫉妒，都拥到家里来祝贺。省状元啊，那不是跟以前的举人老爷差不多了？ 一时间，家里热闹非凡。 于是，一家人也没机会再追问程安手机的事。等到晚上，人群好不容散了，一家人围着吃晚饭，王桂芳才一脸严肃的开口询问。 眼看着就能有个好前程了，她绝对不许程安走歪路！ 程安也没急着开口解释，转头去将杂志社寄给她的那一摞样刊抱出来，放到众人面前。这才老老实实的将这一年投稿赚钱的事给交代了。 说完，拿出平时存钱的那张银行卡，道：“除开平时花用，和这次买电脑、手机的钱，卡里大概还有两万多块。我知道家里现在缺钱，妈你先拿去用吧。” 程家所有人：“……” 几个大人面面相觑，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写文章赚钱这么容易？要知道，两万多块，差不多当他们累死累活的在地里干一年的收入了。 程守强厂里效益好，也得一天不休息，干两个多月才成。 程安倒好，一边读书，轻轻松松就把钱赚了。 程守强和王桂芳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反倒是程作林和穆天芬两个，接受良好。 程作林略显激动的赞道：“好、好啊！你祖祖以前就是拿笔杆子的。文章写得尤其好。他老人家在地下要是知道你承袭了他的衣钵，肯定高兴！” “我读的是旧学，后来又直接丢了笔，一心种地。好不容易恢复高考，守强几个又都不是读书的料，他老人家一直觉得可惜。现在好了，咱们老程家终于又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读书人了！” 穆天芬看他一眼，“都是老黄历了，还说这些做什么？高高兴兴的不好？” 程作林忙道：“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等我过阵子，程安通知书下来，我就去给老人家烧纸。” 穆天芬无语。 这会儿，王桂芳终于回过神来。不怎么客气的拿过银行卡，道：“你赚的就是你的。我暂时帮你保管吧。免得你乱用。” 心里却想着明天得去城里查一查，卡里是不是真有那么多钱。 若是真有，程安的学费倒是不用预留了。现在家里的存款加上这几天问小弟和二妹借的，足够付房子的尾款了。不用再朝别人开口。也免得再遭某些人的白眼。 前几天打电话问小姑子借钱，她一毛不拔就算了，还讽刺说要给她去银行贷款，王桂芳想想就是一肚子气。现在好了，不用她借，她这房子也买定了。 也多亏了程安争气。 想到这，王桂芳和程安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小了几分，显得有些温柔了。 她这么明显的变化，程安怎么会瞧不见？ 不过，她也没太在意。她妈这个脾气，最是多变的。指不定明天，那点儿做得不如她的意，她就又扯嗓子骂开了。才不管你是不是出息呢。 只叮嘱了他们不要把自己写文赚钱的事，到处宣扬。现在本身就够高调了的，她不想再多麻烦。 程家人自然也不傻。闷声发财的理还是知道的。 第二天，王桂芳果然让程守强带着自己去城里，查了下卡上的余额。回来就意气风发的说要摆酒庆祝，“看村里人以后还讽刺我说供女娃读书是浪费钱！程安大学还没上呢，这不就开始回本儿了！” “我看你是高兴得昏了头！”穆天芬听到，拉下脸，当时给她一顿训，“昨晚才说的，就忘记了？通知书都还没下来呢！” 王桂芳顿时就蔫儿了。 程安在旁边松了口气，她妈就是各种不靠谱啊。幸好家里有婆婆看着。 到了填志愿那天，程安一早去市里和冯遇碰头，然后才一起去的学校。等两人从车上下来，就看到祝贺两人考取文理科状元的红色条幅，一左一右的挂在大门口。 两人对视一眼，耸了耸肩，笑着朝里走。 要说今年这场考试的最大赢家，非华盛中学莫属了。这一届的文、理科状元都出自这里，让它的风头完盖过了以前省内那所最著名的中学。 最近程安就没少在省台看到记者对学校的各种采访。新学期招生肯定是不愁了。 填过志愿，又和王笑等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了几回。程安就宅到家里，安心码字。 知道他们的志愿后，之前南大招生办的老师已经联系过她和冯遇了。所以，只要他们填报，肯定会被录取，还有两万块奖金可以拿。 所以，程安心里并不忐忑。一心在家存稿。 通知书到达的那天，正是程安的网文上架的第二天。她当时正坐在电脑前，登录后台查头天的订阅，发现非常可观，心头松了口气。 开门红。后面只要把握好节奏，不断更，这本书的成绩就会一直向上走。说不定赚得会比她预想的还要多。 正高兴呢，就见村支书被许多人拥簇着，到了她家。手里还拿着一个邮政快递。 “程安，你通知书到了！快，快打开看看！” 程安接过一看，就看到了快递信封上写着的南大通知书字样。在众人的注视中，程安拆开信封，鲜红色的录取通知书就露了出来。 “程安同学，恭喜你顺利通过高考选拔，成为南大的一员……好，好啊。”穆天芬带着老花镜，将通知书举在面前，一字一句读完，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拿到通知书了！” “老嫂子，这得摆席庆祝啊！” “就是！你家程安不但考上了大学，还考得这样好！省状元呢，在古代那都能做官了！” “南大啊，那可是和清、北齐名的，国内的最好的大学之一。怎么能不摆酒庆祝呢？” 穆天芬忙点头，“摆酒，肯定摆酒。到时候大家都来。” 众人忙道：“那自然是要来沾沾文曲星的喜气的。” 村支书笑，道：“要我看宜早不宜迟，就后天吧。村里可以赞助一头猪，明儿我就喊人去猪场拉一头回来！” 穆天芬：“那怎么好意思哟！” 村支书：“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程安这回可给咱们村儿露脸了！上头指不定还有奖励下来呢。一头猪算什么！咱们就这样说定了啊！” 村支书拍板，摆席庆祝的事儿就这样定了下来。于是第二天，村里人都热心的来帮忙。 程安见状，给学校的各科老师和要好的同学打了电话，邀请他们来吃酒。众人都应了。 正席那天，才发现除了她邀请的众人，校长陪着几个陌生面孔也来了。 而这几个陌生面孔，给程安送来了二十万的奖金－－省里十万，市里五万，县里三万，学校两万。程安其实是有点懵的，她以前听说过高考状元，学校和各级政府会有奖励，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二十万，这个时间，在县城都能买套房了。当然，就面积可能小点儿。 加上南大承诺的那两万，得，这下不说家里的欠款不用愁了。等置办齐家具，都还能有的剩。 程安这个自诩见过世面的都懵了，就更别说程家众人和村里人了。现场当时就炸开了。心想这娃子厉害啊，考个状元，不但把这些年的学费都挣回来了，还有得赚！ 顿时人人看向程安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程安相信要是眼神有温度，她估计这会儿已经被灼化了。别的人暂且不说，就她妈王桂芳女士和她二婆婆夏明会女士看她那眼神，就让她有些吃不消。 不过，她面上还是镇定的一本正经的感谢了各位领导、学校和老师的栽培，然后小心的引着人入席。 吃过饭，那几位陌生面孔很快就走了。校长亲自相送。其他各科老师没一会儿，也跟着走了。 李老头和班主任罗红、许医生、冯遇、王笑几个倒是多留了一会儿。不过，也没待多久。 等碗筷收拾完，村里人再一散，家里也就剩下自家亲戚了。 不过，就这人也不少。 除了程家三房人、外公外婆、小姨一家，逢年过节才回娘家的程安两个姑姑也都来了。加上各家的孩子，那叫一个热闹。过年都没这么齐整。 程安作为主角，话题中心，如何都逃不掉。只能硬着头皮，任由众人将自己当做吉祥物，拉来拉去的参观。然后不耐其烦的解释自己的读书方法，自己的志愿，自己选的学校、专业，还有那笔巨额奖金…… 说到钱，程安找机会，提醒她妈当天就将借亲戚的钱还了。第二天，将所有人都送走。婆媳、母子三个，就去市里付房子的尾款，办手续。 一切妥当，一家子就开始收拾屋子，置办家具。剩下的钱，听从程安的建议，在小区附近租了间不大的店面，准备开家副食店。弄好了，正好可以让穆天芬和程作林两个守着。 至于王桂芳，想着要搬到市里，花销不能光靠王守强一个。早就在小区不远的玻璃厂，问好了自己的工作。连合同都签了。 想着日子正在越过越好，一家子人忙起来也不觉得累。来来回回折腾到八月中旬，程家终于搬了新家，同时那家小小的副食店也开张了。 之后，程安和冯遇一起去了南大。两个人一起读书、创业、谈恋爱。四年，转眼就过去了。 毕业那天，两个人去领了证，算是修成正果。 穿着白色的婚纱，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漂亮的人。程安只觉得不可思议。这四年，她和冯遇虽然在有些事上，有过争吵，有过分歧。但却一点没影响到两个人之前的感情，反而越来越深，越来越离不开彼此。 真难想象，若是重生回来后，她没有勇敢的踏出那一步，现在的她会是怎样的。 或许，会又一次一直独自生活吧。 毕竟，她不觉得这世上会有第二个像冯遇这样爱她，纵容她，尊重她的人存在。 “程安你想什么呢？婚礼快开始了。我们得出去了。” 王笑穿着伴娘礼服，走进来，打断了程安的思绪。 “好。” 程安回神，转头，由着王笑牵着自己往外走。 等穿过几道门，走到大厅，看到红毯另一头正等着自己的那个人，和旁边精神面貌和从前完不一样的家人，程安笑了。 一切早已改变，未来还会更好。 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一步一步，踏实的往前走就是了。 （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