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汉:从种田养猪开始》 第1章 农,天下之本 汉土,狼居胥山。 北地的黑云遮天蔽日,翻滚盘旋,吞没了百里山影。 如厉鬼哭嚎般猛烈的北风在雪原上肆虐,吹得密密麻麻的雪花如蝗虫般铺天盖地扑来,白雪茫茫,天地难分。 数千名修仙者呆立在山间,或头戴鱼尾冠,似道士打扮,或头戴一字巾,似头陀打扮,或头分双髻,似仙姬打扮。 张归元被风雪卷得睁不开眼,冻得瑟瑟发抖,动了动手脚僵硬的四肢,悄无声息地躲到一位发小胖哥王茂身后。 王茂被冻得浑身战栗,哆哆嗦嗦地埋头忍耐,根本没察觉到损友将自己当成挡风墙。 风雪稍缓,张归元睁开眼睛,望着山顶密密麻麻的修仙者,心中一阵叹息。 今天是宗门御魂宗一年一度招募仙田佃户的日子,众多御魂宗弟子不远万里赶来,只为能排到前列,选一块土地肥沃,位置尚佳的仙田耕种。 仙途艰辛,大道难求。 凡修行之人,财侣法地缺一不可。 名门大族出身,家族准备好一切,资源无限,修炼事半功倍,境界突飞猛进。 对于出身寒门,平民百姓家的弟子们,则需要选择修仙八艺。 修仙八艺,炼丹,锻造,灵植,驭兽,阵法,符箓,医药,科仪。 寒门修仙弟子需要精通其中一项,才能在宗门之中立足。 阵法的轰鸣声打断了张归元的思考,一艘长约百丈,形似玄武的巨型骨舟从云海中现身,四散的灵气风暴冲散了黑云。 一条白骨悬梯缓缓落下,狰狞恶鬼隐约浮现,一张张凶戾扭曲的鬼脸,散发着冲天的怨气。 “诸位,让大家久等了。” 一名枯瘦老者对着众人拱了拱手,面无表情地走下白骨悬梯,正是司农殿主薄卢震。 他身后跟着一位俊俏青年,剑眉星目,白衣飘袂,背负双手,浑不似魔宗中人。 众人顾不上脚下泥泞,匆忙跪倒,生怕触怒了这位主薄,唯有张归元面色如常,立而不跪。 “我的小祖宗,快趴下吧。” 胖哥一把将张归元搂住,按了下去,捂住他的嘴,低声道: “归元,这位卢主薄出身范阳卢氏,天下闻名的名门望族,眼界颇高,在宗门内权力极大,莫要触怒他。” “你我的宗族在安墟城算是一方豪强,出了广阳郡谁又认识,和人家比不了。” 两人自幼一起长大,张归元唯恐发力震伤发小,满脸苦笑。 对于众人的恭敬,卢震并不理睬,轻飘飘地落到山巅,袍袖一挥,漫天飞雪倒卷而回。 他从容地取出一本诏书,对着众人颁布起来。 “夫农,天下之本也……” 满篇的之乎者也,众人听得头晕脑胀,却不敢有一丝怠惰,只是低低地垂下头颅。 卢震读完劝农诏,示意众人站起,从怀中一张兽皮地图,扔在空中。 那地图迎风就长,须臾之间,长成了长约数里,高达数丈的巨物,似一堵墙般漂浮在空中。 地图之上,密密麻麻地标记着一块块等级各异,面积不同的仙田。 绝大多数仙田旁都用隶书标记着佃户的名字,租赁时间,灵植情况。 少部分仙田旁一片空白,这些仙田就是众弟子此行可以租赁的仙田 “诸位,宗门内共空闲灵田三百万亩,其中四级及以上仙田两百万亩,按宗门令,不准租赁。” “剩下的一百万亩仙田,可供诸位租赁。” “其中三品仙田十万亩,二品仙田二十万亩,一品仙田七十万亩。” “在出发前,我司农殿的诸位主薄已经将土地分成千余份,诸位依次上来投掷骨骰,按照点数分配土地。” 众弟子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没有想到以往抓阄的分配方式竟然改成了投掷骨骰。 有人忍不住开口道:“卢主薄,此番仙田租赁价格是多少?” 卢震面无表情地说道:“按宗门令,仙田租金灵石和仙谷各占一半。” “三品仙田年初收下品灵石一百八十颗,年末收仙谷一石二钧。” “二品仙田年初收下品灵石一百二十颗,年末收仙谷一石。” “一品仙田年初收下品灵石六十颗,年末收仙谷两钧。” 随着他的声音,众人双手纷飞,藏在袖中掐算,越算脸色越差。 胖哥心算能力较差,匆匆从背囊里取出算盘,不顾众人惊愕,啪啪地打了起来。 张归元心中一叹,轻声道:“胖哥,别算了,折算下来一亩一品仙田收仙谷一石。” 胖哥面如土色,颤抖地说道:“按照产量,一亩一品仙田产仙谷一石二钧。” “岂不是说,一亩一品仙田我们只能留下两钧,忙碌一年只能赚六十颗下品灵石。” 一旁有田户打扮的壮汉嗤声道:“六十颗?那还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年份,此刻百大圣体出世,千年浩劫再起。” “北有丁零作乱,西有坚昆反叛,东有扶余捣乱,中有鲜卑进犯,南有关东豪族,诸族交战,兵戈四起,维护仙田要费多少心力?用多少手段?” “燕然山妖魔四起,北海水族猖狂,大鲜卑山妖王遍地,以吾等未到炼气境的修为,如果分到异族土地,甚至有身死道消的危险。” “唉,世道越来越难了,诸位,老夫放弃修仙梦,回到老家养老了,告辞告辞。”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顷刻间走了数百人。 卢震没有理会离开的人,在心中也毫不在意,每一年都有新弟子加入,有老弟子离开。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不变的是一场得道成仙的梦,和为了这场梦肯接受宗门压迫剥削的决心、 诸弟子,与农具何异? 卢震袍袖一甩,一张檀木古桌现于山巅,古桌之上,三枚人骨骰子露出点点寒光。 “仙田大家公平竞争,规则很简单,每一块仙田已经标记了号码,诸位依次来投掷点数,点数与号码相同,便拥有租赁这块仙田的资格。” “当然,签署地契前要一次性结清所需灵石。” 第2章 我们做事,就是这样。 “刘德沛,掷出点数四四三,得三品仙田三千亩,租赁一年,租赁所需下品灵石五十四万颗,已付中品灵石五百四十颗,灵石交付完毕,签地契,领仙谷种子,持节。” “赵岩,投出点数九五七,得三品仙田五千亩,租赁三年,租赁所需下品灵石二百七十万颗,已付上品灵石二百七十颗,灵石交付完毕,签地契,领仙谷种子,持节。” “葛炎,掷出点数九九九,得一品仙田十亩,租赁一年,租赁所需下品灵石六百颗,已付下品灵石六百颗,灵石已交付完毕,签地契,领仙谷种子,持节。” 随着小郎官的声音,一位又一位租赁弟子离开了狼居胥山,有人满脸得意,有人满脸失意。 张归元越看越不对劲,他发现每次豪门大族出身的弟子无论怎么投掷,都能获得价值更高的三品灵田。 寒门或是平民出身的弟子,无论怎么投掷,投掷出数字对应的仙田往往是地理偏远,环境恶劣,价值不高的一品良田。 谁都知道三品良田产量更高,价值更高,利润更高,难道,那三枚白骨骰子有问题? 众弟子中看出端倪的聪明人不止张归元一人,人群逐渐交头接耳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什么公平竞争,还不是按照出身高低,家族强弱分仙田,这个田老子不种了,这个仙老子不修了。” “刘德沛出身涿群刘氏,赵岩出身代群赵氏,两人出身都是响当当的名门大族,两人竟然得到近万亩三品仙田,这合理吗?” “好家伙,葛炎可是炼体境铁骨期的大高手,就因为出身卑微,仅仅得到得一品仙田十亩。” “十亩一品仙田,即使风调雨顺,也不过得下品灵石六百颗,只够买一条五色神牛的牛腿。” 面对众人的聒噪,卢震脸上露出不悦之色,袍袖一甩,强大的灵气威压惊得众人说不出话来。 众人只觉得一堵气墙从天而降,碾钉子般将众人碾入山体半尺深,眼眸中均有惊骇之色。 卢震冷冰冰地说道:“我们司农殿做事,就是这样,尔等有任何不满,可去万鬼窟上告。” “尔等出身卑微,身份低贱,宗门可怜你们,才给了你们种植仙田的机会,尔等心中不常怀感恩之心,珍惜宗门的怜悯,想要谋反吗?” 众人气得面红耳赤,恨得牙根直痒痒,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王茂,出列。” 胖哥身体一颤,嘴里念着佛号,手里捏着道印,踩着祈福的天罡步,来到檀木桌前。 小郎官举手示意胖哥转动骰子,胖哥嘴里嘟嘟囔囔,将满天神佛的名讳都念了一遍,在小郎官不耐烦的目光中,拿起了白骨骰子。 “卢主薄,我是安墟王家人,前两年随着爷爷还去过范阳郡给卢老太爷拜过寿。” 卢震理都不理恍若未闻,周围嘘声四起,胖哥顿时脸色通红,摇了摇头,将三枚人骨骰子掷出。 张归元早已挤到了人群之前,站在胖哥身后,看着三枚人骨骰子在桌子上滴溜溜乱转。 胖子王茂的心随着人骨骰子的转动而不断旋转,身为炼体境沸血期的小高手,也不禁满头大汗。 骰子的点数即将掷出三六七,张归元抬头向空中的地图望去,见标记为三六七的一块地是靠近异族扶余的一处小仙田。 三六七,一品仙田,仅有七亩,靠近异族,维护不易,实是下下之选。 王茂的心落入了谷底,双拳捏得咯吱作响,想到今后远行千里,在大鲜卑山的大山里与人参作伴,感觉人生一片灰暗。 第三枚人头骰子没来由地转了一下,从七转成了九,三六七变成了三六九。 “王茂,掷出点数三六九,得二品仙田五百亩,你想要租赁几年?” 王茂的心跳得咚咚直响,顾不上回答,对着卢震的方向不停鞠躬作揖。 小郎官问了第三遍时,王茂如梦方醒,忙说道:“大人,五年,我要租赁五年。” “王茂,掷出点数三六九,得二品仙田五百亩,租赁五年,租赁所需下品灵石三十万颗,已付中品灵石三百颗,灵石交付完毕,签地契,领仙谷种子,持节。” 众人一阵大哗,低声咒骂声不绝于耳,却无人敢大声反对。 王茂走到张归元身边,解开狐裘,内衬丝绸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 “张归元,出列!” 张归元心中一凛,昂首挺胸走出人群,人群顿时一阵喧哗。 “这不是安墟张家的大公子吗?听说他在灵植一道上颇有天赋,在玄菟郡耕种三年,年年丰收,甚至惊动了宗门,给了不少奖励。” “不错,我在天山西麓都听说过他的大名,不但擅长种植灵谷,还擅长养育灵兽,他养的钢鬃妖猪各个膘肥体壮,重逾千斤。” “不知这样的灵值高手,宗门会给予哪块灵田。” “难说,张归元出身安墟张家,属于地道的寒门,安墟更是弹丸之地,估计分不到三品仙田。” 张归元对于众人的议论充耳不闻,他快步走到檀木桌前,拿起三枚人骨骰子掷了下去。 三枚人骨骰子滴溜溜乱转,张归元脸上不喜不悲,心中毫无波澜。 作为穿越者,他有着远超这个时代的见识和无与伦比的系统之力。 王茂站在人群最前方,忍不住喊道:“张归元的父亲年年都去范阳郡拜寿,主薄大人开天恩。” 人骨骰子越转越慢,渐渐转出七一九的点数,张归元抬头望去,在地图中寻找七一九的位置。 七一九,二品仙田,六百亩,位于乐浪郡白翎岛,树木丛生,百草丰茂,属于一块优质仙田。 众人的脸上露出了嫉妒的丑态,唯有王茂站在人群之中,拿着地契,汉节,呵呵傻笑不停,真心为发小感到高兴。 在大局将定之时,站在卢震身后的那名俊俏青年忽然开口,嘴唇微张,传音给卢震。 卢震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微微皱眉,随即眉头舒展开,点了点头。 二人的小动作被张归元看得清清楚楚,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名俊俏青年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他和这位俊俏青年素不相识,这股敌意究竟来源于何处? 檀木桌上,三枚人骨骰子违反常规地越转越快,看得众人啧啧称奇,王茂痛苦地抓着头发,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 一一一,一品仙田,一千亩,位于北海之北,极北之地,妖魔遍地,水族猖獗,每年六个月飞雪不断,大地冰封,乃是一处绝地。 第3章 我全都要 绝地,极险恶之地,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张归元,掷出点数一一一,得一品仙田一千亩,你想要租赁几年?” 张归元身后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谁都没有想到,宗门的灵植高手,育兽模范,竟然落得这般下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我等寒门贱民,都是一般,在宗门眼中不过蝼蚁。” “唉,可叹张归元在玄菟郡苦心经营三年,万般努力化作一场空。嘻嘻,好惨。” “奇哉,安墟城虽然是弹丸之地,但安墟张家却不是无名之辈,张家历代都是卢家属臣,忠心耿耿,怎么可能落得这般下场。” 面对众人的叹息,讥讽,嘲弄,疑惑,张归元脸上并没有表情流露,眼眸中一片淡然,仿佛这一切与他毫不相关。 王茂拉了拉张归元的袖子,低声道: “归元,租赁一年即可,明年再来碰碰运气,我把扶余皇城的仙田分你一半,咱们哥俩在大鲜卑山陪人参玩一年也就是了。” 张归元摇了摇头,示意王茂稍安勿躁,他昂首挺胸,朗声道: “我要租赁十年。” 此言一出,嗤笑声阵阵,张归元不等众人出声,越众而出,站在高处,朗声道: “诸位,区区千亩仙田不在我张归元眼中,凡北海附近,河谷之中,有不愿意耕种的仙田都可以让给我,我比宗门出价多两分。” “所需灵石,即刻结清。” 狼居胥山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许多同样抽到北海附近仙田的宗门弟子猛地抬起头,眼眸中闪烁出复杂的光芒。 一位身穿粗布麻衣,满脸稚气的宗门弟子越众而出,稽首道: “师兄,我分到的仙田编号是八三二,和你的一一一在一片河谷之中,我不愿远走北海……” “无需多言,北海附近的仙田,有多少算多少,我全都要。” 宗门之中,不限制佃户转换租赁关系,耕种不下去的弟子将仙田低价转租给其他弟子的事,比比皆是,高价收购他人手中仙田,却是少见。 众弟子看向张归元的目光,仿佛即将饿死之人看到了琼丹玉酿, “师兄,我分到的仙田编号九四四,也在河谷之中,既然师兄愿意代劳,我也愿意忍痛割爱。” “哈哈,公孙狐,你少来这套,就你那灵植水平,养野草蓬蒿都养不活,一边去。” “归元师兄,我父母尚在,父母在,不远游,我也愿意将仙田转租给你,望师兄成全我的孝道。” “吕三,你胡说些什么,你不是自幼父母双亡吗?” “某飘零半生,只恨未遇明主,蒙并州建阳君不弃,已拜为义父。” 这场名门望族的分赃大会以张归元收购北海仙田结束,众弟子拜别主薄卢震,手持汉节和地契,向着各自的属地前进。 卢震站在山巅,望着北海的方向,疑惑道:“莹儿,你为何让我更改属地,让张归元去北海。” 那名俊俏青年眼眸中闪过一道倩影,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温柔,他轻声说道: “族叔,我师妹邓红梅常常念叨张归元,久而久之,影响她的修炼。” “她出身安墟邓家,寒门末枝,资源匮乏,如果年少时修为不能突飞猛进,恐怕此生无法筑基。” “我怕张归元影响师妹修行,故此传言给族叔,让他远走北海之北,绝了师妹的妄念。” “北海之地乃是一片绝地,无论水陆妖王,还是丁零萨满,都极其危险,若是张归元死于异族之手,也免得我直接动手,落下杀害同门的恶名。” 官道之上,张归元辞别了胖哥王茂,从背囊里取出纸人纸轿纸牛,轻轻一划,数滴鲜血激射而出,点到了纸人的眼眸之中。 纸人们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活动活动身体,适应了一会儿身体,带着冲天的邪气,拜服在张归元脚下。 “老爷,听候调遣。” 张归元将汉节和万魂幡递了过去,将仙谷种子系在纸牛背上,拿着地契钻进纸轿之中,轻声道: “老爷我上任北海之北,尔等抬着轿子,驮着仙谷种子,先去一趟呼伦湖,” “鲜于丹,山君,青面,憨憨,辽水鬼王都在呼伦河谷等我。” 纸人们一声奸笑,不敢怠慢,打起万鬼幡,扬起漫天纸钱,握着汉节,牵着纸牛,抬着纸轿,驮着仙谷种子,向着呼伦湖方向而去。 它们足不沾地,身体若隐若现,举手投足间带着不属于人的笨拙,在树梢之上踩着黑雾前行,黑夜遇到,能将人活活吓死。 纸轿内宽敞异常,恶鬼们抬得很稳,张归元躺在绒被之中,从柜子里取出一瓶陈年佳酿,小酌了几杯,思索再三,也没想到站在卢震身后,坑害自己的年轻人是谁。 “系统,给我扫描数据库,找到那家伙是谁。” “叮,禀报主公,数据库扫描已完成,数据不足,无法确定此人身份,已将此人容貌特征录入数据库中。” 果然是初见,初见就要害我,难道是我那便宜老子惹出来的仇家? 大丈夫难免父不贤,母不淑。 可怜我那父亲吝啬无谋,见利忘义,奋斗多年,不过安墟城县尉, 否则何至于我年纪轻轻,就出来奋斗。 在心中将便宜父亲腹诽了一番,张归元取出地契,仔细查看起来。 三年前,他在单位加班时猝死,魂穿异界,发现这里像是中国东汉末年的平行时空。 世俗的规章制度都和东汉相似,但皇权并不至上,崇高至上的是仙人的权利,仙人们控制十二洲之地,操纵世俗的诸族相互征伐,并以此为乐。 名门望族的权柄通天,上通仙门,下接朝堂,攫取了几乎全部的资源。 寒门和寻常百姓只能依附于名门望族,为奴为婢,靠忠诚换取些许名门望族看不上的利益。 张归元觉醒的系统名为最强主公系统,下有灵田,城建,灵坊,灵殖,寻访五大子系统,全方位辅佐张归元成为最强主公。 得益于和远超这个时代的见识和无与伦比的系统之力,张归元在玄菟郡迅速崛起,打造了属于自己的班底。 张归元躺在纸轿之内,看了一会儿窗外的风雪,取出一张地契,取出笔墨,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叮,恭喜主公获取一品仙田一千亩,十年的使用权,系统奖励十年修为。” 伴随着系统提示音,巨阙穴,气海穴,关元穴,中极穴四处大穴的灵气桎梏轰然粉碎,张归元的修为瞬间暴涨。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身为最强主公系统的主人,拥有的仙田越多,系统奖励的修为越多。 张归元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眼眸中闪烁着狂热,在一张张地契上飞快地签署自己的名字。 叮叮之声响个不停,如清泉流响。 第4章 同行是冤家 山间野径之上,荒林群鸦乱飞,不安地在空中盘旋。 一道乳白色的浓雾泼墨般席卷而来,逐渐染白了山野,雾气中似乎能闻到蚀骨的阴气,河水的腥气。 一个个纸人在浓雾里出现,抬着一顶纸轿,若隐若现,如梦似幻,看似僵直迟缓,却又诡异地轻灵。 张归元悠哉地躺在纸轿之中,手里握着两本系统具象化的书籍看得入神。 《仙谷绿色高产高效栽培技术》 《偶蹄目猪科野猪属妖兽的高效饲养技术及母猪妊娠分娩产后护理》 这两本宝贝书籍可不一般,这是他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根本。 属于他的灵田每产出一石灵谷,灵田子系统会多出一点青芒,十万点青芒才能随机兑换一本这样的书籍。 张归元在玄菟郡耕种三年,朝耕暮耘,晨炊星饭,一共才兑换了两本。 张归元的命运随即改变,从默默无闻宗门弟子一举成为了宗门着名的的灵植高手,育兽模范。 两本远超时代的技术书籍带来的是生产力的解放,知识,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是最大的优质生产力。 “道友,请留步。” 三道人影横在咽喉之径,挡住了纸人车队,面色不善地望着纸轿。 纸人来到轿前,低声道:“老爷,有修士拦路。” 张归元笑了笑,丝毫不以为意,手一翻,两本书籍凭空消失,慢悠悠地沏了一杯香茗,隔着纸帘,朗声道: “诸位有事?” “哼,张归元,你此行的目的地是北海绝地,那地方大地冰封,飞雪连年,何必浪费时间?” “不如将仙谷种子让给师兄,师兄拿到仙坊售卖,获取的利润分你一成如何?” 原来是抢夺珍贵的灵谷种子,张归元点了点头,疑惑道: “既然知道我领取了大量的仙谷种子,想必也是圣宗门人,同宗弟子。” “我持汉节,便是汉使,尔等杀害汉使,屠戮同门,就不怕宗门追查下来吗?” 三人之中走出一位年纪稍大的修士,约有四十五六,闻言嗤笑道: “张师弟,你如果到了宗门属地,我们还真不敢杀你,可这路上,天高路远,穷山恶水,难免有妖魔鬼怪拦路,诸多弟子,出了意外也是难免。” “再说,你出身安墟张家,你死了在广阳郡或许有人理会,出了幽州,谁又在乎呢?” 年长修士身后,一名紫袍修士已经等不及了,手中招魂幡一晃,卷起一阵狂风,顿时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一头身高一丈的狰狞恶鬼出现,面如蓝靛,发似朱砂,上下獠牙,披头散发,手里拿着一根三股托天叉。 “师兄,你和他废什么话,将他随手杀了,灵魂收入魂幡之中,谁能知道是咱们兄弟干的?” “赤发鬼王,给我上,叉了他。” 赤发鬼王一声咆哮,一步踏出,地动山摇,晃动三股托天叉,直奔纸轿冲来。 张归元掀开轿帘,看也不看赤发鬼王,对着纸人吩咐道:“千命,执行特种作战a计划。” “遵命,领大老爷法旨。” 纸人邪魅一笑,带领七八个纸人冲向赤发鬼王,还未靠近,从怀中抓出一把纸钱,朝着空中撒去。 “阴兵过路,生人回避。” 赤发鬼王呵呵冷笑,随手一叉,将纸人叉成两半,咧嘴大笑道: “你这点微末道行,也敢自称阴兵?” 它挥舞三股托天叉,哇哇怪叫,将一个个纸人劈成两半,被撕碎的纸人并未死去,操纵着半边身子,将赤发鬼王包围。 见张归元派出一群没用的纸人,拦路的三名修士笑得前仰后合,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到底是寒门远枝,没有见识,居然豢养最没用的纸人。” “就是就是,区区纸人,吓唬凡夫俗子还行,我们可都是御魂宗弟子,玩鬼的祖宗。” “哼,这只赤发鬼王乃是我在北冥仙坊拍购的,花了我足足三十颗中品灵石,和其他人斗鬼,从来没输过。” 怨灵千命和赤发鬼王斗得热闹,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一张张纸钱随着风雪越飞越高。 在北风的猛烈吹拂下,纸钱越飞越远,有些甚至飞出了雪谷,飞向四面八方。 片刻之后,纸钱上突兀地出现了一只只眼睛,灰白,死寂,没有一点光亮。 抬轿的一个纸人脑袋忽然齐颈而断,脑袋在地上骨碌碌一阵滚,滚到纸轿旁。 “老爷,方圆十里只有他们三人,没有其他伏兵。” “嗯,知道了。” 战场中央,被红发鬼王撕碎的纸人越来越多,那些散碎的纸人并未散去灵异,反而以某种诡异的姿势冲了过来。 红光一闪,红发鬼王身上出现了几道伤痕,仿佛刀砍斧剁而成,却根本看不见凶器。 斗鬼之初,拦路三人哄堂大笑,看着看着,逐渐笑不出来。 “奇怪,这些纸人怎么这么难缠?难道附着在纸人之上的不是冤魂吗?” “不对劲,红发鬼王的三股托天叉上附着了噬灵鬼火,寻常魑魅魍魉,磕着死,碰到亡,今天怎么不管用了?” “师弟,你那红发鬼王,鬼体上怎么多了那么多伤口?似是刀砍斧剁之痕,怪哉,竟然看不到纸人的武器。” 张归元躺在纸轿里悠然品茶,丝毫不关心斗鬼的胜负,从红发鬼王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千命一定会赢。 千命,根本就不是一只鬼,如何能被噬灵鬼火伤害? 它是一股怨气,乃是数百年间,死于兵戈之乱的黎明百姓死前的不甘,痛苦,迷茫,绝望,悲怆,诅咒等等负面情绪所化。 天地间兵戈之乱不断,诸族杀伐不停,它就不会消失,反而会越来越强。 怨名千命,无影无形,化身千万,鬼影重重,杀戮而生,亡于止戈。 纸人纸轿纸牛都是寻常之物,被怨念千命附身,才有了灵异,从始至终,跟随在张归元身边的只有千命一头灵异。 张归元在玄菟郡一处鬼镇发现这头灵异,花费了整整三年时间,追逐数十万里,杀了它整整一千次,才将它彻底收服。 以御魂宗血炼灵异秘法,将这头灵异炼成本命之物,寄生在血液之中。 见拦路抢劫的三名同门似乎不认识千命,张归元悠然一叹,这些秘辛都记录在宗门藏经阁古籍之中,这些修士,难道从不来不看吗? 轻视知识的人,将死于无知之中,这就是知识的诅咒。 第5章 修仙不努力,万魂幡里做兄弟 山口不知何时被鲜红色的雾气笼罩,天空赤红一片,林中鸟兽发出渗人的怪笑,令人毛骨悚然,隔着老远,就能闻到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 一个个纸人在血雾中出现,影影绰绰,摇摇晃晃,举手投足之间有着不似人的笨拙。 一头身高丈余,青面獠牙的赤发鬼王在纸人们的围攻下左支右绌,遍体鳞伤,鲜血随着热气升腾而起,化作红色血雾。 年轻的紫袍修士看着鬼王的伤势,满脸肉痛,推了推蓝袍汉子,高声道: “表哥,事到如今,月缺难圆,你还等什么?趁着赤发缠住那些纸人,赶紧动手杀了他。” 蓝袍汉子点了点头,晃动妖魂幡,一头头大如牛犊的狼形妖魂在风中现身,眼眸中闪烁着碧绿的光芒,刚一现身,便对月长嚎。 “早和你说过,遇到事情不要急躁,要谋而后动,你偏不听,今日之事,就是例子。” 年轻的紫袍修士被表哥说得面红耳赤,面有愠色,不服气地梗着脖子。 “碧眼狼魂,去,活撕了他。” 蓝袍汉子一声令下,狼魂群一声凄厉的长嚎,踏着汹涌而来的雪浪,如一道黑色魂流狂飙而来。 那些狼魂体格大得吓人,浑身裹着白雪,龇牙咧嘴,极为渗人。 张归元看到,也不禁眼馋,他在玄菟郡多年,从未见过如此雄壮的狼魂。 “千命,传我法旨,扬起万魂幡,放它们出来。” 纸人领法旨而去,将系住万魂幡的藤绳解开,万魂幡无风自动。挣脱了纸人的束缚,悬于空中,滴溜溜乱转。 烈焰黑烟从万魂幡中喷出,顷刻间遮天蔽日,云雾迷蒙,不见五指。 金蛇缠绕半空,火光飞腾满地,一头头狼虫虎豹的精魂在黑烟中现身,影影绰绰,密密麻麻,站满了山谷。 碧眼狼群杀入兽群,发起了恨,顷刻间撞飞了不少兽魂,雪谷中一场恶战,犬牙交错,魂魄乱飞,翻滚跳跃,舍命搏杀。 蓝袍汉子摇动妖魂幡,指挥碧眼狼群左突右杀,奈何兽群基数太大,杀之不尽,场面陷入了僵持。 年轻的紫袍修士看到自己的赤发鬼王血肉模糊,血涌如注,心中肉痛,急忙来到年长修士面前,稽首道: “师兄,张归元的手段层出不穷,师弟唯恐迟则生变,请师兄速速出手。” 年长修士沉吟片刻,点头称是,他解开背囊,取出一把丧门剑,轻轻一晃,剑身上浮现出一张张模糊凶厉的人脸,龇牙咧嘴,极为骇人。 “张归元,你以一杆万妖幡挡住了韩师弟的招魂幡和李师弟妖魂幡,在宗门诸弟子之中,也是凤毛麟角。” “不知你武艺如何?能不能胜过我的丧门剑。” 武艺,法宝,法术,在这个修真世界号称对敌的三种手段,三者缺一不可,偏科不得。 前有封神之战,某仙人专精法宝,将法宝翻天印传给徒弟,师徒反目,被徒弟用翻天印追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后有极乐世界某佛修,因不会武艺,被区区凡人生擒,吊到御水河中,浸了三日三夜。 又有某千户,精通武艺,背背五把飞剑,手持一把朴刀百步取人,无有不中,奈何不懂法宝和道法,被鬼魅所害。 面对敌人的决斗邀请,张归元欣然应允,见他居然答应和牟师兄比试武艺,紫袍修士和蓝袍修士面露狂喜。 无终牟氏的丧门剑法,在辽东三群郡闻名遐迩,即使在宗门之中,纯论武艺,也少有人敌。 张归元走出纸轿,那颗齐颈而断的纸人头骨碌碌滚到他脚下,口吐人言道: “大老爷,有情况,雪谷西方三十里出现鲜卑狼骑,直奔这里而来。” “疑似迁徙的车队,车队里有一名鲜卑萨满,已经发现我了。” 张归元点了点头,轻声道:“无妨,三息之内,我就解决掉这几个冤家。” 三息? 劫路的三名修士忍耐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修士首领晃动丧门剑,讥笑道: “到底是偏门小姓,山野粗人,少智无谋,有一件厉害的法宝就沾沾自喜。” “我来之前询问过你的情况,你资质极其平庸,根骨奇差,入门时勉强感气成功。” “炼体境,分为炼皮,炼肌,炼筋,炼骨,炼脏,炼髓六个时期,你只修炼三年,还要花费心力在灵植和养育上,修为也就在炼筋上下。” “纵使你炼到铜筋之境,双臂有千斤力气,我也不惧,我入宗门三十年,早已是炼体境炼髓期的大高手了。” 张归元恍若未闻,心存太虚,身如悬罄,劲由内发,神气激荡,一拳打出,出手便是家传武艺三皇炮捶。 三皇十二劲之碎骨劲,双臂重如灌铅,击中敌人可伤筋断骨。 两人相隔十丈,修士首领见他原地打出一拳,哈哈大笑,忽然觉得眼前一黑,万籁寂灭。 在紫袍修士和蓝袍修士无比震惊的目光中,牟师兄的头颅轰然粉碎,丧门剑被无形气劲击中,随之折为两半。 “体外御气,如指臂使,你是炼气士?” 紫袍修士满脸恐惧,他做梦也想不到,张归元入门三年,竟然从感气初期修炼到炼气境,足足跨越了整个炼体境。 “表哥救我!” 张归元双臂伸缩如怪蟒翻身,双臂相拧如螺旋一般,隔空一拳打出。 三皇十二劲之怪蟒柔劲,气劲如蟒蛇般游走,柔而不刚,令敌人无法挣脱。 紫袍修士宛如被无形巨蟒缠住,浑身上下二百零六块骨头根根粉碎,身体肉泥般软倒。 蓝袍修士吓得肝胆俱裂,魂飞魄散,见张归元目光转了过来,尖叫道: “师兄饶命,我愿为奴为婢,侍奉师兄。” 张归元一拳击出,如龙吟虎啸,随后又一拳击出,后发先至。 三皇十二劲之叠浪劲,气劲如怒海狂涛,前浪未力竭而后浪已至。 “你敢害我?我襄平李家绝不饶你。” “啊……” 惨叫声戛然而止,蓝袍修士被凭空打成两截,又被后劲冲击,捶成齑粉。 三拳毙三贼,时间未到三息。 张归元揉了揉拳头,有些怀念地说道:“还是千命抗打,捶了三年,硬生生将我的三皇炮捶捶成了炉火纯青之境。” “这才有了玄菟捶王的绰号,啧啧,真是怀念当初桀骜不驯的千命。” 纸人们探头缩颈,满脸惊恐地望着张归元,不敢言语。 赤发鬼王吓得瑟瑟发抖,匍匐在地,不停磕头。碧眼狼魂们更是不堪,吓得汪汪直叫,冒充仙犬。 张归元随手一挥,这些魑魅魍魉摄入万魂幡中,命千命取走招魂幡和妖魂幡。 “三位师兄弟,还不现身?” 三名拦路修士的鬼魂在空中现身,不敢说话,不停作揖磕头。 张归元来者不拒,全部收入万魂幡中。 “唉,修仙不努力,万魂幡里做兄弟,我亲爱的师兄师弟们,你们这是何苦?” 第6章 拆幡归魂 “传我命令,车队暂停前进。” 在雪谷中急行军的鲜卑狼骑忽然停住,长长的车队宛如一条巨蟒,顷刻间被风雪吞没。 轲比蛮很紧张,身为鲜卑小种柯比部族的萨满,他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附身纸钱的怨灵千命。 鲜卑人信仰萨满教,坚信万物有灵,无论是山川还是大河,都是主宰自然和人间的神灵。 萨满,是鲜卑人中的知者,掌握着行走于生之岸和死之海之间的能力,也是沟通自然之灵的使者。 风之灵环绕在他身边,呢喃着邪恶的到来,告诉他在三十里外的雪谷,魔鬼们在自相残杀。 身为轲比部族最后的萨满,轲比蛮知道超脱于世俗世界之上是修真者的世界。 天下十三州中,占据幽州的是魔宗御魂宗,门人弟子精于御鬼,是玩鬼的祖宗。 空中这头附身纸钱的灵异不似是野生之物,更像是有人降服饲养的畜生。 羊角骶轻轻一晃,轲比蛮放弃了出手,眼下的轲比部落已经无法接受再打一场大战了。 诸部鲜卑,并不团结,相互之间的征伐比异族之间的斗争还要惨烈。 异族相伐,只想要奴役你,同族相争,才是不死不休。 柯比部族是鲜卑小种,本就只有三千户,龟缩在呼伦湖西侧的草原上,从不敢惹麻烦。 奈何天不遂人愿,烛龙关内诸位妖王南迁,兽群遮天蔽日,宛如潮水。 最北侧的丁零部落被冲击得七零八落,紧挨丁零的鲜卑乞伏部被迫南迁,乞伏部看中了柯比部世代居住的草场,没有任何招呼,直接开始了屠杀。 柯比部只有三千户人,如何敌得过乞伏部十万户人,族长柯比海当场战死,祖地化作尸山血海,白骨遍地。 轲比蛮献出了部落一半的女人和牲畜,才换得乞伏部的屠刀暂缓,给了一个月迁徙的时间。 想到这里,柯比蛮越发地不敢对空中随着气流飘动的千命出手,和一只只怨灵之眼对视。 僵持了一刻钟,附身在纸钱之上的怨灵之眼消失,漫天纸钱没有灵异支撑,顷刻间被风雪撕碎。 又等了一刻钟,柯比蛮再三询问风灵,确定那头灵异和他的主人离开,才敢带人走进雪谷。 雪谷之中有不祥的气息,惊得战马和牲畜不停嘶吼,想要逃离。 在路中央,有三根长约两丈的木棍插进大地之中,尖端叉着三具赤身裸体的尸体,从谷道插入,刺穿了整个腹腔和胸腔,从嘴里插出,十分残忍。 山岩之上有一行隶书,深入山体两寸,字里行间有鬼火燃烧。 “二月三日丑时,御魂宗弟子牟喜平,李继虎,韩千流截杀同门张归元,皆亡。” “杀人者,张归元也。” 张归元?看来北海又多了一号不该去招惹的厉害人物。 轲比蛮摇了摇头,没敢动山岩下的仙谷种子,带领族人,急匆匆走出这块染血的不祥之地,向着远方前进。 在他的心中,已经将张归元和他豢养的灵异邪物,标记为天灾。 张归元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谁会经过那段雪谷,他留下那段文字,意在威慑躲在阴影里蠢蠢欲动的敌人。 此时此刻,他躺在纸轿里,正在审问牟喜平,李继虎,韩千流的灵魂。 “这么说来,你们三人截杀我,纯是一时起意,被灵石蒙蔽了双眼?” 三人的灵魂追着纸轿一路小跑,唯恐惹怒了张归元,被他震碎魂魄,落下魂飞魄散的下场。 “老爷,没有人指使我们,纯是我们见财起意,触犯了您的威严。” 张归元眼珠一转,隔着纸轿问道:“你们三人可曾认识卢震主薄身后那名青年?” 三道生魂对视一眼,牟喜平开口道:“老爷,那人我见过几面,此人是卢家宗家中人,宗正卢平安之次孙,卢莹。” 张归元凛然一惊,宗正是豪门大族里掌握族谱的族老,属于家族里的三号人物,权利地位仅次于族长和宗子(大宗的嫡长子)。 卢莹是范阳卢氏宗正的孙子,且对于自己充满敌意,今后要多加小心。 “取招魂幡和妖魂幡。” 张归元吩咐下去,李继虎,韩千流顿时如丧考妣,满脸痛苦。 虽然知道必然会拆幡归魂,但眼睁睁看着毕生积累的生魂被人抢夺,依旧心如刀绞。 正邪十三大宗中,御魂宗最重积累,宗门弟子战斗力取决于魂幡内生魂的数量。 韩千流面色铁青地打开了招魂幡,逆运御魂之法,空中青光乱冒,一个个肤色青黑,眼睛漆黑空洞的亡魂现身。 千命摇动万魂幡,将这些生魂吸入幡中,随着生魂的注入,万魂幡闪烁着诡异的青黑色光芒。 “万般积累一场空,罢了罢了。” 李继虎长叹一声,逆运御魂之法,将魂幡中的兽魂放出,千命来者不拒,摇动万魂幡,全部吸了进去。 “启禀老爷,万魂幡增加生魂兽魂共八百七十只。” 千命用藤绳将万魂幡系住,依旧抱在纸人怀中,招魂幡和妖魂幡彻底失去灵气,化作凡物。 “嗯,知道了。” “牟喜平,李继虎,韩千流,你们三人也不必沮丧,在万魂幡里好好修炼,” “周天之内有五仙,天、地、神、人、鬼,你们竞争万魂幡主魂之位,将来未必不能成为鬼仙。” 随手解开御魂之法,三道生魂连连作揖,直奔万魂幡而去。 纸人抬着纸轿向东行了一夜,在二月三日日落之时赶到了呼伦湖。 空中一声长啸,鹰啼之声响彻云海,一道魅影宛如离弦之箭直奔纸轿而去。 “这家伙,还是那么莽撞。” 张归元走出纸轿,运起血炼之法,将怨灵千命收入血液之中。 纸人纸轿纸牛没有灵异支撑,化作凡物,迎风便倒。 那道魅影未落到地面,在空中围着张归元绕了十几圈,速度追风逐电,凭空现出道道残影。 “快滚过来,不要在那里发癫。” 话音未落,一个青面鸟首,星睛豹眼的莽汉在风中现身,对着张归元跪倒行礼。 “张家部曲青面参见主公。” 第7章 张家部曲 漫天风雪里,呼伦河谷中爆发着一场大战。 一方是呼哨而来,呼哨而去,箭矢如雨,长枪如林,在风雪中宛如鬼魅的鲜卑骑兵。 另一方则是笨重的车队,有老人,有小孩,此刻正背靠呼伦湖,用牛车组成防御的半圆,设下层层抵抗,以怪异的步兵阵法抵抗骑兵的冲击。 “二伍阵变三才阵,快快快,右翼注意抵挡冲击。” “完颜於菟,动作麻利一点,呼之不闻,推之不动,主公说得没错,体型丰大之人果然不堪重用。” “诸位太太们,弓箭射准点,往盔甲缝隙里射,不要盲射,不要乱射,这里雪齐腰深,射到雪中怎么寻找?” 张家部曲长鲜于丹在风雪中挥动将旗,调动部曲族人随着鲜卑狼骑的冲击变动步兵方阵。 部曲族人分成诸多战斗小队,共十三人,持长牌者一人,藤牌者一人,持狼筅者两人,持长矛者四人,持镋钯者两人,长弓手二人,指挥一人。 长牌手和藤牌手居于阵前第一排,都是身大力猛之人,以等身高的巨盾和藤盾抵挡鲜卑狼骑的箭雨。 第二排是狼筅手,手持两丈长的狼筅,半斤重的枪刃上手工雕琢出三棱血槽,还缠绕着铁质倒钩刺。 马术精良的鲜卑狼骑未冲击到巨盾,往往连人带马被挑于马下。 第三排和第四排是交错向前,四名长矛手手持长矛,专门戳击刺杀被狼筅挑落的骑兵和受伤的战马。 第五排是两名镋钯手,手持八尺长的镋钯,形似马叉,上有利刃,两面出锋,击打突破狼筅长矛的重甲骑兵。 第六排是三名长弓手,专门射杀被打落马下的鲜卑骑兵。 最后一排是身披重甲的指挥手,眼睛死死盯着鲜于丹的方向,根据他的旗语进行变阵。 八百名步卒,面对数千名精锐鲜卑狼骑的切割突击,岿然不动,用不断变换的阵法给予鲜卑狼骑兵重创。 八百名悍卒之后,是辕车组成的巨大半圆形防御车阵,数千名男女老幼藏在车阵之后,手持弓弩,对着外围鲜卑狼骑抛射攻击。 在老幼妇孺之后,则是冰封的呼伦湖面,寂静无声。 每当有鲜卑悍卒登上冰面,想要绕到车阵后面攻击,冰面都会诡异地裂开。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和冲天的血柱,冰面会恢复如常,再次恢复成寂静无声的诡异状态。 在鲜于丹身边,立着一名巨汉,凿牙锯齿,圆头圆面,额头之上有王字,散发着冲天的妖气,惊得鲜卑战马胆颤心惊,不敢靠前。 “咸鱼蛋,费这个劲干啥,俺现了真身,把他们全吃了不就得了。” 鲜于丹没好气地白了它一眼,无语道: “山坤,你又不是瞎子,鲜卑狼骑身后有三名鲜卑萨满,你若出手,他们必定出手。” “你这头牲畜死不死无所谓,万一鲜卑萨满巫术伤到了老幼妇孺,明年你来种地。” 山君嘿嘿一笑,讥讽道:“在主公面前,我确实是一头牲畜,不过你嘛,不也是被汉人称为茹毛饮血的高车蛮夷嘛,比我高贵不了多少。” 鲜于丹勃然大怒,满脸通红地怒斥道:“胡说,我可不是蛮夷,我是箕子的后代。” “周武王克商,箕子率中国人五千入朝鲜,我就是箕子的后代,族谱上写得清清楚楚,你不要胡说。” 山君冷笑道:“拉倒吧,主公捡到你的时候你不是在集市上卖参吗?” “人参,我卖的是人参。你懂什么?王图霸业时刻在我心中,卖人参是为了陶冶情操。” 张归元立在一处小山丘上,眺望着战场,怨灵千命和妖侍青面在身后侍卫。 青面看了一阵,由衷地称赞道:“主公您的练兵之法真是厉害,我游历五洲,从未见过能正面击溃骑兵的步卒。” “这个时代当然没有,上一个这么强的步兵还是春秋战国时的魏武卒。” “这个练兵之法也不是我的,而是明朝抗倭名将戚继光的鸳鸯阵,我年少时看过戚将军撰写的《纪效新书》,没想到竟然在异界用了出来。” “戚家军的鸳鸯阵天下无敌,乃是冷兵器时代的巅峰,别说是鲜卑狼骑,就是后世的铁浮屠,一样敌不过鸳鸯阵。” 张归元说到此处由衷叹息,这个世界是东汉的平行世界,并没有那些叱咤风云的历史人物。 穿越后张归元第一时间前往幽州涿郡,想要一睹皇叔的风采,奈何一切都如流光泡影,不复存在。 在这个世界,皇帝只是仙人手中的傀儡,世家大族才是世界的主宰。 “好了,看了这么久,我们也该现身了,结束这场无意义的死斗。” 一处山丘之上,三名鲜卑萨满面色紧张地眺望着呼伦河谷。 “乞伏结结,族人们的死伤太惨重了,我们应该撤退,对面的首领是魔鬼,你应该知道。” “可是,乞伏国牙,他们强掳了我们的奴隶和牛羊,如果不抢回来,我们的族人要过苦日子了了。” “苦日子也比死日子强,你应该知道,对面队伍里的那个壮汉,是一头山君,激怒了它,我们的族人要再死一半,水里还有一头恶鬼,也是极其邪恶的。” 乞伏结结和乞伏国牙争吵不停,另一位沉默不语的鲜卑萨满猛然回头,手中的羊角骶高高举起。 两团碧绿色的火焰从羊头骷髅的眼眸中射出,宛如游离的等离子火球,瞬间击中两名鲜卑侍卫。 “魔鬼,出来。” 两名鲜卑侍卫瞬间烧穿血肉,融成白骨,白骨没有倒下,反而口吐人言道: “我家主人说了,各自退兵,相安无事,若再进攻,一个不留。” 乞伏结结挥动牛头骶,怒道:“你们抢了我们的奴隶和牛羊,赶紧还给我们。” 乞伏国牙拦住了冲动的乞伏结结,面色不善地问道:“你的主人是谁?凭什么要我们退兵。” “御魂宗张归元,我的主人是一名强大的炼气士。” 白骨之上的碧绿火焰越来越淡,白骨被火焰烧灼,灰白色的骨粉簌簌而下,千命的声音越来越远。 “我的主人说了,只给你们半刻钟的考虑时间,半刻钟后他会出手杀光所有人,包括你们三个。” 炼气士,相当于族中大萨满的修为,在北境,堪比化魂期的妖王。 御魂宗,是闻名天下的正邪十三大宗之一,举世闻名的魔宗。 乞伏部的三名鲜卑萨满对视一眼,只能无奈退兵。 第8章 主公,我们何时造反? 呼伦河谷外响起了狼嚎之声,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不断扩散。 死战不退的鲜卑狼骑士们纷纷以狼嚎之声回应,黑压压的骑士潮水一般撤去。 受伤的战士同乘战马离去,重伤无法动弹的狼骑士会被立即杀死,防止成为敌人的俘虏。 很快,战场上只留下满地死尸。 八百步卒没有追击,也没人说话,依然保持着鸳鸯阵的阵型,随时准备应对敌人的冲击。 鲜于丹和山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 “山坤,我怀疑有阴谋,这恐怕是鲜卑萨满的诱敌之计,不如你变化成原形,出去看看。” 山坤同样满脸疑惑,点了点头,刚要化形,空中传来张归元的声音。 “不必了,我派千命通知他们撤兵了,这一会儿千命正跟着鲜卑人一同离开。” 听到这如沐春风般的声音,鲜于丹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一个月以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自从主公除夕夜离开,从玄菟郡赶奔狼居胥山,自己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要带领数千部曲和一眼望不到头的庞大车队穿越幽州,高句丽,乌丸,扶余,鲜卑等诸多势力范围,和不怀好意的修真者斗智斗勇,和纵兵劫掠的异族战斗。 这一个月费尽了心血,耗尽了心力,可谓殚心竭虑,如今主公成功返回,让鲜于丹险些哭出声来。 张归元给了鲜于丹一个大大的拥抱,说到底,面前的这位部曲长也不过是一个刚满二十五岁的青年郎。 “咸鱼蛋,辛苦了你,接下来的时间,你可以休息了。” “张家部曲山坤参见主公。” 山君缓缓跪倒,以妖族标志性的臣服姿势对着张归元行礼。 张归元急忙搀起,好言安慰。 此刻鸳鸯阵一阵大乱,鲜卑狼骑冲不开的步兵方阵,因张归元的出现而崩溃。 张家部曲们纷纷涌到张归元身前,七嘴八舌地诉说思念之情。 坚固的冰层轰然粉碎,从水中走出一个身高两丈的恐怖怪物,尖嘴利牙,滑皮大肚,巨口长须,隔着老远轰隆一声跪倒。 “张家部曲辽水鬼参见主公。” 张归元见它半条胳膊耷拉下来,伤口处隐隐有青黑色的鲜血流出,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鲜于丹凑到身前,小声道:“车队离开玄菟郡,行至扶余人的河谷,我们遭到了扶余人的袭击。” “辽水鬼王为了掩护族人们撤退,独自断后,被扶余萨满所伤。” 张归元厉声道:“好好好,扶余王,这仇我张归元记下了。” “等我扎下根来,灭了你的皇城。” 它伸手一招,万魂幡从青面手中挣脱,悬于高空,顿时现出千道寒气,万道黑光。 一个个肤色青黑,眼睛漆黑空洞的生魂在黑雾之中现身,黑压压一片,扯地连天,数量足有千余。 “啖胎卵,赐你千魂,供你享用,好好表现,今后还有用你的地方。” 辽水鬼王不住磕头,感谢主人慷慨,忽然身高暴涨,化作一头十丈高的狰狞鬼物。 身如铁桶,遍体生鳞,鳞甲的缝隙里时不时伸出鬼婴的小手,它像一只巨大的负子蟾蜍,对着数千名生魂一吸,平地卷起一阵旋风,将生魂们吸入腹中。 它的断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常,整个鬼躯越来越高大,鬼影逐渐凝视。 鲜于丹有些想吐,即使看到过很多次类似的场景,但每次看到辽水鬼王的真身,鲜于丹都有呕吐的冲动。 “主公,憨憨和车队在后面的山谷里,我带你去看看,我还从鲜卑人手中解救了许多奴隶。” 张归元命令青面和山君安抚部曲族人,立刻准备开拔,以防鲜卑大萨满带人追杀。 两人踏空而行,向着身后的山谷走去,边走边听鲜于丹诉说离别之后发生的事情。 “主公,我们刚进入鲜卑地境,就被鲜卑乞伏部盯上了,他们不断派遣小股骑兵骚扰车队,想要伺机抢夺牲畜。” “我让青面逮了两个小首领,让辽水鬼王吃了一个,另一个把计划和盘托出。” “我偷袭了他们的运奴队,想要在他们的草场制造混乱,没想到在呼伦河谷外被鲜卑狼骑截住,这才有了刚才的那场大战。” 张归元点了点头,轻声道:“不错,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鲜于丹忽然正色道:“主公,我们何时造反?” 张归元不惊反笑,没有急着回答,反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谈笑间行至山谷前,还未靠近,就看到一头巨大的妖兽趴在山谷门口。 五色神牛,蛮荒异种,力大无穷,体型巨大,脚踩大地就有无穷的力气,且性格温顺,情绪稳定,是极其有名的坐骑。 仙田和寻常田地截然不同,有着种种诡异的特性。 北方尤其是漠北的仙田,常年处于大地冰封的状态,即使炎炎夏日的炙烤,冰封也不会消散。 火烤不融,刀劈无痕,坚逾钢铁,常年冰封,寻常人即使找到仙田,也无法耕种。 开垦这些仙田,需要妖兽的配合,五色神牛搭配破地犁,就是常见的耕种手段。 张归元的这头五色神牛,名叫憨憨,是一头小牛,只有八岁,在北冥仙坊购买,已经生长到大象的体型。 面对主人的呼唤,憨憨挪动巨大的身躯,慢悠悠地来到张归元的身边,热情地舔舐他裸露在外的身体,补充珍贵的盐分。 张归元拍了拍它的脑袋,对着它说道:“到了北海,需要你出力,我这次出去,弄了五万亩仙田,都需要你开垦。” “放心,我不会亏待你,无论是犀牛,水牛,黄牛,野牛,瘤牛,麝牛,牦牛,羚牛,海牛,只要是你看上的小母牛,我都买来送你,让你妻妾成群。” 五色神牛灵智未开,年龄太小,对于妻妾成群不感兴趣,只对面前这两块移动盐砖感兴趣,舔完了张归元又去舔鲜于丹。 在五色神牛的身后,有一千多头钢鬃妖猪,在雪谷中欢乐地拱地,已经将一小片森林毁掉。 两千多头黄牛混在妖猪之中,啃食裸露的树皮,相互追逐打架。 走过妖猪群,则是巨大的车队群,数百名放牧人看管着数百辆牛车,见到张归元到来,躬身行礼。 在山谷的最深处,数千名奴隶背缚双手,双眼蒙住,嘴里塞着干草团,依偎在一起取暖。 张归元还未开口,神海之中忽然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恭喜主公寻访到名士,拓跋根。” 第9章 老羊皮 拓跋根 呼伦河谷的夜很冷,老羊皮拓跋根的心更冷,作为西鲜卑单于王的老师,他在半年前还在合纵连横,帮助单于王在西域诸国中争雄。 在一个寒冷的午夜,他在王庭和单于王饮酒畅谈,商讨如何兼并西鲜卑诸部,效仿大汉,建立一个大鲜卑国。 单于王的长子拓跋猗手持利斧闯了进来,当着老羊皮的面,将单于王砍成了肉泥。 伴随着这场恐怖的伦理大戏,血与泪洒满了整个王庭,屠杀持续了一夜。 老王身陨,新王登基。 老羊皮无法理解,明明老单于那么喜欢自己的长子,明明老单于已经让拓跋猗掌管狼骑军,明明老单于有再干两年就将单于之位让给儿子的想法。 为什么拓跋猗就是不肯等?不肯等父亲将王位让给自己,偏偏要手刃生父,提前夺走单于之位。 权力,让人疯狂。 彻底寒心的老羊皮拓跋根不顾小单于的挽留,带着一头老驴,抱着自己的小孙子,裹着老王亲手缝制的毯子,在数万人的目送下走向了北海。 他对人性彻底失望,只求在北海的苍茫林海中走到生命的尽头。 小单于拓跋猗没有放过他,单于的使者提前出发,先于他到达了北丁零。 北丁零阿仑部袭击了这位年迈的老人,将他和孙子俘虏,在押运回部落的途中,被南下的北鲜卑乞伏部伏击。 爷孙俩又成了乞伏部的奴隶,本以为自己会死在呼伦草原。 没想到乞伏部的运奴队又遭遇到张家部曲的伏击,爷孙俩又成了张归元的奴隶。 “爷爷,我好冷。” 小孙子没有被捆绑,他抱着拓跋根的腿,瘦弱的身体颤抖不止。 拓跋根背缚双手,蒙住双眼,嘴里塞着干草,只能挪动身体,挡住风雪,将小孙子护在身下,用身体的余温替小孙子保暖。 一双大手伸了过来,张归元取来毛毡,将小家伙裹住,随即亲手替老羊皮解开了绳索和黑布。 “老先生,让您受苦了。” 在他的神海深处,叮叮之声响个不停,紫色的光芒闪烁,提醒着张归元,要不惜一切代价,将这名名士招募麾下。 张归元觉醒的最强主公系统,下有灵田,城建,灵坊,灵殖,寻访五大子系统。 紫色的光芒从寻访紫系统中射出,仔细观看,还能看到寻访系统界面内有着其余几张卡牌闪烁。 等当张归元遇到名士,系统都会提醒,当张归元或是捶服或是说服,招募到这些名士,寻访系统内就会幻化出各色卡牌。 卡牌按照珍贵程度分为金、橙、紫、蓝、绿,白六种颜色。 对应的是这些名士的能力强度,每个人的能力都是动态的,卡牌的颜色也会不断改变。 在张家部曲之中,大力士完颜於菟是白色卡片,五色神牛幼崽憨憨是绿色卡片。 鲜于丹,辽水鬼王,山君,青面都是蓝色卡片。 张归元唯一一张紫色卡片是怨灵千命,这代表着怨灵千命的潜力远超常人。 这也是张归元不惜花费整整三年时间,追杀数十万里,杀了它整整一千次,也要将它彻底收服的原因。 这些卡片的背面,简短记录着名士的天赋所在。 鲜于丹蓝卡的背面,写着一个帅字,这表明鲜于丹是一个帅才,张归元才敢当起甩手掌柜,将自己的部曲交给他。 寻访子系统的优点有很多,缺点也有很多,只能被动寻访,距离名士几百米远系统才会提示,寻访的名士必须处于无主状态,身处任何势力中,都处于不显示状态。 最致命的是,系统只负责寻访,不负责招募,招募的工作要张归元自己处理。 不止一次,张归元寻访到紫色名士,却无法说服或捶服,只能扼腕叹息。 老羊皮拓跋根睁开眼,看到了一名年纪轻轻的少年郎,怀抱自己的小孙子,顿时一愣。 “主人家,你是汉人?” 张归元点了点头,搀扶起老羊皮,笑道:“老先生,让你受苦了。” “我的部曲击溃了鲜卑人运奴队,将您和您的孙子救了出来,你们自由了,可以跟着我的部曲迁徙。” 老羊皮拓跋根赶紧接过小孙子,对着张归元不停鞠躬,小心翼翼地说道: “主人家,我知道,奴隶的烙印要用血和泪洗刷。” “您放心,我虽然很老,却很擅长放牧,您可以将牲畜大胆地交给我,我保证牲畜们油光水滑。” 这个狡猾的老狐狸,居然还在伪装,如果张归元没有系统之力,恐怕真被他骗过去了。 张归元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放到小孩子身上,呼唤麾下的放牧人拿来一块牛肉干,递给小朋友充饥。 看着老羊皮的孙子小口地啃食着牛肉干,张归元拍了拍他的脑袋,漫不经心地说道: “老先生,你我都知道,你是什么人物。你也知道,我此行的目的。” 听到这夹枪带棒的一句话,老羊皮顿时冷汗直冒,心知无法糊弄过去。 他佝偻的身体缓缓挺直了起来,浑浊的目光也变得清澈。 “主人家,我是鲜卑人,西鲜卑拓跋氏。” 张归元笑了笑,满脸骄傲地转身,用手点指鲜于丹,轻笑道: “那又如何?这是我的部曲长,他是高句丽出生的丁零高车族人。” 鲜于丹在一旁讪笑,小声嘀咕道:“我是箕子的后代,不是北狄,周武王克商,箕子率中国人五千入朝鲜……” 张归元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随口说道:“我的部曲诸将,不但有汉人,还有鲜卑人,新罗人,高句丽人,扶余人,丁零人,乌丸人,坚昆人,匈奴人。” “甚至除了人族,还有妖族,魔族,水族,鬼族等等。” “对于我来说,无论你是什么人种,什么种族,什么信仰,都无所谓,加入我的部曲,就是我的家人。” 老羊皮拓跋根心中骇然,他没有想过,在北方这片风雪之地,居然出了这么一位雄主。 无视种族间的恩怨,不在乎出身尊卑,任人唯贤,唯贤是用,这样的雄主已经很久没有了。 “我知道你所图之事,可惜北境诸族,都有大萨满坐镇,他们的能力按照你们汉人的说法,在筑基期以上,你无法想象他们的实力……” 老羊皮拓跋根话未曾说完,张归元的身体内忽然爆发出惊人的灵气波动。 嘭地一声巨响,强烈的灵气流动形成了狂风,将装满粮食和种子的牛车吹得骨碌碌直转,俘虏们在狂风之中宛如落叶,满地乱滚。 “老先生,我十九岁,练气境十三层修为,半步筑基,以气破穴三百四十道,差二十五道大穴筑基,比北境大萨满如何?” 老羊皮拓跋根在剧烈的灵气波动中,无法睁开眼眸,惊骇得肝胆俱裂。 如此年轻,竟然有如此修为,在中原正邪十三宗中也属于凤毛麟角。 这些威震华夏的年轻人物无一不是各大名门望族的接班人,用海量的资源堆积而成。 北境诸多年轻萨满之中,百年以来最为出色的慕容山河,号称神灵的使者。 也是在三十六岁的时候,步入大萨满的行列,据说为了他的晋升,鲜卑慕容部举行了活祭,借用了魔鬼了的力量,死了好多人。 张归元收回灵气威压,老羊皮匍匐在地,大口喘息着,仿佛离开水的鱼。 在他的脑海里,已经想象到北境诸族家园破损,老幼妇孺惨遭屠戮,族人们为奴为婢的凄惨场景。 “大人,你将来如何对待鲜卑人?” 张归元闻言笑了笑,回想起前世的盛世,轻声道:“我要建立一个太平盛世。” “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尧天舜日,歌舞升平,国泰民安,安居乐业,百族和睦,天下一家。” 老羊皮忽然发出一阵怪笑,哽咽道:“大人,我承认我小瞧了你的志向,但那样的世界,这世间根本不存在。” 张归元眺望东方,望着漫天星河,坚定地说道:“当然存在,因为,我就是从那里而来。” “因为无法回去,所以我要将这个世界改造成我喜欢的样子,家乡的模样。” “无论你是否归顺我,我都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也不会改变我的志向。” “我曾经遇到过许多人,有的不如你,有的强过你,我从不强迫他们,你也一样。” 老羊皮拓跋根忽然想起了一个预言,相传千年之前,鲜卑人的萨满神曾降下预言。 我观看,千年之后,有狂风自深渊来,夺走地面一半人的命,遥远的东方旅人来到北海,建立坚城,庇佑尔等余生。 “主公,老羊皮拓跋根愿追随主公。” “叮,恭喜主公招募名士老羊皮拓跋根,系统奖励一万求贤点。” “叮,系统提示,求贤点到达十万,可自动招募传奇名士。” “当前求贤点两万四千一百一十。” 第10章 剑修挡路 老羊皮的加入,让张家部曲接下来的旅程一帆风顺。 作为西鲜卑单于王的王师,他年轻时曾游历了整个北境,对于关键的隘口,河谷,草原和水源地的位置烂熟于心。 即使整个北境局势动荡,各势力之间波诡云谲,老羊皮依旧能如鱼得水,从容地面对对方势力的刁难。 不愧是卡背上写着政字的紫卡名士,这个人简直是天生的政治家。 外事不决鲜于丹,内事不决拓跋根。 张归元又当起了甩手掌柜,整天躺在五色神牛憨憨的背上,学习两本绝世神书。 《仙谷绿色高产高效栽培技术》 《偶蹄目猪科野猪属妖兽的高效饲养技术及母猪妊娠分娩产后护理》 知识才能改变命运,是这个时代核心的竞争力。 拥有远超这个时代的农牧业知识,才有安身立命的本钱。 修仙从来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人情世故的根基,是你对于别人来说,有价值。 农牧业型人才,无论是北境还是正邪十三宗,都是极珍贵的人才。 在另一侧层面,张归元对于系统本身并不信任,系统能提升自己修为,自然也能减少自己修为。 而学到脑子里的知识,是系统无法夺走的。 迁徙的庞大车队忽然停止了前进的脚步,车队前方一阵混乱。 “千命?” 伴随着张归元的呼唤,路边的积雪升腾而起,聚集成一个雪人。 雪人在族人们敬畏的目光下来到五色神牛面前,躬身行礼道: “老爷,道路前方有一名炼气士挡住了去路。” “要收过路费金砖三块,青面不忿,已经和她打了起来。” 怨灵千命话音未落,鲜于丹骑着白马,满头大汗地在齐腰深的雪地上疾驰而来。 “主公,有剑修挡路,是一名强大的炼气士。” “青面敌不过他,还请主公出面。” 张归元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回想起司农殿主薄卢震身后的卢莹,身体腾空而起,踏空而行。 队伍的前方,拓跋根和山君面色不善地盯着战场,心中为青面担忧。 青面是海东青得道,速度追风逐电,出身狠辣无比,但年纪尙幼,性格鲁莽天真,修为不过化形期,明显敌不过那位剑修。 青面踏雪而行,围着那名剑修滴溜溜乱转,踢得尘土飞扬,烟尘滚滚,宛如一条升腾而起的巨龙。 那剑修岿然不动,抱着肩膀看热闹,一把冰蓝色长剑罩定自身,围得风雨不透,任凭青面如何攻击,不动如山。 以气御剑,是剑修的招牌能力,也表明了她的修为在炼气境。 “喂,你们那么多人,怎么让你一个扁毛畜生替你们出头,你们的主人呢?让他出来。” “我久居此地,有过往之人,无论皇帝还是乞丐,都要留下三块金砖,当作买路钱。” 一道黑气激射而来,宛如一颗陨石,径直撞向冰蓝色长剑,轰隆一声巨响,冲击波将青面直接震飞了出去。 冰蓝色长剑毫发无伤,激射而来的万魂幡却多了一道剑痕。 张归元心中震怒,急忙将宝贝魂幡收了起来。 那名剑修上下打量张归元,冷冰冰地说道: “你就是扁毛畜生的主人吗?用那破幡碰我的天瀑剑,真如蠢猪笨驴一般。” 张归元无视了小孩打架般的骂战,目光先放到了那把冰蓝色的长剑,凛然而惊。 天瀑剑,天外陨铁锻造,铸剑大师天河上人所铸,剑锋三尺七寸,净重八斤三两,兵刃榜排行一百九十七。 剑名天瀑,剑道称雄,天河水冷,落水无声,满溢长空,飞下玉龙。 正邪十三宗之首剑宗的藏剑,御魂宗藏经阁古籍之中明确记载,藏于剑冢之中。 这名剑修能取走天瀑剑,一定经历了拜剑礼,内心至诚至真,通透无比,恐怕已经领悟了剑势。 这样的剑修,放到剑宗也是重点关注的内门核心弟子,悟不出剑意绝不会放下山。 不出世则已,出世就是绝世剑客,剑意滔天,同辈无敌。 这样的人物,居然会出现在自己前往北海,上任仙田佃户的路上。 最诡异的是,她居然以拙劣的演技冒充山贼土匪,向自己索要金砖三块。 张归元沉吟片刻,将目光放到她的脸上,顿时一惊。 两世为人,所见美女无数,即使在前世p图横行,美颜遍地的世界里,她仍然称得上绝世美女。 束发金冠,一身白衣,白雪一映,灿然生辉,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容貌却倾国倾城。 举手投足之间英气十足,一颦一簇之间顾盼生辉,稚气未消,一双眸子已然夺魂摄魄。 见张归元不说话,只顾盯着自己看,女剑修柳眉倒竖,粉面通红,冷哼道: “原来是御魂宗的小鬼,也罢,别人过路收三块金砖,收你十块。” “快送我十块金砖,我放你过去,否则月缺难明,杀得你星飞云散,瓦解冰消。” 张归元点了点头,确定这名天才女剑修是冲着自己前来的。 他搀起青面,仔细地检查了身体,确定他没有受伤,心中大定。 “这位女英雄,不知名讳,可否赐下。” 女剑修嫣然一笑,娇媚无比,又觉得不应该笑,刻意板着脸,嗔怒道: “哼,你这个御魂宗的小鬼,是不是想要扎小人害我?听闻你御魂宗有妖术钉头七箭书,不知你学会几成?” 张归元摇头道: “钉头七箭书乃是我圣宗禁术,我自然不会,阁下来者不善,讨要金砖是假,想要动手是真,张某自会领教。” “阁下乃正邪十三宗剑宗的传人,出身关东豪族,身份尊贵,不会为难普通人,放我的部曲族人过去如何?” 女剑修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鼻子一挺,冷哼道: “不用在言语上算计我,你这个御魂宗的小鬼居心叵测,我却不惧,放你的部曲族人过去又如何。” 张归元以目光示意老羊皮拓跋根赶紧带着部曲族人们离开,转身对着无影无形的怨灵千命说道: “千命,执行特种作战a计划。” “遵命,领大老爷法旨。” 冲天而起的烟雾中隐约出现一道道人形轮廓,随着烟尘升腾而起,向四面八方而去。 第11章 三剑之约 野人谷,位于北海之南,山势险峻异常,山妖野怪遍地,人迹罕至,是一处原始的荒凉之地。 女剑修脚踏虚空,背负双手,一身纯白的衣衫猎猎作响,清澈如水的眼眸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静静地看着张归元。 “你这家伙真是奇怪,身为御魂宗的小鬼,居然不用魂幡对敌。” 张归元除去狐裘,递给了雪人,含胸拔背,气沉丹田,眼眸中闪烁着决然之色。 “万魂幡乃是凡品,尚未诞生灵韵,敌不过你的天瀑剑。” “它陪伴我很久,我不忍它在交战中受损,故此以家传的三皇炮捶讨教。” 不惜身而惜幡,女剑修眼眸中露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剑宗能成为正邪十三宗之首,除了关东豪族的支持,更仰仗于门下弟子对于剑的狂热崇拜。 对于绝大多数修仙者,剑不过是一种工具,一种武器,一种身份的象征,一副能撕裂血肉的爪牙。 对于剑宗弟子,剑是大道,是梦想,是一颗澄澈的真心,是对于剑道的虔诚追求,也是另一个自己。 剑,绝不可辱。 经历拜剑礼,悟得一颗剑心,在剑冢之中取走命中注定的那把剑。 自此,绝情弃爱,太上忘情,一人一剑,相伴一生,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这是剑修独有的浪漫。 没有想到,御魂魔宗的一名炼气士居然也有一颗爱器之心,这让女剑修刮目相看。 “我本想随便玩玩,见你不惜身而惜幡,知是同道中人,如果不尽全力,是对你的不尊重。” “我与你立下三剑之约,如果你能挡住我三剑而不死,我就放你入北海。” 张归元恍若未闻,心存太虚,身如悬罄,万念俱虚,气贯丹田,等待她出剑。 女剑修手捧冰瀑剑,虔诚一拜,抬起头时已经换了一副面孔。 她双眸如冰,圣洁如雪,宛如一朵雪莲花,周身上下散发着冷气。 “第一剑,雪满乾坤。” 她手捧冰瀑剑,向着漫天白雪轻轻一推,冰瀑剑化作一抔白雪,被狂风一吹,消散在天地之间。 张归元只觉得剑气逼人,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头洪荒异兽正在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他惊觉自己额头上已经出现死字,身体猛地向后退去,身后出现道道残影。 风雪愈发猛烈,卷得天地不分,白茫茫一片,不留一点空隙。 张归元只觉得每一片雪花都是天瀑剑,仔细一看,每一片雪花又都不是天瀑剑。 无论他如何躲避,致命的杀机始终牢牢锁定着他,天瀑剑藏身漫天飞雪之中,正在悄无声息地靠近他。 剑道,不愧是诸天万道之首。 既然分不清,躲不开,那就不必分清,不必躲避,用笨办法,一力破万法。 想到此处,他心静神宁,气贯丹田,三百四十道大穴一起发力,半步筑基的修为全部施展开来,周身上下真气激荡。 无形的真气活似车轮,旋转如飞,速度之快,肉眼难见。 三皇十二劲之车轮劲,气劲如车轮连续不息,周流不断,遇之即倒。 轰隆隆的声音宛如雷鸣,灵气的快速流动形成了道道旋风,野人谷下方的整片树林被狂暴的灵气风摧毁。 漫天雪花倒卷而回,被狂暴的车轮劲撕成雪雾。 白雾之中,寒芒一闪,狂暴的车轮劲击中隐藏的天瀑剑,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声震长空。 女剑修冰冷的双眸里流露出骇然之色,她无法相信,眼前这个普通的御魂宗弟子,修为竟然在自己之上。 三皇炮捶,起源甚古,相传是天皇伏羲、地皇神农、人皇黄帝整理传承而来。 至阳至刚,刚猛无比,在东洲广为流传,算不上精妙的武艺。 眼前这个御魂宗的小鬼,居然用广为流传的三皇炮捶破了自己的得意剑招雪满乾坤。 张归元暗叫一声侥幸,称赞道: “若论剑招精妙,我不如你。” “若论修为高低,同辈之中我谁也不惧。” “我半步筑基,以气破穴三百四十道,能够调动的天地灵气远超过你。” “既然我认不出哪一片雪花是冰瀑剑,便将所有雪花粉碎,你的剑招自破,这便是一力破万法。” 女剑修冰冷的双眸中涌现出一丝杀机,骄傲无比的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更无法接受自己被人当面数落。 “第二剑,云间瀑布三千尺。” 女剑修御空而行,宛如凌波仙子,天瀑剑光芒大盛,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爆发出来。 第一剑只有剑招,并未发力,她在盛怒之下,第二剑已经饱含剑气。 她宛如风暴之母,须臾之间只剩下一个黑点,正当张归元不明所以,抬头仰望之时。 女剑修这一剑仿佛刺穿了天河,无穷无尽的天河之水从天而降,每一滴水都是一道森寒无比的剑气。 旋转如飞的车轮劲气罩顿时千疮百孔,高度凝实的剑气锋锐程度远超张归元想象。 他感觉一辆火车全速撞来,周身上下无处不痛,如针如芒的剑气疯狂地破坏着他的身体,顷刻间血流如注。 磅礴无比的剑气仿佛瀑布之水,裹挟着他,砸向大地之中。 他数次站起身来,在空中止住坠落的身影,周身爆发出道道车轮劲气罩。 想要使用一力破万法的法子,将天瀑剑气弹开。 女剑修宛如鬼魅,如影随形,不断变换自己的位置,集中全部剑气,如瀑布般压向张归元。 僵持了半刻钟,张归元力竭,被天瀑剑气形成的瀑布冲倒。 天地一白,随后黯淡下去,如针如芒的剑气仿佛洪水席卷了整个山谷。 无辜的野兽,倒霉的妖魔,茂密的树木,接连化作齑粉,尘埃散尽,死人谷成为光秃秃的荒野绝地。 冲天而起的烟雾汇聚成巨大的烟云,宛如一条黑龙冲天而起,十里之外肉眼可见。 古道之上,张家部曲加速前进,鲜于丹,拓跋根,山君,青面站在憨憨背上,眺望着野人谷的方向,担忧着张归元的安危。 “咸鱼蛋,你拦着俺作甚,让我去帮主公。” “不要添乱,那名女剑修的实力远超于你等,你若参战,主公还得分心保护你。” “如果你们争气,就将今天的耻辱记在心里。” 第12章 冰封剑意 野人谷上空,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已经结束。 女剑修背靠天瀑剑,不断喘息着,精致的鼻梁上满是汗珠,四肢战栗不止。 张归元的顽强远超她的想象,她从未见过,被天瀑剑气正面击中的人,能在瀑布激流般的灵气乱流中硬撑下来。 “哼,你这家伙太过傲慢,以为修为在我之上就能稳赢我,真是可笑。” “对于灵气的理解和运用,才是炼气士的根基。你半步筑基,能够调动的天地灵气远超过我,的确如此。” “但你的灵气驳杂不精,很容易被我的剑气以点破面。” “你也不必伤心难过,能和我天瀑剑苏月白硬拼两个回合,足够你在中原扬名。” 剑气劈出的深邃巨坑之中,传来一声沙哑的嘶吼,像一只受伤的野狼。 “落!” 苏月白身体一晃,径直落下,慌乱之间她想要抽调灵气御空,却发现周围的灵气被一股无形劲力推开。 周围的灵气不知何时被张归元抽空,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尚未筑基的修士无法身化灵气,被万有引力束缚,径直落向地面。 三皇十二劲之落空劲,以极快的连续重拳打出冲击波,抽空敌人身边的灵气,引对方落空。 张归元衣衫尽碎,鲜血淋漓,一脚踏出,劲起于脚跟,蓄劲如开弓,发劲似射箭,嗖地一声射向女剑修。 他用尽全身之力,重重一拳打出,看似寻常,却有万斤之力。 空气中的灵气如同沸水般沸腾,被这雷霆万钧的一拳引爆,空气中出现一道道涟漪。 仿佛连虚空也挡不住这一拳,裂开一道道缝隙。 三皇十二劲之碎劲,劲力迅疾如流星,击之即碎,中者立毙。 苏月白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顿时惊恐起来,她想要施展剑宗的顶级身法剑步躲避,却感应不到灵气的存在。 失了先机,一步错,步步错,落入了张归元的陷阱,她感觉自己像是一条濒死的鱼。 蓝光一闪,天瀑剑从天而降,挡在了主人身前。 仙剑有灵,自动护主。 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如惊雷般震撼人心,杂乱的灵气乱流将脚下的小山头,炸成了巨坑。 天瀑剑不愧是兵刃榜排行一百九十七的仙剑,竟然正面挡下了张归元碎劲的全力一击。 苏月白借着乱流,逃脱了灵气真空区域,回头一眼望去,睚眦欲裂。 天瀑剑剑鞘轰然粉碎,露出灵白色的剑身,剑身之上的灵气大损。 张归元趁着她因仙剑灵气受损而短暂失神,借助灵气乱流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绕到她身后。 腰似龙蛇,脚如钢鞭,以腿代拳,全力一击。 三皇十二劲之透劲,劲力隐匿无形,柔而不刚,可透三层钢板,表面无恙,内部碎成齑粉。 命在旦夕之间,女剑修施展出步法绝学剑步,在电光火石之间,躲开了后腰要害。 这一脚结结实实,正中苏月白的臀部,她宛如一颗陨石,呼啸着从天而降,径直砸进大地之中。 天瀑剑一声悲鸣,化作蓝光追随主人而去。 张归元力竭,身体一晃,从空中栽下,落到了远处的青石之上。 他大口喘息着,制止了蠢蠢欲动的怨灵千命,他知道,女剑修苏月白并没有死亡。 狂风呼啸,卷尽烟尘,现出苏月白的身影。 她摇摇欲坠,脸色苍白无比,纯白衣衫破碎如缕,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嘴角有一抹鲜艳的血迹。 她捧着天瀑剑,泪水簌簌而落,哀怨的样子我见犹怜,令人心中不忍。 “你,不可原谅。” “我要杀了你。” 轻轻将无鞘的天瀑剑抱在怀里,她眼眸中满是自责,毁天灭地的强大剑势冲天而起,将方圆十里的空间完全禁锢。 “第三剑,冰封天地。” 伴随着一声呢喃,空气中隐约出现骇人的剑芒,方圆百里的灵气疯狂向女剑修的身体里汇聚。 灵气的快速流动形成了对流,雷霆渐起,霹雳交加,电走龙蛇,道道闪电在野人谷中肆虐。 在十五里外观战的鲜于丹等人被狂风吹拂的来回乱滚,青面更是被闪电击中,周身焦黑无比。 “快,快走,免遭池鱼之殃。” 野人谷中,苏月白的身影被剑势吞没,消散在空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她的人,和天瀑剑融作一体。 她的意,化作毁天灭地的剑意。 剑意者,身化天地,以剑御天,代天行刑, 想要胜过领悟剑意的剑修,就要胜过这一方天地,这就是剑意的恐怖之处。 “封。” 狂风中传来一声没有情感的叹息,天地间忽然一片寂静。 风无息,电无音,万物归于寂静。 一抹刺眼的蓝色以天瀑剑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蔓延,所到之处,万物冰封。 山川,大地,树木,河流,岩石,全部染上冰蓝色。 一束闪电从天而降,击中天瀑剑,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那束闪电瞬间冻结,化作一棵闪亮的冰树。 冰蓝色的剑意顺着闪电向上攀爬,将空中水汽汇聚的乌云冰封冻结。 张归元望着这叹为观止的一幕,在心中由衷地感到震撼,此刻的他被剑势牢牢锁定,无法动弹分毫。 “好可怕的剑意,好可怕的剑修。” “千命,执行特种作战b计划。” “遵命,领大老爷法旨。” 张归元的身边,突兀地出现一道道模糊的人形轮廓,正是怨灵千命。 它身体暴涨,整张脸齐根撕扯开,将嘴咧到了最大,只一口将张归元的头颅咬下,吞入腹中。 其余的人形轮廓纷纷开动, 第二口,将张归元的左臂咬下,吞入腹中。 第三口,将张归元的右臂咬下,吞入腹中。 第四口,将张归元的腹腔和胸腔咬下,吞入腹中。 第五口,将张归元的下半截身体整个吞入腹中。 刚刚将张归元分成五块,分食殆尽,冰蓝色的剑意已经蔓延而来,眨眼之间将五道人形轮廓冰封。 怨灵千命是一股怨气,是数百年间,死于兵戈之乱的黎明百姓死前的不甘,痛苦,迷茫,绝望,悲怆,诅咒等等负面情绪所化。 天地间兵戈之乱不断,征讨杀伐不止,千命不灭。 苏月白的冰封剑意虽然霸道,能化身一方天地,冰封万物,却斩不断亿万万生灵临死前的那一声悲愤的呐喊。 五道人形冰雕瞬间粉碎,千命向前迈了一步,再次被冰封。 瞬息之后,五道人形冰雕再次粉碎,千命又迈了一步,再次被冰封。 如此反复,周而复始。 冰封剑意,冻结不住怨灵千命。 怨灵千命,也无法挣脱冰封。 张归元的头颅在怨灵体内睁开了眼睛,果然一切和预想的一样。 他使用的秘法是五鬼分尸之法,本是御魂宗非常普通的攻击法门,利用五只鬼物将敌人撕裂,和车裂之刑类似。 大概开创这种攻击法门的人也没有想过,居然有人逆用五鬼分尸之法,主动将自己分尸,利用鬼物的特性躲避敌人的攻击。 这个时代的人没有学过生物知识,不知道身体各器官的功能。 这是时代的局限性,也是知识的先进性。 张归元很清楚,躯体的死亡源于血液供氧气不足,如果可以如常供血供氧,保证血压血氧等数据一切如常,躯体不会立即死亡。 意外事故形成的断指,只要去医院及时,将血管和神经接上,休养一段时间就恢复如常。 后世的难题是无法模拟出身体的全部数据,制造出缸中之脑的存在。 这个修仙的世界,可以。 怨灵千命被他捶服之后,以御魂宗血炼灵异秘法,炼成本命之物,寄生在血液之中。 怨灵千命就是张归元的血液,张归元的血液就是怨灵千命。 怨灵千命拥有张归元身体的全部数据,在危急时刻,特化出血管,保持平时供氧供能的水平,就能让张归元被分尸之后,各部分躯体都存活着。 但,这种状态不能持续太长,因为,即使有血液的供氧供能,神经元的大量死亡依然是不可逆转。 逆用五鬼分尸之法需要使用者精通现代生物知识,五鬼分尸之法的法门,收服怨灵千命,精通血炼灵异秘法。 四个条件,缺一不可。 天瀑剑苏月白的冰封剑意持续了两刻钟,野人谷中逐渐有了声音。 狂风大作,雪花漫天。 怨灵千命摆脱了冰封剑意的束缚,将张归元的尸块呕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把血管和神经连接在了一起。 张归元勉强能活动手脚,能口吐人言。 “千命,执行特种作战c计划。” “遵命,领大老爷法旨。” 天空中的雪花快速汇聚到一起,堆积成一个雪人,怨灵千命附身在雪人身上,扛起一丝不挂的张归元,朝着野人谷外狂奔而去。 第13章 傲娇的苏月白 北海,谪仙谷。 一道蓝白色剑光从天而降,径直落向河谷最深处的一处庄园。 “大家快出来迎接,大小姐回来了。” 看门的黄皮童子大声嚷嚷起来,率先冲向了剑光,准备给主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安静的谪仙庄园顿时热闹起来,空中一道道七彩光芒乱飞,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无数灵兽幼崽争先恐后地飞向苏月白,有口吐彩虹的七彩鹦鹉,有胖嘟嘟的小青蛇,有毛茸茸的飞天老虎,还有慢悠悠的小玄武。 管家温娘娘推开了小家伙们,带着白鹤童子走到前面,对着小家伙们呵斥道: “退后,我怎么教导你们的?怎么一点礼仪不讲?明天的礼仪课加两个时辰,不许请假。” 剑光散尽,苏月白踉跄着向前走了一步,身子一歪,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灵兽幼崽们吓得哇哇大哭,温娘娘脸色大变,一步迈出,缩地成寸,来到苏月白身旁,将她抱在怀里。 一道剑光冲天而起,温娘娘怀抱着苏月白来到她的闺房之中,将她轻轻地放到了床上。 她见苏月白脸色苍白,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眼角红肿,不由得心往下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丫头,不会被谁糟蹋了吧。 “大小姐,谁把你伤成这样?” 苏月白见和蔼可亲的温姐姐脸色铁青,目欲喷火,周身剑气凝如实质,知道她会错了意,忙道: “温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御魂宗那个小鬼打了一架,堪堪打了个平手。” 此言一出温灵韵满脸疑惑,奇道:“大小姐,你不是去好意劝告他去了吗?怎么会打起来。” 原来苏月白得知张归元来到北海种田的消息后,担心他实力不足,无法应对兽潮和南下的诸位妖王。 于是和温灵韵商量,去劝一劝张归元,告知他北海的危险局面,免得他命丧熊口。 苏月白的目光有些躲闪,不敢直视温灵韵的眼睛,小声道: “是啊,我好心去劝他,谁知道他不知好歹,和我打了起来。” 温灵韵满脸苦笑,这位大小姐自幼在剑宗修行,人情世故全然不懂,虽然人美心善,做起事来却古灵精怪,让人难以琢磨。 再加上她地位崇高,实力强大,性格难免娇蛮任性,心智不成熟,又调皮捣蛋,乃是剑宗的小霸王。 当年领悟冰封剑意后,苏月白和小伙伴们绑架了护山神兽五爪金龙的幼崽。 如果不是掌门及时赶到,小五爪金龙已经被几名小剑客煮成下酒菜了。 各家家长赶到,不由分说先抢回自家孩子,暴力开战,斗了三天三夜,打得天崩地裂,日月无光,江河倒流,险些将剑山打成了绝地。 作为罪魁祸首,绑架护山神兽幼崽煲汤案的策划者,苏月白被赶出剑山,贬至北海谪仙谷软禁思过。 为了保护这位小祖宗,司隶苏家派出了筑基境修士温灵韵同赴北海,教导她孝悌忠信礼义廉耻。 见苏月白别过头去,温灵韵知道这位小祖宗又有坏点子,顿时脸色阴沉起来,佯怒道: “快说,大小姐,仅是报信,那御魂宗张归元为何要与你打架?” 苏月白呐呐地说道:“我的确是想要告诉他北海很危险,实是一番好意。” “奈何我不认识他,没来由地出现多尴尬呀。” 温灵韵心往下沉,暗叫一声不好,忽觉脑仁一阵剧痛,捂着额头问道: “小祖宗,然后呢?” 苏月白抱着丝绸被褥裹着雪白的娇躯,得意地说道: “我冒充山贼土匪劫道,挡住了他的路,索要金砖三块,他不服气,我和他就打了起来。” 温灵韵身体一晃,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颤,险些被活活气死。 她扶着檀木桌子坐下,忽然奇道: “不对,月白小姐,你是不是在骗我?即使他不忿与你交战,他又怎么能将你伤成这样?” “温姐姐你不知道,那小鬼卑鄙的很。” “我原本只想吓吓他,出手只是剑招,根本没有发力,没想到他居然不讲武德,来骗,来偷袭。” “还洋洋得意地发表胜利感想,我被他弄得火起,用出了天瀑剑气,没想到他用出了三皇炮捶里的落空劲、碎劲和透劲,打伤了我。” 温灵韵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三皇炮捶只是寻常乡野功夫,怎么可能打伤大小姐。” 苏月白抱着双腿,撅起小嘴,傲娇道: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邪魔歪道,修为居然达到了半步筑基境,在我之上,他的三皇炮捶威力极大。” 温灵韵有些失神,喃喃道:“不对啊,资料显示,他只是御魂宗一名普通弟子,出身安墟张家,修为在炼体境。” 苏月白娇嗔道:“张小鬼隐藏实力,肯定是不怀好意。“ “我和他交战,吃了不知道他真实修为的亏,一步错,步步错,被他打伤后,我用出了冰封剑意。“ 温灵韵闻言叹息道:“大小姐,你惹出祸事了。如果你击杀了一名御魂宗炼体境弟子,御魂宗虽然不会罢休,也无可奈何。” “那可是半步筑基的弟子,资料显示他只有十九岁,你杀了他,御魂宗怎肯罢休?” “安墟张家虽然不值一提,但御魂宗的几名老鬼十分护短,我要通知宗门,派遣长老护送你离开北海,先到剑山躲一躲。” 苏月白瞪大了眼睛,喃喃说道:“温姐姐,那个臭小子没死啊?” 温灵韵满脸惊骇的表情,高声道: “怎么可能?你的冰封剑意,连我也没有把握硬接下来。张归元怎么可能接下来?” 苏月白挥舞胳膊,恨恨地说道:“那家伙有一头灵异,充满了怨气,他用车裂之法将自己撕碎,被那头灵异吞了下去。” “我的冰封剑意冻不碎那头灵异,他等到我力竭之后,灵异将尸块吐了出来,拼接在一起,那臭小子挤眉弄眼,又复活了。” “这怎么可能,按你所说,张归元的真实战力已经不逊于同宗的鬼之子了。其手段之诡异,更胜过本宗同辈之人。” “不好,我绝不能让这样的人物和大小姐你因琐事生怨。” 温灵韵说完,自顾自地离开了。 苏月白躺在闺床上,小心翼翼地揉着娇臀,张归元石破天惊的那一脚,将她的双臀踢得红肿不堪,此刻剧痛无比。 她怕丢脸,没有将这一段战斗经历和温灵韵诉说。 孤独地躺在床上,委屈得哭出声来,想到张归元离开时挤眉弄眼的样子,苏月白越想越气、 可恶的臭小子,你想要隐藏修为,我偏不遂你的意。 “白鹤童子,你进来,按我的吩咐,将张归元半步筑基境,硬抗冰封剑意,和我战平的事传遍幽州。” “哼,我倒想看看,你的宗门知道你隐藏修为,来到北海种田后,会有什么反应。” “最好是把你抓回去,狠狠地操练。” 第14章 恐怖的兽潮 北海,谪仙古道。 一支庞大的车队在古道上向北迁徙,车队里有人族,有妖族,有异兽,有恶鬼,刚刚在地平线出现,就吸引了丁零诸部的目光。 零星的丁零斥候驾驶战车在车队附近抵近侦查,高大的车轮充满了异族风情,这也是丁零人又被称为高车族的原因。 丁零人是敕勒人的一部分,世代居住在北海,也就是贝加尔湖附近的山谷中。 这里是苏武牧羊持节之地,也是霍去病饮马瀚海的地方。 北海,又称瀚海,贝加尔湖,世世代代皆是汉土。 鲜于丹看着来来往往的丁零斥候觉得厌烦,拍了拍不安的坐骑,对着身后的傻大个喊道: “完颜於菟,升起御魂宗的旗帜,将这些讨厌的苍蝇撵走。” 身后传来一声瓮声瓮气的应声,大力士完颜於菟将骨朵双锤挂在马鞍上,解开身后的包袱,娴熟地将御魂宗的旗帜升起。 一面黑色旗帜高高升起,旗面上绣着御魂圣宗四个古字。 每一个字都是活物,用狰狞的生魂缝在旗面之上,组成文字,生魂们龇牙咧嘴,嚎叫哭喊,在空旷的草原上传出去多远。 御魂宗,大汉正邪十三宗之一,雄踞幽州千年的古老魔宗。 抵近侦查的丁零萨满看到旗帜,知道车队是御魂宗派来种植仙田的佃户,纷纷散去。 一位丁零老人看到旗帜,带着小孙子主动凑了过来,拦住了去路。 他嘴里说着众人听不懂的丁零语,脸色很焦急,似乎在阻止车队继续前进。 鲜于丹听得云里雾里,挠了挠头,拍了拍大力士的肩膀,道: “完颜於菟,去找一个丁零翻译过来。” 完颜於菟憨厚一笑,瓮声瓮气地说道:“部曲长,你不就是丁零高车族吗?” 鲜于丹狠狠地踢了他屁股一脚,恶狠狠地说道:“我说了多少遍了,我是箕子的后代,不是北狄,周武王克商……” 没等他普及完那段历史,张归元和拓跋根从队伍后方走了过来。 拓跋根走上前,拉着老人的手,用北丁零语说了一会儿,回头道: “主公,这位老人家属于北丁零斛律部,名叫斛律钢,之前替其他的修仙者看管过仙田,今天想要讨个看管仙田的差事。” 原来是应聘的,张归元思索一阵,直言道: “有看管仙田经验的本地人加入,我很欢迎,但是加入我的部曲等于抛弃北丁零斛律部族人的身份,老羊皮,你问问他愿不愿意。” 老羊皮拓跋根将张归元的话翻译给老人,老人闻言嚎啕大哭,对着北方不停比划,情绪十分激动。 “主公,斛律钢说他们北丁零斛律部被南下的兽潮冲散了,大萨满和族长战死,族长的儿子都被野兽吃了,死了很多人。” “他的家人拼了命保护他和小孙子逃了出来,他们成了流民,世间再也没有北丁零斛律部了。” 张归元从怀中取出地图,看了一阵,心逐渐往下沉。 丁零人斛律部并不是小部落,那首着名的北朝民歌《敕勒歌》就来自于这个部落。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个部落传承了千年,鼎盛时有人口一万户,在北方诸部之中,是极为富饶的。 斛律部的大萨满,相当于修仙者中的筑基境,在中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样的部族,竟然抵挡不住兽潮。 这样的人物,竟然被妖王斩杀, 北境的兽潮,已经恐怖到这种程度了吗? 张归元仔细地看着地图,发现斛律部的牧场和自己的仙田高度重叠。 难道,自己的仙田里,已经遍布野兽了吗? 看出张归元的疑惑,老羊皮拓跋根开口道: “主公,北海之北是一片雪原,因为太过寒冷,少有人族居住。” “久而久之,那里成了妖族的乐土,无数洪荒异种盘踞在那片雪原之上。” 张归元点了点头,他学过地理,知道贝加尔湖北面是外兴安岭,外兴安岭之北是中西伯利亚高原。 中西伯利亚高原北侧是北西伯利亚低地,再往北就是北冰洋了。 “那片雪原我们称之为绝望雪原,在绝望雪原之北是着名的烛龙关。” “说是烛龙关,其实是一条巨大的烛龙,躺在那里。” “烛龙,又称烛九阴,睁眼为昼,闭眼为夜,吹气为冬,呼气为夏。” 这倒与前世地理书里学的不一样,没听说过北西伯利亚低地上躺着一条巨龙。 张归元好奇道:“那烛龙关之北是什么?可是一片海洋?” 老羊皮拓跋根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苦笑道: “烛龙关之北,是无尽冥土,古籍中称作幽冥无日之国。世间死亡的生魂,都会在那里参加六道轮回。” “我年轻时喜欢冒险,曾和十几名族人冒险穿过妖魔遍地的绝望雪原,抵达了烛龙关。” “在那里,我们遭遇了幽冥无日之国中鬼修的袭击,族人里只有我逃了回来。” 张归元听完,由衷地钦佩老羊皮拓跋根,不愧是和怨灵千命同级别的紫卡。 手无缚鸡之力,拄着一根木棍就敢穿越妖魔遍地的西伯利亚雪原。 伊泽瑞尔都得把探险家的称号让给你。 “那兽潮又是怎么回事?” “传言那条烛龙是掌管阴阳两界的神灵,无时无刻在和鬼修们战斗,阻止鬼修们返回人间。” “每当它被强大的鬼修重创之后,它就会转头吞食绝望雪原的妖族补充元气。” “诸位妖王不愿被吃,就驱使妖国子民南迁避难,于是就形成了兽潮。” 说到这里,拓跋根有些无奈地说道:“北境的各个民族,世世代代受到兽潮的威胁。” “因为不想被兽潮吞没,各部族只能被迫南迁,屡次侵扰大汉边疆,又遭到大汉正邪十三宗的血腥屠杀。” 张归元终于明白,为什么许多宗门弟子宁可低价卖掉仙田,也不愿意来到北海耕种。 “老羊皮,兽潮一般什么时候到来?” “烛九阴吹气为冬,呼气为夏,它进食时会吹气,吸食万物,故此兽潮都是冬季爆发,夏季退去。” “此时正值二月,正是兽潮退潮之时。” 张归元回头看了一眼山君,山君点了点头,呜嗷一声,现出原型,化作一头斑斓猛虎。 云从龙,风从虎,山君刚一现身,空中忽然刮起风来,一刹那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拔树摇山,尘土飞扬。 张归元纵身跃上虎背,骑着山君,化作一道白光,直奔北方而去。 “你们先去谪仙谷,我去绝望雪原追查兽潮。” 第15章 伥鬼 北海,原北丁零斛律部营地。 昔日富饶繁华的斛律部王庭,变成一片死地,张归元骑着山坤赶到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骷髅若岭,骸骨成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目之所及,到处都是丁零人的尸骸。 一些贪食血肉的妖兽并未随着兽潮的退去而离开,它们一个个吃的双目赤红,肚子滚圆。 原本有捕食关系的野兽因为食物的丰饶竟然和谐地生活在一起。 “主公,要不要俺把这些低级畜生赶走?” 张归元摇了摇头,叹息道:“这里的面积太大了,贪食血肉的妖兽何止千万,你赶不走的。”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就是黑暗丛林法则。” “我们快速离开,赶奔外兴安岭,追查兽潮的线索,走吧。” 山坤应了一声,一声咆哮,声震王庭,天空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百兽之王的威压四散而去。 一些胆小的妖兽被虎吼当场吓死,胆子大的妖兽也屁滚尿流,夹着尾巴逃跑。 尸山血海中让出一条道路,山君四足生风,御风而起,足不沾地,向外兴安岭的方向狂奔而去。 “道友,请留步。” “骑虎的道友,请留步,我有话说。” 周围的温度凭空下降了几度,冷风刺骨,愈发寒冷,这是强大鬼物靠近时形成的异象。 一道旋风拦住张归元的去路,黑雾弥漫,一个被啃食得只剩半个头颅的老人在黑雾中出现。 老人站在黑雾中稽首,高声道:“御魂宗的道友,老夫是斛律部大萨满斛律瀚海。” “四个月前,北丁零斛律部被兽潮攻破,数万族人亡于兽口,我被妖王殷雷击杀。” 张归元上下打量这个强大的鬼物,疑惑道: “你虽然身死,灵魂却凝实无比,堪比鬼将,若要出手,实力还在我之上,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族人的尸体被妖兽啃食吗?” 斛律瀚海笑道:“生老病死本就是生命的一部分,我斛律部因兽潮而亡,乃是神灵的旨意。” “亡于兽口,归于兽腹,生于自然,归于自然,何必阻止?” 张归元点了点头,虽然不理解萨满教的古怪教义,但他依然保持最大程度的尊重。 “前辈,既然如此,你挡住我的去路,又是何意?” 斛律瀚海望向北方,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有些无奈地劝道: “我听你和山君的对话,想要调查兽潮,这才出来阻拦。” “杀死我的妖王名叫殷雷,白熊修炼得道,化魂期大妖,相当于中原的筑基境修士,在绝望高原雪山上悟出雷法,极为难缠。” “它麾下妖魔数量高达十万之众,最厉害的异兽有八头,号称八健将,每一头妖将的修为都在化形期左右,和你胯下的山君不相上下。” “殷雷率妖魔大军杀破我们斛律部,并未再向南迁徙,在这里盘踞了四个月后,在数日前向北迁徙。” “你和山君向北追赶,肯定能追上兽潮,但却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兽潮的实力竟然如此恐怖,令张归元始料未及,不敢相信。 他沉吟片刻,坚定地说道:“感谢前辈好意,兽潮虽然恐怖,但我仍要抵近侦查一番。” “我的部曲人数超过五千人,身为他们的领袖,我必须要对他们的生命负责。” “只有抵近侦察,才能摸清兽潮底细,为今年冬天兽潮南下做好准备。” 斛律瀚海见他执意要去,心中一阵长叹,同为领袖,他清楚,有些事责无旁贷。 “道友,如果你能回来,日后遇到斛律部族人,还请照顾一二。” “同为人族,张某责无旁贷,前辈提醒之义,归元必定铭记于心。” 斛律瀚海稽首行礼,消散在天地之间。 张归元闯入深山,依着旧路,骑着猛虎,在外兴安岭的苍茫林海之间赶路,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龙吟虎啸之声。 “千命,执行特种作战d计划。” “遵命,领大老爷法旨。” 一道道人形轮廓在林间阴影处出现,借助影子作为媒介,排队钻进张归元的身体。 张归元被怨灵占据身体,周身上下怨气冲天,脸色铁青,印堂发黑,身体摇摇晃晃,随风而动,仿佛气球一般。 “怎么样?像伥鬼吗?” 山坤看得好笑,咧开大嘴憨笑道:“主公,你真厉害,怎么研究的,和真的伥鬼一模一样。” “快去吧,记住了,在兽潮里就不能叫我主公了,叫我阿鬼。” “好的,阿鬼。” 一人一虎鬼鬼祟祟,走山间小路,很快追上了兽潮,但见影绰绰,黑压压,雾朦朦,不知多少妖魔鬼怪攒簇在一起。 漫山遍野都是妖魔,许多妖魔还在啃食人皮人骨,腥臭之味难闻至极。 山坤大摇大摆追上兽潮,混入其中,四处抢夺人皮烂肉,打得小妖们哭爹喊娘。 一道擎天的黑影推开兽群,径直将山坤拦下,但见此妖身高三丈以上,黑漆漆宛如半截铁塔。 彩面环晴,两角峥嵘,手里拿着一把巨型斧钺,瓮声瓮气地吼道: “你是哪里来的杂毛,不懂规矩吗?谁抢到手的肉食就是谁的,你没本事抢,就没有肉食吃。” 山坤等得就是它,嘿嘿一笑,将人皮烂肉还给了小妖,狡辩道: “我是辟寒大王麾下的先锋,在这片林海里和大部队走散了,腹中饥饿,故此抢夺。” 那头牛妖智力不高,闻言也没多想,嚷嚷道:“那也不能抢。” 他看了一眼随风飘来飘去的张归元,疑惑道:“这是啥玩意,俺老牛咋不认识。” “牛哥,这叫伥鬼,为虎作伥知道不?我们虎妖吃了人后,会将内脏掏空,用皮囊制成伥鬼,在山林中引诱猎人,然后大快朵颐。” 牛妖戳了戳张归元,哈哈大笑道:“有意思,改天俺也弄一个。” 山坤趁机套近乎,说道:“我看牛哥英武不凡,在殷雷大王手下任什么职位?” “哈哈,俺老牛是八健将之一,执掌后军。” 山坤化成人形,和牛妖勾肩搭背,笑嘻嘻道:“牛哥果然厉害,我此番迷路,找不到辟寒大王的队伍。” “需要在殷雷大王的队伍里搭伴走一阵,唯恐触怒了殷雷大王和其余七位健将,不如你将他们介绍一下,我也好学学规矩。” 牛妖点了点头,嚷嚷道:“不错,学学规矩就不会犯错了。” “我们大王名叫殷雷,熊族,进阶化魂期已经五十多年了……” ” 第16章 定策 北海,谪仙谷口。 夜渐渐深了,乌云遮蔽了月光,天地间灰蒙蒙一片。北风呼啸,呜呜作响,卷起阵阵雪雾。 帅帐之内,炉子烧得通红,木柴燃烧的噼啪声此起彼伏。豆大的油灯照耀出焦黄的光芒,照在人脸上,宛如油画一般。 张家部曲有头有脸的人物,除了放哨的青面,齐聚于此。 主心骨张归元,部曲长鲜于丹,幕僚长拓跋根,千夫长山坤,辽水鬼王,后勤长老骨头,屯长徐长安,百夫长完颜於菟。 怨灵千命以灯光为媒介,隐藏在阴影之中,充当守卫。 “我和主公在兽潮里潜伏,险些被妖王殷雷发现,九死一生,用尽手段,才侥幸逃了出来。” 山坤将一路所遇所闻详细地说了一遍,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化魂境妖王殷雷,八名化形境妖将,十万妖兵,每年冬天都会形成兽潮,裹挟着寒风和暴雪南下劫掠。 张家部曲的主力是八百悍卒,与之相比,简直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以卵击石。 老羊皮拓跋根咳嗽一声,向炉子里填了一块柴火,盯着火焰,轻声道: “以往的经验,以迁徙为主,在兽潮南下之前,向南方迁徙,就能躲开兽潮。” 鲜于丹闭上眼睛,又想起了噩梦般的迁徙经历,无奈道: “从玄菟郡到北海,穿越七千多里,走了三个多月,如果每年走一个往返,其中的损失我们根本无法承受。” “这段路横穿十几个势力范围,途中战死病死冻死失踪的族人超过千人,折损的各种牲畜超过两千头。” “我们无法再走回去,即使兽潮的损失远大于迁徙,我们的粮食也无法支撑重走这条迁徙之路。” 张归元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们此行的目的是耕种仙田,我收购了五万亩仙田,这些仙谷全部收割完,再想南迁已经晚了。” “如今之计,只能筑城。” 筑城?众人眼睛亮起,又迅速黯淡下去,族人数千,还有五色神牛这种洪荒异兽,筑造一座城池不难。 可是石头筑成的城池能够抵挡兽潮吗? 张归元笑道:“我和山坤这次抵近侦查,所获颇丰,我发现八健将中并没有水族出现。” “十万妖兵多是无法化形的寻常野兽,即使修炼成人形,也挡不住强攻硬弩。” “如果我们能挖开长渠,引来北海之水,建成护城河,筑起石头城,那些妖兵根本啃不动石头城。” 一旁的辽水鬼王眼睛亮起,兴奋地说道:“俺能控制冰层,冬天万里冰封,护城河肯定冻成冰坨,兽潮踏冰而来,我再融化坚冰,必然能将这些妖魔冻进冰河之中。”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老羊皮拓跋根依旧眉头紧锁,低声道:“妖王殷雷和八健将怎么对付?” “护城河和石头城墙可挡不住它们。” “可以花重金请阵法师布置阵法和结界,再雇佣炼气士加强城防。” “兽潮南下是为了避难,觉得石头城难啃,自然会离开这里,袭击其他部落。” “只要我们能在石头城里坚持到冬去春来,危机自解。” 张归元眼眸中闪烁着精光,对着部曲们说道:“此番北上,我们要在北海建立根基。” “如果我们能成功挡住兽潮,对于其他饱受兽潮危害的其他部落来说,我们就是明灯,肯定会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前来投奔。” “而且,只要能安稳经营,这座城池必然会成为北去绝望高原和外兴安岭的落脚地。” “你们知道一座边城,究竟会多么繁华吗?” 老羊皮拓跋根轻轻一叹,无奈道:“主公,拥有这种思想的人,不止你一个,时间证明,他们都死了。” “希望主公这次坚持,能够成功,在北境真正建立一座能庇佑人族的坚城。” 一直沉默不语的后勤长老骨头忽然开口道: “主公,我年少时曾做过工匠,参与修缮长城,此时距离春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明天就去考察周围的群山,寻找城墙的材料。” “好,让青面带你,它会飞,能节省时间。” “后勤的工作,交给你的儿子小骨头负责。” 众人正在七嘴八舌讨论城池的样式,帅帐之外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众人对视一眼,将年老力衰的拓跋根等人护住,组成战斗队形冲了出去。 营地里各个帐篷纷纷点起油灯,八百悍卒从睡梦中惊醒,以极快的速度穿戴盔甲,拿起枕边的武器,准备战斗。 “没有夜袭,不必惊扰,快点滚回去睡觉。” “我逮住了一个妖魔的探子,不必惊扰,没人劫营。” 青面大步流星走向帅帐,腋下夹着一头仙鹤,那头仙鹤一会儿变成人形,一会儿恢复妖身,不停挣扎。 张归元命山坤去安抚部曲族人,将这头仙鹤扔进了帅帐。 仙鹤刚一落地,滴溜溜变成人形,变成一个光屁股小孩,它嗖地一声钻到桌子下面,浑身颤抖不止。 众人一阵无语,这么小的小妖,怎么可能是妖魔的探子,青面这厮太过鲁莽。 鲜于丹忍不住出言嘲讽,青面不忿道:“俺在高空警戒,发现这家伙鬼鬼祟祟来到营地,趴在树上偷听,不是探子是什么?” 小孩奶声奶气地反驳道:“胡说,我才没有鬼鬼祟祟,我是正大光明来的。” “你们这里没有管家,没有看门的大黄,我不知道找谁,这才趴在树上思考去找谁。” “这只乌鸦精不分青红皂白,把我从树上拽了下来,差点没把我夹死。” 听到小孩称呼青面为乌鸦精,众人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青面是海东青修炼得道,前几日在十几里外观战,被闪电击中,浑身上下的羽毛烧得焦黑无比,故此被小孩认成乌鸦精。 “小孩哥,你来找谁?” 小孩探出头来,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是白鹤童子,是天瀑剑苏月白的使者,这里有管家的一封信。” “还有一个乾坤袋,要送给御魂宗的张归元老爷,俺家管家说了,乾坤袋里的礼物是我们的赔礼。” “管家还说了,今后大家都是邻居,是宗门派遣到北海的仙田佃户,一定要多亲多近。” 第17章 龙牙 咚~咚~咚~ 天刚蒙蒙亮,谪仙谷口传来一阵擂鼓的声音。 苏月白正在梦中狠狠地教育臭小子张归元,猛踢他的屁股,被擂鼓声惊醒,怒气冲冲地闯了出来。 “可恶的张归元,自从你搬到这里,我连睡觉都不安生。” 正在咬牙切齿,看到黄皮童子躺在大门边,睡得不省人事,急忙冲了过去,将它摇醒。 黄皮童子睡眼惺忪地醒来,看到怒气冲冲的主人,不明所以,傻呵呵地看着苏月白发愣。 “睡姿不好,起来重睡。” 管家温娘娘走了出来,拉着苏月白的手,询问道: “我的大小姐,究竟是谁惹到你了,大清早就发脾气。” 苏月白用手点指谷口的方向,怒气冲冲地说道:“那个张归元,成心气我,哪有天刚亮就敲鼓的?” “分明是他被我教训了,怀恨在心,不想让我睡懒觉。” 温灵韵捂嘴嫣然一笑,道: “大小姐,张少爷早就发来了通告,告知咱们这几天可能会起早筑城,如果打扰了咱们,十分抱歉。” 苏月白气哼哼地说道:“闲着没事筑什么城嘛?各个部落都住在毛毡帐篷里,就他特殊。” 温灵韵眺望着北方,眼眸中闪过一缕阴霾,叹息道: “他麾下部曲族人有六七千人,如果不能在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之前筑起城池,恐怕丁零斛律部的悲剧还会上演。” 苏月白脸色也凝重下来,想起那头恐怖的白熊,默默地没有再说话。 吃完温灵韵精心准备的仙谷蒸饭,苏月白蹦蹦跳跳地溜了出去。 一道剑光冲天而起,自幼在剑宗修行剑道的她从未见过人们是如何修建城池的。 好奇心作祟,苏月白操纵剑光去看热闹。 一头浑身焦黑的怪鸟迎面飞来,怪鸟形似海东青,手里攥着一个巨大的鸟笼子。 鸟笼子里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手里拿着兽皮地图,正在寻找着什么。 “咦,你不是张归元手下的那头海东青吗?怎么毛变成黑色的了?” 青面大怒,又不敢发怒,只能悻悻地说道: “苏大小姐,我们俩有要事在身,不能奉陪,请见谅。” 说完抓着鸟笼子向远方飞去,苏月白御剑追了上来,好奇道: “小黑鸡,老人家,你们在找什么?” 老骨头在笼子里放下地图,拱手道:“苏大小姐,我们按照主公的吩咐,去寻找坚硬的山体,要制造一种防御野兽的器械。” 坚硬的山体?苏月白顿时眼睛亮起,笑呵呵地说道: “早说啊,没有人比我更懂山体。我来到这里因为无聊,常常对着群山练剑,哪里的石头硬我最清楚。” 老骨头大喜,乞求着苏月白领着他前去,苏月白玩心大起,带着青面和老骨头向东走了三十里,来到一处悬崖绝壁。 “这里就是附近百里最硬的山,你们要制造什么器械啊?” 老骨头没有说话,颤颤巍巍地来到山前,拿出锤子敲了敲,兴奋地满脸红光,再三对着苏月白道谢。 苏月白被他夸得不好意思,拍着胸脯表示要帮助老骨头制造一个防御器械。 老骨头将图纸交给苏月白,说了具体的要求。 “哎,这很简单嘛,这玩意我随手就能做出来。” 苏月白以气御剑,随手斩下一块山岩,对着山岩横削竖砍,很快削了出来。 一块四愣锥型岩石块,有一米高,分量足有数千斤。 苏月白像好奇宝宝一样研究了一阵,奇道:“老先生,这就是能防御野兽的器械吗?” 老骨头点了点头,抚摸着光滑的岩石面,笑吟吟地说道: “主公管这个叫龙牙,据他所说,这东西能防御一种叫坦克的怪物,是一种反坦克锥。” “我刚开始看到图纸时,还不以为意,并不认为这些石块能防御兽潮。” “按照主公的设想,我们要凿出数以万计的龙牙,将这些龙牙铺满整个谷口。” “普通野兽在这些光滑的石块上难以立足,如果埋在土中或者护城河里,还会刺伤巨型妖兽的脚掌。” 苏月白想象了一下,如果这些巨型石块铺满了整片草原,的确能有效阻止兽潮靠近。 野兽没有灵活的双手,无法搬动这些大家伙,即使有巨型山魈一样的巨怪,能够搬走巨石,等它们搬完数万块龙牙,早就春暖花开了。 更别提数九寒冬,大地冰封,如果这些东西冻在土里,更是坚硬无比,任凭你有千斤之力,刀砍斧剁也休想搬走。 “可恶的臭小子,居然这么聪明。” 苏月白在心中腹诽,见青面要去报信,急忙将它挡住,自告奋勇,前去报信,顺便看看这个臭小子在谷口敲鼓做什么。 北海边,数百人聚在水边。 大象大小的五色神牛憨憨拉着巨大的破地犁,艰难地向前跋涉着。 冰封的大地硬生生被它犁开一道深达两米的壕沟,辽水鬼王啖胎卵以妖法破开坚冰,引北海之水灌进壕沟。 张归元安排部曲中的乐手,擂鼓助威为憨憨鼓劲,以劳动号子为口号,指挥憨憨发力。 一道剑光从天而降,苏月白落到张归元身边,冷冰冰地说道: “张道友,你的部下找到了坚硬的岩石,制造了那种叫龙牙的石块。” 张归元转身对鲜于丹说道: “部曲长大人,烦请你带着斛律钢老人走遍丁零各部,告诉他们,咱们需要工人开凿山体。” “如果他们愿意帮忙,我可以在今年冬天共享平安城,帮助他们抵御兽潮。” “如果不愿意帮忙,就用金钱收买,给他们丰厚的金银,用钞能力迫使他们帮忙。” 鲜于丹领命而去,忽然又转了回来,盯着张归元和苏月白,疑惑道: “主公,你不会是想支开我,和苏小姐谈情说爱吧?” 苏月白顿时俏脸通红,张归元飞起一脚,将这个言语无忌的家伙踢飞。 赶走了鲜于丹,张归元拱手道:“多谢苏姑娘帮助我寻找到能开凿龙牙的山体。” “如果没有苏姑娘帮忙,在崇山峻岭中找到合适的山体,至少需要半个月时间,我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苏月白摆了摆手,忽然用手点指努力耕地的憨憨,道:“想要开凿一段水渠,何须如此费力。” 话音未落,她腾空而起,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天瀑剑出窍,宛如龙吟虎啸。 一剑劈出,大地粉碎。 一道长约数里的深沟出现在众人面前,边缘处光滑如镜,黑漆漆的不知有多深。 北海之水狂涌而进,水声轰鸣如雷鸣,惊得众人瞠目结舌。 第18章 日暖冰消 新来的御魂宗弟子张归元要用一年时间建造城池,抵御兽潮来袭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北海。 不出意料,张归元成了众部落茶余饭后的谈资和集体嘲笑的对象。 “不知天高地厚的修行者,真以为北海是你的后花园?我们惹不起你,绝望高原上的妖魔惹得起。” “哎,本想结交一下,现在连应酬都省了,这个智力,不值得花费重金结交。” “我敢保证,这个毛头小子会死于兽潮之中,御魂宗会派遣新的宗门佃户接管仙田。” “兽潮南下是神的旨意,为了惩罚我们的罪恶,洗涤我们的灵魂,怎么可以违背神的旨意?” 鲜于丹对于诸位部落首领的态度并不感到惊讶,心中甚至有一丝窃喜。 以造反为人生理想的他,在踏上这片土地之时,已经想好了鲸吞蚕食之法。 合纵连横,远交近攻。 作为天生的战争狂人,造反头子,当然希望自己的对手越短视越好,越愚蠢越好。 面对诸位部落首领的聒噪,鲜于丹面不改色,他带来了丁零诸部无法拒绝的礼物。 海盐,二百多车海盐。 玄菟郡在渤海边,自古是出产海盐之地,官家设有盐场,严禁私人贩卖海盐。 鲜于丹以造反为己任,自然不会遵守朝廷的禁令,大汉朝廷也不敢倒返天罡,去管理魔宗弟子。 在张归元爆捶怨灵千命,当甩手掌柜的日子,鲜于丹的私人盐场日夜不停地生产海盐。 北海是一块极其富饶的土地,什么都缺,偏偏没有食盐,每年因缺盐病死之人成千上万。 不出鲜于丹所料,没有一个部落能拒绝张家的海盐,纷纷表示愿意派遣族人和奴隶,以出工的方式换取海盐。 当消息传回帅帐,张归元丝毫不以为意,他笔走龙蛇,写出一份伙食标准,递给鲜于丹。 鲜于丹眉头紧缩,沉吟了一阵,看了一眼张归元,有些疑惑地说道: “主公,这伙食标准是不是太高了?每人每餐肉一斤,菜一斤,主食两斤。” “按照这个吃法,不等兽潮南下,我们就断粮了。” 张归元轻笑道: “无妨,苏家送来的礼物颇丰,有机会去一趟北冥仙坊,将礼物变卖,换一些粮食,足够我们坚持数年。” “今年春耕之时,耕种仙田之余开垦荒田,种植各种稻谷,等到秋收之后,稻谷成熟,更是万无一失。” “蔬菜之类,你们在玄菟郡已经能自给自足,谪仙谷中的土地肥沃,交给女人和小孩种植,足够我们食用。” “至于肉食,除了北海中的鱼类,各部落不是有新鲜的牛羊吗?用海盐交换即可。” “这里是草原,最不缺的就是新鲜的肉食。” 鲜于丹听着张归元讲话,双手在袖子里掐算,计算是否可行,算了一阵,他抬起头,不解地问道: “主公,咱们自家族人的伙食丰盛我可以理解,丁零部落的族人和奴隶,为何伙食也一个标准?” 张归元笑了笑,并未直接回答鲜于丹的疑惑,反而讲了一个故事。 “在我的故乡,许多饭馆的伙食十分丰厚,甚至掌柜都没有伙计吃得好,你可知道为何?” 鲜于丹思考一会儿,轻声道:“掌柜的宅心仁厚,对待手下的伙计很好。” “错,大错特错。” “如果掌柜的真的心疼伙计,提高薪金即可,为何不提高薪金,反而提高伙食?” “想要征服一个人,先征服他的胃。” “掌柜的让手下伙计适应丰盛的饮食,一旦伙计因为薪金想要跳槽,更换东家,会因为无法适应低劣的伙食,再次回来。” “这是御人之道,咸鱼蛋,你还差得远呢。“ 鲜于丹听得冷汗直流,心中暗自称赞主公的腹黑阴险。 “我让这些丁零人和奴隶们顿顿享用美食,等他们返回部落,啃食臭肉菜叶,他们肯吗?” “《孙子兵法·谋攻篇》中说得清楚,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鲸吞蚕食,不如日暖冰消。” 在主臣二人定下瓦解丁零诸部的毒计时,苏月白在庄园里兴奋地嚷嚷个不停。 短暂的一天,她看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事物,此刻正在给温灵韵和灵兽幼崽们讲述见闻。 “温姐姐,你知道吗?张归元会烧制一种青砖,叫做城墙砖,虽然其貌不扬,但十分坚固。” “他说会用这种城墙砖把里面的夯土层包裹住,用石灰胶泥中掺合桐油、糯米汁,是真的糯米汁哦,将这些城墙砖沾起来。” “温姐姐,你知道吗?张归元居然会把土炒熟,真的像炒菜一样啊。” “他给我演示,用炒熟的土,砂,石灰混合成夯土,居然刀锥不入。” “他管这个叫做三合土,温姐姐,你说他咋这么聪明,研究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 温灵韵见大小姐满脸兴奋,句句不离张归元,顿时心往下沉。 大事不好,这丫头不会喜欢上那臭小子了吧。 大小姐年纪尚小,对于男女之事不甚明白,但这个年纪情窦初开,很容易喜欢上成熟稳重的男性,容易出现悲剧。 张归元虽然只有十九岁,但他拥有的知识和见识,远超他的年龄。 这种成熟对于少女来说拥有致命的吸引力。 修仙之人因为寿命奇长,并不在意情情爱爱,频繁更换道侣也是常态。 但,年少的时光最为珍贵,是修为上升最快的阶段。 苏月白,可是十几岁就领悟剑意的天才剑道少女,绝对不能让张归元糟蹋了。 温灵韵想起自己的过往,想起自己懵懂无知之时,被那个臭男人哄骗,一心成家,错过了修为上升期,遗憾终生。 “大小姐,你整日在张归元那里瞎混,和泥烧砖,炒土挖渠,无所事事,极为不妥,会耽误练剑。” 苏月白哪里听得进去,满不在乎地说道:“不会,我今天帮助他开辟了一条长约百里的水渠,将北海之水引到了谪仙谷口。” “用了十几次剑意,我现在反而觉得,对于剑意的领悟愈发精熟了呢。” “对了,温姐姐,我要早点洗漱睡了,明天还要帮那臭小子斩出护城河的轮廓来。” 温灵韵望着苏月白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满脸忧愁。 第19章 暗流 广阳郡,安墟城。 得益于白鹤童子尽职尽责的传播,安墟城的大街小巷传遍了张归元大战天瀑剑苏月白的传说。 说书人套用古今传奇,编了一部三十多回目的短篇评书,在茶馆酒舍里说得唾沫横飞。 在说书人嘴里,苏月白三头六臂,尖嘴獠牙,每日进食童男童女一对,凶恶无比。 张归元则成了为民除害,降妖除魔的少年英雄。 百姓们听得聚精会神,平日里一个铜板都不肯施舍的他们,今天格外大方,赏钱一把把地往台上扔。 相对于上谷郡、代郡、渔阳郡,涿郡这些繁华的地方,广阳郡又偏远又贫穷,安墟城更是弹丸之地。 这么偏远的地方,能出一位少年天才,左邻右舍都觉得脸上有光,打赏起来格外阔绰。 嬉闹之间,一块沉甸甸的银子飞上茶桌,说书的先生眼疾手快,一把抄在手里,在袖子里掂量掂量重量,树皮般的老脸绽放出笑颜。 “多谢大爷打赏,大爷添福添禄,添丁添喜。” 张归元的父亲,安墟城县尉张龙满身酒气,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 “哈哈哈哈,先生讲得好,谢谢先生替小儿扬名。” 左邻右舍一窝蜂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称赞张归元。 张龙脸上的酡红更甚,借着酒劲,跌跌撞撞爬上茶桌,振臂高呼。 “今晚,月香楼我设宴款待众位乡里乡亲,大家尽管来,酒钱我付!我付!” 众人轰然叫好,酒馆中的气氛上升到了顶峰。 深夜,张龙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不知道听了多少句恭维,这感觉,真让人上头。 比他娘的入洞房还痛快! 迷迷糊糊的张龙跌跌撞撞走回家,管家急忙迎了上来,搀扶着老爷在门外懒凳上休息。 环佩叮当的声音响起,两位女主人急匆匆接了出来,见他喝成这样,嗔怪不止。 张归元这一世的生母安氏眼角含笑,举手投足间春风得意,嘴里却不饶人,嗔怪道: “老爷,瞧你那点出息,元儿不就是打平了一位女剑修吗?值得你喝成这样吗?” “女剑修?” 张龙推开管家,直愣愣来到安氏面前,歪着脑袋怪声道:“我的傻喜儿,那可不是普通的女剑修。” “那是一位四海闻名,名震中原的女剑修,十几岁就领悟出剑意的绝世天才,乃是正邪十三大宗之首剑宗的得意门生。” “半步筑基,十九岁的半步筑基,哈哈哈,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 “这代表咱们安墟张家必将崛起,不可阻挡!臭小子,真争气啊。” “祖宗显灵,祖宗显灵啊!” 安氏急忙上前拉住耍酒疯的张龙,无奈道:“老爷,你之前不是还骂元儿只知道种地养猪,没有出息吗” “你懂什么?那是我儿在陶冶情操。” 张龙的妾室陈氏笑吟吟地走了过来,搀扶住张龙的胳膊,捂着嘴笑道: “老爷挺大个人,说话不认账,姐姐,咱们快扶老爷回屋休息。” 两个女人搀扶张龙走进卧室,又是熬汤,又是喂水,折腾了小半天,张龙才沉沉睡去。 告别安氏,陈氏笑吟吟往自己卧室走,走到灯光阴暗之处,笑容已经逐渐狰狞。 一脚踢开房门,张归元同父异母的弟弟张归衍迎了上来,还未说话,结结实实挨了一个耳光。 “没用的畜生,跪下。” 张归衍不知何事触怒了母亲,急忙跪在蒲团上,身体挺得笔直。 陈氏舍不得再打儿子,在屋子里发起癫来,将几个花瓶砸得粉碎。 “气死我了,和天瀑剑苏月白战平的人为什么不是你?” “看看那贱人得意的样子,嘴角都快咧开了,可恶的贱种。” “都是你平时不争气,我费了多少心血,花了多少心思,动用了多少关系,怎么你就修炼不到半步筑基?” 张归衍满脸委屈,他才十八岁,怎么可能修炼到半步筑基。 剑宗的同龄人,在这个年纪,能跨入炼气境就已经是佼佼者了。 “娘亲,大哥这么厉害,不是好事吗?” 陈氏怒极,转身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打得他嘴角迸裂,鲜血流淌。 “蠢货,你懂什么?” “张家有一件传家宝,名为龙精凤髓,能生死人,肉白骨,珍贵无比。” “那件奇宝,咱们陈家势在必得。” “我为什么要下嫁到张家?不过是为了图谋他家的传家宝罢了。” 张归衍的心中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只觉得天旋地转,紧靠着桌子,身体才能稳住不倒。 陈氏对于儿子的异样视若无睹,望着张龙卧室的方向恶恨恨地说道: “来到这个家后,我旁敲侧击,想方设法询问龙精凤髓的下落,没想到你父亲十分精明,不肯承认宝物存在。” “我寻遍了祖宅,挖地三尺,就是找不到这件宝物。” “无可奈何之下,我三番五次地下毒,想要将他毒死,没想到他似乎吞食过龙精凤髓,竟然百毒不侵。” “可恶,那本是咱们陈家的宝贝,居然让他吞食了,真是可恶。” 陈氏语不惊人死不休,继续说道: “本想趁着月黑风高,动手将他杀死,没想到我和那贱人先后怀孕。“ “家主传来密令,让我好好抚养你,将来成为陈家的外宗,张龙临死之时,肯定会将龙精凤髓传给你。” “原本可以兵不血刃取走龙精凤髓,谁能想到张归元小畜生竟然隐藏了修为,此时一鸣惊人,凭你的本事,再也争不过他。” 张归衍满脸泪痕,磕头道: “母亲息怒,儿实不理解,那龙精凤髓究竟是何物,值得外公布局二十多年,值得母亲做出这样的牺牲。” “龙精凤髓,是一种极特殊的丹药,食用后能治疗百毒,还能提高一个人的资质,帮人开慧。” “咱们陈家曾经也是关东豪门望族之一,可惜在我年幼时,咱们陈家老祖被苗疆妖人暗算,身中剧毒,自我封印在烛龙关。” “没有老祖震慑宵小,陈家人只能四处逃亡,其中的凄惨,你无法想象。“ “活下来的陈家人立誓要找到解药,解开老祖宗身体里的剧毒,重振家族名望。“ “如果不怕狗急跳墙,把你父亲逼急,将龙精凤髓毁掉,我又怎会在这里苦熬岁月。“ 陈氏说完,走进茫茫黑夜,对着空中一声呼哨,一只血眼乌鸦悄无声息地落到她肩膀上。 “去,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家主,派人去北海刺杀张归元。“ 第20章 丁零老爷的反击 北海,乱石谷。 天刚蒙蒙亮,山谷内已经响起了叮叮当当之声,无需监工监督,数万名丁零平民和奴隶自发地开凿龙牙。 百余辆牛车往返乱石谷和平安城,将凿出来的龙牙运往谪仙谷口。 “乡亲们,别干了!开饭了,今天早上咱们吃大饼卷肉。” 斛律钢老人讨了一个给工人们送饭的差事,每日不辞辛苦,将饭菜送到乱世谷。 同是丁零族,看到面黄肌瘦的同族人能吃上肉食,将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感动得热泪盈眶。 丁零平民和奴隶们一窝蜂地跑到牛车前,并未出手争夺食物,反而围成一个个圈子,手拉着手,唱起远古的歌谣。 清雅悠扬的歌声响起,在寂静的山谷中回响。 张归元站在远处的山峰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情绪激荡。 曾几何时,自己只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学生,如今,自己举手投足之间能改变上万人的处境。 这感觉,真让人迷醉。 老羊皮拓跋根静静地站在主公身后,看着满脸笑颜的丁零人,回想起鲜卑王庭的过往,不禁一阵黯然神伤。 “老羊皮,他们唱的歌是什么意思?” “回主公的话,这是敕勒民歌,表达了丁零人对神灵的虔诚崇拜,他们把您当成了神灵。” 神灵? 张归元嘴里念叨着,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清晨的暖风吹来,吹动他的长衫,在风中猎猎作响。 “我的愿望,就是让他们相信,这世间没有神灵。” “一切的美好都需要亲手创造,这一切的压迫和不公都需要亲手推翻。” “仙人,是压在人间的一座大山,只有彻底碾碎他们,才能推动社会进步。” “这个世界,权贵高于一切,名门望族草菅人命,肆意妄为,掌控了所有的资源,我不喜欢,我要推翻它。” 拓跋根望着肆无忌惮说着造反言论的张归元,脸上一阵苦笑。 他从未见过任何一位主公,将造反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学堂的事,你筹备得怎么样了?” “主公,此事准备欠佳,应排在春耕之后。您为何执意要教部曲族人认字?” 张归元身穿纯白色长衫,背负双手,立在天地之间,头也不回地说道: “认字?那只是最基础的一项,是每一名族人必须做到的。” “我还要教他们种植,养殖,教他们炼气,教他们修仙,教他们将束之高阁的神仙之法当成养猪种田的手段。” “只有那样,他们心中才有渴望,才知道流血牺牲的目的,这就叫开发主观能动性。” 拓跋根摇头叹息,心中又喜又悲,喜的是主公的志向可吞天地,悲的是自己寿元将至,时日无多,看不到那一天。 空中一道黑影疾驰而来,破空之声响彻云霄,青面还未靠近,就在空中大声嚷嚷道: “主公,小骨头找你。” 张家部曲新的后勤长小骨头跌跌撞撞从鸟笼里钻了出来,强忍着惊恐和眩晕,掐着发白的手掌,来到张归元的面前。 “主公,咱们储存的肉食不够了。” 张归元脸色不变,轻声道:“以海盐换取牛羊的计划遭遇了挫折?” 小骨头点了点头,面色阴沉地说道:“主公,我们派去交易的使者无一例外遭遇了婉拒。” “那些丁零老爷们说,春天是万物复苏,牛羊配种的时候,他们要保持一定数量的母畜和种公,不能随意变卖。” 张归元点了点头,转头问拓跋根的看法。 “主公,这种言论半真半假,春天牛羊配种是真,不过,这里面恐怕有诸位丁零老爷的私心。” “谷中开凿龙牙的丁零人里肯定有丁零老爷们的心腹,他们将我们的伙食告知了各部,各位丁零老爷不想让我们收买人心。”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们想让我们改变伙食标准,让丁零平民和奴隶们心生嫌隙。” 张归元淡淡一笑,轻声道:“不错,那些不做人的丁零老爷们给了咱们一个下马威。” “可惜,日暖冰消是阳谋,阳谋注定无解。” “通知辽水鬼王,让他执之前的计划,驱赶北海鱼群,进入咱们的护城河,关闭水闸,当成鱼塘,以鱼肉补充肉食。” “小骨头,传我命令,增加伙食标准,每人每餐肉两斤,菜一斤,主食两斤。” “每餐剩下的饭菜可以打包,任凭工人们自取。” “青面,你和鲜于丹去一趟扶余城,多带金银,找到王胖子,在扶余皇城多买牛羊,让扶余人赶着牛羊送过来。” “切记,一定要在北海诸部面前露面,要装作迷路的样子,在北海腹地多走几天。” 青面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揶揄道: “主公放心,鲜于丹最擅长迷路,每次钓到大鱼,他都装作找不到家的样子四处显摆。” 青面纵身一跃,化作一道黑烟,直奔护城河而去。 平安城边,辽水鬼王指挥张家部曲挖出一道巨大的环形水渠,长约一百四十里,宽约十里,一眼望去,波光粼粼,和湖泊一般。 这条巨型护城河多亏了苏月白卖力帮忙,如果全以人工挖掘,至少要耗费十五年时间。 这个世界,修真者就是第一生产力,举手投足之间移山填海,偷天换日。 辽水鬼王啖胎卵现出原形,形似一只巨大的负子蟾蜍,后背上密密麻麻都是窟窿。 他豢养的小水鬼们倾巢而出,在冰冷的水底清理碎石,掩埋龙牙,忙得不亦乐乎。 啖胎卵是天生地养的妖王,擅长豢养水鬼,和后世那些溺亡的倒霉蛋不同,这些鬼婴是真正的水鬼。 同为灵异鬼物的怨灵千命被追杀十几万里,捶死一千遍,才臣服于张归元。 啖胎卵完全不同,它在玄菟郡看中张归元的潜力,主动投靠。 张归元待它极好,经常用万魂幡里的生魂偷偷给它滋补魂体。 它水军统领兼蒙古海军司令的职位,在张家部曲地位崇高。 青面飞到护城河边,看到它后背密密麻麻的窟窿里小水鬼们进进出出,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蒙古海军司令,主公命你驱赶鱼群进护城河,然后将闸门封闭。” 啖胎卵怪眼圆睁,瓮声瓮气道:“青面,这事可不能开玩笑。” “北海有龙宫,水族归龙王统领,我若驱赶水族,必然和龙宫交恶,咱们部曲一定会和龙宫开战。” “此事关系重大,除非看到主公,主公亲自下命令,否则我绝不会做。” 第21章 北海水族 北海,长一千三百里,宽一百里,周长四千里,水深七百米,最深处水深一千七百米,淡水储量占世界的五分之一,号称亚洲水塔。 三百三十六条河流注入其中,丰富的淡水资源孕育了众多的水族。 北海的水族分为南,北,深海三个阵营,三个阵营均由龙族执掌。 得益于萨满教万物皆有灵的思想,高车人只在三百三十六条河流里捕鱼,不敢入北海捕鱼。 每年年初,各部落要举行血腥的祭祀仪式,将强掳来的百名童男童女用石头拴住,沉入北海,任由水族啃食。 如果不举行祭祀仪式,北海水族便会兴起滔天洪水,水淹高车诸部,卷走牛羊畜生。 “啖胎卵,我命你破开冰层,驱赶水中鱼群,心细致些,小心北龙宫水族偷袭。” “属下遵命。” 辽水鬼王啖胎卵现出人身,身高两丈,尖嘴利牙,滑皮大肚,巨口长须,挥动千斤重的九股叉,大踏步朝着冰面走去。 它所到之处,冰层轰然粉碎,半米厚的碎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成冷水。 “山坤,召集族人,布下鸳鸯阵,准备和水族作战。” 山坤呜嗷一声,化作猛虎而去,张归元抬起头,看了看两侧山谷上探头缩脑的高车斥候,心中冷笑。 迂腐的高车老爷们,既然你们想看,我就让你们看清楚。 “完颜於菟,通知高车各部,我平安城要举办开湖冬捕仪式,请他们速来围观。” 完颜於菟答应一声,令本部十几名属下骑着快马,拿着请柬去宴请北丁零诸部。 大约一个时辰,北丁零诸部的族长,族子,萨满陆续前来,在谪仙谷口站住,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走。 完颜於菟满脸怒气地走了过来,吵嚷道:“主公,那些胆小鬼说什么也不肯往前走。” “他们说北海是圣水湖,咱们这样做要遭天谴。” “他们还说,想要牛羊也可以,只要将秋收后的仙谷分给他们一些。” 哼,贪得无厌的老家伙们。 张归元没有想到,这群蛀虫居然敢打仙谷的主意,看来是御魂宗的白骨战舟许久没有发动,让这些人忘记了魂修的恐怖。 “通知啖胎卵,立刻碎开冰面,驱赶鱼群进入人工渠。” “完颜於菟,你到堤坝处,一会儿听我命令控制水闸门。” 鲜于丹的副手,部曲长吏李寅跑到高处,挥舞手中的旗帜,利用旗帜通知啖胎卵碎冰赶鱼。 啖胎卵脚踩冰水,悬浮在水面之上,听到命令后将九股叉重重一顿。 一道无形涟漪以它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而去,空气中响起了雷鸣之声,惊醒了水中沉睡的鱼群。 冰面粉碎,雷声入耳。 鱼群错误地以为春天已到,万物复苏,惊蛰雷鸣,春暖花开,齐齐向水面游去。 平静的水面顿时沸腾起来,一条条一两米长的肥鱼跃出水面,在啖胎卵的驱赶下,争先恐后地向着人造水渠游来。 百里长,十里宽的人造水渠竟然显得十分拥挤,许多大肥鱼在空中相撞,落到岸边,快速被北风冻僵。 一时间,北海之滨下起了鱼雨。 “李寅,命令完颜於菟打开水闸,让鱼群进入护城河。” 李寅急忙挥动旗帜,完颜於菟一声大吼,冲了上去,一把推开族人,抓起绞绳,以蛮力拖动千斤闸门。 鱼群高速冲过闸门,进入护城河里,在新的水域探头缩脑,思考为什么今年的春天和往常不一样。 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很快,大鱼们就忘记了此行的目的,慢悠悠地护城河里游曳。 等着看笑话的北丁零诸位老爷们看得瞠目结舌。 吐卢部落的族长面有惧色,小声嘀咕道: “诸位,这平安城的城主乃是御魂宗的弟子,据说还战平了那个可怕的女疯子,咱们恐怕不是对手啊。” 护骨部落的族子,看着完颜於菟力托千斤闸,惊得脸色惨白,小声道: “诸位叔叔伯伯,我们护骨部落最强大的勇士也不如那人,如果张归元的部曲都是这般人物,我们毫无胜算。” 阿仑部落的萨满阿仑苍苍冷笑道:“诸位,你们别忘记了,北海水族归龙族执掌。” “三位北海龙君能放任张归元如此劫掠水族吗?别说龙君亲至,任意一队虾兵蟹将出海,也不是小小的张家部曲能抵挡的。” 众人想起了龙君发怒,洪水滔天,席卷天地的狂暴场景,纷纷点头。 两者对比之下,还是北海水族更令人窒息,如果能趋虎吞狼,让张归元和北海水族自相残杀,自是极好。 冰层消散,雷声大振,水族迁徙的信息很快被巡海夜叉李银发现。 它掰着手指头计算时间,算了一阵,满脸疑惑,自言自语道: “奇怪,今天不是万物复苏,冰消雪融的日子,怎么鱼群发生了异动?” “难道是两大鱼王争夺地盘,要在北方开战吗?怪了,我怎么没有收到报告?” 它骑着分水兽,满脸疑惑地分开水浪,见一头身材高大,面目可憎的水怪挥舞九股叉,以妖术控制鱼群向岸边的水渠而去。 “奇怪,我记得这里没有水渠,这条水道浩瀚无边,到底通往哪里?” “巡海的龙兵冬天偷懒,躲在温暖的洋流里不肯出来,人族修了这么长的沟渠都不知道。” 看了一阵,确定面前的精怪是罪魁祸首,巡海夜叉李银分水而出,大叫道: “丑鬼,你是哪里来的魑魅魍魉,居然敢在北海以妖术劫掠水族,想上斩妖台吗?” 啖胎卵低头望去,见巡海夜叉李银面如蓝靛,发似朱砂,巨口獠牙,手持一柄车轮大斧,哇哇怪叫,怒道: “丑鱼,你那模样也没比俺强多少。俺都没说你,你倒说起俺的长相来了。” 李银勃然大怒,身为巡海总管,身份高贵,还没有水族和鬼族敢和它顶嘴。 它拍了拍分水兽的大脑袋,分开坚冰,径直冲出水面,不由分说,挥舞车轮大斧,对着啖胎卵的脑袋劈去。 啖胎卵哇哇大叫,脚踩海浪,挥动千斤重的九股叉,和李银斗了起来。 第22章 伏击 “丑鬼,休走,吃我一斧。” “丑鱼,别狂,接我一叉。” 北海之滨,辽水鬼王啖胎卵和巡海夜叉李银大战了五十个回合,不分胜负,谁也奈何不了谁。 李银累得盔歪甲斜,气喘如牛,如果没有分水兽替他卸力,早被啖胎卵千斤重的九股叉掀翻。 巡岸的虾兵姗姗来迟,见到自家长官和一头相貌丑陋的恶鬼战斗,急忙抽出腰刀,上前帮忙。 “滚开,别来送死,快去龙宫报信,就说岸上有妖人施法,劫掠水族。” “通知鳖帅,点一千精兵前来助阵。” 虾兵不敢耽搁,施展出分水寻流之法,踩着水花直奔海底龙宫而去。 此刻正值东海龙王寿辰,北海游鳞部落的龙王带着龙婆、龙女、龙子,龙孙一大家子前去拜寿。 龙王刚走,绝望高原的妖王绯骨派人送来请柬,邀请游鳞部落的诸位大人来洞府参加丹宴。 龟丞相、鲤太宰、鲥军师、鳜少卿在鲅太尉的保护下,离开了北海,此刻正在赴宴途中,也不在龙宫。 龙宫的最高长官是须发皆白,头晕眼花的鳖帅,虾兵闯进大殿时,鳖帅正在聚精会神地观看古籍。 “鳖帅,大事不好,李银大人和一头丑鬼在北海之滨打起来了。” 鳖帅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古籍,缓缓抬起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小口香茶,奇道: “什么丑鬼?” 虾兵担心李银被丑鬼打死,顾不上僭越,冲到鳖帅身边,大声嚷嚷道: “谪仙谷方向,有妖人用妖术劫掠水族。” 鳖帅年老体衰,耳音不明,怔怔地看着他,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 “什么妖人?” 虾兵急得满脸通红,连唱带跳,终于让鳖帅明白发生了什么。 “哎,区区小事,何必问我?自己去兵营点兵,快去吧,别耽误我读书。” 虾兵无奈,只得告罪离开,急匆匆走出大殿,直奔兵营而去。 “诸位,抄家伙,李银大人被恶鬼打了,咱们快去报仇。” 龙宫军营之中,虾兵蟹将们凑在一起赌钱,赌桌上贝壳堆成小山。 输得满头大汗的鳝力士一把将面前的赌桌掀翻,高声叫嚷道: “听见没,李银大人被恶鬼欺负了。” “事态紧急,兄弟们跟我去救援李银大人。” 不少赌输的水族有样学样,将赌桌踹翻,嘻嘻哈哈,跟着鳝力士向外走。 不少水族连武器甲胄都没携带,勾肩搭背跟在身后,根本不以为意。 北海水族占据北海长达千年,交好妖族,统治人族,从未遭遇过强敌。 寻常丁零人遇到水族,无不跪地磕头,俯首帖耳,将北海水族当成神灵供养。 除了外兴安岭走投无路的妖魔,北海水族根本没有争斗。 水面咕嘟咕嘟冒起水花,一群衣衫不整的虾兵蟹将嬉笑打骂,相互追逐,谈笑间将辽水鬼王啖胎卵包围。 张归元看得清楚,见虾兵蟹将们队伍松散,久疏战阵,心中大定。 “李寅,让啖胎卵诈败逃回来,我要关门打狗,好好会一会这盘海鲜。” 李寅变动旗语,啖胎卵看得仔细,忽然现出原形,撞开猝不及防的虾兵蟹将,钻进人工河渠,向平安城游来。 鳝力士哈哈大笑,见巡海夜叉李银累得大汗淋漓,浑身乱颤,忍不住讥讽道: “老李,平时不总吹牛自己巡海第一,今天怎么被一只无名的野鬼打成这样?“ 夜叉李银心中暗叫一声侥幸,再斗下去,自己必然力竭,不出十几个回合,就会死于丑鬼叉下。 “常昊,不要轻敌,那头丑鬼武艺十分了得,绝非你口中的无名野鬼。“ 鳝力士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乱蹦,狂笑道:“拉倒吧,打不过野鬼,就说野鬼武艺超群。“ “我刚露头,那头野鬼被吓得抱头鼠窜,孰高孰低,高下立判。” 李银心中无名火起,被他的嘲讽激怒,有心让它吃亏丢脸,便不再多言。 鳝力士振臂一呼,带着虾兵蟹将们分开水浪,驱赶浪花而行,紧追啖胎卵不放。 百里河渠并非直线,在一处矮山处转弯,李银骑着分水兽,越走越心惊, 这条水渠似乎被一柄利剑劈开,宽虽然只有十里,却极为深邃。 水渠所通的方向是谪仙河谷,那里是修仙者耕种仙田的地方。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面对李银的警觉,鳝力士满眼的鄙夷,嗤笑道:“我们的李银大人,什么时候变成胆小的鼠辈了?” “遇到危险,你躲在我身后。” “以后吃席,你坐在小鱼那桌。” 刚过短山,迎面走来一队人马,站在河渠两岸,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家伙。 鳝力士哈哈大笑,用手点指这队人马,称赞道: “李银你看,这些都是丁零人,将咱们当成了神灵,知道咱们在追捕野鬼,前来助战。” “不错的家伙,等龙君回府,我一定禀报龙君,减免他们的祭祀数量。” 它越众而出,踩着水浪,对着岸边大喊: “你们很好,帮我截住水中的野鬼,不要让它上岸,重重有赏。” 回答他的,是一柄沉重的投枪。 张家部曲的新任百夫长,绰号四手人熊的常雁,对准它的胸膛,将手中的投枪用力掷出。 空中一点寒星射来,鳝力士惊得手足无措,仓惶闪开,他身后的虾兵难逃此厄,被投枪刺穿前胸,身体颓然倒下。 “进攻!” 伴随着一声虎吼,两岸的人族结成古怪的战阵。 长弓手箭如雨下,每一箭都能射中水族的眼窝,顷刻之间射倒了十几名水族。 鳝力士看得睚眦欲裂,大叫一声,挥舞一杆长刀,乘着海浪直奔岸上杀来。 空中突兀地刮起一阵狂风,飞沙走石,拔树摧林。 一头吊睛白额斑斓猛虎从矮山山顶跃下,借着下坠之势,一掌将鳝力士连人带刀拍进水里。 一声虎吼,响彻山野。 山坤纵身跳入河渠之中,直奔被拍晕的鳝力士杀去。诈败的啖胎卵回转身来,踩动水浪,恶狠狠截住巡海夜叉李银。 张家部曲,在北海之北,初露锋芒。 第23章 意外的援兵 平安渠两岸,张家部曲和北海水兵展开一场舍生忘死的战斗。 张家部曲十三人为一组,结成鸳鸯阵中防御力最强的鱼鳞阵,以狼筅、长矛、镋钯,强弓重创想要登陆的虾兵。 数次将冲上陆地的水族重新驱逐回水中,牢牢占据两岸。 北海水族发起狂来,纷纷现出妖身,或虾头人身,或身披蟹铠,或浑身毒刺,掀起一人高的水浪,借着水势,不断冲击着鸳鸯阵。 很快,张家部曲就出现了伤亡。 一名横行霸道的蟹将仗着蟹壳坚硬无比,借着水势冲破鱼鳞阵的第一层盾墙。 七八根长矛第一时间刺中它,发出咚咚的闷响,锋利的长矛只在坚固无比的蟹壳表面留下点点枪痕。 蟹将一声怪叫,挥舞起手中的蟹钳叉,一叉将一名长矛手刺翻。 七八根镋钯一起打来,蟹将将头一缩,缩进壳里,镋钯将它打得如陀螺一般,依旧毫发无伤。 人类和野兽相比,身体太过孱弱,没有特化的攻击性器官,力量也不足。 但,人类相比于野兽,有着两种得天独厚的武器。 第一种武器是智慧,只见鸳鸯阵的指挥官们口中呼喊着变阵。 鱼鳞阵变作金锁阵。 战斗小队后队变前队,十几名狼筅手将这名蟹将团团围住,巨大无比的狼筅架在一起,将蟹将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第二种武器是勇气,人族每到生死存亡之时,往往有勇士站出来,以无与伦比的勇气,创造出奇迹。 一名身材瘦弱的十七岁部曲,脱下沉重的铠甲,口衔匕首,爬上狼筅,倒挂着向蟹将爬去。 蟹将感觉到危机,挥舞沉重的蟹钳叉刺去,那名部曲灵活地躲开刺击,宛如山中的猿猴。 三两步来到蟹将的身边,蟹将张开血盆大口咬来,那名年轻部曲在狼筅中左右横跳,绕到了它的身后。 蟹将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将头缩了起来,那名部曲纵身跳上它的后背,手起刀落,将它的眼睛挖了出来。 横行霸道的蟹将一声惨叫,倒在血泊之中,那名年轻部曲将拳头大小的蟹眼挂在腰间,回归本队。 “叮,恭喜主公麾下部曲耶律彤云阵前突破,进阶成白色名士,系统奖励十点求贤点。” 时势造英雄,在不断地战斗中,原本平平无奇的士兵,在勇气的加持下,忽然觉醒,成为了一代名将的故事比比皆是。 另一片战场上,一名龟将身披重甲,冲入鸳鸯阵中,张开血盆大口,肆意吃人。 刀砍斧剁,浑然不知。 危急时刻,平安城救援队的一名少女站了出来,她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满脸雀斑,手里拿着一把粗劣的短弓。 只见她气定神闲,弯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龟将的喉咙。 龟将一声惨叫,却没有立即死去,凶性大发,将一名藤牌手撕成两半。 少女又抽出一支短箭,弯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前一支箭的箭柄,将第一支箭推入更深处。 龟将捂着喉咙嗬嗬怪叫,双脚一软,倒在血泊之中。 “叮,恭喜主公麾下部曲石秀凝阵前突破,进阶成白色名士,系统奖励十点求贤点。” 张归元站在山巅,神海里叮叮之声不断,他望着眼前的一切,神情漠然。 看着自己的族人浴血奋战,抱着北海水族同归于尽,他心如刀绞,却没有出手。 自己的部曲大多来自幽州玄菟郡,那里虽然地处大汉边疆,却是繁华之地,根本没有妖族出没。 之前的敌人,多是异族人类,比如鲜卑狼骑,高句丽驯鹿骑士。 初次遇到水族妖兵,惊慌失措在所难免,在顽强战斗和流血牺牲之后,整个部曲的气质进一步进化。 “不是我张归元冷血,族人们,几个月后,你们要面对妖王殷雷和十万妖兵。” “如果不熟悉妖族士兵的战斗方式,我们都会葬身于野兽之口。” 激战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北海平静的水面上波浪滔天,鳜都司带领一千水族前来增援。 水族来势汹汹,队伍整齐,盔甲鲜明,显然那位鳖帅已经弄清了发生的一切,派出了增援队伍。 张归元心中一叹,该到自己出手的时刻了。 本次战斗,以练兵为主,如果造成太大的伤亡,反而影响接下来的春耕。 他独自一人,拦住了踏水而来的水族妖兵,准备送这队海鲜上路。 水族妖兵的后队忽然一阵大乱,喊杀之声震天。 张归元御空而起,向北海方向望去,却见北海之上,出现了一只只简陋的舢板小船。 一群身穿粗布麻衣的异族士兵驾驶小船,呼啸而来,在狂风巨浪之间你追我赶,挥舞明晃晃的鱼叉,冲进了水族妖兵的后队。 这些异族士兵极其剽悍勇武,战斗之时不畏生死,挥舞手中鱼叉疯狂屠戮北海水族。 北海水族掀起海浪,打翻小船,这些异族战士在水中宛如游鱼一般,深吸一口气,潜入冰水里,挥舞手中鱼叉,继续作战。 为首一名大汉,身披犀牛皮甲,头戴巨型鱼骨,左手摇桨,右手持刀,驾驶小船,如一只利箭刺入北海水族队列之中。 有水族攀援船舷而上,他手起刀落,将那名水族砍成两半。 另一名水族射来箭矢,他右手弃刀,凌空抓住箭矢,轻舒猿臂,朝着偷袭他的水族掷去。 一箭封喉,那名水族翻身落水。 鳜都司大怒,挥舞一杆长刀杀来,那人哈哈一笑,舍了小船,单手持刀,踏水而行,竟然是一名修士。 双刀并举,闪转腾挪,两人斗了三十多个回合,鳜都司气力不支,刀法渐乱。 那人卖了一个破绽,鳜都司急忙挥刀刺去,那人夹住长刀,手起刀落,将鳜都司头颅斩下。 他提着鳜都司的鱼头,冲入水族队伍之中,左突右杀,如入无人之境。 虾兵蟹将顿时大乱,不战而退,各自潜入水中,拼命向深海游去。 那大汉将鬼头刀扔给下属,提着鳜都司的鱼头,大踏步走到张归元面前。 在距离张归元三丈之地,噗通一声跪倒,双手托着鳜都司的鱼头。 “北丁零斛律部斛律金石,斩下北海妖将之首,献于主公。” 第24章 北海,要变天了 斛律金石手捧鳜都司的鱼头,跪在水面之上,以丁零古礼宣誓向张归元效忠。 张归元并未接受他的效忠,反而冷冷地看着他,脸上不喜不悲,平静得仿佛湖水。 汗水顺着斛律金石的额头滚下,逐渐打湿了衣衫,这位在千军万马中谈笑风生的汉子,此刻不敢有一丝妄动。 僵持了一刻钟,张归元开口打破了平静,他的声音冰冷得仿佛北海的寒风。 “斛律金石,我观你修为在炼气境,在北海水族中斩将夺旗如探囊取物,往来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北丁零斛律部被妖王殷雷攻破之时,你在何处?” 此言一出,斛律金石瞬间红了眼眸,钢铁一般坚韧的汉子身体不断颤抖,强忍着巨大的悲伤,沉声道: “主公,那一夜我奉命冲破兽潮,带领族人突围而去。” 张归元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他望着被张家部曲赶下河渠的水族妖兵,平静地问道: “斛律部大萨满被妖王殷雷斩杀,族长独斗八健将,战至天亮,力竭而亡,你身为炼气士,突围之后为什么没回去救援?” 斛律金石身体不断颤抖,抬起头,早已泪流满面,他缓缓解开长衣,露出密密麻麻的伤口。 士可杀不可辱,对于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怀疑他贪生怕死是对他最大的耻辱。 “主公,我斛律金石绝不是苟且偷生之人。” “但,有些事需要有人去做,有些痛苦需要有人承受,有些人活着不是因为怕死,是为了那些死去的人。” 在斛律金石身后,张归元看到了问题的答案,那群身穿粗布麻衣的战士,无一例外,都是孩子。 年龄大的孩子不到十八岁,年纪小的孩子尚在襁褓之中,他们撑着简陋的舢板小船,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斛律金石早已泣不成声,在那个噩梦到来的夜晚,那个月黑风高,兽潮袭来的邪月之夜。 面对着族人的惨死,亲人的哀嚎,他拿起大刀,要像父辈一样战死。 族长阻止了他,那位像月光般温柔的男人,给了他一个艰巨的任务。 活下去,为了孩子们,将斛律部的薪火传下去。 族长说完,带着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提起长刀,踏步而去,独自一人约战八健将。 儿时的挚友,青年时的伙伴,中年时的族长,以斛律部独有的燃血功法,鏖战八健将,战至黎明之时,只剩下一副骨架,立而不倒。 兽潮虽众,野兽畏其勇,不敢靠近。 斛律金石带领本部一千名族人保护孩子们突围,在兽潮之中左突右杀,舍生死斗。 他身中二十七处创伤,硬生生凿开一条血路,千余名部下全部战死。 他带着孩子们突围到北海中的荒岛之上,北境的妖王和北海的龙君交好,互不侵犯领地,故此留下性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张归元走到斛律金石面前,取走了鳜都司的鱼头,用手蘸了蘸沾妖血,以丁零高车族古礼,在斛律金石的额头上整整齐齐写了一个张字。 这代表张家部曲的族长张归元正式接纳了斛律部。 “你需谨记,加入张家部曲便自动放弃了北丁零斛律部族人的身份。” “你的新身份是我的部曲,张家人。” “自此,世间再无斛律部。” 踏入河渠的北海水族被张家部曲屠戮殆尽,巡海夜叉李银亡于辽水鬼王啖胎卵数千鬼婴围攻,山坤追到荒山,活吞了鳝力士。 张归元命令将巡海夜叉李银,水军千总鳝力士,水军千总鳜都司的头颅斩下,用竹竿挑着,立在平安渠的入海口,警示北海水族闯入的下场。 又命完颜於菟带领本部打扫战场,将数千北海水族的头颅斩下,筑成京观,震慑蠢蠢欲动的敌人。 斛律钢老人带领乱石谷的平民和奴隶前来捡那些跳到岸上冻僵的大鱼。 他和斛律金石相逢,抱头痛哭,张归元这才知道,原来斛律钢是斛律部落的史官。 老人拼死逃出来,没有携带食物水源,也没携带金银财宝,除了孙子,只带了一堆皱巴巴的羊皮,上面写满了斛律部的历史。 众人走后,平安渠又恢复了平静,此刻已至深夜,明月当空,洁白无瑕。 张归元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对着空荡荡的某处说道:“装冷酷无情真的很难,道友,下不为例。” 黑雾弥漫,旋风卷地,一个被啃食得只剩半个头颅的老人在黑雾中出现,对着张归元连连作揖。 “多谢道友开导之恩,金石带领孩子们突围之后,每日以泪洗面,恨自己成了胆小鬼,没有死在灭族之战里。” “今日将话说开,他心中苦闷尽去,重获新生,皆依赖道友之恩。” “道友能接纳我的族人,斛律瀚海日后必有重报。” 张归元豁然转头,直勾勾地看着他,目光犀利如电。 “记住了,以后那是我的族人。” 说完,他拂袖而去,留下斛律瀚海在月下摇头叹息。 月光照耀的另一片大地上,北丁零诸部的族长,族子,萨满像是一群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愁眉苦脸。 吐卢部落的族长脸色惨白,精神萎靡不振,浑身衣袍尽湿,像是得了一场大病。 “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张归元的部曲竟然能正面击溃水族妖兵。” “那头虎妖,简直有小山大小,能在空中飞行,三两口就把妖将咬死了,实在太可怕了。” 护骨部落的族子力气仿佛被人抽空,需要护卫搀扶才能走路,他虚弱地说道: “诸位,我们护骨部落人少力微,不敢得罪张归元,以后再不要提针对之事。” 阿仑部落的萨满阿仑苍苍看着这群惊弓之鸟,心中鄙夷,嗤笑道: “诸位,开弓没有回头箭,你们真以为现在和张归元交好,他就能饶过你们吗?” “痴人说梦!那小子很有野心,绝不会放过你们。”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来到北海,筑造平安城,就是想在北海扎根,经营自己的势力,你们连这个都不懂吗?” “放弃幻想,准备战斗吧,咱们丁零人和汉人的战斗,向来不死不休。” 众人不欢而散,各自离去,乞袁部的老族长望着谪仙谷的方向,轻叹道:“北海,要变天了” 第25章 春耕大傩 北海,春耕日。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冰雪消融,雷霆滚滚,谪仙谷中已经筑起高台,将要举行神秘的春耕大傩。 高台之下,张家部曲扯地连天,站满了整个山谷,自从斛律金石带领斛律部归顺平安城后,每一天都有丁零人归顺。 至今,张家部曲人数已经超过一万人,精锐的部曲悍卒超过三千人,成为影响北海地缘平衡的一方势力。 丁零诸部全部收到请柬,张归元邀请各家的族长,族子,萨满来参加这场汉人的大傩。 众人不敢不来,唯恐自己的部落重蹈覆辙,和北海水族一样被筑成京观。 各个部落的年轻人来得尤其多,年轻人看惯了自家萨满的血祭仪式,都觉得华夏大傩新鲜,特意来看看热闹。 谪仙谷中聚集了近三万人,摩肩接踵,挥汗如雨,众人代步的坐骑堵塞了谷口,需要专人负责疏理交通。 人群之中,还有许多不请自来之人。 龙宫的鳖帅化形成一位白袍老者,拄着拐杖,站在人群中若无其事地看热闹。 绝望高原的妖魔,化形成十几名秃头大汉,满身妖气,抱着肩膀有说有笑,毫不顾忌自己的妖魔身份。 人群的角落,寒气逼人,冷风阵阵,斛律瀚海藏身于斗篷之中,密切关注着族人们的变化。 苏月白御剑而立,白衣胜雪,背负天瀑剑,脚踏虚空,应张归元的邀请,帮助他震慑群魔。 孤高清冷的气质,精致美丽的五官,锋锐无比的剑气,引得众人阵阵惊呼。 拓跋根身穿青黑色的神袍,脸戴面具,头戴一顶青凤冠,手拿一根骷髅法杖,掐算着时间。 巳时刚过,拓跋根缓缓站起,迈着诡异的步伐,向着高台一步步走去。 空中突兀地响起雷鸣之声,响彻整片山谷,空中乌云密布,遮蔽了阳光。 人群之中发出了阵阵惊呼,惊叹祭司大人竟然有引动风云的力量。 鳖帅眉头皱起,运起神通,借助空中的水汽,看到张归元在空中全力释放灵气,强大的灵气威压引起了天地异变。 快速移动的灵气形成了狂风,数股狂风在空中对流形成了闪电。 平安城主,好强的修为。 妖魔们的脸色变得惨白,即使他们修为通天,同样畏惧雷电这种至阳志刚的天地之力。 拓跋根在高台上挥动白骨法杖,法杖内喷吐出道道黑烟,祭司们高声咏唱《炎黄颂》,歌颂先祖。 “戊己甲乙,居首共友。” “所至列世,式气光明。” “左互从家,受赤水尊,戈干斧芾。” 上古之时,先圣仓颉造字,他造出来最早的二十八个汉字,记载了炎帝和黄帝战胜蚩尤,平定天下的故事。 这二十八个汉字,被称为《炎黄颂》,每次华夏大傩,都要重新演绎。 提醒炎黄子孙,勿忘祖宗。 一曲终了,众人听得如痴如醉,拓跋根口吐烈火,踏罡步斗,挥动骷髅法杖。 有悍卒将巨大的桌子抬上高台,桌子上蒙着红布,不知是何物。 “献三牲六畜,祭拜天地。” 他以骷髅法杖挑起红布,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只见桌上摆放着三牲六畜的头颅,各个都有磨盘大小。 哪里是祭品,分明是山中妖魔的头颅。 看热闹的妖魔们脸色大变,满是憎恶地看了一眼从天而降的张归元,挤开人群,奔北方而去。 “一拜苍天,天公威严,命之主宰。” 张归元带头匍匐跪下,虔诚地叩拜苍天,数万部曲随之跪倒,一齐跪拜苍天。 “二拜大地,地母慈悲,化生万物。” 张归元再次匍匐叩首,数万部曲随之跪倒,一齐叩谢大地之恩。 “三拜先祖,尝百草,分九州,拓土开疆。” 张归元匍匐在地,想起华夏先祖,不禁泪目,数万部曲齐声呼喊炎黄之名,随之下拜。 丁零诸人,有不少人被氛围感染随之下拜,叩谢天地先祖。 有些人觉得不应该跪拜汉人的天地,满脸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更多的人则被华夏大傩震撼,惊叹汉人的历史,和传承的重要。 拜祭天地祖宗之后,傩戏正式开始,第一幕戏是斩龙。 上古年间,有孽龙作恶,食百姓,役老幼,有少年英雄带领族人们设计斩杀孽龙。 第一幕戏看得鳖帅浑身颤抖,哆嗦成一团,用手点指高台。 “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猢狲,真,真气死我了。” 可惜,它的抗议声被叫好之声淹没,自古北海就是洪水泛滥之地,每年祭品不足,北海龙君便会兴起洪水,屠戮生灵。 丁零人早就恨透了龙君,却不敢言说,如今看到斩龙的情节,纷纷大声叫好。 叫好之声响彻云霄,震得云层嗡嗡作响。 华夏之人信神而不愚信神,神灵帮助人族则是神灵,神灵如果残害人族,必屠之。 第二幕戏是驱兽。 拓跋根挥舞骷髅法杖,众人扯开高台下的黑布,只见狼虫虎豹俱在其中,张牙舞爪甚是骇人。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何深意。 拓跋根口吐烈火,看守立刻将笼子门打开,狼虫虎豹冲了出来,人群顿时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数百名张家部曲站了出来,为首是一名满脸雀斑的小姑娘,只见她弯弓搭箭,射出连珠五箭,顿时有五头猛兽翻身栽倒。 五箭俱中心窝,箭矢如雨,片刻之后,狼虫虎豹被全部射死。 围观众人齐声叫好,丁零人中不乏擅射之人,扪心自问,也没有如此神乎其神的箭术。 几名看热闹的丁零族长,脸色已经阴沉下来。 第三幕戏是打鬼。 拓跋根从张归元处借来万魂幡,轻轻晃动,一道道狼虫虎豹的生魂在空中出现。 这些生魂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依旧向前猛冲,四手人熊常雁带领数百人从人群中走出,手拿镇魂钉,双手齐射,钉如雨下。 镇魂钉钉入生魂身体之中,神魂立刻动弹不得,众人捡起地上的树枝藤条,围着野兽生魂抽打。 三拜三戏结束,山谷之中哞哞之声响起,五色神牛憨憨冲了出来,拉着巨大的破地犁,蹦蹦跳跳朝着仙田跑去。 春耕,正式开始。 第26章 鲜于丹的来信 春雨绵绵,润物无声。 在雨水的滋润下,整个北海焕发了生机,温暖湿润的春风吹绿了草原,田间的作物焕发了新芽,从山顶向草原望去,葱郁的绿色沁人心脾。 五色神牛憨憨带领两千多头黄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拉着沉重的破地犁,花了二三十天,强耕了五万亩仙田。 北海的仙田,常年处于大地冰封的状态,火烤不化,刀劈无痕,坚逾钢铁。 需要憨憨拉着破敌犁将大地的冰封破开,族人驱赶黄牛反复耕地,才能彻底将冰封的土地犁散。 暖阳当空,和煦的阳光洒下,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味道。 讽刺的是,因为冬季南下的兽群啃食了太多人族,鲜血和血肉落入大地之中,化作腐殖质,使得仙田变得极其肥沃。 张归元甚至怀疑,兽群南下冬季南下吃人是御魂宗布置的阴谋,为了提高仙田肥沃程度,出产更多的仙谷。 至于寻常百姓的生死,那些高高在上的修仙者是从不在乎的。 张归元站在牛圈里,轻轻拍打着憨憨的大脑袋,自言自语道: “老伙计,每年兽群南下,丁零人被迫南迁,逼得鲜卑人被迫南迁,最终北狄侵犯边疆,汉狄大战,整个冬季,不知要死多少人。” “他们布置了这些,只为了用人族的鲜血和骨肉肥沃仙田,你说,他们到底有多坏。” 憨憨倒在柔软的草垫上睡觉,耳朵随着主人的声音不断扇动。 时不时抬起巨大的头颅,舔舐主人身上的盐分。 后勤长小骨头走了过来,将草帽摘下,苦笑道:“主公,憨憨还小,不懂配种之事。” “好几头母牛送入牛圈,被憨憨当成了争抢草料的竞争者,被它连挑带踢,追着连啃带打,弄得遍体鳞伤。” 张归元拍了拍憨憨的大鼻子,有些无奈道:“你这个憨货,就知道吃。” “我是希望你早点留下子嗣,以后再耕田就不用这么辛苦。” “你倒好,将我辛辛苦苦找的母畜全都打跑了。” 憨憨听不懂,只顾倒在草垫上酣睡。听主人说得聒噪,翻了个身继续睡。 张归元拍了拍这个嘴馋的小家伙,带着小骨头向外走。 “徐长安那里有消息吗?我们开垦了多少荒田?” 小骨头有些无奈,满脸愤懑地说道:“主公,徐长安自从我们来到这里开始,走遍了北海,共寻得可开垦的土地一百二十万亩左右。“ “他今早发来消息,只开垦了一万亩荒地,许多荒地在丁零人的草场上,丁零人拒绝让咱们开垦。“ “真是岂有此理,这片土地本就是汉土,丁零人生活在我们的土地上,还要驱逐我们,不许我们开荒。” 张归元轻笑道:“无妨,一万亩荒地至少能出产三万石粮食,加上存粮,足够我们度过冬天。” “至于这片土地,我自有定策,我们的土地,我迟早要夺回来。” 离开了兽棚,张归元四处检查仙田的出苗情况。 五万亩仙田星罗棋布地遍布在北海周围,较远的仙田距离谪仙谷几千里远。 为了保护仙田,张归元将部曲和族人分成四个部分。 山坤带一千户屯田北海西侧,防范丁零人和坚昆人偷窃和破坏仙田。 斛律金石带一千户屯田北海南侧,防范南丁零人和北鲜卑乞伏部破坏仙田。 屯长徐长安带一千户屯田北海东侧,防范东丁零人和大鲜卑山的妖魔破坏仙田。 他自己则坐镇谪仙谷,镇守北海,防止北海水族趁机报复。 走到一处矮山,坐在青石之上,但见云卷云舒,百花绽放,低头看平安渠两岸,炊烟袅袅,歌声阵阵,好一片祥和之景。 在这种环境里,张归元感觉到一片祥和,呼吸一口潮湿的空气,整个人心旷神怡。 一头青黑相间怪鸟的出现打扰到了张归元的心境,眼见它又开始围着自己疯狂转圈,张归元有种掐死它的冲动。 “傻鸟,别转了,一天的好心情都被你转没了。” “如果不是你忠心耿耿,我早把你穿串烤熟吃了。” 青面笑嘻嘻地飞到张归元身边,坐在他身旁,嘿嘿傻笑。 “傻鸟,别笑了,咸鱼蛋呢?他有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提起鲜于丹,青面忿忿不平地说道:“鲜于丹这厮,一进入扶余地境,就开始放纵。” “天天不是拉着扶余的官员喝酒,就是给扶余高官送礼,说的话谄媚之极,听得我想吐。” “他晚上夜夜笙歌,侍寝的扶余女人无数,真是可恶,主公你还是光棍呢,他就妻妾成群了。” 张归元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情更差了,莫名地想起了英气十足的苏月白,摇了摇头,又想起了温柔可人的邓红梅。 “我交代给你们的任务呢?” 青面正在大骂鲜于丹的荒淫无道,闻言凑了过来,笑道:“主公,你交代的任务,我们怎么能不上心。” “这次回来,我带回来一万头羊,一万头猪,三千头牛,一千条猎犬,都是我亲手挑选的。” “东扶余带素王还派来了使者进行通商,此刻正在和拓跋根大人说话。” “对了,我还带回来一封信,是鲜于丹写给你的。” 张归元打开书信,顿时被气笑了。 “亲爱的主公,不要相信蠢鸟胡说八道,你是知道我的,我那都是逢场作戏。” “每天早早起床,要出去骑马打猎,下午要去参加各种宴会,观看伶人歌舞。 “晚上还要夜夜笙歌,酩酊大醉,午夜时分回到客栈还要夜御数女,云朝雨暮,这种生活实在太苦了。” “我都是为了您,才咬牙坚持下来的啊。” “在皇城我找到了您的发小王茂,他混得很好,极其受带素王的器重。” “主公,这里并不缺盐,并不能用海盐打开贸易的大门,他们这里有一种树木,树上分泌带盐分的汁液。” “这里的人喜欢金银财宝,盛行巫术,百姓之间常用巫术互相伤害,乃是不睦之国。” “这里的农牧业极其发达,是着名的粮仓,还盛产名马。” “主公你造反之后,一定要早早进攻扶余,将扶余当成大本营和目的地,足够支持我们发动十几次战争。” “我暗中调查了仙田的数量,超过五百万亩,主公反叛宗门之后,一定要不要放过。” “我还要在这里厮混一段时间,花钱收买奸细,培养细作,陷害贤臣,支持奸佞,剥削百姓,逼良为娼,让扶余国快速陷入内乱。” “我将游遍扶余全境两千余里,将所有山川,河流,山谷,险道,平原,关隘,城池,村镇,军屯,兵营的位置摸清。” “主公东征之时,这里将再也没有秘密。” “祝福主公早日造反成功。” 张归元反复读了两遍,陷入了沉思之中,难道鲜于丹这厮是百大圣体之一的造反圣体? 他,简直为造反而生。 第27章 火首 “青面,你去北海东,徐长安军屯之处,辅助他屯田。” “切记,不要轻易与大鲜卑山的妖魔冲突,此刻青苗还在生长,十分娇嫩,还很脆弱……” 没等他说完,性急的青面已经振翅飞了出去,眨眼之间,消失在天地之间。 张归元一阵无语,青面虽然忠心耿耿,却勇而无谋,性格鲁莽,无法独当一面,自己从不敢放它单独行动。 兽栏的大门大开,一千多头钢鬃妖猪放了出来,哼哼着拱地,在陈草腐草中寻找嫩绿的新芽。 对于这群妖兽,不需要圈养,只需几名猪倌跟随,日出放出,日落收回兽栏,它自会觅食,倒是省心不少。 走了一阵,靠近平安城,迎面遇到拓跋根,忙将他呼唤过来。 “老羊皮,扶余城的使者怎么说?” 拓跋根摇了摇头,眉头紧锁,满是皱纹的脸挤成一团,显得十分焦虑。 “主公,我提出的几项通商建议都被他否定。” “扶余并不缺盐,也不缺粮,更不缺牲畜。“ “我提出以北海的渔货通商,他说他们领土内也有一个大湖泊,叫做查干湖,水产丰富,根本不缺这些。” “他们的王只接受以金银财宝交换牲畜。” “咱们的财富,除了御魂宗赏赐的,苏家赠与的,只剩下您和鲜于大人在渤海经营私盐的收入。” “这些金银,全部给鲜于大人购买牲畜,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财富和扶余人交易了。” 张归元点了点头,对于富饶的扶余,他也无可奈何。 “好好招待扶余使者,保留联系,等我们有商品能售卖到扶余,再通商不迟。” “除了袭击我们的南扶余,北扶余和东扶余基本什么都不缺,他们居住的地方是后世着名的白山黑水。” “主公,辽水鬼王找您,似乎是护城河建好了。” 张归元闻言大喜,交代好招待东扶余使者的细节,身体腾空而起,直奔护城河而去。 谪仙谷口,堆起了两座大山,一座是修建城墙的夯土堆,全部都是三合土,全用油布罩着,有专门的部队看管。 另一座是青黑色的城墙砖堆成的砖山,用草席盖着,也有专人负责。 张氏部曲,除了屯田的三千户,放牧的五百户,其余的人日夜不停地跟随老骨头炒土烧砖。 在两座大山旁,则是通过平安河渠连通北海的护城河。 护城河长约三十多里,宽五里,将整个谪仙谷谷口截断,在另一个方向连通小叶河。 想要进入谪仙谷腹地,需要横渡这条人工河,兽群来袭之时,只需将人工河上搭设的浮桥拆除,再让辽水鬼王啖胎卵用妖法融化冰层。 人工河就成了阻止兽群前进的天堑。 河床之上,啖胎卵利用豢养的鬼婴将龙牙铺得密密麻麻。 体型巨大的妖兽,落入冰水之中,手脚无法接触河床,只能漂浮在水面上,成为活靶子。 张归元从天而降,望着波光粼粼的护城河,心中多了一丝喜悦。 自己的平安城,终于迈出了第一步,修建了绕城的护城河。 啖胎卵化作人形,走到他身边,有些忧愁地说道: “主公,龙宫给北海水族下了禁游令,严禁北海水族靠近平安河渠。” “无妨,我们可以按照斛律部的轻舸样式,打造渔船,他们不来,我们就去北海打鱼。” “另外,在护城河渠里倒入鱼群爱吃的食物,进行打窝,等到鱼群忍耐不住之时,自然会违背龙宫的禁游令,来到护城河里觅食。” 啖胎卵点了点头,安排自己的部下寻找工匠,打造轻舸渔船。 张归元神游天外,进入神海之中。 五道光芒冲天而起,照亮了混沌无光的神海,这是张归元觉醒的最强主公系统。 青、白、赤、黑、黄五道光芒代表着灵田,城建,灵坊,灵殖,寻访五大子系统。 灵田子系统大放光芒,青光之盛,完全超过了其他子系统。 灵殖子系统放出黑光,寻访子系统放出黄光,两个子系统的光芒远逊青光。 灵坊子系统黯淡无光,城建子系统内则亮起一丝白光。 用意念打开城建子系统,一座雄城的虚拟影像出现在张归元的面前。 城建子系统能够根据地形地貌和主人拥有的材料,选出最优解,为主人设计出最优秀的城池图纸。 现实中的平安城护城河和图纸里的护城河一模一样,闪烁的白光就是护城河在发光。 “叮,恭喜主公成功修建护城河,获得三千科技点。” “叮,系统提醒,收集十万科技点,可解锁极品城防。” “叮,恭喜主公开启城建系统,系统奖励新手城防,可选择城防位置。” 张归元有些激动,如果有系统赠送的城防图纸,在兽潮来袭之时修筑完成,必然能大量杀伤野兽。 鉴于一年时间,只够自己修建一面城墙,所以这个城防位置需要在城墙和护城河中选择。 按照道理来说,布满龙牙的护城河是野兽无法逾越的天堑,应该选择护城河位置的城防。 只是,连通北海,让张归元有着一丝警惕和不安。 自己杀掉了数千水族,筑成京观,北海龙宫不可能善罢甘休。 结果,他们居然不闻不问,只是轻飘飘地下了禁游令,禁止水族靠近。 这里面一定有阴谋,很有可能在兽潮来袭之时爆发。 那条河不可靠,厚厚的城墙才有安全感。 “我选择城墙位置的城防。” 话音刚落,神海之中下起了图纸雨,一张张图纸从天而降,写满了各部位的样式,大小,连接方式,使用方法。 这是一面能喷火的城墙,在城墙砖和夯土层的中央,修建一层储存石漆(石油)的夹层。 主城墙和瓮城城墙之上修建巨大的兽头,用机关连着,可以张口,利用阵法的力量,将储存在夹层里的石漆喷射出去。 根据图纸上的效果图,喷射的石漆最远可达六至十里,喷射的最大距离,完全看阵法的强大程度。 石漆遇火而燃,黏性惊人,粘在盔甲,皮肤上不燃尽绝不会熄灭。 兽头用巨大的绞车控制,可以左右转动,调整方向喷射石漆。 城防名曰火首。 第28章 宗门封赏 当巨大的白骨仙舟降临北海,丁零人终于回想起,曾被魂修支配的恐惧。 “逃!快逃!那些比妖魔更可怕的修仙者,又回来了。” “快快快,将能携带的金银细软都带上,女人和牲畜全都扔下。” “神灵保佑,保佑我的族人能度过这次危机。” 和那次邪月之夜的选择相同,邪月之夜,他们果断抛弃斛律部,任由同族之人被兽潮吞没。 此刻,北丁零的诸位老爷们又一次选择抛弃自己的族人,带着金银细软和心腹逃之夭夭。 张归元双目平静,脸色淡然,身体凌空而起,踏立在虚空之中,漠然地望着白骨仙舟。 一股磅礴的灵气威压从天而降,将他罩定,无数阴寒诡异的鬼影在虚无中出现,嘶吼咆哮,张牙舞爪冲向他。 张归元不躲不避,同根同源的灵气爆发而出,三百四十道气穴同时运转,半步筑基的修为全力施展。 两股灵气在空中相撞,产生了巨大的声响,宛如一声惊天巨雷,传遍山谷。 北海水族瑟瑟发抖,躲在海沟之中,不敢露头。 大鲜卑山的妖魔紧闭洞门,屏气凝神,不敢妄动。 “好,果然是半步筑基的修为,用的还是宗门的低阶心法,真是英雄出少年。” 阴寒鬼影之中,一个人影缓缓出现,大约四五十岁的样子,容貌俊朗非凡。 “我是传功殿的长老,封号星魂子,受掌门之令,前来调查你战平天瀑剑苏月白之事。” 张归元心中一凛,自己的修为终究隐藏不住。 一个普通的寒门弟子,落魄到充当宗门佃户,修为却超过了宗门精心培养的核心弟子,这如何不奇怪。 “星魂子前辈请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星魂子点了点头,轻轻一拍,身后突兀地出现鬼笔鬼书,一双鬼手握着书笔,等待张归元回答。 “你的修为在何时突飞猛进的,可有奇遇?” 张归元自然不能说出身怀系统之事,他如实说出此事,别人也无法理解。 好在他早就想好了说辞,开口道:“三年前,我在玄菟郡种植仙田,忽然一道灵魂从天而降。” “冥冥之中,我和他融为一体,我的脑海里突然多了许多明悟,对于心法的理解更上一层楼,修为随之突飞猛进。” 此话说得半真半假,既隐藏了自己混穿异界,身怀系统的事实,又解释了为何修为突飞猛进。 夺舍吗? 星魂子突然出手,掐住了张归元的脉门,手上长出一个毛茸茸的耳朵,贴着血肉,倾听他灵魂的悸动。 “不错,果然是重魂之人,一个灵魂吞噬了另一个灵魂。” 张归元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失望之色,心中一动,略一思索,想到了原因。 此刻千年浩劫将至,百大圣体出世,正邪十三宗纷纷出手,争夺百大圣体,为未来的宗门争霸增添筹码。 一名平平的宗门弟子忽然修为暴涨,战平了天下闻名的天瀑剑苏月白,如何能让宗门不喜。 御魂宗还以为百大圣体中最珍贵的修炼圣体出世,特意让传功殿的长老亲自跑一趟,甄选好苗子。 他哪里知道,张归元拥有的是颠覆整个时代的知识,未来而来的眼界和无与伦比的系统之力。 这些,远比百大圣体更为珍贵。 “你是张归元还是夺舍他灵魂的修仙者,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身穿御魂宗的衣服,在外是御魂宗弟子。” “只要你忠于圣宗,安心种田,宗门不会亏待你。” 星魂子在循循善诱地画大饼,那双鬼手在鬼书上用鬼笔作画。 仔细观看,画中人竟然能动,正是张归元的模样,所有的表情,神态都被那双鬼手惟妙惟肖地画在纸上。 两人之间的对话记录在另一侧,分毫不差,甚是神奇。 “你能在三年时间修为暴涨,可见夺舍你的修仙者不是寻常之辈,低阶的修炼功法已经不适用。” “宗门赏赐你一套《天魔呼吸吐纳心法》,这套心法中正平和,在我圣宗实属罕见,修炼难度低,潜力无穷,但不能速进,你可愿意?” 张归元点了点头,宗门的心法向来不外传,更不会传给普通弟子。 将宗门修炼心法中排行第七的《天魔呼吸吐纳心法》传给他,就代表了将他当成精英弟子培养。 毕竟是十九岁半步筑基的小天才,筑基成功率百分之百,结丹也有极大希望。 “鉴于你实战道法匮乏,宗门赏赐你一套《阴煞雷法》,此雷法可以将生魂凝聚成阴煞,有诸多变化,足够你保护北海五万亩仙田。” 星魂子说完,一步迈出,整个人踪迹不见,下一个瞬间身体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张归元身后,将右手放到他额头上。 类似佛修的灌顶之法,这是魂修特有的魂刻之法,将功法的修炼法门,修炼心得,注意事项,相关事宜一股脑刻在神海里。 能防止其他人窥视宗门功法,也有助于后续的修炼,最重要的是比较省事。 张归元内视神海,只见神海内空空荡荡,黯淡无光,系统具象化的光芒踪迹不见。 《天魔呼吸吐纳心法》和《阴煞雷法》刻在神海的边缘,看了几眼,便沉溺其中。 星魂子又问了许多安墟张家的情况,张归元对答如流,没有一丝隐瞒。 询问持续了一刻钟,张归元态度诚恳,对答如流,星魂子十分满意。 询问结束,鬼手消失,星魂子从袖中取出一个羊脂玉净瓶,递给张归元。 “这是你那五万亩仙田,一年用的灵肥,希望你今年能有一个好收成。” 张归元道谢接过,知道此物不能触碰血肉,忙用袖子罩住,藏在袖子里。 星魂子又取出一个灵石袋,递给了张归元。 “你能战平天瀑剑苏月白,大振了宗门的名望,在中原大地扬我圣宗威名,掌门有赏,赏赐你上品灵石一千颗。” “另外我知你在北海筑城,特意通知你,北冥仙坊之中,有许多对付兽潮的武器。” “如果你有意前往,可以在六月初一,赶奔天池,北冥仙坊会在那里出现。” 第29章 破坏者 “归元吾兄,听闻你在北海大战天瀑剑苏月白,扬名幽州,妹心甚喜。” “妹将以兄为榜样,刻苦修行,以期早日能追上兄之背影。” “愿兄长不要懈怠,继续努力,早日得道成仙。” 昂贵的信纸上仅有三行娟秀的小字,张归元看了之后满脸苦笑。 张归元,王茂,邓红梅是安墟城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通过宗门试炼后进入御魂宗。 邓红梅的天赋中等偏上,很快被金丹老鬼选中,成为精英弟子。 他和王茂资质平庸,则被迫学习六艺,最终选择了灵植一门,成为了宗门的佃户。 原本以为人生境遇不同,两个人之间就断了联系,没想到邓红梅常常给他写信,诉说宗门趣事,鼓励张归元好好修炼。 这让胖哥王茂极其不爽,因为他三年间只收到过一封信,还是弱冠成年的贺词。 这封信是邓红梅托星魂子送来的,想起星魂子含笑的表情,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将信件放好,张归元神游天外,进入神海之中。 娇艳欲滴的绿色充满了整个空间,张归元用意念打开了灵田子系统。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巨大的沙盘,画着大鲜卑山和北海的详细地貌,点缀在山水之间则是点点绿芒。 这些绿芒是张归元租赁的仙田,每一片仙田之上都插着一株稻草人。 怨灵千命分成数千份,附身在稻草人中,成为了类似监控一般的存在,张归元坐镇平安城,可以监视每一块仙田。 看了一阵,北海之西,距离谪仙谷最远的一块仙田,来了一群鬼鬼祟祟的丁零人。 怨灵千命开始报警,沙盘之中,那片仙田闪烁红光。 张归元眼眸中射出两道寒光,身体冲天而起,御风而行,直奔那片仙田而去。 十八名丁零战士手握锄头、铁锹等工具,躲开巡逻队伍,悄无声息地向仙田摸去。 为首一人乃是阿仑部的一名百总,名叫阿仑无缺。他奉萨满大人阿仑苍苍之命,前来破坏仙田。 白骨仙舟的出现坚定了阿仑苍苍要将张归元赶出北海的决心。 痛苦的回忆无时无刻折磨着这位老人,决不能让御魂宗在北海建起雄城,在这里扎根,奴役丁零人。 “无缺叔,咱们真的要破坏人家辛辛苦苦耕种的田地吗? “这也太缺德了,汉人开荒之时我还来看热闹,黄牛拉着铁犁耕了好几天,特别辛苦。” 阿仑无缺叼着草棍,不屑道:“芽儿,好心的小子,你不知道汉人的恐怖。” “汉人骨子里对于土地有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渴望和痴迷,只要能耕种,他们就会不远万里前来征服那片土地。” “如果让平安城主大丰收,第二年他们会开辟更多的耕田。” “耕田越来越多,草场越来越少,我们去哪里放牧?” 阿仑芽儿心不在焉地说道:“本来这里就是汉土,我们的老家又不在这里。” 阿仑无缺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论起领土起源,各自引经论典,吵多久都没有结果。 真能凭借一本书确定一块地盘的归属权,那统治世界的人一定不是修仙者而是文学家。 “巡逻队伍一刻钟出现一次,我们赶紧去破坏仙田。” “无需彻底破坏,只要我们今天破坏一点,明天破坏一点,久而久之,仙田一定会绝产。” 众人穿过草场,越过土丘,还未靠近仙田,就闻到一股腥臭之味。 阿仑芽儿眼尖,看到影绰绰几道人影站在仙田上,急忙拉住众人,小声说道: “别去,那里有人。” 阿仑无缺挣脱开,没好气地说道: “来时萨满大人说得清楚。” “平安城主种植的仙谷种类是魂稻,是一种生长在极阴之地的植物。” “这种像稻谷一样的东西,在生长过程中,能在叶子顶部幻化出虚拟的人影。” “人影能说能笑,宛如画中之人,是一种幻影。等魂稻彻底成熟,这种幻影就会消失。” 众人啧啧称奇,没有想到世上竟然有这种奇物。 “哼哼,不但奇妙,这种仙谷的功效也十分惊人。” “对于修仙者而言,长期食用魂稻能滋养灵魂,对于魂修更是极其重要。” 一名高大的汉子捂住了嘴巴,恶心得连连干呕,小声嘀咕道: “大人,这里怎么这么臭啊,难道这些仙田也上粪肥吗?” 阿仑无缺捂着鼻子说道:“这就是汉人邪恶的地方,魂稻需要用血肉浇灌。” “每年春天,御魂宗会给各个佃户送灵肥,这些灵肥就是新鲜的血肉。” “血肉洒满仙田,被太阳暴晒,腐烂变质,能不臭吗?”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露出鄙夷的表情。 魂稻和寻常稻谷一般无二,十分脆弱,只需举起锄头、铁锹对着嫩芽轻轻一剜,嫩芽就会被挖出来。 阿仑芽儿正在挖掘幼苗,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冰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身后注视着他。 他急忙转身,瞥见仙田中央有一株稻草人,此时此刻,稻草人正对着他咧嘴大笑。 “你,你们先别挖了,有古怪,那一株稻草人怎么对着我笑?” 众人不耐烦地转过头来,对上了千命的眼神,都感觉如坠冰窖。 “不对,稻草人有古怪,咱们快点走。” “那东西,好像一头鬼,该死的,萨满大人怎么没说稻草人是活的?” 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扔下手里的锄头和铁锹,一窝蜂地向外跑。 一道黑气从天而降,张归元在黑气中现身,看着四散奔逃的丁零人,又转头看向仙田,顿时勃然大怒。 十几株魂稻幼苗被连根挖了出来,在太阳底下暴晒,眼见得活不成了。 “你们,都该死。” 张归元盛怒之下,浑身上下爆发灵气威压,将几人牢牢锁住,一手凝魂为刃的功夫,将几人头颅斩下。 等到巡逻的队伍在半刻钟后赶路到时,张归元已经在被破坏的仙田上种上了新鲜的种子。 “将这些人的头颅用竹竿挑着,放在官道之上,震慑蠢蠢欲动的丁零老爷们。” 第30章 平分土地 春雨绵绵,如烟如絮。 张归元的帅帐内吵吵嚷嚷,人声鼎沸,除了在扶余鬼混的鲜于丹不在,中高级首领齐聚一堂。 幕僚长拓跋根、千夫长青面、千夫长斛律金石、水军统领啖胎卵、司建长老骨头、屯长徐长安、后勤长小骨头、伙食长斛律钢、部曲长史李寅、百夫长完颜於菟、百夫长常雁、百夫长耶律彤云、百夫长石秀凝,百夫长斛律斩浪。 千夫长山坤站得笔直,目视前方,一动不动,站在帅帐外淋雨。 “傻虎,进来吧,我又没怪你。” 帅帐内传来张归元无可奈何的声音。 山坤委屈道:“我不,我没看管好仙田,愧对主公,理应受罚,今天我在营帐外听令。” 张归元有些无语,站起身走到地图旁,用手点指地图,道: “最近十几天,针对仙田和耕地的破坏袭击活动越来越多。” “袭击者包括丁零诸部、北鲜卑乞伏部、大鲜卑山的妖魔、北海的水族。” “我们虽然每次都及时制止,重创破坏者,但疲于奔命,大家有没有好办法?” 众人一阵沉默,山坤在营帐外嚷嚷道: “主公,不如我们找一个实力较弱的部落,屠杀掉,震慑蠢蠢欲动的敌人。” “住嘴,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给我站直了。” 随着张归元的怒斥,山坤身体绷得笔直,满脸委屈,不敢再胡乱说话。 它本是山中的百兽之王,受智力所限,想到的办法也极其原始。 拓跋根眼中露出一丝沉思,望着地图,轻声道: “主公,他们之所以要破坏仙田和耕地是希望能赶走我们。” “我们只需让他们死心即可。” 青面听得云里雾里,托着脑袋,憨态可掬,看向拓跋根。 “拓跋大人,怎么才能让他们死心呢?” 拓跋根一生都在谋划北地,说起局势来娓娓道来。 “北海,历来都是汉土,从冠军侯封狼居胥山,饮马瀚海以来一直如此。” “只是北地苦寒,中原之人无法忍受严寒,不愿意在此生活。” “朝廷为了鼓励官员去边疆戍边开荒,特意设置了戍边郎的官职。” “我们只需派遣使者进司隶,表明咱们的身份,游说朝廷封主公为戍边郎,向丁零诸部表明咱们的决心。” “他们自然不会再生出将咱们赶走的念头,等到抵御兽潮成功,建成平安城,谁又能将咱们赶走呢?” 政客想法与众不同,张归元摆手道:“咱们已经没有多余的金银打点司隶官宦了。” 拓跋根笑道:“主公,此事不能用金银解决。我老羊皮在西域长史府颇有人脉,此番前去司隶,只需找到旧友,大事可成。” 张归元摇了摇头,命李寅将仅存的所有金银全部带着,跟随拓跋根去司隶去求官。 百夫长耶律彤云带百骑护送老羊皮和李寅立即出发,约定明年开春之后返回。 拓跋根走后,张归元站在地图旁,宣布张家部曲进行改革。 “咱们张家部曲之前是军屯制,族人们战时是士兵,闲时是农民。” “整个部曲是一个大家庭,收获庄稼一起吃,打架一拥而上,这只适用于千人以内的部曲规模。” “如今我们接纳了斛律部,乞伏部的奴隶,丁零各部投奔之人,部曲人数已经超过一万五千人。” “如果我们继续使用军屯制,一定会极大地影响大家的积极性,你们也发现了,随着部曲人数越来越多,投机耍滑的闲汉也越来越多。”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数只有几千人时为了防止被敌人消灭,所有人都齐心协力,同甘共苦,十分团结。 但现在没有外敌,许多人都暴露出懈怠情绪,反正均分资源,出力不出力获取的回报都一样。 部曲之中多了许多偷奸耍滑之人,众人看到也没办法。 “我们改军屯制为均分制,族人们平分土地,自愿选择是否耕种。” “耕地的所有权归部曲所有,私人之间不允许买卖,只允许和部曲买卖。” 斛律金石等人听得两眼放光,青面左顾右盼,见众人都面露喜色,尴尬道: “主公,俺们妖族要土地干啥,我只会追狗逮鸡,不会玩锄头。” 张归元强忍着将这傻鸟掐死的冲动,咳嗽道:“当然,并不是所有的族人都需要土地。” “你们可以将分得的土地卖给部曲,获取修行的资源,比如仙丹灵水。” “今后,我们要培养职业士兵,将农民和士兵分开,专业的训练才能让我们的士兵拥有更强的战斗力。” “建起平安城后,我会拿出税金的一部分充当兵饷分发给你们,你们可以购买房屋,可以购买武器盔甲。” 青面感慨道:“真没想到,当兵还有兵饷拿,我自从被主公强掳出深山之后,就没见过兵饷。” 张归元咳嗽一声,示意它不要胡乱发言。 屯长徐长安摇了摇头,站起身反对道:“主公可知七王之乱?您的均分制和分封制相比如何。” 张归元神秘一笑,笑道:“当然不可同日而语,分封制是将大量的土地分给名门望族,和汉廷一般。” “我的均分制是将土地归还给百姓,无战事时我只取走收成的三成,剩下的七成足够百姓生活。” “有战事时,收成五五分。” 青面站起身,疑惑道:“主公,咱们和百姓谁拿五成啊?” 张归元忍无可忍,飞起一脚将这个蠢货踢出帅帐,怒斥道: “自明日起,凡百夫长及以上的首领全部要参加学堂,我要亲自授课,让你们这群不知道谁拿五成的蠢货好好开窍。” “我们攻下一城,便把土地强征,平分给城中百姓,不会以土地作为奖赏分给部曲族人,自然不会出现诸侯国。” 众人悚然而惊,被张归元天才般的大胆想法震惊。 徐长安无奈道:“主公,十三州的土地全在名门望族手中,如果您真的这样干,你就站在了正邪十三宗的对立面。” “您将同时于正邪十三宗为敌。” 张归元不屑道:“不是我于正邪十三宗为敌,是正邪十三宗与我为敌。” “大丈夫生于世,若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改造世界,于朽木腐草何异?” 众人皆骇然,看向张归元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第31章 开办学堂 “一九得九,二九十七,三九二十一。” 青面坐在学堂里,费力地学习着九九乘法法诀,嘴里念叨着口诀,脑袋犹如小鸡啄米。 张归元悄无声息地走到它身后,高高举起手中的戒尺,啪地一声打到它的脑袋上。 青面一声惨叫,高呼敌袭,摇头晃脑寻找敌人,逗得学堂里众人一阵哄笑。 张归元阴沉着脸,怒斥道:“你背得什么玩意?怎么这么笨,连九九乘法口诀都学不会?” “三天了,九九乘法口诀都学不会,我怎么教你微积分、代数和立体几何?” 青面听到这些恐怖的名字,眼睛一翻,径直晕了过去。 “别装死,快起来学习,上午学完了语文和数学,中午吃完饭休息一下,下午学炼气修仙和农牧业实操,晚上学习统兵列阵和兵法。” 青面在地上滚来滚去,哀叹道:“主公,我本是快乐的林中鸟,为什么要学数学和养猪啊?” 张归元环顾四周,看到自己的部曲族人脸上都有同感,长叹一声,将在地上打滚的青面拉起来,走到树下,端坐在蒲团之上。 “诸位,无论你是人族,是妖族,还是鬼族,都是一样,你们知道这间最公平的事是什么吗?” 山坤眼睛一亮,抢答道:“我知道,是阳光,无论我们是什么种族,每日醒来,睁开眼都会沐浴阳光。” 张归元转过头,看到石秀凝,微笑道:“秀凝,你觉得呢?” “是青春,无论我们是什么种族,我们都会长大,都会拥有青春。” 张归元点了点头,轻声叹息道:“你们说得都对,无论是阳光还是青春都是人人都有之物,但都称不上最公平。” “这世间最公平的东西是死亡。” “无论你是道门老祖,还是飞升的妖仙,命运都是一样的,终究会走向死亡。” “即使你寿与天齐,可知道,天也有死亡的一天,这个世界,终究会亡于万物凋零。” “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了解这个世界并接纳我们都会死亡这件事,找到我们真正热爱的东西,为之奋斗。” “我教你们这些东西,只是让你们对这个世界多一些认知。” “对于这个世界认真越清晰,你们越能找到真正热爱的东西,这样,你们才算活过。” 众人态度不一,各自沉思,唯独在一旁听课的苏月白似有所悟,低下头,望着怀中的天瀑剑出神。 天瀑剑闪烁着蓝白色的光芒,回应着主人的情绪。 张归元没有再说什么,又开始讲起了枯燥的数学,苏月白望向他的背影。 眼神从戏谑逐渐变成了尊重。 在谪仙山庄听说张归元要开学堂,苏月白觉得好玩,不顾温灵韵的反对,前来看热闹。 每日繁重的课程,让苏月白学得天昏地暗,只觉得张归元和普通的先生一样,又臭又硬,教得东西又长又没用。 今日这一番话,却让她的心有了明悟。 她天生爱剑,曾把剑道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在剑宗修行之时,睡觉都要抱着天瀑剑。 这一切,在她悟出天瀑剑意之后发生了改变,她变得娇蛮任性,变得目空一切,变得更加迷茫。 一切都唾手可得,一切都理所当然,她被称为天之骄子,所有人都让着她,宠着她。 这让她失去了对剑道的虔诚。 曾经,她还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在剑冢之中,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把剑。 她不顾生死,抱着天瀑剑纵身跃下万丈深渊,任凭万剑攒心也不愿放手。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她都会把天瀑剑放在供桌上,虔诚下拜。 爱剑似痴,爱剑成魔。 对于剑道的痴狂让她在十几岁时悟出了天瀑剑意,却也因此失去了对于剑道的虔诚。 张归元一席话,如冷水浇头怀里抱着一块冰,简直醍醐灌顶,她环顾四周,众人眼眸中都有明悟。 悟性不同,理解的道理也不同。 青面也察觉到了不对,看着大家都有收获的样子,顿时惊慌失措起来。 左顾右盼的样子,像极了学渣在数学课上茫然无措的尴尬时刻。 下午的课是炼气修仙和农牧业实操,按照规矩,他无法将《天魔呼吸吐纳心法》传授给外宗之人。 一旦被发现,会立即遭遇到宗门鬼使的袭击,不死不休,直至身亡。 万幸,他曾将整个藏经阁所有书籍都复制到系统的大数据库。 张归元的权限,能接触到的藏经阁功法多是魂修们击杀各门各派的弟子,利用夺魂摄魄大法,在记忆里搜录的低阶功法心得。 全都属于战利品,可以随意借阅学习,随便修炼,因为品阶不高,御魂宗也不会追究。 随便找出一套魂修们看不上的修炼功法,放到修真世界,就是散修们抢破头的宝贝,比各大仙坊里的大众货珍贵许多。 学堂的第一批学生很少,张归元可以依照经验因材施教。 啖胎卵天生地养,修炼法门无师自通,无需张归元费心,张归元传它一套西域长史府金刚门金刚枪法,以叉入枪,增强它的武力。 斛律金石本就是炼气士,修炼斛律部独有的燃血功法,张归元传授冀州仙门武神殿的基础刀经,辅以豫州神力教的烈火焚天刀法,让他触类旁通。 山坤是斑斓猛虎得道,修炼的是妖魔的吞阳之法,靠对着太阳呼吸吐纳修炼,出手至阳至刚,霸道无比,张归元传授并州万兽山庄的颠倒九转剑丸,以妖兽之躯,倒修御剑之术。 青面是海东青得道,速度追风逐电,打架全靠本能,毫无章法,张归元传它并州万兽山庄的魔风九变,在移动之中加入令人捉摸不透的变化。 四手人熊常雁年过四十,修为在炼体境铁骨期,本是幽州的一名散修,在玄菟郡追杀怨灵千命,险遭反杀,被张归元所救,便追随张归元左右。 张归元传他西域长史府万佛寺的千佛封魂手,辅以朱崖洲小宗千星岛的追星枪诀,在刚猛之余增添变化。 大力士完颜於菟天生神力,蛮力惊人,善用骨朵双锤,也在炼体境铁骨期,张归元传他豫州神力教的疯魔锤法,辅以神力教的吞灵秘法,增加他的气力,让他以蛮力服人。 石秀凝未曾修炼,像是一块璞玉,与人对敌全凭神乎其神的绝强箭术。 张归元发挥其箭术天赋绝伦的优点,传她一套凉州铸剑城的大羿射天诀,辅以朱崖州千星岛的星落箭术,豫州武神殿的风雷箭术。 教授的许多功法张归元也没练过,他将完整的修炼法门告知众人,众人能走到哪一步,全凭造化。 第32章 赶山人 母猪不发情怎么办?这是困扰每个灵兽养殖户的大问题。 不同于人类春夏秋冬二十四小时随时随地发情,妖兽的发情时间固定且短暂。 钢鬃妖猪,北境最优秀的养殖灵兽,产出的白玉脂是优质的炼丹材料。 钢鬃妖猪每年的发情时间在春暖花开之时,在盛夏之前结束,由于北方的纬度比较高,春季很短,留给妖猪发情的时间也很短。 后勤长小骨头前来报信,一千多头妖猪并没有繁衍的意愿,今年恐怕不会有小猪崽降生。 张归元将自己锁在帅帐之中,翻阅《偶蹄目猪科野猪属妖兽的高效饲养技术及母猪妊娠分娩产后护理》,最终找到了原因。 钢鬃妖猪,胆子很小,在野外环境下,几乎不会离开自己的领地范围。 张家部曲如此大规模的迁徙,从玄菟郡温暖的海边迁徙到寒冷干燥的北海。 颠沛流离的生活和环境的剧变给了妖猪群一个错误的信号,这里很危险,不适合繁殖。 一千多头钢鬃妖猪集体摆烂,相敬如宾,混成了哥们,这可愁坏了张归元。 张归元尝试了许多办法,首先尝试了合群法,取消了散养,将公猪母猪聚在一起,增加接触时间,彼此熟悉,无奈失败。 又尝试了公猪诱导法,命青面身披猪皮,头顶猪头,伪装成公猪样子,结果母猪们被它怪异的样子吓得四散奔逃,再次失败。 最终无奈的张归元使用手工按摩法,带领青面给母猪顺乳,张归元按压母猪颈部和背部,青面沿着母猪乳头的底部从上往下,从下往上按揉。 这是专业的顺乳催产法,可惜钢鬃妖猪依旧没有任何发情的迹象。 无奈之下,只得使用药物治疗法,趁着六月还未到,赶奔天池,去北冥仙坊碰碰运气。 五月的长白山充满凉意,天刚蒙蒙亮,赶山人呼朋引伴,聚在一起上山。 人参,当归,天麻,灵芝,三七,鹿角,黄芪,桦树绒,何首乌,都是赶山人的目标。 大山远比草原更加慷慨。 张归元和青面,山君混在人群之中,有说有笑地赶奔长白山天池。 由于两妖长得过于惊世骇俗,张归元唯恐惊吓到赶山人,用麻纱将它俩裹得严严实实,只留眼睛看路。 十几名山中的猎人手拿猎叉、短弩、刀,枪在前面开路,驱赶蛇虫野兽。 赶山人的首领,一位满脸皱纹,皮肤黝黑的老人凑了过来,上下打量张归元。 “这位公子不像是扶余本地人士,老朽冒昧,请问公子来自哪里,想要去天池干什么?” 张归元早想好了说辞,闻言笑道:“我是中原人士,居住在幽州广阳郡安墟城,我自幼喜欢游山玩水,中原的山水玩腻了,决定来扶余国玩一玩。” “方才在山中迷路,遇到诸位乡亲,想顺路去天池游览一番,看看风景。” 山中人淳朴,他见张归元富贵逼人,满脸正气,态度谦和,也没怀疑,只是感叹道: “人与人,命不同,我们为了填饱肚子活命才来赶山,这位公子天生富贵,为了玩乐而赶山,真令人感慨。” 张归元顺着话茬和他聊了起来,老人人称赵九叔,是一位老赶山人。 自幼随父亲学习赶山,至今已经五十三年,经验十分丰富,被称为活地图。 “唉,人老了,本想舒舒服服安度晚年,没想到带素王又加了一项税收,叫生辰税。” “从今往后,带素王诞辰之日,百姓们要献上十贯钱当贺礼。谁敢不交,拉去修河渠,活活折磨死。” “老朽没有那么多钱,被迫又干起赶山人的勾当,去山上碰碰运气。” 张归元怀疑这是鲜于丹给带素王出的馊主意,鼓励扶余王横征暴敛,激起民愤。 聊了一会儿,赵九叔忽然抬头,对着队伍前列的猎人喊道: “二虎,你看到山中有鹿狍香獐,狼虫虎豹吗?” 那名叫二虎的猎户摇了摇头,满脸诧异。 “九爷,没有,别说是狼虫虎豹,连狐狸白鼬也没看见一只。” 赵九叔满心疑惑,低着头,自言自语道:“奇怪,长白山中鸟兽众多,怎么今天一只都遇不到。” “事出反常必有妖,大家一起要多加小心。” 张归元的身后,传来山坤的冷笑,它是百兽之王,号称山君,能统御群山。 它在这里,哪个不知死活的敢过来? 忽然,走在队伍前方的猎户们一阵大乱,二虎惊慌失措地跑过来,满脸惊恐地说道: “九爷,不好了,有黄皮子讨封。” 赵九叔顿时惊慌失措起来,从背篓里取出酒肉走过去,想要讨个方便。 张归元心中一凛,真正的敕封要通过皇帝,利用人皇的权柄取得正当性和合法性。 民间流传的讨封更像是一种讨口彩,借运,乃是一种极其歹毒的邪术。 这些妖物讨封是假,想要害人是真,所以无论你怎么回答,妖物都要害人。 黄皮子是黄鼬得道,和寻常对着日月修炼的百兽没有任何不同。 所谓黄仙,是萨满教对于某位得道妖仙的尊称,特指某位一心向善的妖仙,并非每一只黄鼬精都是黄仙。 那只黄鼠狼坐在一棵大树之下,拦住了去路,此刻天还没亮,月光顺着繁密的树影里洒下,照在黄鼠狼脸上,更显狰狞。 赵九叔恭恭敬敬将酒肉摆在黄鼠狼面前,磕头如捣蒜,告饶道: “赶山人惊扰了仙家,黄老爷勿怪,有酒有肉,孝敬给您,希望黄老爷能行个方便,放我们过去。“ 黄鼬恍未闻,木讷地问道:“老乡,问你个事儿,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 赵九叔知道,决不能顺着黄鼬精的话回答,无论回答什么都会招来厄运。 他选择不回答,使劲磕头,一个劲告饶。 “老乡,你看看我,到底像人还是像神啊?“ 赵九叔抬起头,满脸无奈,刚想说几句求饶的话,忽然一愣,仿佛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事物,呀地一声惨叫,口吐鲜血,倒在树荫之下。 赶山人们急忙上前抢救,山坤拉住了张归元的手臂,对着风嗅了嗅。 “主公,不对劲,我已经放出了虎威,区区黄鼬精根本不敢靠近。“ “前面那东西有古怪,我没闻到血肉的味道,那是一具空壳。“ 第33章 刺杀 “老乡,你看看我,到底像人还是像神?“ 黄鼠狼不断重复这句话,声音愈发阴寒,见赶山人不肯靠近,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缓缓走向人群。 张归元隐藏在人群之中,拉着青面和山坤缓缓向后退去。 黄鼠狼步伐跌跌撞撞,宛如醉酒一般,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声音带着刻骨的阴寒和怨恨。 张归元发现,自己三人向后退去时,那黄鼠狼会下意识向自己三人追来。 不断改变在人群中的位置,黄鼠狼也会改变位置。 果然是冲自己来的,结合山坤提供的情报,面前的黄鼠狼应该是诱饵。 敌在暗,我在明,应出其不意,打乱敌人的部署。 说起出其不意,身边正有一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好手。 青面打了一个喷嚏,摸了摸鼻子,饶有兴致地看热闹,还在认真思考是应该回答它是人还是神。 见张归元用眼神示意自己出战,他做了一个斩首的动作,询问主公要死的要活的。 张归元摇了摇头,示意他随机应变,想怎么处理都行。 青面哈哈一笑,越众而出,撇着嘴,毫不在意地走到黄鼠狼面前。 张归元在心中呼唤,一道道模糊人影在他身边出现,快速融入到黑暗之中,向四面八方而去。 “老乡,你看看我,到底像人还是像神?“ 黄鼠狼抬起头,目光呆滞地望向青面,木讷地重复这句话。 “我看你像一只烧鸡。” “像你这种货色,我得道之前不知道吃了多少条,少在我羽将军面前装神弄鬼,吃我一记羽将军飞踢。” 没有任何试探,青面飞起一脚,正中黄鼠狼小腹,将黄鼠狼踢得倒飞出去,尸体在空中凌空爆炸。 无数毒虫喷涌而出,遮天蔽日向人群飞去,化作一团毒雾。 青面速度追风逐电,在尸体爆炸的一瞬间,身体已经飞出十几丈远。 无辜的赶山人难逃厄运,顷刻间被毒雾淹没,毒虫顺着口鼻钻入脑内,痛苦地不断哀嚎。 这些人全部变成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嘶吼着向张归元冲来。 与此同时,大地悄无声息裂开一道缝隙,一双巨大的手掌向着张归元的脚踝抓来。 月光下张归元的影子忽然站了起来,脱离了束缚,快步向张归元跑去,手中握着明晃晃的尖刀。 两侧树林之中,弓弦之声不断,乱箭飞蝗般射出。 一切变故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张归元瞬间遭遇四重刺杀。 他下意识运起灵气,三百四十道大穴一起运转,围绕自己的身体凝聚成灵气罡盾,赶山人尸体已经冲到面前。 一具具尸体轰然炸开,虫雾将灵气罡盾淹没,饱饮血肉的毒虫趴在灵气罡盾上大口吮吸灵气,竟然将灵气罡盾吸食一空。 张归元心里顿时闪烁出一个名字,噬灵虫,正邪十三宗之一交州绝命寨的招牌毒虫。 使用毒虫袭击自己的人是一位苗疆蛊师。 张归元见毒虫来势汹汹,心中一凛,腾空飞起,躲过地底伸出的那双大手。 箭矢如蝗虫般射来,黑暗的影子里睁开一双双眼睛,灰白,死寂,没有一点光亮。 借助千命的怨恨之眼,张归元拥有三百六十度的视野,身体在空中滴溜溜乱转,闪转腾挪间躲开了所有箭矢。 那道从张归元身体里跑出来的影子,彻底融入黑暗之中,猛地出手,快似雷霆,迅如闪电。 只一刀,将张归元的头颅斩下。 大地粉碎,一位身高两米的大汉从土中钻出,身体迅速化成土块,抓住张归元的头颅,随手一拳,将扑上来的山坤击退。 “哼,有心算无心,纵使你能战平天瀑剑苏月白,照样死在我们兄弟手中。” 手中的头颅忽然开口说道:“不错,有心算无心,如果不算计你,你这厮躲在地下,我还拿你真没办法。” 大汉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满脸惊恐地望向手中的头颅。 张归元嘿嘿一笑,双眼之中闪烁着骇人的电芒,一道黑色的阴煞闪电顺着头发击中大汉。 闪电本是天地间至阳至刚之力,来源于云层中正负电荷差放电。 魂修们另辟蹊径,研发阴煞雷法,利用灵魂之间强度差放电。 和寻常霹雳交加,电光闪烁的雷霆不同,阴煞之雷没有任何声音,也不发出任何光芒。 大汉惨叫一声,如遭雷击,三魂七魄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化作点点流光,消散在天地之间。 大汉的身体没有任何创伤,站立在原地,死死攥着张归元的头颅。 青面从天而降,隼爪猛地一抓,将大汉的半截胳膊扭断, 将张归元的头颅取下,交给了走过来的无头尸体。头颅和无头尸体被一股怨灵包裹,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一会儿恢复如常。 “若论起诡异,你们绝命寨和我们御魂宗相比,逊色很多。” 他话音未落,从身体中爆发出一股强大的灵魂脉冲,冲击波一样冲向四面八方。 一道道阴煞雷霆在空中闪烁,沿途吞噬了所有的光亮。 树林里惨叫声不断,埋伏在树林里,用暗箭伤人的杀手们被怨灵千命锁定位置,躲不开阴煞雷霆,灵魂在惨叫声中碎成点点流光。 那道从张归元身体里跑出来的影子猝不及防,被阴煞雷霆击中,惨叫一声,消散在天地之间。 隐藏在暗处,操纵噬灵虫的苗疆蛊师大惊,道:“情报有误,风紧扯呼。” 张归元运起《天魔呼吸吐纳心法》,脸上现出神秘的天魔面具。 一具具脸上爬满噬灵虫的灵魂在林间出现,周身上下电光闪烁,宛如一颗颗人形闪电,冲向了那位苗疆蛊师。 苗疆蛊师化作黑雾在林中仓惶逃窜,可任凭他怎样闪转腾挪,都躲不开这群被自己杀死的生魂。 “可恶的魂修!” “没用的,这是阴煞雷法中的因果之雷,你以巫蛊之术杀死无辜的赶山人种下了恶因,自然会结出恶果。” “无论你逃到哪里,它们都会追上你,这是你亲手酿成的恶果,当然要由你亲自品尝。” 第34章 雇主 “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张归元,我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 苗疆蛊师的灵魂被张归元抽出,以秘法灌进一只噬灵虫体内,架起魂火炙烤起来。 淡蓝色的火焰汹涌,烧得灵魂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不停诅咒张归元。 “道友,何必硬撑?” “你是刺客,拿灵石办事,如今刺杀失败,不考虑怎么乞求饶命,反而替雇主硬抗,不肯说出雇主身份,真是奇怪。” 蛊师强忍剧痛,嘶吼道:“张归元,你别小瞧我们黄泉碧落。” “我们宁死也不会说出雇主身份的。” 张归元脸上露出阴险的诡笑,嘻嘻地笑了起来,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负责警戒的山坤和青面一阵恶寒,对视一眼,缓缓后退,它们被张归元捶服之前,都遭遇过这种笑容。 “道友,不急,你只需坚守本心,坚决不说出雇主的身份,而我要做可就多了。” 张归元坐在魂火旁,满眼的纯真,语气轻快地说道: “我需要找到一名修炼梦入神机诀的师兄,利用梦魇入梦之术,将你的灵魂链锁打开,抽取你所有的记忆。” “然后找到你最珍贵的人,或是妻儿老幼,或令尊令唐,将他们的灵魂抽出,不断折磨,祈求你能回心转意。” 蛊师的灵魂波动变得剧烈,他厉声大叫道: “祸不及妻儿,张归元,如果你敢那样做,我们黄泉碧落一定会去安墟城,将你的父母烹成肉羹。” 肉羹?张归元满脸冷漠,冷声道:“记得多放辣椒,煮熟了分我一杯羹。” 蛊师眼前一黑,陷入绝望之中,眼前的魂修强大、神秘、诡异,毫无人性。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道德是枷锁。 对于面前这位魂修来说,道德绑架根本没用,因为他没有道德。 蛊师开始感到恐惧,剧烈的灵魂波动,被张归元敏锐地感知到。 他决定再添一把火、 “道友,不知道你听说过养彘鬼之术吗?找到良人,挖去双眼,熏聋耳朵,灌药致哑,断其手足,然后丢进粪坑。” 蛊师灵魂顿时一滞,他久居南疆,还未听说过有如此歹毒的邪术。 张归元伸出三根手指,笃定地说。 “人彘三天才会死去,这样养出来的彘鬼怨气冲天,邪气逼人,可以称得上极品。” “恭喜你,成功让我改变主意,我决定去南疆一趟,用你的妻儿老幼,挚爱亲朋研发彘鬼。” 蛊师的精神彻底崩溃,嚎啕大哭道:“我说,我说,求你不要动我的家人。” “雇主是广阳陈家,陈家的家主雇佣我们碧落黄泉,在长白山里袭杀你。” 广阳陈家?谋划者是二娘? 张归元的眼睛亮起,面露阴沉道:“谁是内应?我去长白山的消息是绝密,外人绝不可能知道。” “你的军屯长徐长安。” 张归元揉了揉僵硬的脸,强忍着心中的惊骇,将蛊师的灵魂抽出,收入万魂幡中。 “青面,你回去一趟,将我遇袭之事告诉斛律金石,让他帮我处理好此事。” “切记,不要声张,不要让其他人看到你的踪迹。” 青面看到他的脸色有些阴沉,不敢多问,化作海东青,双翅一震,飞向北海。 张归元猛地一拳击出,将满是青苔的青石击得粉碎,无声地发泄着心中的愤懑。 长夜漫漫,直至天明,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从东方升起,青面飞了回来。 整个山谷已经换了一副模样,岩石粉碎,树木倒塌,河水乱流。 “处理完了?” “是的,他承认了,斛律金石亲自动手,处理了他。斛律金石写了一封信,派遣快马送到广阳郡安墟城大老爷那里。” 张归元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满脸疲惫地转身向着长白山深处走去。 穿过扶余人的地界,进入沃沮人的地界,距离天池只有三百里山路。 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提醒张归元有名士在前方路过。 “叮,恭喜主公寻访到名士,火云大师。” 张归元心中一喜,心中的阴霾尽去,带着青面和山坤改变方向,匆匆赶去。 白山黑水之间,一名皮肤黝黑,满身烫伤,长着血红色红发和火焰形状胡子的矮胖汉子惊慌失措逃跑。 身后,十几名身穿皮甲,骑着战马,手拿马刀的骑士紧追不舍。 “乌兰,不要再跑了,再跑我们只能放箭了。” 那矮胖汉子头也不回,小短腿紧蹬,在崇山峻岭如履平地,异常地灵活。 “李昌,少说废话。” “我宁可被你们射死也不会再回到那座阴森的古墓里殉葬。” 骑士首领眼见他逃到悬崖边,取出强弓利箭,弯弓搭箭,一箭向火云大师后背射去。 火云大师听到脑后弓弦声响起,发起狠来,纵身跳下悬崖,果真是宁愿死也不愿回去。 密林深处突兀地起了一阵狂风,顷刻间飞沙走石,摧林拔树,山坤御风而来,将下坠的火云大师拎着手中,纵身一跳,跳上悬崖。 张归元从天而降,看到为首的骑士,眼睛亮起,轻笑道:“李昌,原来是你啊,爱哭鬼,许久不见,升官了?” 李昌满脸疑惑,仔细观看,见来人是张归元,心逐渐往下沉,暗道这个混世魔王怎么来了。 “张仙师,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嫌犯乌兰奉命修筑皇陵,工期未到,他从暗道逃跑,这是死罪。” 乌兰被山坤擒住,挣脱不开,厉声怒斥道:“沃沮小侯爷想要在陵墓筑成之后将所有工匠杀死活祭。” “如此灭绝人性,我自然不愿为他效力。” 面对李昌的威胁,张归元嗤笑道:“爱哭鬼,别说是你,就算是南沃沮第一勇士,你叔叔李少昊也不敢说稳胜我。” “去盖马大山里打听打听,我玄菟捶王谁人敢惹?赶紧滚回去,告诉朴仁勇,就说火云大师我保下了。” 李昌惊疑不定,既不敢走也不敢留。 当年张归元在幽州玄菟郡种田养猪,在追杀怨灵千命之余,整日和异族游侠厮混。 不是在高句丽打架,就是在东沃沮打架,将整个盖马大山搅得鸡飞狗跳。 南沃沮首领沃沮候之子,小侯爷朴仁勇是主要受害目标,经常被张归元打得鼻青脸肿。 “快滚,别逼我打进沃沮皇城,再揍那小子一次。” 第35章 北冥仙坊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北冥仙坊,天下九大仙坊之一,隶属于正邪十三宗之一并州万兽山庄。 整个仙坊修建在巨鲲背上,雕梁画栋,琼楼玉宇,极尽奢华。 巨鲲在海洋里游曳,带动无边之水,引起水气西进,每年春末夏初,在华夏神州掀起滔天雨水,人称梅雨。 巨鲲不断移动,行踪不固定,因此北冥仙坊也在不断移动,如果没有确切消息,寻常之人很难登上北冥仙坊。 张归元有星魂子给的情报,提前来到天池边,等待巨鲲出现,登上北冥仙坊。 山颠来了不少三山五岳之人,或袈裟佛衣,或玄门道袍,或一身大褂,或身穿官服,各自离得老远,并不靠近交谈。 青面看了一阵,来到张归元身边,小声问道:“主公,你真的放火云大师离开?俺可听说它是坚昆国有名的工匠。” “咱们正缺工匠修建城墙,不如把他强掳回去,修完城墙再放他离开。” 张归元摇了摇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解释起来。 “火云大师是技术工种,不能用强权压迫,不然他修筑过程中留个暗门,藏个弱点,一旦被妖王殷雷发现,咱们的平安城不攻自破。” “我救他一命,是恩,没有强迫他加入,是义。” “我以恩义待他,让他去北海附近考察,他若愿意留下,咱们多个工匠,如果不愿意也没办法。” “城防火首的精密程度,恐怕不是火云大师这个级别的工匠能够建造的。” 青面忽然傻笑道:“主公你真的变了,当年在盖马大山里降服我和山坤时,可没那么温柔。” “我吃了两百拳,山坤吃了三百拳,我俩差点被打成羊蝎子精。” 张归元想起了当年收服青面的场景,笑道:“你当年顽劣不堪,我无法用爱感化,只能重拳出击。” “现在则不同,我现在根本不想重拳出击,想把你活活掐死。” 君臣三人正在闲聊,忽然天崩地裂般一声大响,脚下的群峰簌簌发抖,天池之下现出大鲲的身影。 “来了,大鲲之上的城市便是北冥仙坊。” 三山五岳之中人各施手段,各自御空飞行,向着水下的虚影急速追去。 “快走,大鲲只会停留一刻钟,一刻钟后它会离开,下一站在哪就看天意了。” 君臣三人你追我赶,混在人群中登上北冥仙坊。 一道透明的保护罩如倒扣的巨碗将整个北冥仙坊罩定,阵法的轰鸣声隐约可见。 北冥仙坊道路很宽,一间间精美的店铺在道路两旁林立,仙草遍地,灵药成堆,仙乐悠扬,罄声阵阵。 不愧是人间仙境,九大仙坊之一。 空中忽然响起了仙坊之主温柔可爱的声音,声音奶凶奶凶的。 “新来的朋友,鲲鲲马上要潜入水底了哦,你们不要害怕。” “下一站在哪,我也不知道哦,全看鲲鲲什么时候想靠岸。” 巨大的阵法缓缓关闭,整个北冥仙坊变成了密闭空间,大鲲缓缓潜入水中,向着连通大洋的巨大水洞游去。 浑浊的湖水很快变得清澈见底,众人能看到水中的海藻和相貌古怪的大鱼。 山坤看着一条条巨大的鲑鱼,馋得直流口水,惊叹道:“谁能想到,北冥仙坊居然建在一条鱼背上,而且还是移动的,能在大洋海底游曳。” 张归元第一次看到这般震撼的景象,叹息道:“在另一个世界,科学家怀疑贝加尔湖,天池这种巨大的水体,水体底部和大洋相连。” “大洋之中的巨鱼顺着海底通道游到湖中,被人们看到,以为是水怪。” “今日一看,果真如此,不过这种海底通道吸力极强,水的流速极快,也只有海洋巨兽才能通过。” 湖底的场景瑰丽无比,很快,大鲲钻进了连通大洋的水道,周围的环境变得单调起来。 “走吧,今天带着你俩游览北冥仙坊,咱们君臣三人也算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开了眼界了。” 水下的世界光怪陆离,北冥仙坊更加梦幻。无数在外界引起修仙界腥风血雨的奇珍异宝,在这里罗列在货架之上,成为供人挑选的商品。 一盏盏明月灯高悬在道路两侧,散发着雪白的光芒。 店员们站在道路两侧,手里拿着灵器,掐诀念咒,现出一团团光影,配合着激情的介绍,售卖着店中的商品。 “双修道侣您缺吗?本店有合欢宗精心培育的极品鼎炉,辅以本店阴阳秘法,保证您的修为一日千里。” “极品恶鬼大甩卖了,上得了战场,下得了厨房,全是我在逐鹿古战场现抓的,保证都是纯野生的,绝对没有家养的。” “本店出售的所有丹药,全部来自于正邪十三宗之一衮州丹门,全都有防伪认证。如果我售卖假丹药,让我雷雨天出门被天雷劈碎了。” “本店是千年老灵药店,薄利多销,在修真界驰名已久,在九大仙坊都有连锁分店,许多修仙界成名的剑仙,都在我们店里购买过灵药。” 君臣三人看得眼花缭乱,目露茫然,北冥仙坊实在太大了,走了一圈,根本没有找到所需之物。 青面目光呆滞,摇头晃脑的呆傻样子很快吸引到了仙坊陪游的注意。 一群五颜六色的鹦鹉从天而降,将君臣三人团团围住,口吐人言。 “老爷,选我吧,我对北冥仙坊比窝里的鸟蛋还要熟悉,选我当仙坊陪游。” “老爷,它骗你,它没有窝,选我吧,我真的有窝有蛋,而且我对各种丹药的价钱十分敏感,可以当场说出所有丹药一周内的价格波动。” “老爷,选我吧,它专精丹药,我专精灵兽的挑选,您放心,无论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得,我都烂熟于心。” 一群鹦鹉叨叨叨叨,将主臣三人吵得头痛欲裂,耳畔嗡嗡直响。 这些鹦鹉是华夏本土的品种,就叫鹦鹉。 《山海经·西山经》记载:“黄山有鸟焉,其状如鸮,青羽赤喙,人舌能言,名曰鹦鹉。“ 万兽山庄精通御兽之道,将这些鹦鹉培养成仙坊陪游,免费陪顾客游览。 如果顾客产生消费行为,对应的鹦鹉陪游获得消费额的千分之三,这笔灵石由万兽山庄支付。 如果没有消费,鹦鹉们可以在仙坊处领取一定额度的灵石作为基础报酬。 如此暴利的行业,鹦鹉们开始了疯狂的内卷,每一只鹦鹉都卷成了活地图。 张归元被吵得脑仁剧痛,选择了一只毛发橘黄的鹦鹉,那只鹦鹉自称精通人脉,仙坊里每一个职业的大师水平它都知晓。 其他鹦鹉也不留恋,礼貌告别后又扑向其他修真者,卖力地介绍自己。 第36章 蜀道山 贺强 “老爷您贵姓?有没有举办弱冠礼,需要极品鼎炉吗?我有门路,亡国公主,落魄小姐,海外贡女,极品昆仑奴我都能搞到。” “老爷,您需要补肾了,肾这东西八岁就虚了,需要滋补,我能搞到天竺圣水,保证货真价实。” “老爷,如果您不喜欢外物,我还知道有一家内丹店,名曰红袖坊,不知您想不想去尝鲜。” 一只鹦鹉也很吵,留下来那只叫英布的鹦鹉蹦蹦跳跳,围着张归元一个劲转圈,卖力地推销颜色产业。 一双大手伸了过来,掐着它的脖子将它拎了起来,任凭它不断扇动翅膀,也无法动弹分毫。 青面掐着它的脖子,怒斥道:“走地鸡,不要聒噪,我主公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这一趟少不了你的好处。” “再敢叨叨叨叨,推销那些淫靡之物,我现出原形活吃了你。” 英布知它是海东青得道,乖巧地点了点头。 青面将它随手放开,在张归元身后侍立,恶狠狠地盯着它,不再说话。 英布觉得脑后发凉,恍惚间已经想象到自己躺在海东青胃里的情景,连忙赔罪道: “几位老爷息怒,非是我聒噪,实是不少弱冠少年来到北冥仙坊后最喜欢这些东西。” 张归元拍了拍它的脑袋,安慰道:“放心,我此行带的灵石足够,按比例分给你的灵石足够你半年受用。” “你这里可有人才集市,我需要招募一些有特殊技能的人才。” 英布闻言蹦了起来,扇动翅膀,笑道: “有,有,有,大老爷,这可是我的专长,我英布最擅长察言观色,相面识人,谁人真有本事,我烂熟于心。” “不过只有一点,佣金得您去谈。不知道您想要什么样的人才。” “阵法师,我现在急缺阵法师。” 英布闻言脸色大变,眼眸中透露出可惜之情,喃喃自语道: “可惜了,您来晚了,正邪十三宗之一益州蜀道山的天工大师在七天前离开。” “他在阵法一道上造诣颇深,一定能让您满意。” 张归元顿时满心失望,忙问道:“除了天工大师,还有没有其他的阵法师?” 英布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这里,鬼鬼祟祟凑到张归元面前,小声说道: “有是有,不过他出身不好,是农夫之子,您能接受吗?” 张归元大喜,笑道:“在我眼中,并没有物种人种的偏见,俗话说得好,亲不亲,阶级分。” “纵使同宗同族之人,不同身份,照样势如水火。” 英布伸出爪子,翘了一个脚趾,模仿人族翘大拇指的样子,随后展翅高飞,引君臣三人走入后街小巷。 “大老爷,这位阵法师名叫贺强,乃是阵法第一宗蜀道山的弟子,对于阵法一道造诣颇深。” “因为没有灵石贿赂宗门长老,被宗门长老针对,在阵法师晋升考核中给了一个不及格的名次,被逐出蜀道山。” “他还有一位夫人,同样是阵法师,不过两人研究的领域不同,贺强研究的是高等阵法,他夫人李红研究的微型阵法。” 众人刚走到巷口,忽然听到一声怒吼,宛如炸雷,震得地动山摇,房屋乱颤。 “贺强,你又在研究瓜皮战法,快出去赚灵石,咱们家都快断粮了!” “嫁给你,老子背时到家了,快滚出去,贺强。” 最后一声怒吼,声音高亢尖锐,左邻右舍纷纷关门关窗,不敢惹这个疯女人。 山坤捂着耳朵感慨道:“都说带崽的母老虎是最凶的,好家伙,人族也不遑多让,这一嗓子猝不及防,我还以为见到我太奶了。” 青面面露惊恐,躲在张归元身后,自言自语道:“主公,我看也不用招募什么阵法师,把这女子招募到部曲。” “今年冬天,她在平安城头喊一声,兽潮都得屁滚尿流。” 在视线的尽头,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满脸忧愁地走出家门,迎面走来。 他皮肤黝黑,容貌平凡,身穿麻布粗衣,言行举止和农民无异。 张归元走到他面前,躬身行礼道:“贺先生,张归元有事叨扰。” 贺强顿时愣住,上下打量张归元,脸色微变,随即恢复正常,询问道: “御魂宗的道友,不知有什么事情找我。” 张归元未曾说话,神海里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恭喜主公寻访到名士贺强。” 神海之中,黄色光芒大盛,寻访子系统闪烁着光芒。 在寻访子系统之中,一张紫卡缓缓成型,前面写着贺强的名字,后面写着大大一个阵字。 在这张紫卡身后,一张蓝卡若隐若现,前面写着李红的名字,后面同样是一个阵字。 有了系统,根本不需要费力分辨对方是否滥竽充数,名士的能力强度一目了然。 眼前这位其貌不扬,放进人堆里都不会有人注意的农家汉子居然是紫色名士。 和老羊皮拓跋根,怨灵千命,斛律金石一个级别。 张归元的心顿时活络起来,他再次躬身,稽首道:“贺先生,我希望雇佣您到我的部曲,帮我布置几套阵法。” 贺强看了一眼青面和山坤,拉开破烂的木门,将几人请入屋中。 李红见来了主顾,顿时大喜,从厨房里拿出蜜饯灵果,供几人享用。 英布扑腾着翅膀,简单介绍了一下张归元等人,凑到贺强面前,小声规劝道: “贺强老哥,你好好把握机会,这位可是明主。不要再意气用事,弄得自己生活拮据。” 贺强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有些木讷地望着张归元,显然是极其不擅长与人交际。 张归元开门见山,开口道: “贺先生,我需要建造一种能笼罩城池大小,在这个区域禁止飞行的阵法。” “封空法阵?可以,这玩意想做多大都行,只要你材料充足。” “贺先生,我需要建造一种简易的幻阵,要求材料简单,能阻止寻常人进入。” “万里幻灵烟瘴阵?可以,这种阵法是阵法师入门的三种阵法之一,材料便宜,造价简单,没问题。” “贺先生,我还需要建造一种微型阵法,镌刻在城防器械上,将器械里的石漆用阵法之力喷射出去。” 贺强眉头皱起,回头望向李红,李红点了点头。 “微型聚灵法阵?可以,我夫人可以帮忙建造,难度不大。” 张归元大喜,道:“贺先生大才,我要请贺先生出山,雇佣您到北海,佣金是市面的两倍,贺先生是否愿意出山?” 贺强漠然摇头,冷冰冰地说道:“我不愿意。” 第37章 无法拒接的筹码 随着贺强的拒绝,房间里的气氛冷至冰点,众人脸上的笑容缓缓凝聚,最终化作冷冰冰的假笑。 张归元不着痕迹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声道: “莫非贺大师嫌弃佣金低吗?这样,我再加一倍,按照市面上阵法师佣金的三倍价格雇佣您到北海。” 寻常阵法师工作一年的报酬是十二颗上品灵石,市场上三倍的价格,就是每年三十六颗上品灵石。 鹦鹉英布挤眉弄眼,示意贺强答应下来,这已经是少有的高价了。 李红讪笑着来到贺强的身边,在背后用手掐他胳膊,小声道: “贺强,你发什么疯,快答应他啊。” “难得有大方的雇主,机会难得,不要错过啊。” 贺强依旧斩钉截铁的摇头,笃定地说道:“我拒绝。” “哎呀,张先生,我们家蜜饯不错,甜得很,您尝尝这蜜饯甜不甜,哈哈哈哈哈。” 李红讪笑着,拖着贺强往后屋走,贺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盯着张归元。 张归元看了一眼贺强,又看了一眼李红,恍然大悟道:“哎,看我这脑子,当然了,您的夫人李红先生也是一位强大的阵法师,我怎么给忘了。” “这样吧,我雇佣两位先生,再添三个月的佣金作为奖金,每年七十五颗上品灵石,可以立即付清。” 每年七十五颗上品灵石,一般雇佣期限是三年,千分之三的利润是六千七百五十颗下品灵石。 这可是一笔巨款,顶的上英布一个月的报酬,鹦鹉跳到贺强耳畔,对着他的耳朵不停唠叨着。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李红不停地推搡他,想要让他点头,贺强却迟迟不肯点头。 “当家的,你是不是疯了?送上门的灵石不赚?哎呦我好命苦啊,怎么嫁给你这个榆木脑袋。” 张归元笑了笑,不肯再把酬劳的价格提高,他疑惑道:“贺先生,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同意。” 贺强捂住鹦鹉的嘴,正色道:“你给的佣金非常高,远超我的想象。” “但你想做的事太过疯狂,我无法协助你。” “在北海建立城池这件事,你不是第一个想到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曾经有人找到我,出重金让我帮忙,以阵法对抗兽群,后来,他死了,亡于妖王殷雷之手。” “我在兽潮之中九死一生,遭遇大凶险,付出极大的代价,才逃出去。” 原来是考虑安全问题,毕竟兽潮围城,阵法师要在城中操纵阵法,一旦城破,阵法师成为妖魔的首要目标,有身死道消之厄。 张归元在屋子里走了两圈,心中下定决心,开口道: “如果两位先生愿意到北海布阵,帮助我抵御兽潮,我可以去买一艘裂空飞梭交给两位。” “裂空飞梭是正邪十三宗之一凉州铸剑城极品宝器,城破之时,你们可以乘坐裂空飞梭逃命。” 李红大惊失色,裂空飞梭,价值一百颗上品灵石,极品保命宝器,一次性消耗品。 可以瞬间撕裂空间,跨越空间的禁锢,瞬间将人传送到另一片空间之中。 贺强的目光有些迟疑,感受到张归元的决心,他无奈道: “张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其他城主也有裂空飞梭这种宝器,为什么他们都失败了?” “阵法是一种花费灵石极巨的巨型器械,正所谓阵法一响,灵矿遭殃。” “你在北海修建城池,布置阵法,雇佣阵法师,抵抗兽潮,消耗的灵石远高于种田养殖能够赚取的灵石,这又是何必呢?” 张归元笑了笑,他本身资质平庸,根骨奇差,只有通过不断兼并占有仙田,获得系统奖励的修为,才能提升境界。 仙田是他提升境界的根基,修为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他们的价值不是区区灵石能相提并论的。 “贺先生,我的族人有一万六千多人,他们的命也是命。” “区区灵石,没了再赚,我的部曲族人,命没了可没办法重来。” 贺强大为感动,世间修行之人无一不把百姓的生命当成草芥,不去屠城虐杀便算是宅心仁厚。 天下竟然有如此仁德宽厚的主公,想起在蜀道山遭遇到的不公,心中情绪激荡。 张归元趁热打铁,拉着他的手,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在白纸上挥毫泼墨,画出一个古怪的阵法雏形。 贺强呆立桌前,仿佛被闪电击中,李红心中疑惑,走到丈夫身后,观看图纸,也是一愣。 “这是阴阳引雷阵法的阵图?蜀道山的不传之秘,你怎么可能拥有?” 夫妻俩如获至宝,捧着阵图旁若无人地研究起来,伴随着争论声,夫妻俩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大打出手,一会儿对视一笑,完全旁若无人。 张归元也不着急,命山君和青面将桌子搬到院中,坐着品茶,和鹦鹉英布一起闲聊正邪十三宗趣事。 英布善于察言观色,记忆力惊人,在客人闲聊之时,它在一旁偷听,记下许多名人轶事。 聊到后来,张归元都想将这只万事通一样的鹦鹉英布雇佣回去。 奈何北海冰天雪地,极其寒冷,鹦鹉怕冷,无法适应,只得作罢。 聊了两个时辰,夫妻俩红着眼睛走出内室,来到张归元身边。 “张先生,实不相瞒,我们在蜀道山宗门内遭人迫害,修行中断,被赶了出来。” “我们夫妻俩醉心于阵法之道,在北冥仙坊内生活就是为了收集阵图。” “您手中的阴阳引雷阵法的阵图可有其余几张?” 张归元笑道:“那是自然,我有完整的阴阳引雷阵法的阵图。” “实话告诉你,除了阴阳引雷法阵,我还有数千种阵法的阵图。” “你们视若珍宝的阵图,在我们魂修眼中一文不值,宗门藏经阁的一楼,就有一堆发霉的阵法书籍,根本没人查阅。” “这些阵图都是魂修老祖杀人后将记忆抽出,随手抄录出来,当闲书扔到藏经阁里充门面的。” “恰好,我这个人记忆力很好,过目不忘,我把藏经阁的每一本书都记了下来。” 贺强拉着妻子李红翻身拜倒,以阵法师的古朴礼仪向张归元表示臣服。 “主公,阵法师贺强,李红愿意追随主公。” “叮,恭喜主公招募名士贺强,系统奖励一万求贤点。” “叮,恭喜主公招募名士李红,系统奖励一千求贤点。” “叮,系统提示,求贤点到达十万,可自动招募传奇名士。” “当前求贤点四万五千一百五十。” 第38章 兽栏 北冥仙坊里,突兀地响起仙坊之主奶凶奶凶的声音。 “各位朋友,鲲鲲已经抵达北冥,这里是鲲鹏的生活区域。” “您如果在阵法内看到巨型鲲鹏,请不要惊慌,以免造成混乱,谢谢。” 张归元推开木窗,仰头向空中望去,只见浑浊黑暗的海洋深处,一头遮天巨兽挡住了全部的光芒。 驮着北冥仙坊的大鲲已经极其巨大,与这头巨兽相比,渺小得像一只幼崽。 巨鲲轻轻翻个身,激荡而起的暗流将海底山峰压塌,海沟里轰隆隆直响,岩浆顺着裂缝喷涌而出,形成了火山爆发。 它嘴里发出一阵轻快的声音,和鲸鱼的声音很像,在空旷的海底传出去多远。 驮着北冥仙坊的大鲲也发出同样的声音回应,两头海洋巨兽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 张归元望着叹为观止的一幕,震撼得久久说不出话来,青面和山君也没有往日的活泼,耷拉着脑袋,和这些海洋巨兽相比,狼虫虎豹渺小得仿佛砂砾。 鹦鹉英布气喘吁吁飞进客栈,见众人眺望空中的巨鲲,轻笑道: “几位大老爷,别看了,两头大鲲在吵架,骂得可难听了。” “咱们还得在北冥滞留一段时间,鲲鹏这种荒兽由于没有天敌,整日无所事事。” “由于太过无聊,它们以对骂为娱乐方式,两头大鲲碰到一起,不对骂几天几夜是不会离开的。” 张归元莞尔一笑,没想到这种海洋巨兽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英布,消息打探得如何?兽栏里有没有促进母畜发情的兽药?” 鹦鹉英布飞到桌子上,抓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香茗,一饮而尽。 “大老爷您吩咐的事,我怎敢不用心。害怕出差错,我还特意找了我兄弟英达,它精通各种兽药。” “天刚蒙蒙亮,我俩就飞进了万寿山庄的兽栏,将您所需的兽药告诉了万兽山庄的弟子。” “他们说,兽栏里的确有这种兽药,但不能轻易售卖,需要大老爷你亲自前去,他们要对您测试一番,确定您有购买的资格,再卖给您。” 张归元君臣三人对视一眼,都感觉到奇怪,没听说购买兽药之前,先测试顾客的。 “也好,贺强伉俪在仙坊内购买阵法所需的材料,咱们在客栈里干等着也觉得无聊。” “去兽栏一趟,长长见识。” 君臣三人走出客栈,鹦鹉英布同窝兄弟英达飞了过来,两兄弟长得一般无二,一样聒噪。 一只鹦鹉聒噪得令人头痛欲裂,两只鹦鹉斗嘴吵得众人眼前金星乱坠。 北冥仙坊是万兽山庄的产业,万兽山庄的店铺兽栏在仙坊最中央的位置,占地面积最大,也最为豪华。 摩肩接踵,挥汗如雨,熙熙攘攘,人山人海,众人刚到门口,就被挤得动弹不得。 “主公,咱们是不是走错了?这里不像是仙家仙坊,更像是酒楼茶肆。” 鹦鹉两兄弟被人群淹没,英达忽然伸出脖子,发出破锣一般的声响。 “没错,没错,这里就是兽栏,整个北冥仙坊最繁华的地方,啊啊啊啊啊,别踩我。” 英布被几名壮汉挤在中央,连翅膀都抽不出来,嚷嚷道:“大老爷,千万别御空,这里有封空法阵,御空会直接摔倒。” 张归元一手抓住一只鹦鹉,半步筑基的修为全力释放,三百十四道穴道嗡嗡直响,爆发出惊人的灵气波动,硬生生撞开人群,挤了进去。 兽栏内反而不如门口拥挤,张归元放开鹦鹉,心有余悸地望着人群,有些无奈地问道: “仙家店铺,怎么比人间闹市人还多?” 英布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大老爷,兽栏分成五个部分,分别是兽栏、兽药坊、赛马场、万兽大转盘,赌蛋森林。” “我一说名字,您就知道是什么去处了吧?” “凉州并州之人,生性残暴,嗜赌如命,这里即是仙坊,也是赌场。” “兽栏门口紧挨着赛马场,万兽大转盘和赌蛋森林,自然人山人海,内部正经售卖灵兽灵兽药的地方,反而没有多少人。” 张归元摇头叹息,说道:“这仙坊之主,真是一位厉害的人物。” “将仙坊建造在大鲲背上,归期不定,顾客只能被迫住店,这是一笔花费。” “封闭空间内,不知日夜,不知疲倦,又开设仙家赌坊,巧取豪夺,敲骨吸髓。” 英达蹦蹦跳跳走到前面,笑嘻嘻道:“大老爷,道理大家都懂,可是真能抵挡住诱惑,又有几人?” “前面就是兽药坊,有万兽仙坊的长老在等咱们。” 越往兽栏内部走,修仙者越少,朴实的青石板小路直通一间药舍。 推开兽药坊的大门,一股药香扑面而来,三三两两的药童在整理药柜里的药材。 一位老学究模样的老修士站起来,稽首道:“御魂宗的道友,老夫已经等候多时了。” 张归元连忙还礼,稽首道:“多有叨扰,前辈恕罪。” 老修士将他们引入茶室,倒上香茗,燃起熏香,聊起购药事宜。 “小友,非是我们兽栏店大欺客,有意刁难。” “实在是兽药危险,尤其是妖兽所需兽药,药性刚猛,药力强横,如果不慎遗落人间,被人误食,必死无疑。” “前番有走火入魔的邪修,将兽药投入日炽城井水之中,一夜时间,全城男女老少,猪狗畜生全部死亡,被他取走满城灵魂,投入魂幡之中。” 张归元有些脸红,这件事是御魂宗弟子干的,有一位师兄,当了舔狗,为了讨意中人的欢心,丧心病狂,屠戮了日炽城,将数万生魂当成礼物,送给了意中人。 老修士见他目光闪烁,笑道: “正邪十三宗每个宗门都有可能出这种丧心病狂之辈,非宗门之过。” “这件事以后,我们兽栏便立下规矩,无论谁买烈性兽药,都要测试一番,确定购买者是否有购买资格。” “我们只会将兽药卖给拥有经验的灵殖夫,只有精通御兽之道的灵殖夫,才知道兽药的可怕。” 第39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养猪 兽栏,兽药坊。 药童们奉上香茗,点起熏香,送上蜜饯点心,供众人享用。 坊主春秋叟居中而坐,手握明珠,转动不停,望向满脸平静的张归元,道: “小友,准备好了吗?准备好我就发问了?” 张归元坐在下方,目光平静,朗声道:“前辈随便问。” 游览兽栏的修仙者们看到兽药坊内摆起茶桌,心中好奇,纷纷凑过来看热闹,聚拢了不少围观者。 “小友,母妖猪患了痢疾,腹中气涨,轰鸣不止,粪便不成形,何解?” 张归元轻笑道:“这有何难,取鲜大蒜一斤,去皮,捣烂,放入烈酒两斤,浸泡在大瓮中。” “三个时辰后取出,日服三次,一钧(30斤)重小猪每次服5滴,二钧重中猪每次服10滴,三钧重大猪每次服20滴。” “三日之内,妖猪肠胃通畅,粪便成型。” 春秋叟倒吸一口冷气,见张归元面不改色,侃侃而谈,无需思考,心中暗自嘀咕。 “小友,钢鬃妖猪母畜产前不食,何解?” 张归元笃定道:“取羊骨头五斤,加盐熬汤,煮熟炖烂,将肉汤晾凉,供母猪饮用,一次即可。” “只需一次,母猪必食。” 春秋叟面露笑容,频频点头,鹦鹉英布和英达看得目瞪口呆,惊诧万分。 “不是吧,大老爷,您真会养猪啊?” 山坤和青面面露骄傲之色,满脸通红,胸膛拍得砰砰作响,见众人目光看来,大声嚷嚷道: “我们主公可是御魂宗的灵植高手,育兽模范,幽州闻名的育兽大师。” “早就和你俩说过,你俩偏不信,真是鼠目寸光。” 谈笑之间,第三轮问题已经问出。 “小友,钢鬃妖猪母畜产后不食,何解?” “取海带一斤,洗净切碎,再取鲜肉骨头两斤,加入清水六斤,炖熟。” “捞出骨头,将骨头海带汤晾凉后分三次饲喂。” “每日一次,三日内必食。” 春秋叟点了点头,完全正确,面前这名年纪不大的魂修,的确是一名灵殖夫。 此时此刻,张归元已经回答对三道问题,按照规矩,已经可以过关。 春秋叟见张归元目光如炬,嘴角微扬,似乎对灵育一门十分自信,情不自禁又问了下去。 “小友,钢鬃妖猪母畜怀孕便秘,何解?” “多喂食青菜,蜂蜜水,可加半斤蜂蜜加清水饮用,连用三次,即可。” 春秋叟眼珠一转,决定加问一些比较难的问题。 “小友,你的方法如果还不见效,怎么办?” 张归元略微沉吟,开口道:“取蜂蜜水半斤,加入半碗温开水,用竹管插入母畜谷道,倒灌而入,可解。” 众人一阵惊呼,在心中由衷佩服张归元,年纪轻轻,尚未弱冠,居然能想出这种办法,可谓经验丰富。 “小友,钢鬃妖猪母畜产后缺乳,何解?” “这有何难,取鲜鲫鱼两条,五大碗水,大火烧开,再用小火烧十分钟即可。” “将大刺剔除,放入母畜料中,两天之内,必然见效。” 张归元仰起头,见春秋叟作势欲问,抢答道: “如果还不见效,可取小河虾半斤,小河蟹半斤,绿豆一斤,红糖一斤,加水熬汤。” “母畜服之一定产乳,百试百灵。” 周围响起了一阵掌声,有人见张归元精通灵育之道,走到面前搭讪,想要招募张归元帮自己育兽,令张归元哭笑不得。 山君和青面急忙上前,挡住人群,大声嚷嚷道:“大家散了吧,我家主公是御魂宗的灵植高手,育兽模范。” “正邪十三宗弟子,不可能去你家给你当猪倌,你们都死了这条心吧。” 众人闹闹哄哄,怎肯离开。 修仙八艺,炼丹,锻造,灵植,驭兽,阵法,符箓,医药,科仪。 修仙者选择驭兽的人很多,但精通驭兽偏门灵育的修仙者很少。 春秋叟一阵叹息,不足十九岁,尚未成年的年轻灵殖夫,在灵殖一道天赋卓然,竟然不能入以灵殖闻名的万兽山庄,这是何等的遗憾。 他走到张归元身边,拉住他的手,满脸真切,言语诚恳地说道: “小友,你精通灵育,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不如加入我万兽山庄如何?” “你放心,只要你想去,其他的所有事情都交给长老们去沟通。” “我们会对御魂宗做出赔偿,保证此事不会对你的家族造成任何影响。” 张归元暗叫一声侥幸,对于养猪,他的确经验丰富,可以这么说,没有人比他更懂养猪。 但这一切并非来源于天赋,而是知识的累积和实践的验证。 属于他的灵田每产出一石灵谷,灵田子系统会多出一点青芒,十万点青芒会随机兑换一本技术书籍。 他的知识来源于《偶蹄目猪科野猪属妖兽的高效饲养技术及母猪妊娠分娩产后护理》这本碾压同时代养殖技术的书籍。 科学技术永远是第一生产力,知识则是最优质的生产力。 自己已经拥有了超越这个时代的养殖技术,何必舍本逐末,加入万兽山庄。 张归元满脸苦笑,摆了摆手,半步筑基的修为全力施展。 三百四十道大穴嗡嗡作响,抽调空间内的灵气,灵气的强烈对流形成狂风,兽药坊中狂风大作。 “前辈,如果我只是一名灵殖夫也好,可惜我除了灵殖,修为也已经半步筑基。” 春秋叟脸色铁青,口中喃喃自语道:“十九岁,十九岁的半步筑基,我莫非在梦中吗?” 十九岁的灵殖夫御魂宗可能会放弃,因为那群魂修根本不懂灵育,无法培养。 十九岁的半步筑基任何一个宗门都不会放弃,要知道这个年龄,寻常的天之骄子也刚刚步入炼气境,成为炼气士。 万兽山庄的吕枭,号称是兽神之子,也是在三十岁之时步入筑基境。 众人看向张归元的目光越发热切起来,各自抛出橄榄枝,想要以重利打动张归元。 青面和山君手拉着手,挺着胸脯,大声呵斥禁止众人靠近,脸上的骄傲溢于言表,仿佛这些傲人的成就,属于它们一样。 第40章 毒将军 佘四娘 北冥深处,鲲鹏之背。北极仙坊,日夜不分。 张归元君臣三人从兽药坊离开之时,时间已近黄昏,兽栏里灯火通明,数百个红色灯笼升至高空,将每个人脸上涂上一层妖艳的嫣红。 鲜亮的颜色挑动着修仙者的神经,让他们在各种赌性十足的游戏里倾家荡产,一穷二白。 众人此行颇丰,青面背着一个巨大的药囊,里面有给五色神牛憨憨滋补的兽药,有给钢鬃妖猪安神养胎的兽药,有治疗妖兽幼崽水肿病的兽药。 最重要的是,青面脖子上挂着的一个葫芦,葫芦里装着能促进母畜发情的兽药。 兽药的名字十分文雅,叫做巫山云雨,春秋叟再三叮嘱,巫山云雨属于烈性兽药,药性刚猛,药力强横,世所罕见。 使用之时,要万分小心,使用者需要用轻纱蒙面,黑布罩头,手脚用沁药的药布包裹。 药葫芦不可倾倒,不可倒放,用泥封封住,一个昼夜后将药葫芦盖住。 泥封浸泡在水缸里,浸泡三个时辰,取一斤药水,十斤活水,按照这个比例给母畜服下。 三日之内,必然配种成功。 此药绝对不可以与人接触,配药之时需要专人看护,配药成功之后需要放在干燥之处,隔绝空气。 如果人畜沾染到药液,应该立即将人畜浸泡到活水之中,利用水流冲刷,可解开药力。 沾染到药液的污水,应该用陶罐封存,运往戈壁沙漠深处封存。 张归元回过头,看了一眼青面,叮嘱道:“青面,千万小心,保护好药葫芦。” 青面嘿嘿一笑,指了指巨大的药囊,傻笑道: “主公放心,背着这么重的药囊,别说是海东青,就算是金翅大鹏鸟也飞不起来了。” 英布英达两只鹦鹉在前方引路,众人来到兽栏区域,这里是售卖灵兽幼崽的区域。 英达飞上柜台,叫嚷道:“伙计,财神爷来了,快出来迎接。” 兽栏的伙计正在和一名蒙面的女子大声争吵,闻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找到救星般赶了过来。 “财神爷,呃,不,这位老爷,您要选点什么?” 无需张归元开口,鹦鹉英布连蹦带跳走了过来,嚷嚷道:“五色神牛幼崽,要温顺的小母牛,不超过六岁。” 伙计们眼睛亮起,忙说道:“有,我们刚来三只牛犊,都是母畜,都兽栏之中,” 那名蒙面的女子见伙计不理会自己,叹了一口气,转身向兽栏外走去。 她一身青衣,黑纱蒙面,长发披肩,身材修长,走起路来腰肢乱颤,狐媚至极的丹凤眼先瞥了张归元一眼,快速收回目光,从山坤身旁走过。 她身上有一股香味,像是药香,又像是花香,轻嗅馨香,令人头晕目眩。 她从身边路过时,鹦鹉英布和英达觉得一阵毛骨悚然,似乎被天敌盯上,吓得瑟瑟发抖。 山坤现出妖身,目露凶光,龇牙咧嘴,低声吼叫,警告她不要靠近。 女人离开后,山坤来到张归元身边,小声禀报。 “主公,刚才那个女人是蛇妖。” 张归元点了点头,轻笑道:“是啊,她身上妖气冲天,没有一丝遮拦。” “主公,她是妖王殷雷的手下,八健将之一的毒将军佘四娘。” 张归元奇道:“你怎么知道?” “主公,我们妖族主要靠气味识别身份,她变换人身,匿迹隐形,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我。” 说着,它解开衣衫,露出胸口的疤痕,苦笑道:“我胸前的疤痕是她留下的,现在每逢阴雨天还隐隐作痛。” 张归元唤来兽栏的伙计,询问和佘四娘因何争吵。 兽栏的伙计目光闪烁,轻笑道:“这位老爷,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咱们兽栏每日要售卖出成百上千头灵兽幼崽,光靠本部繁育,远远供应不上。” “每年春耕秋收之时,咱们万兽山庄会组织狩猎队伍,专门到绝望高原、白山黑水、十万大山、蓬莱仙岛、昆仑山脉去猎妖。” “也许她的蛋在猎妖活动中遗失了,也许被猎妖修士捡走了。” “这疯女人胆大包天,竟然追到北冥仙坊,和我们讨要灵蛋,你说我们能怎么办?” 兽栏伙计说得含糊,张归元心中凛然一惊,什么猎妖活动,其实就是抢夺妖族幼崽的强盗队伍。 将妖魔的幼崽抢夺走,放到兽栏里售卖,成为驯化的宗门灵兽。 佘四娘母爱泛滥,不惜以身犯险,只身前往北冥仙坊,想要寻得蛇蛋。 张归元心念一动,让鹦鹉英达远远地跟踪她,调查她的踪迹。 “走吧,我们去看小牛犊。” 兽栏伙计引着君臣三人向兽栏深处走去,入眼所见全是奇珍异兽的幼崽。 幼崽们被装在琉璃罩子里,或卧或站,满眼好奇地望着众人。 琉璃罩子上有灵兽幼崽的详细介绍,包括价格,年龄,能力,性格和饲养的注意事项等,林林总总,非常详细。 “这位老爷,如果您想要用五色神牛耕种,还是种公比较好,如果你想要用五色神牛繁殖,我们建议选择体型更大的五色神夔。” “五色神牛这种妖兽同类相轻,无论公母,遇到一起必然死斗,抢夺领地。” “寻常佃户,需要将两头五色神牛相隔数百里饲养,费力不说,也不方便。” “想要稳定繁殖,最好用夔牛和神牛配出来的五色神夔,这种神夔身有雷纹,性格温顺,遭遇种公袭击,能用雷纹制服种公,不易受伤。” “五色神夔繁殖而出的后代,雄性是五色神牛,可以耕种,雌性是五色神夔,可以继续充当母畜,继续繁殖。” “种公不会攻击自己的幼崽,同胎生小牛犊彼此之间不会攻击,但成年后仍要分开,防止出现死斗。” 张归元点了点头,此行就是为了给憨憨找老婆的,他十分想让憨憨繁育出后代来,帮助它分担春耕的压力。 看到五色神夔后,张归元不由得惊叹出声,相比于五色神牛非洲象一般的身材,五色神夔明显更大,体型已经和大型兽脚类恐龙类似。 这些五色神夔专为繁育培养出来,体型壮硕,体毛乌黑,身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雷纹,隐约间有电光闪烁。 这种夔牛发情时能用雷电电晕种公,强制交配受孕,张归元想象到憨憨被这种庞然大物电晕,满身母牛,大车开小牛的场景,不由得一阵恶寒。 “憨憨吾儿,不要怪我,这都是为了你的寿命着想,不要辜负我的一番好意。” 第41章 赌蛋 北冥仙坊,兽栏。 张归元为五色神牛憨憨选了三头五色神夔做老婆,为以后的种群繁衍做准备。 将一百二十颗上品灵石一次性付清,交代了大鲲下一次靠岸后的交付事宜。 张归元带众人在兽栏之中闲逛,寻找有用的灵兽。 万兽山庄不愧是正邪十三宗里御兽第一,蠃鳞毛羽昆五类俱全。 除了外围的奇珍异兽,兽栏中央还有二十八星兽。 天有二十八星宿,地有二十八星兽。 上承星宿之力,下接生灵之秘,从角宿开始,直至轸宿结束,按照木金土日月火水分成七类,每类四种,每一只星宿兽价值都在一百颗上品灵石以上。 张归元选来选去,将目光放到了二十八星宿兽的末尾轸宿轸水蚓身上。 相对于箕水豹控制海水,壁水貐控制江河之水和参水猿控制洪水。 同为水兽的轸水蚓仅能控制地下水,价格在二十八宿里最低。 但轸水蚓有一个其他星兽没有的优点,它生命力顽强,斩成两截后两截都能生存,都有控制地下水的能力。 带上这只异兽,可以在沙漠荒野中行军,随时都能打出水井。 张归元的一小半仙田在荒野戈壁之中,因为降雨不均衡,长势较差,张归元决心买一只轸水蚓用来打井。 正当张归元挑选轸水蚓之时,英达蹦蹦跳跳走了进来,来到张归元身边。 “大老爷,那只蛇精鬼鬼祟祟进了赌蛋森林。” “我是仙坊陪游,按照规矩,不允许单独进入赛马场,万兽大转盘和赌蛋森林。” 张归元选了一条最粗壮的轸水蚓,吩咐山坤取一百颗上品灵石付款。 “既然如此,咱们进去看看。” 将大药囊,五色神夔和轸水蚓放到兽栏暂存,君臣三人带着两只鹦鹉走进了赌蛋森林。 赌蛋森林里分成下品灵石区,中品灵石区和上品灵石区三个区域。 每一个区域里有一千枚灵兽卵,整整齐齐摆放在一起,用封灵幻法子母阵封住灵气,令人无法感知灵兽卵内信息。 灵兽卵的大小,重量,颜色,硬度,光泽,质感因幻阵的影响,全部一模一样,无论怎么看,都像复制粘贴一样。 分别花费一百颗灵石,可以在区域内选择任意一枚灵兽卵。 在赌蛋森林中央的中心高台,由伙计解开封灵幻法子字母阵,将灵兽卵的信息公布。 购买者可以选择灵兽卵,也可以选择放弃灵兽卵,获得同价值的灵石。 “好可怕的仙坊之主,好歹毒的赌局,只需找几个赌托儿,假意选中极品灵兽卵,就能让人欲罢不能。” 听到张归元的感慨,赌蛋森林的伙计嗤笑道:“这位老爷说笑了,您太小瞧人的赌性了。” “我们赌蛋森林从开业至今,从来没用过一个赌托儿,咱家的生意从来没停过。” “刚开业之时,大伙儿还卖力吆喝,后来,人多到懒得吆喝。” 张归元笑了笑,带着众人在赌蛋森林里闲逛,很快在角落里找到抱着灵兽卵侧耳倾听的佘四娘。 这位可怜的母亲不知通过什么手段,确定自己的孩子在这片灵兽蛋的森林之中。 灵兽卵足有三千枚,全部一模一样,它用尽手段,也无法确定哪一枚是自己的孩子。 张归元不动声色地从她身边路过,用眼神示意众人不要打草惊蛇。 “山坤,青面,你们俩可以去中品灵石区任选两枚灵兽卵,将来当你俩的坐骑。” 青面挠了挠头,有些奇怪地问道:“主公,我俩不是你的坐骑吗?怎么坐骑还要选坐骑?” “你骑着我,我骑着坐骑,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张归元彻底被他打败,一把攥住它的脖子,暴怒道:“你这个蠢货,以前是以前,未来是未来。” “将来你们都是独当一面的人物,怎么可能没有坐骑?” “总不能族人们骑着战马,你俩在战马前面跑步吧?” “别贫嘴,快滚过去选坐骑。” 青面不以为然,撇着嘴,见张归元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进中品灵石区选灵兽卵。 一百颗中品灵石,也就是十颗上品灵石,是一名阵法师十个月的佣金。 在兽栏之中也是较大的数字,几名在下品灵石区挑选灵兽卵的修仙者顿时有了兴致,凑了过来看热闹。 青面这里敲敲,那里拍拍,像极了在菜市场选西瓜,选了一阵,忽然抱起来一枚灵兽卵,跑向中心高台, 伙计们接过灵兽卵,摆放在蛋窝之中,用秘法解开封灵幻法子母阵。 灵兽卵现出了本来面貌。 大如巨佛,重逾千斤,蛋形椭圆,遍体青鳞。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越来越多的人围观了过来。 “竟然是一枚蛇卵。” “我的天,这品相,这个头,这形状,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哎,真是傻人有傻福,比不了比不了。” 在听到蛇卵的一瞬间,佘四娘仿佛被雷霆击中,它风一般跑向中心高台,不顾一切地推开众人,冲向蛇卵。 “恭喜这位老爷,选中了一枚吞天裂地蟒的灵兽卵,十分珍贵,价值二百颗中品灵石。” 佘四娘忽然愣住,面纱之下,脸色惨白,眼中的光泽黯淡下去,像是两个黑漆漆的洞口,没有一丝光亮。 这枚蛇卵,并不是他的孩子。 “这位老爷,你是选择选择灵兽卵,还是同价值的灵石。” 伙计问了三遍,青面也没有回答,它左顾右盼,寻找那个骂它是傻子的修仙者。 山坤抱着一枚灵兽卵走了过来,拿到中心高台,递给了伙计。 “不用问了,俺俩是一起的,我们选择灵兽卵,” 伙计们接过灵兽卵,摆放在蛋窝之中,用秘法解开封灵幻法子母阵。 “恭喜这位老爷,选中了一枚撼地巨灵象龟的灵兽卵,十分珍贵,价值五十颗中品灵石。” 青面听到山坤选择的灵兽卵不如自己,乐得蹦了起来,龇牙咧嘴,左顾右盼,洋洋得意。 山坤并没有嫌弃自己选中的灵兽卵价值不如青面那枚,接过巨蛋,抱在怀里,又亲又蹭,宝贝得不行。 人群的目光全被山坤,青面吸引,张归元站在角落里,一道无形涟漪顺着身体向外激射而去,笼罩了全场。 神海之中,叮叮之声不断,片刻之后,他眼眸忽然亮起。 “找到了。” 第42章 蛇卵 “叮,恭喜主公寻访到灵兽烈焰神行鸵幼崽。” “叮,恭喜主公寻访到灵兽帝王凤眼蝶幼崽。” “叮,恭喜主公寻访到灵兽修蛇幼崽,” 神海之中,叮叮之声响个不停,一张张灵兽卡片出现在寻访子系统中。 颜色从白到蓝,各不相同。 张归元对这些奇珍异兽的幼崽不感兴趣,没有培养的意愿。 这些幼崽繁育培养的方法五花八门,养育的时间数年至数百年不等。 没有深厚的育兽知识,根本没法养成合格的灵兽。 他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到角落里,捧起了一枚毫不起眼的灵兽卵,走到了中心高台。 十几个伙计合力,才将那枚重逾万斤的吞天裂地蟒蛇卵挪走,回头见张归元也选好了灵兽卵,接了过来,放在蛋窝之上。 “封灵幻法子母阵,解。” 伙计们一声大喝,指尖绽放出夺目的阵法之光,淡淡的灵气波动逸散开。 灵兽卵现出了本来面貌。 大如木瓜,重逾十斤,蛋形浑圆,遍体雪白,温润如玉。 “恭喜这位老爷,选中了一枚莽山烙铁头的灵兽卵,十分珍贵,价值三十颗中品灵石。” 围观的众人哄堂大笑,一枚寻常的灵兽卵,血亏七十颗中品灵石,相当于一位阵法师七个月的酬金。 众人看向张归元的目光充满了怜悯,冷嘲热讽之声不断。 张归元神色如常,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枚蛇卵的价值。 毒将军佘四娘宛如被雷霆击中,望着这枚熟悉的蛇卵,泪水忍不住涌了出来,打湿了蒙面的轻纱。 她是莽山烙铁头得道,属于蝰科原矛头蝮,化形成功后修行之路渐进。 但有一点,由于早年死斗的暗伤,极难生育,几乎无法诞生蛇卵。 随着兽王殷雷南下之时,在大鲜卑山遇到良配,诞下这么一颗蛇卵。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佘四娘将这枚蛇卵视若珍宝,无时无刻陪伴着自己的孩子。 伟大的母性压抑住了妖性,佘四娘甚至开始吃斋念佛,向着满天神佛祈福,保佑自己的宝宝安全诞生。 兽王殷雷虽然不满,却也没有说什么,反而在绝望高原准备了一块温暖的山谷,单独划分给佘四娘夫妻俩居住。 不幸的一天还是到来了,万兽山庄的猎妖队突袭了绝望高原,像蝗虫过境一般扫荡。 捕杀妖魔,强掳幼兽,在第一时间,佘四娘的这枚蛇卵被猎妖队盯上。 佘四娘夫妻俩拼死抵抗,她的丈夫当场战死,被剥皮抽筋,剜肠剔骨,做成了炼器炼丹的修仙材料。 佘四娘重伤濒死,在兽王殷雷的拼死保护下,逃出生天,那枚珍贵的蛇卵被猎妖队偷走,成为了兽栏三千枚灵兽卵之一。 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佘四娘为找回孩子,不惜远走万里,颠沛流离,浪迹天涯,老天可怜,终于找到那枚灵兽卵的下落。 她孤身前来,不顾生死,发誓要寻回自己的孩子,母子团聚。 如今,自己的孩子就在张归元怀中。 她不顾一切地跑向张归元,依稀之间听到了孩子的呼唤。 妈妈,妈妈。 两名彪形大汉拦住了她的路,像一道闸门,将她的臆想斩断,将一切拉回现实。 左首一名巨汉,凿牙锯齿,圆头圆面,额头之上有王字,名为山坤,实为山君。 右首一名莽汉,青面鸟首,星睛豹眼,眼眸之中闪烁着火光,性如烈火,名为青面。 佘四娘退却了,她知道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深深地看了张归元一眼,不忍再看蛇卵,转身离去。 张归元望着她的背影,摇头叹息,如此不顾一切的母爱,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但,他恰恰要利用这不顾一切的母爱,用毒计算计妖王殷雷,为自己与兽潮的决战增添一丝胜算。 北海虽大,我已无路可退、 为了胜利,我甘愿泯灭人性,堕落成恶鬼。 张归元念头通达,内心平静,再无一丝犹豫,为了冬季的胜利,他需要更多的筹码、 他独自一人走进了上品灵石区,挑挑拣拣,看样子要赌一枚极品灵兽卵。 人群顿时一阵惊呼,随着他走进上品灵石区,站在身后指指点点。 上品灵石区赌一颗上品灵兽卵需要支付一百颗上品灵石,相当于一位阵法师一百个月的佣金。 寻常修仙者,谁有本钱豪赌? “诸位,咱们不会看走了眼,这位少爷难道是中原豪门望族的公子吗?” “嘶,看这份豪掷千金,全不在乎的气质,的确不像是寻常之辈。” “可惜了,那么多上品灵石要送给兽栏,这些灵兽卵没有任何区别,完全分辨不出种类价格,十赌九空啊。” 张归元自然不会赌蛋,在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灵兽卡片, 颜色从绿到紫,各不相同,其中紫色品质的卡片只有五张。 这意味着三千枚灵兽卵中极品灵兽卵只有五枚。 快步走到上品灵石区最中央,抱起最普通的一枚,递给了伙计,放到蛋窝之中。 山坤从怀中取出一个灵石袋,扔给了账房师傅,账房师傅取走一百颗上品灵石,将灵石袋递了回来。 伙计深吸一口气,指尖流光璀璨,绚丽无比的阵法之光闪耀,复杂的阵图迅速勾勒而成。 丝丝绿意凭空出现,渗入封灵幻法子母阵中,撬开了尘封已久的封印,将灵兽卵的原貌重现。 一股远古洪荒的气息扑面而来,兽栏里凭空起了一阵狂风。 一枚朴实无华,通体青黑的鸟蛋出现在众人面前。 “恭喜这位老爷,选中了一枚荒兽大风的灵兽卵,十分珍贵,价值二百颗上品灵石。” 围观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二百颗上品灵石,那可是二百颗啊。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伙子,竟然赌涨了,而且还是大涨,顿时让众人咬牙切齿起来。 “这位老爷,您是选择选择灵兽卵,还是同价值的灵石?” 张归元摆了摆手,并未回答,反而转身走向上品灵石区,将其余四枚紫色品质的灵兽卵抱了过来。 “区区赌蛋,又有何难?这不是麻袋装钱?” 第43章 平安粮店 “张先生,我们王爷有请,想邀请您参加晚宴,请您务必赏脸。” “先生,方便见一面吗?在下有要事相商。” “张先生,求您教我赌蛋之法,我愿意拜您为师,为奴为仆,为您养老送终。” 张归元君臣三人居住的客栈被赌鬼们团团包围,日夜呼喊不停。 自从他在兽栏赌蛋森林里以五百颗上品灵石为代价选中五枚极品灵兽卵,净赚二百颗上品灵石,已经成为了兽栏里的赌神传说。 人群狂涌进赌蛋森林,倾尽所有家资赌蛋,无一不输得倾家荡产。 一群心怀恶意的狂热赌徒将客栈包围,想要联系到张归元,就有了这滑稽的一幕。 张归元被他们吵得头痛欲裂,算上居住的这家客栈,君臣三人已经更换了五家客栈,全都在几个时辰内被赌鬼找到。 客栈的伙计们把守大门,和这些赌鬼互相对骂,叫嚷之声日夜不停。 青面趴在窗户上看了一会儿,面有惧色,嚷嚷道:“主公,这群疯子要冲进来了。” “北冥仙坊的后山有几个凉亭,不如我们睡在亭子里,躲开这群赌鬼。” 山坤摇头反对,分析道:“不可,北冥仙坊里有封空法阵,无法御空。” “一旦在后山亭子里被这群赌鬼堵住,你可以展翅高飞,主公和我就只能跳崖了。不如我们杀出去,将这群赌鬼杀散。” “这群人修为稀松平常,没有几个硬茬子。” 张归元满脸无奈,他憎恨赌博,平时严禁部曲族人里有任何赌博行为。 此番前来北冥仙坊,除了购买兽药和灵兽,最大的花费是贺强李红这两位阵法师。 听说过阵法费灵石,没想到能费这么多灵石。 夫妻俩直接拿走了三百颗上品灵石,在仙坊中购买布置阵法所需的材料,还是不够,又取走了二百颗上品灵石。 张归元的灵石袋一下子变得捉襟见肘,被逼无奈,在赌蛋森林使用系统之力探知灵兽卵的品质,玩起了最讨厌的赌博游戏。 净赚二百颗上品灵石,也成了众矢之的,被赌鬼们盯上了。 正当君臣三人手足无措,长吁短叹之时,客栈的老板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几位老爷,外面的人群你们也看到了,咱们客栈的伙计挡不了他们多久,他们就得闯进来。” “实话和您说,咱们客栈伙计修为稀松平常,无法保护您的安全。” “客栈后院有一条暗道,直通万仙坊,不如您几位早作打算。”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灵石袋,轻轻放到桌上,拱了拱手,不再说话。 张归元知道,这是客栈老板想要保护客栈,乞求自己几人离开,桌子上的灵石是赔礼。 长叹一声,张归元拿走灵石袋,顺着后院暗道来到万仙坊。 青面忍不住问道:“主公,真是奇怪,北冥仙坊的守卫怎么任由赌鬼闹事?” “那是自然,整个北冥仙坊,最赚钱的买卖就是赌博,谁又肯得罪自己的财神爷呢。” 万仙坊是北冥仙坊里的自由集市,有行商和坐商两种,无论哪种,北冥仙坊只提供出租摊位,不对售卖的商品负责。 自由集市售卖的东西千奇百怪,多种多样。 功法秘笈,丹方药方,灵器兵器,仙谷仙种,灵兽幼崽,奇花异草,民俗手工,生活用具,代步灵器,各种古籍。 林林总总,千奇百怪,什么东西都可能出现。 君臣三人掩面走到售卖荆州民俗手工品的摊位,买了三个巫鬼面具,戴在头上。 人群中头戴面具,脸罩轻纱的修士不在少数,张归元等人倒也不显眼。 “本想等到五万亩魂稻成熟后,在这里开一家仙谷杂粮店,现在只能提前租店了。” 三人寻到英布,英达两兄弟咨询租店事宜,来到万仙坊的管理处,交纳租金,租了一间店铺。 小铺的位置在万仙坊的东方,传说中的仙谷一条街,整条街道上全是仙谷店铺。 除了二百平方米临街的店铺,后面还有一间院子,正房三间,可以供人居住,厢房四间,可以囤积仙谷,充当仓库。 管理人员送来平安粮铺的牌匾,用红布盖着,等待秋收后开业。 君臣三人终于摆脱了赌鬼们的纠缠,安心住了下来,静静等待大鲲靠岸。 时间过去了七日,这一日鹦鹉英布急匆匆传信,锻造大师共工大师摆出通告牌,可以预约。 山君和青面急匆匆跟着鹦鹉离开了,张归元躺在躺椅上,感受着新觉醒的灵坊系统。 神海之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青白黄黑四种光泽中夹杂着一丝微弱的赤光。 灵坊子系统内出现了平安粮铺的虚影,整个虚影若隐若现。 “叮,恭喜主公觉醒灵坊子系统,通过灵坊售卖灵石,可赚取熟练度。” “每赚取一颗中品灵石可获得一点熟练度。” “叮,系统提示,熟练度到达十万,可进行一次完美工艺。” “当前熟练度为零。” 自己精通的是种田养猪,开的是粮食店,增加的熟练度指什么,种地或养殖的熟练度吗? 完美工艺又是什么?难道是某茬庄稼大丰收,某批猪仔特别健壮吗? 张归元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等平安粮铺开业,才能知道熟练度和完美工艺指什么。 正在思索之时,店铺的大门被人缓缓打开,两名身材瘦削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张老板,你在告示栏上贴的内容我们看到了,正巧我们手中有一批低阶符箓,乃是我们兄弟两人画符练手时积攒下来的,张老板有没有兴致?” 张归元将他俩请入粮店,看他们身披道袍,头戴道冠,一身道人打扮,试探性地问道: “你们可是正邪十三宗之一,扬州龙虎宫的门人弟子?” 二人拱手道:“见过御魂宗的道友,我们的确来自龙虎宫。” 张归元眼眸亮起,扬州龙虎宫符箓天下第一,那里的符师画出的符箓,质量有保证。 “张道友,我们要提醒你。” “符箓,是言灵的力量,可以提前画符将术法写在符纸上,但术法的威力也会因此减少。” “我们手中这批符箓,乃是我们在龙虎宫当道童时学习临摹练手用的,威力不足以对敌,只能驱逐野兽,用于防身。” 张归元抚掌大笑道:“太好了,我就是要用来驱逐野兽,两位朋友,你们的符箓有多少我要多少。” 第44章 太太,你也不想这枚蛋被打碎吧? 幽州,乐浪郡,海冥城。 巨浪一般的海啸云遮天蔽日,云层像擀面一样搓成了长达三千多里,卷轴一样的巨型云层。 空中狂风大作,霹雳交加,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冰雹乱射。 大海之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无数暗流围着旋涡疯狂旋转,吞噬周边的一切。 一座雕梁画栋,琼楼玉宇,富丽堂皇,极尽奢华的城市在漩涡中央出现,缓缓浮出水面。 正是天下九大仙坊之一,修建大鲲背上的北冥仙坊。 巨大的法阵缓缓打开,数百道遁光冲天而起,在空中化作数百道流星,向四面八方而去。 张归元,山君,青面,贺强,李红五人落到海岸上,仙坊的伙计将他们购买的阵法材料堆放到岸边。 贺强指挥着伙计轻拿轻放,回头对张归元说道:“主公,咱们一起走吧,我们夫妻俩有一艘龟形仙舟,可以日行万里,几日就可抵达北海。” 张归元脸上现出神秘笑容,摇头道:“不行,我们要走盖马大山,有位故人在那里等我。” 盖马大山?那不是在海冥城东北方向吗?可北海在海冥城西北方向啊? 贺强满脸疑惑地挠了挠头,还想再问,李红在身后掐了掐他手臂。 “主公,您放心,布置阵法的材料,几枚灵兽卵,兽药囊,三万张符箓,裂空飞梭,三头五色神夔,巫山云雨,轸水蚓,我检查了好几遍。” 张归元点了点头,命山坤登上仙舟,随贺强夫妇回归北海。 他抱起那枚莽山烙铁头的灵兽卵,扔给青面,身体冲天而起,直奔盖马大山。 青面怀抱灵兽卵,展翅高飞,呼啸而起,追随主公而去。 海边的青石缝隙里,一条通体青色,长满斑点的海蛇一闪而逝。 进入盖马大山,走到人踪罕见之处,张归元放慢了脚步,和青面四处寻找山珍野味,奇花异草。 行了三日夜,距离南沃沮皇城不到三百里,路上已经能遇到沃沮百姓。 青面嘿嘿傻笑道:“主公,你说朴仁勇那小子见到咱俩,会不会吓得逃出皇城。” “难说,他整日无所事事,不一定在皇城之中。” “这老小子估计又去哪做坏事去了,没有咱们教训他,他在盖马大山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这次逮到他,让他把一年的账都还上,不把他双腿打骨折绝不离开。” 两人相谈甚欢,草丛里忽然响起一阵簌簌之声,无数条毒蛇像洪水一般涌来,五颜六色,大小不一。 成千上万条毒蛇一起吐出舌头,嘶嘶作响,极为骇人。 青面忙现出妖身,一声长鸣,直接莽进毒蛇堆里,脚踢翅扇,爪抓喙啄,闪转腾挪,宛如一道青烟。 几头巨头长尾,金睛赤鳞,水桶粗细的蟒蛇异种被它抓碎头颅,啄瞎眼睛,痛得胡乱打滚,撞折了一棵棵大树。 几棵大树轰隆隆倒下,烟尘四起,响声如雷,蛇群之中一条青蛇忽然窜出,直奔张归元咽喉咬去。 这一击妙到巅峰,张归元青面走了三天三夜,正是疲乏之时。 大树倒下,烟尘四起,响声如雷遮蔽了五感。 青蛇迅如疾风,势如闪电,偏偏没有一丝声音,令人猝不及防。 可惜,这是一场失败的刺杀。 张归元一步迈出,半步筑基的修为全力释放,三十四十道大穴嗡嗡作响,一道气浪冲天而起,冲击波裹挟着尘土冲向四面八方。 青蛇被灵气冲击波正面击中,当场碎成两截,一道倩影在青蛇身体里现身,两把淬毒的匕首如白驹过隙,一闪而逝,直奔张归元胸口。 “毒将军佘四娘,久违了,我不惜远走盖马大山,就是为了等你。” 他身如悬罄,劲由内发,神气激荡,一拳打出,正是拿手的三皇炮捶。 三皇十二劲之碎骨劲,双臂重如灌铅,击中敌人可伤筋断骨。 两柄匕首被正面击中,倒卷而回,钉入树干之中,直没铁柄。 一道魅影宛如离弦之箭射来,速度追风逐电,青面鬼魅一般缠住佘四娘,双脚连踢,双爪直奔要害。 佘四娘遭遇天敌,现出原型,乃是一条水桶粗细的莽山烙铁头,盘在地上,昂起头颅,吐出毒液,和青面厮杀。 游隼和毒蛇,本就是一对冤家,游隼会捕食毒蛇,毒蛇会爬上隼窝,吞食隼蛋和小隼。 如今两妖都杀红了眼睛,打得鳞片乱飞,羽毛乱飘,鲜血四溅。 打到激烈之处,两妖完全以命相搏,谁也不肯退让。 青面每一爪都从佘四娘身上抓下一大块血肉,佘四娘每一口都将海量的毒液注入青面体内。 张归元害怕两妖同归于尽,从背囊里取出灵兽卵,高声喊道: “住手,太太,你也不想这枚蛋被打碎吧?” 佘四娘看到自己的孩子,顿时力竭,化成人形,倒在血泊之中。 一名美艳少妇,身体修长,肌肤赛雪,衣衫褴褛,满身血迹,遍体鳞伤。 青面同样化作人形,骑在它身上,用双手抓住她的脑袋,按在尘土之中,准备随时捏碎它的脑袋。 佘四娘泪眼婆娑,放声大哭,声音之悲切,眼神之幽怨,我见犹怜。 张归元把玩着蛇卵,居高临下地看着佘四娘,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嘴里的言语却比西伯利亚的寒风还要冰冷阴森。 “在我的故乡,有一道名菜,叫野葱摊野蛋。” “打开蛋壳,金黄色的汁液从蛋壳的缝隙里流淌出来,油汪汪的呀。” “北海草原之中,有野生的山葱,选最嫩的,口感比水果还要清脆。” “将蛋液,羊油,山葱摊在一起,再加入花椒,大料,八角,小蒜,大料,缓缓煎熟,味道美滴很。” 佘四娘看向张归元的眼神,仿佛在看魔鬼,她凄厉的惨叫道: “你是幽冥无日之国的恶鬼,你是最歹毒的恶魔,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太太,我要你背叛妖王殷雷,将兽潮的一举一动通知我。” 佘四娘啐了一口淤血,厉声大叫道:“大哥对我恩重如山,我绝不会背叛大哥。” “你杀了我吧,你快杀了我吧。” 没有妖术的控制,森林里的蛇群四散奔逃,张归元取来树枝,燃起篝火来,在佘四娘满眼惊恐的目光中,将蛇卵扔进火堆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 佘四娘一声凄厉的惨叫,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呕血不止,看得睚眦欲裂,肝胆俱碎,魂飞魄散,脑袋仿佛被锯子硬生生锯成两截,剧痛难忍。 “畜生!你是活畜生啊!” 张归元满脸冷漠,并不答话,坐在篝火旁,哼唱着小曲,不停往篝火里添柴。 “别添了,别添了,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佘四娘心如刀绞,放声大哭,血与泪在脸上融为一体,化作血水簌簌而下。 火焰之中,伸出一双鬼手,正是怨灵千命,将蛇卵托起,交给张归元。 蛇卵冰冰凉凉,哪有一丝灼热。 在引火之时,张归元命怨灵千命附身在火焰之中,控制热量,设下毒计,逼迫佘四娘妥协。 “事成之后,我会将蛇卵交给你。” 他走到佘四娘面前,抓起她的手,轻轻地握了握,微笑道: “谢谢合作。” 第45章 迷惘 大鲜卑山,妖魔遍地。 刚刚入夜,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照耀大地,妖魔们纷纷钻出洞府,对着明月呼吸吐纳。 忽然,它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急忙奔进洞府,紧闭洞门,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两道遁光,自东向西而来,正是张归元和青面。 张归元毫不掩饰自己的修为,半步筑基的实力震慑妖魔,快速通过大鲜卑山,免得引起麻烦。 青面跟在张归元身后,想起张归元逼迫佘四娘,乐观开朗的它变得阴郁沉默。 它脸上一会儿出现无所谓的表情,满眼仰慕地看向张归元,一会儿又脸色铁青对着张归元怒目而视。 本是快乐的林中鸟,此时变成了走马灯。 张归元在不动声色之间将他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忽然在空中一转,拉着它落到一处山巅。 眺望着远方的高山,张归元主动开口道:“青面,你我名为君臣,实则兄弟,男人之间有什么不满,就直接说出来。” 见青面满脸畏惧,不敢说话,自言自语道: “你不说我也明白,你是怨我用歹毒手段逼迫佘四娘就范,不是大丈夫所为。” “我欺负孤儿寡母,不够光明磊落。” 青面重重地点头,轻声道:“主公,青面没有读过书,但也知忠义廉耻。” “我在盖马大山里追随你,首先佩服你的人品,其次才是佩服你的修为。” “你那时像一位游侠,虽然言行无忌,举止荒唐,却惩恶扬善,维护正义,今日欺负孤儿寡母之事,当时的你绝对做不出来。” 张归元想起曾经在玄菟郡盖马大山里的快乐时光,脸上情不自禁泛起了笑意。 很快,笑意消失,只剩下冷血和残酷。 “青面,我除了是你的兄弟,还是部曲的主心骨,一万六千人的首领。” “作为首领,我要为族人的生命负责,这是我的责任。” “你没见过兽潮屠戮丁零斛律部营地的惨状,骷髅若岭,骸骨成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目之所及,到处都是尸骸。” “佘四娘是一位可敬的母亲,这是它充满人性的一面,但,它也是妖魔也有充满妖性的一面,它是妖王殷雷手下的八健将之一,毒将军佘四娘。” “被它毒死的妇孺老幼何止千人?她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最重的是,它是我们的敌人。” 张归元说到这里,长叹一声,开口道:“斛律部的斛律瀚海,死后灵魂依旧强大无比,现在的我,也胜不过他。” “在邪月之夜,斛律瀚海被妖王殷雷阵前斩杀,毫无抵抗之力,殷雷的强大,远超我们的想象。” “我们为了让族人们活下去,必须击败殷雷,击溃兽潮。” “当年在玄菟郡,部曲只有三千人,遇到惹不起的势力,咱们收拾牛车,坐车就跑。可如今一万六千人,我们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北海虽大,咱们已无路可退。” “我不想,斛律部的惨剧在咱们部曲中上演,为了胜利,我甘愿泯灭人性,堕落成恶鬼。” 青面抱着张归元,放声大哭,为自己的幼稚道歉,张归元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言安慰,君臣二人一会儿又有说有笑起来。 男人之间的感情犹如炙热的阳光,刺眼夺目又让人心驰神往。 万里之外的北海,火云大师同样陷入了迷惘之中。 他受张归元的邀请,前来北海考察,为了防备张归元的部下弄虚作假哄骗他,他特意乔装打扮,伪装成了逃难的难民。 他红发白皮,绿眼红须,相貌和北境人普遍黑发黄皮截然不同。 他是坚昆人,乃是鬲昆后羿。(今吉尔吉斯人。) 坚昆其地多陨铁,故此坚昆部族中铁匠占比极大,很擅长冶铁。 火云大师名叫乌兰,原本是坚昆首领阿热的首席锻造师,锻造手艺非凡。 只因性格嫉恶如仇,拒绝给坚昆贵族老爷们锻造兵器,被奸人所害,家破人亡,颠沛流离。 流浪了数年,最终流落到南沃沮,奉命修筑皇陵,工期未到,察觉到小侯爷朴仁勇要在陵墓筑成之后将所有工匠杀死活祭,从暗道逃跑,被张归元所救。 乌兰加入北海已经三天,他发现即使没有铁匠的身份,这里的人对待他也没有不同。 这里有汉人、丁零人、扶余人、沃沮人、匈奴人、鲜卑人、高句丽人、羌胡人、胡揭人、坚昆人、乌丸人。 甚至还有妖魔、水族、恶鬼、妖兽、炼气士、道士、和尚、儒生,无论什么种族,无论什么人种,无论什么信仰,都能和谐地生活在一起。 这里伙食极好,每日的伙食标准比某些落魄贵族还要好,而且还可以打包给家里人吃。 最令人感到欣喜的是,只要加入部曲,可以分地,虽然分到众人身上,每人只能分到半亩地,但真真切切属于自己。 除了耕地,可以自由开垦荒地,开垦的土地全归自己所有。 张家的部曲族人,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几百个自然村落,民风极其彪悍,全民尚武。 妇孺老幼,在耕地闲暇之余练习一种玄妙的阵法,远超同时代的所有阵法,令他啧啧称奇。 “这里是真正的世外桃源,是我的归宿,我决定加入张家部曲。” 他兴冲冲来到斛律金石的营帐外,想要表明自己的身份,重新做回铁匠,为这里的人打造能够撕裂野兽的利器。 营帐外,几个红发汉子吸引了他的目光,火云大师揉了揉眼睛,惊道:“嘎斯,你怎么来了。” 名叫嘎斯的红发汉子端详一阵,冲上来将他抱住,惊道:“乌兰?你怎么来了?” “我帮沃沮侯修筑皇陵,快修好了,小侯爷要杀我们,我就逃出来了。” 乌兰环顾四周,见几名红发汉子都是坚昆着名的锻造师,自己的老熟人,奇道:“你们怎么都跑了?” “阿热疯了,领着族人们天天打仗,族人们受不了,听说这里是世外桃源,给每一个人分土地,就全都偷跑出来,前来投奔。” 第46章 弥天大祸 北海,谪仙庄园。 苏月白躺在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天瀑剑感知到主人暴躁的心意,闪烁着短促的蓝光。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奶声奶声的朗诵声顺着窗户飘进闺房,让苏月白更加焦躁不安。 “可恶的张归元,竟然把学堂开到我庄园旁边,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整我。” “天啊,他们中午都不睡午觉的吗?从天蒙蒙亮就开始读书,一直读到日落,还要点灯夜读到深夜,可恶,这么努力是要举孝廉吗?” 一想到张归元满脸纯真的坏笑,苏月白就气得睡不着,她怒气冲冲起身,决定去找张归元晦气。 温灵韵端着解暑的瓜果和甜羹走了进来,见她怒气冲冲向外走,急忙将她拦住。 “我的小祖宗,你又要去哪啊?好好休息,下午还有功课。” 苏月白撅着嘴,抱着温灵韵的胳膊,撒娇道:“温姐姐,你管管张归元,他欺负我。” 温灵韵将她搂在怀里,将甜羹递到她手里,轻叹一声,无奈道: “小祖宗,谁敢欺负你啊。” “你在猪圈里放火,喂五色神牛吃毒蘑菇,在小骨头账本上画乌龟,自告奋勇帮斛律钢炒菜,结果菜没炒熟,导致数千人食物中毒,上吐下泻。” 苏月白急忙捂住温灵韵的嘴,害怕她把自己的黑历史都说出来。 “哎呀,温姐姐,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嘛。” 说着,她把甜羹放下,一溜烟跑出庄园,直奔学堂而去。 “温姐姐,我去找张归元算账,下午的功课暂缓,嘿嘿,暂缓。” 温灵韵望着苏月白的背影,一阵叹息,这丫头,彻底被张归元迷住,整日往张家部曲跑。 学堂的规模扩大了十倍,分成甲乙丙丁四等,分成一二三四等好几期,每一期三年至二十年不等。 张归元邀请丁零诸部,共同剪彩,将学堂命名为北海书院。 苏月白蹦蹦跳跳走进书院,守卫书院的看守只当没看见,不敢招惹这个小祖宗。 甲等书院里,张归元正在黑板前唾沫横飞地讲解微积分,学生们听得摇头晃脑,鼾声四起。 苏月白在门后探头锁脑,不敢进去,自从被张归元逮住,听了一天的代数,张归元在苏月白心中的形象比剑宗的几位死人脸剑祖还要恐怖。 但她又喜欢和张归元相处的感觉,总是不由自主想要靠近他,哪怕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也很欢喜。 少女情愫,清澈得如同早晨的阳光,温暖无比,充满元气,令人欲罢不能。 张归元发现了探头缩脑的她,走下讲台,呼唤她进来听课。 苏月白吓了一跳,一溜烟逃走了,唯恐成为代数的奴隶。 乙等书院里,斛律金石在教族人们感气。 这里的学生都是张归元筛选出来,拥有修仙天赋,有机会感气的族人,年纪从七八岁到七八十岁不等。 课桌上有好几箱符箓,斛律金石的任务是教会族人们感气,能够唤醒符箓中的术法,并且成功激发出去。 苏月白在后排课桌听了一阵,就走了出去,斛律金石教授的炼气感气之法太过简单原始,比中原散修都不如。 听了一阵,只觉得气闷。 丙等书院里,数千名各族小孩摇头晃脑,齐声背诵《三字经》,相对于其他三院,丙等学院每期二十年,教授的科目也很杂。 识文断字、数学算法、诸子百家、武艺骑射、诗歌文章,兵法阵法。 张归元决心要将自己的族人培养成上马骑射冲阵,下马种田养猪的复合型人才。 丁等书院,负责教授族人识文断字,面向所有族人。 无论什么种族,无论什么年纪,必须要读书认字。 扫盲运动在各军屯各自然村庄里轰轰烈烈进行,此刻北海书院里的学生都是尖子生,将来要派遣到各村庄里教族人识文断字。 甲乙丙丁四院,苏月白逛了一圈,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她漫无目的地在平安城里闲逛,一会儿就走出了谪仙谷,走到了猪圈。 此刻时至正午,绝大多数钢鬃妖猪都在草原上觅食,只有几十头怀孕的母猪在猪圈里懒洋洋睡觉。 几十名族人已经清理完粪便,正在用清水冲洗笼舍,苏月白溜了一圈,转身想走。 忽然,她听到一阵似有似无的鼾声,顿时脚步停住,循声走了过去。 翻过围墙,只见一口大水缸,大水缸里有一个葫芦,浸在水中。 一根竹管在水缸上方,水流从竹管里流出,流淌进水缸里。 水缸的边缘有一个豁口,漫过豁口的水顺着缸壁流淌出进钢鬃妖猪的饮水池里。 青面躺在水缸旁,鼾声如雷,呼噜震天,苏月白踢了踢青面的屁股,纹丝不动。 “懒鬼,不去读微积分,在这里偷懒。” 苏月白议论,溜进屋舍,将小骨头的狼毫笔偷走,挥毫泼墨,在青面脸上写下了偷懒两个大字。 偷笑了一阵,注意力又被水缸里的葫芦吸走,拿起葫芦把玩起来。 “唉,张归元真笨,隔着葫芦怎么能将药水倒出来?” 说着,她打开葫芦盖,咕嘟咕嘟将里面的药水倒了小半瓶。 “倒小半瓶即可,看样子药水挺珍贵的,如果将大猪们都药死了,就不好了。” 她哪里知道,葫芦装的正是烈性兽药巫山云雨,药性刚猛,药力强横,世所罕见。 药葫芦用泥封封住,一个昼夜后将泥封浸泡在水缸里,浸泡三个时辰,取一斤药水,十斤活水,才能化开药效。 无色无味的兽药巫山云雨流淌进钢鬃妖猪的饮水池,被太阳暴晒,形成水汽逸散到空气之中。 很快,苏月白就看到了令她终生难忘的场景。 几十名伙计大声呼喊俺受不了了,脱下衣裤,赤身裸体,冲向笼舍里的母猪。 苏月白吓得肝胆俱裂,魂飞魄散,急忙施展出剑步,用道法将他们一一困住。 正当她手忙脚乱之时,身后传来张归元的一声叹息。 “唉,月白,你可闯大祸了!” 第47章 水族的末日 “葫芦里的兽药是万兽山庄的巫山云雨,药性刚猛,药力强横,世所罕见。” “若不是我及时发现,恐怕已经出现人伦惨剧。” 张归元从天而降,劈手抢过药葫芦,收入袖中,转身对着青面的屁股猛踢。 “蠢货,让你来看药,你在这里睡觉,起来,赶紧起来。” 青面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一眼苏月白,又看了一眼张归元,顿时悚然一惊。 “主公,药葫芦呢?” “你还记得药葫芦?赶紧起来,出事了!” “快去将中毒的族人捆起来,再去驱赶母猪,将母猪赶向草原,切记不要惊扰到它们,防止母猪应激流产。” 青面点头,急匆匆而去。 苏月白怯生生地看着张归元,目光躲闪,歪着脑袋,小声狡辩道: “我也不知道这是兽药,还以为是你忘记打开葫芦盖子了。” 张归元脸色铁青,径直走到她面前,一步步逼近,眼眸中闪烁着怒火。 苏月白一步步后退,最后被他逼到墙边。 “你要干嘛?你损失多少灵石,我都赔你,大不了让你打我一顿出气,” 张归元抓住她的双手,将她壁咚到墙上,身体越凑越近。 嗅到他身上的气息,感觉到他越靠越近,苏月白一阵神魂颠倒,脑袋里一片空白,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天瀑剑自动出窍,悄无声息悬浮在张归元身后,对准了他的后脑,准备雷霆一击,解决掉这个侵害女主人的狂徒。 看样子女主人似乎被人控制住了,女主人的情绪应该是惊恐和愤怒。 怎么女主人此刻的情绪满是甜蜜和窃喜,器灵简单的灵智理解不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刺,还是不刺? 器灵懵了。 它在空中一会儿转圈,一会儿瞄准,一会儿悄然后退。 张归元将她控制住,仔细检查她的身体,此时此刻,他心急如焚,哪有一丝旖旎的想法。 确定苏月白没有中毒,张归元这才放心,将她双手松开,见她粉面通红,目光如水,眼睛红红的,只道是吸入巫山云雨雾气导致。 “月白,赶紧离开,我要用轸水蚓凿穿大地,引地下水冲刷笼舍,再将污水冲进北海。” 苏月白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回应,召回感应主人心意的天瀑剑,化作一道剑光离去。 “这丫头,怎么怪怪的。” 张归元御风赶奔帅帐,在灵石袋里找到啃食灵石的轸水蚓,将它带到笼舍里。 此时此刻,数百名族人被青面用绳子捆住,绑得结结实实。 他(她)们目光赤红,声音沙哑,身体不断蠕动,发出怪异的叫声。 张归元取出轸水蚓,用手点指大地,示意它将大地凿穿,引地下之水出来。 轸水蚓点了点头,顺着张归元的裤腿爬了下去,接触到大地的瞬间,踪迹不见。 片刻之后,大地深处传来一阵巨大的震动,群鸟乱飞,百兽慌逃。 大地裂开一条条恐怖的缝隙,缝隙之中水声潺潺,磅礴无比的地下水喷涌而出,在无水之地形成了巨型喷泉。 一头身长百丈,水缸粗细的庞然大物钻出大地,正是吸满水的轸水蚓。 它对着地面上痛苦呻吟的众人喷吐出体内的清水,水流如高压水枪一般,将众人冲得满地乱滚,巫山云雨的毒性被冲散。 吐完清水,轸水蚓又恢复成普通蚯蚓大小,顺着张归元的裤腿爬了上来,钻进灵石袋里大吃特吃起来。 兽药毒性被地下水冲散,族人们纷纷恢复正常,想起刚才荒唐的一幕,又羞又恼,掩面哭泣起来。 张归元在洪水之中寻来衣物,分给众人穿上,悉心开导。 几位年轻的女性族人,悲愤欲绝,又是咬舌自尽,又是寻绳上吊。 张归元和青面无奈,又将几人捆了起来,挨个劝说,又承诺所有受害者都将获得土地和牛羊,作为此次事故的赔偿。 因为发现及时,没有出现人伦事故,避免了成为草原上的笑柄。 这件事的影响极其深远,巫山云雨的药液残留长达百年,生活在北海附近的各族因此人丁兴旺,养殖的妖兽和牲畜也极易受孕,这里逐渐成了繁荣昌盛之地。 在张归元看不到的角落,大量的药液混入地下水中,顺着地下的暗流流向了北海。 药液所过之处,所有的水族都陷入了疯狂,在没有发情的季节,反常的疯狂交媾。 北龙宫,须发皆白,头晕眼花的鳖帅背负双手,在宫殿中计算着时间。 “明后两天,龙子敖汤赶回北海,处理不敬神灵的张家部曲。” “我身上的担子也就放下了,幸好这一段时间我约束水族,没有闹出太大的伤亡。” 想起那一日,白骨仙舟降临北海的气势,鳖帅摇了摇头,不看好敖汤能击败张归元。 北海的妖族,跋扈惯了,没有经历过魂修征服北海那段恐怖的时光。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白骨仙舟所到之处,带来死亡和毁灭,留下寂静无声的死地。 那几年,整个北海除了风声,再也听不到第二种声音。 “唉,老了!也该将帅位让给年轻人,颐养天年,等龙君回到北海,我就辞别龙君,回到故乡。” 宫殿的大门被虾兵猛地撞开,虾兵冲到鳖帅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大声嚷嚷道: “鳖帅,不好了,兄弟们都疯了。” 鳖帅慢慢走到殿门前,将殿门轻轻关上,摇头晃脑,慢悠悠问道: “谁疯了?” “鳖帅,所有人都疯了,刚才还好好的,突然间兄弟们就疯了,都嚷嚷着俺受不了了,冲向了后宫。” “谁受不了了?” 虾兵急得团团转,来到鳖帅耳畔,高声大喊道:“所有人,后宫已经乱成一团了,目之所及,所有人都在疯狂交媾。” “俺砍了自己一刀,强忍着剧痛,冲过来报信。” “守卫呢?” 虾兵将自己腰牌递给它,哭丧着脸喊道:“鳖帅,我就是后宫的守卫。” “挡不住,根本挡不住,到处都是白花花的屁股。” 鳖帅暗叫一声不好,颤颤巍巍地拿起拐杖,大殿的大门被人猛地推开。 老龙婆目光赤红,声音沙哑,拄着拐杖闯了进来,一把握住鳖帅。 “老宝贝,咱俩再续前缘。” “俺受不了了。” 第48章 北海三太子敖汤 大鲜卑山,妖魔盘踞之地,山中妖王遍地,妖皇成群,寻常野兽,也能舞枪弄棒,口吐人声。 方圆千里的人族百姓,被吃了个干干净净,有道术傍身的修行者,也只敢在正午时分,成群结队路过。 如此险恶的崇山峻岭,却有一支仪仗队缓缓前行。 山神土地在前方引路,十二面大纛开路,每面大纛都有数人托持牵扯,上有广泽王三个鎏金大字,震撼群妖。 大纛之后,是虾兵蟹将组成的巡游队,手持大槊,腰悬弓弩,举十二面龙旗。 龙骑后是四面战车,持风雨雷电四旗,四名鲅天师驾驶战车。 战车之后则是引驾仪仗,十二排身披重甲,骑乘龙马的鳝都尉组成卫队。 引驾仪仗后一辆只有皇帝才有资格乘坐的玉辂,一条龙首蟒身的妖魔驾驭玉辂,数十条蛟龙武士在两侧簇拥。 玉辂之后是鲤鲫乐队,七十二名乐师吹吹打打,乐器以鼓为主,辅以胡笳,北笛等北方民族乐器。 走在最后的是两位蟹将军带领的后卫方阵,头戴兜鍪,身着铠甲,手持刀盾。 北海三太子敖汤躺在玉辂之上,目光热切地望着身旁的一名狐媚女子。 妖王殷雷部下八健将之一,智将军胡珠儿。 “珠珠,你看,前方就是北海,到了北海,我让丁零诸部上供童男童女,给你打打牙祭。” 胡珠儿嫣然一笑,这一笑百媚千娇,将敖汤迷得神魂颠倒。 “不忙吃喝,太子爷,北海有什么好玩的呀?” 敖汤直勾勾地看着她的雪白娇躯,早已魂不守舍,闻言勉强打起精神,笑道: “北海龙宫,乃是我父亲花费重金修筑而成,最是雄伟瑰丽,此番回宫,我带你好好转转。” 胡珠儿捂着嘴偷笑,敖汤见她一言一笑,媚态渐生,恨不得立刻回到龙宫,一解相思之苦。 “加快速度,赶紧回宫。” 仪仗队收到命令,加快脚步,不到半日,走到北海龙宫。 “小美人,我的北海龙宫到了,我带你游览一番。” 敖汤牵过小美人的手,胡珠儿葱白玉指在他手心里画圈,让它心猿意马,意乱神迷。 “好呀好呀,汤哥哥,你可不要骗我哦。” 两人调笑着走下玉辂,顿时被眼前的淫靡景象惊呆。 龙宫之中,乱成一锅粥,但见虾骑虾,蟹骑蟹,乌龟骑王八。 目之所及,到处都是白花花的屁股。 胡珠儿捂着樱桃小口咯咯娇笑起来,早就听说龙性最淫,没想到龙宫的虾兵蟹将也继承了主人的性格。 光天化日之下,行此苟且之事,山中妖魔都做不出来,实在有伤风化。 美人的娇笑让敖汤的脸色铁青起来,本想在美人面前显摆,没想到却遭到了美人的嘲笑。 揉了揉眼睛,没错,的确是北海北龙宫,广泽王龙君敖顺之府邸。 这些家伙,它们都疯了吗? 它制止了蛟龙武士的异动,背负双手,走到牌楼之下,走到下属身后。 “孽畜,还不住手?” 虾兵回头见到三太子,吓得魂不附体,却被巫山云雨的强横药力控制,根本停不下来。 “太子爷,俺停不下来,俺受不了了。” 敖汤见它没有停手,勃然大怒,随手一掌拍到它脑袋上,咔嚓一声脆响,顷刻间将虾兵头颅拍碎。 虾头男无头尸体到底,虾头女朝着敖汤扑了上来,撕扯他的袍袖。 “太子爷,俺受不了了。” 剑光一闪,宝剑出窍,虾头女被劈成两截。 敖汤脸色铁青,目欲喷火,脸上的横肉突突乱颤,已经动了真火。 “蛟龙武士,将这些不知廉耻,不懂礼仪,不要脸面的水族直接杀死。” 蛟龙武士应了一声,手持长刀而去,见到交媾的水族就杀,不一会儿,整个龙宫被鲜血染成了血红色。 胡珠儿看了半天,越看越觉得不对。 这些水族声音沙哑,眼眸中一片赤红,眼神空洞无神,不像是发自内心的情欲,更像是被某种毒素控制,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见敖汤铁青着脸,手持长剑,只顾乱杀,它拉住敖汤,娇声道: “太子爷,不对劲,这些水族不会中了毒吧?” “它们的样子,不像是内心的情欲,更像是中毒。” 敖汤这才发觉到异常,急忙制止蛟龙武士的屠杀,可为时已晚,整个龙宫被蛟龙武士们杀得七七八八,完全被鲜血浸透。 敖汤忽然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还有亲人居住在龙宫之中,带领众人往内殿冲去。 内殿房门紧闭,一个虾兵倒在殿门外台阶上,虾膏乱流,已经死去多时。 房间里传来嘶哑的求救声,敖汤一脚踹开房门,带着众人冲了进去。 目之所及,最引人注目的是两根折断的拐棍。 老鳖帅赤身裸体,抱着一个老宝贝儿,正在高呼救命。 敖汤急忙捂住眼睛,痛苦地蹲到地上,怒斥道:“鳖帅,你在干什么?凭你千年的道行,也能中了别人的算计?” “咦,不对,那老妪怎么那么熟悉,不像是后宫的宫女。” 敖汤转过身,绕到另一侧,看到那位老宝贝儿的脸,惊呼道: “奶奶?怎么是你?” 老龙婆掩面而泣,无颜面对儿孙。 老鳖帅爬到敖汤脚边,抱住它的大腿,乞求原谅。 “太子爷,我被毒药所害,犯了大错,求你看在我替你爷爷东征西讨近千年的功劳上,饶了我吧。” 敖汤手起一掌,将鳖帅的脑袋拍碎,冷冰冰地说道:“这些话,你去幽冥无日之国,亲自和我爷爷说,祈求他的原谅吧。” “蛟龙武士,去查,查出祸事的源头,我看谁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胆,胆敢暗算北海水族。” 蛟龙武士领命而去,不到一个时辰,押着山神土地来到龙宫议事殿中。 “禀报龙君,本地的山神土地回禀,此事乃是御魂宗张归元作为。” 山神土地爷不停行礼,苦着脸,无奈道:“太子爷,此事是张归元所做,和我们没有关系。” “他在北冥仙坊购得兽药巫山云雨,不知怎地,将药水渗入北海之中,这才有今日之祸。” “传我军令,点兵一万,擂鼓聚将,兵伐人族。今日月缺难圆。” 第49章 汉人不拜没用的神 北海之上狂风大作,乌云蔽日,大量的海水倒灌进平安河渠里,河渠的水位向上涨了数米。 斛律钢老人手持铜锣,用铜锤当当当地敲着,提醒族人们上山避水。 “祸事了!发大水了!快到山上躲避洪水。” 乱石谷中,制作龙牙的各部落平民,奴隶们想起了被洪水支配的恐惧,扔下手中工具,一窝蜂地向山上奔跑。 张归元和青面御风而来,从天而降,落到山巅,他眺望远方,见滔天的大水宛如一条巨蛇,逶迤而来。 “决不能让洪水冲过平安河渠,谪仙谷北海书院里有大量的幼童,一定要保护他们的安全。” “青面,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啖胎卵,它必须挡住这波洪水。” 青面点了点头,现出原形,展翅高飞,向护城河方向飞去。 斛律钢老人不顾安危,爬上山巅,对着张归元喊道:“主公,这是北海水族用兵的前兆。” “洪水之中,必然裹挟着妖兵蟹将。” “北海各个部族,一旦懈怠了神灵,或者没有按时按量交出童男童女,就会遭受洪水。” 张归元勃然大怒,他不知巫山云雨在北海龙宫造成的人伦危机,只当是北海水族报复春季开渠。 今日巫山云雨的危机,导致五十多头钢鬃妖猪死亡,其中不少是怀孕的母猪,这让张归元十分火大。 “好好好,我没有去惹你,你反而来惹我,今天火并一场,看一看谁是北海之主。” 护城河方向,辽水鬼王啖胎卵面色凝重地看着远处的洪水,它化作人形,挥动千斤重的九股叉,大踏步朝着洪水走去。 每一步迈出,水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冰,护城河里的鱼虾来不及逃走,被冻结在冰层之中。 洪水的前锋,冻成坚冰,犹如一片冰川,堵塞住了平安河渠。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洪水倒卷而回,这一手夏日凝冰,冻结河渠的恐怖鬼力震惊了隐藏在洪水中虾兵蟹将,早有泥鳅斥候飞一般地报给北海三太子敖汤。 敖汤躺在玉辂之上,闻言不屑道:“三山五岳之术罢了,何足为奇?让张归元出来,我要和他说话。” 智将军胡珠儿倒在它怀里,眼睛眯成一条缝,闪烁着寒光。 张归元带领三千悍卒赶到时,也被啖胎卵吓了一跳,冻结十里宽的河渠,消耗了它身体里储存的绝大多数恶鬼之力。 此时此刻,它已无法化身人形,只能以恶鬼状态存在。 张归元二话不说,取出万魂幡,将魂幡内数千生魂送给它滋补魂体。 蛟龙武士见张归元越众而出,立而不跪,大喝道: “大胆,你是何人?见到北海龙王三太子仪仗,为何不拜?” “我是汉人,我们汉人不拜没用的神。” 敖汤眼眸中闪烁出一道寒光,他示意龙首蟒妖将玉辂驾驭到冰川之上。 “张归元,我劝你慎言慎行,小心灭顶之灾。” 张归元泰然自若,面不改色,用手点指大纛上广泽王三个鎏金大字。 “祖龙一统华夏之时,尔等龙族向祖龙臣服。” “祖龙封你们为四海龙族,分别赐封广德王、广利王、广顺王,和广泽王。” “祖龙希望你们保佑人族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你们所作所为哪一点配得上广泽龙王之名?索要童男童女,不许百姓打渔,稍有不如意,发洪水屠戮百姓,逼的百姓买儿卖女,哭爹喊娘。” “除去四海龙王之名,你们不过是一群尚未得道的妖魔罢了。” “孽龙,你等北海水族皆为民害,其罪可诛。” 敖汤被他一番话数落得浑身颤抖,脸上的肌肉突突乱颤,哆嗦成一团。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牙尖嘴利!” “左右,给我拿下此人,送往斩妖台,让他魂飞魄散。” 敖汤气得满脸通红,声音尖锐刺耳,哪有一丝龙王三太子的威严。 冰川一阵颤抖,身高两丈的鲑将军手持两柄大锤,哇哇怪叫,冲出洪水。 斛律金石抽出鬼头刀,一声冷笑,想要前往迎战,却被张归元拦住。 “斛律将军,你为我压住阵脚,今日我来迎战。” 张归元眼眸中有火焰闪烁,骇人的杀气冲天而起,在他身后凝聚成天魔模样,浑身黑气环绕,宛如一尊杀神。 斛律金石从未见过张归元出手,心中不放心,还想劝说,却被啖胎卵拦住。 “主公动了真火,现在是玄菟捶王形态,你放心,以主公的战力,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对手。” 战场之上,鲑将军挥舞两柄千斤重的大锤,劈头砸来,这一击石破天惊,有万斤之力。 张归元松肩坠肘,两足抓地,含胸拔背,气沉丹田,三百四十道大穴全力催动,不躲不逼,一拳打出,正中大锤。 惊天动地一声巨响,两米多高的鲑将军一声惨叫,握不住双锤,身体如同被一辆火车正面击中,倒飞而回,砸进洪水之中。 想要接住他的虾兵蟹将无一不被砸得骨断筋折,水族阵列一阵大乱。 这就是猛将和修仙者的区别,膂力全靠肌肉的力量,讲究势大力沉。 修仙者则可以催动天地间的灵气,在空中形成各种各样灵气冲击。 快速的灵气流动,形成了类似空气炮的冲击波,鲑将军的双锤还未落到张归元身上,就被三皇炮捶形成的冲击波击飞。 “妖人凶猛,一起上,将他剁成肉泥。” 敖汤一声令下,虾兵蟹将们从洪水中冲出,登上冰川,挥舞刀枪朝着张归元杀来。 张归元还在心疼自己辛苦养殖的钢鬃妖猪无端惨死,怒火中烧。一声大吼宛如雷鸣,纵身跳进水族阵列之中,拳法大开大合,打得水族满天乱飞。 斛律金石看得瞠目结舌,满脸苦笑,看起来文质彬彬,说话柔声细语的主公发起怒来,如同下山的猛虎,势不可挡。 “袍泽们,随我冲锋,保护主公。” 三千悍卒结成鸳鸯阵,不断变换阵型,挡住所有缺口,疯狂剿杀水族。 北海水族和人族厮杀到关键之时,一道剑光从天而降,苏月白祭起天瀑剑助战。 冰蓝色的仙剑如灵鱼般在洪水中乱窜,磕着死,碰着亡,势不可挡,顷刻间斩了二十七名水族上将,杀得北海水族胆寒。 蛟龙武士护住三太子敖汤,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洪水随之退去,北海水族大败而回。 第50章 智将军 胡珠儿 一轮明月挂在桂树枝头,氤氲的月光如泉水般洒向大地,波涛汹涌的北海在这一刻尽显温柔,波光粼粼,涟漪阵阵。 一名狐媚少女,身披青衫,腰系裘裤,赤裸双足,踏水而行,向着岸边的某处走去。 月光的阴影里走出一名妖气冲天的男子,鸟首红面,身穿白袍,双腿奇长。 正是妖王殷雷部下八健将之一,刑将军九狄 九狄见到胡珠儿,脸上露出笑容,躬身行礼,坏笑道:“五姐吉祥,半月不见,风采依旧。” 胡珠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娇嗔道:“还不是你们没用,需要你五姐我亲自出马。” 九狄嘿嘿一笑,忽然低声说道:“四姐从北冥仙坊逃回来了,遍体鳞伤,她的蛇蛋被修仙者买走,流落到中原。” 胡珠儿脸上狐媚之色尽去,露出悲悯之态,咬牙切齿道: “我等妖族,到底造了什么孽,要被修仙者当成牲畜一般豢养,剥皮抽筋,剜肠剔骨,成为炼器炼丹的材料” “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住。” 她拉住九弟的手,焦急地询问佘四娘的情况。 “唉,四姐回来之后疯疯癫癫,每日痛哭不止,胡言乱语,不肯和人说话。” “大哥害怕四姐病情恶化,不让我们去打扰,希望四姐能挺过丧子之痛。” “对了五姐,你这里的情况如何?三太子敖汤能否配合我们的行动?” 提到敖汤的名字,胡珠儿满脸不屑,冷哼道: “敖汤就是一个草包,我委身于它,稍微用点手段,它就神魂颠倒,同意了我们的请求。” “回去告诉大哥,一定要想方设法阻止广泽王敖顺回归北海。” “北海众多人物里,以天瀑剑苏月白最为难缠,咱们行动之前,一定要用计将她调虎离山。” “让大哥去见妖皇,动用剑宗内部的关系,我相信,那群贪婪的人一定会帮我们。” “至于御魂宗的张归元,修为虽高,但身为首领,居然一个人跳入敌军之中,显然是有勇无谋之辈,不足为惧。” 九狄连连点头,将五姐的情报牢牢记在心里。 “老九,妖皇那里有什么消息?” “妖皇说人族千年浩劫将至,中原内部必定战乱,正邪十三宗自顾不暇,要趁这个时机,鲸吞北境,等千年浩劫结束,北境已成为我们囊中之物,修仙者们也只能妥协。” “鲸吞北境的第一步就是占据北海,今年,妖皇将派出神力王和白骨王两位妖王,协助大哥鲸吞北海。” 三位妖王齐聚北海,共同讨伐人族,胡珠儿闻言一惊,随即狂喜道: “甚好,甚好,我们再也不用在绝望高原那片苦寒之地苦熬岁月了。” “既然如此,我去蛊惑那个草包,在大军到达前,将北海大肆破坏。” 两位妖将合计了一阵,九狄返回绝望高原传递情报,胡珠儿则大摇大摆走进龙宫。 龙宫之中正在举办酒宴,三太子敖汤喝得酩酊大醉,高声呼唤美人在哪。 胡珠儿笑靥如花,娇滴滴地扑进他怀里,拿起酒杯喂敖汤喝酒。 两人在一起卿卿我我,旁若无人,酒席宴前忽然传来一阵哭声。 三太子敖汤勃然大怒,拔出宝剑,循着哭声走近,见是鲤少卿掩面哭泣,大怒道: “鲤少卿,何故悲哭,坏我雅兴?” 鲤少卿哭声更加悲切,呜咽道:“太子爷,我儿鲤龙在平安河渠中战死,被天瀑剑苏月白斩杀,尸骨无存,我想念儿子,故此痛哭。” 敖汤满脸暴戾,龇牙咧嘴,一剑将鲤少卿的鱼头斩下,鲜血染红了酒宴。 “既然你想念你儿子,我就送你去幽冥无日之国去见你儿子。” 仆人们赶紧一拥而上,将死尸拖走,重新擦洗大殿。 酒宴欢乐的气氛戛然而止,敖汤端着酒杯,想起张归元和苏月白,回到寝宫,躺在王塌上闷闷不乐。 胡珠儿钻进它怀里,挽着他的肩膀,娇声道:“太子爷何必闷闷不乐,想要打败张归元和苏月白,其实并不难。” “哦?美人有什么办法?” “太子爷,古人有句古话,何愁海龙王没宝?咱们没有必要和他硬拼。” “只需打开龙君的宝库,从里面选出几件法宝,稍显峥嵘,张归元如何抵挡?” 此言一出,三太子敖汤沉吟不止。 广泽王久居北海,劫掠财宝无数,其中不乏有威力极大的法宝。 敖顺性格谨慎,害怕龙子龙孙偷拿法宝,在外面到处惹祸。 它从不允许其他人进入宝库,敖汤仗着自己的身份,强行进入过一次,被敖顺吊在剐龙台上,用打龙鞭抽打了三天三夜。 胡珠儿见它沉默不语,忙问原因。 “美人儿,别的我都依你,这件事不行。” “我父亲的宝库,他宝贝得厉害,即使是我,进入宝库,也免不了遭到毒打,别说取出法宝对付张归元了。” 胡珠儿眼眸中闪烁着精光,用葱白玉手抚摸他的脸颊,魅惑道: “哎呦我的太子爷,此时非彼时。” “张归元用巫山云雨兽药毒害北海水族,又拒不认错,和天瀑剑苏月白勾搭成奸,仰仗妖术屠戮我北海水族。” “这般胡作非为,肆意妄为,已经严重威胁到北海水族的生存。” “你这时打开北海宝库,取出几件法宝对付张归元,龙君回来后不但不会责罚你,还会更加器重太子爷。” “太子爷,咱们取出几件宝物,用完就送回去,这是公事。” 敖汤频频点头,觉得胡珠儿说得很有道理。 胡珠儿见它轻易点头,心中好笑,脸上的媚态更甚,嘤咛一声,解开它的衣衫,在它耳畔娇声道: “太子爷,您要为您的未来做打算,老龙君可不只有您一个儿子,大太子和二太子在东海陪伴龙君,不得不防啊。” “如果您能独自一人做出一番事业来,等到老龙君回归北海,大太子和二太子会失宠,老龙君只会宠爱您一人。”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敖汤被它撩拨得意乱神迷,点头称是,挺身将它抛到象牙床上,扑了上去。 “依你,依你,全依你,美人儿,俺受不了了。” 第51章 赤地千里 北海共有二十七座岛屿,因水族严禁人族靠近北海,二十七座岛屿都属于无人荒岛。 最大的冰心岛上,北海水族们筑起一座土台,高约三尺。 龙宫三太子敖汤披头散发,捧着法宝离火旗,走上高台,对着八卦离位下拜,踏罡步斗,念动真言。 祝融南来鞭火龙,火旗焰焰烧天红。 一股灼热之气冲天而起,空中仿佛有火伞张开,暑气渐起,热气蒸人。 敖汤打出法诀,离火旗逐渐展开,滴溜溜乱转,宛如一朵烈焰,发出刺眼的光芒。 空中的水汽向四周逸散,巨大的气浪在空中形成火焰的标志。 离火旗插在土台之上,每过一个时辰,空气中的热量便多一分。 敖汤浑身湿透,大汗淋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昂首挺胸走下高台。 胡珠儿凑了过来,笑容满面,挽起三太子的手,娇憨问离火旗的玄奥。 “嘿嘿,离火旗乃是火系奇宝,有无穷妙用。” “我父亲当年在西域火焰山游历,遇到一位火系金丹老祖,用三颗龙珠交换,才得到这面离火旗。” “这面旗帜上绣着的三团火焰,非是凡品,乃是天空星陨火,大地石中火,人心三昧真火,用极特殊的道法绣到旗帜上。” “用真言催动离火旗,将封印在旗帜里的三团火焰释放,三种火焰合为一体,蒸发方圆千里的水汽,足以赤地千里。” “张归元种植的仙田,没有降水,遭遇暴晒,必死无疑。” 胡珠儿望着土台上的离火旗,心中欢喜,强忍酷热,规劝道: “太子爷,这样的宝贝可要看住了,万一被张归元抢走,反而不美。” “美人儿放心,这面离火旗一旦打开,没有特殊口诀无法关闭,寻常人靠近,旗帜中的火焰会自动喷出,纵使有避火诀,照样被烧成飞灰。” 两妖得意而去,北海的百姓遭了殃。 天赤如血,赤地千里,连旱了三个月,百日无雨,草木枯焦。 无论日夜,滚滚热浪自北海而来,昼夜不停地吹拂草原,大地龟裂,树木枯死。 牛羊牲畜大批死亡,死去的尸体在高温的炙烤下迅速腐烂,瘟疫横行。 丁零诸部都出现了粮食短缺,百姓们争先以山间蓬草为食。 蓬草类似糠皮,又苦又涩,难以下咽,毫无营养,到了八月,蓬草全部枯死、 百姓们以树皮为食,到了九月,树皮剥净,百姓们只能以山中石块为食,石块无法消化,七日内胃坠而死。 山中枯草丛里,清晨必有婴儿啼哭,到了中午,被遗弃的婴儿已经被高温烤死,尸体开始腐烂变质。 无需魂修招魂,每至夜间,枯草丛中哭声四起,冤魂遍地,形如枯碳的鬼婴,随处可见。 整个北海,成为一片死地。 张归元通过怨灵千命附身的稻草人监视每一块仙田,稍微出现干枯现象,立刻凿穿大地,引大地之水灌溉仙田。 魂稻已经长到三尺高,稻穗鼓鼓囊囊,如果没有大旱,必然是一个丰年。 阵法师贺强从天而降,冲进巨大的喷泉之中,贪婪地狂饮地下水。 “老贺,你的阵法有用吗?” 贺强完全被水浸透,才走了出来,摇头道:“离火旗太过霸道,我的阵法罩定谪仙谷,只能减轻炎热,无法消除炎热。” “敖汤这个畜生,用这种绝户计,让我逮到它,非得用阴阳五雷阵法劈碎它。” 贺强忿忿不平,这位平和的阵法大师彻底被敖汤的毒计激怒,潜心研究杀伤阵法,要对付水族。 “没用的,月白提着天瀑剑,整日在北海上空盘旋,见到水族就杀,都阻止不了那个疯狂的家伙。” “整个冰心岛,完全了变成了熔岩岛,谁都无法靠近。” 两人御风而起,向平安城方向飞去。 得益于平安河渠的开通,沟通着北海,修建城墙的族人觉得酷热难耐,便到河渠中洗漱一番,再回来夯土垒砖,这才没有耽误工期。 即使如此,整个七八月份,也有数百名族人因酷暑而亡。 护城河另一侧,密密麻麻有数万难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眼巴巴地看着空中的张归元,连祈求的话都没有力气说出来。 平安河渠的尽头,忽然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辽水鬼王啖胎卵挥动九股叉,驱赶北海的鱼群进入护城河。 张家族人纷纷甩出渔网,驾驶渔船,将一条条大鱼拖向谪仙谷,用营养丰富的鱼肉充当主食。 “老爷,给口吃的吧,求求您了。” “老爷,我们实在坚持不住了。” “老爷,救命啊。” 闻到鱼肉的腥味,难民们不断对天朝拜,祈求张归元将鱼群赏下来。 张归元不为所动,命族人们取走足量的大鱼,对着啖胎卵点了点头。 啖胎卵挥动九股叉,清凉甘甜的水流裹着剩下的鱼群冲过堤坝,向难民潮里流去。 难民们在泥泞的水流中追逐大鱼,抓住之后,顾不上生火做饭,直接啃食,吃得吧唧作响,鲜血直流,与野人无异。 张归元心中不忍,又不敢放数万难民进谪仙谷,心中气闷。 青面从远方飞来,径直跳进护城河里,畅快地冲洗身体,冲散身上的暑气。 “青面,我让你去出使北丁零诸部,邀请他们加入张家部曲,他们怎么说?” “主公,咱们诚心实意邀请,阿仑部和吐卢部明确拒绝,乞袁部和护骨部有意加入,但是他们不相信平安城能抵御兽潮,要求在冬季之前迁徙到南方。” 张归元冷笑一声,面色阴沉了下来。 “既然不相信,就不要加入了。” “北丁零四部族人们都开始吞食山中石块,那些贵族老爷们也不愿意交出权力吗?” 贺强在身后长叹一声,无奈道:“无论百姓们吃石块还是土块,部落首领们顿顿好酒好肉,他们当然不愿意加入成为附庸。” “如果我没有提前用万里幻灵烟瘴阵将仙田和良田围住,恐怕现在已经被难民们吃光了。”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第52章 夜游 离火旗肆虐北海之时,北海水族同样遭遇灭顶之灾。 巨量的热量不断提高北海洋流的温度,导致水中藻类疯狂繁殖,大量水族因缺氧而死亡。 密密麻麻的水族尸体滋生了瘟疫,大量的病毒和细菌充斥在水中,十几种传染病在水族中传播。 敖汤此举杀敌一万,自损八千。 北海龙宫之中,敖汤怀抱冰块,躺在冰床之上,被酷热折磨得萎靡不振。 “蜜水,我要喝蜜水。” 虾头女仆送来蜜水,胡珠儿接过,端到敖汤面前,喂他服下。 敖汤服下蜜水,精神稍振,无奈道: “不行了,我熬不住了,实在太热了。我放出离火旗已经百日,北海生灵必定死绝,到了结束的日子。” “美人,随我去北海一游,看一看张归元是否早已化为干尸。” 胡珠儿点头称是,此时此刻,它火毒入体,连魅惑敖汤的心思都没有。 冰心岛变成熔岩地狱,滚滚热气昼夜不停吹拂大地,一面喷涂着火舌的旗帜迎风飘扬,猎猎作响。 地面上遍布巨大的沟堑,这些沟堑是苏月白试图靠近,用天瀑剑斩出来的。 离火旗是金丹老祖炼制出来的法宝,攻防一体,不是炼气期的苏月白能破坏的,故此安然无恙。 敖汤念动真言,脚踩炙热的大地,钻进火蛇之中,口念真言,将离火旗封印。 日轮当午凝不去,万国如在洪炉中。 敖汤将离火旗送还龙君宝库,拉着胡珠儿的手,两人幻化成夫妻模样,悄无声息登陆,向北海腹地走去。 此刻正值午夜,热浪滚滚,南风阵阵,枯草丛中鬼影重重,时不时传来婴孩的啼哭之声。 “好,不尊鬼神者应有此报。” “人族贱畜,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他们就不知道敬畏神灵。” 两妖有说有笑,走到阿仑部,但见阿仑部的族人顶着高温和酷暑,重新修筑龙王庙。 敖汤哈哈大笑,满脸得意。 他得意之间,不小心露出龙首,吓得阿仑部的丁零人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阿仑部族人,你们可否知错?” “龙王爷,我们知错了,求您慈悲,收了神通吧。” “我们一定重修庙宇,为您再塑金身。” 敖汤在美人儿面前露脸,心中得意,威严道:“每年献上童男童女,四猪四羊,四季水果,鸡鹅美酒,我保你们风调雨顺。” 阿仑部的丁零人唯唯诺诺,跪在地上磕头不止,歌颂北海水族的威名。 敖汤向阿仑部打听到了谪仙谷的方向,满意离去,带着胡珠儿,去看张家部曲的惨状。 距离谪仙谷口五里处,流民遍地,衣衫褴褛,躺在一座龙王庙里休息。 敖汤带着胡珠儿走进龙王庙,看到这么多低贱的流民衣不蔽体,躺在庙里,顿时勃然大怒。 “起来,你们这群牲畜,谁允许你们衣不蔽体进入神庙?” 流民们被酷热折磨了一天,此刻睡得正香,没人理会他,只有一位老人,头也不抬地说道: “龙王?哼,你看看龙在哪呢?” 敖汤抬头向泥塑神像望去,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北海龙王的泥塑的头颅被人斩下,当成了接尿的尿壶,不知谁安了一颗狗头放在龙王脖颈之上。 神像背后,墙壁之上还歪歪斜斜,写了一行打油诗,诗文魔改了民国奉系文青,文坛领袖张宗昌的着作。 玉皇爷爷也姓张, 为啥为难俺小张? 三天之内不下雨, 先扒龙皇庙, 再用大炮轰你娘。 敖汤惨叫一声,翻身栽倒,气得七窍流血。 胡珠儿赶紧过来抢救,捶打前胸后背,将它急救过来。 “张归元啊张归元,我和你势不两立。” 它怒极而笑,顾不上隐藏,抓起胡珠儿的手飞向高空,径直朝着谪仙谷飞去。 谪仙谷中灯火通明,老骨头和小骨头正带领族人,在共工大师的指挥下,安装巨大的火首。 阵法的轰鸣声响彻山谷,一个巨大的阵法制造出海量的冷气,对抗空中的酷热。 数万流民在护城河的另一侧,观看这壮观的一幕。 胡珠儿看到威武雄壮的火首,心渐渐往下沉,虽然不知道这些机关器械的作用,但毫无疑问,这种器械制造出来是为了对付兽潮。 敖汤望着灯火通明的平安城,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他用妖术擒住一名中年汉子,将他摄到山巅之上。 那人正坐在堤坝上看热闹,眨眼间就来到山巅,吓得魂不附体。 “上仙饶命,上仙饶命啊。” “我来问你,此番百日大旱,张归元的平安城损失如何?” 中年汉子急忙回答道:“上仙,平安城的损失不大。” 敖汤难以置信,目露凶光,怒道:“怎么可能?赤地千里,草木皆焦,各部落全部损失惨重,怎么平安城损失不大?” “上仙,我在旱灾开始时就在这里乞讨,平安城的情况我看得明白。” “旱灾刚开始时,因为酷暑难耐,平安城死了数百人,但人家张归元有阵法师,谪仙谷上方嗡嗡作响的东西就是辟暑仙阵。” “张仙人不但能开通水渠,而且善于挖井,经常能在无水之地挖出水来。” “人家有水有粮还能降温,族人人数不但没有下降,反而增多。” 敖汤仍然不信,叫嚷道:“各个部落粮食短缺,怎么偏偏平安城粮食充足?人口不降反增?” “上仙,平安城有一头狰狞恶鬼,叫什么辽水鬼王,能驱赶鱼群,张家部曲以鱼肉为食,吃得膘肥体壮。” “我们这里数万人,都是各部族中人,因族长无法养活我们,在此讨生活,靠吃平安城不要的小鱼度日。” “我们都能苟活,人家只会生活得更好,至于人口,这太简单了,张家部曲死一名族人,他们在难民堆里选两人进入平安城。” “减一增二,再加上人家有万亩良田保障自身,人口自然越来越多。” 敖顺怪眼圆翻,脸色铁青,怒道:“你们这群难民,没有骨头,为何不去抢夺张归元的良田?” “这位上仙,你不知道,张仙人的良田外围有一圈阵法,走入其中浑浑噩噩,分不清东南西北。” “我们饥饿之时,顾不上许多,也曾想去抢夺粮食,结果有去无回。” 敖汤哈哈大笑,宛如疯癫,反手一掌将这名中年汉子打死,死尸噗通一声栽倒。 胡珠儿急来劝慰,只见它口吐鲜血,双眼泛白,气得昏厥过去。 第53章 螟妖 持续百日的酷热终于结束,北方阴冷的云团进入北海,和灼热的上升气流对流,形成了大范围的降雨。 盘踞在平安城护城河另一侧的数万难民开始返回自己的家园。 仍有数千人滞留在此,执意要加入平安城,成为部曲的一员。 张归元权衡利弊,决定安排这些人进乱石谷帮忙搬运龙牙。 秋雨绵绵,一支坚昆车队穿越干旱的戈壁,抵达平安城。 车队的首领是一名须发如同火焰的坚昆老人,手中挥舞着皱巴巴的信纸,站在护城河的另一侧,大声叫嚷着。 张归元唤来火云大师乌兰和蓝纹大师嘎斯,请他们充当翻译,翻译这支来历不明车队的来意。 乌兰不想暴露身份,身穿黑袍,用黑布黑纱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听了一阵,奇道: “主公,他们是商队,是一位叫鲜于丹的主顾派遣过来的。” “商队里有十车石漆,十车陨铁,十车粮食,还有十名铁匠,要送进平安城。” 鲜于丹?这厮不是在扶余国鬼混吗?什么时候又跑到坚昆国了? 这家伙,简直成为了北境的街溜子,不干正事,整日去其他的国家捣乱。 “你问他们,可有凭证?” 乌兰对着下面喊话,商队的老板挥舞着手中的信纸,大声嚷嚷着有亲笔书信作为凭证。 无需张归元吩咐,青面已经取回了书信,打开皱巴巴的书信,看到书信的内容,张归元顿时哭笑不得。 “我亲爱的主公,无需怀疑,此刻我已身处坚昆王庭之中。” “得知主公需要石漆,我收集了十车,同陨铁,粮食,工匠一起派人送了回来。” “这里的人用这种东西煮饭,产量很大,但储存运输不易,主公要省着点用。” “坚昆的首领阿热非常残暴,暴虐无德,无需我刻意引导,此地已经烽烟四起。” “这里锻造业和手工业发达,坚昆人善于制作盔甲,锻造兵器,是不可多得的兵工厂。” “北海是战略要地,兵家必争之地,扶余国白山黑水,沃野千里是优质粮仓。坚昆之地多陨铁,是兵工厂。” “主公若能统一北海,扶余,坚昆,可在千年浩劫里立于不败之地。” “我在这里意外地发现阿热和妖族狼狈为奸,北境妖魔的武器盔甲多数是坚昆人锻造的,这也是许多部落敌不过妖魔的原因。” “今年,妖族需要锻造的武器和制作的盔甲特别多,比寻常年份多了三到五倍。” “主公千万小心,北海是兵家必争之地,如果绝望高原的妖魔想要染指北境,一定会先进攻北海。” “祝福主公早日造反成功。” 张归元看完这封皱巴巴的亲笔书信,将它藏入怀中,示意部下将商队里的物资运进平安城。 辽水鬼王啖胎卵挥舞九股叉,在护城河两岸制造出一座冰桥,老骨头带着族人们将石漆、陨铁、粮食和铁匠运进平安城。 乌兰和嘎斯两位大师见到陨铁,乐得手舞足蹈,无需张归元吩咐,手拉着手去锻造兵器去了。 张归元站在城墙上眺望着坚昆的方向,心中思绪起伏。 十几块陨铁忽然飞起,聚在一起,组成一个模糊的人形,向着城墙上一步步走去。 族人们大惊失色,纷纷抽出兵刃,上前劈砍,陨铁人也不反抗,只顾向城墙上走。 “不用理它,它是我的恶鬼。” 张归元制止了族人们的骚动,走下马道,问道:“千命,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仙田出现了问题?” “老爷,我刚才发现,仙田里有几株魂稻完全枯萎,根茎和叶片上有啃食的痕迹,而且,这种灾害似乎有传染的趋势。” 张归元眼眸中闪烁出一丝疑惑,踏空而行,直奔发生怪病的仙田而去。 他是灵植方面的专家,当他看到成片的枯萎魂稻,脸色微变。 “很像是虫灾,根据《仙谷绿色高产高效栽培技术》书中记载,应该是稻螟作祟。” “我记得北海这片区域,并不适合稻螟生存,寒冷的天气会杀死绝大多数稻螟,野生状态的稻螟根本无法过冬。” “有人算计咱们,释放稻螟要破坏仙田。” 为了防止记错,张归元双手一晃,具象化的《仙谷绿色高产高效栽培技术》出现在手中。 翻到病虫害专题,仔细对照仙谷的怪病,可以确认是稻螟虫病。 “千命,你看守仙田,日夜不停,这两日,有没有看见过鬼鬼祟祟之人,在仙田附近出没,” “不曾见过。” 书中记录,针对稻螟虫害,应该用生物防治法。 稻螟虫的天敌有很多,无论是赤眼蜂、黑蜂,白僵菌都可以有效消灭稻螟虫。 北海根本没有野生的稻螟虫,自然没有以稻螟虫为食的天敌。 张归元走到一株枯萎的魂稻前,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脸上的疑惑越来越重。 即使是稻螟虫病,也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杀死一株仙稻。 他将枯萎的魂稻取出,堆在一旁,用火引燃,等了片刻,竟然嗅到一股腥臭,气味很像是尸臭。 “不对劲,不是稻螟虫病,如果是螟虫,应该散发出一股蛋白质的焦香。” “遇火散发腥臭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妖族,因妖气盘踞肉质变得腥臭难闻。” “妖邪恶鬼,可以用宗门血炼灵异秘法,将其炼化成本命之物,寄生在血液之中。” 张归元让族人们筑起高台,自己跳上高台,披头散发,踏罡步斗,脸上现出天魔面具。 他将灵魂寄生到血液之上,随即割开手腕,将精血洒向枯萎的魂稻。 轰隆一声巨响,他被拉入了另一个世界,昆虫眼中的世界。 无数只吞灵螟妖聚集在一起,围绕在一座法台旁,螟妖的主人,龙王三太子敖汤嘴里念念有词,将一碗碗鲜血喂给母虫。 母虫不停后退,不愿吞食鲜血,敖顺手中挥舞雷鞭,不停抽打母虫,逼迫母虫就范。 母虫吞下鲜血,产出一颗颗腥臭的虫卵,被吞灵螟妖抱着,飞向四面八方的仙田。 “好小子,还在害我。” 他念动咒语,一只只吞灵螟妖被魂力控制,在空中聚成手掌形状,从天而降,抓住母虫就跑。 敖汤闭目凝神,摇头晃脑念动咒语,忽然感觉雷鞭打空,急睁开眼,见到母虫被张归元夺走。 “呀,是你!张归元,你胆大包天,敢抢我母虫。” 他祭起法宝雷鞭,空中电光闪烁,一道闪电正中虫群。 百里之外,张归元浑身上下电光闪烁,头发根根竖起,龇牙咧嘴,硬抗雷电。 吞灵螟妖们扛不住雷电,顷刻间死亡殆尽,母虫吱吱乱叫,从空中坠落。 “哈哈,张归元,你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敖汤纵身跃起,踏空而行,抓向空中的母虫。 死亡的虫群尸体忽然聚集在一起,组成一个人形轮廓,那虫人一把抓住母虫,向着远处狂奔。 任凭敖汤左右开弓,挥动雷鞭,天地间至阳至刚的雷霆之力也电不死无数生灵因兵戈之乱惨死前的一股怨气。 怨灵千命抓着母虫,顶着雷电,越跑越远,只留敖汤一个人在法台上破口大骂。 第54章 蛇妖传信 北海地处高纬度地区,冬长夏短,酷暑刚刚消散,树叶开始渐渐变黄,凉爽的秋风吹过,沉甸甸的谷穗散发着馨香。 谪仙谷北海书院里,张归元居中而坐,数百名学生围成一个圈,聚精会神地听他讲解如何收割庄稼。 对于游牧民族来说,耕种是可有可无的技能。对于农耕民族来说,耕种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角落里,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女孩,怀里抱着一枚蛇卵,和拓跋根的小孙子拓跋晨用小石子下棋。 两个小家伙用树枝画出歪歪斜斜的棋盘,用不同颜色的石头当成棋子,玩得聚精会神。 拓跋晨见它怀抱灵蛇卵,看不见棋盘,每下一枚棋子需要爬到蛋壳上,疑惑不止。 “白螟,你将灵蛇卵放在一旁,专心下棋。” “那可不行,我答应过主公,一定要保护好灵蛇卵,寸步不离地守着。” 拓跋晨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 “咱们在书院里,有那么多强大的叔叔保护我们,谁能抢走你的灵蛇卵嘛。” “我能和灵蛇卵里的蛇宝宝说话,它讨厌别人触碰它。” “再说,这些叔叔们并不强大,真正强大的只有老爷,咦,不对劲,有妖来了。” 白螟说完,陶瓷一般光滑的俏脸裂开一道道缝隙,一只只吞灵螟妖从缝隙里钻了出来,黑压压一片,如烟如雾,虫群合力驮起灵蛇卵,向张归元冲去。 它就是那只被张归元抢走的吞灵螟妖母虫,归顺张归元后负责保护灵蛇卵。 “老爷,大事不好了,有妖潜行进菜园里了。” 正在讲课张归元顿时一惊,身体腾空而起,踏立虚空。 一道道人形轮廓从他的影子里走出,向四面八方走去,寻找潜行进来的妖。 “主公,不用找,就在那棵白菜下面。” 白螟化成人形,坐在张归元肩膀上,怀抱灵蛇卵,用小胖手指引方向。 黑暗之中,伸出一只鬼手,将隐藏在白菜下面的妖抓了出来,举了起来。 一条赤练蛇被擒住七寸,身体不断甩动,想要挣脱怨灵千命的鬼手。 张归元看到赤练蛇,内心一动,制止千命的暴力拉扯,对着赤练蛇说道:“是佘四娘派你来的吗?” 小蛇人性化地点了点头,张开嘴,一块绢布露了出来。 强忍腥臭,张归元打开了绢布,见绢布上有一行歪歪斜斜的文字。 “十日后,兽潮入北海,三王同行,共戮人族。” 不对呀,兽潮每年进入北海的时间是冬月大雪纷飞之时,怎么提前了两个月的时间? 此时魂稻和庄稼还没有完全成熟,需要晒田促进成熟增加产量。 如果此刻收割粮食,魂稻和庄稼的产量必然下降,甚至会影响冬季。 蛇妖传信到底是假情报还是真情报? 张归元取走绢布,将赤练蛇放走,让学生在其他老师的指导下进行实操,独自一人来找斛律金石商议。 斛律金石听到消息也是一愣,直言道:“主公,以往北海从来没发生过兽潮秋季南下的情况。” “你是说,这是假情报?” 斛律金石苦笑一声,连连摇头。 “主公,兽潮秋季南下的确没发生过,但这条情报极有可能是真的。” “妖王殷雷威名赫赫,狡诈多谋,它比其他只知道横冲直撞的妖王更加狡猾,更加可怕。” “斛律部当年过了一个丰收年,水草丰美,牛羊茁壮,部落里举行祭神仪式,我们在仪式上喝得酩酊大醉。” “妖王殷雷恰巧在这个时候对我们进行了无耻的偷袭,导致斛律部覆灭。” 张归元点了点头,他考虑的是另一个方面。 佘四娘有把柄在他手里,如果她传递假情报,灵蛇卵一会被他打碎炒成菜肴。 那个疯女人母爱泛滥,不会做出危害自己孩子的事。 即使佘四娘骗了他,损失了产量,也不会影响族人们过冬,毕竟在他的技术指导下,魂稻和粮食的产量远超同时代。 “传我命令,平安城只留啖胎卵和未成年族人看家,其余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部出去抢收粮食,昼夜不停,必须在七日内将所有庄稼收割完成。” 命令传递了下去,一万多名族人排成长龙,穿过万里幻灵烟瘴阵,开始收割庄稼。 一车车魂稻和粮食通过轮子巨大的牛车运进平安城,在靠近谪仙庄园的平地上堆成了小山。 苏月白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庄园被粮食包围了,勃然大怒,气得她去找张归元算账。 两人打打闹闹,在相互追逐中不经意释放自己的修为,震慑隐藏在黑暗中的宵小之辈。 北海水族很快得到了消息,敖汤打算制造洪水,纵兵劫掠运粮队,报复张归元。 胡珠儿唯恐它打草惊蛇,让北海各个部落有了防备,影响自家兄长消灭人族的大业,将它劝了回去。 草原上的丁零诸部先后也得到了消息,不明所以的他们聚在一起,商讨对策。 护骨部的族长护骨木府精神萎靡,在牛皮帐篷里一言不发。 北海仅存的丁零四部,护骨部、吐卢部、阿仑部,乞袁部属他的护骨部损失最大。 因营地紧挨北海,在敖汤用离火旗制造高温之时,护骨部首当其冲。 七八种瘟疫在他的部族中传播,带走了数百人和数千头牛羊的生命,此时此刻,他已经无暇顾及其他。 “诸位,你们要对付张归元,我就不掺和了,我们护骨部的情况你们都清楚。” “再见。” 护骨木府说完,带着侍卫向外走,被阿仑部落的萨满阿仑苍苍拦住。 “木府兄,不要着急走,我们又没让你对付张家部曲。” “咱们凑在一起,只是好奇,此刻刚到秋季,还没到收获的季节,为什么张归元开始抢收庄稼?” “我派人监视张家部曲,发现这群人根本都不休息,干累了在地上铺上草席躺下就睡,睡醒了继续干活。” “连我这个外行,不懂种地的门外汉都知道要晒田增产,把种地当成生命的汉人能不知道吗?” “这里面恐怕有古怪呀!” 第55章 大丰收 北海,阿仑部营地。 护骨部、吐卢部、阿仑部,乞袁部齐聚于此,商讨张家部曲反常的抢收粮食之谜。 众人各怀鬼胎,相互之间唇枪舌剑,冷嘲热讽,席间的气氛越来越冰冷。 “阿仑苍苍,草原上有一句谚语,马群里面不分棕马和花马。我们都是丁零人高车族,为什么不能团结起来。” “乞袁北海,马群里只能有一头强壮的头马种公,我们阿仑部就是那头马种公。” “我们吐卢部不承认你是首领,当年我们相信过你,斛律部被兽潮包围的时候,你们阿仑部是第一个逃走的,你们是懦夫。” 众位丁零老爷在会议开始还在讨论平安城的问题,随着火药味越来越浓,许多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被先后提起。 正在拍案大叫,相互咒骂之时,有人进来禀报,平安城派来斛律金石作为使者,前来参加此次会议。 阿仑苍苍示意众人安静,命族人将斛律金石带了进来。 斛律金石挎着陨铁锻造的宝刀,身穿汉族样式的铠甲,大马金刀地走了进来。 阿仑苍苍皱眉道:“斛律金石,我们阿仑部没有邀请你,你怎么来了。” 斛律金石冷笑道:“我来救你们的命,按照我的想法,应该看着你们死去,你们这群该死的背叛者。” “我的主公仁慈,不忍心看着无辜的百姓死于野兽之口,特意派我来通知你们。” 护骨木府高声嚷嚷道:“斛律金石,你是丁零人,却穿着汉人的衣服,你此行代表斛律部还是汉人?” “当然是张家部曲,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斛律部了。” 斛律金石朗声道:“我的主人得到消息,兽潮要提前到来,赶紧带着你们的族人南迁逃命吧。” “如果来不及逃走,可以在兽潮到来前进入谪仙谷避难。兽潮来临后,我们将关闭城门,拆毁桥梁。” 众人对视一眼,哄堂大笑起来,从张归元到达北海之后,他就毫不掩饰想要兼并各部的想法,此时此刻,更是图穷匕见。 阿仑苍苍冷笑一阵,转身对众人说道: “诸位,一个汉人,不远万里来到北海,想要拯救丁零人的性命,真是可笑。” “谁不知道兽潮将在冬天的第一场雪降临后穿过大鲜卑山,哪有提前两个月出发的道理。” 吐卢部首领吐卢杰阴恻恻地说道:“谁知道平安城里,藏着的是欢迎我们的怀抱,还是捅进心窝的钢刀。” “斛律金石,你背叛了丁零人,你成了汉人的走狗。” “你的主人将土地和牲畜分给族人和奴隶,更是愚蠢的行为,快滚吧,我们不欢迎你。” 斛律金石强忍将这群丁零老爷们杀死的冲动,忍着怒火,带着部下回到了平安城。 张归元带着老骨头在粮食山里查账,计算数量,见斛律金石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主公,那群蠢货如您所料,谁也不肯离开。” “我们为什么要把辛苦得来的情报,和他们分享?”想到在阿仑部遭遇到的冷遇,斛律金石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张归元看他生气的样子,轻笑道: “为什么不呢?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如果我不派你去通知他们,他们看到咱们抢收粮食必然生疑,胆小如鼠之辈,可能会提前逃离。” “我正大光明派你去通知他们,兽潮要提前到来,他们会觉得我是在故弄玄虚。反而谁都不肯离开,必然会正面遭遇兽潮。” “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们毕竟是丁零大族,遭遇兽潮也能反抗一下,多少能杀伤妖兽,减少兽潮的规模,何乐而不为?” 斛律金石顿时冷汗直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对张归元对于人性的洞悉和局势的把握感到钦佩。 主公,真的只有十九岁吗? 张归元转过身一阵叹息,在寻访子系统里,斛律金石的卡背是一个将字。 可惜了,斛律金石修仙天赋优秀,修为很高,性格却太过耿直,无法发展成鲜于丹那样的腹黑人才。 如果鲜于丹,根本不需要解释,他反而会将这件事做得更好更加逼真。 “回去将《孙子兵法》抄录十遍,为将者不懂攻心之策,我怎么能放心地将部曲族人交给你?” 斛律金石应了一声,回去开始抄书。 七天时间,所有的仙田和良田全部抢收完成,魂稻和各种粮食堆满了整个谪仙谷。 张归元恭恭敬敬取出汉节,对着宗门方向虔诚下拜。 汉节无风飘起,无火自燃,万里之外的御魂宗万鬼窟司农殿里,巨大的地图上,北海方向忽然亮起。 次日,巨大的白骨仙舟降临北海,磅礴的灵气威压搅动风云,震撼整个北海。 司农殿的太仓令彭长老飞下仙舟,用手点指张归元,无语道: “张归元啊张归元,你可是宗门内的灵植高手,育兽模范,怎么不知道晒田增产的道理?” “这么早收割庄稼,要少得多少仙谷?少赚多少灵石?” 张归元知道这位彭长老醉心农桑,心地善良,并不反驳,站在原地微笑。 彭长老又好气又好笑,万般规劝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算了算了,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我老头子就不管了。” 他拿出账本,翻到张归元的一页,高声道: “宗门规定,一品仙田年初收下品灵石六十颗,年末收仙谷两钧。” “你租赁一品灵田五万亩,应收你仙谷两万五千石。” 众人一起向前,将两万五千石魂稻搬上白骨仙舟。 彭长老看到谪仙谷内巨大的粮山丝毫不见减少,奇道:“张归元,你今年收了多少粮食?怎么还有这么多仙谷?” 张归元面露笑容,眼眸里闪烁出得意。 “一亩地产魂稻三石,因高温和虫灾,损失了五千石的产量,此番共计有十四万五千石魂稻。” “交给宗门两万五千石魂稻,我这里还有十二万石魂稻。” 彭长老大吃一惊,惊叹道:“我的老天爷啊,你小子不显山不露水,在北海之地闷头种地,发了横财了。” 第56章 第三本书 御魂宗的白骨仙舟离开北海当晚,北冥仙坊的大鹏仙舟降临谪仙谷。 张归元按照约定,雇佣北冥仙坊的运输队,将十万石魂稻运往北冥仙坊的平安粮店。 老骨头,小骨头,斛律钢等几位不懂武艺的部落首领将跟随大鹏仙舟前往北冥仙坊,经营平安粮店,售卖魂稻。 平安粮店将在北冥仙坊万仙坊仙谷一条街开业,赚取源源不断的灵石,反哺平安城。 按照张归元的判断,随着千年浩劫的临近,各种仙谷的价格会飙升。 修仙者,无论在哪种境界,所做的事大同小异,将外部环境的灵转化成自己的灵,最终打破肉体的桎梏,将自己修成环境的一部分,得道飞升。 所谓举霞飞升,寿与天齐,就是这种道理。 出身名门大族的修士,家族准备好一切,资源无限,事半功倍,财侣法地一样不缺,可以不问世事,安心修炼,是天下第一等修士。 资源有限的修士,可以来到有灵脉的地方,这种地方灵气充裕,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相当于时光屋,在其中修炼,修炼一天相当于别人修炼好几天,这是天下第二等修士。 天下十三条龙脉被正邪十三宗占据,其余的小灵脉也被各大宗门占据,在各大宗门之中,唯有精英弟子和各殿长老能获得这种待遇,长时间留在宗门之中。 最多的修炼团体,是选择修仙八艺的普通弟子和无门无派的散修,炼气士,方士,法师,游侠,左道旁门。 这些群体只能选择长时间服用仙谷,利用仙谷中的灵气辅助自身修行,厚积薄发,将自己的身体发出潜移默化的改变,属于天下第三等修士。 因此,选择修仙八艺之时,多数修仙弟子都会选择灵植和驭兽。 无关兴趣,这两种仙艺能自给自足。 不用外部资源,不占用灵脉,不服用仙谷,全靠空气中稀薄的灵气修炼,修仙者的修为会不断下降,自身的灵脉逐渐枯竭堵塞,最终泯然众人。 族人们忙着搬运魂稻,张归元命山坤负责,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回到自己的帅帐。 因时间过短,工期太长,整个平安城只修筑了谪仙谷口一段的城墙隘口,城中的街道,亭台楼阁只能等以后修筑。 站在高大的城墙上往谪仙谷中看去,密密麻麻的帐篷整齐地排列在一起,成为北海的一道奇景。 帅帐内静悄悄,轸水蚓躺在灵石袋里呼呼大睡,白螟抱着灵蛇卵同样呼呼大睡。 张归元点燃油灯,在昏黄的灯光下学习,神海之中,青光大胜。 属于他的灵石每产出一石仙谷,系统会多出一点青芒,十万点青芒可以兑换一本技术书籍。 前两本书籍让他成为了宗门内的灵植高手,育兽模范,对于第三本书,他充满了期待。 “主公,是否用灵田子系统十万点青芒值兑换知识书籍。” “兑换。” 屋子里金光一闪而逝,一本系统具象化的书籍出现在张归元手中。 《妖元丹的基础单方及工业化炼制流程》 丹方?张归元倒吸一口冷气。 丹师地位超然,在每个宗门内都拥有无上的特权,他们炼制出来的丹药拥有各种神鬼莫测的功能,能辅助人得道成仙。 只是,丹师需要极强的天赋,没有天赋的普通人无论怎么学习,都很难学会炼丹。 每一位普通弟子,在选择修仙八艺之时,往往会第一个测试丹道,看自己有没有炼丹的天赋。 张归元同样测试过,结果显示他根本没有修炼丹道的天赋。 怀着忐忑的心,张归元打开这本书籍,顿时愣住,这根本不是一本讲如何炼丹的技术书籍。 而是讲如何用工业流水线,成批量地制造妖元丹,相当于利用流水线生产预制菜。 不会炒菜没事,制造出工业流水线,每一步都设计好,机器会炒出色香味俱全的预制菜。 类比炼丹,不会炼丹没事,制造出工业流水线,每一台机器都设计好,会自动炼制出合格的妖元丹。 张归元点了点头,系统很强大,青芒值兑换的每一本技术书籍,都记录着远超这个时代的理念和技术。 他翻开妖元丹基础丹方,查找原材料,最重要的几种材料都不贵。 主材料君药白玉脂,他饲养的钢鬃妖猪就能产出,辅助的臣药人参血和百草精属于扶余国的特产,在北冥仙坊里有许多。 需要量最多的底药魂稻,平安城还有两万石,足够挥霍。 心情热切地翻到妖元丹的药效,张归元的内心更加欢喜。 妖元丹,仅可以妖族服用,人族误服必死,功效也十分单一,可以增加妖族的修为。 张归元抚掌大笑,笑声惊醒了白螟,它揉了揉眼睛,环顾四周见没有异常,看了张归元一眼,趴在灵蛇卵上继续大睡。 “真是天助我也,掌握了这种资源,何愁不在北境崛起?” “玉皇和王母为何能尊为天仙之主,号令天仙,因他俩掌握了蟠桃这种长生资源。” “镇元子为何能成为地仙之祖,号令地仙,因为他掌握了人参果这种长生资源。” “妖元丹自然无法和蟠桃,人参果这种顶级天材地宝相提并论,但胜在造价低廉,可以工业化生产。” 张归元已经开始幻想百万妖兵,听他号令的场景。 顾不上睡觉,张归元连夜将机器的图纸画了出来,天刚蒙蒙亮,双眼赤红的张归元带着厚厚一沓图纸闯进了火云大师的帐篷。 “乌兰,乌兰快起来,我有要紧事找你。” 火云大师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奇道:“主公,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派人吩咐我就行,何必亲自跑一趟。” “事关重大,我接下来交给你的东西是绝密,关乎着整个部曲的兴衰。” “如果你能将这些器械锻造出来,咱们可以一统北境,让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 火云大师接过图纸,点起油灯,坐在油灯前观看,看了良久沉吟道: “主公,这些东西锻造不难,并不是多精细的东西,但人族无法使用。” “这种巨型器械根本不是为人族设计的,这是为妖族量身定制的。” 第57章 坚壁清野 北海,南部军屯营地。 天刚蒙蒙亮,东方的天空泛起粉红色的霞光,清凉的秋风吹来,令人心旷神怡。 张家部曲族人一个个扶老携幼,背包推车,在军屯营地集合,组成一字长蛇阵向平安城迁徙。 山坤站在高岗上,警觉地望着南方北鲜卑乞伏部的方向,大声呵斥族人。 “树根,把你车上的水缸扔了,我们冬季去平安城避难,明年开春还回来呢,你折腾水缸做什么?” “柱子,你他妈的怎么推了一车干柴?是嫌自己的命长吗?荒野之上遭遇兽群,你推着一车干柴怎么逃走” “郭北海,把你娘背上,不孝的东西,连老娘都看不住,你敢扔下你娘,我活吃了你。” 面对山坤的呵斥,众人以微笑相对,谁都知道千夫长山君面冷心热,倒是不以为意。 山坤焦虑不安,今天是佘四娘传信的第八天,还有两天,兽潮将要南下,己方距离平安城还有三百里。 如果在旷野里遭遇兽潮,后果不堪设想。 南方的官道上,两个胖乎乎的人形物体向这边飞来,它们脸色铁青,印堂发黑,身体臃肿,摇摇晃晃,足不沾地,竟是两只伥鬼。 “虎左,虎右,你们怎么跑回来了?我不是让你们监视北鲜卑乞伏部吗?” 两只伥鬼连连作揖磕头,嚷嚷道: “老爷,坏了,乞伏部派出一只人马,直奔咱们营地奔来,我们吓得魂不附体,赶紧前来报信。” 族人们听到伥鬼之言,急忙将推车停在一边,从推车里取出兵器,自发地组成了队列。 “不行,我们没有时间和乞伏部交战,被他们缠住,在旷野里遇到兽潮,必死无疑。” “尹仇,你带族人们走,我去阻挡追兵。” 尹仇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清瘦汉子,散修出身,听闻北海有雄主,分土地,分牲畜,爱民如子,特意来投奔,深得山坤信任。 “大人,千万小心。” 尹仇带领族人离去,山坤站在高处看了良久,直到族人们在视野里消失,转过头,满脸怒意,一声大吼,狂风大作,驾驭狂风直奔南方而去。 御风飞行五十多里,见一只人马顺着官道疾驰,约有几百骑,山坤收了狂风,从天而降。 “乞伏青,此路不通。” 乞伏青见到山坤,冷笑不止,讥讽道:“小猫儿,别急着跑啊,来来来,咱俩大战三百回合。” “乞伏青,看在你家大萨满乞伏通神的面子上,我饶你一命,赶紧滚,再敢追赶我的部曲族人,我把你撕碎了做成伥鬼。” 乞伏青心中不忿,怒道: “想得美,你的族人四处开垦荒田,将肥沃的草原开垦成丑陋的田地,导致我们的牲畜没有草场吃草。” “现在你们想要逃走,哪有这种好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北海当成什么地方了?” “不把牲畜和女人留下来,别想逃走。” 乞伏青越说越气,取下长枪,抖了碗大的枪花,当胸刺来。 山坤见他蛮不讲理,勃然大怒,单掌进枪,左掌将枪推开,三两步窜到他身前,一掌朝他胸口抓去。 乞伏青是北鲜卑乞伏部有名的勇士,临危不惧,从马鞍桥拿起蒜头短锤,朝着山君虎爪砸去。 这一击势大力沉,破空之声呼啸,如果击中,骨断筋折。 山坤阴险一笑,张开血盆大嘴,一颗剑丸在嘴里滴溜溜乱转。 并州万兽山庄的颠倒九转剑丸,以妖兽之躯,倒修御剑之术。 乞伏青猝不及防,躲闪不及,被剑丸击碎脑袋,死尸噗通一声栽倒。 山坤收回剑丸,吞入腹中,在丹田里温养,对着不知所措的鲜卑狼骑兵呼喊道: “回去告诉你们大萨满乞伏通神,是乞伏青贪心,想要抢夺我张家部曲的牲畜和女人,咎由自取,死有余辜。” “我们张家和你们北鲜卑乞伏部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走吧。” 鲜卑狼骑兵们不敢再进攻,搭着乞伏青的尸体,转身向营地跑去。 山坤御风而起,驾驭妖风追赶族人,还未走出十里,迎面遇到青面。 “青面,你不去监视北下的兽潮,来这里作甚?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 青面脸颊高高鼓起,披头散发,牙齿都被打掉了一颗。 “三路妖王路过大鲜卑山的时候,和山中几位妖王举办宴会,叫什么万妖会,我闲着无聊,冲进去打了一架。” “主公让我在平安城调养身体,我待不住,飞过来找你耍耍。” 山坤顿时无语至极,这家伙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依仗速度奇快,经常做出惊世骇俗之举。 两兄弟追赶车队,有说有笑走了十几里,发现一艘龟形仙舟停留在部曲们遗弃的村落里。 走进村落,贺强和李红两位阵法师正在将一座微型阵法布置在门后。 四手人熊常雁将一坛腐肉搬进屋里,打开坛子的泥封,臭味扑鼻。 山坤捂住鼻子,奇道:“贺大师,李大师,常雁,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李红聚精会神布置微型阵法,贺强手挽须髯轻笑道:“这是主公研究出来的新玩意,叫妖兽诱杀装置。” “食腐的妖兽闻到坛子里的腐臭味,会冲进屋子,它们推开房门,会引动我夫人布置的微型炎阳阵,将妖兽炸死。” 青面大吃一惊,急忙将抓住大门的手放下。 “贺大师,如果敌人不从门口进入怎么办?妖兽们又不懂走门。” “坛子地下有另一个微型炎阳阵,拿起或碰倒坛子,阵法也会启动。” “主公在腐肉下面埋了许多火云大师不要的铁渣,一旦微型炎阳阵炸开,这些铁渣将在屋子里四处乱飞,打中敌人足以洞穿血肉。” 山坤挠了挠脑袋,对主公的歹毒叹为观止,十九岁的脑袋,就有这么多阴损的主意,简直是天生的邪恶圣体。 “两位大师,如果是体型小的妖魔,轻轻啃食腐肉,没有触发微型炎阳阵,那你们不是白忙活了?” 李红头也不回地说道:“那倒没事,临走之前,主公在腐肉里下了毒,食之必死。” 第58章 灭族 北海,阿仑部。 夜渐渐深了,秋雨阵阵,天地间一片水茫茫,满眼淡青色。 阿仑的首领阿仑苍苍敲响人皮鼓,晃动摄魂铃,口中呢喃着怪异晦涩的咒语,为族人们虔诚祈福。 这项单调的工作,他整整坚持了六十年,从乳臭未干到白发苍苍,近几个月,他越来越觉得身体快坚持不住了。 望着破旧的神龛,他树皮一样的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张归元的崛起,像一根刺刺进他最柔软的心窝。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平安城的战略地位,该死的汉人,想要彻底征服这片土地。 “我绝不会让你得逞,这片土地将永远属于我们丁零人。” 剧烈的情绪波动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他无力地爬起来,佝偻着身体给祖先上香。 “祖先保佑,阿仑部的牛羊肥美雄壮,阿仑部人丁兴旺。” 轰隆隆~ 一道闪电照亮大地,伴随着刺眼的电光,一道巨大的影子出现在帐篷上。 屋顶咯吱乱响,有人故意用兵器敲击帐篷的天窗。 有人潜行进来营地了? 阿仑苍苍急忙除灭烛火,拎起羊角骶,念动咒语,羊头骷髅的眼眸中射出两团碧绿色的磷火。 屋顶那人急忙躲过,轻笑道:“阿仑苍苍萨满宝刀未老,可惜,阿仑部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阿仑苍苍勃然大怒,提着羊角骶冲出帐篷,一道擎天的黑影早已等候多时,它身高三丈以上,彩面环晴,两角峥嵘,黑漆漆宛如半截铁塔。 手里拎着巨型斧钺,瓮声瓮气地吼道:“你的祈福声真好听,让我想起了当年在人类手里当牛马的日子。” 它一声大吼,手中的巨型斧钺怒劈而下,斧口白光闪烁,闪耀着寒光,宛如一轮新月。 阿仑苍苍面如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不敢力敌,急忙向后退去。 栖身在帐篷天窗那人嘿嘿一笑,手一扬,两道寒星直奔阿仑苍苍打来。 阿仑苍苍念动咒语,羊角骶中射出两道魂光,击中了袭击之物,竟然是两个野果。 “喂喂喂,阿仑老大爷,不吃别打碎啊。” 一个精壮汉子跳下帐篷,拦住去路,但见它束发金冠,身披红袍,腰围金带,两手拿着七八个果子,笑眯眯地望着他。 如果张归元和山坤在这里,肯定会认出来,那个铁塔一般的汉子正是八健将之一的牛妖。 妖王殷雷部下八健将之一,后将军牛犇。 牛犇一斧劈到地上,大地粉碎,锋锐无比的灵气锋刃顺着大地向四周蔓延、 帐篷倒塌,神龛粉碎,阿仑苍苍猝不及防之下,左腿被四散的灵气锋刃击中,切下一大块肉,鲜血淋漓。 “你们这群邪恶的妖魔,竟然敢进攻我们阿仑部落,就不怕北海龙君怪罪吗?” “龙君?我五姐的裙下色鬼罢了。” 牛犇哈哈大笑,抡起巨型斧钺横扫而来,这一击力逾万斤,巨大的斧钺像是一辆火车横冲直撞而来。 阿仑苍苍急忙后退,那精壮汉子从嘴里吐出一枚果核,正好击中他的膝盖,老萨满左腿一麻,整条腿瞬间没有了知觉。 电光火石间,巨型斧钺横扫到眼前,阿仑苍苍无奈用羊角骶抵抗。 轰隆一声巨响,羊角骶碎成两截,老萨满双臂骨折,整个人飞了起来,落到一处营帐里。 阴影之中,两把淬毒的匕首快如白驹过隙,一闪而逝,正中老萨满的胸口。 猛烈的神经毒素在体内快速蔓延,老萨满双眼模糊,七窍流血,靠在帐篷上,眼见得活不成了。 “哎,四姐,你怎么抢人头啊。” 精壮汉子满脸不满,歪着脑袋,对着黑暗深处的某处大声嚷嚷起来。 “是啊,四姐,这是俺劈死的,战利品应该归我。” 牛犇收回斧钺,也开始大声嚷嚷起来。 毒将军佘四娘从黑暗中走出,冷着脸,厉声道:“大哥有令,快速击杀部落首领和萨满,夜长梦多,不要玩了。” “阿仑部落可是有大萨满的,千万小心,不要阴沟里翻船。” 说完,她也不看两兄弟反应,捡起匕首,消失在阴影之中。 “四姐,我和你开个玩笑嘛,你活泼一点啊。” “是啊四姐,俺逗逗你的呀。” 黑暗之中,再也没有回应,蛇毒发作,阿仑苍苍躺在角落里等死。 生前的林林总总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烁,有欢笑有痛苦更多的则是不甘。 事到如今,他才后悔不听张归元的消息,带领族人南下避难。 “妖魔们,你们别得意,我们阿仑部有大萨满坐镇,你们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诅咒还未说完,闭目溘然而逝,倒在血泊之中。 天地间忽然爆发出一道道闪电,接连朝着阿仑部营地某处劈下,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黑夜。 一道伟岸的身影拎着一颗头颅走了过来,在它的身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大萨满阿仑延庆的头颅在此,诸位兄弟,加速进攻,阿仑部再无任何威胁。” 铺天盖地的黑影冲进阿仑部,潮水一样将阿仑部吞没,老弱妇孺跑不出五步,就被嗜血的猛兽扑倒,撕咬成碎肉,一股股怨气冲天而起,将黑暗染成了血色。 在殷雷进攻阿仑部的同时,白骨王十万妖魔袭击了吐卢部,遮天蔽日的白骨蛟龙冲进吐卢的地堡,巨大的头颅猛地一吸,数百人的灵魂被吸出体外。 吐卢部的大萨满在云端和白骨王死斗,用巫术重创了白骨蛟龙,却被白骨王的骨刃斩断双腿,殒命在兽潮之中。 与此同时,神力王率领十万妖魔进攻了护骨部,护骨部的首领护骨木府不敢应战,带着亲信和女人顺着小路逃走,将数万族人喂给了兽潮。 护骨木府将兽潮来临的消息带到乞袁部,乞袁部的男女老幼舍弃了营地,向南方狂奔,在黑暗的旷野里和野兽竞速,被追上立刻殒命,哭号之声,响彻云霄。 几乎在同一时间,张归元站在谪仙谷,晃动万魂幡,招引殒命的丁零人和妖魔魂魄,进入万魂幡中。 兽潮,终于来了。 第59章 离开 北海北丁零阿仑部、护骨部、吐卢部,乞袁部在一夜之间被三大妖王带领三十万妖魔攻破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北境。 整个北境人心惶惶,人人自危,顾不上等到冬季,几乎所有的部落都开始迁徙,躲避妖魔的锋芒。 三道剑光自南方而来,大摇大摆进入北海,面对数十万妖魔,毫无怯意,径直朝着谪仙谷方向飞去。 有妖魔试图拦截剑光,无一例外,都被犀利的剑光撕成碎片。 “李师叔,下面还有活人,我们要不要下去杀退妖魔,将活人救出来。” 那位李师叔三十多岁的年纪,穿着儒生衣袍,手里拿着一柄羽扇,谈笑之间,仅凭剑意,就能瞬杀强大的妖魔。 “岳师侄,陆师侄,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将苏师侄接回剑宗,不要多生事端。” “这些人都是蛮狄,常年侵犯我华夏北境,死有余辜,死不足惜。” 见两位师侄脸色大变,他笑道:“如果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幕惨剧,我们就飞得高些,飞到云端里就看不见了。” 岳姓剑修和陆姓剑修对视一眼,最终没有选择出手,飞入云端,地上的惨剧全当看不见。 半刻钟后,三名剑修飞到谪仙谷上空,见到巨大的城墙都吃了一惊。 “奇哉,怪哉,北海周围何时出现一座雄城?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留下来对抗兽潮,这样的英雄人物,我得见一见。” 李姓剑修轻摇羽扇,想要落下去和张归元见面,岳姓剑修急忙将他拦住。 “李师叔,这座城的城主是御魂宗的张归元,和苏师妹战平的那位。” “原来是御魂宗的小鬼,左道旁门,晦气。” 李姓剑修居高临下,啐了一口浓痰,带着两位师侄飞入谪仙庄园。 温灵韵带着苏月白开门迎接,见到带队李姓修士,轻笑道: “温灵韵见过李乾元师兄,岳萧师侄,陆天龙师侄你们好。” 三名剑修不敢托大,急忙回礼。 众人打完招呼,李乾元笑道:“温师妹,我此行是为了带走苏月白师侄。” “兽潮凶猛,难以抵挡,三位妖王南下,宗门担心苏师侄的安危,故此派我们三人来北海接师侄回宗门。” 李乾元说完,苏月白顿时大急,嚷嚷道: “我不走,我不走,那只大笨熊不敢惹我,回到宗门天天看那群死人脸长老说教,实在是很恶心。” 李乾元咳嗽一声,劝诫道:“苏师侄,这次兽潮比历年更强大,宗门怀疑,这里面有妖皇的谋划。” “凭你的天瀑剑意,在妖王殷雷面前足以自保,若加上白骨王和神力王,即使是我,也难以招架。”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令牌,道:“苏师侄,宗门令牌在此,不要胡闹了。“ 苏月白噘着嘴,嚷嚷道:“我不回去,张归元那小厮对我很好,咱得讲义气。“ “如果我畏惧兽潮,贪生怕死,岂不是被那小鬼看扁了?“ 她已经在脑海里想象出张归元嘲笑他的可恶样子,说什么也不肯回去。 温灵韵长叹一声,知道她少女情愫,不想离开张归元。 她拉住苏月白的手,将她拉到一边,苦劝道: “我的小祖宗,不要胡闹了。关乎你的生命安危,宗门怎么可能任由你胡闹?” “月白,你留在这里,我要分心照顾你,反而不能全力帮助张归元。” “你回归宗门,我了无牵挂,全力帮助张归元,仅凭几个不成器的妖魔,难道敌得过我手中的螭龙剑吗?” 苏月白眼睛亮起,温姐姐的实力连她都十分佩服,她可是货真价实的筑基强者,大名鼎鼎的螭龙剑温灵韵。 “温姐姐,那咱们说好了,你可要保护好他们,不单单是张归元,还有青面、憨憨、山坤、辽水鬼。它们都是我的玩伴,无论谁去世了,我都会很伤心的。” 苏月白动摇了,即使是她,也不敢肆意妄为到违抗宗门的命令。 “放心,虽然我已经嫁人,但我的螭龙剑还锋利的很呢。” 见温灵韵劝动了苏月白,李乾元长舒一口气,苏月白可是宗门内的混世魔王,连护山灵兽的幼崽都敢煮,没有什么是她不敢干的。 如果她执意不回去,自己就难办了。 一刻也不想停留,李乾元带着苏月白第一时间离开了北海,向剑宗方向飞去。 司洲,雒阳。 老羊皮拓跋根和部曲长吏李寅在客栈里居中而坐,闲聊天下局势。 拓跋根捻动手指,计算时间,沉声道: “我掐算时间,似乎快到了秋收的时候了,不知主公那里一切是否顺利,今年是不是丰收之年,平安城城墙能不能修筑完成。” 李寅微笑道:“拓跋大人放心,主公向来算无遗策,他笃定能在冬季兽潮南下之前修成城墙,就一定能修筑而成。” “当年在玄菟郡,主公就展示了过人之处,他带着我们在盖马大山里胡闹,在不知不觉间,就培养出了根基。” 拓跋根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斛律斩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两位大人,何大人到了。” 拓跋根和李寅赶紧起身,出门迎接,手拉着手,将何大人让到客栈房间里。 拓跋根奉上香茗,微笑道:“何大人,我托付你的事有消息吗?” 何大人微微一笑,接过香茗,打趣道:“老恩公,您交代我的事我怎敢不尽力?” “我求见了袁大人,袁大人对于张归元敢于戍边,主动戍边的事迹十分欣赏,表示可以向圣上讨封。” “但有一点,无功不受禄,张归元得拿出功绩来,袁大人才好向圣上奏请讨封。” 功绩?拓跋根和李寅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对喽,得有功绩,比如击败了某位危害边境民众的妖魔,开垦了多少土地,征服了多少蛮族。” 说到这里,他探头过来,在拓跋根和李寅耳畔说到: “如果这些功绩都做不到,可以杀良冒功。把那丁零百姓,屠个万八千人,报到朝廷上,也是大功一件。” “路途那么遥远,谁能真去北海认真核查,你随便给点好处,讨封这不就来了嘛。” 第60章 放弃幻想,准备战斗 丁零诸部被灭族的消息慢慢传进了平安城,人人自危,民心涣散,有哗变之危。 张归元决定在重阳佳节到来之际,在谪仙谷举办阅兵仪式,提振士气,稳定民心。 这是平安城自建立以来举办的第一个大型活动,族人们都觉得新鲜,活动的喜庆冲散了人们脸上的愁云。 山坤带人筑起了高台,贺强和李红在四周布置了扩音阵法,保证张归元的声音能传遍整个谪仙谷。 张归元要求,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幼都必须参加,必须穿正装出席。 七千名部曲悍卒分成二十个方阵,迈着整齐的步伐从高台旁走过,盔明甲亮,武器精良,引起了族人们的阵阵欢呼。 这些部曲老兵跟随张归元多年,作战经验极其丰富,鸳鸯阵已经刻印到脑子里,无论面前是刀山还是火海,只要张归元下令,会义无反顾地向前冲锋。 谪仙谷四周,还有不少不请自来的观众。 螭龙剑温灵韵带着灵兽幼崽们前来看热闹,斛律瀚海藏身于斗篷之中,躲在阴暗的角落里。 妖王殷雷带着手下的八健将和北海龙宫三太子敖汤一起,隐藏在云层之中,白骨王坐在白骨王座上占据了另一片云层,神力王躲在远处的山巅,和大鲜卑山的妖魔一起,用法宝金光镜观看这场阅兵。 连妖魔都好奇,面对三位妖王,三十万妖魔大军,张归元要对族人们说些什么。 张归元自然知道群妖环伺,他让诸位部曲首领随时准备接战。 他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上高台。 族人们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七千悍卒一起呐喊,肃杀之气冲天而起,三大妖王顿时脸色大变。 张归元举起右手,掌声和呐喊声渐渐停止。 “诸位,绝望高原的三大妖王奔雷王殷雷、神力王姬燃、白骨王风骨在七日前率领三十万妖魔南下。” “北丁零阿仑部、护骨部、吐卢部,乞袁部在一夜之间被灭族,七万丁零人死于野兽之口。” 张归元此言一出,众皆哗然,民众心中最恐惧的梦魇成真。 云层中妖王殷雷面露微笑,称赞道:“这张归元,不遮遮掩掩,隐藏消息,倒是一个爽快人。” 惊慌和恐惧在人群中蔓延,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慌。 钟罄之声从扩音阵法里传来,大家看着站立如松,满脸淡然的张归元,纷纷噤声。 “我们不一样,我一定会击溃兽潮,战胜妖魔,取得最终胜利。” “胜利来源于两方面,城坚粮足。” 张归元拍手,族人们取来了成型的城砖和夯土,完颜於菟手持钢刀,用力一刀砍在城墙砖上,火星四溅,城墙砖上只留下淡淡一层刀痕。 完颜於菟又从腰间取出一根长锥,用力向夯土里扎,累得面红耳赤,扎不进夯土层。 族人们脸上现出笑容,老骨头带人烧砖烧土,竟然筑起如此坚固的城墙。 这哪里是城墙,分明是修筑了一段长城,要知道,自从长城修筑以来,匈奴的大祭司和巫师们用尽一切办法,也毁不掉城墙。 “咱们的城墙砖刀砍不碎,咱们夯土层针锥不入,咱们城墙厚约十米,高达二十米,区区野兽的爪牙,能攻破城墙吗?” “不能!” “不能!” “不能!” 张家族人山呼海啸般地呼喊回答,咆哮的声音宛如一条巨龙,惊得诸位妖王胆寒。 “第二方面,粮足,” “今年咱们部曲共开垦荒田近万亩,产出粮食三万石,加上我在扶余坚昆等地购买的粮食,足有五万石。” “我们的水军统领,千夫长啖胎卵能从北海驱赶水族,今年大旱之时,咱们的鱼吃得完吗?” “吃不完!” “吃不完!” “根本吃不完!” 云层之中,殷雷和八健将一齐看向三太子敖汤,敖汤挠了挠头,满脸尴尬。 “诸位,弱小之军打败强敌这种事历史上比比皆是。” “晋楚城濮之战,楚汉成皋之战,韩信破赵之战,新汉昆阳之战。” “将来,史书上将再添上一笔,张家部曲保卫平安城之战。” “以区区两万部曲,大破三十万妖魔。” 张归元的演讲极具煽动性,他是天生的领袖。高台下的民众,情绪已经陷入狂热状态。 似乎高台上那道年轻的身影,不再是一位首领,而是一位神灵。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诸君,这个冬天我们会死很多人,也许是一万人,也许是两万人。” “你会死,我会死,我们大家都会死,但我们依旧会战斗下去,死守这座孤城,直到春暖花开。” “因为谪仙谷中,有我们的爹娘和妻儿,北海虽大,我们已经无路可退。” 他的声音愈发激荡,语气越发坚定,仿佛有一种令人着魔的魅力。 “我们死后,我们的子孙将存活下来,我们的子孙将分得土地,分得牛羊,驱逐野兽,荡尽妖魔,在这片沃土中建立一座真正的平安之城。” “千万年前,我们的祖先用棍棒和石头击败野兽,征服世界。” “千万年之后的今天,我们依然能击败野兽,征服世界。” “诸君,拔出刀剑,随我死守这座孤城!” “死斗!” “死斗!” “死斗!” 张家部曲,无论男女老幼,每个人都在高声呼喊,直到声音嘶哑。 云层之中,妖王殷雷脸色铁青,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咳嗽不止。 “汉人真的太可怕了,拿着一把破剑,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就能不畏生死。” 它带领八健将和白骨王一起寻找到和妖魔们饱餐血肉的神力王。 “姬兄,我们什么时候出兵,攻打平安城?” 神力王姬燃将一条人腿啃得吧嗒作响,冷笑道:“你们是不是傻啊?没听张归元说,他的城墙厚约十米,高达二十米,区区野兽的爪牙,无法攻破吗” “我的部下里没有穿山甲,我攻不破,你们谁爱去谁去,我吃着护骨部和乞袁部,足够度过冬天。” 白骨王风骨骑着白骨蛟龙,在龙背上冷笑一声,讥讽道:“神力王,你什么时候变得胆小如鼠了?” “占领北海可是妖皇的命令,你消极怠工,不怕妖皇怪罪吗?” 神力王姬燃见它用妖皇压自己,冷笑一声,不再说话,又掏出一条人腿,啃了起来。 奔雷王殷雷看向白骨王风骨,风骨连忙摆手道:“殷兄,此番进攻,是以你为尊,我和老姬在一旁辅助。” “你实力强大,拿下平安城轻轻松松,我帮你压住后路,防止鲜卑崽子偷袭。” “攻城的事,非老兄莫属啊。” 三大妖王都是老狐狸,谁也不想带部下硬啃平安城,这场短暂的会面最终不欢而散。 第61章 妖使苻镰 阿仑部营地遗迹,人骨成堆之地。 战车的轰鸣声从云端响起,一辆三条蛟龙拉着的战车从天而降。 战车上插着一面飞凫旗,赤茎白羽,以钢为首,长六尺,广六寸。 妖皇曦昌的使者苻镰怒气冲冲从战车上跳了下来,径直冲进妖王殷雷的妖帐。 它一脚踹飞了桌子,将桌子上的地图撕得粉碎,怒斥道: “让你们去攻打平安城,不是说刮风就是说下雪,今天立冬了,一个多月了,还待在营地里不动。” 妖王殷雷部下八健将之首,蛟将军焦烈猛地站起身,单臂擒住苻镰,掐着它的脖子,将它拎了起来。 “妖使大人,大风大雪当然有了,我们做事,就是这样。” 冲突一触即发,妖帐外传来妖王殷雷沉稳的声音。 “妖使大人,平安城是一座雄伟的城池。想要攻破这座城池需要大量的攻城器械,我的坚昆工匠们日夜不停地建造攻城器械,数量仍然不够。” 焦烈松开手臂,苻镰拔出宝剑,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恶狠狠地瞪着众人,用宝剑点指。 “反了,反了,你们想要造反吗?” “三日之内,再不出战,圣主曦昌会派飞凫、电影、武翼、流星、山屠等羽林五军屠掉你的奔雷军,走着瞧。” 苻镰说完,不等众人回答,推开营帐的大门,径直走了出去。 战车的轰鸣声渐渐远去,留下八健将在营中忿忿不平。 妖王殷雷部下八健将之一,虎将军虎臣一掌拍碎桌子,吼道: “简直岂有此理,我们在前方流血流汗,舍生忘死,它苻镰算个什么东西,野鸭子得道,只会在妖皇面前卖弄口舌,搬弄是非,竟然敢呵斥我等。” 殷雷部下八健将之一,左将军袁弘抓起一个野果,啃得汁水横流,不满地说道: “什么狗屁妖皇,它曦昌不也是山中修炼的妖魔?运气好修炼到金丹之境,自封妖皇,有什么好得意的?” “明日让它的羽林五军来,我看看有什么了不起。” 妖王殷雷在帐外长叹一声,挽起帐帘,走了进来,怒斥袁弘道: “八弟,不要胡说。” “妖皇曦昌是我们妖魔一族千年不出的人物,我们应该团结在曦昌身边,推翻人族的暴虐统治,做大做强,共创辉煌。” 见大哥又来念咒,袁弘将果核塞进耳道,不听它唠叨。 大哥什么都好,就是对妖皇曦昌的愚忠过甚,许多时候愚忠到不顾兄弟们的情谊。 牛犇坐在角落,大声嚷嚷道:“大哥,没有攻城器械我们怎么攻城?” “外面已经开始下雪了,俺们又不能顶着风雪,搭成人梯往上爬。” “平安城那么厚,我们累死也攻不下来。” 妖王殷雷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闻言轻笑道:“曦昌陛下让我们三日内出战,又不是三日内攻下平安城。” “等三天时间,联系白骨王和神力王出兵,咱们可以慢慢走嘛。” 又等了三天,在苻镰连番催促下,妖王殷雷一声令下,十万妖魔直奔平安城而来。 妖魔的先锋是八健将之一,前将军郎近,草原白狼得道,性格沉稳,阴险狡诈。 每次出征,都由它率领先锋军五千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确定一条最安全的道路。 在十万妖魔开拔之时,在空中监视的青面立刻回来报告。 张归元毫不在意,轻笑道:“妖魔比我想象中还要胆小,你在空中监视他们,切记不要与之交战。” “这一个月以来,我和贺大师,李大师在沿途给妖魔们准备了许多小惊喜,此时此刻,也该它们发威了。” 他说完拍了拍青面的肩膀,转身钻进火云大师的营帐,和几个红胡子老头研究工业化量产妖元丹的机械锻造事宜。 五十里官路,妖将郎近带着五千多名妖魔晓行夜宿,走了三天三夜,气得苻镰上蹿下跳,又无可奈何。 小妖回来禀报,前方三里处有一个小山村,名叫青石村,村中有炊烟飘出。 郎近手抚须髯,褐黄色的眼珠转了转,对部下高声喊道: “全军快速通过,谁也不许进村,村中恐怕有陷阱。” “慢!且慢!” 苻镰御空而起,眺望了一阵,大声嚷嚷道:“郎先锋,这是多好的机会,有炊烟升起,说明村子里一定有人住。” “我们冲进村子里,抓住人族,肯定能逼问出平安城的虚实。” 郎近长叹一声,解释道:“天使大人,村子里有炊烟不一定是有人居住。” “您想想,咱们三十万妖魔大军,将整个北丁零屠戮一空,活着的人族早就跑光了,谁敢继续生活?” “张归元手下也有不少妖魔将领,现在还有一头海东青盘旋在咱们头顶,这些家伙挖好陷阱,伪装成村民,引诱咱们上当。” “这村庄,杀机四伏,万万不能进入。” 郎近一番话从苻镰从左耳进入,从右耳冒出,全然没放在心里。 它只听到,有村子里有张归元的部下,顿时大喜。 “既然张归元的部下隐藏在村子里,我们更应该攻破村庄,将这些妖魔叛徒擒住,献给妖皇陛下。” 立功心切的苻镰不顾郎近的反对,坚持要派兵扫荡青石村。 它心中有自己的算计,即使青石村里有埋伏,死的是妖王殷雷麾下的妖兵,又不是它苻镰的人。 一旦擒住张归元的部下,功劳可是自己的,想到此处,任凭郎近如何劝说,它都执意要扫荡青石村。 “郎将军,妖皇陛下时刻关注奔雷军的动向,这个村庄,就是给妖皇陛下的献礼。” “不要再说了,听我的命令,进攻青石村。” 郎近见它用妖皇名义发布命令,无可奈何,只得长叹一声,安排进村事宜。 高空之上,青面盘旋在九天之上,肉眼看去,只是一个小小的黑点。 鹰隼眼睛独特的视凹结构,让它们的可视范围长达十公里,能在极远的地方看清妖魔们的一举一动。 他手中握着一张纸钱,见妖魔们从四个方向进入青石村,对纸钱喊道: “青石村的千命大人,妖魔们已经进入村庄,准备诱杀。” “好。” 第62章 青石村狙击战 北海,青石村。 黑云像一团烟雾倒悬在北海上空,飘飘扬扬的雪花从天而降。 妖魔们踩在厚厚的枯叶堆上,发出沙沙的脆响,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兵器,潜入青石村中。 妖使苻镰被妖魔们保护得严严实实,满眼热切你看向眼前的灯光。 低矮土屋里亮起豆大的油灯,若隐若现,两道人影坐在土炕上缝补衣物,影子显露在纸窗上。 “哎,今年粮食绝收,朝廷又要征徭役,当家的走了,咱们娘俩不知能坚持多久。” “娘亲,我明天去河边摸鱼,抓些鱼虾,也好充饥。” 苻镰眼看人影,耳听人言,心中大喜,挥舞手臂,示意妖魔们一拥而上。 前将军郎近急忙制止,他从部下手中接过一把生锈的短柄战斧,对准其中一人扔了过去。 破空之声呼啸,风声呼呼,战斧砍碎纸窗,斩到一人头上,那人发出凄厉的惨叫。 是真人,苻镰急命妖兵冲进去擒住母子,两名狼妖领命而去,刚推开房门,房间里忽然传来阵法的轰鸣声。 火光一闪,一团烈焰喷了出来,瞬间引燃了两名妖兵。 两名妖兵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退了回来,妖魔们一拥而上,连踢带打,扑不灭火焰。 苻镰厉声叫嚷道:“蠢货,取水,快去取水灭火。” 三名妖魔直奔水井而去,还未摸到水井,脚下的大地忽然崩塌。 三名妖魔落入陷坑,陷坑里插满了木刺,几名妖魔被刺得肠穿肚烂,浑身抽搐。 妖将郎近念起咒语,一阵妖风卷起,妖风之中隐藏着无数兵刃,朝着那间土屋射去。 片刻之后,房倒屋塌。 旁边小院的一间土屋里亮起灯光,若隐若现,两道人影坐在土炕上缝补衣物,影子显露在纸窗上。 “哎,今年粮食绝收,朝廷又要征徭役,当家的走了,咱们娘俩不知能坚持多久。” “娘亲,我明天去河边摸鱼,抓些鱼虾,也好充饥。” 群妖们吓得魂不附体,苻镰惊得说不出话,妖将郎近抽出斩首刀,冷笑道: “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它高高跃起,一道巨大的刀罡斩出,宛如一轮新月,将矮小的土屋斩成两截。 电光火石之间,他看到灯光之旁,几块石头堆叠成人形,相互之间,说着诡异的话。 土屋的门窗尽碎,阵法的轰鸣声响起,一个瓦罐从地底弹射而出,在空中轰然粉碎。 瓦罐里有十几块铁渣,被阵法催动,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妖魔们倒吸一口冷气,如果进入其中,恐怕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了。 “赶紧撤出村子,千万不要进入房屋,这些房屋里有陷阱。” 妖魔们保护苻镰和郎近向外撤退,不时有妖魔踩中捕兽夹,或触发了弩箭陷阱被弩箭射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郎近心中发慌,苻镰脸色惨白,不知张归元设下多少陷阱。 一百多名妖兵聚集在一起从原路返回,走了一刻钟,又走回那两间崩塌的土屋。 苻镰顾不上其他人,御风而起,想要飞出村庄。 飞了好一阵,见头顶灯火通明,抬头一看吓得魂不附体,自己竟然倒挂着又飞了回来,低头望去,雾蒙蒙什么都没有。 “妖使大人,不要白费力气了。这是人类阵法师设置的迷阵,能颠倒五感,所见所闻所听都是虚幻的。” 它话音刚落,村中的土屋一一亮起,无数人影在纸窗后活动,言行举止,诡异之极。 “真是邪门,我是妖魔,竟然会害怕人影。” “妖使大人,那可不是人影,这些都是鬼影,张归元是御魂宗的弟子,玩鬼的祖宗,这些都是他驯服的孽鬼。” “这也太多了。” 两位妖将正在惊慌,有妖兵用手点指某一个小院,这个小院与众不同,里面有一个稻草人,上面似乎贴着一张黄纸,隐约有字。 “去看看,有什么古怪。” 众妖魔小心翼翼逼近稻草人,每一块土地都用兵器敲打,唯恐出现跷板和陷坑。 七八柄长矛刺穿稻草人,确定里面没有机关陷阱,众人长舒一口气,将黄纸撕了下来,递给了两位妖将。 黄纸之上,歪歪斜斜写了一行文字,郎近和苻镰都不识字,找了半天,找到一名识字的小妖。 “酸茂才,有用你的地方了,快来看看,黄纸上写着什么?” 小妖在火把下看了半天,皱着眉,不敢确定。 “酸茂才你不是说你博览群书吗?怎么连字都不认识。” “将军,此人写得太过潦草,和我学的不一样。我看了半天,写得应该是妖魔死于此地六个字。” 妖魔死于此地?这是赤裸裸的嘲讽和示威,张归元在嘲讽自己。 该死的张归元,杀人还要诛心! 苻镰勃然大怒,抓起黄纸,撕得粉碎,黄纸里浸染的药液和妖魔的汗液相碰,燃起一团火光。 苻镰吓得肝胆俱裂,急忙将黄纸扔到地上。 与此同时,每户人家的茅厕里,都有一张黄纸亮起红光,引燃了起来。 妖魔们没有见识,不知道黄纸的来历,把它当成普通的信纸。 这种黄纸叫子母符纸,用特殊秘法炼制,母符粉碎,子符也会粉碎,母符燃烧,子符也会燃烧。 几百张子符燃烧,明火引燃了旱厕里的沼气,天崩地裂般的一阵巨响。 房倒屋塌,大地粉碎,瓦片乱飞,火蛇乱舞。 沼气爆炸的威力极大,许多距离近的妖魔,身体被炸得四分五裂, 炸得残肢断臂的妖魔更惨,粪便里各种肮脏的细菌会进入血液,感染伤口,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粪汁属于顶级生化武器。 族人们积攒一年的粪便冲天而起,化作粪雨簌簌而下,方圆一公里无人能够幸免。 “赶紧掩住口鼻,粪便里有剧毒,该死的张归元,连粪便都下毒,呕。” “呕” “呕” 云端,青面满脸恶寒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干呕起来,主公实在太邪恶了,连粪土都不放过。 “万幸没有成为主公的敌人,要不然,满嘴粪土的就是我了。” 第63章 妖元丹 轰隆隆~ 平安城中传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烈火浓烟冲天而上,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刺鼻味道。 部曲族人从四面八方跑来,搬起石块,扒开帐篷,抢救伤员。 张归元半截身体埋在土里,脸上头上落满了黑灰,他却毫不在意,双手捧着三颗丹药,狂笑不止。 “丹成,丹成了,自此北境再无对手,哈哈哈。” 青面,山君御风赶来,见到地上的大坑和陷入癫狂的张归元,不知所措。 “主公,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炼丹时加大了火力,发生了爆炸,下一次注意就好。” “几位大师还埋在土里,将他们救出来,山坤,派人把我的宝贝机械挖出来,运到书院的仓库里藏好。” 众人一起努力,将几个红头发老头挖了出来,几位坚昆国的锻造大师受了不同程度的外伤。 他们顾不上包扎伤口,聚拢在张归元周围,齐声询问妖元丹的事宜。 张归元展开手掌,露出三颗桂圆大小的妖元丹,奇香扑鼻,香气四溢。 火云大师点了点头,说道:“无论如何,只要能出丹药,就不枉费我们消耗的时间和材料。” “主公,这种丹药有什么功效?” “此丹名为妖元丹,可以增加妖族的修为,至于具体效果,目前还不确定。” 火云大师对着青面一努嘴,笑道:“主公,这不是有现成的试药员吗?青面将军福报不浅。” 青面勃然大怒,嚷嚷道:“好你个红胡子老头,我不就是揪你几根胡子吗?你怎么想要害我。” “这丹药丹成之时引发了大爆炸,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它在那里大声嚷嚷,嘴巴张得老大,张归元抓起一颗丹药,直接塞进它嘴里。 青面下意识想要吐出来,张归元急忙捂住它的嘴。 “咽下去,不许吐出来。” 挣扎之间,妖元已经在它嘴里化开,澎湃的药力仿佛一眼清泉,在它身体里游走,疏通阻塞的穴道。 青面挣脱开束缚,摇摇晃晃走出五步,用手点指火云大师,噗通一声倒在尘埃之中。 “主公,这红胡子老头害我,啊,我死了。” 张归元飞起一脚,正中它的屁股,将这个活宝兼戏精踢飞了出去。 青面在空中一转,身体诡异地停住,眨眼间又飞了回来,嬉皮笑脸,哪有一丝不适的样子。 “主公,我感觉有一眼清泉在体内流淌,这些年修炼的暗伤和隐疾被治好了。” “哎呀,那眼清泉进入了丹田,糟了,我的丹田有异动” 张归元点了点头,拍了拍它的肩膀。 “应该是妖元丹的药力,不要浪费,赶紧修炼,我为你护法。” 青面不敢再玩闹,盘膝坐在地上,运起《魔风九变》,一道道旋风围着它快速旋转,旋风里鬼影重重,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甚是诡异。 火云大师等几位坚昆工匠,拜别张归元,相互搀扶,回到自己的帐篷里涂药疗伤。 青面足足运功了两个时辰,这才消化掉妖元丹磅礴的药力。 山坤指挥族人将炼药的器械从土里挖出,用牛车运到北海学院的仓库里,此刻干完了活,守在青面身边和张归元闲聊。 青面猛地睁开眼睛,抬手一掌向山坤打去,山坤随手一掌迎上,砰地一声巨响。 青面纹丝不动,山坤倒退了几步。 两妖都是化魂境,实力在伯仲之间,相互之间拆招斗殴超过百次,对彼此的实力熟知于心。 山坤没有想到青面这一掌威力大增,仓促之间,吃了小亏。 “青面,好小子,修为增长这么多?” “嘿嘿,主公常说, 一粒金丹吞入腹,方知我命不由天。我今天才知道这句话的真正意义。” “一颗妖元丹,至少凭空涨了三年修为。” 山坤满脸羡慕,转头看向张归元。 张归元不等它开口,将另一颗妖元丹递给它,山坤吞下妖元丹,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嘶吼着御风而起,冲进护城河里。 它周身上下散发着太阳般的光芒,运起吞阳之法,在水里折腾了两个时辰,身上的光芒才逐渐退去。 它睁开眼睛,空中仿佛有强光闪烁,它御风而起,嗬嗬怪叫,向青面攻去。 两妖在护城河里打得旗鼓相当,斗了一刻钟也分不出胜负。 “两个蠢货,别玩了,快说说效果。” “主公,我吞入妖元丹后如吞烈火,五脏六腑宛如被烈阳暴晒一般。” “剧痛难忍之下,我将药力化到丹田之中,借助北海冰水的寒气,才堪堪驯服这股药力。” “一颗妖元丹,让我凭空涨了四年修为。” 每一只妖魔,修炼的功法不同,服用妖元丹后的感受不同,而且每一颗丹药的药力并不相同。 青面那颗能提升它三年修为,山坤这颗却能提升四年修为。 张归元在心里琢磨,双手一摊,系统具象化一本本书籍,正是宗门藏经阁里丹道书籍。 他站在水面上,捧起书籍翻找答案,青面和山坤两妖侍立两旁,不敢打扰。 “丹道高深莫测,我手里的书籍也只是入门书籍,这本书记载,丹药有品阶之分。” “品阶越好,药效越好,山坤吞服那颗比青面吞服那颗品阶高,故此药效更好。” “另外,书中记载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对于丹药的耐受程度也不同。” 青面满脸不忿,像是小孩子争抢心爱的玩具一样嚷嚷道: “主公,你偏心,给臭老虎的那颗更好,我不管,你得赔偿我。” 张归元被他气笑了,苦笑道:“火云大师他们锻造出来的机械,能量产妖元丹,击溃兽潮之后,咱们火力全开,加快生产。” “以后你们俩的兵饷用妖元丹替代,每个月发你俩三五十颗,何愁道行不精进。” 青面和山君闻言大喜过望,手挽着手,跳起舞来。 “击溃兽潮之后,咱们在北海扎根,在大鲜卑山附近建起一家妖元丹工坊,雇佣妖魔充当工人,工业化流程,生产预制菜一般生产妖元丹。” “以后东征西讨,咱们可以拉起一支妖魔大军,我想,没有妖魔能抵挡得住妖元丹的诱惑。” 第64章 囊土堆路 北海,小雪。 妖王殷雷十万妖魔大军走走停停,晓行夜宿,整整走了了十三天,兵临谪仙谷口。 这一路上草木皆兵,风声鹤唳,妖魔们遭遇了会说话的树,能吃妖的井,还有密密麻麻的陷阱。 几乎所有的水源都被投毒,每一个村庄都会爆炸,即使在野地露营,每当深夜,树林里会准时响起敲锣声。 妖魔们士气低落到极致,又疲又倦,疲态尽显,陷入了麻雀战的汪洋大海之中。 妖王殷雷带着手下八健将走出营地,望着前方密密麻麻的龙牙陷入了沉思。 谪仙谷口,城墙下,护城河里,平原上铺满了这种障碍物,一米多高,四愣锥型,半截锥体埋到了土里。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仿佛刺猬背部的倒刺。 左将军袁弘走到最近的龙牙石锥前,抱起石锥,想要将千斤重的石锥从地里拔出来。 “老八,别白费力气了,刚下过雪,北风凛冽,大地冰封,龙牙冻在大地之中,拔不出来的。” 袁弘尝试了一会儿,龙牙石椎纹丝不动,它心中恼怒,手起一掌,运起灵力,拍到那块龙牙石椎上。 雄浑的掌力还未触碰到龙牙石椎,空气中已经出现淡淡的掌痕。 龙牙石椎挡不住妖修的全力一击,应声而裂,尖锐的石椎头部飞到远处,剩下半截石头棱柱。 “嘶,这东西好硬。” 袁弘手臂酸麻,虎口剧痛,抱着手掌上蹿下跳,显然痛极。 妖使苻镰像是一只落败的公鸡,无力地坐在龙牙堆前,低声咒骂张归元狡诈卑鄙。 蛟将军焦烈一条手臂现出峥嵘的龙爪,将一块龙牙石锥抓成碎石。 “大哥,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兄弟几人倒是能飞进平安城,小崽子们过不去?” “抓人类奴隶来,用坚昆工匠制造的囊土堆出一条路来。” 苻镰急道:“将军,这么大面积都铺完,估计得铺到明年这个时候。” 殷雷轻笑道:“妖使大人,此言差矣,咱们只需铺出一条路,能让咱们的攻城器械运到城下即可。” “唉,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全依将军。” 张归元在城楼上举目远眺,见妖魔用鞭子抽打人类奴隶,驱赶他们扛着一袋袋囊土,填进龙牙的缝隙里。 他笑道:“有意思,没想到妖魔大军中还有工匠存在,如果没有工匠,装着囊土的麻袋,妖魔们累死也编制不出来。” 青面修为大涨,信心爆棚,嚷嚷道:“主公,要不要我趁着夜色摸进敌人的营地里,杀掉人族工匠。” “无妨,这些龙牙本就是为了停滞敌人的进攻,改变兽潮攻城的阵型。” “倒不指着龙牙愣锥能杀死多少妖魔,它们想填平,就让它们填平,咱们不怕耗时间。” “你现在是妖魔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轻易不能出手,要保存自身。” “你把人族工匠都杀死,它们搬来石头,效果是一样的。” 张归元看了一会儿,命众将守城,自己回到北海书院继续教书。 妖魔围城,北海书院也不放假,功课照旧,草原上的孩子已经被逼疯,整日咒骂不停。 时间一点点过去,妖魔们逐渐铺平了护城河外围的龙牙阵地。 人族奴隶又冷又饿,在漫天大雪中一个个倒下,妖魔们不管不顾,将奄奄一息的人族直接埋入路基里。 这条充满鲜血,泪水和白骨的道路,后世称之为人骨官道。 前将军郎近带领千名妖魔趁着夜色摸向护城河,它们身上裹着棉絮,双脚裹得严严实实,不发出一点声音,悄无声息摸上了护城河的冰层。 一名狼妖爬上了冰层,缓缓站了起来,郎近问道:“怎么样?冰层坚固吗?” 那名狼妖用力地蹦了蹦,冰层纹丝不动,它脸上露出笑容,回答道: “将军,冻得结结实实。” “好,咱们向护城河中央走,切记,一旦冰层出现开裂的声音,立马匍匐在冰面上,四肢着地慢慢往回爬。” “谨遵将军命令。” 一千多名妖魔排成一排,脚踩坚冰,向护城河中央走去。 冰面被踩得咯吱作响,不时有妖魔摔倒,不一会儿,妖魔们走到护城河中央。 郎近取出一根短枪,短枪上刻着度量,郎近深吸一口气,淡淡的妖气附着在短枪上,它用力向下一插,将短枪插进厚厚的冰层之中。 他拔出短枪,短枪的枪头沾着水迹,妖魔们凑到一起,仔细观看度量。 “将军,两尺,护城河中间冰厚两尺。” “好,咱们赶紧回去报告大哥。” 妖魔们相互搀扶,摇摇晃晃向岸边走,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冷笑。 “各位留步,我的鱼儿们都饿了,请各位留下来喂鱼。” 郎近顿时大惊,急忙抽出斩首刀,反手一刀斩去,巨大的刀罡激射而出,圆如新月,斩碎了坚冰无数。 啖胎卵呵呵一笑,闪身躲过刀罡,手中九股叉重重磕到坚冰上。 半米厚的冰层瞬间粉碎,一道道裂缝如蜘蛛网一样向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妖魔们拼命向岸边狂奔,却跑不过冰层碎裂的速度,一个接一个落入冰水之中。 棉絮吸水,重如钢铁,妖魔们在水里噗通,渐渐远离水面。 啖胎卵念动咒语,冰层恢复如初,坚硬如铁。 被困在冰层之下的妖魔拼命敲击冰层,无法撼动分毫,冰冷的感觉蔓延全身,相继在冰层下溺毙。 “丑鬼,你会妖术控冰?” 啖胎卵脸上带着笑容,挥动九股叉猛攻,施展出金刚枪法,杀得郎近连连后退。 它以叉入枪,力道沉猛,抽打扎刺,劈戳截扫,枪法极其凌厉。 再加上它力大无穷,九股叉重逾千斤,舞动起来风声呼呼,刚猛无比。 郎近用尽平生手段,攻不进它身旁一丈的圈子,眼见平安城城楼上亮起火光,郎近心中着急,急忙念动咒语。 一阵妖风卷起,妖风之中隐藏着无数兵刃,朝着啖胎卵射去。 啖胎卵感知到危险,耳听兵刃破空呼啸之声,紧忙踏开坚冰,钻进水中。 天崩地裂般一阵巨响,无数隐形兵刃砸向坚冰,打得冰水四溅。 郎近趁机拖着斩首刀,逃离了护城河。 第65章 潮落 北海,妖魔营地。 凌晨三点,天还没亮,黑云阴沉得像铅铁一样,遮蔽了月光。 妖魔们蜷缩在帐篷里,全都进入了梦乡,一阵急促的锣声响起。 妖魔们咒骂着,诅咒着,抱着脑袋,大声呻吟,谁也不肯走出帐篷,寻找始作俑者。 这是今夜的第十次骚扰,也是无尽折磨的第二十天。 妖王殷雷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气冲冲闯出营帐,几乎在片刻之间,就确定了怨灵千命的位置。 营地的后方,一个雪人正在敲打一面铜锣,它张开嘴,发出野兽死亡时凄厉的惨叫,揭示着妖魔们的下场。 一道雷霆从天而降,将雪人轰成齑粉,铜锣落地,营地里又恢复了平静。 八健将打着哈欠各自赶来,虎将军虎臣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嚷嚷道: “大哥,我们得速战速决,张归元饲养的那头恶鬼无影无形,化身千万,我们对它毫无办法。” “它虽然没有攻击力,但它神出鬼没,又是不死之身,整日在咱们营地里闲逛。” “这二十多天,它在水里下毒十七次,放火三十六次,布置陷阱八十个,敲锣三百多次。” “再这样折腾下去,大军没有破城就先疯掉了。” 殷雷点了点头,这二十多天,它用尽了自己的手段,杀了二百次恶鬼,每次都能复活。 这头恶鬼不死不灭,无论杀它多少次,它都会复活,继续搞破坏。 “真不知道,张归元当年是怎么收服他的。” “老九,五妹那里有小心吗?三太子愿意帮忙吗?” 刑将军九狄揉了揉自己蓬松的头发,打着哈欠道:“老大放心,今天一早就有结果。” “但愿如此。” 平安城中,张归元正在营帐里读书,一本本具象化的丹道书籍出现在他手中。 自从妖魔围城之后,他枕戈待旦,很少熟睡,稍有风吹草动,立马起身出来查看。 战争,在很多时候,是双方指挥官意志力的比拼。 一道人形轮廓悄无声息地走进营帐,豆大的灯光变得忽明忽暗。 “千命,这次袭扰的效果如何?” “回禀老爷,损失铜锣一面,惊扰起妖王殷雷和八健将。” “今日正午,你可以携带引火之物,在妖魔营地放火,我派青面趁机打掉他们的暗哨。” “谨遵大老爷法旨。” 张归元点了点头,继续低头看书,千命站在阴影里,很快和灯光融为一体。 空中突兀地响起了破空声,张归元长叹一声,放下书籍,掀起帐帘走了出去。 山坤站在门外,满脸惊慌,见到张归元沉声道:“主公,不好了。啖胎卵那里传来消息,护城河的水位在下降。” 护城河水位下降?护城河不是通过平安渠连通北海吗? 北海淡水储量占世界的五分之一,号称亚洲水塔,什么样的神通,能将北海的水面蒸发几米? 张归元的心渐渐往下沉,身体腾空而起,向着护城河外飞去。 此刻刚刚天亮,阳光在东方升起,刺眼的阳光照耀在护城河上,反射着白光。 护城河水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啖胎卵想用妖法冻住水流,却如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很快,埋藏在水底的龙牙石锥露了出来,千余具妖魔的尸体和藏身水底的鱼横七竖八地倒在石锥上。 最终,护城河里的河水只剩下薄薄一层冰。 妖魔们倾巢而出,肩扛背挑,运输囊土,开始用最笨的办法填土造路。 没有了护城河,隐藏在水中的啖胎卵暴露在妖魔面前,不再安全。 “啖胎卵,回到城里。” 啖胎卵应了一声,纵身而起,飞上高大的城墙,禀报道:“主公,今早北海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吸力。” “护城河和平安渠的水位开始下降,大量的水流涌向北海,我试图阻止,却敌不过这股力量,我怀疑是龙王三太子敖汤在搞鬼。” “阴魂不散的家伙,击溃兽潮之后再找它算账!” “时刻关注妖魔动态,随时准备战斗。” 冰心岛上,北海水族们再次筑起高台,敖汤身穿法衣,披头散发,在法台上踏罡步斗,面对平安城方向念动咒语。 法案上一个琉璃净瓶大放光芒,引动北海之水,旋转不停。 智将军胡珠儿焦虑不安,数次想要冲上高台,被蛟龙武士拦住。 法事持续了半个时辰,敖汤大汗淋漓地走下高台。 胡珠儿急忙冲了上去,扶住了敖汤,用袍袖替他擦汗,故作心疼道: “太子爷,不要这么辛苦,累坏了身体,就得不偿失了。” 敖汤哈哈大笑,硬撑着站直了身体,摆手道:“无妨,区区北海净瓶,消耗不了多少灵元。” 胡珠儿专门捧着他聊天,将他哄得天花乱坠,分不清东南西北。 两人手拉着手走上高台,敖汤眺望平安城的方向,大笑道: “这次张归元必死无疑,他的平安城再坚固,也挡不住三十万妖魔大军。” 胡珠儿拿起北海净瓶看了半天,看不出玄妙之处,不放心地说道: “太子爷,只用一个北海净瓶能行吗?张归元毕竟是御魂宗弟子,有些道行在身。” 三太子敖汤接过北海净瓶,面带桀骜,撇嘴道:“美人儿,你不要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张归元不过是御魂宗弃徒,小小的宗门佃户而已,能有多少道行。” “我这北海净瓶,和一般的宝物不同,它是我父亲的本命法宝,有无穷妙用。” “净瓶内有一个巨大的储存空间,可以储存十分之一的北海之水,我父亲就凭借这件宝物制造洪水,逼迫人族年年朝贡。” “我运起法术,将北海之水吸入净瓶之中,制造出潮落,周围三百三十六条河流全部断流,张归元的平安河渠和护城河也处于干涸状态。” “没有了护城河,平安城对于殷雷道兄来说,不是一座死城吗?” 胡珠儿大喜,她轻轻晃动北海净瓶,里面果然有潺潺的水声。 “太子爷,就让我兄长攻破平安城,屠戮张家部曲,取来张归元的脑袋,献给太子爷。” 第66章 尖头木驴 北海,小寒。 凌冽的寒风昼夜不停地吹拂着大地,鹅毛般的大雪簌簌而下,天地之间,一片肃杀。 呜呜呜~ 妖魔营地里响起了号角之声,妖魔营地里推出了百辆巨型的四轮车,车辆底座用方形条木当做框架,车辕两侧有两块巨大的木板,搭在一起,组成三角形,上面蒙着厚实的生牛皮。 战车中藏着十几名妖魔和成堆的囊土袋,隐而不动,数千名身披重铠的妖魔合力推着巨大的四轮车,推上白骨官道。 临近城墙,到了弓弩有效射程内,重铠妖魔们扔下四轮车,转身就跑。 隐藏在四轮车里的妖魔躲在车里,将囊土扔下官道,继续填河筑路。 张归元匆匆赶来,下令放箭。 顿时箭矢如雨,势若飞蝗,一根根狼牙箭携带着巨大的势能射到四轮战车上。 四轮车叮当乱响,无往不利的狼牙箭此刻却失去了作用,厚实的生牛皮和坚固的木板挡住了绝大多数的攻击。 独特的三角形结构在赋予这种战车超强的稳定性的同时,独特的倾角设计让箭矢偏离目标。 四轮战车像一只只巨大的乌龟,趴在白骨官道上,缓慢地一点点铺路。 四轮战车内的囊土袋用光,重铠妖魔们又冲了上来,拖着沉重的四轮战车,将它们一辆接一辆组装在一起。 战车的两侧有木质卡扣,能固定在一起,几百辆战车连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可供妖魔通行的环形通道。 妖魔们用击鼓传花的方式,将后方的囊土袋一袋袋传递到最前方。 火云大师躲在城楼上,登高远眺,对着张归元的方向呼喊道: “主公,这是我们坚昆人的攻城战车,名叫尖头木驴,一定要及时破坏,不要让他们推到城墙边。” 张归元心中一凛,他小觑了妖魔军中的坚昆工匠,原以为坚昆工匠只能制造出囊土和云梯这种小型器械,没想到他们竟然制造出这种庞然大物。 “停止射击,让石秀凝带领她的神射营上城墙,常雁何在?去军械库取五十具脚踏弩来。” 张归元一声令下,守卫城墙的士兵停止了射击,担任传令官的妖族士兵展开双翅,现出蝙蝠妖身,直奔军营而去。 半刻钟时间,石秀凝带着五百名神射手跑步登上城墙。 “你们休息半刻钟,半刻钟后瞄准战车的缝隙,射死那些该死的畜生。” 神射手们凝神准备,张归元让传令兵小蝠唤来贺强和李红,让他们手拿阵图,随时准备开启阵法还击。 半刻钟之后,石秀凝和五百名神射手屏息凝神,恢复如常。 她一声令下,本部五百名神射手一起挽起百磅长弓,对准了尖头木驴的缝隙。 这五百人从数万善于骑射的族人中选择,是射手中的射手,他们无论男女,手臂都修长无比,浑身肌肉高高隆起,像一尊尊泛光的雕塑。 “第一轮齐射,射。” 五百只箭矢从天而降,雨点般洞穿了两辆尖头木驴之间的缝隙,将扛着囊土袋狂奔的妖魔钉死在环形通道之中。 妖魔们狂性大发,将受伤的妖魔当成囊土堆扔下护城河,任凭龙牙石锥将它们刺得肠穿肚烂。 预备队立马赶上,硬扛着神射手的攻击,继续搬运囊土袋。 张归元在一旁看得心焦,神射营的伤害有限,妖魔的数量惊人。 纵使神射营每一轮齐射都能射倒几十头妖魔,对比妖魔十万之众的数量,简直是杯水车薪。 危机时刻,常雁带领士兵扛着五十具脚踏弩具顺着马道跑上城墙。 神射手们聚精会神射了十几轮箭雨,已经力竭,张归元让石秀凝带领神射手们自由射击。 一辆辆脚踏弩具组装完成,这些脚踏弩具是秦军当年使用的军械,杀神白起精选。 七八人合力拽动绞绳,拉动绞机,给脚踏弩添加巨大的势能,掌管军械的士兵将一米长的巨型弩箭安装在脚踏弩上,对准了尖头木驴。 伴随着一声声大吼,绞绳松开,族人们脚踏机括,射出巨型弩箭。 一米长的弩箭,说是弩箭,更像是一种带箭羽的短枪,从城墙上呼啸而下,顷刻间洞穿了尖头木驴,将里面的妖魔洞穿。 妖魔们利用环形通道搬运囊土袋的速度变慢了起来,妖魔们的死伤还在其次,巨大的弩箭洞穿尖头木驴之后,死死地钉在环形通道里,阻塞了运输。 小妖飞一般跑向护城河对岸的帅帐,向殷雷报告情况。 殷雷皱起了眉头,据它所知,这种老秦人的脚踏弩具已经失传,平安城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具。 前将军郎近开口道:“大哥,不必奇怪,平安城内一定有坚昆工匠。” “坚昆阿热那里曾传来消息,张归元的部曲长鲜于丹在坚昆境内活动,这些工匠一定是他招募送到平安城的。” 妖王殷雷自责道:“看来,是我小觑张归元了,不能让他们这么容易摧毁尖头木驴。” “三弟,看你的了,用浓雾将平安城罩住。” 虎将军虎臣领命而去,从腰间取出一个黑色的口袋,在护城河边打开。 一团团黑烟喷涌而出,刹那间狂风大作,地面上雪花乱刮。 黑烟在空中汇聚成一条烟虎,张牙舞爪,龇牙咧嘴,甚是凶恶,借助风势,将平安城罩住。 谪仙谷内伸手不见五指,烟雾中隐藏着辣椒粉等辛辣之物,引得众人涕泪横流,咳嗽不止。 护城河里的妖魔趁机修理尖头木驴,拖走环形通道内尸体,斩断通道内横七竖八的弩箭,挪动尖头木驴的位置,继续搬运囊土袋,填河造路。 “千命,你走一趟,定位尖头木驴的位置,决不能让妖魔们将路铺过来。” 烟雾之中,有人应答,一道道人形轮廓跳下城墙,飘向尖头木驴,在妖魔们诧异的目光中,站到了尖头木驴旁。 城墙之上,一双双鬼手握住士兵们的手,拖动他们的手臂瞄准护城河里的尖头木驴。 “所有人听我命令,操纵脚踏弩,按照鬼手的指引,射击。” 族人们捂住口鼻,闭着眼睛操作脚踏弩,很快,巨型弩箭令人胆寒的破空声再次响起,一排排巨型弩箭像标枪一样刺穿木板,将环形通道彻底堵塞。 第67章 妖魔攻城 巨型弩箭破空的怪异啸叫充斥整个战场,洞穿血肉的密集声响让妖魔的队列出现了骚乱。 数十名吓破胆的妖魔不顾指挥官的呵斥,转头向己方大营跑去。 督战的虎臣大怒,拖着长刀赶上溃军,接连砍倒十几头妖魔,才将崩溃的势头止住。 “快滚回去,谁敢逃走,别怪我虎臣手中长刀无情。” “虎将军,我们实在挡不住大弩箭,您快想想办法。” 身后,妖王殷雷带领诸位将军前来督战,看到巨型弩箭百发百中,心渐渐沉了下去。 左将军袁弘用手点指烟鬼,嚷嚷道:“主公,你看,张归元驯服的那头恶鬼在那里,一定是它在搞鬼,“ 殷雷取来长矛,对准千命所在的方向用力掷出,长矛如寒星坠地,轻易将千命洞穿。 狂暴的雷霆在落地的瞬间形成冲击波,将大地炸出一个大坑。 “速战速决,久攻不下咱们必死无疑,老八,你带巨妖上,务必要将路铺到城墙下。” 袁弘领命而去,不到一刻钟,妖魔营地辕门大开,一群身高一丈以上,身披重铠的巨妖冲了出来,奔向白骨官道。 它们不畏箭矢,不避箭雨,每一头巨妖扛起十几袋囊土,冲向白骨官道。 妖王殷雷念动咒语,搅动天空的乌云,雷霆如瀑布般轰隆流下,穿过黑烟,接连劈到城墙之上。 电蛇狂舞,霹雳交加,黑烟笼罩下士兵们惨叫连连,顷刻之间倒下一片。 张归元被三道闪电同时击中,身上出现密密麻麻的的树状伤疤,暴怒咒骂道: “贺强,你他妈还愣着干什么,快开引雷阵法。” 贺强精于理论研究,很少与人动手,掌控阵法面对十万妖魔更是第一次,早已吓得手脚乱颤,不知所措。 听到张归元的咒骂声,看到一个个熟悉的族人死于雷霆闪电,他瞬间红了眼睛。 他不顾雷霆在身边爆炸,登上城楼楼顶,对着虚空打出道道手印,指法眼花缭乱,令人头晕目眩。 轰隆~ 阵法的轰鸣声响起,肆虐的雷霆闪电被阵法束缚,锁在阵图之中。 贺强一声大喝,鲜血从嘴角溢出,左手控制引雷阵法,右手虚空作画,用繁杂的指法画出巽风阵法。 城墙上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旗帜乱飞,道道旋风卷起黑烟,转变方向,向城下的巨妖吹去。 巨妖们被风烟罩定,在黑暗中分不清东南西北,惊慌失措,本能地奔跑起来,撞倒一片,滚做一团。 袁弘约束不住,迎面被一头巨妖撞倒,重重地摔倒,眼前金星乱坠,急切间无法站立。 张归元大喜,对着城墙下的士兵喊道:“快快快,冲上来抢救族人。” “巨妖们阵型大乱,借助风势攻击。” 四手人熊常雁挣扎着爬了起来,顾不上身上还有电流乱窜,抓起一把长矛,一声大吼,施展出朱崖洲千星岛的追星枪诀。 一根根长矛被灵力包裹,被他投掷而出,化作道道流星,借助风势,冰雹一般砸向巨妖。 噗噗噗,一只只巨妖被长矛洞穿,惨叫着倒在地上。 预备队冲上城墙,接替了重伤的族人,顾不上列阵,箭矢如雨点般射出。 哑火的脚踏弩陆续恢复,怪啸之声响起,妖魔的阵型再次崩溃。 袁弘挣扎着爬了起来,惊慌失措,用出遁法,化作一道青烟逃走。 巨妖们十不存一,几乎全军覆没。 袁弘身中三箭,挣扎着从空中落下,殷雷大惊,急忙将它抱住,仔细检查,发现都是皮外伤,这才放心。 “伤我兄弟,今日月缺难圆,老七,将霹雳车推出来。” “老六,命令人族奴隶扛着囊土袋继续填河造路。” 呜呜呜,号角声再次响起,妖魔们阵容大变,潮水一般撤了下去。 二十辆霹雳车卸掉伪装,推到阵前。 霹雳车,是一种巨型抛石机,以巨大的圆木为柱,圆木顶端安置短横木,两段用倒月形铁制构件相连。 构件的叉架是特制横轴的支架,起稳定自身的作用,横轴可以转动。 使用时五十头妖魔合力猛拉短臂,让长臂绕轴急速翻转,利用杠杆原理,将尾端皮窝里的武器利用离心力的作用抛射出去。 张家部曲没见这种武器,所有人都心惊胆战,张归元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道: “这种带轮子的巨型抛石机,不是最早出现在官渡之战吗?难道曹操的阵营里,也有坚昆工匠吗?” 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声如霹雳,无数投掷物如流星一般向城墙射来。 众人急忙举盾防御,没有盾牌则躲在垛口之下。 投掷物落到城墙上,威力并不大,反而滴溜溜乱转,在族人们脚下乱滚。 张归元回头望去,吓了一跳,妖魔们投掷过来的投掷物竟然是人类的脑袋。 有的头颅被啃食得血肉模糊,有的脑袋露出森森白骨,有的脑袋里塞满了杂物。 这些啃食过的脑袋是阿仑部族人的脑袋,被殷雷收集,当成投掷物扔了过来,意图瓦解张家部曲的战斗意志。 “哎呀,老舅,哇呜呜呜,你怎么死了。” “别过来别过来,呕。” “叔叔,叔叔你死得好惨啊。” 张归元的部曲中有许多投靠过来的阿仑部族人,看到亲人的头颅,伤心欲绝,扔下兵器,哭得死去活来。 数千名阿仑部奴隶,在妖魔们的逼迫下,扛起囊土袋,向护城河跑去。 常雁眼疾手快,扔出一柄长枪,将最前方一人钉死在护城河里。 数千名阿仑部奴隶全都跪倒,涕泪横流,哀嚎不断,祈求城墙上的士兵不要攻击。 “张归元大老爷,我们被妖魔胁迫,求您饶我们一条性命,不要攻击我们。” “兄弟姐妹们,不要射箭不要伤害我们啊,神啊救救我们吧,我们是人类,是无辜的。” “这里有孩子,有孕妇,有老人,求求你们了不要再进攻了。” 城墙上的张家部曲,不少新加入的族人认出了城下的家人,吵吵嚷嚷,要救亲人出来。 城墙上下哭声不断,悲声四起, 妖魔们混在人群里,扛着囊土袋,飞一般地填河造路。 第68章 霹雳车 平安城头,张家部曲因阿仑部俘虏出现而乱成一团。 常雁深吸一口气,拿起了一杆长矛,对准了扛着囊土袋的人族俘虏。 两名出身阿仑部的族人抱住了他的胳膊,苦苦哀求,死活不撒手。 “常大人,求您饶他们一命,他们只是普通人,被妖魔胁迫,罪不该死啊。” 常雁身上爆发出灵力波动,将两人震开,向前一步,手脚却都被抱住。 “常大人,求您了,我给您磕头了。” 那人有亲人在城下,顾不上其他,跪在地上,梆梆梆地磕头带响。 常雁气极,将长矛扔到一旁,怒斥道:“你们清醒一点,胁迫伤害你们的亲人的是城下的妖魔,不是我常雁。” “现在两军交战,城门堵死,他们扛着囊土袋填河铺路,他们是我们的敌人。” “难道咱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路铺到城墙下,妖魔冲进平安城,把族人们杀光吗?” “你们加入了张家部曲,自动放弃了原来的部落身份,你们忘了吗?” 众人哭得涕泪横流,伤心不已。 “大人,道理我都懂,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死在眼前。” “您想想办法,救救他们吧。” “我他妈有什么办法?” 常雁怒极,心中有一种将几人扔到城墙下的冲动,和他们大声争吵起来。 张归元站在角落里,心中五味杂陈,这种情况在部曲壮大时几乎不可避免。 从玄菟郡带来的老兵身经百战,对部曲归属感强,出手毫不迟疑。 在北海新收的族人,对部曲归属感低,多数为了混口饭吃,面对亲人,无法出手。 即使他们知道,如果不攻击亲人,自己就会死亡,他们也会心存侥幸。 这就是人性复杂的一面,而妖魔们,恰恰利用了这一点,将部曲族人的士气瓦解到冰点。 妖王殷雷,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正在思索破敌之策,身后有人拉他的袖子,张归元转身,见拉自己袖子之人是李红。 “主公这边来,我有话说。” 李红拉着张归元走到城楼里,她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这边,轻声道: “主公,妖魔们用出了攻心计,我有办法破解。” 张归元眼睛亮起,奇道:“李红大师,你有什么办法?” “我家老头子擅长大型阵法和阵法理论,我擅长微型阵法和幻阵。” “我可以在不知不觉间开启幻阵,将城下的人族幻化成妖魔。” “但幻阵结束之后,他们还会变成原来的样子,民心恐怕哗变。” 张归元笃定地说道:“李红大师,你尽管开幻阵。” “一旦妖魔冲进平安城,族人们死无葬身之地,他们恨我一辈子也比死于妖魔之口强。” “你放心,这道命令是我下的,你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是我强迫你这么干的。” 他说完,大踏步地走出城楼。 关门声响起,在旁边操纵两种阵法的贺强叹息道:“心狠手辣,从不优柔寡断,张归元真乃明主。” “是啊,老头,希望他能击败妖魔,守护北海和平。” 阵法的轰鸣声响起,张归元站在城楼上忽然厉声大喝道: “肃静!” “你们被妖魔骗了,城下那些人不是你们的亲人,是妖魔用妖术变化的,骗人的障眼法。” “你们想象一下,十万妖魔,南下百天,靠什么当军粮?它们又不会揉面包饺子,也不吃五谷杂粮。” 众人相顾愕然,一种不好的想法在心底浮现。 “没有错,这些妖魔将你们的亲人当成食物,啃得干干净净,变成他们的样子,还要诓骗你们献城。” 几名族人壮着胆子探出头,见一个小姑娘不经意间露出了獠牙和长筒鼻子,一个孕妇屁股后面有尾巴扫来扫去。 “呀,真是妖魔,你们看,我二舅长出猪脑袋了。” “哎,我堂姐是妖魔变化的,她脸上有鳞片,长出了猪尾巴。” “该死的妖魔,不但杀害了我们的亲人,还变成他们的模样骗我们,该死。” 信以为真的族人们暴怒不已,拿起强弓硬弩,操纵脚踏弩向城下的‘妖魔’射去。 可怜的阿仑部俘虏手无寸铁,转身逃走又被妖魔屠戮,片刻之后,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张归元周身灵力环绕,灵气氤氲,不受幻阵影响。 他紧闭双眼,握紧双拳,耳听老幼妇孺临死前的凄惨哀嚎之声,脸上的肉突突乱颤,身体抖成一团。 他是平安城主,张家部曲的首领,他要保护他的族人,为了保护族人,甘愿化为恶鬼。 护城河的另一侧,妖王殷雷看着再次崩溃的妖魔队列,忍不住称赞道: “听闻张归元尚未成年,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人族长兴之势不衰。” “诸位兄弟,看来护城河最后那段深沟,靠囊土袋咱们是填不上了,事到如今,只能用蛮力破开平安城。” “通知坚昆工匠,别再用霹雳车扔人头了,剩下的人头我还要留着煲汤。” “上石块,我要用蛮力破开平安城。” 呜呜呜呜呜,高亢急促的号角响彻战场,妖魔大营里冲出数千名巨妖。 这些巨妖比攻城的巨妖还要高大,身高二丈到三丈,在妖魔将领的驱赶下,来到霹雳车旁,按照吩咐搬起巨大的石块,安装在霹雳车尾端皮窝里。 两百多名妖魔猛拉短臂,霹雳车咯吱咯吱乱响,指挥官一声令下,妖魔们斩断了绞绳, 轰隆隆一阵巨响,宛如霹雳交加,一块块巨大的石块被离心力抛起,呼啸着向平安城砸来。 “快退,退下城墙,进入藏兵洞躲藏石弹。” “贺强大师,李红大师,赶紧离开城楼,那里危险。” “千命,你留在城墙上,敌人一旦发起进攻,立刻向我汇报。” 一道道人形轮廓从阴影中走出,孤单地站在城墙上向下眺望。 数千人守卫城墙,哪能在片刻之间撤离完成,巨大的石块携带着无与伦比的动能砸到城墙上。 四名神射营的神射手躲闪不及,立即被砸成血雾,巨大的石块余势未消,在宽敞的城墙上翻转滚动,寻常的士兵磕着死,碰倒亡,硬是让它夯出一条血路。 最终,这块巨大的石块撞碎射击口,滚落城墙,又滚动了十几米,停了下来。 “退退退,有序撤离,千万不要踩踏,” 另一块巨大的石块径直撞向城楼,李红托着贺强,从城楼的内侧跳了下去。 轰隆隆一声巨响,城楼被砸塌了,碎石乱飞,木块如雨点般砸进人群。 仓促之间,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哀嚎之声不断。 混乱之中,张归元顾不上生死,御空而起,向谪仙谷内飞去。 “城中所有人立即离开靠近城墙的区域,进北海书院避难,霹雳车的射程没有那么远,赶紧走,什么都不要了。” 霹雳车每次齐射,十几块巨型石块呼啸着砸进平安城,巨大的动能碾碎碰撞的一切。 五十具脚踏弩顷刻间砸成碎屑,城楼被两块巨石命中全部倒塌,留在城墙上的兵器,箭矢,旗帜,盾牌全部被砸得粉碎。 巨石呼啸之时,只有一道道淡淡的鬼影在城墙上巡视,宛如鬼城一般。 第69章 月白下山 司州,剑山。 苏月白躺在闺床上,双眼紧闭,自言自语,手脚胡乱挥舞,陷入了梦魇之中。 梦境光怪陆离,恍惚之间她来到一座诡异的宅院里,宅院被薄薄的浓雾笼罩,什么都看不清。 她提心吊胆穿过走廊,见一间房间里有灯光闪烁,推门走了进去。 张归元站在屏风之后,隐约只能看见背影。 苏月白大喜,想要走到屏风后看他,可她无论怎么走,都绕不到屏风之后。 苏月白毫无察觉,依旧徒劳地走着。 “张归元,臭小鬼,你还好吗?” 张归元听到她的声音,在屏风后转过头来,满脸微笑道:“月白,我很好。” 苏月白也停了下来,满脸微笑地看着她。 两人正在深情对视,张归元七窍之中忽然流下鲜血,脸上的微笑消失,面色变得极其冰冷,说话的声音充满了怨气。 “月白,你为什么离开我,我死得好惨啊。” 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抓住张归元的脑袋,将脑袋提了起来。 张归元悚然而惊,屏风之后哪有张归元的身体,他,只剩下一颗头颅。 一头巨大的人熊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咬碎了张归元的头颅,吼叫着朝她冲了过来。 “啊!” 张归元的头颅粉碎,苏月白心忽然一痛,似乎什么重要的东西永远离开了她、 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大汗淋漓,汗水浸透被褥。 南柯一梦,一枕黄粱。 头痛欲裂,她挣扎着起床,抓起桌上的茶水,喝了几口,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在梦中遭遇凶险之时,天瀑剑已经出鞘,闪烁着蓝白色的光芒,在空中乱转,寻找敌人。 苏月白安抚住天瀑剑的器灵,下定决心,挥毫泼墨,留下一封信放在房间里。 清晨的剑山,弟子们已经早起练剑,剑光呼啸,剑气纵横。 苏月白身穿黑衣,头戴斗笠,隐匿行踪,专走小路,遇到巡山的师弟,则用剑步快速躲过,避免接触。 快走出山门之时,被一人拦住去路。 苏月白凝目远眺,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小溪边垂钓,他不用鱼钩,鱼竿上悬着一个铁钉,聚精会神,一动不动。 直钩钓鱼,愿者上钩。 苏月白默然,转身向另一条小路走去,走出五里路,见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青石上,用直钩钓仙田的田螺。 苏月白知道,如果自己无法说服这位老人,那她再也走不出剑山。 她走到老人身前,长袖挥舞,对着老人一揖到地,说道:“师尊,弟子月白要去北海。” 那老人是苏月白的授业恩师天渔老人,闻言大怒,将手中鱼竿随手折断,这是他听到的最坏的消息。 天渔老人哼了一声,撇嘴道:“不许去,你也走不了。” 苏月白双手捧起天瀑剑,高举过头,俯首道: “弟子剑心不稳,张归元已成为弟子的心魔,此去北海,势必与他做个了断。” “若一心向剑,我便斩断羁绊,一心求道,与他再不见面。” “若一心向他,我便封剑出宗,不再寻道,与他相伴一生。” 天渔老人眼眸中闪烁出怒火,眉头紧皱,灵力不经意间迸发而出,瞬间冻结了整片仙田。 他转过头,脸上换了一副笑颜,声音里竟有了讨好之意。 “月白,你听师尊的话,不要下山好不好?我教你一气化三清之法,以一化三,好玩极了。我再教你大三才剑阵,那可是你最喜欢的剑法。” “再不成,我带你去剑墟秘境,去里面探险怎么样?” 苏月白对着天渔老人恭恭敬敬三拜九叩,行了叩谢恩师大礼,怀抱天瀑剑,决然道: “弟子一生向剑,绝不允许在剑道上有一丝瑕疵,若不能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剑道无法精进,求师尊成全。” 天渔老人眼皮突突乱颤,思索再三,沉吟良久,别过头,让开了道路。 苏月白拜别恩师,怀抱天瀑剑,大踏步向山下走去。 天渔老人站在柳树旁,眺望着苏月白离开的背影,想起在山中相伴的快乐时光,脸上五味杂陈。 他孤单的背影,像极了在村口眺望儿孙离开的孤寡老人,一样的可怜可叹。 “先是温灵韵,后是苏月白,我养的好白菜都让猪拱了,真是岂有此理。” 他正在叹息,一声冷哼从远处传来,天渔老人转头看去,一名枯瘦老人从远处走来, 那人身穿粗布麻衣,手里提着锄头,正是一生之敌天耕老人。 天耕老人走到被冰封的仙田里,一指点去,空气泛起火光,似有火海闪烁,片刻之间散尽仙田里的寒气。 他挥舞锄头除草,不屑道:“老匹夫,别在那里摆出一副被子女抛弃的痴傻模样,令人作呕。” “苏月白这丫头看得比你明白,将来在剑道上的成就比你高。” “再说,她去北海,又不是啥坏事,北海总比中原安全。” 天渔老人怪眼圆翻,抓住了他的锄头,不让他除草,两个成名已久的老剑客,在仙田旁开始了锄头争夺战。 “老东西,你说什么?北海比中原安全?那是为何?” “老匹夫,你这辈子没用过脑子吗?千年浩劫将至,浩劫之地在哪?” “明显是中原之地,应在正邪十三宗,总不能千年浩劫,应在北海吧?” “北海有什么?除了那条赖皮蛇敖顺,就只有曦昌有点实力,你怕什么?” 天渔老人愣住,神情一顿,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道:“不对,万一月白像灵韵一样,被坏男子骗走了,我怎么办?” 天耕老人闻言一笑,讥讽道: “被坏男人骗走,也比在你门下修行强,你这老东西在剑道上三脚猫的功夫,稀松平常,两个好苗子扔给你才是好白菜让猪拱了。” 天渔老人勃然大怒,以手中半截鱼竿为剑,向他攻去, 那老人心念一动,锄头飞起,以锄为剑,和他斗了起来。 两位成名已久的老剑客,在后山开始了没意义的战斗。 第70章 封空法阵 轰隆隆~ 巨大的石块飞向平安城,在光秃秃的城墙上空掠过,顺着马道滚出去几十米。 霹雳车持续轰鸣了三天三夜,昼夜不停地向平安城内抛射了大量的石块,泥土块和腐烂的尸体。 这些投掷物造成了大量的杀伤,张家部曲阵亡和失踪了一千人,致残和受伤三千人,大量的精锐悍卒失去了战斗能力。 张归元带人躲在藏兵洞里,通过怨灵千命监视城外妖魔们的一举一动,防备它们趁乱攻城。 护城河边,霹雳车的轰鸣声越来越弱,能抛射的石块越来越少。 高强度的工作,陆续有十三辆霹雳车出现故障,短时间无法使用,被巨妖们推回妖魔营地,由坚昆工匠们维修。 轰隆一声巨响,又有一台霹雳车的长臂折断,尾端皮窝里的石块如雨点般砸下,引起了一阵骚乱。 负责霹雳车的刑将军九狄来见殷雷,开口道:“大哥,霹雳车扛不住了。” “天气太冷,冻得圆木很脆,容易折断,一旦折断,短时间找不到替代品。” “周围能找到的石块都已经扔进平安城里,最近几个时辰,咱们开始抛射拳头大小的石块和土块,杀伤力有效。” “不如停止抛射,趁着平安城没防备,我带小崽子们冲进去。” 殷雷知道霹雳车已经达到了极限,点了点头,命令妖魔们将所有的霹雳车都推回来。 “五弟,你做先锋,顺着平安城下的石堆攀上城墙,杀散敌人,有先登之功。” “九弟,你带善于飞行的空射营,在空中用弓弩射击增援城墙的人,有辅助之功。” 前将军郎近领命,刑将军九狄不满道:“大哥真偏心,霹雳车扔石头扔了三天三夜,城中人族早就死得干干净净。” “让五哥去先登,这不是白送的战功吗?我的空射营善于飞行,速度更快,应该由我去先登。” 殷雷摇了摇头,沉声道:“不行,五弟足智多谋,遇到危险能妥善解决,你性格急躁,刚猛易折,此番协助进攻,绝不允许你踏入平安城一步。” 九狄不忿离开,越想越气,回到空射营里生气,大叫兄长偏心。 鸮副官劝谏道:“大人,您不必和五爷生气,真到了战场上,拼的是谁的速度快,敢玩命冲锋。” “五爷带着他的的先锋营还需要攀爬过乱石堆,还要架设云梯,一点点向上爬。” “咱们空射营,直接飞上城墙,将守军杀散,这先登的功劳不就是大人您的吗?” “咱们机动灵活,遇到对付不了的敌人,直接飞走,那些人族奈何不了咱们。” 九狄大喜,命鸮副官通知属下妖魔士兵们,准备白刃战。 妖魔们的异动引起了怨灵千命的注意,它第一时间将妖魔们要攻城的消息通知张归元。 藏兵洞内,张归元正在和部下闲聊。 大力士完颜於菟贴在墙上,倾听城墙内部的声音,心有余悸地嚷道: “主公,咱们的城墙能不能被石头砸塌?” “不可能,这可是十米厚的城墙,实心的墙砖包夯土结构,别说是抛石机,即使是后世的大炮和航弹也轰不塌城墙。” “这玩意,本质是一个巨大的棱柱形状土堆,只怕暴雨侵蚀,其余都不怕。” 众人脸上露出了喜悦之色,心中袍泽阵亡的悲痛变淡了一些。 地上一张纸钱里传来千命邪恶的声音。 “老爷,妖魔攻城。” 张归元猛地站了起来,对附身纸钱的千命吩咐道:“通知山坤和青面,让他们各自带千人驰援城墙。” “再去通知贺强和李红两位大师,让他们来城墙上随时准备开启阵法。” 千命应声而去,张归元带领藏兵洞里的士兵快速跑上城墙。 城墙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散落的碎石和狼藉的尸体,行动不便。 城楼、宇墙(内侧防止士兵跌落的矮墙)、垛口墙(外侧射击高墙)全部倒塌。 主城墙和瓮城城墙完全变成了巨大的土堆,几乎全部的防御器械都遭遇了破坏。 张归元御风而起,飞到城墙之外,看到火首安然无恙,内心稍安。 到底是技术含量远超这个时代的器械,系统提供图纸,共工大师制造出来,坚固无比。 向护城河方向望去,黑压压的妖魔扛着云梯,顺着白骨官道,向平安城方向狂奔而来。 “注意前方,自由射击,准备战斗。” “敌近百步,用弓箭射击。敌近五十步,用长矛投掷,敌近十步,捡起地面上的石头猛砸。” 一千多名士兵分散到城墙上,各自寻找掩体,用手中的弓箭瞄准越来越近的妖魔大军。 妖魔们嘶吼呐喊,所有人的心跳都越来越快,张归元弯弓搭箭,一箭射出,将一名妖魔钉死在乱石堆。 部曲族人们箭如雨下,这一千人是自玄菟郡就追随张归元的老兄弟,弓马娴熟,射术精湛。 妖魔的前锋部队出现了大量的伤亡,部曲族人精湛的射术往往能从盾牌的缝隙中射入,杀伤盾牌后的妖魔。 抬着云梯的妖魔成了重点关照对象,十几名身中乱箭的妖魔坠下乱世堆,落到龙牙石锥上,肠穿肚烂。 几架云梯从白骨官道上滑落,落到护城河里,砸得粉碎变形。 云层之中,冲出来数千妖魔,用强弓硬弩对准城墙上的部曲族人们一轮齐射。 部曲族人们猝不及防,顷刻间被射倒了几十人。 “寻找掩体,自由射击。” 危急时刻,一道幻影从谪仙谷中飞出,速度追风逐电,空中出现出道道残影。 青面现出妖身,速度暴增了十倍,用肉眼无法捕捉,像一颗流星,砸进敌阵之中。 爪抓喙啄,翅扇羽射,打得妖魔们落荒而逃,尸体如雨点般坠落。 刑将军九狄看得睚眦欲裂,现出妖身,是一只巨大的赤面蛇鹫。 海东青和赤面蛇鹫在空中转灯般厮杀,打得羽毛乱飞,鲜血飞溅。 鸮副官带领空射营的数千妖魔飞进平安城,在空中闪转腾挪,随意射杀增援而来的援兵。 贺强和李红隐藏在暗处,等待时机,见空射营的妖魔全部进入谪仙谷,夫妻俩合力,催动封空法阵的阵图。 阵法的轰鸣声响起,大地轰隆粉碎,数道光芒冲天而起,在空中汇聚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封字。 谪仙谷上空的灵气流动被阵法之力束缚,空射营的妖魔驾驭不住风,无法借力滑翔,惨叫着从高空坠下。 第71章 火首扬威 封空法阵,封灵缚气。 数千妖魔从高空坠落,摔得鼻青脸肿,骨断筋折,人族援兵立即将它们包围,兵刃齐下,乱刃分尸。 鸮副官落到草垛上,没有立即死亡,它抽出宝剑,砍翻了两名冲上来的战士。 谪仙谷中一声虎吼,震得群山乱晃,大地震颤,一只斑斓吊睛猛虎咆哮而来,三两步窜上草垛,张开血盆大口咬向鸮副官。 鸮副官现出妖身,是一只雪鸮修炼得道,它躲过虎扑,扇动翅膀想要逃走,却无法感知到灵气流动。 雪鸮变成了走地鸡,难逃此厄,被山坤按倒,一口咬断气管。 山坤转身离开,冲入妖魔之中,化身杀戮机器,只攻击气管,顷刻间杀死数百头妖魔。 一颗毫不起眼的金属剑丸在空中滴溜溜乱转,专门攻击妖魔的脊柱,轻轻一蹭,脊柱立即粉碎,所到之处,哀嚎遍地。 这一对搭档,气管撕裂者和脊柱粉碎者,一主一仆,一灵一器,配合得天衣无缝。 几十头侥幸没死的妖魔发现了操纵阵法的贺强和李红,忍着剧痛,将他俩逼到角落,想要杀死两位阵法师。 李红从怀中取出一面小旗,轻轻戳到地上,旗帜化作一道门,面对龇牙咧嘴的妖魔,李红轻轻打开了那扇门。 冲天的烈焰从门后喷出,化作一条火龙,将面前百丈内的妖魔全部吞噬。 贺强看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撇嘴道: “旗门之术,终究是旁门左道,真正的阵法之道,应该大开大合。” “老婆子,这种旁门左道你不要再修炼了,浪费时间。” 李红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旗门之术是不是旁门左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它救了你的性命。” 贺强摇头道:“我宁愿死在妖魔之手,也不愿被旗门之术所救。” 夫妻俩一边放火,一边争吵终究什么是阵法大道,吵得面红耳赤,险些大打出手。 青面和九狄化作妖身,抓咬在一起,从空中坠落。 青面强壮的双腿死死抓住九狄的双翅,猛啄他的前胸,凿出十几个血窟窿。 九狄凶性大发,双脚猛蹬,撕扯开青面的肚皮,鲜血狂涌而出,内脏隐约可见。 青面不以为意,势如疯狗,毫不相让,一口啄瞎了九狄的眼睛。 两头妖禽从千米高空坠下,重重摔到地面上,摔得骨断筋折,一齐昏了过去。 地面上突兀地起了一道道旋风,无视封空法阵,围绕青面在青面身边,风中传来阵阵哭声,一会儿又传来阵阵笑声。 青面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伴随着身体的愈合,它的修为开始暴跌。 魔风九变之魔灵变。 通过消耗自身的修为和寿命,换取细胞在短时间大量繁殖,重塑妖身。 青面率先睁开眼睛,眼眸中闪烁着凶戾,扇动翅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向着九狄冲去。 九狄浑浑噩噩,难逃宿命,被青面一口啄穿心脏,身体抽搐一阵,软了下去,死于非命。 城墙之上,指挥士兵抵御妖魔的张归元似有所悟,取出万妖幡轻轻晃动。 九狄的灵魂直奔万魂幡而去,被收入幡中,万魂幡吸收到强大的灵魂,幡身闪烁起青黑色的光芒。 张归元放开束缚,任凭万妖幡悬浮在空中,肆意吸收战死族人和妖魔的灵魂。 不一会儿,青面提着九狄的脑袋乐呵呵走上城墙,嚷嚷道: “主公您看,这是九狄的脑袋,我亲手拧下来的。” 张归元见他周身上下完好如初,知道它使用了魔风九变,劝诫道: “青面,不要勉强,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传你魔风九变希望你能保护好自身,你不能仰仗有魔风九变,肆意妄为。” 青面洒脱一笑,憨笑道:“主公,我们海东青本来就活不了几年,在人间走一遭,就要痛痛快快,我死了也去您的万魂幡里修炼,没什么大不了。” 张归元一声长叹,让它用竹竿挑起九狄的首级,立在城墙上示威。 前将军狼近正在指挥妖魔们攻城,抬头看到九弟的首级,吓得手脚酸软,身体一晃,险些摔下乱石堆。 “九弟!九弟啊!你死得好惨啊,呜呜呜呜呜。” 兄弟九人在绝望高原结拜,相识十载,早就把彼此当成了最亲的亲人。 它们南征北战,同生共死,经历恶战无数,没想到九弟在平安城中阵亡。 “他妈的给我冲,冲上城墙,活撕了张归元,谁敢后退,我斩首刀决不轻饶。” 传令妖将刑将军阵亡的消息报到帅帐,妖王殷雷身体一晃,口吐鲜血,当场昏厥。 八大健将哭倒一片,妖魔将领们尖叫着挨个抢救,整个帅帐乱成一团。 半晌之后,妖王殷雷从昏迷中醒来,放声大哭,吐血不止,厉声道: “传令三军,冲上去,为九将军复仇!” 复仇的烈焰冲昏了它的头脑,它要不惜一切代价,屠光张家部曲,为九弟报仇。 呜呜呜呜呜~ 悠长悲怆的嚎叫声响起,十万妖魔集结在一起,越过护城河,顺着白骨官道冲向城墙。 城墙之上,三千多名士兵顾不上射箭,搬起身边石头猛地向下砸,无需瞄准,城墙下密密麻麻到处都是妖魔,不存在砸歪的可能。 妖王殷雷带领五大健将御风而来,他们身穿白衣,脑袋上系着白绫,狂叫着冲向城墙。 张归元的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让青面用竹竿挑起九狄的首级,就是为了这一刻。 妖魔首领丧失理智,不顾一切攻打城池,无数妖魔聚集在一起。 “千命,让火云大师激活火首。” 十万妖魔正在冲锋,忽然城墙上传来巨大的阵法轰鸣声和机关转动的声音。 主城墙和瓮城城墙上巨大的兽头活了过来,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其中的漆黑管子。 妖王殷雷本能地察觉出不妙,厉声大喝道:“撤退,快撤退。” 妖魔们丫丫叉叉,拥挤在一起,簇拥在狭窄的白骨官道上,寸步难移。 火首转动,对准了妖魔群,轰隆隆一阵巨响,喷吐出石漆(石油)激流。 石漆雨铺天盖地落到妖魔铠甲上,兵器上,云梯上,旗帜上。 最远的石漆喷出十里远,落到护城河对岸,整个妖魔大军,全部被石漆雨笼罩。 张归元取来火把,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兽潮,冷声道: “该死的畜生,去死吧。” 他将火把扔进石漆雨,顷刻之间,护城河两岸化作一片火海。 巨大的火团在兽潮中炸开,炙热的高温吞噬了一头头妖魔, 石漆遇火而燃,黏性惊人,粘在物体表面不燃尽绝不会熄灭。 主城墙和瓮城城墙之上的火首火力全开,海量的石漆交叉射击。 可叹妖魔们肉体凡胎,哪里经得住石漆的焚烧,几千头着火的妖魔在队伍痛苦嘶吼,发疯冲撞,引燃了其他妖魔。 兽潮崩溃了,密集的阵列一阵大乱,妖魔们纵身跃下白骨官道,砸到龙牙石锥上,骨断筋折,肠穿肚烂。 混乱之中,冲撞而死,踩踏而亡的妖魔不计其数。 贺强走上城墙,用巽风阵法逆转风向,吹向妖魔大军,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将大火的烈度提高了好几级。 妖魔们被大火烧得伸拳舒腿,哀嚎不止,骨断肉熟,臭不可闻。 殷雷和六位妖将,见势头不妙,化作黑风而去。 张归元一把火,烧死五万妖魔,张家部曲之名,威震北海。 第72章 雪夜劫营 入夜,百妖啼哭,兽潮大悲,鬼哭狼嚎之声阵阵,椎心泣血之声响彻百里。 张归元悄无声息登上城墙,举目远眺,在心中计算时间。 千余名族人点燃火把,整理城墙上的杂物,收殓族人的尸体,将兑好的药水洒向城墙下的尸堆。 “大战之后必有大疫,兽潮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瘟疫,防疫工作千万不能松懈。” 众人齐声应诺,此时此刻,那些临时投靠平安城的各部族人终于相信,面前这个尚未成年的男孩,真的能带领他们战胜兽潮。 有了生的希望,干起活来分外卖力。 张归元知道,仅靠这些勾兑的药水无法彻底杀死细菌和病毒,仅能延迟瘟疫爆发的时间。 到了春暖花开之时,细菌和病毒会在妖魔尸体里大量繁殖,最终,那场无比猛烈的瘟疫会摧毁这座城市。 必须在春暖花开之前击溃兽潮,举行火葬,用炼尸炉将所有死者烧掉,才能阻止瘟疫横行。 斛律金石、完颜於菟、石秀凝、尹仇、耶律彤云带着百人走上城墙,百人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小的只有十四岁。 这百人是北海书院乙等书院的学生,经过几个月的学习,成功感气,勉强能使用符箓。 “你们每人带一千名士兵,二十名学院弟子,分五个方向劫营。” “切记,斩将和夺旗不是目标,你们的目标是那二十辆霹雳车,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毁掉霹雳车。” “遇到坚昆工匠和其他的人族工匠,能掳走就掳走,不能掳走直接杀掉,不能留给妖魔。” “切记,绝不可以上头追杀妖魔,陷入兽潮之中,你们清楚了吗?” 众人一起应允,张归元走进学院弟子之中,摸了摸那名十四岁弟子的额头,笑道: “完颜龙,你害怕吗?” 完颜龙看向张归元的目光充满了狂热,坚定地说道:“主公,我不怕,我在学院刻苦学习,就为了这一刻。” 张归元将他抱住,轻叹道:“好孩子,好样的。” “贺强大师的阵法还有两个时辰生效,你们先进藏兵洞休息。” 众人离开后,张归元晃动万魂幡,几道鬼影出现在城墙上。 牟喜平,李继虎,韩千流,蛊师阿平,赤发鬼王。 “谨遵老爷调遣。” 张归元扶手而立,眺望远方的妖兽营地,轻声道: “周天之内有五仙,天、地、神、人、鬼,我答应过你们,只要你们好好修炼,将来一定能成为鬼仙。” “我忙着种田养猪,没空管理你们,万魂幡里现在有十几万生魂。” “如果你们能完成我的任务,我会将生魂当成奖励,送给你们供你们修炼。” “你们想不想成为辽水鬼王啖胎卵那样的人物。”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灵魂剧烈波动,它们这些张归元俘虏谁不知道啖胎卵。 张归元的心腹爱将,有事没事就抓生魂给它补身体,将一头枯瘦的恶鬼补成了大肚弥勒体型的恶鬼。 张归元对啖胎卵的偏爱令众鬼嫉妒。 蛊师阿平忽然开口道:“主公,我不求进补生魂,我只求主公能放过我的家人。” “你们生前之事,不必再说,如果能立下军功,生魂少不了你们的。” “主公,我们愿鞍前马后,听候调遣。” 张归元从怀中取出地图,画了几个位置,让鬼将们看清,轻声道: “这几个位置,有妖魔的暗哨,黄昏之时青面在高空侦查到了位置,你们解决掉暗哨,每人赏一千只生魂。” 五只鬼将取走兵刃,化作黑风而去。 松树树颠,一只松鼠妖抱着肩膀眺望平安城,身后忽然出现一只狰狞恶鬼,一把抽出它的灵魂,吞入腹中。 高山之上,一只虎妖忽然站了起来抽出宝剑刺死了同伴,随后它身体扭动,像是一个被控制的木偶,拔剑自刎。 千米高空之上,一只妖魔正在无聊地打哈欠,忽然一把丧门剑穿过云层,贯穿了它脑袋。 在不知不觉间,妖魔们的明哨暗哨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天空忽然下起了雪,雪花越下越大,像是厚厚的棉被,将妖魔的的营地盖住。 时间到了凌晨三点,妖魔们最困的时候,平安城城墙上下聚集了五千人。 啖胎卵晃动九股叉,运起凭空凝冰的妖术,制造了一个巨型冰滑梯。 滑梯长约十里,一头挂在城墙上,一头在护城河另一侧,横跨了十里。 “快走,俺坚持不了多久。” 五员战将带领五千族人顺着冰滑梯滑到对岸,急速向妖魔营地奔去。 兽潮遭遇火攻,活下来的妖魔几乎个个带伤,又随着几位将军哭了一阵,精神萎靡不振,此刻耳听着营帐外的风雪之声,睡得鼾声四起。 明哨暗哨被五员鬼将杀得干干净净,营门大开,毫不设防。 五千族人摸进妖魔营地,见到能活动的妖魔就杀,不知有多少妖魔死于睡梦之中。 一百名学院的学生运起灵力,使用火系符箓,空中火鸦乱飞,地面火马狂奔,营帐中火鼠乱窜,火鬼推着火车咿呀鬼叫,火葫芦飘动喷出浓烟扯地连天。 “火!火啊,那该死的火追过来了。” “快逃,快逃,救命。”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 妖魔营地一阵大乱,数万妖魔现出妖身,只顾逃命,张归元那把火将妖魔们烧出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现在的妖魔大军,见到火就心惊胆颤,见到火光开始不顾一切的狂奔。 百名学院学生能使用的符箓非常低级,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只能点燃营帐。 奈何妖魔们被吓破了胆,不顾一切地逃命,死于同伴踩踏的妖魔不计其数。 前将军郎近抽出斩首刀砍翻了十几头妖魔,也挡不住妖魔们溃败的大势。 妖王殷雷走出营帐,随手将两名在营地里放火的学院弟子电成焦尸。 “五弟,你快去后军军械营,保护二十辆霹雳车,此番劫营,张归元的目标一定是霹雳车。” “大哥,那咱们的营地怎么办?” 妖王殷雷耳听喊杀声震天,眼看火光四起,无奈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第73章 箭射白狼 石秀凝悄无声息地趴在燃烧的草垛上,隐匿身形,调整呼吸。 一把坚昆工匠打造的猎人长弓静静地躺在她身边,她已经在这里隐藏了半刻钟。 在她正前方,七辆霹雳车熊熊燃烧,完颜於菟怀抱着木柴,在军械营里放火,开心得像是得到糖果的孩子。 石秀凝的目光盯着前营的方向,本能告诉她,一定会有人来阻止完颜於菟,她要狙杀那个人。 猎人父亲教导她猎人要有耐心,要忍得住寂寞,要一击毙命。 火光闪烁,喊声震天,这让他有些失神,想起了过去发生的事。 她是盖马大山中猎户之女,父亲是远近闻名的猎户,母亲在她出生时难产而死。 她自幼和父亲生活在一起,被教导得坚毅勇敢,十分坚强。 生活虽然清贫,但她在快乐地长大。 生活在三年前发生了改变,山中有恶虎食人,村民们堵住家门,祈求石父射杀恶虎,拯救村民。 乐于助人的石父组织了射虎队,带着几十名成名猎手,进入了蛮荒的盖马大山。 噩耗传来,那头恶虎不是寻常的猛兽,是山中修炼的妖魔。 石父射伤了猛虎,也被虎妖用妖法所伤,死于虎口。 当村民们拖着半截石父尸体来到村口时,石秀凝的人生崩溃了。 十四岁的她拿起父亲的猎弓,不顾村民们的反对,独自一人走进深山,寻找那头杀父的虎妖。 最终,在山中山涧旁,埋伏三天三夜的她等到了虎妖,用连珠箭射杀了虎妖。 当她提着虎妖的头颅回到村庄,迎接她的不是村民们的欢呼和拥抱,而是贪婪的目光。 女人早熟,石秀凝虽然年芳十四,却已经长成了美人胚子。 她祖上有西域龟兹国的血脉,也有高句丽的血脉,这两个地方盛产美女。 娶亲的媒婆踏破了门槛,村中闲汉骑着土墙调戏,都被她用弓箭射得哭爹喊娘。 村中人知道她家清贫,买不起棺材,以埋葬石父为要挟,如果不妥协,就不凑钱给石父买棺材。 让他死后被野狗啃食,虫蚁分尸。 石秀凝对着这片土地感觉到厌倦,对村中的人感觉到恶心,在一个雨夜,用木头车推着父亲的半截尸体,来到山下的集市。 她头插草标,跪在木头车前,卖身葬父。 这么一位小美人卖身葬父立刻引起了轰动,连临镇的闲汉都来买妻。 石秀凝跪在父亲的尸骨前,忍受着闲汉们贪婪的目光,任凭他们将脏手插进她嘴里,像选牲畜一样检查牙齿。 这就是山中女人的命运,身体还没长成,就已经成了生育的工具。 张归元骑着五色神牛冲进了集市,赶走了闲汉们,他如同骑着白马的王子,驱逐了黑暗,闯进了她的世界。 此时此刻,张归元的目光全部被一位年轻卖参人吸引,买下石秀凝,只是举手之劳。 石秀凝买来棺材,厚葬了父亲,在父亲坟墓前哭得梨花带雨,随着张归元离开了大山。 在山外的世界,在张家部曲,她遇到了许多人,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 原来人也有坏的,原来妖也有好的。 她知道自己的价值,知道张归元买自己的意思,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她洗净身体,脱掉衣衫,裹着毛毯,闯进了张归元的帅帐。 张归元刚在南沃沮皇城捶完朴仁勇,心情愉悦,又得了鲜于丹,喝得酩酊大醉。 刚走进帅帐,就看到一具雪白的胴体躺在床上,石秀凝紧闭双眼,作英勇就义状。 温暖的大手捏了捏她的肩膀,又拍了拍她的大腿。 石秀凝双目垂泪,成为男人发泄的工具,是山中女孩的宿命。 “你脸上的雀斑很美,像天上的星辰,你的胳膊很长,腿也很长,是完美的弓箭手身材。” 张归元并没有像豺狼一样扑上来,在她身上不管不顾地发泄。 他取来衣衫,亲自为她穿上,搂着她颤抖的身体,温柔地说道: “你真的好美,在某一个时刻,我已经起了反应,想要冲上来,将你狠狠地鞭挞。” “但我不能这样做,每个人都有被尊重的权利,每个人都有实现自我价值的方式。” “你这样做,我很感动,但我不能趁人之危,将你强行占有,利用恩情要挟你,让你变成我的女人。” “你会在我的部落里生活,学习文化,练习武艺,找到自己擅长的工作,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 “秀凝,女人从来不是男人的附庸,妇女能顶半边天。” “当你心智成熟之后,等你成年之后,如果你那时还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将成为恋人,甚至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 那一夜,张归元和她讲了一夜,关于未来的美好设想,那个叫做华夏的国度,那里的人们,不用牺牲不用流血不用卖身葬父,每个人都过着幸福的日子。 他要改变这个世界,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她躺在他的怀里,看着他眼眸中的光泽,愈发沉醉。 自此之后,她日夜不停地苦练箭术,每次练到虎口流血,身体昏厥才会停止。 每个人都有价值,而我的价值,就是帮助你开创那个不用卖身葬父的新世界。 石秀凝从回忆中醒来,像是最老练的猎物,紧紧盯着前营的方向。 前将军郎近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它发现了在军械营中放火的完颜於菟。 眼见十辆霹雳车被完颜於菟烧成火炬,郎近提起斩首刀,脚踩妖风,向大力士冲了过去。 在郎近腾空的一瞬间,石秀凝挽起长弓,搭上狼牙箭,屏气凝神,将一百二十斤的长弓拉开,如拉满月。 砰地一声脆响,狼牙箭直奔郎近胸口射去,郎近只觉得身上的汗毛竖起,在电光火石之间,挥舞斩首刀一刀劈飞了狼牙箭。 它没有想到,石秀凝射出的是连珠箭,它挡住了第一箭,却挡不住第二箭。 噗地一声巨响,狼牙箭射进郎近的心窝,随后是第三箭,第四箭…… 连珠七箭,除了第一箭被它挡住,其余六箭全部射中它心窝。 可叹草原上的白狼,死于山中猎人之手,一道灵魂冲天而起,直奔平安城头的万魂幡而去。 第74章 金汁 数万妖魔,在火海中狂奔了一夜,只恨爹妈少生了两只脚。 许多妖魔对妖王殷雷失去了信心,在逃离过程中呼朋引伴,奔向远方,投靠其他的妖王。 殷雷回头望去,身后只剩下不到五千妖魔,各个带伤,八大健将萎靡不振,垂头丧气。 二十辆霹雳车烧成了火炬,百里外能看到冲天而起的火光。 妖魔营地更是变成了一片火海,赤红的热气驱逐了空中的水汽,整片天空红彤彤的。 想起兽潮围城之时,兄弟们聚在身边,英姿飒爽,意气风发的场景,妖王殷雷忍不住长吁短叹。 蛟将军焦烈率领前军,看到有一支人马立在咽喉要道上,挡住了去路,急忙报告。 妖王殷雷听到禀报后大惊失色。 “难道是张归元的伏兵?他什么时候派人来这里埋伏,咱们怎么丝毫不知。” 殷雷带领仅存的五将,走到阵前,看到一辆三条蛟龙拉着的战车。 妖使苻镰站在战车上,面色阴沉地看着它, “殷雷,你指挥不利,致使数万妖兵丧命,可知罪?” 五健将对它怒目而视,大声咒骂,殷雷止住了八健将的咒骂声,俯首道: “使者大人,殷雷知罪。” 苻镰的脸色稍缓,它取出虎符和诏书,高声道: “传圣主法旨,解除殷雷奔雷军指挥官的职务,随军调用。” “圣主派出了飞凫、电影、武翼、流星、山屠羽林五军,由我指挥,所有人编入大军,听候我的调用。” 殷雷无奈,带领五健将来到苻镰帐前听令,成为了它的属臣。 苻镰一路收拢溃军,收拢了两万妖魔,加上羽林五军,每支军队有两万妖皇亲卫,共计十二万妖魔。 夺回了营地,再次围住平安城。 郎近的尸体被吊在辕门之上,心窝里插着六支长箭,鲜血已经流干。 殷雷痛入骨髓,抱着五弟的尸体,放声大哭,几度昏厥。 苻镰将它留在营中,率领十多位妖将来到护城河边,眺望晨曦中的平安城。 此时此刻,夜袭劫营的部队已经回到平安城,到帐篷里休息。 青面和山君各自率领两千人守住两侧,张归元踪迹不见。 平安城内传来阵阵恶臭,刺鼻的气味,顺着巽风阵法飘向护城河对岸。 “呕,这是什么味道?张归元这厮,是不是在城里炖屎?” “呕,呕,大人,我觉得张归元想用恶臭阻止我们攻城,咱们妖魔的嗅觉比人族更加灵敏,抵抗不住这种恶臭。” “这个混蛋,呕,亏他想得出来。” 众将被恶臭熏得干呕不止,回到妖魔大营里躲避,空气中的恶臭味越来越浓。 苻镰的内心十分不安,它吃过亏,知道张归元诡计多端,不能和他耗下去。 它叫来了山屠的将领乌禄,吩咐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张归元的士兵刚刚经历了两场大战,疲惫不堪,应该趁机攻破平安城。” “我已经获得准确的情报,张归元只有十车石漆,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消耗殆尽。” “乌禄,我此行带来了数百辆云梯车,分你一百辆,你带领生力军山屠冲入平安城,我在圣主面前为你表头功。” 乌禄领命而去,率领妖魔大军,将云梯车推了出来。 云梯车是士兵用来攀援城墙,进入城内的器械,和肩扛的云梯不同,云梯车有六个轮子,可以推到城墙下。 云梯前段有绳索,可以将两截折叠的木梯拉出来,组装到一起,用圆木架住,士兵们攀援云梯,可以爬到城墙上。 它一声令下,妖魔们顶着恶臭,用碎布棉絮塞住鼻子,推着云梯发起了进攻。 城墙上的部曲族人立刻反击,用强弓硬弩攻击运送云梯的妖魔。 山屠军的装备比殷雷的奔雷军更加精良,妖魔身披坚固的铠甲,举着齐身的巨盾,顶着箭雨,护送云梯来到城下。 “起,架起云梯,向上爬。” 妖魔们拉动云梯车前端的绳索,两截云梯组装在一起,搭上平安城墙。 一圈金属片包裹住云梯的上端,金属片向外延伸,锻造成钩子的形状,牢牢勾住城墙。 士兵们挥刀乱砍,砍得金属片火星四溅,也无法斩断云梯,眼见妖魔们攀附云梯,爬了上来。 张归元大手一挥,鼻子里塞着棉花的族人们从城墙后的大锅里捞起一桶桶煮沸的金汁,奔跑到城墙边,对着妖魔们倒了下去。 金汁,是经过加热煮沸的粪水,混有尿液,荤油,兽药,砒霜。 苻镰猜得没错,张归元确实在城里煮屎,而且煮了很多。 此时此刻,这种原始的生化武器爆发出了恐怖的威力。 炽热的金汁顺着头盔铠甲的缝隙流淌到脸上,身体里,烧灼皮肤,造成了大面积的烫伤。 攀爬云梯的妖魔被烫得手舞足蹈,接二连三地从云梯上摔下。 大面积的全身烫伤,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会造成皮肤溃烂。 金汁里掺杂的砒霜,断肠草,火碱等毒物,再加上粪便里各种肮脏的细菌和病毒,会在极短的时间击溃妖魔的免疫系统,让妖魔在痛苦中死去。 “坚持住,向上爬,他们没有多少金汁,不用怕,呕,向上爬。” “该死的人族,竟然想出了这么恶心的办法,等我们冲到城里,老弱妇孺一个不留,活吃了你们,呕。” “谁第一个登上平安城,赏赐内丹三颗。” 乌禄挥舞大剑,努力约束部下,阻止进攻阵型的崩溃。 城墙上忽然传来巨大的阵法轰鸣声和机关转动的声音,一具具火首转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漆黑的管子对准了不明所以的山屠军。 “不要惊慌,张归元在虚张声势,他的石漆用完了,无法放火,继续向上爬!” 轰隆隆一阵巨响,金光色的金汁从火首嘴里喷出,炙热的液体在阵法的加持下,将一个个妖魔冲得满地乱爬。 天空中下起了一阵粪雨,恶臭的蒸汽升腾而起,守卫城池的人族士兵也挡不住这般的恶臭,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第75章 决战 腊月初八,妖皇曦昌禁卫山屠军将领乌禄攻城时被金汁击中,造成大面积烫伤,入夜,伤口溃烂,死于营中。 腊月初九,妖皇曦昌禁卫武翼军将领戈攻城时被北海学院学生完颜龙用火虎符击中面门,头颅崩碎而亡。 腊月初九夜,张归元派五大鬼将劫营,乱战之中杀死飞凫偏将白驹。 腊月十二,妖皇曦昌禁卫电影军将领电龟攻城时被李红用微型阵法风隐阵斩杀。 腊月十三,妖魔大营。 妖使苻镰枯坐在帅位之上,望着面前的沙盘出神,小小的平安城像一道堤坝,挡住了妖皇南下的野心,也挡住了苻镰驱逐人族的梦想。 它带来的十万禁军,已经阵亡三万,平安城依旧没有任何攻下的可能性。 妖魔的尸骸堆满了护城河,攻城的妖魔大军甚至不需要云梯辅助,顺着尸骸堆积而成的坡道,一路狂奔,就能跑上城墙。 但,妖魔大军始终无法突破城墙,人族展现出来的勇敢和坚韧,令妖魔胆寒。 讨厌的敲锣声再次响起,苻镰不愿理会,任凭怨灵千命在营地里敲锣打鼓,大喊大叫。 营地中起了一道雷霆,敲锣声戛然而止,妖王殷雷掀起帐帘走了进来。 “苻镰大人,我们不能再这样消耗下去,要集中优势兵力,一举攻破平安城。” 苻镰没有说话,豆大的灯光照耀在它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峥嵘。 “殷雷,恐怕我们无法攻破这座坚固的城池,我们应该南下,去追杀逃走的北境诸部。” “统一北境之后,再来围困这座孤城,到那时,城中粮草断绝,一定能攻破。” 殷雷见他言语之中有怯战之意,顿时大急,沉声道:“苻镰大人,万万不可,北海是北境的门户。” “一旦我们放弃围城,南下追击其他部落,张归元一定会带人从背后攻击。” “我们首尾不能相顾,遭遇两面夹击,必然全军覆没。” “张归元此时,已到了油尽灯枯之境,只需添加猛火,平安城必然攻破。” “他所仰仗的守城利器,一是坚固高大厚重的城墙,二是城墙上的火首。” “此时,小崽子们的尸体堆满护城河,垒得和城墙一般高,城墙之险不复存在。” “我们苦战七天七夜,城中的火漆、金汁、火油消耗殆尽,火首之利不复存在。” “我们只需摆出决战之姿,以优势兵力突入平安城,大事可成。” 苻镰满脸颓然,长叹一声,摆手示意妖王殷雷离开。殷雷走出帅帐,忽然听到苻镰无奈的声音响起。 “全依你,剩余九万妖魔大军全归你指挥,我派人通知白骨王和神力王,让它俩率领二十万妖魔大军助战。” “此战既决战,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击杀张归元,城中的老幼妇孺一个都不要放过。” “我要让北境的所有人知道,胆敢反抗妖皇圣主的下场。” 殷雷面露残忍之色,它要替五弟九弟报仇雪恨。 平安城墙上,张归元背靠石柱,陷入昏睡之中,鼾声四起。 妖魔们进攻了七天七夜,张归元苦战了七天七夜,没有离开城墙一步。 此时此刻,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披头散发和恶鬼无异。 万魂幡漂浮在他身边,静静地守护着他,淡淡的魂力从万魂幡里逸出,飘进张归元的身体,滋养身体和灵魂。 完颜於菟拎着两把骨朵双锤,指挥族人们将箭矢、守城器械搬上城墙。 “你们都小声点,谁敢惊醒主公沉睡,我把谁扔下城墙。” 族人们没有说话,娴熟地将箭矢的箭镞浸泡在粪水之中,为每一支弓箭附魔,附魔成破伤风之箭和大肠杆菌之箭。 呜呜呜呜呜~ 妖兽营地响起了号角声,声音急促且低沉,充满了决绝的声音。 张归元猛地睁开眼眸,挣扎着爬了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妖魔营地。 一队队妖魔大军走出营地,遮天蔽日,铺天盖地,目之所及,到处都是龇牙咧嘴,狰狞恐怖的妖魔。 点点火光在黑夜里点起,妖魔放火焚烧了自己的营地,护城河的另一侧化成一片火海,挡住了妖魔们的退路。 此战既决战,妖魔们自断后路,破釜沉舟,背靠烈火一战。 此战如果攻不破平安城,九万妖魔将死于烈火之中。 这是张归元最恐惧的交战方式,最原始的肉搏战,他建造龙牙阵地,阻止妖魔囊土铺路,就是为了防止进行肉搏战。 将妖魔们逼迫到白骨官道上,进行添油战术,以点对点的对决才是最好的交战方式。 可惜,十几万妖魔战死,已经将护城河填平,妖魔们能顺着尸骸坡道冲上城墙,只能进行以面对面的对决。 城中部曲族人只有两万,鏖战七天七夜,阵亡了近四千人,剩下的族人里近一半人是老弱妇孺,这点兵力如何阻挡九万妖魔? 吼吼吼~ 妖魔们敲打盔甲的声音汇聚成一道声浪,将谪仙谷内沉睡的族人们惊醒。 穿戴整齐,盔明甲亮的张家悍卒在指挥官的带领下,登上城墙,在城墙上列出鸳鸯阵,组成了第一道防线。 不足百人的学院学生,每人扛着一箱子符箓,组成了第二道防线。 神射营神箭手们占据高地,人手一面坚盾,用抵木支撑住,站在坚盾后面,弯弓搭箭,组成了第三道防线。 尚有活动能力的族人,用牛车载着守城器械,不停地往返于城墙和北海书院之间,运送物资。 张归元脸上出现诡异的天魔面具,晃动万魂幡,五大鬼将在空中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一个个战死族人的生魂从万魂幡中走出,取走兵刃,站在生者身边。 “人族终有一日将会灭亡,但绝不会是今天。” “人族终有一日会丧失勇气,但绝不会是今天。” “人族终有一日会陷入绝望,但绝不会是今天。” “拔出刀剑,举起长枪,将野兽赶进深渊。” “传我命令,男人战死,女人接战,女人战死,老人接战。老人战死,少年接战。” “战至最后一人,战至最后一滴血。” 第76章 城破 咿吼~ 咿吼~ 咿吼~ 野兽的嘶吼声传遍谪仙谷,一排排妖魔战士举起等身高大盾,全身披甲,喊着口号,踩着妖魔尸体,一步步向城墙走去。 太阳从东方升起,三太子敖汤用法宝风云伞收了黑云,让平安城守军处于逆光状态,眼睛被阳光晃得看不清前方。 进入弓箭手射程之后,神射营的弓箭手们箭如雨下,无需瞄准,目之所及,到处都是黑压压的妖魔。 “举盾!举盾!” 妖魔阵营里传来虎臣的怒吼声,最前方的妖魔们举起巨型大盾罩住上方,前后左右四个方向都用大盾护住,宛如坚固的坦克车。 弓箭的杀伤变得极为有效,因为逆光的原因,弓箭手们无法瞄准盾牌的缝隙。 张归元看了一阵,命完颜於菟准备滚木礌石, 族人里的力士们冲到最前方,将准备好的滚木礌石顺着尸坡扔了下去。 滚木是巨大的圆木,分为狼牙滚木和圆滚木两种,之前的鏖战已经将狼牙滚木消耗殆尽,此刻只剩下圆滚木。 礌石分为木礌石、砖礌石、泥礌石三种,长约五尺,直径一尺,顺着坡道往下扔。 滚木礌石在尸坡上滚动,越滚越快,携带巨大的动能砸进妖魔盾阵之中。 血肉难挡如此巨力,顷刻间,妖魔们被撞得人仰马翻。 大力士完颜於菟一声怒吼,浑身肌肉高高隆起,不惧箭矢,从城墙上举起巨大的石碾子,扔了下去。 石碾如同压路机一般从尸坡冲了下去,径直砸进妖魔盾阵之中,磕着死,碰倒亡,滚出一条血胡同。 虎臣气得哇哇大叫,化作一头斑斓猛虎,顺着坡道径直冲上城墙,伸出虎爪朝着完颜於菟抓去。 城墙上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山坤现出原型,从人群后飞出,一掌将虎臣拍下城墙,随即纵身跃下。 两头吊睛白额斑斓猛虎,像是亲兄弟一般,长得一模一样,在护城河下打得鲜血四溅。 双虎相争,虎啸之声阵阵,空中狂风大作。 滚木礌石很快用光,妖魔们不畏生死,将受伤的妖魔直接扔下护城河,又组成盾阵,黑压压地压了上来。 妖魔们不惜一切代价,用命往上堆,这是最简单的攻城法,也是最无解的攻城法。 “完颜於菟,将扬尘车推过来。” 大力士们将准备好扬尘车推到城墙边,这些扬尘车结构非常简单,在四轮车上安装一个木箱子,前方开口,上方开口。 几十辆扬尘车堆到城墙边,打开前方和上方的开口,扬尘车里的白灰面顺着风势,向下方吹去,顺着盾牌的缝隙,进入盾阵之中,烧灼妖魔的双目。 妖魔如同疯了一般,双目被白灰面烧得泪流不止,咳嗽不断,闭着眼睛,举着盾牌向前冲锋。 许多妖魔在临近城墙时,扔出手里的盾牌,高高跃起,抓住守城的战士,一起摔下城墙,同归于尽。 几乎在片刻之间,几十头妖魔冲上了城墙,防线岌岌可危。 斛律金石挥舞鬼头刀,冲到城墙上,施展出烈火焚天刀法,刀光闪烁之间,一道道火罡将妖魔们连人带盾斩成两截。 蛟将军焦烈拦住斛律金石,一人一妖,从城墙打到城中,又从城中打到城外,大战了一百多回合,分不出胜负。 啖胎卵、青面、常雁、完颜於菟、石秀凝、尹仇、耶律彤云、牟喜平,李继虎,韩千流,蛊师阿平,赤发鬼王先后冲过来围堵溃败的战线。 被飞凫、电影、武翼、流星、山屠羽林五军中的将领拦住,转灯般厮杀。 妖魔们如潮水一般,前队受伤,后队直接将前队砍翻,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 尸坡越堆越高,最后竟然超过了城墙的高度,妖魔需要纵身跃下,才能和人族接战。 无穷无尽的妖魔大军对张家部曲造成了毁灭性的重伤,越来越多的老战士死于妖兽之手。 张归元看得清楚,城墙上的防线没有崩溃,全靠北海书院学生的符箓小队的支撑。 神出鬼没的符箓陷阱,眼花缭乱的符箓攻击,无穷无尽的符箓之雨,数次将妖魔打退,挽救即将崩溃的防线。 一名妖魔将领跳上城墙,现出妖身,是一头白色的刺猬,它一声大喝,身上的尖刺高高飞起,狂风暴雨一般射向守军。 三寸长短的尖刺锋利无比,能刺穿巨大的盾牌和坚固的铠甲,族人们猝不及防之下,立刻死伤一片。 张归元环顾四周,只剩自己,他一声轻啸,落到那名妖将身边,一拳打出。 三百四十道大穴一起轰鸣,半步筑基的修为全力施展,他含怒出击,全无保留。 白刺猬宛如被炮弹击中,妖躯顷刻间四分五裂,一道阴煞雷霆后发先至,在空中击中它,妖将的灵魂在惨叫声中碎成点点流光。 张归元纵身跳下城墙,顺着尸坡杀进妖魔盾阵之中,施展出三皇炮捶,每一拳打出,都如同台风过境,带起无穷无尽的灵风。 数百名妖魔被他的拳风击飞在空中惨叫着坠落,三员妖将夹攻而来。 狂暴的阴煞雷霆从张归元体内爆发而出,将方圆十丈的范围罩住,三员妖将闷哼一声,身体如烂泥般瘫倒,灵魂湮灭成点点星光。 一道雷霆从天空落下,径直劈向张归元,张归元感觉到危险,闪身躲过。 妖王殷雷从天而降,拦住暴走的张归元,轻笑道:“张归元,身为王者,屠戮弱小,你难道没有王者的尊严吗?” 张归元正色道:“我为族人,甘化厉鬼,今日城破,我穷尽此生,屠尽绝望高原的妖魔。” 妖王殷雷看着张归元的眼眸,感受到他的决心,摇头道:“没有意义,白骨王和神力王率领二十万妖魔大军在赶来的路上。” “无论你做什么,无论你怎么报复,平安城城破,张家部曲被屠戮的命运不会改变。” “凭借你那两万族人,难道能挡住四十万妖族大军吗?” “我欣赏你的顽强,但为了死去的五弟和九弟,我必须要杀死你。” “今日,你和我,王对王,只能有一个人活着离开。” 张归元和殷雷在空中大战,妖魔阵营之中,后将军牛犇和左将军袁弘率领妖魔大军攻破城墙上的防线,攻入城中。 第77章 我记得斛律部的一草一木 白骨王风骨骑着白骨蛟龙,带着麾下十万妖魔,从色楞格河向北海平安城方向行军。 “小崽子们,到了北海不要和人族死磕,想办法进入平安城,将好东西都抢走。” “哈哈哈,奔雷部损兵折将,想到殷雷那张苦瓜脸,老子就感觉到开心。” “还有苻镰那厮,仗着曦昌的宠爱,和老子没大没小,此番遇到,看我怎么奚落它。” 风骨正在大放厥词之时,庞大的妖魔大军忽然停下,一名小妖飞来报告,有人拦路。 风骨拍了拍胯下的白骨蛟龙,飞到妖魔大军的前方。 一道旋风立在咽喉之地,拦住妖魔们的去路,黑雾弥漫,一个被啃食得只剩半个头颅的老人在黑雾中出现。 “斛律瀚海?你这老东西拦我的路作甚?” 斛律瀚海稽首道:“道友,我是已死之人,已死之人按理说不应管阳间之事。” “我滞留人间,实是放心不下斛律部族人,我仅存的族人,现在全在平安城中。” “大王虎狼之军,如果到达北海,我族人绝无生还的可能,此番拦路,实是希望大王能退军。” 哈哈哈哈哈哈~ 妖魔们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笑的前仰后合,捧腹大笑,笑声震天。 白骨王风骨也被他气笑了,捂着肚子说道:“斛律老头,没想到你还有说笑话的天赋。” “我帐中缺一只伶鬼,你有没有兴趣?” 见斛律瀚海没有让开道路,反而静静地看着自己,风骨奇道: “斛律老头,你不会真想让我退兵吧?你生前连斛律部都保护不住,死亡后又有何能?” “你死于殷雷之手,殷雷可不是我的对手,你想要和我动手吗?” 斛律瀚海苦笑道:“我当然知道,凭我的微末道行不是大王的对手。” “我只需拖住大王前进的脚步,让大王无法增援奔雷王殷雷,足矣。” 风骨脸色微变,冷声道:“斛律瀚海,我敬重你一生为了部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可不是怕你,你要好自为之。” 斛律瀚海身上冒出翠绿的光芒,伴随着光芒的绽放,他的灵魂开始湮灭。 萨满是草原上的知者,掌握着行走于生之岸和死之海之间的能力,是沟通自然之灵的使者。 死亡,对于萨满来说并不是终点,而是另一段人生的起点。 很少有萨满会滞留人间,也很少有萨满会自动放弃自己的灵魂。 除非,他对族人的爱超越了生与死。 伴随着绿色光芒照耀山谷,一座富饶繁华的雄伟王庭出现在十万妖魔面前。 一草一木,一花一树,一房一舍,都和曾经的斛律皇廷一模一样。 当一个个族人出现在皇廷之中,当孩子们手拉着手,在皇廷里蹦蹦跳跳,追逐可爱的小狗时,妖魔们的脸色终于变了。 多么沉重的爱,能让一个大萨满能记住部落中的每一个族人,每一头牲畜。 白骨王只觉得口干舌燥,沉默半晌,沉声问道: “斛律瀚海,这是斛律皇廷?你真要这么做?你这个疯子!” 斛律瀚海身体里爆发出璀璨的绿色火焰,那是大萨满的灵魂之火。 他的灵魂,在灵魂之火的灼烧下快速湮灭。 “我记得斛律部的一草一木,曾经的我,没有保护好斛律部。” “如今,斛律部有了新家,我决不允许,你破坏斛律部的新家。” 他转过身,面向平安城的方向,喃喃自语道: “斛律金石,你要好好地活下去,不要让斛律之名,消失在历史之中。”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伴随着最后一声呢喃,斛律瀚海的灵魂之火彻底熄灭。 见妖魔战士想要攻击那些诡异的人影,风骨脸色铁青,大吼道: “不要动,不要攻击,所有人都不要动,什么都不要做,这是草原大萨满的错乱时空之术。” “这是需要一名大萨满牺牲自己灵魂之火才能施展的究极禁术。” “我们现在不在我们的时空里,一旦你们攻击周围的鬼影,它们就会把我们拉入错落的时空乱流之中。” “该死的,这老东西当年一定是被殷雷偷袭而死的,要不然,奔雷部绝对攻不下斛律部。” “老东西准备的禁术,给我用上了,他妈的倒霉。” 大鲜卑山通往北海的官道上,十万妖魔大军快速行军,神力王姬燃躺在王座之上,捧着一本《左传》看得入神。 “啧啧,人族编的书真有意思,人族细皮嫩肉的真好吃,哎,我为什么是一头禽兽,而不是人族呢?” 正当它摇头晃脑感慨之时,一道剑光从前方升腾而起,直刺长空,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仙剑的锋锐。 一位黑衣少妇抱着一把仙剑拦住妖魔大军的去路,正是谪仙山庄的温灵韵。 铮! 铮! 铮! 剑鸣之声,响彻九霄。 妖魔们惊恐不已,阵型大乱,它们对剑鸣之声最为熟悉,猎妖队里,有许多剑客。 神力王姬燃脸色阴沉了下来,将《左传》放好,身体一晃,已经出现在队伍前方。 “道友,你拦住大军去路,有何贵干?” 温灵韵微微一笑,笑容似出水芙蓉,她轻声道: “我受人之托,要保护好平安城,神力王姬燃带着你妖魔大军返回大鲜卑山,免遭全军覆没之厄。” 姬燃怒极反笑,冷声道:“道友,你们剑修平时也这么猖狂吗?” “你在筑基境,我在化魂境,你和我境界相当,我有十万妖兵,百员妖将,你只有一把剑,凭什么这么狂?” 温灵韵眼眸中战意涌动,意念微动,螭龙剑出窍,妖魔们只觉得眼前一白,随即被刺眼的白光淹没。 姬燃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怒斥道:“那剑修,我和剑宗无冤无仇,你如果步步相逼,别怪我出手无情。” 温灵韵理都不理,螭龙剑化作一条巨大的雪白螭龙,龙吟之声响彻百里。 她用手一指,雪白螭龙双目闪烁凶光,张牙舞爪,向着十万妖魔扑了过来。 第78章 五色神牛憨憨 妖魔大军攻入平安城,见人就吃,见到牲畜就啃,包围了北海学院。 后将军牛犇和左将军袁弘站在学院门前,望着眼前气派的建筑,不禁啧啧称奇。 “人族的小崽子真惨,天还不亮就要进入学院学习,直到满天星斗才能休息。” “七哥,你说张归元的粮食藏在这里吗?大哥下了死命令,一定要烧掉粮草。” 牛犇用鼻子嗅了嗅,摇头道:“俺在人族手里当过牛马,对粮食的味道最敏感,这里没有粮食,只有血肉的清香。” 袁弘是山中白猿得道,喜食瓜果犁桃,对于血肉不感兴趣,闻言一阵恶寒,举目远眺,看到了谪仙庄园,眼睛亮起。 “七哥,你对付这些小崽子们,我去那个气派的庄园看看,粮食没准在那里。” 袁弘独自离开,扛着大棒走进谪仙庄园。 学院之中,哭声阵阵,年纪稍大些的孩子已经上了城墙,和妖魔们死战,学院里剩下的只有十二岁以下的幼儿。 尚未成年的孩子们,见到狰狞恐怖的妖魔大军,吓得哇哇大哭,骨软筋麻,瘫软无力。 危难时刻,一名十一岁的小孩子站了出来,尽管被妖魔吓得两股颤颤,依旧勇敢地挡在了同伴之前。 “同学们,不要怕,区区妖魔而已,按照主公教导我们的战法,我们足以对付它们,保护学院。” 区区妖魔? 牛犇的眼眸竖了起来,它舔了舔舌头,哇哇怪叫道: “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今天就拿你打打牙祭,好久没吃人,遇到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东西,还真馋。” 那孩子狠狠掐了大腿一把,止住了战栗,大声道:“我是主公捡来的孩子,随主公姓,我叫张无道,苍天无道,我必覆之。” “妖魔,我不怕你,大丈夫宁死阵前不死阵后,死何足惜?” “张无道?张无道?好名字,今天我要拿你下酒。” 牛犇一声大吼,挥舞巨型斧钺,朝着张无道劈下,张无道骨碌一滚,躲过石破天惊的一击。 他赶紧爬起来,左手取出一张烈阳符,单手打出,空中瞬间大白,天空仿佛有两个太阳。 牛犇不防他能使用符箓,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 张无道双目同样被刺伤,他在心中已经记住了双方的距离,紧闭双眼,向着牛犇走去,在心中默记步数。 他右手藏到身后,以手为笔,虚空化出一道符箓。 符箓是言灵的力量,可以将道术封印在符纸之中,谁能想到,小小年纪的张无道竟然逆推道术,通过符箓学会了道术。 只是,他没有系统地学过符箓之术,虽然逆推了道术,却不会释放出来,只能以凭空画符的方式释放。 炙热的火团在空中出现,正中牛犇的膝盖,浓密的毛发被火焰引燃,瞬间烧成火牛。 牛犇一时不慎,竟然阴沟里翻船,被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烧成烤全牛。 牛犇剧痛,顾不上进攻,急忙撤掉铠甲,在地上打滚,终于将火焰扑灭。 身体的毛发被火焰烧光,油光锃亮的青年俊美牛妖变成了中年秃发牛。 “可恶的人族小崽,我改变主意了,我要碾碎你全身每一根骨头,将你折磨三天三夜,活活痛死你。” 牛犇一声大吼,挥舞巨型斧钺冲了过来,对着张无道猛劈,风声呼呼,势如雷霆。 张无道瞬间险象环生,他毕竟年纪尚幼,体力和经验都不足,全凭心中勇气和对于符箓的超高领悟硬撑,根本不是八健将的对手。 兽栏方向,传来一声大吼。 哞~ 兽栏的大门轰然粉碎,五色神牛幼崽憨憨暴怒,朝着牛犇狂冲而去。 牛犇见它势如奔象,声若雷霆,不敢怠慢,急忙舍了张无道,挥舞巨型斧钺朝着憨憨头颅劈去。 张无道浑身衣衫被汗水浸透,身体累得无法动弹,被同学们拖回了学院。 憨憨暴怒之下,无穷神力自大地传入身体,牛角猛地一扬,碰到巨型斧钺之上。 天崩地裂般一声巨响,离得近的妖魔痛苦地捂住耳朵,耳膜破裂,鲜血溢出。 巨型斧钺高高飞去,在牛犇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飞出去百丈远。 憨憨一头撞向牛犇,直接将它撞飞了出去,憨憨余怒未消,暴怒着冲进妖魔群中,头撞角扎,腿踢尾扫,将妖魔们打得哭爹喊娘。 三头五色神夔随着小娇夫冲锋,犁进妖魔阵列中,体型巨大的它们虽然没有憨憨力大,体型却更加庞大,身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雷纹,每一击都要雷霆闪烁。 牛犇飞出去十几丈远,摔得七荤八素,现出了妖身,是一头巨大的青牛,身上伤痕累累,布满了鞭痕。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我居然被一头小牛犊子撞飞了。” 它双蹄踏地,哞哞乱叫,猛地朝着憨憨冲来,和憨憨角力。 憨憨年幼,灵智未开,在它的眼中,张归元是一头人形大牛,是它的母亲。 学院里的小家伙们是它的兄弟姐妹,兽栏和北海学院临近,学生们常常找食物喂食,它和兄弟姐妹的感情很好。 今日见到自己的兄弟姐妹被坏牛欺负,它如何能忍,暴怒不已的它从大地之中源源不断地抽取力量。 两头妖牛,牛角相抵,四足蹬地,拼了命地角力。 三头五色神夔冲散兽群,见到坏牛和自己的小娇夫角力,纷纷地围了上来。 牛犇见到比自己还大好几圈的庞然大物,顿时惊慌万分,嘴里悄悄念动咒语。 地上的土块接二连三悬浮在空中,朝着憨憨打去。 见怀牛暗算自己的小娇夫,三头五色神夔勃然大怒,这要是打坏了自己的小娇夫,开春怎么快乐地交配? 五色神夔身上密密麻麻的雷纹接二连三地亮起,水桶粗的雷柱凭空出现,朝着牛犇打去。 牛犇本是化形期大妖,硬抗雷柱不在话下,奈何这种雷柱是专门电晕种公,强制交配受孕的。 可怜牛犇难逃此厄,被三道雷柱电得外焦里嫩,浑身酸软无力,被五色神牛憨憨撞碎了颈椎,死于非命。 五色神牛憨憨余怒未消,头撞角扎,腿踢尾扫,将牛犇踏成了肉泥。 憨憨哞哞怪叫,兽栏里的黄牛和钢鬃妖猪纷纷跑出兽栏。 五色神牛带头冲锋,三头五色神夔紧随其后,身后是数千头钢鬃妖猪和黄牛组成的兽潮,对着杀入谪仙谷的妖魔群冲了过去。 第79章 新世界 谪仙谷,军械库。 佘四娘绕开守卫,悄无声息地潜入其中,翻找乱七八糟的军械,寻找自己的蛇卵。 “不在这里,不在这里,该死的张归元,究竟把我的孩子藏到哪里去了?” 在城破的那一刻,佘四娘第一时间进入了平安城,潜入到张归元的帅帐。 在帅帐之中,它嗅到了灵蛇卵的味道,一路追踪灵蛇卵,寻到了军械库。 灵蛇卵的味道戛然而止,佘四娘几乎将整个军械库都翻了一遍,也找不到自己的孩子。 军械库的上空,一艘龟形仙舟悬浮在空中,阵法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一道古怪的阵法将龟形仙舟包裹,吸收了仙舟产生的声音,热量,灵气波动,遮蔽了仙舟的身影。 抬头望去,这里和普通的天空没有任何区别,只有亲手触碰,才能感知到异常。 李红在仙舟里看了半晌,看到佘四娘像没头苍蝇一样的乱窜,寻找灵兽卵,心中一软。 “听主公说起佘四娘的故事,倒也蛮可怜的。” 贺强正在布置一个抛投阵法,闻言大惊道:“老婆子,你可别发善心,将灵蛇卵给佘四娘。” “主公说了,关键时刻佘四娘能起到逆转战局的作用,千万别心软,它可怜,那些死在妖魔之口的乡亲就不可怜吗?” 李红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嗔道:“看你说的,我是那种烂俗的好人吗?” “倒是你,我很奇怪,本以为你会第一时间逃走,回到北冥仙坊研究阵法,没想到城破你依然没有离开。” “难得在你心中,天地间能有比阵法更重要的东西。” 贺强冷哼一声,沉声道:“即使主公逃走,我都不会离开,我会战到最后一刻。” “自从咱们来到谪仙谷,族人们对咱俩极好,将心比心,我也不会离开。” “我只恨时间不足,没有多余的时间布置杀伤阵法,让族人们死伤这么大。” 想起族人们杀猪宰羊,热情邀请两夫妻到家里吃饭的场景,李红一阵黯然,这一战,纵使胜利,也是一场惨胜。 热情好客的族人们,还能剩下多少呢? 贺强布置完成抛投阵法,转头对抱着灵蛇卵的白螟说道: “小家伙,一会儿需要你将佘四娘引到云层之中,你的那部分身体大概率会被它含怒杀死,希望你能做好牺牲一部分身体的准备。” 白螟点了点头,它是母虫,它的身体由子虫构成,牺牲部分子虫对它来说并不算过分。 李红从仓库中取出一个形状差不多的空蛋壳,用骨粉补上缺口,用微型阵法摄取灵蛇卵的味道,涂抹到空蛋壳之上。 她又取来狼毫毛笔,照着灵蛇卵的颜色,画另一枚空蛋,让佘四娘看不出破绽。 护城河方向,两头斑斓猛虎打得血肉模糊,你追我赶,离平安城越来越远。 一山不容二虎,死斗的两头妖兽都受了很重的伤,此刻靠近北海,虎臣猛地人立起来,对准山坤的脑袋一阵猛抓。 山坤锋利的爪子撕开了虎臣柔软的肚皮,猛地一扯,鲜血狂涌而出,内脏隐约可见。 虎臣一声虎吼,转头向北海方向逃去,山坤舔了舔脸上的鲜血,咧嘴一笑,极为骇人。 它宛如鬼魅,紧追虎臣不放,两头猛虎相互追逐,追到了平安渠入海口。 北海里传来一阵喊杀之声,海面上波浪滔天,白浪滚滚,黑压压的虾兵蟹将钻出水面,脚踩洪水向山坤冲来。 “哈哈哈,那虎妖,你没有想过,我们妖魔在北海还有伏兵吧?” 虎臣现出人形,哈哈大笑,笑声扯动了肚子上的伤口,痛得它龇牙咧嘴。 智将军胡珠儿从虾兵蟹将中走出,扭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满脸怒容来到虎臣身边,小心地替它包扎伤口,嗔怪道: “三哥,你可真是的,引它到北海边不就行了,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你伤成这样,大哥看到,又要责备我救援不利,其他的兄弟姐们怎么样了?” 听到胡珠儿说起其他的兄弟姐妹,虎臣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刚刚包好的伤口有鲜血又渗了出来。 见它激动成这样,胡珠儿预想到了不好的事情,脑袋里嗡嗡直响,双手紧紧按住伤口,叫嚷道: “兄弟姐妹们怎么了?你快说啊。” 虎臣目中垂泪,呜咽道:“九弟率先攻入平安城,中了埋伏,被枭首示众。” “当夜张归元雪夜劫营,火烧霹雳车,六弟急去救援,中了人族的诡计,身中六箭,箭箭射中心窝,吊死在辕门之上。” 胡珠儿急火攻心,腹内翻江倒海,一口鲜血喷出,倒在虎臣身边。 虾兵蟹将急忙抢救,费了好一阵功夫,胡珠儿悠悠转醒,她面如金纸,呕血不止。 胡珠儿放声大哭,悲切道:“我兄弟姐妹九人在绝望高原结拜,南征北战十年,从未有人折损。” “今日张归元杀我兄弟,如斩我手足,我穷尽一生,舍弃仙途,也要让张归元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俩兄妹在那里又哭又叫,山坤只觉得好笑,嗤笑道: “尔等妖魔不是自找的?如果你们没有妄图染指北境,怎能有今日之祸?” 胡珠儿暴怒不已,用手点指山坤,怒骂道:“你也是妖魔,怎么甘心认贼作父?成为妖奸?” 山坤的眼眸中满是轻蔑,作为北海书院甲等书院的高材生,它的认知早已超脱了妖魔。 “以种族,物种,出生地区分别人,不过是中了剥削者的诡计。” “人族也好,妖族也好,我们的身上都背负着一座大山,那座大山叫做修真世界。” “你们占领北境又如何?万兽山庄的猎妖队抓灵兽幼崽时,曦昌敢反抗吗?能保得住你们的子嗣吗?” “我的主公,要反抗这种剥削,创造一个所有种族都能和谐共存的新世界。” 胡珠儿越听越心惊,它的心被悲伤填满,再也进不去一丝阳光。 “虾兵蟹将,乱刃齐下,将眼前这个妖魔的叛徒分尸。” 山坤哈哈大笑,从嘴里吐出剑丸,运起万兽山庄的颠倒九转剑丸,电光火石间,将虎臣的头颅击碎,一道灵魂直奔万魂幡而去。 高空之上,青面寻到山坤踪迹,展翅飞来,速度追风逐电,径直冲进水族大阵之中,抓起苦战的山坤,向平安城飞去。 第80章 阴煞雷潮 谪仙谷,谪仙庄园。 袁弘扛着一根混铁棍子,大摇大摆地闯进谪仙庄园,抬脚踢飞了大门。 空中恶风不善,一道旋风直奔袁弘而去,黄皮童子隐藏在旋风之中,张开血盆大口,咬向袁弘的脖子。 “你是谁家的倒霉孩子?怎么见到我就咬?” 袁弘嘻嘻一笑,将手伸进旋风之中,拎起黄皮童子的后颈,将它拎了出来。 黄皮童子在空中又抓又挠,奈何手脚较短,扑腾了半天,打不到袁弘。 “娃娃,我来问你,张归元的粮食藏到哪里去了?” 黄皮童子奶声奶气答道:“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你这只肮脏的臭猴子,等我的主人回来了,一定会杀死你。” 袁弘摇头晃脑,拎着黄皮童子向院内走去,无奈道:“我很奇怪,你们这些居住在中原的妖族,为什么这么喜欢认主呢?” 它推开辕门,一道寒光直射它面门,袁弘随手打出混铁棍子,白鹤童子重伤倒地。 无数灵兽幼崽冲向袁弘,七彩鹦鹉口吐彩虹遮蔽它双目,有胖嘟嘟的小青蛇弹射到它身上注射毒液,毛茸茸的飞天老虎猛攻下三路。 袁弘一时遮拦不住,被灵兽幼崽们冲倒,灵兽幼崽们急忙压到它身上。 灵力在身上爆发,一股青色的妖罡破体而出,宛如山洪爆发,将灵兽幼崽们全部弹飞。 “小家伙们,你们得庆幸,我不是嗜杀之辈,如果换成我七哥,你们早已经是腹中亡魂了。” “我再问一遍,张归元的粮食在哪?” 灵兽幼崽们大声咒骂,谁也不肯说出粮食藏到哪里。 袁弘将黄皮童子绑到柱子上,颠了颠手中的混铁棍子,转身一棍将院子里的石雕打的粉碎。 “小家伙,我最后再问一遍,张归元的粮食在哪呢?如果你不说,你的脑袋也是这样的下场。” 黄皮童子吓得屁滚尿流,双股颤颤,依旧什么都没有说。 袁弘冷着脸,举起了混铁棍子,对准黄皮童子的脑袋狠狠砸下。 蓝白色的剑光一闪,轻灵得仿佛水中的游鱼,将混铁棍子斩成两截。 袁弘身后传来苏月白阴冷的声音。 “打狗还得看主人,妖魔,你想死吗?” 袁弘冷汗直流,握着半截棍子呆若木鸡,这几年奔雷部入侵北海,从不敢进攻谪仙谷,就是因为这尊杀神。 “不可能,你不可能还留在北海,妖皇已经联系剑宗,将你带回剑山了。” 袁弘此言一出,苏月白精神一震,难道宗门知道兽潮提前南下,默许了这种行为吗? 袁弘自知敌不过苏月白,趁着苏月白精神恍惚,化作妖风向空中逃去。 ‘大哥,救我!“ 天瀑剑后发先至,如一道流星贯穿了长空,飞进妖风之中,将袁弘头颅斩下,一道灵魂直奔万魂幡。 苏月白收了天瀑剑,将绳子解开,拍了拍黄皮童子的大脑袋,吩咐它继续看家护院。 她在庄园里走了一遍,把受伤的灵兽幼崽检查了一遍,幸好都是皮外伤,没有大碍, 听到妖魔们的号角声,她迈开剑步,身体一晃,出现在城墙之上,心念一动,施展出天瀑剑诀。 天瀑剑围着她不停旋转,海量的灵气朝着她身体汇聚而来,在身边形成了震撼无比的磅礴水声。 她身上爆发出霸道无比的剑势,如同滔滔不绝的黄河之水,滚滚向东而流。 苏月白一剑斩出,天空被斩出一个深沟,无穷无尽的天河之水从天而降,径直地砸向护城河。 天河倒灌,直冲大地。 天河之水的气势犹如千军万马,造成的声响轰隆隆胜过雷霆,贴着平安城的城墙,斩出一个巨型的深沟,深不见底,深不可测。 每一滴天河之水都由细小的剑芒组成,接触到物体后疯狂破坏物体结构。 顺着尸坡冲锋的妖魔大军首当其冲,直接化作飞灰,后队的妖魔大军急忙停住,身后烈火席卷而来,将它们烧得哭爹喊娘。 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冒险行为付出了代价,妖魔们自绝后路,前路又被苏月白斩断,只能顺着平安渠向北海方向逃窜。 空中张归元和殷雷的大战到了关键之处,张归元衣衫破损,头发散乱,嘴角流出鲜血,脸上的天魔面具也碎了一半,明显不敌殷雷。 张归元不过是半步筑基的炼气士,妖王殷雷是实打实的化魂期大妖,相当于筑基境的修士。 半步筑基打筑基修士,根本不在一个境界,张归元全靠《天魔呼吸吐纳心法》和《阴煞雷法》硬撑,勉强在殷雷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侥幸不死。 张归元知道到了搏命的时候,再无一丝保留,他以阴煞雷霆震动万魂幡。 万魂幡闪烁黑光,一道道燃烧着烈焰的生魂出现在空中,数量足有万余,全是被石漆烧死的妖魔亡魂。 这些妖魔们带着冲天的怨气,魂体上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将殷雷团团围住。 张归元引动阴煞雷法,一道道生魂轰然爆炸,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阴煞雷霆越滚越大,连殷雷也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阴煞雷法靠双方的灵魂之间的强度差放电,张归元的灵魂强度不如殷雷,他献祭了万余生魂,将魂力串联在一起,组成了至邪至阴的阴煞雷潮。 伴随着最后一道生魂的爆炸,阴煞雷潮已经成型,空中雷霆闪烁,露出骇人的黑芒。 一个无比耀眼的黑色魂球出现在空中,像太阳一样发光,散发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刺眼的强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仅仅看上一眼,就感觉灵魂被黑色魂球吸引,想要破体而出,投入黑色魂球之中。 殷雷不敢硬抗阴煞雷潮,想要趁着雷潮尚未成型,用雷法将张归元击杀。 它身上电光闪烁,由内向外发出电流的兹兹声,五指虚抓,五道水桶粗细的电流从天而降,像是五道雷光柱,将张归元困在其中。 五道雷光柱和阴煞雷潮相遇,竟然诡异地穿过了彼此,各自向着目标打去。 第81章 双战殷雷 北海,平安城。 天空中乌云翻滚着,奔腾着,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平安城的上空,压得人喘不过气。 五道雷光柱通天彻地,有水桶粗细,相互环绕盘旋,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磁场将张归元困在其中。 磁场外侧的石块、尸体被磁场吸起,翻滚着投入磁场之中,不到片刻时间,就被狂暴的雷霆之力撕得粉碎。 张归元浑身毛发根根竖起,皮肤出现剧烈的刺痛感,心悸不止。 他知道,这是雷击的前兆,这种程度的雷霆之力,靠他的肉身是绝对抗不下来的。 因为磁场的限制,凭借他的身法无法离开这片区域,很难想象,这只是妖王殷雷的随手一击。 “千命,执行特种作战b计划。” “遵命,领大老爷法旨。” 一道模糊的人影出现在张归元身边,身形变得瘦长,张开血盆大口,将张归元吞入腹中。 来不及将张归元分尸,五道雷光柱已经横扫而来。 一道道虚幻的人影在千命身边出现,相互牵着手将最中央的千命护住。 雷霆轰鸣,电光闪烁。 一道道虚幻的人影被雷霆轰碎,雷霆以不可阻挡之势横扫而来。 最中央的千命用尽全力,将张归元呕了出去,随即被雷霆吞没。 绝大多数雷霆被千命挡住了,剩余的几缕雷霆追上了急速坠落的张归元。 张归元惨叫一声,衣衫被烧成焦炭,电蛇在身上游走,须发熊熊燃烧,整个人像是一颗受尽苦难的石头,急速坠向地面。 啖胎卵一叉避退妖将,纵身跳起,接住了急速坠下的张归元。 电蛇顺着张归元的身体进入了啖胎卵的鬼体,将它烧得七窍生烟,痛苦不堪。 张归元硬撑着没有昏迷过去,念动咒语,引爆了空中的阴煞雷潮。 黑色光球轰然粉碎,数万生魂灵魂串联在一起形成的巨大灵魂差形成了无比狂暴的阴煞雷潮。 妖王殷雷随手一击重创了张归元之后,眼皮突然狂跳不止,急忙施展出遁法想要躲开阴煞雷潮。 张归元躺在啖胎卵的鬼体上,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笑意,阴煞雷霆利用灵魂的强度差成型,成型后就无法躲避。 妖王殷雷转瞬间逃到百丈之外,阴煞雷潮后发先至,重重地轰击到它的身上。 十几种灵气罩全部失效,阴煞狂雷径直撞上妖王殷雷的灵魂。 妖王殷雷感觉道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像是有锯子在锯它的灵魂。 它抱着脑袋,痛苦地嘶吼起来,在阴煞雷潮源源不断的攻击下,开始恍惚失神起来。 正邪十三宗之中,以御魂宗的手段最为诡异莫测,魂修们的攻击往往无视防御,直击灵魂,令人防不胜防。 一把银白色的长剑如鱼儿入水,在雷云之中畅游,悄无声息地穿透云层,直奔殷雷的胸膛刺去。 妖王殷雷被阴煞雷潮折磨得不断翻滚,忽然察觉到强烈的杀机。 它忍着头部的剧痛,现出妖身,是一头巨大的极地白熊,在电光火石之间避开了天瀑剑。 “冰封天地!” 伴随着一声冰冷的呢喃,空气中隐约出现骇人的剑芒,方圆百里的灵气疯狂向苏月白身体里汇聚。 趁着妖王殷雷的灵魂被张归元重创,她直接用出了最强的冰封剑意。 她的身影完全被剑意吞没,和整片天地融为一体。 “封。” 风无息,电无音,大地冰封,万物寂灭。 相比上次和张归元三招之约,苏月白的冰封剑意更加恐怖。 一抹刺眼的蓝色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向着妖王殷雷而去,所到之处,万物冰封。 山川,大地,树木,河流,岩石,城墙,妖魔,尸体全部染上冰蓝色。 妖王殷雷的精神一阵恍惚,灵魂一阵清醒,一阵模糊,面对着寂静无声的冰封剑意,它展现出身为妖王的狠辣。 它咬着牙,猛地掰断了自己的左臂,这一下用力极猛,森森白骨刺穿皮肤,露了出来。 借助着撕心裂肺的剧痛,它短暂获得了清醒,铺天盖地的雷霆从它的身体里爆发出来。 众人的眼睛被强光刺痛,急切间睁不开眼睛,刺眼夺目的电芒扑向寂静无声的冰封剑意。 闪电海洋被冻结成亮晶晶的冰海,更加狂暴的闪电海洋狂涌而来,击碎了冰晶,绞碎了剑意,像一堵墙一样轰向四面八方。 满天乌云,在巨大的爆炸声中迅速飘散,明亮的冰蓝色和狂暴的雷霆轰击在一起,相互湮灭。 看到冰封剑意和闪电海洋僵持住,张归元顿时大急,单论修为,苏月白的修为还在他半步筑基之下,和化魂境(筑基境)的殷雷正面硬拼,必输无疑。 他挣扎着起身,想要去帮助,双战殷雷。 黑暗之中,一道倩影以鬼魅般的速度逼近,两把淬毒的匕首顶在张归元的脖子上。 “恶魔,不想死的话就说实话,你究竟把我的孩子藏到哪里去了?” 佘四娘寻不到自己的孩子,已经陷入了疯癫的状态,它躲开啖胎卵的全力一击,喝令冲过来的张家部曲们住手。 它微微用力,两把匕首刺破张归元的皮肤,鲜血瞬间涌了出来,莽山烙铁头的剧毒逐渐麻痹了他的身体。 “你把我的孩子藏到哪里去了?快说,我的蛇毒一刻钟就能毒死你,解药在我手里。” 张归元依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转过头来微笑道:“佘四娘,你太小瞧我们魂修了。” “我们魂修主修魂魄,肉体死亡只是修行的起点,我还要感谢你能毒死我,让我兵解重生,开启修魂之路呢。” 佘四娘怒极,又无可奈何,精神崩溃,哭泣道: “我完成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将兽潮南下的消息提前告诉了你,你应该履行诺言,将孩子还给我。” 张归元满脸无赖模样,心如铁石,丝毫不受影响,冷笑道: “兽潮南下的消息可不够换你儿子。” 佘四娘气得浑身颤抖,对准他的脸猛扇了几个耳光,又跪倒在他的面前,拉着他的胳膊,悲创道: “你这个恶魔,我到底做什么你才能放过我,才能将我的孩子还给我。” 张归元眼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诡笑道:“你真的为了孩子,什么都肯做吗?” 第82章 一命换一命 闪电海洋吞噬了所有的冰封剑意,目之所及,天空到处都是闪烁的雷霆,不时有雷霆从天而降,将躲闪不及的族人电成焦炭。 力竭的苏月白从天空坠下,双目紧闭,嘴角鲜血流淌,天瀑剑紧随主人,闪烁着微弱的蓝白色光芒,托住她的身体,缓缓地落到地面上。 殷雷静立在虚空之上,宛如神只,周身上下雷霆闪烁,整个人被闪电海洋罩在其中,显得又神秘又强大。 神海之中,殷雷全力和进入神海破坏的阴煞雷霆战斗,防止这些诡异的阴雷破坏自己的大脑。 护城河边,蛟将军焦烈和斛律金石死斗了三百多个回合,双双身负重伤。 眼见苏月白从天空坠落,向着自己这里飞来,焦裂眼眸中露出残忍的光芒,它忽然口喷烈焰,喷到斛律金石脸上,将他逼退,化作一道黑风,直奔空中昏迷的苏月白而去。 张归元,你杀我兄弟,我杀你爱人,让你知道什么叫切肤之痛。 它打定主意,不顾斛律金石从背后劈来的刀罡,硬接了这一击。 哇地一口鲜血喷出,焦烈现出妖身,是一条金光闪闪的蛟龙。 天瀑剑光芒大盛,剑气层层叠叠,将焦烈围住,对着它开启了疯狂的攻击。 焦烈的眼神一寒,眼眸中带着疯狂之意,不躲不避,妖身硬抗天瀑剑的攻击。 天瀑剑斩到蛟龙身上,砍得鳞甲乱飞,龙血喷溅,焦烈趁着这个时间,穿越了天瀑剑的层层剑气,闯到了苏月白身边。 它挥舞起利爪,朝着苏月白脖子抓去,这一击蓄满了力量,空中风声呼呼,有崩山碎石之力。 “孽畜,尓敢?” 一道光华从天而降,刺穿了焦烈的头颅,直接将它钉死,一道灵魂冲天而起,直奔万魂幡而去。 斛律金石看得清楚,钉死焦烈的法宝是一杆普通的鱼竿,甚至没有弯钩,只有直钩。 天渔老人从天而降,看也不看斛律金石,抱起苏月白向云层飞去。 在另一侧的云层里,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天渔老人,你介入晚辈的战斗中,亲手击杀晚辈,你就不觉得羞愧吗?” 天渔老人冷哼一声,不屑道: “谁说我出手了?我在云海里甩一杆,要钓蛟龙,没想到鱼竿脱手,将蛟龙刺死了,有什么问题?” “曦昌老儿,不服气就下场和我斗一斗,少拿那些繁文缛节压我。” “我们剑修做事,就是这样,想杀就杀,想打就打,你能怎滴?” 天渔老人的声音充满了不屑,语气跋扈至极,浑不把曦昌放在眼里。 云中的妖皇曦昌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今日之事,我会亲自去司州剑山,要一个说法。” 天渔老人哈哈一笑,浑不在意地说道:“随便你找谁,你去司州剑山,一定要带上你那万兽山庄的主子,要不然,我怕你走不出剑山。” 两位金丹老祖相互冷嘲热讽几句,不欢而散,云层随之散去。 地面之上,张归元身中蛇毒,视线已经模糊,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钱,对着纸钱喊道: “到时候了,放灵蛇卵出来。” 谪仙谷深处响起了阵法的轰鸣之声,一枚灵蛇卵像炮弹一样从阵法中射出,直奔空中的殷雷打去。 佘四娘看得清清楚楚,那颗蛋的大小色泽和自己的灵蛇卵一模一样。 灵蛇卵上趴着一头白白胖胖的妖兽,正是看守灵蛇卵的那头虫妖。 佘四娘顾不上逼问张归元,急忙御空而起,向空中那枚灵蛇卵追去。 “大哥,快散去雷霆,那枚蛋是我的孩子。” “张归元气急败坏,想要毁灭我的孩子。” 神海之中天人交战的殷雷听到四妹的喊声,猛地压制住阴煞雷霆,睁开了眼睛。 它急忙散去闪电海洋,眼瞧着螟妖白螟推着蛇蛋冲来,不敢硬挡,侧身闪避,唯恐弄碎了灵蛇卵。 阵法产生的巨大推力逐渐消失,螟妖白螟现出妖魔之身,数不尽的螟妖驮着灵蛇卵,飞到殷雷身后。 佘四娘在空中飘飞,宛如幽灵一般,几个穿梭,来到螟妖们身后。 两把匕首如出水的蛟龙,刺入螟妖群里,从匕首的末端一个孔洞里喷出一股黄色的毒烟。 这些毒烟是液化的毒液,平时储存在匕首的短柄里,在战斗之时往往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毒烟将螟妖们笼罩其中,片刻之间,毒死了空中的螟妖们。 螟妖尸体如雨点般坠下,灵蛇卵也随之坠落。 佘四娘施展出血遁之法,身体里爆发出一阵血雾,速度飙升了十倍,在空中抱住了灵蛇卵。 “孩子,我的孩子,你终于回到娘的身边了。” 佘四娘抱着蛇蛋,亲了又亲,泪水流了又流。 殷雷心中为四妹母子团聚而高兴,刚想出言安慰,神海里的阴煞雷霆又开始破坏大脑。 它咒骂一声,闭目凝神,精神进入大脑,全力和阴煞雷霆战斗。 蛇蛋在佘四娘怀里忽然裂开一道缝隙,佘四娘吓得魂不附体,急忙捧起灵蛇卵。 灵蛇卵里既没有蛋液流出,也没有小蛇钻出,反而隐隐约约有一张纸条。 佘四娘脑袋里嗡嗡直响,在一瞬间失去了任何知觉,她只感觉头顶一缕灵魂砰砰敲击着自己的天灵感,甚至生命都出现了中断。 打开纸条,有一行细细的小字。 “一命换一命,用殷雷的命换你儿子的命。” 轰隆隆的阵法声响起,一枚沉甸甸的灵蛇卵从阵法中抛出,落到张归元手中,张归元从斛律金石手中抢过鬼头刀,将刀架到了灵蛇卵上。 佘四娘泪流满面,涕泪横流,不停摇头,祈求张归元不要逼她这样做。 张归元身中蛇毒,视野已经模糊,身体摇摇晃晃,面向佘四娘的方向,举起了鬼头刀,重重地砍向手中的灵蛇卵。 “不要!” 佘四娘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举起了淬毒的匕首,在背后刺进了殷雷的心窝。 冥冥之中,一声叹息。可叹奔雷王纵横一生,死于最亲近人之手。 殷雷难以置信地睁开眼,转头看向佘四娘,佘四娘掩面而泣,不敢看它的双眼,从它的身边掠过,风一般冲到张归元身边,劈手抢过灵蛇卵,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张归元体内蛇毒发作,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握不住鬼头刀,鬼头刀颓然落地,双脚一软,身体倒在地上。 斛律金石眼疾手快,急忙将他抱住。 “快,斛律金石,别管我,快去,斩掉殷雷的头颅,你他妈的去啊,别让族人们白死。” 第83章 援军 斛律金石提着鬼头刀来到妖王殷雷面前,望着这个屠灭斛律部的刽子手,久久没有动手。 殷雷的后心插着一把淬毒的匕首,左臂折断,骨头刺破血肉,露了出来,神海之中,一片混乱,阴煞雷霆在脑袋里肆意游走,破坏它的大脑。 “奔雷王殷雷,你攻破斛律部时,有没有想过,你的奔雷部会有今天的下场。” “杀人者,人恒杀之。灭族者,人恒灭之。” “今日你死在我斛律金石的刀下,是你的宿命,也是我的宿命。” 斛律金石挥舞起鬼头刀,将殷雷的头颅斩下,鲜血喷溅而出,斗大的头颅冲天而起。 佘四娘看到殷雷的头颅飞起,哇地一口血吐了出来,又羞又愧,抱起灵蛇卵朝着城墙一头撞去。 青面看得仔细,急忙将它擒住,按在脚下,不许它死。 百里之外,智将军胡珠儿用龙宫秘宝观看到了这一幕,呕血不止。 三太子敖汤看得战战兢兢,抱住胡珠儿的身体,牙齿一阵打颤,什么都说不出来。 胡珠儿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疯魔了一般。 斛律金石斩下殷雷的头颅,转身对着斛律部的方向跪倒,三拜九叩,呜咽道: “族长大人,萨满大人,族人们,金石替你们报仇了,我今日将殷雷的头颅斩下,你们可以安息了。” 他望着殷雷的头颅,心中没有半分大仇得报的畅快感,反而觉得心里堵得慌。 奔雷部也好,斛律部也好,都是推到台前的棋子,整个事件的谋划者,那些隐藏在背后的阴谋家。 身为罪魁祸首的他们,没有受到丝毫的惩罚。 主公说得没错,人族也好,妖族也罢,身上都背负着一座大山,那座大山叫做修真世界。 斛律金石摇摇晃晃来到张归元面前,恭敬跪倒,哭拜道: “主公,我替斛律部感谢主公,如果没有主公,金石终生无法报仇雪恨,斛律部的乡亲们也无法闭眼。” 青面已经从佘四娘那里逼问出蛇毒解药,替张归元解了蛇毒。 他坐在石头上,坦然地受了斛律金石的三拜九叩。 斛律金石恭恭敬敬地磕完头,哭拜在地,呜咽道:“主公,斛律金石愿追随主公,为主公牵马坠蹬,万死而不悔。”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金石,你赶紧收拢族人,将城中隐藏的妖魔驱逐。” “青面你去侦查,看看妖魔溃军聚集在哪里,找到妖魔溃军后向我汇报。” “完颜於菟,将妖王殷雷的脑袋用竹竿挑着,立在城墙的最高处。” 众人领命而去,青面对着痛苦不止的佘四娘母子努了努嘴,轻声问道: “主公,它们娘俩怎么办?” “放开它吧,佘四娘已经无路可走,妖魔那里容不下它,咱们平安城能容得下。” “小佘出生后,我会用最好的资源培养它,这是我欠她的。” 护城河边,被烈焰焚毁的妖魔营地后方,忽然传来妖魔的号角之声。 号角悠扬而明亮,半刻钟后,东方也响起了一模一样的号角声。 平安城头一阵大乱,还能站起的族人举起刀枪,相互搀扶着,组成了鸳鸯阵,准备御敌。 白骨王风骨骑着白骨蛟龙,带领十万妖魔出现在谪仙谷口,望着烧成木炭的妖魔营地,风骨吃惊道: “殷雷疯了吗?区区平安城,弹丸之地需要用这种绝户计吗?奇怪,怎么都不见了?难道平安城破,它带着部下进入平安城抢好东西去了?” 部下狼妖发现了殷雷的首级,用手点指平安城方向,向它禀报。 风骨急命妖魔大军停止前进,揉了揉眼睛,张大了嘴巴,惊呼道: “长生天在上,还真是殷雷的首级,难道奔雷军全军覆没了吗?” “张归元究竟是什么人物,竟然能将殷雷枭首,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化魂境高手,还在绝望高原悟出了雷法,即使是我,也不能稳胜它。” 正当风骨惊疑不定之时,东方尘土飞扬,一路人马闯了出来。 神力王姬燃浑身浴血,神色有些惊慌,看到白骨大军,急忙凑了过来。 “姬燃,你怎么这么狼狈?” 姬燃啐了一口血,狼狈万分地说道:“我倒霉,离开大鲜卑山遇到了埋伏,小崽子们死了一万,我也身受重伤。” 风骨奇道:“哪个部落敢伏击你?北境还有大萨满能打伤你吗?伏兵有多少人?” “一个人。” “啥?一个人?你的十万大军被一个伏击了?” 风骨嘴巴张的老大,满脸的难以置信,抓起姬燃的衣袖,让它说清楚。 “就是他妈一个人,是剑宗的一名女修士,筑基境强者,穿着一身黑衣服,打扮得和寡妇一样,出手极为狠辣,剑意大开大合,和我在山谷中大战。” “我俩大战了半个时辰,最终一伤一逃,倒霉,真他妈倒霉,殷雷在哪?可得让它好好补偿我。” 风骨用手点指竹竿方向,烦躁道:“喏,殷雷就在那里,想要什么补偿和它说。” 神力王姬燃也吓了一跳,脸色巨变,说话语无伦次起来。 风骨等它冷静下来,沉声道:“姬燃,咱们撤军吧,张归元能杀殷雷,就能杀咱俩。为了区区血食,在平安城丧命,得不偿失。” 姬燃看了半晌,沉声道:“风骨,我观看平安城城墙上的人族士兵,几乎各个带伤,相互搀扶着,一定是久战脱力。” “他们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咱们有十九万大军,怕他作甚?不如我们一拥而上,探一探平安城的虚实。” 两大妖王合兵一处,像一道黑色浪潮,越过护城河,向平安城冲来。 张归元望着密密麻麻的妖魔大军,内心一片绝望,他用尽手段,甚至拼光了两万族人,才挡住二十万妖魔大军。 现在又来了两位妖王,整整二十万大军,难道天亡平安城吗? “死战,战至最后一滴血。” “不要温顺地走进那个良夜,怒斥吧,怒斥光明的消亡。” “死战,战至终章。” 正当张家部曲准备死战之时,天空中传来阵法的巨大轰鸣声,一艘巨型的山形仙舟出现在空中。 无数修真者御空而立,居高临下地俯视妖魔大军,鲜于丹坐在王座之上,哈哈大笑道: “神力王姬燃,白骨王风骨,张家部曲部曲长鲜于丹已经恭候多时了!” 第84章 妖魔不可逾越之地 腊月十五,张家部曲大败兽潮,两万部曲族人击杀妖魔二十万,阵斩化魂境大妖殷雷,威震北境,令百族胆寒。 白骨王和神力王仓惶逃回绝望高原,自此,兽潮每年冬季南下,捕食人族食用的悲剧不再重演。 张家部曲一路追逐妖魔们追到大鲜卑山北麓(今外兴安岭),再次大败妖魔,阵斩首级数万。 小将耶律彤云单人独骑闯入溃败的妖魔大军之中,生擒妖使苻镰,立下大功。 乌第河谷,一位白眉老者拦住张归元的大军。 “张城主请来阵前答话,老朽有话说。” 张归元走出阵前,见老者身穿粗布麻衣,两道长长的眉毛从眼角垂下,神似神话中的白眉罗汉。 老人面容慈祥,眼眸中闪烁着平和之态,举手投足之间和环境融为一体,身上没有任何气息流动。 张归元心中一凛,面前这位白眉老人竟然是金丹老祖,只是不知是妖魔得道还是人族得道。 面对金丹老祖,张归元不敢怠慢,躬身行礼道:“晚辈御魂宗张归元见过前辈。” 白眉老人笑呵呵还礼,伸手扶起张归元笑道: “御魂宗真不愧正邪十三大宗之一,天下闻名的魂修圣地,出张城主这样的奇才,年纪轻轻已经半步筑基,实乃幸事。”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张归元见这位老前辈不停说好话,将他的来意猜得八九不离十。 “前辈谬赞,请问前辈拦住大军,有何贵干?” 白眉老人笑道:“张城主,老朽名曰圆参子,世代居住在大鲜卑山。” “老朽今日斗胆请张城主退兵,退回北海,乌第河谷之后,大鲜卑山里有亿万生灵,大军一走一过,死伤无数。” “张城主击溃兽潮,已经名震北境,北海无恙,平安城屹立不倒,不要赶尽杀绝。” 张归元举目四顾,族人们几乎人人带伤,全靠意志硬撑,许多族人的鲜血渗出铠甲,被寒风冻成血红色的冰棱。 白眉老人见张归元沉吟不止,拍了拍手,山中走出几头妖魔,捧着巨大的礼盒。 “张城主,这些是老朽的礼物,是一些草木精灵脱掉肉身,化成人形后剩余的部分。” “这些天材地宝对我们妖魔无益,对人族益处极大,可以安精神,定魂魄,治五劳七伤,补五脏六腑。” “今日献给张城主,只求张城主罢兵。” 张归元点了点头,同意罢兵,圆参子命仆人放下礼盒,化作一道清风离去。 张归元命令将死去的妖魔斩首,堆积成恐怖的京观,震慑绝望高原的妖魔。 又搬来巨石,立在京观之旁,在巨石上刻字,曰:妖魔不可逾越之地。 大军回到平安城,鲜于丹拉了拉张归元的衣袖,示意他给山型仙舟里的修仙者结算佣金。 “好你个咸鱼蛋,我说你怎么能调动这么多修仙者,没想到是货到付款。” “你就没想到,如果我没有这么多灵石,咱们该怎么办?” 鲜于丹笑嘻嘻道:“我哪有这么大面子,这些修真者是看在扶余国带素王的面子,才随我赶奔北海的。” “如果你无法支付佣金,他们自然向带素王要佣金喽。” 张归元无奈,支付了足够的佣金,修仙者们乘坐山型仙舟满意地离开了北海。 修士们离开北海之后,胖哥王茂带领驯鹿商队穿越大鲜卑山,来到了北海,带来了张归元急缺的药品和棉花。 局势稳定下来,张归元带领众人在平安城百里处挖掘数个巨坑,将妖魔和族人的尸体运到大坑里焚烧。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此时北海风雪不断,气温极低,瘟疫在低温环境无法传播,平安城中没有爆发瘟疫。 明年开春之后,冰消雪融,妖魔和族人的尸体腐烂,必然会产生恐怖的瘟疫,张归元力排众议,全面推行火化。 两万多族人,阵亡一万两千八百人,剩下的多是老幼妇孺。 族人们顶着风雪,赶着牛车在雪地里费力地跋涉着,将亲人的尸体运到焚尸坑,哭声昼夜不停,悲悲切切,响彻百里。 焚尸坑的大火烧了十天十夜,堪堪将族人们的尸骸全部烧成骨灰。 二十万妖魔的尸骸,估计要烧到明年六月,才能全部烧完。 张归元带领族人来到谪仙谷中,扬起万魂幡,一道道生魂出现,正是阵亡族人的灵魂,被张归元小心安置在万魂幡中,此刻到了分别的时候。 父见子,子见母,爷见孙,妻见夫,阴阳相隔的亲人们在谷中相见,多少伤心言,多少离人泪。 张归元给了死去的族人们两个选择。 或和家人们告别,消散在天地之间,去那无尽冥土,在幽冥无日之国里参加六道轮回。 或居住在万魂幡里,日常能和家人们相见,但始终阴阳两隔,无法再聚。 只是,无法修炼的生魂终究是万魂幡的底层,在魂幡空间里,很难坚持下去。 出乎张归元的意料,绝大多数族人的灵魂选择回归自然,参与六道轮回。 北境的人族十分豁达,对生死看得很淡,得益于萨满教的传播,他们并不认为死亡是生命的终结。 他们对于亲人的爱超越了生死,他们认为,只有自己离开,亲人才能从伤痛之中走出,开始新的生活。 谪仙谷中滞留的族人灵魂越来越少,有人哭,有人笑,其中的滋味,谁又能理解。 张归元站在万魂幡旁,站了整整一夜,这场巨大的苦难,对于他来说,也是成长的一部分。 当第一缕曙光从东方升起,鲜于丹找到了张归元。 “好消息,佘四娘的灵蛇卵破壳了,小佘很健康。” 张归元点了点头,依旧看着族人们发呆。 “主公,族人们的离去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有生命离去,就有生命诞生,这是北境的生存之道。” “幸运的是,他们的牺牲有价值,他们的后代子孙将在北海代代繁衍下去,不会再有压迫,不会再有兽潮,不需要再迁徙。” “战斗到最后一刻,是族人们自己的选择。” 第85章 《北海条约》 癸亥年腊月二十八日,妖皇曦昌特使和张归元在北海签订了丧权辱妖的《北海条约》。 《北海条约》共六条,主要内容是: 第一条,绝望高原的妖魔和平安城人族的战争结束,双方进入和平状态。 第二条,十年内绝望高原的妖魔不再跨过大鲜卑山,不再入侵北海。 第三条,妖皇曦昌向平安城赔偿上品灵石五百颗,黄金三千两,白银三万两。 第四条,绝望高原开放乌地河谷、勒拿河谷、安加拉河谷、叶尼赛河谷四处通商口岸,允许平安城派遣使者常驻,准许其家属自由居住。 第五条,废除绝望高原的封锁贸易制度,允许平安城的商队到绝望高原腹地自由贸易,并保护商队安全。 第六条,双方各自释放对方的军民、符箓,奴隶。 签订完《北海条约》,张归元将妖使苻镰和生擒的妖魔们送给了使者。 鲜于丹跟随妖魔使者进入绝望高原,接收绝望高原掳走的人族奴隶,发挥其传奇搅屎棍的特性,开始搅动绝望高原的局势。 望着妖魔使者垂头丧气的背影,张归元恍如隔世,两世为人,此刻才算扬眉吐气。 病中垂死惊坐起,列强竟是我自己! 秦皇汉武没有世界地图,他心中有完整的世界地图,随着仙田的种植和妖猪的养殖,心中的版图一定会越来越大。 妖魔的使者刚走,北海龙君敖顺的使者鲉将军带着十车礼物来到平安城。 张归元佯怒道:“北海龙王三太子敖汤苦苦相逼,致使土地绝收,士兵枉死,龙君不必派遣使者,来年开春两家开战。” 鲉将军躬身行礼,苦笑道:“张城主息怒,敖汤太子年幼无知,听信绝望高原奔雷部妖魔的谗言,这才铸成大错。” “龙君在东海参加寿宴,对北海的局势全然不知,龙君回归北海之后,勃然大怒,第一时间将敖汤太子囚禁,驱逐了妖女胡珠儿。” “龙君派遣我出使平安城,希望两家能消除仇恨,和平共处。” 张归元心中好笑,脸上不动声色,嗔怒道:“此事决不能就这样算了,我的损失怎么办?” 鲉将军紧皱的眉头立刻舒展开,脸上现出笑意,从怀里取出厚厚的礼单,递了上去。 “张城主,龙君自知敖汤太子罪孽深重,对平安城的破坏巨大,故此送来十车礼物赔罪。” 张归元打开礼单,浅浅地看了一眼,不禁心花怒放,这条老龙害怕自己找它儿子麻烦,设伏杀掉它儿子,送来赔罪的礼单极其丰富。 法宝风云旗,能聚云行雨,驱散雷云,调节气候,大幅度提高灵田的产量,实乃灵植一门的神器。 除了法宝风云旗,还有上品灵石五百颗,北海特产天材地宝十种,每种五十斤,各种炼器炼丹材料整整一车。 金一车,银五车,珊瑚玛瑙玳瑁猫眼碧云翡翠等珠宝两车,可谓十分有诚意。 张归元点了点头,收下了礼单,摆手呼唤山坤,装十车灵谷作为礼物送给老龙君。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老龙君如此大方,他自然不能小气。 双方约定今后秋毫无犯,还是好邻居。 龙宫开放北海,允许人族进入北海捕鱼,保证每年风调雨顺。 人族继续供奉北海龙王的庙宇,四时祭祀不断,禁止残害北海水族。 双方各取所需,大醉一场后各自离去。 入夜,张归元拿着《北海条约》的文书和龙王的礼单来到妖王殷雷殒命之地。 他施展御魂宗的呼魂唤魄秘法,呼唤殷雷的魂魄。 空气中妖风渐起,雷霆闪烁,一头周身环绕闪电的熊妖魂魄出现在黑夜之中。 “张归元,你是来羞辱我的吗?” 殷雷生魂冷哼一声,魂魄越来越淡,逐渐消散,想要离开此地。 “我要和你谈一谈,你和我,王对王。” 张归元说着,将手中《北海条约》的文书和龙王的礼单扔了过去。 殷雷接过文书,仔细看了一遍,又浅浅看了一遍礼单,魂魄剧烈波动,叫嚷道: “这不可能,曦皇答应过我们,要带领妖族推翻人族的统治,让我们的孩子能自由地长大,不再受猎妖队的威胁。” 张归元嗤笑道: “殷雷老哥,我佩服你的忠勇,但,你的政治智商几乎为零。” “中原之人,谁不知道曦昌是并州万兽山庄董太上长老的坐骑,它自己都是一头家畜,怎么可能带领妖族推翻猎妖队?” “兽潮南下,从始至终都是御魂宗和万兽山庄的阴谋,两大宗门一手促成了兽潮南下。” “妖魔南下捕食人类,以血肉孕育后代,次年开春,万兽山庄的猎妖队会抢走妖魔的后代,培养成宗门灵兽,或放在北冥仙坊里售卖。” “御魂宗则得到源源不断的生魂,无论是兽族生魂还是人族生魂,都是极好的修仙材料。” “我说过,人族和妖族并不是敌人,我们的身上都背负着一座大山,那座大山叫做修仙世界。” “人族也好,妖族也罢,在修仙者眼中,都只是修仙长生的材料罢了。” 殷雷得知真相,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阵,又放声大哭,哭声悲悲切切。 凄惨的童年,被蒙骗的人生,认贼作父的命运,自以为为了反抗人族压迫,结果是人家计划中的一环,连自己的效忠的主公,也不过是人族修士的坐骑。 一头坐骑,我竟然效忠于一头坐骑,殷雷哈哈大笑,状若疯癫。 张归元负手而立,在月光下静静地看着它,等它情绪逐渐稳定下来,说道: “殷雷老兄,我希望你能入万魂幡,成为万魂幡的主魂,助我一臂之力,推翻正邪十三宗,创造一个没有压迫,所有种族都能和谐共存的新世界。” 殷雷哈哈大笑,无奈地说道:“凭你吗?你自身也是御魂宗的一部分,你在正邪十三宗之中,怎么推翻正邪十三宗?” 张归元取出最后一颗妖元丹,递了过去,轻笑道:“凭借我自己当然不行,毕竟我只是宗门佃户。” “但只要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能做到,这叫妖元丹,能够提升妖族的修为。” “你应该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有了这种妖元丹,我可以组建妖魔工厂,工业化生产,生产预制菜一般生产妖元丹。” “将来产能提高,我一天就能生产数万颗妖元丹,拉起一支妖魔大军,我想,没有妖魔能抵挡得住妖元丹的诱惑。” “北境之内,谁能挡住我的妖魔大军?” 殷雷颓然道:“如果你在开战前拿出这种丹药,我可能不会和你交战,也不会连累兄弟姐妹们战死。” 张归元脸上露出阴森森的残酷之色,冷笑道:“那怎么行?” “你不死我怎么扬名?怎么麻痹宗门?怎么震慑妖魔?怎么打入大汉皇廷?怎么窃取天下?” “为了今后的伟大事业,你必须死。” 殷雷脸上露出惊恐万分的脸色,看向张归元目光如看魔鬼。 “你真是一位心如蛇蝎,人如厉鬼的主公。” “为了实现伟大理想,改造这个世界,我情愿化作恶鬼,用无数肮脏手段,斩碎头顶的那座大山。” 他晃动万魂幡,将八健将的灵魂挨个放出。 焦烈、虎臣、郎近、牛犇、袁弘、九狄,看到一个个结拜兄弟的魂魄出现,殷雷老泪纵横,兄弟们相见,抱在一起放声大哭。 张归元站在月下,静静地等待妖魔们团聚,等待殷雷给出答案。 “张归元,带我们去看能生产妖元丹的机械,如果你所说为实,我愿意成为你万魂幡上主魂。” “在此之前,我们要去见一见四妹,看看我们刚出生的外甥。” 第86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 甲子年,除夕。 天还没亮,平安城响起了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家家户户在帐篷外贴上火红的对联,帐篷里到处飘荡酒肉的香味。 驯鹿商队伙计钱来醉醺醺走出休息的帐篷,解开缰绳,坐上驯鹿车,挥动鞭子,控制驯鹿车向城门驶去。 “老钱,留下来过年吧,大过年的,怎么能让你走呢?” “是啊老钱,除夕夜来我家吃饭,我家包饺子。” 热情好客的部曲族人追逐驯鹿车,想要将钱来拉下来过年。 钱来坐在驯鹿车上连连作揖,脸上堆满了笑容,高声道: “老钱我多谢诸位乡里乡亲了,我也想在平安城过年,奈何家里有老娘啊,老娘在家等我过年呢。” “父母在,不远游,诸位父老乡亲们,过年好,老钱给大家拜年了。” 族人们见他不肯留下来,纷纷冲进帐篷,取出肉食扔到车上。 “老钱,你回到扶余,山高路远还要穿过大鲜卑山,这些肉食你拿着,路上吃饱些。” “这里还有一罐肉汤,你可以在路上热一热,泡囊吃。” 老钱满脸堆笑,对着族人们拜谢不止,赶着驯鹿车离开了平安城,向大鲜卑山方向疾驰而去。 钱来是驯鹿商会的一名伙计,受雇主王茂雇佣,跟随车队来到平安城,送了一车人参。 商队离开之时,钱来受了风寒,高烧不止,无法驾车回去。 商队的掌柜和张归元商议,将钱来留在平安城里养病,直到除夕,钱来的病症才好,他着急回到家中侍奉老娘,因此说什么也不愿留在平安城里过年。 想到白山黑水里的家和娘脸上的笑容,钱来觉得身上一阵暖意。 他拍了拍口袋,里面传来铜钱相撞的声响,脸上泛起笑容。 “娘,张归元大老爷慷慨,赏了我不少钱,我有钱娶媳妇了,等我回去娶个贤惠的媳妇照顾您。” 驯鹿们拉着大车,飞快地掠过雪原,在临近平安渠的森林旁,忽然停了下来。 强壮的驯鹿暴躁不安,对着森林的某处狂叫,任凭钱来如何抽打,也不肯向前一步。 钱来从车上的被褥里抽出牛耳尖刀,一步步走入森林,寻找令驯鹿们恐惧之物。 智将军胡珠儿躺在雪地里,见钱来靠近,哀怨道:“善良的小哥哥,我和姐姐来给母亲上坟,姐姐被北海水族掳走。” “我躲在树上,才逃了过去,你能带我走吗?给我一口吃的,我就给你当老婆。” 钱来哪里敢信,他跟随商队走南闯北,在白山黑水之中遭遇过许多妖魔鬼怪,对妖魔的手段烂熟于心。 他摇了摇头,用牛耳尖刀对准胡珠儿缓缓后退。 胡珠儿嫣然一笑,对着他吐出一缕粉红色的烟雾,顷刻间迷住了钱来的心智。 它娇笑着钻进车上的棉被里,操纵钱来赶着驯鹿车,向白山黑水驶去。 胡珠儿在驯鹿车上,用手点指北海,对着平安城的方向厉声道: “今日我胡珠儿指着北海起誓,上穷碧落下黄泉,我穷尽一生,也要覆灭平安城,杀死张归元,替我的兄弟姐妹们报仇。” 平安城中,张归元似有所感,打了一个喷嚏。 自从殷雷和佘四娘见面之后,佘四娘的心结解开,精神好了不少,同样加入部曲,成为北海书院的一名先生。 吞天裂地蟒和撼地巨灵象龟先后孵化,三个小家伙生活在一起,是北海书院的团宠。 每一天,都有北丁零阿仑部、护骨部、吐卢部,乞袁部的族人投靠平安城。 这些人多是跟随商队出去办事的人,也有少部分躲在山上和森林里的猎人,奇迹般躲过了兽潮。 族人的数量小幅增长,现在已经超过了一万人,想要恢复两万人的场景,还要等鲜于丹将奴隶和俘虏带回来。 张归元端坐在地图前,思索如何处理北丁零的耕地,北丁零诸部消亡之后,他们的土地全归了张归元。 绝大多数优质草场可以开垦成优质耕地,张归元不愿意这样做。 优质草场比优质耕地更加珍贵,大量的开垦荒地,会造成严重的生态危机。 后世席卷北方的沙尘暴,就是破坏草原的恶果。 张归元思索一阵,决定放弃大面积开垦耕地,只在劣质草场试点。 神海之中,黄光大盛,将整个神海空间都染成了金灿灿的颜色。 最让张归元惊喜的是族人们的蜕变,部落的将领们在生死关头突破自我,成为了能力更高的存在。 名士的能力是动态的,会随着经历不断变化,他们在系统里的化身,名士卡牌的颜色也不断变化。 紫卡多了三位,鲜于丹凭借他顶级搅屎棍的能力和在多方势力中如鱼得水的应变能力,强势晋升为紫卡名士。 青面单杀了九狄,山坤单杀了虎臣,两名妖将都有巨大的成长,逐渐成为了独当一面的人物。 张归元麾下的紫卡名士有拓跋根、怨灵千命、贺强、斛律金石、鲜于丹、青面、山坤七位。 其中鲜于丹与众不同,他卡背上有使和帅两个字,说明他是复合型人才,即是帅才也是使者。 蓝卡名士有五位,分别是啖胎卵、李红、憨憨、石秀凝、佘四娘。 其中憨憨和石秀凝同样因单杀八健将,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晋升为蓝卡。 绿卡名士有十位,分别是白螟、完颜於菟、常雁、耶律彤云、尹仇、斛律斩浪、新归顺的阿仑龙胆、护骨乌药、吐卢玄、乞袁天南星。 白色名士有三十七位,分别是北海学院学生张无道,完颜龙和三十五名在平安城战役中觉醒的战士。 张归元翻阅他们的卡背,根据系统对他们的判定,拟定他们在平安城中的官职。 妖王殷雷等万魂幡中的魂修,受到万魂幡的束缚,无法成为招募系统里的名士。 系统累积求贤值高达七万六千三百七十,距离十万求贤值已经很近了。 张归元十分期待求贤点到达十万,自动招募的传奇名士,那可是真正的橙卡,究竟是什么样的神仙人物? 第87章 柯比部的加入 甲子年,春耕日。 春雨潇潇,连绵在一起宛如一片朦胧的烟雾,遮掩了绵延千里的沃野良田。 柯比部的老幼妇孺在春雨中跋涉着,望着在田中劳作的农民和驱赶钢鬃妖猪的猪倌,难以置信地揉搓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张家部曲驱逐了兽潮,妖皇曦昌被迫签订了丧权辱妖的《北海条约》,妖魔自此不敢踏入北境一步。 北境的各部落没有了后顾之忧,开始了自相残杀,为了争夺优质草场,掠夺女人和牲畜,打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扶余、鲜卑、丁零、乌桓、沃沮、匈奴,高句丽都进入了战争状态,几个月造成的死亡人数比是兽潮南下死亡人数还多数倍。 柯比部再次遭遇乞伏部的攻击,即使同为鲜卑种,即使让出呼伦草场,乞伏部依然不愿放过自己的同宗兄弟。 柯比部的三千户军民死亡了一半,长途跋涉逃亡又死了一些,到达北海之时只剩下一千户,不足五千人。 沿途到处都是尸山血海的地狱景象,到达北海之后忽然换成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的盛世景象。 强烈的反差让柯比部的老弱妇孺们瞪大了眼睛,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柯比蛮拄着羊角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害怕乞伏部的鲜卑狼骑从角落里杀出。 “老萨满不必害怕,乞伏通神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胆也不敢进犯北海。” 山坤身穿常服,骑着巨大的撼地巨灵象龟幼崽,在路边等待多时。 柯比蛮连忙行礼,谈话之间悄悄用巫术探知山坤气息,骇然发现面前虎妖的修为已到化形境后期,只差一步到达化魂境,心中不禁骇然。 山坤没有理会他的小动作,礼貌地在前面带路,谈吐十分优雅,说话引经据典,文绉绉的,不像将军,倒像是读书人。 “柯比部加入张家部曲后,每人都会分得五亩土地,牛羊牲畜五只,村落的自选宅地一处。” “耕地和牲畜的所有权归部曲所有,私人之间不允许买卖,只允许和部曲买卖。” “土地的收益,无战事时部曲拿走三成,有战事时拿走五成。” 柯比蛮听懵了,咳嗽一声道:“山君大人,我没听错吧,我们走投无路加入张家部曲,还要分给我们房屋、土地和牛羊牲畜?” “当然,咱们张家部曲平分土地,从不剥削百姓。” 数千人走走停停,来到护城河边,目之所及,各种各样的帆船舢板顺着平安渠驶向北海。 高大无比的平安城像一头狰狞巨兽,蹲伏在谪仙谷口,城墙上满是妖魔攻城时的痕迹,一股蛮荒粗犷的气势扑面而来。 穿过桥梁,进入平安城,但见雕梁画栋、红楼朱阁、高柜商铺、茶坊酒肆应有尽有,金翠耀日,罗绮飘香,柯比部众人看得眼花缭乱。 “这里是商业区,前方是手工区和居民区,最内侧是官署。” “平安城四面城墙只修建了一面,其余三面城墙预计需要三年时间才能完全修建完成。” “城中商业区修建了一部分,手工区和居民区全部修建完成大概需要五年到十年的时间。” 柯比蛮久居草原,没见过这般气派景象,一时间有些语塞。 穿过一座金碧辉煌的酒楼,忽然传来一阵丹香,山坤介绍道: “今年正月之后,咱们平安城开放了权限,允许修仙者在平安城经营自己的仙铺。” “目前正邪十三宗除了万兽山庄,其余宗门都有仙铺入驻。” 柯比部的众人看得啧啧称奇,穿过居民区,将族人们都安置在居民区中,柯比蛮跟随山坤来见张归元。 庄严气派的城主府还未修完,两人穿过工人施工的长廊,张归元已经恭候多时。 柯比蛮急忙跪倒,行大礼道:“走投无路之人,前来投奔明主。” 张归元急忙将他搀起,笑道:“老萨满说笑了,分明是柯比部弃暗投明,快请进。” 双方落座,张归元和柯比蛮聊了聊天下的局势,宾主尽欢,柯比蛮逐渐放松下来。 他取走桌上的文书,上面详细地写着加入张家部曲需要遵守的律法和应尽的义务。 “主公,这条义务我不甚明白,凡张家部曲的孩童,无论种族,必须强制进入北海书院学习二十年。” “北境之人,还不知学院为何物。” 张归元哈哈大笑,拉起柯比蛮的手,穿过平安城西门,走过兽栏,进入北海书院。 柯比蛮看到数千名各族的孩子生活在这里,进进出出,朗声读书,不禁暗自称奇。 “北海书院又扩建了两院,现在分甲乙丙丁戊己六院,校长是我,主任是佘四娘。” “甲院是军官政客培训学院,学的东西非常宽泛,上到领兵列阵,下到地理数学都要学习。” “乙院是修仙者培训学院,我们聘请了正邪十三宗的修仙者当教授,教授修仙法门,部曲族人中所有有修仙天赋的族人,必须参加。” “将来,咱们会培养出一支又一支修仙者军团。” 柯比蛮悚然而惊,修仙法门无疑是这个世界最珍贵的东西,所有的宗门都极其重视传承,这位主公,究竟想要干什么? 仿佛看出了柯比蛮的顾虑,张归元语出惊人地说道: “我培养这么多修仙者,当然是为了推翻正邪十三宗,建立一个各族和谐相处,人人都能自由修仙的世界。” “我整天和出身正邪十三宗的教授们这么讲,他们并不相信。” “丙院是基础知识培训学院,所有适龄的族人必须进入丙院学习,每期二十年,学习诸多科目的知识。” “丁院是中老年培训学院,是咱们部曲开始扫盲运动的主力,除了识文断字以外,还教授养生保健,烹饪园艺,书画艺术。” “戊院职业技术培训学院,教导族人们诸子百艺,属于选修的学院,一旦通过考试,咱们部曲立即聘用,为部曲族人培养技术性人才。 “目前种植和养猪两门课最为火爆,我是主讲老师。” “己院是政治宣传和外交培训学院,培养政治宣传和外交两种人才,教导族人们参与政治生活。” 柯比蛮听得如痴如醉,这位在草原生活了一辈子的老人,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还可以和一群老年人坐在课堂里学习养生保健。 他有些担忧地说道: “主公,北境是未开化之地,您的这些举措极好,但是也暴露了自身的富足,恐怕会成为其他部落劫掠的目标。” 张归元神秘地笑了笑,拉着他的手向外走去, “一会儿要为柯比部的加入举办欢迎仪式,还有晚宴,晚宴结束,我带你去看我的妖魔工厂和妖鬼军团。” 第88章 你不干,有的是妖魔干 入夜,平安城花光满路,箫鼓喧空,夜市里人声喧哗,商户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柯比蛮拄着羊角骶,拖着沉重的步伐巡视族人们的房间,看到族人们全部安然入睡,这才放下心来,慢慢走出了平安城。 在北海书院门口等了一会儿,张归元御空而来,两人一前一后,有说有笑向大鲜卑山方向飞去。 两人御空飞行了百里,落到一处山谷外,还未靠近,已经能听到山谷中密集的金铁之声。 一股不属于自然的热气扑面而来,柯比蛮有些紧张,风灵告诉他,山谷中有大量的妖魔。 河谷的入口有一个石制的牌坊,牌坊上有四个金字,妖魔工厂,字迹如铁画银钩,刚劲有力。 刚走进河谷,就看到妖魔们排着长长的队,带着背包行李,满脸疲惫。 “主公,这是什么情况?” 张归元笑道:“这些都是大鲜卑山和绝望高原上的妖魔,千里迢迢来我的妖魔工厂打工。” 乞袁天南星负责登记检查,只见他挥舞鞭子,用手点指妖魔,厉声道: “你们这群吃人的妖魔,都给我老实点,这片土地最不缺的就是妖魔,咱们工厂的岗位有限,你不干,有的是妖魔干。” “进厂之后,抢晴天,抓阴天,狂风暴雨当好天,晴天一天顶两天。” “小雨大干,大雨硬干,暴雨钻空干,没雨拼命干,撸起袖子加油干。” 见到张归元,乞袁天南星赶紧行礼,小声向他汇报妖魔们的登记情况。 柯比蛮则来到队列旁,和妖魔们攀谈起来。 “你们为什么要到这里工作?” 妖魔们见他站在张城主身边,不敢得罪,躬身说道: “老人家,我们来此是为了赚取妖元丹,妖元丹服用之后能增加我们的修为。” 柯比蛮摇了摇头,妖魔到人族手中工作,赚取丹药,听起来既荒唐又好笑。 “我听说主公手中有妖魔大军,你们为什么不去参军?” 妖魔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只鱼头怪无奈道: “张城主招收妖魔大军,有一个硬性要求,没有食人记录。” “吃过人的妖魔需要进妖魔工厂工作五年,五年里表现良好,才能报名参军。” “妖魔大军的兵饷比我们的工资高出好几倍,唉,只怪我们年幼无知,犯下大错,只能在这里苦熬岁月。” 柯比蛮愕然而叹,和张归元离开生活区,进入生产区,见巨大的钢铁穹顶下,一台台巨大的机械轰鸣着,阵法的光芒散射到空中。 挑选原材料,切割原材料,加入原材料,在丹炉里充分反应,产出成品,判断成品品质,分装打包。 每一步都井然有序,每一步都干净透明。 妖魔们像是一颗颗钉子,在自己的岗位娴熟地工作着,一颗颗不同品质的妖元丹分装进不同的包裹。 “主公,为何相同的妖元丹,包装不同?” “丹成九品,品品不同,品质较好的妖元丹会运往北冥仙坊和其他的仙坊进行售卖,赚取灵石。” “品质一般的妖元丹充当妖魔们的兵饷和工资。” “品质特别好的极品妖元丹会储存起来,送到我手里,作为奖励。” 柯比蛮已经说不出话来,眼前的这个尚未成年的主公,在他眼中,已经是天神转世。 离开妖元丹工厂,后面还有甲胄工坊和兵器工坊,坚昆工匠们带领妖魔日夜不停地锻造武器、盔甲和各种攻城器械。 “这些武器,全部由天外陨铁锻造而成,锋利异常。” “甲胄之中也掺杂了不少天外陨铁的成分,十分坚固,远超市面上的甲胄,加上坚昆工匠最先进的锻造技术,足够咱们武装到牙齿。” 张归元说完,带着柯比蛮朝着东方御空飞行了百里,来到一处训练场。 训练场坐落在一片巨大的山谷之中,重兵把守,即使张归元带领,仍然遭遇到七八波盘问。 训练场上灯火通明,妖魔士兵和人族士兵混在一起,结成繁杂的鸳鸯阵,随着指挥官的命令不断变化阵型。 柯比蛮在这里看到了跨时代的兵种,空军。 一群能够飞行的妖魔,在空中盘旋,将一个个陶罐扔进一个移动的背篓里。 柯比蛮愕然,疑惑道:“主公,这些族人在干什么,他们在投掷什么东西?” “吐卢玄,将石漆炸弹给柯比萨满演示一遍。” 吐卢玄一声令下,一名妖魔士兵拿起一枚石漆炸弹,精准地扔进移动的背篓里。 阵法的光芒一闪而逝,石漆炸弹陶制外壳轰然粉碎,里面藏着的铁渣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阵法形成的明火引燃了里面的石漆,一团火焰冲天而起,熊熊燃烧的石漆如雨点般洒下,一大片区域都熊熊燃烧起来。 吐卢玄满脸骄傲地说道:“这是主公发明的石漆炸弹,我们空军投掷队已经可以达到从百米高空上,投掷到移动的背篓里。” “好了,去训练吧。” 这样的武器和军队,在两军交战之时,晚上偷偷去烧粮草,谁能挡住? 可怜的老萨满惊诧得彻底说不出话来,张归元满脸淡然。 他在前世见过太多杀伤力惊人的武器,所谓的石漆炸弹简单的像是一块石头。 他的目标是制造出类似高超音速导弹和洲际弹道导弹一样的武器,彻底终结修仙者的统治。 无与伦比的眼界比最强主公系统还要可怕,知识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即使没有系统,张归元同样能制造出石漆炸弹。 历史的局限性和时代的局限性,不是靠古人的聪明才智就能填补的。 老萨满紧紧捂住自己的心脏,时不时呼唤风灵,询问自己在梦中还是在现实里。 他在这里见到了几十种超越整个时代的武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主公对于整个北境的动乱不屑一顾。 如果没有正邪十三宗的修仙者,这样的军队能横扫华夏十三州。 “这里只是人间部分,柯比萨满,接下来,我带你去看看咱们张家部曲的鬼修大军。” 穿越空军营地,张归元带着老萨满走入一片隐秘的山谷中。 一道伟岸的身影练习御雷,十几员鬼将按照鸳鸯阵法操练鬼兵鬼卒。 柯比蛮望着那道伟岸的鬼影,喃喃自语。 “这不可能,妖王殷雷的鬼魂怎么可能在这里?” 第89章 月光 柯比蛮佝偻着身体,一步步向族人居住的街道走去,所遇所见太过震撼,老萨满仍然没有回过神来。 张归元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一片空明,转身向自己的府邸而去。 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影子拉得老长,更显露孤寂,此时此刻,张归元才明白,高处不胜寒。 城主府门前,大红灯笼的阴影里,立着两道模糊的人影,静静地等着张归元回来。 “大老爷,苏月白来了,在房间里等你。” 张归元点了点头,回到房间,径直拉开了门,一道蓝白色剑光宛如一道惊鸿直奔他胸口刺来。 张归元不躲不避,径直地朝天瀑剑走去,苏月白急忙收回天瀑剑,仙剑入鞘,房间里又恢复了黑暗。 两个人一人坐在床头,一人坐在窗前,相互久久无语,谁都不愿意先开口。 沉默了良久,黑暗之中,苏月白轻声道:“我要走了。” “去哪里?” 月白的声音很柔弱,诸多情感夹杂在冰冷的话语里,声音有些悲切。 “上次大战之后,我败给熊妖,回到剑山后,面壁良久,也想了许多。” “不经历生死,剑道之路终究是镜花水月,到头来一场空。” “此番我北入绝望高原,以手中天瀑剑邀战妖魔强者,用生死顿悟破心中虚妄。” “我可能死在绝望高原,临死之前,我想见一见你。” 她的声音娇柔婉转,声音里带着万分不舍,令人心驰神往。 张归元默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绝非木讷之人,苏月白对他若有若无的感情他清清楚楚。 兽潮威胁,两万族人命在旦夕之间,他压住情愫,强行不让自己陷入儿女私情之中。 如今万事皆明,月白却要离开他,远赴绝望高原,追求极致的剑道。 他想要出言挽留苏月白,让她留在自己身边,这句话却说不出口。 她有自己的道,有自己的人生,自己不能以感情为绳索,将她束缚在自己身边。 苏月白静静地走到他身边,伸手握住他的大手,张归元只感觉一股清香将自己包围。 清香虽淡,心却意乱神迷。 苏月白的眼眸亮起,晶莹的光泽像天边的繁星,她紧紧盯着张归元的眼睛,脸颊渐渐泛起红晕。 “我不怕死,我怕我死前你不知我心意,我怕没有你,我撑不下去。” 苏月白的勇敢让张归元的心悸动不止,他不再退缩,以当代最着名的乐府情歌《上邪》作答。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 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张归元击节而歌,以月光为誓,回应了她的真心。 苏月白眼眶渐红,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轻轻地靠在他怀里。 月光愈发明亮,夜空愈发空明,月光、灯火、树影。离愁渐渐融合在一起,化作朦胧的一片爱意。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握着彼此的手,谁也没有说话,更无需说话。 千般温柔,万般情感,都在彼此心中。 两个人依偎了一夜,苏月白终究离开了。 她变回了那飒爽英姿的女剑客,头也不回地御剑而去,张归元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悔意。 他想要追回那道倩影,他不再想征战天下,他只想陪着她,相伴一生。 这感觉只有一瞬间,就被张归元的理智压制住,这就叫英雄气短,英雄难过美人关。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 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身旁响起了咳嗽之声,张归元缓缓转头,见青面这个讨厌鬼在旁边挤眉弄眼,身上环绕一条吞天裂地蟒的幼崽,一鸟一蛇躲在角落里吃瓜。 强忍着将青面掐死的冲动,张归元冷声道:“你这厮不睡觉,来我的府邸做什么?” 青面嘻嘻一笑,从怀中取出密信,递给了张归元,大声嚷嚷道: “主公,俺可不是来看热闹的,俺也不知道您这里还有一番鸳鸯分别的情感大戏。拓跋大人传来密信,事关重大,俺必须第一时间交给您。” 张归元打开密信,脸色顿时一变。 “尊敬的主公,咱们张家部曲大破妖魔的消息传到了雒阳。” “按照原计划,我第一时间就联系了袁大人和何大人,奏请圣上,为主公讨下戍边郎的官职。” “但上交奏折的时候出了意外,天子看到了这封奏折,对主公修筑平安城,斩杀二十万妖魔的事迹很感兴趣。” “天子发下圣旨,要求主公携带殷雷的尸骸,前去雒阳面圣。” “主公,我和李寅无法定夺,只能雇佣修仙者,以最快的速度将密信送到平安城。” “请主公早作定夺,我和李寅也好在雒阳朝廷之中运作。” 张归元唤来斛律金石,和他商量这件事。 “主公,无论如何我们需要在汉廷取得一个正式的身份,是不是戍边郎都可以。” “咱们日后东征西讨,需要一个名义上的理由,就需要有正式的身份,这叫做师出有名。” “您御魂宗佃户的身份终究上不得台面,需要有一个上得了台面的身份。” “这样咱们才能在北境一呼百应,那些豪门望族的弟子才不敢轻视您。” 张归元点了点头,定了定神,询问道:“金石,之前你们斛律部有正式官职吗?” “当然,之前北境诸部最喜欢朝贡,求个一官半职,各部落基本都有正式官职。” “当年送去一车朝贡礼品,汉廷能赏赐十车金银,许多北境势力靠这个积攒钱财,后来汉廷变穷,赏赐规格降低,这才断了朝贡。” 斛律金石凑了过来,正色道:“主公,咱们当朝的灵皇帝最喜欢搜刮钱财。” “巧立名目,卖官鬻爵,施行党锢,重用宦官。需要用钱的地方有很多,上下您都得打点好了,凭借您出身卢氏家臣的身份,一定有收获。” “不如将妖皇曦昌和龙王的赔款带过去,献给灵皇帝,必然讨封成功。” “您讨封的官职越大,咱们在北海越好成事,东征西讨愈发名正言顺。” 第90章 赵天祥 司州,析城山。 析城山西望黄河,东挽王屋太行,俯视中原,自古以来都是中原门户。 一艘剑形仙舟快速从析城山上空掠过,张归元站在仙舟船头,负手而立,背靠青天,俯视群山。 这艘仙舟在北冥仙坊购买,速度极快,两个时辰不到已经从北海飞到司州。 张归元将仙舟命名为郑和号,仙舟三面旗帜飞扬,上面用金丝金线绣着斗大的张字。 山坤在船舱里驾驶郑和号,青面没事趴在仙舟上向下看,时不时发出惊呼。 它看析城山四周崖壁似城,中间凹陷如盆,不禁啧啧称奇。 “主公,如果我们占据这里,连平安城都不用修筑,只修筑四道关隘,可高枕无忧。” 张归元心中思念月白,不想理会这个话唠,装作听不见。 “咦,主公你看那里好像打起来了,好像是山贼下山劫掠过路的客商。” “主公,你快看,那里不对劲,怎么山贼劫掠客商还动用了符箓?” 张归元的相思被这夯货打断,强忍着将它掐死的冲动,张归元转过头来,向西方看去。 但见析城山的西方,有一座险峰,四五百名衣衫褴褛的山贼喽啰手拿长矛短棍,将一行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客商围住。 山贼的首领和客商的首领正在交战,空中符箓乱飞,符水飞溅,两人打得难解难分,像一对花间蝴蝶,蹁跹不定。 张归元不愿意多管闲事,他着急进雒阳面君,献上殷雷尸体。 再耽误一阵,即使有阵法的冷藏,殷雷的尸体也会腐烂变臭。 刚想尊重他人命运,脑海里忽然响起了寻访系统的提示音。 “叮,恭喜主公寻访到名士李虎。” 张归元眼睛亮起,急忙命令山坤操纵仙舟,降落到析城山中。 阵法巨大的轰鸣声震慑战场,交战的两人双双撤走,所有人的目光向郑和号看来。 青面嗖地一声蹦了出去,用手点指山贼首领,厉声大叫道: “青天白日,大胆山贼下山劫掠客商,难道这天下就没有王法吗?” 山贼二当家李虎大怒,怒斥道:“你这头妖魔懂得什么?谁下山劫掠客商?” “我懂了,你们也是太平道的妖道,好好好,咱们大战三百回合。” 青面已经整整两个时辰没有惹是生非,浑身好像有虫子在爬,闻言大喜,也不问事情因果对错,冲上去就和李虎打了起来。 青面速度快如闪电,身法追风逐电,围着李虎滴溜溜乱转。 李虎性格鲁莽,一身武艺却很娴熟,一声大喝,犹如晴天霹雳,施展出一套长拳,拳法大开大合,数次将青面逼入绝境之中。 张归元在一旁看得心惊,那李虎拳法精妙,灵力刚猛,举手投足间有奔雷之声,不像山贼草寇,倒像是正邪十三宗的门人弟子。 “山坤,你去拦住两人。” 山坤在一旁也看得心惊,青面虽然性格鲁莽,纯论武艺在北海也能独当一面。 刚入中原,竟然敌不过一位小小的山贼土匪。 中原之地,真乃人才济济之地。 山坤一声虎啸,冲入战圈,一掌朝着李虎后背打去,李虎听闻身后恶风不善,双掌推出,灵力在身前布下层层灵力护盾。 轰隆一声巨响,灵力护盾纷纷粉碎,李虎大骇,身体急往后仰,在电光火石之间躲过山坤含怒一击,余力未消,重逾千斤,砸进他身体,嘴角已经流出鲜血来。 李虎擦了残嘴角的血迹,怒斥道:“以二欺一,太平道的妖魔,你们就没有武者的尊严吗?” 山中传来一声呼哨,蹄声如雷,几十匹战马风卷残云般而来。 为首一名少年小将,年纪在十七八岁上下,身披红色大氅,胯下一匹浑黑战马,眨眼间冲到阵前,飞马挺枪,直奔山坤刺去。 山坤以双掌招架,小将一条长枪似苍龙摆尾,怪蟒缠身,将山坤杀得满头大汗。 张归元越看越惊,看出小将的枪法,和李虎一路,出自正邪十三宗之中武道之首的武神殿。 他不但枪法通神,而且气息悠长,显然并未动用全力,其实力应该和斛律金石差不多。 张归元自思,如果不用道术,只凭武艺,自己的三皇炮捶也胜不过这员小将手中长枪。 深吸一口气,精神进入神海之中,见寻访系统里紫光闪烁,一紫一蓝两张名士卡浮现。 蓝卡是李虎,背面一个大大的武字,这证明李虎没有将帅之才,单纯武艺惊人。 紫卡则是面前这位小将,赵天祥,卡背竟然和鲜于丹一样,卡背上有将和武两个大字,是武艺超群的大将之才。 赵天祥抖擞精神,枪法如狂风骤雨,将山坤杀得连连后退。 山坤遮拦不住,连连倒退,张开嘴巴,吐出剑丸,向他的咽喉打去。 赵天祥微微一笑,笑道:“原来是并州万兽山庄的道友,天祥今天用武神殿的空枪诀对战道友的颠倒颠倒九转剑丸。” 他心念一动,手中长枪消失得无影无踪,山坤瞳孔猛地一缩,感觉到一股极强的危机感,身体猛地向右侧滚去。 下一瞬,银光一闪,长枪洞穿了山坤所在的位置。 那柄长枪绝非凡铁,在空中一闪而逝,消失得无影无踪。 山坤吓得汗毛竖起,在这一瞬间,体验到了死亡的味道。 它心中桀骜之气渐去,心念一动,用出颠倒九转剑诀的杀招,朝着赵天祥打去。 空气渐渐肃杀起来,灵气凝滞如实质,化形期后期的修为全力施展。 “坎火” 伴随着山坤一声轻吟,剑丸幻化出滔天洪水,携带着吞没天地的气势朝着赵天祥轰去。 剑丸还未临近,众人只感觉到炙热无比的高温靠近,身上毛发竟然熊熊燃烧起来。 这就是颠倒之力,火借水形,水借火势。 赵天祥眼睛亮起,无影无形的长枪出现在山坤在身后,悄无声息地向它的后心刺去。 空枪诀的杀招-无痕。 眼见一人一妖要两败俱伤,张归元身体腾空而起,半步筑基的修为全力施展,庞大的灵力威压笼罩全场。 他脸上现出天魔面具,左手扬起,一道黑色无声的阴煞雷霆悄无声息朝着赵天祥打去。 万魂幡里一声咆哮,一道水桶粗细的雷霆从万魂幡里打出,轰到虚空中的某处。 长枪一声悲鸣,回到主人身边。 赵天祥手握长枪,灵力在空中布下道道旋涡,引动周围的灵力,搅动灵气流动,产生吸力,想要吸走恐怖的阴煞雷霆。 奈何阴煞雷霆以灵魂强度差而生,无视灵气波动,径直轰到他身上。 赵天祥眼前一白,耳中轰鸣不止,脑袋仿佛被巨锤迎面击中,瞬间失去意识。 这就是魂修的恐怖之处,任凭你枪法通神,武艺逆天,只要你不修灵魂,就可以无视武艺,直击你的灵魂。 赵天祥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李虎怀中,瞳孔对焦之后,感觉头痛欲裂。 “虎哥,难道咱俩在幽冥无日之国吗?倒也好,生前是兄弟,死后亦是兄弟。” 李虎咧嘴一笑,道:“天祥吾弟,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咱俩没死,坏消息是快死了。” 第91章 太平道 析城山,老洞山。 赵天祥从昏迷中醒来,呆呆地望着张归元,喃喃自语道: “不可能,我在万鬼窟和诸位鬼母鬼子都交过手,怎么没听说过有一位半步筑基的鬼子精通阴煞雷法。” 青面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摇头晃脑道:“我的主公可不是什么鬼母鬼子能比的。” “他是北海平安城城主,曾大破兽潮,阵斩妖王殷雷,逼迫曦昌签订《北海条约》,让数十万妖魔不敢南下。” 赵天祥和李虎眼睛亮起,赵天祥问道:“可是率领两万部曲杀死二十万妖魔的平安城主张归元?” 张归元有些意外,奇道:“你们认识我?” 赵天祥和李虎急忙挣扎着跪倒,齐声道:“主公在上,我等飘零半生,未遇明主,公若不弃,愿意拜为主公。” 张归元挠了挠头,感觉这话有些耳熟,奇道:“你们怎么会认识我?” “您坚守北海平安城之事已经传进司州,被说书先生编成评书,在酒坊茶肆里传播,天下皆知。” “主公,我们愿意随您远走北海,为您南征北战,东征西讨。” “封狼居胥,饮马瀚海,不负生平所学。” 张归元大喜,急忙将两人搀起,那群头戴斗笠,身穿蓑衣,客商打扮的行人见两边言和,慌张退走。 “赵天祥,李虎,你们不交出老洞,我们还会再来叨扰。” 张归元望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奇道:“他们究竟是谁,为何会和你们在山中交战。” 赵天祥有些无奈地说道:“主公,他们是太平道的符师,不知为何,看上了我俩占据的老洞山。” “他们先礼后兵,派出说客,想要我们加入太平道,我和李虎哥是武神殿传人,自然不肯加入什么太平道。” “争执了数天,太平道失去耐心,开始派人强取豪夺。我们带着小喽啰和他们交战,已经打了十几天了。” 太平道,不是张角黄巾起义前创立的宗教团体吗?这个世界是东汉的平行世界,竟然也有太平道。 张归元心中惊骇万分,脸上不动声色,望着太平道符师的背影,琢磨这件事。 山坤走了过来,嗅了嗅符师的气息,奇道:“两位兄弟,析城山这么大,他们为何偏偏要抢你们的老洞山?” 李虎冷哼一声,道:“诸位你们有所不知,析城山地貌独特,山腰有大大小小的溶洞。” “这里号称七十二独龙窝、一百二十四鬼推磨、三百六十个小铁锅,我们居住的老洞山中有个最大的溶洞叫做老洞,可藏兵万人。” “这群家伙鬼鬼祟祟,分明是图谋不轨。” 张归元早已猜出其中的隐情,结合后世黄巾起义,猜到太平道图谋的是几百里外的雒阳城。 他并没有声张,正邪十三宗和腐朽的封建汉廷都是他的敌人。 他要推翻修仙世界,必须要让正邪十三宗陷入内乱之中,他才能图谋北地,广积粮,缓称王。 千年浩劫恐怕应到了太平道之上,张归元巴不得太平道能成功。 赵天祥见张归元沉吟不语,害怕他嫌弃自己两人山贼草寇的身份,急忙道: “主公,李虎哥和我都不是本地人士,我们俩是冀州常山人氏,拜师武神殿,自幼在山中修行。” “只因我们俩出身寒微,在宗门内郁郁不得志,故此兄弟俩下山,西进雒阳想要谋求一官半职。” “可惜雒阳城比武神殿还要黑暗,举亲不举贤,我们俩盘缠用尽,也没有谋得生计。” “无奈之下,我们在析城山组建了义军,手下有两三百名喽啰。” 李虎接过话茬说道:“主公,我们可不是山贼土匪,我们是义军,只劫富济贫,从不敢祸害百姓。” “我们一直苦练武艺,静静等待,希望能遇到您这样的明主。” “可惜先遇到了太平道那些符师,与他们争斗百日,倒折损了不少弟兄。” 张归元命赵天祥和李虎将喽啰们集合在一起,前后山共凑了二百多人,一个个面黄肌瘦,面有菜色,都是逃难的流民,无奈之下跟随赵天祥两兄弟落草为寇。 张归元从仙舟里取来一摞银锭,对着众位喽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给了他们两种选择。 “诸位,你们的首领赵天祥和李虎下定决心归顺我,要跟我远走北海。” “不能将你们抛下不管,现在有两条路,其一,跟随我回到北海,那里有吃不完的粮食,还能分得土地和牲畜。” “第二,每人分二十两纹银,足够你们在乡下买田置地,平稳地度过余生,咱们就算正式散伙。” 众喽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绝大多数都选择了二十两纹银。 北海之地与雒阳城相隔万里,又是苦寒之地,相传妖魔凶猛,兽潮恐怖。 这些喽啰都是中原的流民,谁也不愿意去苦寒之地,绝大多数都选了二十两纹银。 只有五六十人,跟随赵天祥和李虎很久,不愿意离开。 山中有二三十匹战马,两人合骑一匹战马,张归元将郑和号上的旗帜取下一面,递给众人,说道: “你们携带我们张家部曲的旗帜,沿途无论鲜卑人还是丁零人,没人敢动你们。” “顺着官路疾驰,大约三十多天可以到达北海。” 解散了喽啰,众人登上郑和号,继续向雒阳城方向前进。 山坤去船舱操纵仙舟,张归元和赵天祥,李虎闲聊太平道。 “太平道如此明目张胆发展教众,抢夺军事要地,难道汉廷就没有防备吗?” 赵天祥苦笑道:“主公,太平道是善道,汉廷推崇还来不及,哪里会防备。” “朝廷之中许多大臣,官吏,甚至皇族,内廷都是太平道的信徒。” “我们武神殿,是专修武道的仙门,不少师兄师弟的家人都是太平道的信徒。” 张归元不解,为何修仙者的家眷也能发展成太平道的信徒。 “主公,您远在北海,有所不知,百年之中,中华大地洪灾三十年,旱灾三十年,蝗灾二十年。” “剩下的二十年,还有鲜卑、羌、狄等外族入侵,大瘟疫几乎一场接一场,平均两年半就有一场大瘟疫。” “太平道散施符水,为人治病,振臂一呼,就有百万教众。” 第92章 雒阳 雒阳城南北长九里,东西宽六里,全城平面呈不规则长方形。 临近洛阳城,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巨大的城墙,洛阳城宽约二十五米,高约十二米,长达数公里,每隔一百二十米,修建一座马面,整体用夯土版筑而成。 和平安城城墙相比,洛阳城的城墙更加古朴,也更加庞大。 雒阳城临近雒水,城墙之外有一条名为阳渠的水渠,连通雒水,和城中的水系相连接,起到了护城河的作用。 阵法的轰鸣声响彻云霄,五颜六色的阵法光芒像极了后世的路灯,将雒阳城点缀的五颜六色。 贺强在北海学院教授阵法基础知识公开课时,张归元学了半个月,现在现学现卖,仔细数了数,整个雒阳城有三十六种阵法保护。 青面和山坤自幼在盖马大山里长大,见过最雄伟的建筑就是平安城,现在来到帝都,看到人口超过百万的繁华都城,兴奋得大喊大叫。 赵天祥和李虎站在后面偷笑,再次回到雒阳城,两人心情十分复杂,既觉得难过,又觉得好笑。 相比于其他的帝都,雒阳城的规模并不大,城制内城外郭,城内是皇族和重臣居住之地,普通老百姓居住在城外,一些商人和闲居的官吏乐于住在城外。 城内外共有二十四条街道,街巷布局呈经纬分布,繁华异常,依托雒水,修建和开挖了众多水榭池庭,错落在亭台楼阁之间,煞是好看。 郑和号距离雒阳城十二里,就被城外四周的高亭发现,一名亭长带领三名修真者踏空而来,将郑和号拦住。 “修行之人,前方乃是人皇帝都,禁止通行,请随我来,将仙舟暂时寄存在亭中。” 张归元上下打量这名亭长,年纪四五十岁,是一名很强大的修士,能感觉到他身体里若有若无的灵力威压,他身后的阴影里传来低低的嘶吼之声。 张归元心中凛然,这是正邪十三宗之下荆州天尸府的影尸,不禁啧啧称奇。 那亭长看惯了东南西北之人,见张归元带两名妖族随从,没有感到惊诧,仔细登记了众人的信息,将郑和号仙舟暂扣,就不再理会几人。 众人走出高亭,赵天祥凑了过来,道: “主公,现在临近黄昏,没有棨传,城门候不可能让我进入城中,不如在外面找一家客栈居住。” 张归元点了点,轻声道:“如此也好,我们去寻找拓跋根居住的客栈,了解一下雒阳的局势。” 众人寻找拓跋根密信上留的地址,找到了他们居住的客栈,询问客栈的伙计,三人不在客栈之中。 “几位爷,拓跋老爷受本朝袁大人的邀请,进入城中赴宴,李老爷和斛律老爷也一同前往。” “咱们雒阳城天黑后禁止出入通行,他们今晚在雒阳城里住宿,明天天亮城门候开城门,才能回到客栈。” “拓跋老爷临走前,特意开好了房间,他说算算时间,您几位应该在这两日到达雒阳城,老爷们,里面请,已经为几位爷安排好了庭院。” 拓跋根安排一套两进两出的大院子,整个包了下来,供张归元等人居住。 这套院子十分幽静,伙计们送来饭菜,取来洗漱用品。 张归元吃完晚餐,换了一套常服,走出客栈,在街道之上闲逛。 和后世千万人居住的钢铁丛林大城市相比,雒阳城别有一番风味。 这里的手工业十分发达,有制造经营陶器的“陶市”,有制作销售布区的“布市”。 有制作销售铁器日常品的“铁市”,有贩卖马匹的“马市”。 张归元在各个市场里逛得流连忘返,竟然发现了读书的地方。 雒阳城有辟雍、东观、兰台、石室、宣明、鸿都等多个藏书处,部分图书向外人开放。 雒阳百姓极爱读书,常常看到百姓们捧着书在藏书处里彻夜阅读,让张归元啧啧称奇。 张归元正在藏书处挑选典策文章,忽然听到身后有两个人在小声嘀咕。 “北海的局势坏了我们的大事,妖皇曦昌没有引爆北境,我们的大事难成。” “事到如今,只能铤而走险,提前计划开始时间,如果事情败露,我等死无葬身之地。” “放心,汉廷内外都有咱们的人作为内应,此番大事必成。” 张归元的耳朵竖起,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头望去。 两名中年汉子似乎有所察觉,急忙起身,急匆匆向门外走去。 张归元并没有起身追赶两人,他坐在原地读书,一道道人形轮廓从他的身体里走出,走入灯光之中。 藏书处的灯光变得昏暗,仅一瞬间,又恢复如常。 半个时辰之后,怨灵千命从灯光中走出,悄无声息地融入他的身体,阴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大老爷,我已经找到那两人的巢穴,在城东的红坊。” “有没有同伙?” “红坊里有数百名修真者,全是他们俩的同伙,伪装成风尘女人的模样,装模作样的接客,我刚刚潜入,就被发现了。” 张归元的眉头紧蹙,并不忙着去红坊,反而走到夜市,体验起古人的娱乐。 歌舞、杂技、幻术、戏法、摔跤、鼓乐、角抵,节日百变奇出,看得他眼花缭乱,大声叫好。 他甚至在酒肆茶馆里听到了说书先生说的《张归元北海降妖灭魔传》,听了半天,和现实截然不同,令他瞠目结舌,不由称赞说书先生的脑洞。 在酒肆里品尝了东汉的名小吃,肉鱼混烧的杂烩小吃五侯鲭。 张归元计算时间,到了午夜,正是人最懈怠疲惫的时间段。 张归元来到掌柜面前,询问红坊怎么走。 酒肆的老掌柜脸上露出猥琐的笑意,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轻笑道: “公子年纪轻轻,就心向此道,前途不可限量。” “不过红坊的姑娘都很贵,太过金贵,见个面都要一贯钱,并不是好去处。” “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的姑娘润得很,花费不高,公子有没有兴趣。” 张归元面露纨绔之色,狂言道: “那怎么行?本公子向来只买最贵的,不买最好的。” “败家子必须这么败,不败家都对不起我父亲的才华,本公子就去红坊,给我找个伙计带路。” 第93章 红坊 颜雨师,年芳十九,是正邪十三宗之一徐州合欢宗玉女派的弟子。 为了心中的理想和那位大人的大事,毅然潜入雒阳城中,伪装成红坊的厨娘。 身为红坊的小厨娘,颜雨师负责制作八珍果盘,八珍分别是蒲桃、宛柰、齐柿、燕栗、峘阳黄梨、巫山朱橘、南中茶子、西极石蜜。 距离那件大事还有三天,颜雨师的心情十分忐忑,不知不觉间,将手中的黄梨切成了梨汁。 “呀,梨子切烂了,还得再切一个。” 她从冷库中拿出一筐峘阳黄梨,还没来得及切成梨片,红坊的男鸨母,也是合欢宗玉女派的师叔方齐民闯了进来。 见到颜雨师还在慢悠悠切梨,方齐民勃然大怒道:“哎呦,我的小祖宗,过去半个时辰了,几个黄梨还没有切完吗?”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东西,此番大事之后,一定要将你们带到乡下,让你们干干农活,知道什么是辛苦。” 颜雨师扁了扁嘴,吐槽道:“三天之后,我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呢。” 方齐民被她气得浑身颤抖,用手点指她说不出话来,劈手抢过黄梨,灵力的光芒一闪,黄梨被切成一块块,黄梨快的边缘结出淡淡的冰碴。 颜雨师心中一惊,师叔的三千情丝精进不少,现在可以凝情丝为冰丝,凭空将黄梨斩成梨块。 方齐民长叹一声,无奈道:“小祖宗,我说不过你,你赢了,我不和你废话。” 说完,他拿着八珍果盘向外走,迎面撞上一个相貌丑陋的秃顶男人。 “旺财,你疯了吗?怎么在厨房里横冲直撞。” “主人,大事不好了,寒月间的客人生气了,他嚷嚷着要见美人。” “我上前劝了两句,被踢了几脚,现在屁股上还有鞋印。” 那名秃顶男人说着,转身展示屁股上的鞋印。 方齐民急得团团转,怒道:“哪有美人?连清理房间的郭妈和于妈都顶上去了。” 秃顶男人对着厨房内的小厨娘努了努嘴,示意眼前就有一位小美人。 见方齐民眼睛亮起,颜雨师顿时大急,抄起果盘就开始追打秃顶男人。 “你这犬妖报复心真重,就因为我不让你偷吃厨房的炖肉,你就报复我。” 秃头男人头顶挨了两下重击,惨叫着逃了出去。 方齐民转过身,笑呵呵地望着小厨娘,满脸微笑道: “雨师啊,你也听到了,咱们实在没有美人了,不行你就顶一顶。” 颜雨师气得蹦了起来,双颊鼓起,极为可爱,她怒道: “师叔,您开什么玩笑?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可是玉女一派,讲究以情入道,以爱飞升,决不能破身,更不能勾搭男人。” “我可不是欲女派那些贱人,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 方齐民满脸无奈,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沉声道:“雨师,你这小脑袋里想什么呢?” “我让你顶上去对付一下,谁让你学妓女接客了?” “客人要和你好好说话你就敷衍两句,他如果动手动脚,你直接用道术弄晕他不就行了?” “你身为炼气士,难道能让凡夫俗子得手?怕什么呢?快快快,顶上去。” “那件大事只有三天了,绝对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颜雨师抱着柱子,悲愤万分地喊道:“不行,师叔,怎么勾引男人啊,我不会啊。” “哎呀,你可要急死我了,搔首弄姿懂吗?这玩意还用学吗?” 方齐民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将她夹在腋下,一路小跑来到红坊之中。 颜雨师双眼通红,眼眸中满是泪水,藏在方齐民的身后,不敢去面对客人。 旁边的红杏间里传来一声怒吼。 “大茶壶,牡丹姑娘人呢?说去补妆,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睡着了吗?” 方齐民对着颜雨师一顿比划,将他推到寒月间门前。 他从怀里取出一团假发,戴在头上,满脸风骚地走进了红杏间,夹着声音娇滴滴说道: “哎呦,高公子不要生气嘛,牡丹这就来了,今天晚上陪您喝酒喝个够。” “哈哈哈哈,美人,快到我怀里来。” 颜雨师看得一阵恶寒,终于确认红坊的确是没人了,连秃头方师叔都女扮男装顶上去了。 她脑袋里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决定不要破坏大事,怯生生地走进寒月间。 张归元坐在寒月间喝茶,脑海里思索这群人的来历,见颜雨师走进房间,眼睛顿时一亮。 颜雨师的确是美人,娇躯玲珑剔透,双眸明亮有神,乌黑的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配合她怯生生的眼神,在后世可以称之为初恋杀手。 张归元的呼吸没有变化,他此行是为了调查这群人的来历,不是逛妓院寻花问柳来了。 “客人你好。” “美人你好。” 一句非常尴尬的对话之后,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气氛僵持住了。 颜雨师将头扎进怀里,雪白的脖颈满是酡红,害羞得浑身颤抖,伪装成鸵鸟。 张归元心中好笑,如果这个女孩是妓女装成这个样子,那她的演技足以获得国际表演大奖。 “妹子,别僵着了,给爷唱个小曲吧。” 颜雨师又羞又恼,脑袋里空空一片,根本想不到唱什么,见英俊的少年郎笑嘻嘻地望着自己,更是紧张得不知所措。 羞愧之下,她开口唱起了摇篮曲,低婉的歌声渐起,唱得张归元满是困意。 张归元终于可以确定,面前这名女子,的确不是善于表演,惺惺作态的妓女,反而是邻家小妹,不知为何,顶替妓女出来接客。 忽然,他心中一凛,凡神仙之体,寒暑不侵,不知疲倦。 那名女子的声音又软又糯,充满了诱惑之音,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着了道,心中生出了疲倦之意。 “看来,她还是一名修仙者,倒是有趣。既然如此,我就得好好调查,看一看这群人和北海的联系、” 颜雨师一曲终了,见张归元没有昏睡过去,反而笑嘻嘻地望着自己,心中顿时乱成一团。 “小美人儿,别光唱歌啊,歌舞起来,跳得好爷重重有赏。” 第94章 引蛇出洞 雒阳城,红坊。 颜雨师朱唇轻吐,击节而歌,扭动着生涩的腰肢,跳着怪异的舞蹈。 张归元在一旁看得好笑,在心中思索这伙人的来路。 一曲终了,颜雨师俏脸绯红,像极了被强行拉上舞台表演节目的倒霉蛋。 “客人,您对我的舞蹈还满意吗?” “我很满意,你的舞蹈有一种尚未驯服四肢的原始美感。” 颜雨师脸更红了,站在那里讷讷说不话来。 张归元眼珠一转,想到一个坏主意,他盯着颜雨师的眼睛,坏笑道: “美人,咱们玩一个能增进感情的小游戏,好不好。” 颜雨师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还是点了点头, 张归元取来骰盅,当着她的面,将三枚白玉骰子放了进去,坏笑道: “咱们猜一猜点数之和,谁猜得准,谁就可以向对方提一个过分的要求。” 颜雨师暗叫一声不好,假意应允下来,在张归元拿起骰盅摇动的瞬间,对着他吐出一股粉红的烟雾。 一道道人形轮廓从张归元身体里走出,主动走进那道粉红色的烟雾,顷刻间附身成功,悄无声息地走向张归元两侧。 颜雨师看不到怨灵千命,又不敢动用法术探查,见那道粉红色的烟雾自动避开张归元,飘向四周,顿时大急。 张归元恍若不知,笑吟吟摇动骰盅,让她猜骰子的点数。 “我猜是十点。” “那我猜是十三点。” 张归元慢悠悠打开骰盅,三枚骰子最上方的数字是三四六,正好是十三点。 颜雨师急得站了起来,身体连连向后走去,躲到角落之中。 张归元拉着她的手,将她拖了出来,笑道:“小美人儿,你怕什么?我还能活吃了你?” “咱俩玩一个才子佳人之间能增进感情的小游戏。” 颜雨师拔下头上的金簪,对准张归元,连连摇头,做宁死不从状。 这小丫头真能给自己加戏,张归元看得好笑,他环顾四周,这伙人的首领居然还没出现。 真能忍啊,张归元下定决心引蛇出洞,将这伙人的首领引出来。 他笑吟吟走出房间,片刻之后,右肩膀扛着巨大的石板走进房间,左手还拿着一个压水缸盖的大青石。 颜雨师懵了,她以为张归元要和她玩你追我,追到了就和我嘿嘿嘿的小游戏,没想到张归元的玩法更加狂野变态。 “公子,这是何意?” “玩小游戏啊,胸口碎大石听说过吗?小美人儿,今天咱俩就玩胸口碎大石小游戏。” “快躺下吧,别耽误做游戏的时间,一会儿我还得将石板和青石还回去呢。” 颜雨师彻底懵了,常听欲女派的师姐说过和客人们做一些增进感情的小游戏。 她脸皮薄,不好意思问是什么游戏,难道还有这种粗犷的游戏? “别愣着了,快躺下吧!” 张归元将她推倒在床上,将石板压在她身上,又在上面压了一块青石。 颜雨师目中垂泪道:“真有这种游戏吗?一锤下去,我不就扁了吗?” 张归元坏笑道:“当然有这种游戏啦,这就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跳舞喝酒什么的俗死了,我就喜欢看小美人儿表演胸口碎大石,看到这个我就兴奋。” 正当他寻来大锤,来到颜雨师面前,准备下毒手之时,身后房间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一位千娇百媚的大美人走了进来,她一袭白衣,秀发垂肩,眉淡拂春山,双目凝秋水,双眸之中晶莹有光,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间尤物。 “张公子,且慢下手,颜雨师这孩子是合欢圣宗玉女派的弟子,经不起这种玩笑,不如换我来。” “我是欲女派的传人,懂得千万种伺候男人的手段,又是天下闻名的十大鼎炉之一,保证将张公子伺候得舒舒服服。” 张归元仔细打量她,见他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夺人心魄的媚态,心中暗自小心。 他用出御魂宗秘法,探知女人的修为,却发现女人好似天边的朝阳,气息炙热无比。 自己的气息与之相比,如同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金丹老祖?张归元心中不禁骇然,忍不住吐槽道: “早就听说雒阳城卧虎藏龙,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太卷了,内卷到金丹老祖都要下海接客了。” 那女人轻轻咬着手指,脸上现出一阵娇红的媚态,娇羞道: “张公子真会夸人,不过接客不属于我的职业,属于我的业余爱好。”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只有在年轻公子身上,我才能想起自己年轻的岁月。” 她伸手轻轻抚摸张归元的手臂,手指所过之处,宛如钢刀刮肉一般,痛得张归元龇牙咧嘴。 颜雨师推开青石和木板,低着头走出房间,临出门前恶狠狠地瞪了张归元一眼。 张归元笑吟吟地对着她挥手告别,转头面向金丹老祖,脸上顿时阴沉下来。 “老前辈,你引蛇出洞,派出手下试探我,不就是想和我谈谈吗?想要谈话就收回你的灵力威压。” 那女人眼神迷离,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仅凭心意,就将张归元禁锢住。 她双手在张归元身上游走,像是两把钢刀,所到之处宛如剜肉剔骨,痛入骨髓。 张归元感觉自己正在被凌迟处死,身上无一处不痛,又无法挣脱开金丹老祖的灵力禁锢,心中暗叫不妙。 “张城主,你单刀赴会,很勇敢,但不懂女人,千万不要用老这个词汇来形容女人。” 张归元冷哼连连,明明痛得龇牙咧嘴,也不肯说一声讨饶的话。 “张公子,你修筑平安城,击溃妖魔,破坏了我们妖魔大军南下的计划。” “妖魔大军无法按时南下,鲜卑就不会按时进犯边境,这对于我们的大事有很大影响。” “我们希望张公子能代替妖魔大军,全面进攻鲜卑,让鲜卑按时进攻大汉边境。” “您放心,我们会派出使者,展露诚意,绝对让张公子满意。” 张归元痛得几度昏厥过去,又被剧痛惊醒,简直死去活来,他额头上青筋迸起,龇牙咧嘴道: “老前辈,你不知道我是大汉的虔诚子民,最推崇精忠报国吗?” “得加钱!” 第95章 君臣相聚 主公凭空消失,客栈里乱成了一锅粥,青面、山坤、赵天祥、李虎在雒阳城中四处寻找张归元的踪迹。 直到深夜,他们都没有找到张归元,各自返回客栈,商讨对策。 青面急得在院子里来回转圈,急躁道:“雒阳城中有封空法阵,我飞不起来,明天再找不到主公,我就放火火烧雒阳城。” 山坤瞪了它一眼,怒道: “滚一边去,少在这里添乱,我已经找遍了城中的护院犬,让它们帮助寻找主公踪迹,它们虽然智慧不高,但嗅觉很好,一定能找到主公。” 赵天祥沉声道:“我找到了城中的旧相识,让他们在城中寻找,配合山君兄的群犬搜查,一定能找到主公。诸位放心,雒阳城的治安很好,主公一定不会有事。” 李虎没有说话,显得焦躁不安,智慧有限,又说不出什么,伙计们稍有怠慢,就冲过去和伙计打架。 正当他们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之时,张归元踉跄着走进小院。 众人急忙迎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询问他遭遇了什么。 “快扶我进去,我刚从红坊中逃出来,真是九死一生。” 伙计们听说他去了红坊,脸上纷纷露出猥琐的笑意,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各自离开。 张归元将红坊里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青面勃然大怒,嚷嚷着要去找那位金丹修士报仇。 “不可多事,那是一位货真价实的金丹强者,凭咱们的手段胜不过她。” “要不是我对她来说还有价值,今日一定会死在红坊之中。” 山坤眼眸中闪烁着火焰,沉声道:“主公,她们在图谋我们的平安城,咱们决不能同意。” “我们敌不过她,可以虚与委蛇,我假意要她们提高筹码,她们并没有同意。” 众人讨论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天明,拓跋根带着李寅和斛律斩浪匆匆赶回客栈。 老羊皮的脸上比之前多了许多道皱纹,在雒阳城这半年,他费尽心力,殚精竭虑,在诸多势力中游走,又苍老了许多。 张归元有些心疼,紧紧握住拓跋根的大手,又呼唤李寅和斛律斩浪,询问他们在雒阳城的经历。 众人相逢是一件幸事,张归元命客栈伙计设宴,众人在宴会上,聊起了雒阳城的局势。 拓跋根和主公相逢,心情激动,多喝了几杯,面色红润,满面红光。 “主公,灵皇帝要在两日后召见您,您按照我说的话回答皇帝的问话,千万不要露出锋芒。” “咱们不亲假亲,不近假近,表演一场君臣会,将相和。从灵皇帝那里讨封之后,赶紧离开雒阳城。” “现在雒阳城的局势很诡异,像极了风暴之眼,雷霆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爆炸。” 张归元点了点头,他在北海起势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两日后的朝会,他表现越好,获得的封赏越大。 张归元转头看向山坤和青面,叮嘱道:“你们俩随我见灵皇帝,千万不要瞎说,表现得越质朴越忠心越好。” “对我什么样,对灵皇帝就什么样,一定要骗过朝中百官的耳目。” “千万不要说咱们在北海励精图治,整顿军务,收拢百族,教化万民。至于妖兽工厂和妖鬼大军之事,更不要提起。” 山坤点了点头,青面则满不在乎地嚷嚷道:“主公放心,我就说你整日在北海学院里教授微积分,教授妖魔们养猪种田。” “我们都是自愿追随你的,绝对不是被三皇炮捶捶服的。” 张归元一声苦笑,转头看到它眼眸中清澈的愚蠢,摇了摇头,只恨自己当年捶服它的时候没有下药毒哑它。 张归元将昨天晚上在红坊的遭遇和拓跋根说了一遍,拓跋根冷笑道: “主公,不要理会那个疯女人,她的不臣之心,从来没有掩饰过。” “我进入雒阳城后,她第一时间联系到我,想要拉拢我,被我断然拒绝。” 张归元点了点头,那个疯女人同样和她说要做一件大事。 “老羊皮,根据你的推断,他们要做什么大事?” 拓跋根冷笑一声,在席间做了一个斩首的姿势,冷声道: “主公,这并不难猜,她们这些太平道的传人齐聚雒阳,当然是奔着刺王杀驾。” “太平道,要刺杀灵皇帝。”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这言论可谓语不惊人死不休,新加入的赵天祥和李虎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不相信他的话。 张归元眉头紧蹙,沉声道:“杀掉灵皇帝并没有意义,这个世界是修仙者统治人间的世界,” “所谓人皇,不过是修仙者的傀儡,名家望族的代表,杀了灵皇帝还有献皇帝,有什么意义?” 拓跋根长叹一声,饮下一杯烈酒,苦笑道:“我曾多次提醒朝中的何大人和袁大人,他们都是我的故交,可惜,他们的看法和您相同。” “太平道的事,朝中百官早有察觉,他们却毫不在意,认为刺王杀驾绝对不可能发生。” “就连灵皇帝,从心底里也认为太平道是善道,不会造反。” “可太平道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造反而准备的,这并不难猜。” 张归元从后世穿越而来,他知道太平道一定会造反,而且会失败,会成为开启三国时代的钥匙。 但这个世界是修仙世界,诸多大事和历史上的东汉末年不同。 “除非,正邪十三宗也会发生大乱,而且规模很大,让正邪十三宗自顾不暇,无法顾及汉廷。” 千年浩劫? 张归元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闪电,将所有的线索串在一起,悟出了事情的真相。 千年浩劫即将爆发,太平道察觉到了这一点,想要利用千年浩劫,当正邪十三宗自顾不暇时,趁机刺王杀驾,杀死皇帝。 太平道甚至已经布局数十年,连兽潮南下都极有可能是他们设计出来的,只为了在北海搅动局势,逼迫鲜卑狼骑南下,侵犯边境,让汉廷焦头烂额。 可惜,兽潮被他击溃,妖皇曦昌被迫签订了《北海条约》,妖魔们不敢南下。 鲜卑狼骑们不但没有进犯边境,反而开始了内战。 也许,太平道并不想这么早刺王杀驾,他们一直在等待鲜卑狼骑南下进犯边境,却被自己破坏,逼不得已,只能提前动手。 张归元没有想到,他竟然成了搅动历史的那枚棋子,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历史的走势。 第96章 灵皇帝 时间如白驹过隙,世事如白云苍狗,眨眼之间,两天时间过去。 君臣几人在客栈之中,研究朝堂面圣时的说辞,尤其是性格鲁莽,缺少智慧的青面,一言一行都有一种不长脑子的美,以情景对话的方式训练它好多遍,防止它出现疏漏。 君臣三人早早起身,来到雒阳城墙外,静静等候灵皇帝召见他们。 洛阳城有十二个城门,分别是津阳门、宣阳门、平城门、开阳门、耗门、中东门、上东门、谷门、夏门、上西门、雍门、广阳门。 除了直通南宫的平城门,其余十一座城门设置城门校尉一人,是食禄两千石的官员,由正邪十三宗的长老担任。 城门校尉下属有城门司马一人,是食禄千石的官员,司马下面有城门侯十一人。 每位城门侯看守一个城门,食禄六百石,均由正邪十三宗的门人弟子担任。 张归元等君臣三人在宣阳门外候旨,宣阳门也叫小苑门,看守小苑门的城门候是正邪十三宗之一,青州圣人书院的门人弟子。 他身穿儒服,摇头晃脑,坐在城门下旁若无人地朗读儒家经典,读得抑扬顿挫,像是唱歌一般,让青面忍不住嗤笑。 城门侯被青面笑的有些发毛,赶紧正了正衣冠,没察觉到自己身上有失礼的地方,长舒一口气。 “那禽兽,你老看着我笑什么?” 青面捂着嘴笑道:“我看你都当上看门狗了,还满嘴之乎者也,故此发笑。” 城门侯也不和它生气,笑嘻嘻道:“宁当太平犬,不当乱世人,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 “学得好的自然封侯拜相,我天性慵懒,就应该当城门候。” 张归元转头瞪了青面一眼,吓得它不再说话。 正在闲聊之时,执金吾中的中垒丞走了出来,见过城门候,对着张归元等君臣三人说道。 “天子传令让你等在德阳殿面圣,你等皆是三山五岳之人,按律令应该佩戴缚龙索。” 说着,一群士兵冲了过来,将缚龙索束缚在右臂之上。 张归元只感觉一股阴暗的气息侵入人体,将浑身的灵力流动禁锢住。 封灵缚术,将修仙者禁锢得和常人无异。 执金吾的身后跟着符节台的官员,将三人的信息记录在棨传之上。 棨传是外来人员进入皇宫时的证件,由符节台的官员手写个人信息。 君臣三人被缚龙索束缚,在执金吾的押送下,进入了雒阳内城。 雒阳城是一座巨大的武装建筑群,南宫和北宫占据了雒阳城三分之二的面积。 两座宫殿之间,有一座长达一里的悬空通道连接,人称复道,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穿过北军五校尉营,从北宫朱雀门进入,穿过持戟站岗的虎贲郎方队,来到德阳殿前。 虎贲郎将君臣三人交给了黄门令,随后各自退到台阶之下。 黄门令手下有三百多名武装宦官,都是精通道法玄术之人,三人在殿下等候。 张归元感觉自己进入了巨大的武装碉堡之中,守卫皇帝的城门校尉、执金吾、北军五校、卫尉、光禄勋、黄门令加在一起,足有一万三千人。 太平道想要攻进这座大型碉堡,简直是痴人说梦。 即使张家部曲来攻城,在不动用妖魔空军的情况下,也很难攻破雒阳城。 更别提躲在暗处的修真者和隐约轰鸣的各种阵法,整个雒阳城称得上固若金汤。 黄门令进德阳殿禀报,不一会儿,几名宦官走了出来,将三人带进德阳殿。 灵皇帝很年轻,脸色极其苍白,眼窝凹陷,说话有气无力,一副纵欲过度之相。 他举手投足之间,眼眸中射出道道寒光,有鹰视狼顾之象。 灵皇帝和前世历史上的汉灵帝一样,同样荒淫无道,同样暴虐无德。 只因他觉得宽衣解带很麻烦,就强迫宫女们穿开裆裤,好让他随时发泄兽欲, 更开创了跨时代的裸泳馆,让所有宫女都宽衣解带,赤身裸体在荷塘里追逐嬉闹,玩一种你追我,你追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的小游戏。 张归元君臣三人按照拓跋根所教授的礼仪,对着灵皇帝行礼。 灵皇帝咯咯一笑,声音像是极地的万载寒冰,阴寒无比。 “卿祖何人?” 张归元回答道:“臣家居住在广阳郡安墟城,世代都是卢氏属臣。” 百官听到他的出身,忍不住齐声嗤笑起来,嘲笑他出身卑微。 幽州涿郡范阳卢氏在幽州算名门大族,但是在司州雒阳,和关东贵族相比,属于不入流。 张归元祖上居然是范阳卢氏的家臣,卑微中套着卑微,低贱中更添低贱,让这些出身名门大族的文武百官不以为然。 拓跋根跪在张归元身后,目视袁大人,请他帮忙说话。 袁大人点了点头,出班跪倒,朗声道:“万岁,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似这等出身寒微之辈,也知忠君爱国,多少名门望族之人,出身高贵,却阳奉阴违,欺君罔上。” “正因他出身寒微,他的忠义才更显珍贵。” 灵皇帝点了点头,上下打量张归元,见他年纪轻轻,开口问道: “卿寿几何?” 张归元急忙回答,当听到他尚未成年之时,灵皇帝眼睛亮起,命他将在北海筑雄城,战兽潮一事讲述一遍。 张归元将他租赁北海仙田,带领部曲族人远走万里,修筑平安城,大战北海水族,种田养猪,抵御兽潮一事简单说了一遍。 他口才极好,心中无一分胆怯,说得绘声绘色,生动无比。 灵皇帝眼睛亮起,他久居雒阳,从小在帝都长大,哪里经历过大漠风霜,听到张归元说到有趣之处,哈哈大笑。 百官听闻张归元的经历,也觉得骇然,这人尚未成年,多大的胆子,带领数千族人远赴北海。 开渠筑城,大战水族,种田养猪,抵抗兽潮,死守谪仙谷,阵斩妖王殷雷,真乃匡扶社稷之才,许多看不起张归元出身的官员也频频转身,想见一见这位少年英雄。 “爱卿,你说你阵斩大妖殷雷,可有凭证?” “我已经将妖王骸骨带到雒阳城,献给吾王,愿吾王万寿无疆。” 第97章 讨封 雒阳城,德阳殿。 偏殿之中,十几名宦官合力,将妖王殷雷的尸骸抬了进来。 尸骸的血肉被掏空,露出森森的白骨,油光锃亮的皮囊罩在骨架上。 远看骨架,也能猜测出这头大妖生前的体型。 “陛下,臣此次来到帝都,有三件宝物献给陛下,这是第一件宝物,妖王殷雷的骨架。” “这头熊妖是兽潮南下的首领,就是它率领麾下八员妖将,十万妖魔攻破了斛律部和阿仑部,杀死了两位大萨满。” 灵皇帝眼眸亮起,在内侍宦官的搀扶下来到骨架面前,见骨架温润如玉,他用手指敲了敲,骨架发出咚咚的脆响。 “不错,这头熊妖的骨架的确是好东西,最好的礼物是这副熊皮,朕还没见过这么柔软的白熊皮。” 张归元见灵皇帝不理会其他,只顾看熊皮,一副财迷模样,心中不屑。 成大事者岂能贪财好色?他将不屑隐藏在心里,脸上依旧是一副忠厚老实的表情。 “爱卿所说第二件礼物在何处?” 张归元对着拓跋根点了点头,拓跋根从怀中取出万民书简,献给圣上。 “陛下,这是北海百姓书写的万民书简,北海虽然偏远,一直是大汉的领土。” “在北海生活的百姓一直感念陛下的恩德,故此写下万民书简,称赞陛下的统治犹如尧天舜日。” “万民书简中有北海各部首领的肺腑之言,表达对大汉皇廷的仰慕之情。” 百官纷纷激动起来,几位白发苍苍的大儒听到北海之地的子民,也感恩大汉的恩情,感动得老泪纵横。 灵皇帝脸上露出失望之色,看都不看万民书简,随手将万民书简扔给了几位大儒。 几位大儒翻看书简,大声朗读着其中的内容,边读边哭,情绪十分激动。 群臣听得满脸骄傲,似乎万民书简在夸他们一样,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头号功臣。 张归元心中叹息,北地诸部只是将大汉皇廷当成了财神爷。 只需上表臣服,进贡一车礼物,就能得到十车礼物的封赏。 这种买卖谁不肯做? 此时此刻,整个北境已经打成了一锅粥,大家都忙着抢女人抢牲畜,谁有闲情雅致写这种东西。 这个万民书简是张归元伪造的,至于上面的各族文字倒是真的,毕竟平安城各个种族都有,只要张归元需要,甚至能在万民书简里看到大鲜卑山妖魔的真迹。 袁大人目视何大人,何大人点了点头,走出班列,朗声道: “陛下,张归元年少有为,有勇有谋,心系朝廷,陛下应该封赏为北海戍边郎。” 灵皇帝尚未点头,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儒站了出来,拄着拐杖,高声大叫道: “陛下,万万不可,不可封他为北海戍边郎。” “张归元既然击溃了兽潮,北海不再危险,平安城聚拢了北狄之民,就应该派去儒生去教化这些蛮族。” “老臣认为,应该派遣一两名儒生上任平安城主,再带几十名儒生,教化北海的蛮族百姓。” “至于张归元嘛,可以派遣他到交州日南郡当戍边郎,老臣以为封一个日南戍边郎极好。” 此言一出,群臣纷纷叫好,张归元差点被当场气死,纵使他涵养再好,再能隐忍,也想骂娘。 交州日南郡?东汉最南方的领土,属于后世的越南广治省东河市,就是美军说树会说话的那片丛林。 自己如果上任交州日南郡,那北海的仙田怎么办?纵使有仙舟,自己也不能整日往返于北海和交州两地。 难不成去日南郡天天陪树说话? 这群腐儒,心思太过歹毒,为了防止张归元在北海做大,特意用此毒计,削弱张家部曲的势力。 现在平安渠开垦了,平安城建成了,兽潮被击溃,妖魔不敢南下,百族臣服,朝廷想要派人接管平安城,让张归元远走日南郡。 这不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想要争夺胜利果实吗? 这群腐儒既不想出力,又想坐享其成,想收获成功果实,当个现成的北海郡守,哪有这种好事。 山坤忍耐不住,厉声道:“陛下,北海之人心向陛下,更感念我主公的恩情。” “如果将我的主公派遣到日南郡,安排新的郡守,恐怕百族不服。” 白发苍苍的老腐儒厉声道:“朝廷之事,在当今圣上,在诸位大臣,哪里容得你一头畜生在此殷殷狂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北海世代是大汉的领土,既然有万民书简,怎么会有不服之事?” 张归元看得清楚,这些关东腐儒说得好听,本质是想要抢夺北海。 每一位腐儒身后,都站着一方势力,都是名门望族的代表。 张归元整顿北海之后,北海已经成为一块福地,仅靠服务边境贸易,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这样的聚宝盆,谁不想要?再加上张归元身后没有名门望族支持,在他们眼里,这下是捏到软柿子了。 青面忍无可忍,厉声道:“北境之人,粗鄙之极,只知道天下有陛下,只知道北海有我主公,不知道天下有诸位大人。” 一番话将诸位老臣气得咳嗽不止,咒骂之声不断。 拓跋根抬起头,对灵皇帝身边近侍使眼色,那名近侍收了张归元万两白银,自然心领神会,急忙凑到灵皇帝身边。 “陛下,张归元万里迢迢,来到皇城献宝,真按照诸位大人所言,岂不是伤透了天下士人的心?” “从今以后,谁还肯替陛下戍边?您应该将他封赏到北海,鼓励后人效仿。” 灵皇帝点了点头,摆手示意百官安静,他看向张归元,笑吟吟地问道: “爱卿,你说你进献三件宝物,第三件宝物在哪里?” 不愧是贪财好色的灵皇帝,群臣吵成这样,他依然没忘记敛财。 张归元取出礼单,递给近侍,朗声道:“陛下,臣扫荡妖魔之地,获得金银珠宝数车。” “臣不敢擅留,全部送到雒阳,进献给天子。” 灵皇帝翻开礼单,看到金一车,银三车,珠宝一车,笑得前仰后合。 他是最贪财的皇帝,巧立名目,卖官鬻爵,施行党锢,重用宦官,无恶不作。 作为卖官第一人,三公九卿都有价格,都明码标价,谁都可以购买。 一分钱一分货,你想要当什么官,就要进献多少金银。 在信誉这一块,灵皇帝极其看重,从不会因为个人好恶而刁难买官者。 看到礼物的瞬间,张归元的官职脱口而出。 “张归元,朕封你为北海太守,秩二千石,月奉百二十斛。” 第98章 刺王杀驾 太守,亦称郡守,郡的最高行政长官。 总管民政、司法、监察、军事,财赋等大事,除治民、进贤、决讼,检奸外还可以自行任免所属掾史。 相当于拥有了一定程度开府的权利,部曲毕竟是家族私兵,朝廷是不认的。 鲜于丹身为张家部曲部曲长,在各个势力游说时,也只能介绍自己是老百姓。 东汉末年社会流行的是双重君臣制,鲜于丹忠于张归元,称呼张归元为主公,这是不符合法度的,没有达到相对应官职和爵位的人,是无法自称为主公的。 郡守,秩二千石,月奉百二十斛,是货真价实的大官,天下第三等的官衔,只在三公九卿之下。 张归元现在走出德阳殿,遇到的所有官员都要行礼,即使是张归元的父亲,安墟城县尉,也要先磕头给长官行礼,然后再让张归元以儿臣之礼磕回来。 因北海并未划定边界,目前也只有平安城一座城市,所以相当于给了张归元自由划定边境的权利。 北海并未有刺史监督,故此张归元在北海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 这哪里是北海太守,分明是北海王,北海国君。 几名腐儒还想再说什么,灵皇帝赶紧摆了摆手,不许他们讲话。 朕卖官向来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岂能被你们这群腐儒坏了名声? 众人齐声道贺,张归元赶紧回礼,还是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 灵皇帝拿着礼单,笑吟吟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心中极为高兴。 这些卖官的钱不会入国库,而是入皇帝的私人钱库,怎么能不高兴呢? 正当众人皆大欢喜之时,雒阳城忽然地动山摇,天旋地转。 文武群臣猝不及防,瞬间摔倒一片,张归元心念一动,明明安然无恙,拉着青面和山坤倒在群臣之中。 皇城外火光冲天,杀声震天,兵器相交之声如疾风骤雨,弓弦响动之声密如爆豆。 守卫皇城的十八座阵法,相继停止运行,守卫阵法的正邪十三宗长老弟子无声无息。 “快,保卫陛下。” 黄门令带领三百名武装宦官,将不知所措的灵皇帝护在其中。 “光禄勋何在?朕的虎贲军何在?羽林军何在?” 光禄勋带着虎贲军围住德阳殿,手里提着五官中郎将的脑袋,大步流星走进大殿。 他将头顶的武冠摘下,露出隐藏的黄巾,对着灵皇帝厉声大喝道: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无道的昏君,你荒淫好色,暴虐无德,卖官鬻爵,重用宦官,亲手造成党锢之祸,致使天下百姓民不聊生。” “今日你气数已尽,在劫难逃,给我杀啊。” 虎贲军士手持长戟,冲上台阶,在文武百官错愕之中,冲向灵皇帝。 危难时刻,皇帝最忠心的下属是东汉的无垢者,皇帝的贴身护卫,那些武装宦官们。 黄门令一声令下,武装宦官们抽出刀剑,死守德阳殿,数次将虎贲军击退。 虎贲郎乃是父死子代,世袭当兵,没有多少修仙之人,多是悍勇之士。 武装宦官们虽自幼入宫,却受到正邪十三宗的亲传,会道术,晓玄门,精通道法。 危急时刻,有宦官以手画符,变化出滔天大水,从天而降,将虎贲郎冲出大殿。 有宦官闭生门,开死户,以身化僵,周身上下铜头铁骨冲进虎贲军中乱杀。 有宦官深吸一口,幻化成一块圆盾,挡在皇帝身前,宁可被戳成漏勺,也不愿意退走。 黄门令更是了得,他轻轻一拍,大殿中一根金漆盘龙柱轰然粉碎,一道璀璨的红色光芒从盘龙柱中现身。 空气中宛如升起一个太阳,炙热的高温将虎贲军逼得连连后退, 他一声长啸,心念一动,红色光芒现出真身,是一把火红色仙剑,周身上下有火焰熊熊燃烧,携带着滔天的剑势,向虎贲军斩去。 顷刻之间,火红色仙剑连斩数十名虎贲勇士,整个德阳殿几乎被清空。 光禄勋厉声大叫道:“火凰剑刘玄?没想到你自甘堕落,为了狗皇帝,竟然净身做了太监。” 黄门令冷笑连连,手持火凰剑缓缓逼近,身后的火焰幻化成一头火凤,双眸之中有焚烧天地万物的力量。 “哼,我刘玄本就是宦官,何来的自甘堕落,倒是你,你不是光禄勋薛礼,你到底是谁,敢占用忠臣良将的躯壳?” 光禄勋男身之中传来一阵娇笑,令人毛骨悚然,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和光禄勋的男声合二为一,邪气逼人。 “诸位,你们还要隐藏吗?今日杀不死昏君,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殿角突兀地刮起一阵旋风,狂风骤起,见有一条大青蛇从梁上飞了下来,张开血盆大口,将卫将军吞入腹中。 那条大青蛇窜进武装宦官之中,又吞了七人,盘踞在龙椅之上,忽然开口道: “赤帝之子刘邦斩杀白帝之子,今日我替我家主人白帝斩杀赤帝的后代。” 刘玄冷哼一声,怒斥道:“你是哪里来的妖怪,敢在这里装神弄鬼?” 雒阳城外,黑气十余丈,飞入德阳殿中,幻化成一名头陀,头戴黄巾,冷笑道: “刘玄,你挡不住我们联手,不想死的话,赶紧将狗皇帝交出来。” 刘玄手持火凰剑,自思无法以一敌三,忽然转身将满脸惊恐的灵皇帝抱起,一剑斩开墙壁,顺着墙壁的大洞窜了出去,背着皇帝向省内(后宫)奔去。 光禄勋大叫一声不好,顺着墙壁的大洞追了出去,那条大青蛇紧跟其后,也追了出去。 虎贲军们将德阳殿团团围住,虎贲军首领左陛长禀报道: “大人,这些脏官怎么处理?” 黄巾头陀望着文武百官,面露冷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冷声道: “乱箭射死,不留活口。” 左陛长一声令下,虎贲军们取出强攻硬弩,对准德阳殿乱箭齐发。 张归元君臣三人右臂被缚龙索束缚,封灵缚术,和常人无异,根本用不出道法。 眼见箭矢如飞蝗般射进德阳殿,张归元发起狠来,趁着人群混乱,将索要平安城的那几名白发苍苍的腐儒扑倒,背在自己身上充当人肉盾牌。 青面和山坤有样学样,将几名辱骂他俩是畜生的腐儒背在身上,还好心地给老羊皮拓跋根也配了一位腐儒背包。 可怜这些大儒,手无缚鸡之力,被乱箭射成刺猬,纷纷死于非命。 第99章 恶斗 德阳殿外,弓响似霹雳,箭矢如飞蝗,二百多名虎贲军围住宫殿,乱箭齐发。 百官被流矢射中者不计其数,惨叫之声此起彼伏,任你是权倾朝野的弄臣还是铁骨铮铮的清官,全部被射成刺猬。 文武百官中有不少官员是三山五岳中人,正邪十三宗的弟子,但他们右臂被缚龙索束缚,封灵缚术,用不出道术,使不出法宝,也没有武器,在混乱中憋屈地死于箭雨。 张归元背着咽气的腐儒,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向前爬行,时不时低头躲避箭矢。 青面和山坤紧随其后,对着拓跋根连拖带拽,生怕他出意外。 可怜拓跋根肉体凡胎,到了年老力衰的年纪,在雒阳城中挖空心思,殚精竭虑,高强度参加宴会,此刻受了惊吓,身体只觉得越来越沉。 青面屁股上中了一箭,痛得它龇牙咧嘴,小声说道:“主公,不如我们将这些文武百官的尸体压到我们身上,咱们伪装成死尸,说不定可以逃过此劫。” 张归元忽然伸出手,徒手抓住一支射向拓跋根的箭矢,沉声道: “这群虎贲军想要灭口,很快就进来补刀,装死是躲不过去的,咱们趁机逃走。” “你们俩皮糙肉厚,中几箭没事,千万要保证老羊皮的安全。” 青面左臂又中了一箭,痛得它直哆嗦,颤抖道:“主公,咱们得想办法把缚龙索弄开。” “我解开束缚,片刻之间就能弄死外面的虎贲军。” 一行四人背着腐儒背包,爬到柱子之后,牙咬脚踹,手掰猛砸,无论如何也弄不开非铁非木的缚龙索。 虎贲军的箭矢整整射了一刻钟,德阳殿中生机断绝,痛苦呻吟之声越来越弱。 虎贲军踹开了大殿的大门,挥舞铁戟长戈走了进来,见到活人就杀,遇到没有气息的死尸,也要用手中兵刃对着心窝猛戳。 铁器刺入血肉的声音此起彼伏,鲜血缓缓流淌逐渐汇聚成水流。 机智之人并非只有张归元君臣四人,很快有伪装成死尸的将军睁开眼睛,扑入虎贲军中,和军士厮杀在一起。 虎贲不管不顾,挥舞铁戟长戈猛戳,下定决心要杀死百官。 很快,两名虎贲军发现柱子后的张归元,对视一眼,挥舞两杆铁戟朝着他心窝刺来。 风声呼呼,破空之声呼啸,张归元猛地睁开眼睛,双手抓住两杆铁戟。 青面和山坤一左一右,扑了过来,抱住两名虎贲军士的腿。 张归元一身法术被禁,使不出万魂幡,却还有三皇炮捶的武艺傍身。 这就是武艺,法宝,法术三门对敌手段都学的好处,仅凭武艺,他那已经炼到大成的三皇炮捶,也不是两名虎贲猛士能抵挡的。 轻轻一拍地面,张归元身体腾空而起,碎劲用出,一击顶心肘正中一名虎贲猛士的心窝。 那名虎贲军士身体一颤,软软倒下,眼见得活不成了。 另一名虎贲军士大惊,刚要喊叫,张归元用出玉皇十二劲之一的车轮劲。 他的劲力如车轮连续不息,周流不断,随着右拳打到虎贲军士的下巴上,那名虎贲军士立即栽倒。 张归元将两把铁戟扔给山坤和虎臣,山坤顾不上屁股和左臂的箭伤,发起狠来,接过铁戟,将两名虎贲军士戳死。 他们本想换上虎贲军士的衣服趁乱逃走,却被其余的虎贲军士发现,七八杆铁戟一同刺来。 山坤和青面都是久经战场的大将,在二十万兽潮中乱杀的猛将,这些虎贲军士如何敌得过,交手片刻之后被杀得丢盔卸甲。 眼见远处的虎贲军士取出强弓硬弩,张归元大叫一声风紧扯呼,带着众人冲杀出殿门,向着内省(后宫)跑去。 虎贲军士紧追不舍,对着君臣四人乱箭齐发。 青面将拓跋根抱在怀里,看到宫墙,嚷嚷道:“主公,不如我们逃出皇宫,寻到客栈和李寅他们汇合。” “不行,我敢肯定,雒阳城里到处都是反贼,南宫和北宫城墙外一定有反贼在攻城。” “赶紧冲进内省,那里有御花园,有诸多宫殿,可以隐匿藏身。” 虎贲军强攻硬弩,箭无虚发,顷刻之间,青面又中了两箭,山君也中了一箭。 张归元勃然大怒,反身冲入虎贲军中,迎面三杆长矛掷来,被张归元接住,反手掷出。 长矛激射如风,钉死了最前方三名将领,他一掌打出,一名虎贲军士径直飞了出去,口中鲜血狂喷,身体抽搐两下不动了。 乱枪刺来,张归元闪身躲过铁枪,双手握住枪杆,将一名虎贲军士挑飞。 他挥舞铁枪,枪头乱颤,连刺七名军士,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 虎贲军敬畏其悍勇,不敢紧追,只敢远远地用弓箭射击。 张归元夺走大槊两杆,宝剑五把,冲进省内。 青面和山坤挥舞两杆铁戟正在和一队身穿宫衣,头戴黄巾的靓丽宫人鏖战。 张归元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些宫人是贼人伪装的,张归元抬着两杆大槊,冲进战场之中。 靓丽宫人们抵挡不住,各自顺着小径退走。 张归元拉着属下向内省深处走去,片刻之后来到裸泳馆,一脚踹开馆门。 裸泳馆里传来一阵阵尖叫,几十位赤身裸体的宫女四散奔逃。 张归元急着逃命,没时间观看香肉乱颤的美景,带领部下闯到荷塘边,抢下一艘木舟,将几名部下扔进船舱里,划着木舟进入莲花丛中。 “主公,这里是什么地方,真奇怪,这些人类怎么不穿衣服?她们很热吗?” 青面从船舱里探出头来,望着宫女们的背影,好奇地询问起来。 张归元见到身中五六箭,依旧活蹦乱跳,还有闲情雅致看光屁股宫女,不由得心中佩服它的生命力。 伸出手赶紧捂住它的眼睛,防止它学坏。 “这些是灵皇帝的宫女,不穿衣服是为了交配方便,即使穿上衣服,她们穿的也都是开裆裤。” 山坤面露不屑,啐了一口,青面懵懂无知,天真烂漫,闻言点了点头。 “还真是这样,今天开春配牛的时候我去看了,啧啧,憨憨真的惨啊。” 他在这里胡言乱语,却见裸泳馆的大门被叛军推开,数百名虎贲军士鱼贯而入,抢夺木船,向莲花丛中飞快划来。 “昏君藏在莲花丛中,并肩上,杀了昏君。” 第100章 大奸似忠 裸泳馆中,大汉皇帝灵皇帝躲在荷花丛中,藏在一朵荷叶之下,只露出两只眼睛,紧张地看着远处的虎贲军士。 虎贲军士将赤身裸体的宫女逮住,顾不上怜香惜玉,又抽又打,逼问灵皇帝的下落。 宫女推说不知,立即斩首,接连杀死了七名宫女,虎贲军士终于逼问出灵皇帝藏身的那片荷花丛。 “快快快,驾驶小舟去那片荷花丛搜查,务必要将昏君杀死。” 几名射术高超的虎贲军士已经开始射箭,要将隐藏其中的灵皇帝射死。 灵皇帝吓得魂不附体,肝胆俱裂,急忙潜入水中,向着荷塘中央的亭子游去。 “在那呢,昏君在那里,快划船,赶紧杀死他。” 眼尖的虎贲军士发现了游泳的灵皇帝,划船追了过去,箭矢如雨点般射去,很快射中灵皇帝的肩膀,鲜血染红了荷塘。 张归元君臣四人藏在角落的莲花丛中,虎贲军士没有发现。 青面匿形隐踪,小声说道:“主公,一会儿杀完狗皇帝,虎贲军离开,咱们就安全了。” 张归元忽然感觉有人拉扯自己的胳膊,回头看去,老羊皮拓跋根已经恢复过来。 “主公,千万不要错过这个机会,一定要保护好灵皇帝,彻底打消正邪十三宗和关东豪族对咱们的怀疑。” 山坤奇道:“拓跋大人,您让我们保护灵皇帝?他不是坏人吗,为什么要保护他?咱们未来也要干掉他,为何不趁现在动手呢?” 老羊皮脸色苍白,显然被折腾得够呛,他沉声道:“大忠似奸,大奸似忠。” “千年浩劫出现,太平道造反,乱世已经开启,咱们想在乱世中崛起,一定要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灵皇帝没有子嗣,一旦他死去,关东豪族们各自推选新皇,必定陷入内斗之中。” “一旦太平道得势,他们会谋求根基,中原十三州被名门望族瓜分,他们夺不走,咱们的北海就是最好的根基。” “我想,太平道会不惜一切手段夺取北海,故此,决不能让他们如愿。” 众人频频点头,老羊皮拓跋根不愧是天生的政治家,一双浑浊的眼睛居然看了那么远。 “主公,我们必须在正邪十三宗注意到我们之前,攻下扶余和坚昆,最好能统一整个北境。” “灵皇帝,会为我们争取必要的时间。” 塘心亭上,灵皇帝被虎贲军们团团围住,他吓得浑身颤抖,色厉内荏地吼道: “朕待你们不薄,诸位爱卿为何要害朕?” 虎贲军士脸上露出悲愤之情,厉声道:“昏君,就是你发动了数次远征蛮族的战争,导致我们的父辈惨死在荒漠之中。” “我们恨不得食汝肉,寝汝皮。” 灵皇帝的脸色大变,忽然换了一副嘴脸,谄笑道:“诸位爱卿,朕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立即下罪己诏,公告天下,承认自己的错误。” 虎贲军士们步步紧逼,将他团团围住,为首的左陛长厉声道: “昏君,你能下罪己诏,我们的父亲能复活吗?” 左陛长抽出宝剑,对着灵皇帝的心窝刺去,灵皇帝吓得瘫软成一团烂泥,瑟瑟发抖。 空中传来呼啸之声,一杆长矛后发先至,挡住他的宝剑,震得他手臂酸麻。 张归元站在木舟之上,手里握着两杆长矛,青面和山坤拼命划水,木舟如箭矢一般向塘心亭射来。 “张爱卿,速来救朕!” 灵皇帝看到张归元顿时大喜,扯开嗓子呼救,左陛长大惊失色,挥舞宝剑又向皇帝斩去。 张归元高举长矛,浑身肌肉隆起,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长矛掷去。 长矛宛如一道流星,在空中一闪而逝,下一瞬间从左陛长后心穿胸而过,将他钉死在塘心亭里。 木舟此刻距离亭子还有三丈远,张归元将手中长矛掷出,纵身跃起,竟然追上长矛。 他左脚在长矛之上轻轻一点,借着长矛下坠的反作用力,落到塘心亭上,将灵皇帝护在身后。 他肘过如刀,双拳似锤,劲起于脚跟,蓄劲如开弓,发劲似射箭,双拳打到身上骨断筋折,顷刻间连杀十二名虎贲军士。 青面和山坤带着拓跋根冲上亭子,杀散虎贲军士,将灵皇帝团团围住。 灵皇帝颤抖的心终于安稳下来,立即许诺道: “爱卿,如果朕能活下去,一定封你为北海侯,世袭罔替。” 张归元心中好笑,脸上依旧是那副憨厚老实,忠心耿耿的模样,走过来安慰皇帝。 天空之上,忽然传来一阵开天辟地般的巨响,一个巨大无比的事物带着熊熊烈火从天而降,落到水塘之中,溅起血水无数。 众人吓了一跳,回头看去,是一只巨大的蛇头,就是那只闯进德阳殿,盘踞在龙椅之上的大青蛇。 它的头颅被利器齐根斩断,蛇头燃烧着熊熊烈火,火光之中隐约有一头凤凰在展翅高飞。 “哈哈哈,这妖怪被刘爱卿的火凰剑斩杀,好,甚好,这群乱臣贼子,该死。” 灵皇帝脸上露出暴虐的笑容,挥动宝剑,要冲过去再打蛇头几下,张归元急忙拦住。 “陛下不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条大青蛇很有可能带有剧毒。” 灵皇帝恨恨而还,恶狠狠地朝着蛇头啐了一口。 那蛇头骨碌骨碌在水中乱转,蛇瞳忽然睁开,口吐人言道: “昏君,我找到你了。” 灵皇帝吓得魂不附体,嗖地一声躲到张归元之后,抱着他的胳膊吓得瑟瑟发抖。 “张卿你快看,那半截蛇头说话了。” 张归元看得清楚,那条大青蛇已经被斩杀了,这是有魂修借助大青蛇灵魂不灭,寻到此处。 他厉声大喝道:“什么人?在那里装神弄鬼,快滚出来。” 一阵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一个模糊的鬼影从天而降,它全身素白,舌头伸得老长,像极了传说中的吊死鬼。 “张师弟,我本不是你的对手,但你的右臂被缚龙索束缚,纵使你道法通玄,也用不出法宝和法术,乖乖将昏君交出,我饶你不死。” “若敢顽抗,师姐我会用我的魂火慢慢把你的灵魂煎熟。” 第101章 斗鬼 裸泳馆中,阴风阵阵,鬼气森森,一个全身素白,舌头伸得老长的吊死鬼站在荷塘之上。 它手中拿着一根带血的草绳,吓得大汉皇帝灵皇帝魂飞魄散,肝胆俱裂。 灵皇帝环顾四周,见张归元君臣四人面色如常,脸上没有丝毫恐惧。 张归元是修行之人,山坤和青面是妖魔,他们不害怕吊死鬼还可以理解。 怎么拓跋根这个白发苍苍的糟老头子,也不害怕吊死鬼? 灵皇帝紧紧拽了拽拓跋根的袖子,颤声道:“爱卿,见到吊死鬼,你不害怕吗?” 拓跋根苦笑一声,用手点指张归元,无奈道:“陛下,臣的主公就是鬼修,平日里见到的恶鬼无数,自然不会害怕。” “臣当街遇到恶犬可能会吓得浑身颤抖,遇到恶鬼已经麻木了。” 灵皇帝眼神怪异地看向张归元的背影,颤声道:“张卿,你有什么办法除掉这只吊死鬼吗?太渗人了。” 张归元还没说话,阴恻恻的声音在荷塘中回荡。 “狗皇帝,别指望张归元了,他一身修为都被缚龙索束缚得死死的,只剩下一身武艺,挡不住我的鬼将。” “去,白衣,将狗皇帝给我抓回来。” 那头吊死鬼嘴里发出嘎嘎的怪叫,朝着灵皇帝扑来,青面挥舞长戈冲去,朝着吊死鬼心窝刺去。 吊死鬼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根染血的草绳从天而降,套到青面脖子上,将它吊了起来。 白衣吊死鬼随即出现,勒紧了草绳,空中响起了一阵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声。 青面手脚不断挣扎,舌头吐得老长,口水簌簌而下,一副要被勒死的模样。 山坤取下虎贲军的弓箭,张弓搭箭,向那根染血的草绳射去。 草绳应声而断,青面从空中坠下,还未落到水里,另一根染血的草绳从天而降,再次套到青面的脖子,将它吊了起来。 黑暗之中,另一根染血的草绳悄无声息地垂下,套到山坤脖子上,将它吊了起来。 山坤感觉到脖子上那根草绳不断勒紧,将它勒得金星乱冒,喘不过气来。 两头大妖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一身的法术和法宝都被缚龙索束缚得死死的,一点施展不出来。 浑身的武艺却遇到诡异的吊死鬼,人在高空,无法借力,很快被草绳勒得眼睛凸起。 那道阴恻恻的声音十分得意,诡笑道:“认命吧,你们被缚龙索束缚,封灵缚术,是斗不过冤鬼的。” 张归元心中着急,顾不上其他,从虎贲军士腰间抽出宝剑,厉声道:“师姐,未必。” 说着他挥剑向手臂刺去,正好刺中静脉血管,鲜血喷涌而出。 灵皇帝看得瞠目结舌,急道:“张卿,这是为何?万万不可自残啊。” 张归元早用宗门血炼秘法将怨灵千命炼成自己浑身的血液,他的鲜血就是怨灵千命,怨灵千命在他的身体里就是鲜血。 只因缚龙索封灵缚术,怨灵千命无法现身,此刻鲜血喷溅而出,在体外不受封灵缚术的影响。 灵皇帝震惊地发现,鲜血之中走出一个个人形轮廓,浑身沾染鲜血,浑身邪气,比吊死鬼还要邪恶可怕。 “听候大老爷吩咐。” “快,将我的右臂吞入腹中。” “领大老爷法旨。” 怨灵的鬼影拉扯得老长,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张归元的右臂咬下,连同缚龙索一同吞入腹中。 印象里鲜血飞溅的场景没有出现,张归元右臂断臂处光滑如镜,一簇簇鲜血进进出出,给边缘的血肉供养,阻止细胞缺氧坏死。 吞掉张归元手臂的怨灵也没有离开,恭恭敬敬地站在张归元身边。 灵皇帝看得瞠目结舌,叹为观止,感觉这些年看的戏法都白看了,什么戏法都没有张卿这一手鲜血化鬼,鬼吞右臂精彩。 缚龙索离开身体,张归元再无束缚,半步筑基的修为全力施展,三百四十道大穴嗡嗡作响。 “幡来!” 张归元一声呼唤,远在几公里外,在赵天祥怀中的万魂幡嗡嗡作响,道道雷霆闪电在幡杆上游走,震开了赵天祥的双手,悬浮而起,向皇城飞来。 赵天祥大喜,赶紧呼喊众人,跟随万魂幡,向着皇城方向狂奔而来。 操纵吊死鬼的魂修眼睁睁地看着张归元鲜血化鬼,鬼吞右臂,完全不敢相信,厉声道: “这怎么可能,这是怨灵千命?你怎么拥有如此稀有的邪物?” “这绝不可能,你怎么知道炼化怨灵千命的法门?” 张归元断了一臂,并没有感觉到异样,心念一动,千命肚子的手臂还能随着心意握拳竖中指。 听到同门师姐的惊呼,张归元冷笑道:“师姐平时不喜欢进入藏经阁读书吧!驯服怨灵千命的方法就写在藏经阁中。” “不尊重知识的人必然会遭到知识的诅咒。” 那魂修发出一声尖叫,白衣吊死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根染血的草绳悄无声息地垂下,要套到张归元的脖子上。 张归元不躲不避,一杆万魂幡悄无声息挡在张归元面前,一只无比粗壮的鬼手从魂幡中伸出,一把抓住染血的草绳。 “大老爷,赤发请求出战。” “嗯,先将青面和山坤救回来。” 一股阴冷之气从万魂幡里喷涌而出,伴随着这股阴冷之气,灵皇帝骇然发现,荷塘里竟然结出淡淡的冰霜。 赤发鬼王从魂幡里爬了出来,轻轻一拽,就将白衣吊死鬼从虚无之中拽了出来。 灵皇帝看到一头身高两丈的狰狞巨鬼出现,面如蓝靛,发似朱砂,上下獠牙,披头散发,手里拿着一根三股托天叉。 “张爱卿,这是你的鬼将吗?竟然如此威武雄壮。” 张归元还没说话,赤发鬼王咧嘴大笑道:“你这人间的帝王真有眼光,但俺不算鬼将,俺在万魂幡里只能算喽啰。” 灵皇帝愕然,这么威猛雄壮的巨鬼都只能算喽啰吗?张卿的鬼将得厉害到什么程度? 张归元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夯货能将实话说出来,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赤发,不要胡说八道,快将青面和山坤救下来。” 赤发鬼王见主人生气,不敢再说,挥动三股托天叉,将吊起山坤和青面的染血草绳斩断。 它一脚迈出,地动山摇,见白衣吊死鬼连连后退,忍不住咧嘴大笑道: “俺在万魂幡里被呼来喝去,在外面谁不叫我一声赤发地藏不灭鬼王?” 第102章 围攻 裸泳馆中,阴风阵阵,鬼气森森,阴冷之气在荷塘里乱窜,荷叶上结出一层冰霜。 赤发鬼王挥舞三股托天叉和白衣吊死鬼作战,它灵魂凝实,力大无穷,叉法简朴刚烈,凶猛异常。 魂修之间,最常用的手段就是斗鬼,将魂幡中恶鬼挨个唤出,田忌赛马。 鬼物之间,除了稀有度,最主要的区别是比拼魂体的强度。 张归元这只赤发鬼王本就不是凡品,在万魂幡里不断进补,吞噬其他的生魂。 白衣吊死鬼数次将染血草绳套到赤发鬼王的脖子上,却勒不动赤发鬼王,更无法将赤发鬼王吊起。 又一根染血的草绳从空中垂下,套到赤发鬼王的脖子上,赤发鬼王哈哈大笑,将三股托天叉扔到一旁,抓起草绳和吊死鬼角力。 吊死鬼灵魂强度没有它高,魂体不够凝实,力气也不敌,被它从虚空拽了下来。 赤发鬼王一声傻笑,跳到吊死鬼身边,抬脚将它胸口踩住,伸出横梁粗细的双臂,抓住吊死鬼的脑袋,硬生生拧了下来,咕咚一声吞了下去。 灵皇帝看得瞠目结舌,吓得脸色惨白,抓住老羊皮的胳膊,浑身颤抖不停。 “白衣!” 荷塘之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一道白影如鬼魅般飘来,将几个灵魂凝聚成魂鞭,向赤发鬼王抽来。 赤发鬼王举起左臂阻挡,右臂抓起半截吊死鬼,飞快地吞了下去,任凭身体被那名魂修抽得皮开肉绽,也不松嘴。 这夯货竟然还是一个吃货,张归元气得脸色铁青,怒道:“倒霉玩意,快滚回来。” 赤发鬼王抓起三股托天叉一溜烟跑了回来,抿了抿嘴,意犹未尽。 那名女魂修像是输光最后一枚铜币的赌徒,哇哇大叫起来。 “张归元,狗皇帝,我要你们死。” 她解开自己乌黑的头发,露出一张狰狞恐怖的鬼脸,对着众人咯咯怪笑起来。 诡异的鬼笑在深夜的皇宫里传出去多远,远处传来一阵阵诡异的笑声,都是被灵皇帝害死的宫女。 灵皇帝没想到自己的省内后宫有这么多女鬼,吓得半边身子酸软无力,说不出话来。 张归元脸色阴沉,这是御魂宗的诡笑传音定位之法,常用于确定敌人位置。 “快走,敌人有增援。” 众人拉着灵皇帝向外狂奔,登上小舟划到岸边,还未走到裸泳馆的大门,几道人影御空而来,将众人拦住。 一位容貌俊俏,身形瘦削的青年公子手挽利剑,拦住去路,声音有些虚弱,显得病怏怏的。 “马青青,你没事吧?” 女魂修踏水而来,堵住了众人的去路,冷声道:“钱公子小心些,张归元自断一臂,解开了缚龙索,一身的实力恢复得七七八八,很难缠。” 空中落下一片片花瓣,花瓣雨越来越大,一名娇俏少女在花瓣中现身,正是红坊的小厨娘颜雨师。 颜雨师刚落地,一眼就看到了张归元,顿时羞恼不已,羞怒道:“淫贼,你哪里走?今日一定要了杀你,以报你辱我之仇。” 张归元不解道:“我逛红坊没给钱吗?哪里侮辱你了?你身为娼妓取悦顾客不是职业道德吗?” 颜雨师怒极,想起他诓骗自己,要自己表演胸口碎大石的窘态,随手一拉,一根若有若无的情丝出现,朝着张归元的攻来。 那根情丝介于有形和无形之间,边缘处锋利无比,吹毛得过,削铁如泥,更有无穷妙用,是合欢宗最普遍的攻击方式。 合欢宗以情入道,无论是玉女派还是欲女派,都是情种,陷入情网越深,道行越深。 张归元知道厉害,不敢硬接,身体扶摇而起,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张归元转头望去,顿时一愣,忽然发现苏月白站在身后,正在笑吟吟地看着他。 “月白,你怎么来了?” “归元,我来帮你。” 说着,苏月白飞快扑进张归元怀里,张归元嘴角露出诡异笑容,脸上现出神秘莫测的天魔面具。 “小丫头,年纪轻轻不学好,去妓院当娼妓,学艺不精,还敢过来骗我。” 《天魔呼吸吐纳心法》专破虚妄,扑到她怀里的苏月白现出原型,正是颜雨师。 “你不懂幻术,怎么能分辨出来我不是你的意中人?” “你胸口平得像是碎过大石,怎么可能是月白?手感差很多。” 颜雨师大怒,挥舞手中的情丝想要缠住张归元,张归元用出车轮劲,颜雨师站立不稳,跌跌撞撞向荷塘摔去。 一名年轻头陀从天而降,用袍袖卷起颜雨师,运起袖里乾坤之法,将她裹住带到一旁。 “颜师妹,此贼凶猛,不可以力敌。” “诸位道友,狗皇帝就在眼前,大家不要再顾及身份,一起动手,料想张归元只剩一臂,挡不住咱们。” 众人齐齐点头,不再留手,各自施展最强的手段攻向张归元。 马青青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上的衣衫缕缕寸断,皮肤之下现出无数张鬼脸,狰狞可怖,邪气逼人。 她猛地撕破皮肤,放出一个个狰狞可怖的厉鬼,咆哮着向张归元冲来。 颜雨师在一旁翩翩起舞,空中落下花瓣雨,花瓣之中缕缕情丝如同藤蔓一般,将天空整个遮住,这些情丝有生命一般,从天而降,向众人套来。 钱公子取出一颗亮晶晶的丹药,吞入腹中,他的修为在短时间暴涨。 他心念一动,手中飞剑激射而出,携带漫天的剑罡劈向张归元。 年轻头陀高叫慈悲,盘膝而坐,虔诚礼佛,口中真言化作金光大字,携带无与伦比的劲力,将张归元裹住,迷惑其六感。 张归元抖擞精神,以一敌四,运起三皇炮捶,每一拳打出,空中仿佛有一辆无形的火车咆哮冲去,在四名修士围攻之下,丝毫不占下风。 颜雨师心念一动,操纵情丝攻向看戏的四人,赤发鬼王挥舞三股托天叉遮拦不住。 灵皇帝,拓跋根,青面和山坤完全变成累赘,逼得张归元数次放弃进攻,回身救援,瞬间落入下风。 正当局势岌岌可危之时,裸泳馆外传来战马咆哮之声,马蹄之声如雷,一声大吼如晴天霹雳。 “恶贼,休伤吾主。” 第103章 雒阳大火 蹄声如雷,十几匹战马风卷残云一般冲进裸泳馆,清一色大宛良马,每一匹都是高头长腿,通体黑毛,油光锃亮。 为首一员小将,年纪在十七八岁左右,剑眉虎目,气宇轩昂,手中一条长枪舞动如飞,直扑战场。 张归元看得清楚,正是赵天祥,他身后跟着李虎,李寅和斛律斩浪。 他长舒一口气,冒险斩掉右臂的决策万分正确,万魂幡在空中飞掠,为自己的部下指引了目标。 灵皇帝见来了增援,心中大喜,揉了揉眼睛,发现十几匹战马有些熟悉,仔细观看,咦,这不是自己御马丞的战马吗? 前面那匹神骏无比的高头大马,正是自己心爱的坐骑黑蛟龙。 唉,暂且先借给这几员战将,事后可得还给朕,朕积攒下这几匹宝马良驹可不容易。 他在这里胡思乱想,也没人理会他。 见来了增援,围攻张归元的四名修士对视一眼,钱公子跳出战圈,御剑向赵天祥斩去。 一道玄青色的冲天剑罡如一道惊鸿划破天空,赵天祥挥动缰绳,跨下黑蛟龙突然加速,躲开了石破天惊的一击。 天崩地裂般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大地被剑罡洞穿,凿出一个巨大的坑洞,荷塘之水倒流而入。 巨大的冲击波席卷四方,跟随赵天祥冲锋的李虎被冲击波击中,倒飞了出去,几匹战马被冲击波席卷,骨断筋折,悲嘶之声此起彼伏。 灵皇帝脸上露出肉痛的脸色,大叫道:“我的马呀,那可是我的马,一百万贯一匹的宝马良驹啊。” 可惜,他的怒吼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赵天祥纵马挺枪来到了钱公子身前,枪法如狂风骤雨,不给钱公子出剑的机会。 钱公子被他长枪裹住,枪尖在咽喉,心窝,后心乱转,杀得他汗流浃背,只能控制仙剑左右遮拦。 冀州之地,从古至今都是武学圣地,民风彪悍,尚武之风盛行。 赵天祥出生常山,武学天赋奇高,自幼炼成一手好枪法,又拜入武神殿,修为和武艺进步飞快,如果不是出身卑微,早成了武神殿的核心弟子。 他和钱公子斗了十个回合,忽然大喝一声,一枪刺中钱公子肩膀。 钱公子吓得肝胆俱裂,魂不附体,转身就走,赵天祥手中长枪消失得无影无踪,下一瞬间,银光一闪,洞穿了钱公子的胸膛。 钱公子翻身栽倒,死于非命,一道灵魂升腾而起,还在懵懂之间,红发鬼王窜了过来,抓起他的生魂就往嘴里塞去。 赵天祥吓了一跳,急忙御枪,朝着红发鬼王胸口刺去。 “小白脸别动手,咱俩是一伙的。” 张归元一记三皇炮捶逼退佛修头陀,后头看去,钱公子的灵魂已经被红发鬼王吞入腹中。 他还想拷打钱公子的灵魂,逼问太平道的阴谋,被这吃货破坏了。 “你这夯货,没吃过生魂吗?给我滚进万魂幡。” 红发鬼王嘿嘿一笑,舔着手指,化作一道黑风飘入万魂幡中。 空中呼啸之声不绝,不断有修仙者御风而来,加入战场。 “陛下,快上马,咱们闯出皇城。” 灵皇帝在众人的搀扶下爬上战马,在众人的保护之下,向城外疾驰而去。 几名修仙者立即舍掉张归元,前去追杀灵皇帝。 张归元大喝一声,周身上下漆黑的雷霆闪烁不定,强大灵魂威压震撼全场。 粗如手臂的阴煞雷柱无声无息地划过长空,化作一张雷网将众修仙者罩住。 众修仙者各自施展手段,却挡不住源于灵魂差距的阴煞雷网,只感觉一股阴煞之气入体,随即精神一阵恍惚,头痛欲裂。 众修仙者抱着脑袋,在地上乱滚,运功抵挡神海里的精神攻击。 张归元御风而起,追上疾驰的众人,轻飘飘落到大宛良马马鞍上。 众人骑着骏马,刚出省内,迎面碰到羽林军,灵皇帝大喜,冲着羽林军大喊道: “爱卿们,朕在这里。” 羽林军中传来一阵聒噪之声。 “昏君在那里,快上,兄弟们杀了昏君。” 羽林军弯弓搭箭,箭矢如雨,挥舞兵器冲杀而来。 灵皇帝心如刀绞,满脸苦涩,羽林军和虎贲军不同,其中每一位成员都选自六郡良家子,要求绝对的忠诚,没想到连自己的亲卫禁军都造反了。 张归元御风而起,过一会儿,抓着一名羽林军回来。 “陛下,请您换上羽林军的衣服,以袍袖掩面,咱们好冲出雒阳城。” 众人疾驰到城墙暗处,成功甩掉羽军,帮灵皇帝换上羽林军的衣服。 此时云层之上,金丹老祖间交战的声音宛如雷霆一般,不时有一团团火焰从空中坠下,落到雒阳城中,引起滔天的大火。 居民房屋,宗庙官府,南北两宫,长乐宫廷,火焰相接,尽为焦土。 黑夜之中,黄巾贼寇,雒阳军士,杀得天昏地暗,打到后来,全变成兵痞。 两伙人携起手来淫人妻女,杀人夺粮,轮奸后妃,抢夺财宝,啼哭之声,震动天地。 雒阳城火焰冲天而起,黑烟铺地,张归元等人急切间不知逃往哪里,在城中乱逛。 九霄之上,传来火凰剑刘玄的声音,声音隆隆,传出去多远。 “张太守,快去雒阳城东方十里的朝阳亭,点燃烽火,给剑山传信。” 张归元听到刘玄的声音心中怒极,这老家伙就不会千里传音吗?在云中大喊,不但自己听到了,敌人也都听到了。 正在暴怒之时,耳畔响起了刘玄的声音。 “张太守勿恼,快去雒阳西方十里外的夕阳亭,那里有隐秘阵法,能联系到剑宗。” 张归元顿时大喜,带着众人纵马在熊熊燃烧的街道上疾驰,向城西奔去。 云层之上,一名美艳无比的女人看着张归元的背影一阵冷笑。 “刘玄,你的声东击西之计甚是拙劣,怎么能骗得过本宫?” “方齐民,你带人拦住张归元,切记要在剑宗援军到达前斩杀昏君。” “至于火凰剑,咱俩百年的恩怨今日要好好算一算。” 第104章 万剑离宗 雒阳城内外三百里,被大火烧成一片赤地,几匹大宛良马在燃烧的街道上疾驰。 “快拦住他们,狗皇帝在人群之中!放箭,射死他们。” 亭台楼阁之上,头戴黄巾的太平道信徒手持强弓硬弩,对准马上的众人乱箭齐发。 张归元摇动万魂幡,一团黑气从魂幡中飞出,遮蔽了弓箭手的视野。 赵天祥施展空枪诀,长枪在空中无影无痕,神出鬼没,兵刃洞穿血肉的噗噗声此起彼伏,惨叫声凄厉至极。 众人纵马疾驰,很快来到城西的广阳门,却见整个城门早已化为一片火海。 在刺王杀驾的同时,太平道教众火烧了十二座城门,现在整个城门烈焰飞腾,别说打开城门,根本无法靠近。 灵皇帝顿时惊慌起来,颤声道:“张卿家,这可如何是好?” “陛下不要惊慌,我们可以顺着城墙飞下去。” 灵皇帝瞪大了双眼,忽然想起他修仙者的身份,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咱们赶紧出城。” 众人操纵战马,顺着马道来到城墙上,佛光大盛,那名佛修头陀追了过来,拦住去路。 漫天花瓣雨中,脸色苍白的颜雨师轻轻落地,手中情丝幻化出一把尖刺,胆战心惊地望向张归元。 马青青披头散发,形如厉鬼,也阴魂不散地追了过来,跟在他们身后,还有二十几名修仙者,都是三山五岳中人,正邪十三宗的弟子。 佛修头陀口念佛号,斗大的佛家金言闪烁着璀璨的金光,在空中不断浮沉,他朗声道: “张归元施主,不要一错再错,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 “我们斩杀昏君,是为了拯救黎民百姓,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 张归元怒极反笑,用手点指雒阳城的火海和在火海中嘶吼惨叫的百姓,怒斥道: “这就是你们拯救天下苍生的方法?在发动叛乱的第一时间,就火烧城门?” 佛修头陀双手合十,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很快眼神又变得坚毅起来。 “为了拯救天下苍生,些许的牺牲是不可避免的。” 张归元摇头冷笑,冷漠道:“你们一把火,烧死了雒阳城百万百姓,如果这是你们所谓的正义,那太平道的存在毫无意义。” “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大汉国祚将终,圣人已出,咱们何必和这顽固之辈废话,大家一起上。” 后加入的太平教众不知道张归元的厉害,一声大喝,朝着灵皇帝冲杀而来。 赵天祥,李虎,李寅和斛律斩浪急忙冲上去抵挡,城墙之上,陷入了乱战之中。 张归元摇动万魂幡,妖将九狄在阴风中现身,抱住灵皇帝,在他凄厉的惨叫声中,带着他飞下城墙。 佛修头陀,颜雨师,马青青一齐杀来,张归元浑身电光闪烁,密集的阴煞雷霆逼退了众人。 张归元摇动万魂幡,五百头熊熊燃烧的妖魔生魂出现在城头,他引动阴煞雷法,一道道生魂轰然爆炸。 一颗剧烈跳动的黑色雷球越滚越大,爆发出恐怖的灵魂波动,张归元眼中电光闪烁,全身散发着死寂的毁灭气势,将手中阴煞雷球对准修仙者扔了出去。 这些三山五岳之人哪里知道厉害,纷纷纵身飞起,追赶灵皇帝。 黑色光球寂静无声,像是一团火焰在修仙者中来回跳动,顷刻之间,烧尽了修仙者们的灵魂。 十几具灵魂湮灭,肉体完好无损的尸体从天而降,落到城墙内外。 赵天祥,李虎,李寅和斛律斩浪也吓了一跳, “快跳下城墙!” 张归元一声大喊,他们冲过来抱着青面,山坤和拓跋根跳下城墙。 张归元满脸狞笑,直接引爆了魂球,黑色光球轰然粉碎,五百生魂灵魂串联在一起形成的巨大灵魂差引发了狂暴的阴煞雷潮。 马青青首当其冲,当场湮灭,死尸栽倒,尸体上没有任何伤口。 佛修头陀身上闪烁着佛光,一道罗汉虚影在身后缓缓出现,对抗着阴煞雷潮。 颜雨师的手镯爆发出璀璨的绿光,幻化成微型的传送阵法,将不知所措的颜雨师裹住,传送到未知之地。 阴煞雷潮所到之处,生机断绝,十几匹千里马全部死于灵魂湮灭。 灵皇帝顿足捶胸,目中垂泪,心疼自己的宝马良驹死于非命。 山坤背着这昏君,众人急忙向夕阳亭奔去,一口气跑出去十里,终于看到高高的夕阳亭。 一名中年男子挡在路前,正是合欢宗的筑基修士方齐民。 “张太守,我在这里等候多时了,将昏君献出来,我饶你不死。” 张归元冷哼一声,嗤笑道:“你不是红坊的头牌牡丹姑娘吗?” 方齐民嘻嘻一笑,对他抛了一个媚眼,媚笑道: “男扮女装当妓女是我的业余爱好,我真实的身份是太平道教众。” “张归元,赶紧将昏王交出,就凭你们几个尚未筑基的臭鱼烂虾,不是我的对手。” 张归元脸色阴沉,沉声道:“诸位,助我一臂之力,挡住他,让我进入夕阳亭。” 赵天祥率先攻击,无影无形的神枪一闪而逝,方齐民随手一抓,将神枪抓在手中。 青面、山坤、李虎,李寅,斛律斩浪齐声攻去,却遇到一层无形的气障,将几人挡在外面,任凭众人刀砍斧剁,也破不开灵力障。 张归元拉着灵皇帝和拓跋根向夕阳亭中狂奔,却一头撞到灵力障上,撞得头晕眼花,金星乱颤。 方齐民满脸笑容,娇笑道:“没用的,你一日没有筑基成功,一日就破不开灵气障。” 张归元眼眸中闪烁着诡异之色,冷声道:“那可不一定,殷兄祝我。” 万魂幡中传来一声巨大的咆哮,一头雷光闪烁的巨熊灵魂从万魂幡中钻出,一掌击碎了灵气障。 方齐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做梦也想不到,半步筑基的张归元竟然有一头化魂境(筑基期)的妖魂当主魂。 殷雷在前方开路,挥掌击碎挡路的一片片灵气障,张归元拖着灵皇帝和拓跋根狂奔。 “哎呀不好。” 方齐民脸色大变,急忙冲了过来。 空中响起一阵朗读儒家经典之声,和青面吵架的那个城门侯落了下来,挡住了方齐民。 青面咧嘴笑道:“看门狗你来了。” “讨厌的禽兽,我有名字,我是圣人书院的弟子箫明。” 箫明笑呵呵地挡住方齐民,作揖道:“道友请了,我教你重温儒家经典,子曾经曰过。” 方齐民身后现出三千情丝,箫明身后现出浩然正气,两名筑基修士斗在一处。 张归元拉着灵皇帝和拓跋根进入夕阳亭,发现夕阳亭中遍地尸骸,守卫被方齐民杀得干干净净。 夕阳亭中所有的物品都被破坏,张归元顿时一愣,他不懂阵法,不知道怎么激活阵法。 “找不到隐秘阵法,这可怎么办?” 正当众人手足无措之时,一个酷似刘玄的虚影从阴影中走出。 “你是刘玄?” “我是刘玄的法外分身,此时此刻,刘玄已经死了,我在不久之后也会消失。” “陛下来此,一定是遇到了无法解决的强大敌人,既然如此,我们应激活星雒古阵,呼唤剑宗的援军。” 刘玄的法外真身来到灵皇帝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三拜九叩大礼,身体缓缓消失,化作一道星光冲天而起,隐入星河之中。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星河之间,缓缓出现一个雒字,闪烁着点点星光。 千里之外,剑山的护山大阵轰鸣着打开,无数剑修御剑而起,在空中汇聚成一条仙剑的大河,如黄河奔涌,东流大海。 “我剑宗沉寂太久,天下英雄忘记了剑修之威,今日万剑离宗,壮我剑宗。” 第105章 北海侯 雒阳,温德殿。 “北海太守张归元有冒火救驾之功,拼死勤王之劳。” “陛下加封,张归元为北海侯,卫将军,北海太守,都督北境诸军事,开府仪同三司。” 张归元深吸一口气,强忍内心的悸动,行礼谢恩。 仅存的文武百官议论纷纷,纷纷上前贺喜,年仅二十,尚未举行冠礼的郡守本朝尚有先例,年仅二十的侯爵本朝绝无仅有。 汉朝对封侯极为谨慎,飞将军李广和匈奴苦战八十场,一直到死也没有封上侯爵。 汉朝上一位这么年轻的侯爵还是封狼居胥,饮马瀚海的冠军侯霍去病。 侯爵已经是非皇族宗室人员可封赏的最高爵位,和列侯、关内侯这些需要用军功堆砌的食邑侯爵不同,四海侯是有权利的实权侯爵。 北海侯世袭罔替,张家自此可以世代经营北海。 凡北海侯治下,百姓直接向张归元纳税,不必向朝廷纳税。 张归元对治下的百姓有生杀大权,随意处死百姓不必向汉廷汇报。 凡北海侯治下土地,矿山,山川,河流,牧场,林场,湿地等等全归张归元所有,张归元可以随意安置,随便开发。 诸位大臣心知肚明,汉庭从来没有划定北海的边界,张归元的大军打到哪里,北海郡的边界就划到哪里,解释权归张归元所有。 卫将军更了不起,汉朝的将军按照地位分为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前将军,后将军,左将军,右将军和杂号将军。 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是重号将军,一般由外戚担任。 除非张归元的妹妹或者女儿嫁给灵皇帝,成为外戚,不然绝对当不成重号将军。 卫将军是非外戚权臣能获得最大的武官,秩中二千石月,奉百八十斛,地位还在九卿之上。 卫将军拥有开府的权利,可以随意任命自己麾下的官员。 麾下有将军长史、将军司马、军司马、从事中郎、部曲军侯、曹掾、黄阁主薄、屯长、令史等等数十种属官。 这些属官在朝廷都有正式编制,全是有实权的官员,曹掾以上,哪一位去了安墟城,张归元的父亲都得磕头行礼。 仪同三司,则给予张归元相当于三公的待遇,是一种稀少高贵的荣誉称号,这在东汉是极其少见和尊崇的。 都督北境诸军事,则更为离谱,张归元在法理上有权调动北境各部族所有的军队。 任何违抗张归元调军命令的势力,都可以视为反叛北海侯,反叛汉廷,张归元可以以平叛为理由发兵剿灭。 这相当于给张归元无限开火权,在北境这片广袤的领土上,张归元成为了实际的统治者。 如此地位尊贵,权势滔天的人物竟然还未举办冠礼,还未成年,文武百官谁不巴结? 自此没有人再敢嘲笑张归元出身安墟张家,出身卑微低贱。 他自己,已经成为豪门望族的一支,而且是最有潜力的一支。 刚下早朝,张归元就被文武百官团团围住,有请张归元赴宴联络感情的,有要将女儿和妹妹嫁给张归元做老婆的,有想要拜张归元为义父,为张归元养老送终的。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张归元一朝得势,引出多少嫌贫爱富的龌龊事,又引出多少嫌贫爱富的恶心人。 张归元此刻身份尊贵,众人不能再住客栈,于是住进皇家馆邑之中。 张归元在馆邑之中闷闷不乐,当看到那一日,万剑腾空,御剑而来,如黄河之水滚滚而来,张归元就知道自己的大业难成。 任凭自己的妖魔大军如何跨时代,训练如何精良,也敌不过万余剑修破空而来,毁灭一切。 那一夜,太平道的信众,无论是金丹老祖还是普通黄巾,全部死于剑修之手,那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拓跋根拄着拐杖来到他的身边,经历了宫廷剧变,老羊皮更显衰老,腰佝偻下去,整个人老态龙钟。 “主公,不要如此忧愁,哪有朝夕可成的大业,我们只要和天下百姓站在一起,百姓拥护我们,大事自然可成。” 张归元勉强笑了笑,笑道:“拓跋长史,你那些老朋友还在求你,想要将族人插入北海之中吗?” 拓跋根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主公,这是一个礼崩乐坏的时代,豪门望族,就靠着左右逢源,两头下注,才能苟活着。” “如果主公不相信他们,我就拒绝他们,不许他们进入北海。” 张归元摇了摇头,眺望一片废墟的雒阳,眼眸之中闪过一道锋锐的目光。 “不必,我张归元鲸吞北境之志从不掩饰,为了推翻修仙世界这座大山,我愿意团结任何可以团结的力量。” “明天立起招贤旗,我张家部曲愿意招贤,无论什么出身,无论什么民族,无论什么种族,只要有才能,想要加入张家部曲,我全都要。” 第二日,张归元在城外废墟之中架设高台,立起招贤旗,又贴出告示,书写加入张家部曲后的注意事宜,引得百姓来看。 “不限出身,不限男女,不限年龄,不限民族,甚至不限种族,只要有才能,都可以上台竞选。” “选中之后,断绝和原家族的一切关系,跟随北海候到平安城上任。” “所有竞选之人,需要接受考核,考核不过之人,无法加入张家部曲。” “下面还有一条,精通种田养猪的人才经过考核后,可以带领家人搬入北海。” “嘶,还有呢,所有类型的工匠,只要有一技之长,都可以带领家人加入张家部曲。” 注意事宜之后,是各种职位对应的待遇,数倍于朝廷。 雒阳城轰动了,此刻雒阳城被大火焚毁,鸡犬不留,绝大多数雒阳人家破人亡,身无分文,只能以乞讨为生。 雒阳城中的高级匠人,混在流民之中,见到北海候招贤,怎么能错过,很快这里就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车马难行。 第106章 求贤 雒阳城大火的消息传遍十三州,青、幽、徐、冀、荆、扬、衮、豫八州有三十六方渠帅造反。 每一方渠帅多则数万人,少则六七千人,自称将军,举兵造反。 四方百姓,蜂拥云集,随太平道教众造反之人超过五十万人。 他们头裹黄巾,扶老携幼,攻城掠地,官军望风而降。 正邪十三宗纷纷派出长老弟子下山,对太平道教众和黄巾义军进行血腥镇压。 雒阳城,省内。 灵皇帝手托鸟笼,满脸愁容,笼子里有一只金色的鹦鹉,没精打采地趴在笼子里。 皇帝身后,十几名腐儒相互对视,用眼神交流,谁也不想在皇帝生气时触怒皇帝。 有一名白发苍苍的腐儒忍耐不住,越众而出,开口道:“陛下,北海侯张归元有不臣之心。” 灵皇帝满脸无奈,无语道:“张爱卿还走出雒阳,就已经有了不臣之心吗?” “难道连朕的张卿都造反了吗?” “陛下,张归元在雒阳城中招兵买马,不是不臣之心是什么?他这是憋着造反。” 灵皇帝将鸟笼放在一边,无奈道:“这件事他向朕禀报过,朕特许的。” “北海之地,荒凉无比,人才凋零,张爱卿无人可用,都已经用妖魔充当部属。” “汝等不要惹是生非,要知道,寡人能活下来全靠张卿家救驾,如果他有不臣之心,早就将寡人杀了。” 腐儒们还要再劝说,灵皇帝拂袖而去,腐儒们对视一眼,眼神逐渐阴狠起来。 雒阳城外,众人在高台上端坐,考核要来应聘的雒阳民众。 张归元主持灵植养殖两科,拓跋根主持行政,李寅主持治事,请来的少府杨博主持百艺,青面、山君和赵天祥主持武艺,李虎,斛律斩浪测试武艺。 贺强的龟形仙舟停在雒阳城外,凡通过测试的匠人可以带领家人登上仙舟。 贺强充当驾驶员,将一船船人才运往北海,鲜于丹坐镇平安城,妥善安置运过去的人才。 雒阳城中,工匠极多,火灾后工匠十不存一,对平安城也是天文数字。 杨博累得汗流浃背,张归元最想得到的就是杨博本人,他精通百艺,是行走的百科全书。 奈何杨博出身弘农杨家,顶级的名门望族,四世太尉,也是东汉末年唯二出过四世三公的家族。 即使杨博愿意追随张归元,杨家也不可能允许族人远走北海。 前来应聘的茂才极多,多是寒门之辈,在雒阳城郁郁不得志,想通过北海侯获得名望。 张归元不动声色地喝茶,悄无声息地用寻访系统测量这些人的能力,多是绿卡白卡,连蓝卡都很少。 神海里的求贤值飙升,张归元摇了摇头,看来自己的名望在士人中并没有多少吸引力。 一位落魄茂才出现在人群里,他相貌英俊,眼眸奇亮,身材瘦削,头上插着草钗,身上穿着满是补丁的粗布麻衣,穿着一双草鞋,虽然衣着寒酸,却洗得干干净净。 他心中有所顾忌,在人群里踌躇不前,众茂才见到他来,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道路。 杨博眼睛亮起,呼唤那人过来,转身对张归元说道:“侯爷,这位可是咱们雒阳城的大才子,文坛领袖。” “只因出身不好,不被百官所容,您可要……” 他还没说完,却见面前的座位空了,张归元踪迹不见,转头望去,张归元已经一路小跑跑下高台。 紫卡,真正的紫卡,卡背还是高贵的政字,和拓跋根同级别的政客。 张归元一溜烟跑到那人面前,将那名落魄秀茂才吓了一跳。 “侯,侯爷?” 张归元正了正衣冠,一躬扫地,行了一个大礼,整条街道瞬间寂静无声。 究竟什么人,能让北海侯当街行礼? 落魄茂生瞬间眼眸通红,他缓缓行礼,激动道:“我崔瑜何德何能,能经得住侯爷如此大礼。” “我得先生,如鱼得水,” 张归元亲自取来座椅,安排他坐在身边,拉着他的手有说有笑,看得青面和山坤咬牙切齿,有失宠的危机感。 “我的老天爷啊,那人是崔瑜?写出《雒阳华表赋》的文坛领袖?连他都去北海了。” “可恶,本来还想着矜持一下,现在再不投靠侯爷,恐怕侯爷都看不上了,诸位,我去也。” “咦,怎么连阮宛都投靠北海侯了,糟了,我的将军府从事中郎的官职能不能保住了?” 崔瑜的出现,起到了极好的带动效应,原本还是观望的茂才们纷纷走上高台,选择加入张家部曲。 人群之中,数十名仆人拥簇着一名少年公子疾驰而来。 那公子容貌极美,天质自然,二十一二岁的年纪,身穿锦袍,腰悬玉带,服饰极其华贵。 他满脸桀骜之色,一身放荡不羁的气质,在骏马上看到崔瑜,奇道:“什么样的主公,能让崔兄俯首称臣。” 身旁的仆人将张归元来历和救驾勤王的经历讲述了一遍,那人眉毛一挑,冷哼道: “那是我没在雒阳,我在雒阳,太平道贼寇岂能得手?” “三公九卿,皆是一群酒囊饭袋,满朝文武,全是木雕泥塑。” 他用手点指前来应聘的众茂才,嗤笑道:“似你等这般蠢猪笨驴,招募帐内能做什么?” 他声音洪亮,毫不避讳自己的狂言,听得众茂才一阵皱眉。 自古文人相轻,众茂才受此大辱,却无一人敢还嘴。 只因他是当朝太傅之子,狂生许仲涛。 张归元心中大怒,不喜欢这个人的桀骜猖狂,脑海里紫光闪烁,一张紫卡出现神海之中。 卡面写着许仲涛的名字,还有他的实时画像,紫卡背后政、帅、武三字卡背,张归元不禁骇然,这家伙难道是全才? 即使是鲜于丹那个造反圣体,也不过是双字卡背,这家伙竟然是三字卡背。 张归元躬身行礼,那人也不还礼,径直从他身前走过,举止无礼之极。 “崔兄加入张家部曲,我也加入,我倒要看看,北海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第107章 噩耗 幽州,广阳郡。 郑和号在夜空中急速前进,山坤在船舱里操纵仙舟,青面负责在船首警戒,拓跋根和张归元在客舱里喝茶。 拓跋根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和张归元讨论这些刚进入部曲的茂才。 “许仲涛那个狂生竟然和鲜于丹意外聊得来,现在两个人如胶似漆,形影不离。” 张归元也有些无奈,叹息道:“谁能想到造反圣体和狂妄圣体能珠联璧合。” “现在两个人整日研究怎么统一北境,推翻正邪十三宗,培养造反势力,分裂瓦解敌人。” “我前一日从他俩窗前路过,两个人已经开始研究西域的对手了。” 拓跋根品了一口香茗,沉声道:“许仲涛身为太傅之子,无法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故此性格乖张,寄托狂名。” “鲜于丹饱读诗书,却因丁零高车人的身份饱受歧视,郁郁不得志,只能在市场里卖参。” “他们俩太过急于求成,太想证明自己,这种急躁能带来毁灭,主公你要慎重。” 张归元点了点头,他暂时并没有讨伐周围部族,统一北海的计划。 太平道的出现让他心中的危机感飚增,生怕再进入幕后大佬的棋盘,成为棋子。 神海之中,寻访子系统大放光芒,金色的光芒首次超过了灵田系统的青光。 张归元已经凑够十万求贤值,可以自动招募传奇名士。 所谓传奇名士,是比紫卡更高一级的橙卡,究竟什么样的人物,可以称得上传奇两字? 一面半透明的地图在张归元眼前浮现,正是大汉十三州的地图。 幽州的万鬼窟闪烁着金光,那位传奇名士在万鬼窟等待他的招募。 万鬼窟吗? 当他愣神,和拓跋根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时,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阴冷,一个极寒的邪物以极快的速度靠近。 船头处传来青面的咆哮之声,打斗的声音随即响起,张归元和拓跋根对视一眼,推开客舱的大门,走了出去。 青面化作游隼妖身,挥动翅膀和一个骷髅头斗得激烈万分。 莽将军顾不上魂火烧,抓着骷髅头往船头猛砸,打得骷髅头魂火闪烁,几度熄灭。 “住手,你这个蠢货,这是我们御魂宗传信的骷髅使者,你打它作甚?” 青面嘿嘿一笑,来到骷髅使者面前赔罪,傻笑道:“手痒难耐,孩子不懂事打着玩的,使者大人多多原谅。” 骷髅使者是传话的鬼物,没有智慧,也不理会青面,漂浮在张归元面前,开口道: “张归元,为对付太平道贼寇,宗门在本月十五日午夜,在万鬼窟举办酆都大会,所有弟子必须参加。” 张归元闻言凛然一惊,幽州的局势已经糜烂到需要御魂宗弟子集体出山,才能拯救了吗? “请你告知宗门,我一定会前往万鬼窟。” 骷髅使者冲天而起,化作一道黑烟向远方飞去,继续通知下一位御魂宗弟子。 郑和号在安墟城县衙门前缓缓下落,安墟城县令刘穆带着县长,县丞,啬夫、三老、游徼等大小官员迎接。 张归元已经不再是县尉之子,而是名震天下的北海侯,大汉的卫将军。 张归元带领拓跋根,青面和山君走出郑和号,刘穆带大小官员一起跪倒行礼。 “刘叔,是我,我是归元啊,小时候我还常去你家玩。” “再说,哪有叔叔跪侄子的道理?” 刘穆哭丧着脸,呜咽道:“小元,刘叔对不起你。” 张归元闻言眼前金星乱冒,身体颤抖,环顾四周在人群中没有见到自己父亲的身影。 刘穆等人或用夹板夹着胳膊,或用拐杖,或用白绫裹头,红黑色的淤血从白绫中渗了出来。 “刘叔,你说,我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太平道贼寇造反之后,幽州有一方渠帅盯上了咱们安墟城。” “一万黄巾军围攻安墟城,你父亲带领乡勇们拼死抵抗,三日前城破。” “你父母被黄巾军杀害,咱们安墟城被血洗了,乡亲们都死了呜呜呜呜呜呜。” 张归元身体一晃,直挺挺地摔倒,山坤眼疾手快,急忙抱住他的身体,防止他摔到地上。 “小元啊,刘叔对不起你。” “快抢救,侯爷晕倒了。” “快抬到屋子里,给侯爷请郎中啊。” 折腾了好半天,张归元悠悠转醒,心中阴郁至极,放声大哭。 他灵魂来源于后世,夺舍了这一世的灵魂,继承了张归元的身份。 他的父亲张龙和母亲安氏对他极好,在玄菟郡种田那三年,几乎半个月写一封书信。 母亲安氏心疼儿子,生怕他在盖马大山里受穷吃苦,把自己戴了一辈子的首饰悄悄变卖,换成钱财托人送到玄菟郡。 张归元的心中,一直把后世对于父母的情感安放到这一世父母的身上。 张归元放声大哭,青面和山坤也见过两位老人,素来受到二老的恩惠照顾,在一旁抱头痛哭。 拓跋根从屋外走了进来,目中垂泪,沉声道:“主公节哀,安墟城现在人人戴孝,家家办理白事。” “连县令刘穆八十岁的老母也被黄巾贼寇杀害,大争之世,唉。” 拓跋根说到一半,声音哽咽,劝不下去了,拄着木门哭泣。 君臣四人痛哭一场,一直哭到半夜,才止住悲声。 这就是大争之世,强则强,弱则亡,礼崩乐坏,没有王法。 黄巾军本是一场正义的农民起义,城破之后,可怜之人变成了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的恶魔。 屠龙者终成恶龙,黄巾军们变成了他们最痛恨的人。 这可悲的世道将一群可怜人逼成了魔鬼,举起屠刀杀向另一群可怜人。 正在君臣死人哭泣之时,刘穆拄着拐杖走了进来,劝道:“小元,事到如今,你也不要太过悲伤。” “刘叔,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唉,你父亲抵抗到了最后,城破之后,百姓们四散奔逃,你父亲第一时间回到府邸保护你的母亲。” “那些该死的黄巾恶贼挨家挨户屠杀,最终冲到你家,杀了你的父母,掳走了你的二娘和弟弟,此时此刻,恐怕已经遭了毒手了。” 二娘?她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能被掳走? 张归元眼眸忽然亮起,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第108章 招魂 广阳郡,安墟城。 千户之县,十室九空,街道上空无一人,空空荡荡,宛如一座死城。 张归元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阵阵阴冷的狂风吹起一张张纸钱,灰烬像雨水一样簌簌而下。 空气传来若有若无的哭声,声音悲悲切切,如泣如诉,刚开始还是亡者家人的小声哭泣,很快,其中夹杂着阴森恐怖的鬼哭之声。 空气中弥漫着焦臭的味道,纸灰被旋风卷起,缠着行人不愿离开,似乎想诉说什么。 张归元急匆匆走过,来到烧成废墟的张家府邸,印象中和谐温馨的家此刻变成一片焦土,只剩下土屋土墙还立着。 轻轻推开倒塌的大门,记忆扑面而来,张归元强忍悲伤,缓缓走了进去。 一具具尸体用粗布蒙着,横七竖八地躺在废墟之中,这些人是张府的下人,全部死于黄巾军的屠杀。 阴冷的气息在张府内外环绕,张归元俯下身体,蹲在尸堆中,仔细地检查着尸体的伤口。 这本是本县仵作的工作,奈何两位仵作也死于黄巾贼寇的屠刀,整个安墟城,根本没人能验伤。 张归元蹲在黑暗之中,双目之中闪烁着点点鬼火,无需灯光,就能在微光的环境中看清一切。 连续检查十二具下人尸体,都死于锐器的切割伤和贯穿伤,身上的擦伤和极大造成的瘀伤不计其数。 两名丫鬟的衣衫被撕碎,下体一片狼藉,脖颈处有掐痕,显然在死前遭遇到了性侵犯。 她们死不瞑目,睁着大大的眼睛,眼眸中生机断绝。 张归元心中难过,看着熟悉的人遭遇如此噩运,让他忍不住目中垂泪。 在阴暗的角落,烧得漆黑的地面之上,突兀地出现一张鬼脸。 那鬼脸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张归元,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张归元的灵觉极其敏感,猛地转身望去,什么都没看到。 有古怪,这宅子有古怪! 他可是半步筑基的魂修,六感绝不会出错,空气中还有着淡淡的黑气,那是灵异出现过的痕迹。 大灾之后出现灵异事件极其常见,尤其这种全城被屠灭的大灾难,但,绝不会这么快出现。 生魂还未回魂,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就不可能化作恶鬼。 张归元轻轻咳嗽一声,一道道人形轮廓从他的身体里走出,悄无声息地融入环境之中。 张归元继续向里走,边走边检查尸体,一直走到后院。 后院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黑雾,像是阴霾一般,让周围的环境更加黑暗。 两口朱红棺材放在后院正中,张归元心念一动,棺材盖悬浮而起,落到一旁。 父亲张龙和母亲安氏的尸体静静地躺在棺材里,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和下人们死不瞑目,满脸惊恐的表情截然不同。 张归元眉头皱起,这不符合常识,黄巾贼寇如此残暴,怎么可能放过自己的父母。 张归元跪在棺材旁,恭恭敬敬地给父母的尸体磕头,运起道法,两具尸体悬浮在空中。 张归元仔细地检查父母的尸体,在他们身上找不到任何伤口,两个人不像是死于刀戈,反而像是寿终正寝,正常死亡。 这怎么可能,黄巾贼寇攻进张府,见人就杀,见到财物就抢,宛如禽兽一般,怎么可能放过自己的父母。 为父母穿好寿衣,张归元静静地坐到棺材旁,脸色愈发阴沉。 这件事,从里到外透露着诡异。 他清楚自己老子的性格,张龙性如烈火,脾气暴躁,自己将二娘派人刺杀自己的事实写入信件,派人送到张府。 自己的父亲绝对会勃然大怒,甚至会含怒杀死二娘,最轻也会休妻,绝对不会和二娘继续生活在一起。 怎么还会生活在一起,直到黄巾贼寇攻破安墟城,二娘陈氏被黄巾贼掳走。 事实上,他收到了父亲的来信,父亲在信中说自己碍于陈家势力,没有杀死陈氏,已将陈氏休妻。 陈氏派人暗杀自己,多半是嫉妒自己的权势,张归元见到父亲的密信,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道道人形轮廓从四面八方走来,怨灵千命阴冷的声音在张归元耳畔响起。 “禀报大老爷,这间院子里已经没有活人。” 张归元点了点头,既然没有活人,问不出事情经过,那就去问死人。 张归元心念一动,万魂幡从郑和号中飞出,悄无声息掠过安墟城的上空,落到张归元面前。 张归元晃动万魂幡,口中念起招魂咒,府邸内外的阴风渐渐变大,一道道鬼影在阴风中现身,影影绰绰。 张归元冷眼旁观,口中招魂咒的声音越来越大。 死去的生魂集体睁开眼睛,还保持着临死前的惊恐之态。 它们惊慌失措地四处奔跑,想要躲避黄巾贼寇的屠刀,一时间,整个张府哭声不断,喊叫之声震天。 张府外,想要劝张归元不要难过的刘穆吓得魂不附体,探头缩脑顺着烧焦的断墙往张府看去,看到百鬼夜行的恐怖场景,双眼一翻,吓得昏厥了过去。 当身体穿过墙体,生魂们惊恐地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死了。 临死前的记忆被唤醒,生魂们想到自己惨死的惨状,心中的愤怒、不甘、痛苦、绝望、悲伤等等负面情绪化作冲天而怨气。 它们好恨,恨天道不公,好人没有好报。恨人间艰辛,勤劳的人贫苦一生。恨世事无常,年纪轻轻死于兵乱。 在张归元眼前,它们纷纷化作厉鬼,披头散发,龇牙咧嘴朝着张归元冲来。 张归元目光越来越阴冷,他发现这群厉鬼里竟然没有父母的生魂。 万魂幡闪烁着青黑色的光芒,倏忽一声挡在张归元面前,丝丝魂力像朦胧细雨落入厉鬼身上,冲散了它们身上的煞气和戾气。 黑暗之中,一张狰狞的鬼脸悄悄地浮现,看到张归元招魂,眼眸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芒。 它刚要消散,一张苍白如纸的鬼脸在它面前出现,随后淡淡的人形轮廓从阴影中走出,正是怨灵千命,千命开口问道: “你是什么东西?” 那张诡笑的鬼脸冷冰冰地回答道:“我是鬼。” 第109章 灵魂禁制 安墟县令刘穆从昏迷中醒来,揉了揉脑袋,挣扎着爬了起来。 他仗着胆子,顺着烧焦的断墙向张府望去,没有看到百鬼夜游。 刚长舒一口气,忽然听到庭院的角落里出现打斗之声。 他蹑足潜行走过去,看到一道模糊的人形轮廓半截身体探入大地之中,正在拉扯什么东西。 他伸着脑袋,看得清清楚楚,大地之中有一张狰狞的鬼脸,被人形轮廓双手抓住,双方在角力。 鬼啊! 刘穆眼睛一翻,再次晕倒,他的惨叫之声引起了张归元的注意。 片刻之后,张归元御空而来。 “刚才在地下窥探我的灵异就是你吧!” 张归元伸手指向地下的鬼脸,一道阴煞雷霆顺着他的手指飞出,悄无声息地落到鬼脸之上。 鬼脸一声惨叫,仿佛遇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周身上下的魂力一滞,被怨灵千命从大地之中拉了出来。 丝丝缕缕的魂力从万魂幡中飞出,幻化成绳子模样,将鬼脸捆得结结实实,吊在半截漆黑的梁柱上。 “别装了,你的灵魂波动骗不了我,你早就醒了,快说,你为何隐藏在张家旧宅地下窥探我?” 那东西只有一张脸,没有脖子及以下的器官,闻言睁开双眼,眼珠滴溜溜乱转,显得极有灵性。 张归元心往下沉,这是一只老鬼,想要撬开他的嘴,恐怕很困难。 老鬼是跟随主人很久的鬼,长时间和人类接触,夺走了人的灵性,有智慧,最是难缠。 老鬼眼珠一抓,笑嘻嘻道:“这位老爷,我是一只孤魂野鬼,见到这里生魂多,来此争夺生魂,惊扰了老爷,请老爷恕罪。” 张归元哪里肯信,一道道拇指粗细的阴煞雷霆随手打出,打到鬼脸身上。 鬼脸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魂体传来剧烈的灵魂波动。 “别打了,别打了,这位老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张归元眼眸中闪烁着狠辣之色,不断地将阴煞雷霆打到它身上,电晕后打醒,打醒后电晕。 鬼脸被他折磨得死去活来,厉声大叫道:“我招,我招,别打了,求您别打了。” “快说,谁派你来的,为何要暗中窥视我,你家主人是否与我父母灵魂消失有关?” 鬼脸张开了嘴巴,却触发了某种禁制,光张嘴说不出话来。 “哼,你这只老鬼演技还不错。” 张归元身后,十几道阴煞雷霆破体而出,每次击打到他身上,都带走一丝魂力。 片刻之后,鬼脸萎靡不振,虚弱不堪,连灵魂波动都弱了很多。 “老爷饶命,老奴的主人在老奴身上布置了禁制,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张归元一直将它折磨到濒死,见它在禁制的约束下什么都无法说出来,心渐渐沉了下去。 灵魂禁制,是魂修的手段之一,种类多种多样,布置在灵魂之中,起到约束的作用。 一旦鬼物将主人不希望别人知道的秘密说出,就会触发禁制,无法将主人的秘密说出。 如果外人强行打开灵魂禁制,被布下灵魂禁制的人或鬼物会瞬间死亡。 鬼脸已经奄奄一息,绝望地说道:“老爷,发发慈悲吧,你杀了我也没用。” 张归元冷哼一声,将他收入万魂幡中,走到刘穆身边,将他唤醒。 刘穆被吓坏了,紧紧跟在张归元身后,心有余悸地看着四周,生怕有鬼怪冲出来。 “刘叔,这件事透露着诡异,我父母之死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我父母尸体上没有任何伤痕,灵魂却不翼而飞,我怀疑有魂修出手,夺走了我父母的灵魂。” 张归元唤醒张府下人们的灵魂,它们哭哭啼啼走到张归元面前行礼。 事关张龙之死,刘穆强忍惊骇,挨个询问那天发生了什么。 多数的下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黄巾贼寇攻破了张府,见人就杀,凶恶无比。 一名厨师忽然道:“县太爷,公子,那一日黄巾贼寇中有修仙者存在。” “我在厨房里炒菜,听到呼啸之声,抬头望去,见到有数名神仙踏空而行,落到咱家院中。” “前院传来打斗之声,我抄起菜刀前去助战,被黄巾贼寇乱箭射死。” 张归元眼眸亮起,又问了几人,终于还原了父母死亡的经过。 一群修仙者混在黄巾贼寇中,借着黄巾军屠城为掩护,突袭了张家,将张龙和安氏的灵魂掳走。 凶手究竟是谁?这件事是否和二娘陈氏有关?张归元眉头凝成一团,心乱如麻。 空中传来呼啸之声,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围着张归元滴溜溜转圈,晃得刘穆眼花缭乱。 “蠢货,快将信件拿出来。” 青面知道它心情不好,不敢再胡闹,将怀中的信件取出,张归元转手交给了刘穆。 “刘叔,你看看,这是不是我父亲的笔迹?” 刘穆打开信件,看到信上触目惊心的内容,暗自心惊,仔细看了一阵,摇头道: “绝对不是,这封信件的笔迹和你父亲的笔迹相似,模仿得很像,但绝对不是你父亲的笔迹。” “你父亲是一个性格急躁的人,写字时常写一半,剩下的一半略去不写。” “因公文书写有误,还被朝廷重罚了几次,依旧屡教不改,比如这个之字,你父亲绝对会只写一半就收笔。” 张归元沉声道:“刘叔,你确定这不是我父亲的笔迹吗?” “我和你父亲乃是故交,同朝为官四十年,天天看你父亲写字,没有人比我更懂你父亲的笔迹。” “这封信是伪造的。” 张归元身体一晃,坐倒在地上,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大网从天而降,要将他罩在其中。 信件是伪造的,那收到自己的密信,给自己写回信的人是谁? 送信的族人是斛律金石的亲信,对自己绝对忠心耿耿,绝对不可能骗自己。 难道,他那一日没有送到安墟城,或者说,他看到的那个张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张龙。 张归元顿时冷汗直冒,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送信的族人是肉体凡胎,不懂修仙之术。 恐怕,连他都不知道,他被人骗了,将密信送到了陌生人手里。 第110章 黑湖 乐浪郡,江华岛。 郑和号在空中急速掠过,张归元向下望去,黑色的湖泊像一面镜子静静地躺在岛屿中心。 此刻正值台风季,空中狂风大作,乌云密布,暴雨如注,海面上狂风恶浪,风高浪急,惊涛骇浪。 黑湖平静如镜,湖水没有一丝涟漪,不受台风的影响。 雨水落到湖面上,直接凭空消失,神奇无比。 即使在仙舟之上,张归元也能感觉到彻骨的阴寒,这种寒冷并不是大自然中存在的寒冷,而是来自灵魂的寒意。 黑湖之中,有某些存在,能够影响灵魂。 青面趴在仙舟上,望着黑漆漆的湖泊,有些害怕,小声问道: “主公,这座岛地势平坦,一马平川,看不到一间房间,恐怖的黑湖,光滑如镜,浑浊无比,同样看不到舟船之物,您的师叔,到底住在哪里?” 张归元用手点指黑湖,笑道:“我师叔南柯老人老前辈就住在黑湖之中,他是传说中的人物。” “住在湖里?那不泡成水鬼了?主公,您的师叔不会是勾人索命的水鬼吧?” “胡说八道,我的师叔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只因他修炼的功法有些特殊,无法以人类的形态存在,只能居住在黑湖之中。” “我们想知道灵魂禁制隐藏的信息,只能找我师叔破解。” 青面性格鲁莽,闻言嚷嚷道:“主公,那咱们还等什么,我跳进湖水,将老前辈请出来。” 不等张归元开口,它纵身跳下仙舟,嘣地一声跳进黑色的湖水里。 湖水寒冷刺骨,漆黑如墨,青面潜入水中,四处寻找南柯老人老前辈的踪迹。 湖面之下,暗流密布,漆黑的湖水里一些奇怪的东西浮了出来,像是触发了某种禁忌,一起向它游来。 一团柔软的东西将它裹住,它本以为是某种水藻,睁开明亮的双眼将那东西放到眼前,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那是一团死人的头发,被湖水泡的黏糊糊的,刚接触到皮肤就往它的身体里钻,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 该死,这是什么鬼东西,怎么这么邪恶。 青面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转身向湖面游去,死人的头发之中包裹着一具女尸,被湖水泡得浮肿不堪,半边脸腐烂,露出森森白骨。 它一把抱住青面,拖着它向湖底沉去。 哎呀,这湖里果然有水鬼,青面用出魔风九变,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鳞片,变化成滑溜溜的流线型,挣脱女鬼的束缚,拼命向上游去。 猛地游出湖面,青面现出妖身,展翅向上飞去,却噗通一声扎进另一片湖水之中。 它满脸惊恐地睁开眼,一具具尸体向他游来,要将它拖入湖底深处。 它惊恐地发现,两片黑色的湖水,像镜子的两端,悬浮在天地之间,自己从一端飞出来,落入另一端之中。 张归元,仙舟和天空已经消失不见,这里只有无穷无尽的湖水和恐怖诡异的水鬼尸体。 很快,青面就被尸堆淹没,彻底沉入黑湖之中。 现实世界,张归元没有拉住青面,暗叫一声不好,他命山坤将仙舟停下来,自己站在舟头,对着黑湖郑重行礼。 “师叔,我乃御魂宗弟子张归元,因父母被奸人所害,留下灵魂禁制无法破解,请师叔助我一臂之力。” 他说着,将御魂宗的玉牌沉入黑湖之中,玉牌刚接触到水面就飞了回来,落到他手中。 半晌,一道苍老的声音向天地间响起。 “可懂规矩?” 张归元急忙从怀里取出灵石袋,掂了掂,足有五十颗上品灵石,全部扔进了黑湖之中。 “师叔,那头海东青是我的部下,因它自幼在盖马大山里长大,不懂礼仪,冒犯了师叔的天威,还请师叔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它吧。” 有钱能使磨推鬼,半晌,那道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看在灵石的面子上,下不为例。” 平静的湖水翻滚不止,已经溺水的青面漂浮到水面上,山坤飞速将它抢回,赶紧抢救。 青面肚子被湖水灌满,吐了好一阵黑水,悠悠转醒,握住张归元的手,笃定地说道: “主公,您的师叔真的是水鬼,他在这片黑湖里养了无数女尸,不少女尸的肚子高高鼓起,肯定是怀了你师叔的种。” 张归元赶紧将这个夯货的嘴捂住,再让它胡说下去,就不是五十颗上品灵石能摆平的了。 “闭嘴,你这蠢货怎懂仙家手段,快随我入梦,来见师叔。” 稀薄的黑色雾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无声无息地侵入仙舟之中。 张归元君臣三人被雾气包裹,顿时昏昏欲睡起来,先后睡了过去。 梦境中的世界瑰丽而神奇,众人不在黑湖里,而在一片水草丰茂,绿意盎然的平原上。 一位须发皆白,满脸沧桑的老人站在一座土房子前,静静地看着君臣三人。 张归元最先醒来,猛地惊醒,见到老人,急忙行礼。 “晚辈张归元见过师叔。” 南柯老人点了点头,上下打量张归元,称赞道: “年纪轻轻就能封侯,真是英雄出少年!千年大劫是危机也是机遇,正所谓乱世出英雄。” “张归元,你好好把握,能名垂青史。” 青面和山坤缓缓醒来,见到这位南柯老人移天换日,日夜颠倒的手段,吓得瞠目结舌,不敢再胡言乱语。 张归元将安墟城发生的一切详细地说了一遍,悲声道: “师叔,晚辈的父母遇害,至今不知凶手是谁,请师叔慈悲,带我入梦,回到父母遇害的那一天。” “我既然收了你的灵石,就一定会满足你的要求,你们随我来吧,跟紧点,不要走丢了。” 南柯老人在面前引路,君臣三人紧随其后,却见他每一步迈出,周围的环境立刻发生剧变,或在雒阳皇宫之中,或在白山黑水之中,上一瞬还在昆仑山顶,下一瞬就在南洋群岛之上。 众人这才知道,周围的一切都是梦境,这些梦境来源于不同人的记忆,各不相同,一旦迷失其中,就再也回不来了。 第111章 真相 梦境之中,南柯老人带着众人来到一片黑白色的世界,这片世界十分奇妙,有些地方黑漆漆一片,有些地方有着零星的鬼火。 在黑白世界的中央,那张鬼脸静静地躺在那里,鼾声如雷,陷入了昏睡之中。 “你们想看多久前的记忆?这种鬼物智慧不高,遗忘的东西很多。” 张归元沉声道:“这半年即可,我怀疑太平道教众很早就开始图谋我们张家。” “如你所愿。” 黑白色的世界渐渐有了色彩,有了人影,有了声音,鬼脸记忆里的一切像放电影一样播放出来。 张归元君臣四人身临其境地出现在记忆里,无法影响记忆,也无法与记忆里的人沟通,只能被动地观看着一切。 白花花的雪原上,一个满脸胡须,身穿皮袄的中年魂修御空而行,鬼脸蹲坐在他的肩膀。 黑光一闪,一头体型硕大,通体漆黑的细犬从黑暗中走出,化作一阵黑风,挡住了鬼脸主人的路。 “道友,深夜拦路,有何贵干?” 细犬的身后,走出一位衣着华丽,雍容华贵,头戴面具的中年人,他低头安慰不安的细犬,冷声道: “我需要你的力量,帮我布下一个局。” “五十颗中品灵石,一次性结清。” 灵石袋飞了过来,鬼脸的主人接过灵石袋,仔细数了数数量,点了点头。 下一个场景在一座古庙之中,一匹快马顺着官道疾驰而来,马上的骑士棉袄皮衣被汗水浸透,顺着狗皮帽子的缝隙冒着热气。 鬼脸主人抬手幻化出一座鬼城,正是安墟城的模样,这座鬼城极其简陋,漏洞百出,但凡是修仙者都能看出反常之处。 骑士犹如鬼迷心窍一般,纵马疾驰入鬼城之中,来到张府,将密信递给了细犬主人假扮的张龙。 假张龙回到房间,取出准备已久的假书信,等了一会儿,走出房间交给了那名骑士。 那名骑士不敢怠慢,纵马狂奔,顺着官道向平安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假张龙的身后伸出一根白玉般的胳膊,接过假张龙手中的密信,仔细看了一阵,恨恨道: “这小畜生命真大,黄泉碧落的那帮废物,竟然没有杀死他。” “家主,我们必须趁着那小畜生还没成长起来就他杀掉,此子断不可留。” 鬼脸主人收回幻术,所有人都现出本来相貌,看清那名女人的脸,张归元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女人正是张归元的二娘,张龙的小妾陈氏,她口中的家主就是广阳郡陈家的家主陈九功。 自己当年还和弟弟张归衍去陈府拜年,对于此人十分熟悉。 这对狗男女,他们雇佣黄泉碧落的杀手刺杀自己未遂,还收买魂修,用幻术欺骗信使,他们究竟要图谋什么? 鬼脸接下来的记忆和陈九宫陈氏父女二人关系不大,鬼脸主人在幽州流窜作案,用法术害人,成为了一名臭名昭着的连环杀手。 这段时间他被太平道教众找到,威逼利诱之下加入了太平道,这些内容和张家的关系不大,张归元让师叔快速跳过。 时间到了半个月前,在居庸关某处长城,数万人马聚集在一起。 张归元通过鬼脸的记忆,看到了手执藤杖,口念咒语,散施符水的太平道教众,看到了头裹黄巾,扶老携幼的黄巾贼寇,看到了身穿兽皮甲胄,腰悬长弓的乌丸骑兵,还看到了不少三山五岳之人。 陈九宫陈氏父女二人也在其中,他们在帅帐内发表演说,大言不惭地说着安墟城的重要性,安墟城的防御有哪些薄弱的地方。 这群反贼的领袖,幽州渠帅章纯坐在帅帐之中,听到陈氏父女的劝说,决定进攻安墟城。 期间众人密谋的记忆快速跳过,记忆很快到了黄巾军攻破安墟城的时候。 鬼脸主人带领黄巾贼寇猛攻张府的大门,张龙挡在门后,正在和黄巾贼寇鏖战、 陈九宫悄无声息地站到张龙的身后,举起手掌,一掌正中张龙的后心,将他打飞了出去,黄巾贼寇一拥而上,将他捆得结结实实。 陈氏抓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安氏,不由分说,用绳子和张龙捆在一起。 陈氏父女哈哈大笑,命陈氏族人将张龙和安氏押送到密室,父女俩亲自审问。 鬼脸主人心中好奇,想要靠近,被陈氏族人厉声驱逐。 张归元看到,鬼脸主人绕到一处小巷里,运起道法,鬼脸开始在大地之中穿行,钻到那间密室的地下,偷听屋里讲话。 “老爷,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咱们毕竟是夫妻,只要你交出龙精凤髓,我绝不为难你。” “陈素秋,我根本没有龙精凤髓,你也知道那是什么级别的宝物,卢家怎么会赏赐给我。” 陈氏女的声音有些阴森,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张龙忽然发出一声声惨叫。 “张龙,灵魂撕裂的感觉不好受吧?你如果不老实交待,我就用戮魂锥将你的灵魂刺成碎片。” 见父亲受辱,张归元怒不可遏,强烈的情感波动险些冲破梦境。 南柯老人大手一挥,张龙和安氏的惨叫声被凭空抹去。 “张归元,探明真相要紧,不要意气用事。这些画面只是过去发生过的记忆,无论你如何义愤填膺,都无法改变过去。” 南柯来人一席话,犹如冷水浇头,张归元很快冷静下来。 陈素秋折磨一阵张父张母的灵魂,见问不出龙精凤髓的下落,顿时大急,命令陈家人掘地三尺,要将龙精凤髓找出来。 众人找了很久,始终找不到龙精凤髓,此刻黄巾贼寇已经烧杀劫掠好几天,大批黄巾贼寇满意离去,留下千疮百孔的安墟城。 这期间,鬼脸的主人一直没有离开,显然他对龙精凤髓也极感兴趣,想要得到这件宝物。 张龙和安氏被陈素秋折磨得奄奄一息,他们始终不承认自己拥有龙精凤髓。 幽州渠帅派人通知陈家人,本方大军要离开,去其他地方劫掠,要求他们随大军离开。 陈氏父女无奈,用法术抽走了张龙和安氏的灵魂,带领陈家人离开了。 鬼脸主人在张府出现,像幽灵一样四处游荡,找了小半天,他也找不到龙精凤髓。 他留下鬼脸,布下灵魂禁制,监视后来之人,想要找到龙精凤髓的下落。 张归元恰巧在几日后回家举行冠礼,遇到了鬼脸,才有后面的经历。 第112章 夺魂 南口山,位于燕山山脉和太行山山脉的结合处,数万黄巾贼寇隐藏在山中盆地之中。 幽州渠帅章纯接连洗劫了军都、昌平,安墟三个县城,掳走百姓多达三万人。 南口山,男人的惨叫声和女人的哀嚎声不绝于耳,无数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黄巾贼寇为了扩大势力,不断强掳人口,再以暴力手段逼迫他们造反。 整个黄巾军军团,像是越滚越大的风暴,所到之处,只留下废墟。 一头神骏无比的海东青从南口山飞速掠过,正是青面,它口中衔着一张纸钱,将黄巾军的营寨位置和布防情况通过纸钱告知张归元。 张归元带着山坤悄无声息潜入南口山,躲过明哨和暗哨,向着中心的营帐摸去。 君臣二人登高观望,见山中火光冲天,军营无数,暗自心惊。 山君看到营帐众多,沉声道:“主公,黄巾军军帐连绵数里,咱们不知道两位老人被囚禁的位置,这样找下去,找到天亮也找不到。” “不如我们用调虎离山的计策,我在山中弄出一些动静,吸引他们首领的注意力,您悄悄潜入,摸到他们的营帐里,一定能找到二老的灵魂。” 张归元点了点头,收回了悄无声息潜入,四处寻找二老踪迹的怨灵千命,吩咐道: “山坤,你不要和他们死斗,弄出一些声响就走,千万不要因此受伤。” 山坤点了点头,御风而起,来到南口山的另一侧的云蒙山。 云蒙山常年云雾缭绕,细雨蒙蒙,密林古树,林壑幽雅,是着名的燕国十景之一。 山坤迎风一晃,化作一头吊睛白额斑斓猛虎,呜嗷一声虎吼,震得群山鸟兽乱飞,虫鸣暂停。 天地间突兀地起了一阵狂风,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尘土飞扬。 林间的树叶哗哗作响,粗壮的树木来回晃动,山坤宛如森林的君王,顺着狂风闯入营帐之中。 它自思闹出的动静越大越好,率先扑倒火盆,烧红的炭火引燃了营帐,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火焰冲天而起。 “着火了,着火了,快起来啊。” “有老虎,有老虎吃人,快跑啊。” 黄巾军的营帐里响起了铜锣之声,这群乌合之众四散奔逃,根本不敢抵抗。 黑夜之中,山坤叼着火把引燃了箭塔,高高的箭塔像是燃烧的火炬,隔着几十里都能看到火光。 狂风大作,火焰烧天,一名黄巾将领骑马赶来,被山坤扑倒,直接咬死。 “老虎吃人了,邹将军被杀了,快跑啊。” 整个云蒙山一阵大乱,很快,远处的黄巾军也发现了火光,数道身影御空而起,向着云蒙山的方向飞去。 张归元在心中牢记这些人的帐篷,悄无声息地潜入营帐,放倒一名倒霉蛋,换上了他的衣服,摸到修仙者的帐篷里。 连找了十几个帐篷,都不是关押二老的营帐,张归元的心情逐渐急躁起来。 云蒙山方向传来一声巨响,火光腾空而起,喊杀之声震天,仙剑的剑光划破夜空,数道符箓冲天而起,言灵力量在空中肆虐。 张归元知道,山坤顶不了多久,黄巾军中不知道有多少三山五岳之人,不是它一头妖魔能抵挡的。 张归元心中着慌,铤而走险摸向帅帐,帅帐之中传来一阵嬉笑打闹之声,似乎在玩你追我,追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的游戏。 他顾不上凶险,纵身跳进帅帐,在一堆雪白的肉体里将一名满脸络腮胡须,碧眼白皮的异族将领拎了出来。 “告诉我,陈家人在哪?” 一名娼妓趁着他逼问异族将领,转身向门口跑去,张归元冷哼一声,一拳打出,刚猛无比的碎劲正面击中那名娼妓,将她拦腰打成两截。 “都闭嘴,谁敢喊叫我就杀了谁。” “现在告诉我,陈家人在哪?” 那名乌丸将领刚才还在温柔乡中,眨眼间就被压在身下,任凭他如何用力,都无法挣脱。 “大,大人,陈家人驻扎在海陀山,他们不和我们住在一起。” “带我去,我发现你骗我就直接杀了你。” 张归元一脚踢开营帐,拖着赤身裸体的乌丸将领来到外面,身体腾空而起,向远处飞遁而去。 身后响起了女人们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营帐内一阵大乱。 还未飞出去两里,迎面撞到一名修仙者,见到他夹着一个赤条条的男人,心中好奇,忙拦住去路。 “站住,你这个家伙鬼鬼祟祟,是哪个营的?” 张归元也不答话,心念一动,一道手臂粗细的阴煞雷霆破空而去,无声无息地击中那名修仙者。 那名修仙者的灵魂转瞬之间化作点点光亮消散,尸体从空中坠下,发出一阵恐怖的骨头断裂声。 乌丸将领吓得魂不附体,顾不上自己赤身裸体,带着张归元来到海陀山陈家营地。 随手扭断了乌丸将领的脖子,张归元身体里走出一道道人形轮廓,悄无声息融入夜色之中,向着陈家营地走去。 “大老爷,西侧的谷帐中发现老爷和夫人的生魂,束缚在捆灵柱上。” “去四周放火,敲锣打鼓,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谨遵大老爷法旨。” 怨灵千命领命而去,这对于它来说是轻车熟路,很快陈家营地里响起了敲锣之声,伴随着锣声,一道红光冲天而起。 陈家人顿时大乱,四处追逐放火的千命,趁着大乱,张归元以最快的速度潜入谷帐之中。 张龙和安氏的灵魂萎靡不振,濒临消散,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啊, 万魂幡跟随张归元进入谷帐,丝丝缕缕的精纯魂力落入二老的身体里。 张龙和安氏慢悠悠睁开双眼,见自己的儿子站在面前,悲声不止。 “老头子,我不是在做梦吧,这是咱儿子吗?” “一定是在梦中相见,哎,一定是思念过度,出现幻觉了。” 张归元跳了过来,轻声道:“父亲,母亲,我来救你们了。” “我真的来了,不是梦境。” 老夫妻俩放声大哭,张龙叹息道: “儿啊,你不该来,这是一个陷阱,他们逼问不出龙精凤髓的消息,专门布置了陷阱,以我俩为诱饵,想要伏杀你。” 话音未落,谷帐外传来陈氏父女得意的声音。 “张归元,小畜生,今日你插翅难逃。” 第113章 杀神 黑夜之中,谷帐外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陈家部曲将谷帐团团围住,他们弯弓搭箭,嗖嗖声响,对着谷帐一阵乱射。 箭矢还未射完,他们又抽出腰间的利斧,对着谷帐掷出,光华闪动,破空之声呼啸,数百把战斧一起砍入谷帐之中。 阵法的轰鸣声响起,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切割万物的金光穿透大地,刺穿了谷仓,将谷帐中的一切磨成齑粉。 陈九宫,陈素秋父女俩哈哈大笑,用手点指谷帐的方向,讥笑张归元有勇无谋。 “小畜生,你和你父亲一样有勇无谋,只需老娘略施小计,就将你算得死死的。” “任你修为通天,也承受不住金光阵,纵使你挡得住,你父母的魂体也挡不住,我要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魂飞魄散。” “龙精凤髓不在你父母身上,就一定在你身上,我有无数种方法让你开口。” 两人骄狂至极,金光散尽,指挥族人去谷帐里找张归元的尸体。 破烂的谷帐轰然倒塌,尘土飞扬之中,露出一道浑身浴血的伟岸身姿。 张归元浑身浴血,血如泉涌,在金光透地的一瞬间,他本能地挡在父母的魂体前,用身体承受住了致命的金光。 “死!” 一声大喝阴冷得仿佛来自于幽冥地狱,三皇炮捶含怒而发,灵力凌厉至极,两拳打出,将两名族人打得飞了出去,半截身体在空中爆开,鲜血化作一阵血雨洒下。 “快快快,杀了他。” 陈素秋的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歇斯底里。 张归元周身上下电光闪烁,却诡异地没有任何声音,道道阴煞狂雷雨点般打出。 被阴煞狂雷击中的人瞬间灵魂湮灭,肉体缓缓软倒。 张归元朝着陈氏父女猛冲,两名陈家炼气士祭起仙盾挡在面前,张归元两拳打在仙牌上,仙盾轰然粉碎,四散的碎片像子弹一样向四周飞去, 犹如千万把钢镖,飞刀一般,陈家人顿时倒下一片,惨叫声和咒骂声响成一片。 张归元的双手犹如鬼手,穿过仙盾抓住了两名炼气士的脑袋,盛怒之下,双手用力,将脑袋凭空捏爆。 两名炼气士抽搐不止,死尸噗通一声栽倒,被张归元抓住双腿,当做武器,将两具无头尸体舞动如飞,来杀陈氏父女。 陈氏父女哪里见过太岁一般的杀神,吓得魂不附体,指挥族人向前,身体缓缓向后退去。 谷帐之中,焦烈、虎臣、郎近、牛犇、袁弘、九狄,赤发在风中现身,跟随在张归元的身后,向着陈家人冲杀而去。 牟喜平,李继虎,韩千流,蛊师阿平挡在二老面前,将魂力凝成锯形,来锯捆灵柱。 四员鬼将一起用力,锯了整整一刻钟,终于将捆灵柱锯开。 “老爷,夫人,请进万魂幡,万魂幡是小主的法宝,里面十分安全。“ “您二老的身体已经运到北海,等这里的一切结束,小主能让您二位还阳。“ 安氏十分害怕,不敢进万魂幡,另一边,张归元化身杀神杀进陈家人中,整个人化作人形兵器,拳打肘击,掌劈脚踢,打得陈家人到处乱飞。 陈家营地化作屠宰场,尸山血海,白骨成堆,血流漂橹。 安氏心中害怕,在张龙的劝说下和他一起进入万魂幡, 成百数千名陈家人被张归元一人杀得连连后退,陈九宫厉声大叫道: “快去请渠帅章纯,这里有大汉的北海侯,卫将军。” “杀死他,对于东汉皇廷是巨大的损失,快去请啊。” 陈家人御风而去,陈九宫扯着嗓子大吼道:“北海侯在这里,卫将军在这里,快杀了这狗官。” 声音如雷霆般传出去多远,混乱的黄巾贼众们听到喊声,瞬间怒不可遏,抓起武器朝着海陀山方向冲来。 黄巾贼众遮天蔽日,手中的火把高高举起,真如火海一般。 张归元表现得越勇猛,陈素秋越嫉妒,她失声尖叫,声音尖锐至极,带着浓浓的妒意。 “杀了他,杀了这个小畜生,杀了这个小杂种。” 张归元猛地转过头来,双目灼灼有光,像是两道鬼火一般。 他将手中的半截尸体扔下,猛地朝着她冲杀而来,吓得陈素秋尖叫不止,不断往族人们身后躲。 张归元随手扯下一名陈家人的脑袋,身后一掌轻飘飘拍来。 这一掌轻飘飘毫无劲力,却蕴含着浑厚无比的灵力,掌风所到之处,岩石粉碎。 “滚开,老猪狗。” 张归元一拳凌空打出,蕴含着十足的灵力,像是一辆疾驰而去的火车,正中偷袭的陈九宫。 陈九宫闷哼一声,身体倒飞而出,重重地摔到地上,口中鲜血狂喷。 一拳逼退了陈九宫,张归元鬼魅一般落到陈素秋面前,碎劲伴随着三皇炮捶一拳打出,正中陈素秋面颊。 陈素秋旋转着飞了出去,下巴完全骨折,满口的牙齿一颗不剩,被全部打飞。 张归元随手一拳,再次将陈九宫逼退,狂暴至极的灵力震得他踉跄倒退,面色酡红,宛如醉酒一般。 张归元骑到陈素秋身上,举起铁锤般大小的拳头,用尽平生之力,不顾一切地猛捶。 除了怨灵千命,谁能经得住他魔神一般的力量,打得陈素秋眼里,嘴里,口里,鼻子里,耳朵里,迸出鲜血来。 连捶了二百零七拳,径直将陈素秋打成肉泥,张归元含怒而发,不顾一切,竟然将自己的手指硬生生震折三根。 大地被他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陈素秋只剩薄薄一层血肉,紧紧贴在石头上,和化石一样。 “母亲!” 远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张归元的弟弟张归衍跟随渠帅章纯而来,看到母亲惨死,不顾一切地冲杀而来。 陈九宫将他抱住,连他都不是对手,张归衍冲上去挺不住一个回合。 青面从天而降,一口啄瞎了陈九宫的一只眼睛,转身抓起张归元,另一只手抓住万魂幡,转身向空中飞去。 “主公快走,太平道教众都来了。” 章纯冷哼一声,遥遥一掌打出,空中凝成一个三丈大小的巨型灵气手掌,指纹清晰可见,搅动方圆千丈的灵气。 “留下吧。” 空中的灵气一滞,整片空间被一种诡异的力量锁定,青面惊骇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移动,被那股力量禁锢在空中。 “糟了,是筑基强者。” 正当他手足无措之时,一只蓄满雷霆的巨大手掌从万魂幡里伸出,凌空和章纯对了一掌。 天崩地裂,大地粉碎,乱石飞溅,灵力如瀑,两股恐怖的灵力碰撞在一起,形成了无与伦比的冲击波。 数百名黄巾贼众被冲击波卷到空中,到处乱飞。 “咦?” 章纯发出一声疑问,他震惊地发现,那名隐藏在万魂幡中神秘莫测的妖修,灵力竟然在自己之上。 第114章 逼迫 涿郡,范阳县,卢氏庄园。 安墟城有名的美人邓红梅身穿锦服,眺望安墟城的方向,眼眶通红。 他身后,邓家家主邓云德一声叹息,苦劝道: “红梅,此乃乱世,咱们邓家力微,在黄巾贼面前,连自保都做不到。” “王家和张家,咱们哪里顾得上。我知道你和张归元,王茂感情很好,但,咱们救不了他们的家族。” 邓红梅幽幽一声叹息,悲声道:“父亲,我们抛弃了安墟城,就再也回不去了。” 邓云德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她肩膀,小声道: “孩子,范阳卢氏是天下闻名的名门望族,地位很高,咱们能受卢公子垂青,真是三生有幸。” “黄巾贼寇再猖獗,也不敢进攻涿郡,咱们虽然对不起张王两家,但咱们的实力保住了。” 邓红梅心中如塞铁铅,眼眶越来越红,记忆里那个桀骜不羁的绝美少年似乎离她越来越远。 邓云德知道她对张归元心中有好感,长叹一声,冷声道: “孩子,我知道你喜欢张归元,但喜欢是喜欢,现实是现实,我年轻时也有喜欢的人,身份不对等,是不可能幸福的。” “张归元不过是宗门佃户,只会种田养猪,别听张家人说什么半步筑基,战平天瀑剑,都是谣传。” “卢莹公子则不同,他是卢家宗家中人,宗正卢平安之次孙,无论在范阳郡还是在御魂宗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邓红梅脸上露出一丝惨笑,卢家之所以派出部曲千里迢迢救出邓家,恐怕就是图谋自己。 宗族中的女人,在这个世界,难道只能成为家族联姻的礼物吗? “孩子,我知道你难过,但这就是咱们的命运,咱们在家族中长大,吃穿用度都是家族提供,到了实现自己价值的时候,咱们可不能退缩。” 邓红梅知道父亲的心思,他希望自己能接受卢莹,成为卢莹的夫人,这样,邓家算是在范阳县正式扎下根来。 对于卢莹,她并不讨厌,也并不喜欢,他的意中人是那个常把大丈夫之志挂在嘴边的男孩,是那个远走北海的奇男子。 她转过头去,看到的是父亲卑微祈求的眼神和满头的白发。 她不忍心让父亲伤心难过,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无法说出口。 自己吃穿用度都是父亲辛苦打拼出来的,到了自己牺牲的时候,自己能放弃邓家吗? 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邓云德见状大喜,只要女儿和卢莹公子的关系确定,邓家就算在范阳县正式扎下根基。 邓家将成卢家的附属家族,自己则成为家臣,虽然有了奴婢的称呼,却总比死于黄巾贼寇的屠刀要好。 想到张家城破人亡的下场,邓云德一阵胆寒,庆幸女儿能结识卢莹这种大人物。 父女俩闲聊了一阵,卢莹笑吟吟走了进来,朗声道:“邓老爷子,红梅,你们在这里住的习惯吗?” 邓云德脸上露出谄媚的表情,哈哈大笑道:“卢公子安排得极为妥当,我在这里住得极其舒服,已经忘记老家了。” 卢莹点了点头,目光全在邓红梅身上,他走到她身边,想要去抓她的手,被邓红梅不着痕迹地躲开。 他也不恼怒,微笑道:“邓老爷子居住习惯就好,安墟城方向传来噩耗,黄巾贼攻破了安墟城了,屠戮了数日。” “安墟张家被人屠灭满门,张家家主张龙和安氏被黄巾贼杀死,王家的家主王才被黄巾贼寇枭首,王家人躲进山里,避免了死光的厄运。” 邓云德身体一晃,险些晕倒,他和王家,张家生活了几十年,此番听说两家覆灭的消息,有些接受不了。 邓红梅想起自己年幼时,常去张家和王家玩耍,想起几位老人慈祥的面容,不由心如刀绞,目中垂泪。 卢莹赶紧上前安慰,脸上却满是喜色,盼望邓红梅得知张王两家覆灭之后,能忘记张归元。 卢府门外,一匹高头大马疾驰而来,身高膘肥,极其神骏。 它在闹市中疾驰跳跃,纵横自如,跳过菜摊,跳过水果摊,踢不到任何人,也碰不到任何人。 挑着扁担卖柴的樵夫,见一道黑影闪过,回头看去,那匹高头大马已经在十丈之外、 骑马的少年公子容貌极美,气质自然,身穿锦袍,腰悬玉带,服饰极其华贵,满脸桀骜之色,一身放荡不羁的气质,正是狂生许仲涛。 他纵马来到卢府,也不减速,纵马疾驰而行,视卢府门前恶奴于无物,纵马狂奔进卢府。 卢府门前的家丁恶奴直接吓傻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 范阳卢氏,是天下闻名的名门望族, 什么是名门望族?在正邪十三宗里担任要职,在东汉皇廷里世代做官,在幽州是拥有良田万顷的大地主,在文化界世代学者,而且拥有强大的部曲武装。 平时百姓在卢府门前停留都是罪过,要抽十鞭长长记性,今日居然有人敢纵马疾驰而入,简直是太岁头上冻土。 恶奴们一拥而上,将许仲涛团团拦住。 “你是哪里来的疯汉?敢闯我们卢府?你知不知在我们卢府门前停留都是罪过,要抽十鞭长长记性。” 恶奴们颐指气使惯了,眼见人多势众,气焰嚣张至极。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许仲涛比他们还要狂妄十倍,嚣张百倍,冷笑道: “什么狗屁范阳卢氏,不入流的东西,就你们也敢妄称名门望族,让卢太白那个狗东西出来。” 卢太白,是范阳卢家的家主,此人竟然敢称呼他为狗东西。 恶奴们从出生以来,还未见过如此狂妄的人,怪叫连连,纷纷抽出兵刃杀来。 啪啪啪啪~ 恶奴们根本看不清许仲涛如何出手,身体倒飞而去,口中的牙齿乱飞,满地都是牙齿。 “狗奴才,也敢对我呲牙?卢太白呢?赶紧滚出来。” 他声音如雷霆,传出去多远,半座范阳城都能听到他的咆哮声。 卢家人如何能忍得住,嗖嗖嗖嗖,一道道人影赶奔府邸大门,将许仲涛团团围住。 第115章 借兵 卢府之中,嗖嗖嗖的破空之声不断,一位位卢氏族人在四面八方现身,将狂生许仲涛团团围住,对他怒目而视。 卢莹同样站在族人之中,目光阴冷地望着那名狂生,冷笑之声阵阵。 邓红梅趁机摆脱了卢莹的纠缠,站在父亲身后,心中疑惑万分,猜测此人的来历。 卢家族人中走出一位老者,满头白发,皱纹堆积,眼眸却炯炯有神,正是卢家的族老卢清风。 他上下打量许仲涛,心中一动,此人的衣着服饰和谈吐气质不像是幽州人氏,更像是司州人氏。 卢家向来安分守己,什么时候惹上司州的麻烦?难道是哪位年轻族人,和司州贵族交恶。 他在这里胡思乱想,卢家的年轻一辈已经跳起来骂街。 卢家的小公子卢亮跳到高头大马前,厉声咒骂道:“你是哪里来的狂徒?纵马进府,意欲行凶,辱骂家主,诽谤卢家,已有取死之道。” 许仲涛不怒反笑,冷笑道:“怎么,纵马闯入你家府邸,就有取死之道?” “别说纵马,看一眼也是死罪。” 正在争论之时,街上一阵大乱,大批官兵拥着一群官员赶来,不由分说将许仲涛团团围住。 “你是哪里来的狂徒,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跟我去死牢。” 范阳县的县尉不由分说,带领衙役上前抓人,却诡异地被某种神秘力量击中,倒飞了出去。 “你,你居然敢殴打朝廷命官?就地正法,兄弟们一起上。” 这些衙役日常受卢家恩惠,已经成为卢家的编外狗腿子,闻言想要一拥而上。 许仲涛傲上而不欺下,不想和这群泥腿子扯皮,从怀中取出卫将军府从事中郎的玉牌。 将军府属官从事中郎,秩六百石,月奉七十斛,和各州的刺史官职相当,比县尉还要大两级。 谁能想到,这个纵马闯入卢家的狂徒竟然是朝廷的大员,和各州刺史同品阶的大官。 卫将军的将军府属官,那可是高级皇廷官员,来到地方凭空大三级,足以和郡守平起平坐。 县尉连连后退,衙役们一哄而散,卢家小辈各个惊慌失措,不知道此人的来历。 卢莹哈哈一笑,来到许仲涛身前,躬身行礼道:“这位兄台原来是卫将军的属官,您和卢家一定有误会。”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全场,卢莹脸颊高高鼓起,脸上出现五道清晰的手掌印。 根本看不到许仲涛出手,卢莹被打得飞了起来,撞上柱子,重重地摔到地面上。 许仲涛冷声道:“我家世代公侯,你什么身份,敢和我称兄道弟?” 卢莹感觉到一股怪异的力量在身体里游走,急切之间竟然爬不起来。 本想在人前露脸,成功解决掉这名狂生,没想到当众出丑,几位和他素来不对付的公子已经笑出声来。 卢莹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尤其是在心仪的女人邓红梅面前丢脸,他挣扎爬起来,周身上下鬼气环绕,祭起招魂幡要冲上去玩命。 卢清风急忙将他拦住,出手和他打了起来,阻止他出手。 “族叔父,我没事,你不要拦着我,我今日一定要杀了这狂生。” “卢莹,你死不死我不关心,我不能让你惹祸,连累了卢家。” 卢莹顿时愣住,满脸疑惑地看向卢清风,卢家小辈也都满脸疑惑不解。 “眼前这位少年公子是雒阳城名士,当朝太傅之子,狂生许仲涛。” 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天啊,当朝太傅之子,太傅号称上公,地位在三公九卿和上将军之上。 汉廷除了皇帝,最有权势的人就是许太傅。 更令众人惊奇的是,权势滔天的太傅之子,竟然甘愿在卫将军府内当属官,那么本朝的卫将军究竟是何等的人物。 听闻卫将军死于太平道教众的刺杀,新的卫将军究竟是何等人物? 众人张嘴惊叹之余,谁也没发现,提到许太傅的名讳时,许仲涛的眼角突兀地跳了一下。 他之所以投靠张归元,就是为了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甚至为了证明自己,帮助张归元窃汉也在所不惜。 卢莹不敢再仰视许仲涛,灰头土脸地走回人群。 卢清风走到许仲涛面前,躬身行礼,正色道:“许中郎,请问你此行所为何事?” 许仲涛取出虎符,厉声道:“我奉我家卫将军之令,抽调卢家部曲到居庸关听候调遣,征讨黄巾贼寇。” 北境兵符?卢清风心中大骇,这位许仲涛竟然拿出了消失几百年的北境兵符。 只有传说中的都督北境诸军事,才能拥有北境兵符,北境之人见兵符如见圣上。 卢清风急忙跪倒,卢家族人黑压压跪倒一片,邓云德和邓红梅对视一眼,也在人群中跪倒。 “许中郎放心,我卢家部曲一定准时到达居庸关。只是不知,咱们汉廷的新任卫将军究竟是何人,我们需要借助卫将军的名讳抽调乡勇。” 许仲涛收回虎符,冷声道:“我家主公,是都督北境诸军事,开府仪同三司的北海太守,北海侯,卫将军张归元。” 卢莹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身体几欲晕倒,险些当场休克。 邓云德哦了一声,直接晕了过去,邓红梅急忙抢救父亲,心中怅然若失。 张归元做了北海侯,卫将军,她又高兴,又欢喜,欣喜之后则是一阵惶恐不安。 张王邓三家盟誓,同生共死,无论遇到什么强敌,都同进共退。 黄巾贼寇围城之时,在生死存亡之际,父亲邓云德带领族人们逃走,做了可恨的逃兵。自己从万鬼窟赶来之时,父亲已经带领族人逃到涿郡了。 因为邓家人临阵逃脱,他们负责的西城墙变成了不设防之地,黄巾贼因此轻易攻破安墟城。 张归元父母惨死,王茂父亲被枭首示众,如此深仇大恨,全因邓家当了逃兵。 张归元此刻成为北海侯,卫将军,统领北境所有兵马,再次遇到父亲,要怎样对待父亲? 他还能原谅邓家,还能原谅自己吗? 第116章 齐聚 幽州,居庸关。 数万大军驻扎在居庸关内,他们人数众多,来历五花八门。 数万大军中有戍边的边军,有各个郡城的官军,有各大家族的部曲,有各个村镇的乡勇。 军队的人数超过了三万,还有源源不断的队伍从远处赶来,加入讨伐黄巾军的汉军之中。 军队铠甲甲胄的样式分成几十种,武器也是五花八门,许多乡勇拿着锄头和木棍,连帐篷的颜色都分五六十种,五花八门地点缀在大地之间。 张归元巡视汉军,许久没有说出话来,汉军武器之简陋,素质之低,足以让任何将领崩溃。 这样的部队,别说自己的妖魔大军,张家悍卒,即使是草原中的北丁零诸部,也完全无法抵抗。 东汉末年,帝国的经济接近崩溃,欠饷欠粮之事屡次发生。 光武皇帝害怕军队做大,裁撤禁卫军,削减卫士,八校改成五校,取消正卒制,没有职业军人,当兵都是罪犯,盗贼,小偷,骗子之辈。 张归元的身后,跟着各个边军的将领,各县的县尉,各家家族的代表,各乡的游徼,数量加在一起有两百五十多人。 众人用怀疑的眼光看向张归元,这位帝国的重臣,皇帝的卫将军,北境的实权侯爷,实在太年轻了,甚至比许多人的孙子辈还要年轻。 这样的小孩子,真能带兵打仗吗?不会是哪家的公子,来此镀金吧。 张归元将众人的脸色不着痕迹地看在心中,不动声色,等待着自己的部曲到来。 想打败黄巾军团,靠这些酒囊饭袋是不够的,还得是出生入死,熬过兽潮的部曲诸将。 仙舟的轰鸣声在云层中响起,张归元嘴角露出了笑容,他的云台二十八将到了。 鲜于丹、斛律金石、贺强、赵天祥、石秀凝、李虎、常雁、耶律彤云、完颜於菟、尹仇十名将领走出仙舟。 在仙舟之中,有一副水晶棺材,被微型制冷的阵法冷藏着,张龙和安氏的身体静静地躺在水晶棺材里。 “主公,回魂的日子到了。” 张归元点了点头,即使有水晶棺材和微型制冷阵法,肉体的存活时间也十分有限,毕竟人类需要进食,需要饮水。 “好,先将我的父母复活。” 众将身后,诸位首领用怀疑的眼光看向张归元,世间真的有死而复活的法术吗? 完颜於菟将水晶棺抬到了众人面前,打开了棺盖,张归元取出万魂幡,晃动魂幡,口中念起还魂咒。 二老的魂魄缓缓飞出,落入身体之中。 水晶棺中,张龙猛地睁开了眼睛,有些疑惑地爬了起来,看向众人。 安氏随后苏醒,高呼寒冷,也爬了起来, 两位老人的身体几日没有进食,十分虚弱,被众人搀扶进仙舟,送到平安城休养。 看到张归元真的复活了他的父母,众位首领无不惊骇万分,充满敬畏地看向面前的张归元。 郑和号刚走,一艘仙舟从天而落,胖哥王茂从仙舟中走出,抱着张归元放声大哭。 王茂的母亲在他出生时难产而死,二十几年来王父没有续弦,竭尽全力地培养王茂。 可叹王父被黄巾贼寇枭首示众,即使用拘魂咒拘来灵魂,也无法再安置进肉体之中,无法重新复活。 张归元曾尝试招来王父的魂魄,却失败了,他的灵魂早已释然,去了幽冥无日之国,参与六道轮回去了。 王茂哭得双目红肿,咬牙切齿要屠尽黄巾贼寇,几度昏厥过去,张归元用万魂幡分出丝丝魂力,滋补他的身体。 “卢家部曲到了!” 人群一分,卢清风带领卢氏族人全副武装来见张归元,卢莹卢光也在其中。 “禀报侯爷,范阳卢家抽调三千名部曲族人前来参战。” 张归元转头望去,一眼看到了卢莹,昔日陷害自己的家伙此时此刻不敢与自己对视,头埋到胸前装鸵鸟。 卢家人的末尾,张归元看到了眼睛通红的邓红梅和不知所措的邓云德。 “来人,将邓云德给我拿下。” 完颜於菟不分好歹,挥舞蒜头骨朵冲进卢家人中,朝着邓云德冲去。 邓红梅娇嗔一声,祭起千魂幡,一道道鬼影组成魂墙,将完颜於菟拦住。 她径直跑到张归元面前,跪了下去,哀声道:“归元,我父亲临阵脱逃,按照大汉律法应该斩首,求你看在昔日相识一场的份上,饶我父亲一条生命。” “律法无情,我杀你父亲并非为了私情,而是为了安墟城冤死的百姓。” “就因为邓云德的临阵脱逃,安墟城被黄巾贼寇攻破,数万百姓死于屠刀之下,我怎能饶他。” 张归元转过头去,不去看她。 邓红梅抱着他的双腿,泪如泉涌,整个人陷入爱人和家族的两难抉择之中。 见张归元冷酷无情,邓红梅转头去求王茂,王茂咬牙切齿道: “就因为你父亲的临阵脱逃,我父亲被黄巾贼寇枭首,你让我怎么原谅他?” 邓红梅放声大哭,声音哀怨无比,我见犹怜,卢莹在一旁恨得咬牙切齿,几次想要冲出来找张归元拼命,都被族人按了回去。 鲜于丹和许仲涛一对毒士在一旁看热闹,许仲涛看得津津有味,忽然感觉鲜于丹用手指捅他。 “老许,那个邓红梅是主公的姘头,如果当着她的面杀了邓云德,她恐怕会恨主公一辈子,但主公此时此刻,不杀他不足以平民愤,你想个一举两得的办法。” 许仲涛一愣,摇头道:“主公应趁着年少励精图治,奋发图强,怎么能受女人影响,陷入温柔之乡。” “不如我想个办法,将邓红梅和邓云德都弄死。” 鲜于丹白了他一眼,撇嘴道:“那怎么能行?为了北境的安稳,主公应该早些留下子嗣,万一哪一天主公暴毙,北境也有二代主公。” “对对对,咸鱼蛋你此言甚对。” 许仲涛眼珠一转,腹中已有定策,越众而出,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 “主公,黄巾势大,安墟城乃弹丸之地,居民只有千户,纵使邓云德没有逃走,在城墙死战,城破也是必然。” “安墟邓氏临阵脱逃,按大汉律应立即斩首,陛下在雒阳大火后,写下罪己诏,大赦天下。” “斩首之刑减一级,则是流刑,臣建议,将邓家人流放到交州日南郡。” 众人频频点头,这样处罚的确合情合理,张归元转头看向王茂,王茂心乱如麻,也知道邓家人即使没有逃走,他的父亲一样会死于黄巾贼寇手中。 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看到邓红梅梨花带雨的模样,想起三人儿时相处的时光,一声叹息。 张归元转头看向许仲涛,沉声道:“既然如此,你就宣判吧。” “邓家人临阵脱逃,本应斩首,蒙陛下大赦,刑罚减少一级,判邓家人流放交州日南郡。” “大汉律规定,军中有人临阵脱逃,邓家人应该收回户籍,沦为贱籍。” 第117章 斩首立威 邓家人被拖了出去交给了广阳郡太守,至于何时流放,怎么流放,归广阳郡太守负责。 鲜于丹一个眼神,完颜於菟闯了上来,不由分说将邓红梅直接掳走,送到张归元的帅帐之中。 卢莹看得睚眦欲裂,浑身上下鬼气缠绕,险些暴走。 卢清风双手微指,魂力凝聚成一束锁链,将卢莹紧紧捆住。 卢莹像蛆虫一样左右乱扭,被族人们挡在身后,卢亮凑了过来,拍了拍的卢莹的肩膀,轻声道: “六哥,邓红梅你就别想了,换个嫂子吧。” “放屁,我一定要杀死张归元,救出红梅。” 卢亮轻声叹息道:“六哥,你还不知道剥夺户籍,沦为贱籍是什么意思吗?贱籍就是奴隶,留在军中,邓红梅可能充当军妓。” “大爷爷再宠你,也不会允许你娶军妓过门。” 卢莹气得七窍流血,嘴里咒骂之声不断,卢清风赶紧打晕了卢莹,防止祸从口中。 这孩子温文尔雅,处事滴水不漏,怎么这几日净做一些糊涂事。 张归元没有理会卢家人的异动,层次不同,眼界不同,谁会和蚂蚁斗气? 张归元环顾四周,周围郡县的统兵首领已经来得七七八八,他朗声道: “诸位,黄巾贼寇攻破了军都、昌平,安墟三个县城,掳走百姓多达三万人。” “我身为北境的卫将军,有保境安民之职,故此召集大家前来,剿灭黄巾贼寇。” “我们的人马足有三万余众,分为五路大军,由我的属官统领,你等皆在帐中听候调遣。” “山坤,常雁带六千军马作为左军,负责海坨山一带的敌人,尤其是广阳陈家,绝不可以轻饶。” “赵天祥,李虎带七千军马,作为右军,负责南猴顶一带的敌人,这一带地势险峻,猿猴难攀,你们千万小心。” “斛律金石,耶律彤云带五千军马,作为前军,负责云蒙山正面的敌人,正面的黄巾贼寇实力最强,不必急躁,要徐徐图之。” “贺强,石秀凝带五千军马,作为奇袭部队,负责梧桐树沟顶的敌人,你们是奇袭部队,以运动战为主,绝对不可以列阵硬拼。” “我带领八千人马,作为中军,坐镇后方,支援四线战场,鲜于丹,青面,完颜於菟、许仲涛、尹仇你们在帐前听令。” 张归元分完五路大军,众人议论纷纷,怨声四起。 将军府的几位属官有尚未成年的女人,有兽首人身的妖魔,有蛮夷异族,还有尚未成年的少年郎。 兵者,大事也,谁敢将自己的生命交给尚未成年的小孩子。 其次,众人肯积极参加官军,除了保境安民之外,都想趁此次剿灭黄巾贼寇的军功获取官职,成为大汉皇廷的官员。 现在张归元将五路大军的首领全换成自己人,战胜了黄巾贼寇功劳全是将军府属官,一旦战败死的全是自己人。 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谁肯配合? 涿郡高阳元氏的族老元梁听闻自己被分配到左军,在山坤手下听候调遣,勃然大怒道: “大丈夫岂能跪拜妖魔?卫将军,你让我在妖魔帐下称臣,听从一头骑着乌龟的老虎调遣,我做不到。”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战场之上,谁能将后背交给一头老虎?” 他在那里振臂一呼,应者云集,众人纷纷聒噪起来,叫嚷着让他们统兵。 张归元的目光越来越阴冷,这群酒囊饭袋,即使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宫斗弄权。 此时此刻,需要重拳出击,他目视鲜于丹。 鲜于丹取出兵符,厉声道:“我家主公乃朝廷钦定的北海侯,都督北境诸军事,统领北境军马,谁敢不服?” “你们是在质疑陛下的安排吗?” 元梁毫不退让,紧走两步,高声叫嚷道:“谁知道你家主公是不是阿谀奉承,陪陛下玩闹的弄臣?” “就你们北海这些将领,年轻得过分,还有女人,那小妞给我孙子当通房丫头我都嫌小。” 鲜于丹勃然大怒,厉声道:“给我拿下,不遵将令,按律当斩。” 山坤早看得不爽,伸手朝他胸口抓去,元梁在涿郡高阳县跋扈惯了,目中无人,从腰间抽出长剑,对准山坤的手掌斩去,半尺长的剑罡剑气纵横。 山坤知道,不能和此人纠缠,要以雷霆手段击杀他,枭首立威。 它张开嘴巴,一道剑光直奔元梁胸口打去。 元梁根本没把山坤当回事,轻慢之意甚重,剑光一闪剑丸已到胸前,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他不愧是老牌修真者,危机时刻,用出金锁坠地的身法,手中长剑猛地刺去,剑罡暴涨到三尺长。 这一路剑法他浸淫了二十多年,早就练得纯熟无比,他自信能挡住炼气境所有炼气士的攻击。 剑丸和长剑相碰,剑丸诡异地消失,元梁顿时一惊,忽然感觉后背一痛,眼前一黑,再也没有意识。 剑丸穿心而过,一击击杀了元梁,这是颠倒九转剑诀的颠倒之力,明为前,实为后,迷惑六感,颠倒前后。 元梁的死尸噗通一声栽倒,尹仇跳到尸体之前,抽到单刀,一刀将元梁的头颅斩下。 元家人暴怒不已,各自抽出刀剑,想要冲上来拼命。 许仲涛目露冷光,脸上杀意渐起,怒斥道:“高阳元氏,你们想要造反吗?” 元家人犹如冷水浇头怀里抱着一块冰,被许仲涛毒蛇一般的目光盯上,瞬间冷静了下来。 张归元接过元梁的人头,轻飘飘地扔给了元家,朗声道: “元梁不遵军法,死有余辜,你们可以收走他的生魂,安排他转世投胎。” “再有不服之人,下场和元梁相同。” “我此番在幽州剿灭黄巾,只对陛下负责,无需和你等解释。” “攻破黄巾后,我会上表朝廷,表奏你们的功绩,按功行赏。” 大棒加胡萝卜,双管齐下,元家人纵使心中有不满,也不敢说出来,只能低头吃闷亏,将元梁的尸体拖走。 各家首领浑浑噩噩,再也不敢再反对,张归元的目光穿过人群,直上云霄。 “传我口谕,大小三军,兵分五路,讨伐黄巾,会战军都山。” 第118章 旗开得胜 海陀山,高峦截云,层陵断雾,双阜共秀,竞举群峰之上,是燕京地区的高山。 镇守在这里黄巾贼寇以广阳陈家为主,张归元大闹海陀山后,大量陈家人死于乱战,陈九宫变得极其谨慎。 山坤和常雁刚过大海坨山口,就看到陈家的斥候在山脊上行走,侦查军中详情。 左路军中绝大多数士兵是边军,有少量乡勇,行军十分散漫,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相互交谈,和春游一般。 山坤眉头紧皱,他就没带过这么差劲的士兵,他看到山脊上的斥候鬼鬼祟祟,从口袋里取出纸钱,对着纸钱呼喊道: “青面,左路军大海陀口,有陈家的斥候,速速赶来。” 纸钱里传来一声兴奋的应允声,很快,空中响起一声清脆的鹰鸣,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像是空对地导弹一般扎向山脊。 斥候们做梦也想不到,袭击竟然来自空中,青面化作妖身,翅扇爪撕,喙啄猛抓,不一会儿就解决了十几名斥候。 其余的斥候见势不好,纷纷钻入丛林之中,青面在空中巡视,每有斥候露头,青面就冲天而降,收割斥候的生命。 没有斥候的骚扰,六千军马很快进入海陀山,在陈家营地十里外安营扎寨。 青面擂鼓聚将,诸位将领齐聚中军帐,商量破敌之策。 昌平寇家的族老寇钟献策:“山坤大人,陈九宫这人我接触过,性格谨慎,这种人极难对付,不如从他的身边人下手。” 山坤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临行之时,主公说他的弟弟张归衍性格冲动,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从张归衍身上突破。” “我们可以使用诱敌之策,诱杀张归衍。” 次日天明,山坤带领五百步卒在陈家营地阵前挑战,陈九宫按兵不动,任凭它怎么辱骂,全装听不见。 山坤化作妖身,操纵妖风吹开了营地的大门,径直冲了进去,陈九宫无奈,只得出来和山坤交战。 常雁纵马来到营地之前,点名要挑战张归衍,张归元在营地中听到骂声,忍耐不住,想要出营地应战,被众人劝住。 常雁见他没有出战,心中着急,辱骂之声越来越大。 “俗话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张归衍,你和我主公张归元虽然是一个父亲,但因为母亲不同,你俩的能力天差地别。” “我家主公是天边的大鹏,翱翔九天,官封卫将军,封北海侯。” “而你呢,是个不成器的家伙,年纪轻轻当了黄巾贼寇。” “这就叫龙生九子,种种不同,要我说,主要因为你母亲陈素秋就是一个贼,老一辈是老贼,下一辈就是小贼,哈哈哈。” 他声音颇大,嘲笑之声传出去多远,张归衍为人最孝顺,忍无可忍,不顾众人阻拦,执意带一千人马冲出来接战。 “贼将休走,吃我一剑。” 常雁和他交战不到五个回合,佯装不敌,带领五百步卒败走。 张归衍怒气未消,不顾身后的鸣金收兵之声,一路狂追过去。 五百步卒丢盔卸甲,张归衍心中疑虑消散,决心杀死辱母之贼。 两拨人马冲到山下河谷地带,鼓声大作,寇钟带领族人从山后转出,截断了张归衍的退路。 常雁去而复返,纵马挺矛直取张归衍,张归衍御剑迎战,常雁施展朱崖洲小宗千星岛的追星枪诀。 仙剑和长枪在空中斗得旗鼓相当,常雁一心二用,又施展出西域长史府万佛寺的千佛封魂手,不出三个回合,将张归衍打得吐血而回。 另一侧,寇钟带领一千寇家部曲已经杀散了陈家人,和常雁在一起跟在张归衍身后紧追不舍。 张归衍大败而回,陈家人急忙打开营地大门,寇钟和常雁紧紧跟随溃军,一举杀进陈家营地。 另一侧,陈九宫听到身后营地大乱,急忙败走,山坤率领边军衔尾掩杀,陈家部曲大败,丢了营地,漫山遍野向军都山腹地逃窜。 山坤和常雁,寇钟率领边军冲杀了半天,奈何边军素质实在太低,追了半天就已经精疲力竭,无奈停止追杀,引兵占据海陀山。 南猴顶,赵天祥和李虎扎下营地之后,马不停蹄,带领一千乡勇到阵前挑战。 守卫南猴顶的是朝廷的叛军,因大汉皇廷不发军饷,投降了太平道。 他们见到山下来了黑压压一支人马,吓了一跳,仔细看时,笑得前仰后合。 这只人马足有千人,全是种地的农民,别说盔甲,连衣服都没有几件,上半身赤身裸体,腰间裹着布条,头上缠着五颜六色的头巾。 再看兵器,更加离奇,锄头,铁锹,木棍,粪叉甚至还有擀面杖和菜刀。 这哪里是军队,分明是要饭的乞丐大军。 乞丐大军的首领,是一个小孩,骑在黑马上耀武扬威,在阵前挑战。 叛军首领郭文闲着无事,决定拿这群乞丐取乐开心,大开营门,一窝蜂冲了出去。 “小孩,你们是哪里的乞丐?跑到难猴顶要饭来了?” 赵天祥嘿嘿一笑,冷笑道:“我们是山下的乡勇,集结在一起,来要替乡亲们复仇。” “哈哈哈哈,赵方,让这小孩儿看看什么是战将,什么叫官军不可轻辱。” 赵方纵马挺枪,来战赵天祥,被赵天祥抬手一枪,刺于马下。 嘲笑之声戛然而止,整个战场瞬间安静下来,叛军们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官军只有这点能耐吗?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让你们看看我的能耐。” 他纵马挺枪,径直杀进官军之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顷刻之间,连刺七员贼将。 “退,退,快退,这家伙有古怪。” 郭文率领叛军顺着山路退往营地,却见李虎立在营地门前,冷冷地看着他。 原来趁着叛军下山的功夫,李虎率领五百豪族部曲顺着山后的小路一路冲杀进营寨,此刻已经占据了叛军营地。 “你们到底是谁?” 李虎挥舞铁棍猛冲而来,郭文抵挡不住,向山下败走,迎面撞上赵天祥,被一枪刺死。 赵天祥,李虎占据了南猴顶。 不到两日,黄巾军团失去了两处门户。 第119章 箭法 乌桓,也称乌丸,中国北方的游牧民族,东汉末年时,分布在幽州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五郡塞外。 乌桓有十几个部落,大部落有几万户,小部落只有几千户,他们依附于汉廷,时而归顺,时而反叛。 乌桓骑兵善于骑射,弓马娴熟,是天生的战士,在黄巾起义后,受到太平道教众的钱财收买,成为雇佣军。 贺强,石秀凝带五千军马,作为奇袭部队,负责梧桐树沟顶的敌人,镇守梧桐树沟顶的正是乌桓弓骑。 贺强是阵法师,不懂军事,只懂布阵,军中的一切军务都交给了石秀凝。 他俩带领的五千兵马多是周围郡县的官兵,这些人擅长缉贼捕盗,镇压地面,对于排兵布阵,阵前厮杀一窍不通。 石秀凝在军中绕了一圈,来到贺强身边,小声道:“贺先生,这些人靠不住,在野外遇到骑兵,会立即崩溃。” 贺强点了点头,沉声道:“不如我们布下阵法,请君入瓮。” 两人商量了一阵,在梧桐树沟顶山谷外停止前进,开始掘土作业。 五千军马的行军信息早被乌桓斥候掌握,将他们掘土挖掘的消息传到山寨。 山寨之中,乌桓骑兵首领苏仆瑞挠了挠头,奇道:“海坨山和南猴顶已经被汉廷兵马占据。” “各大名门望族内应传来密信,明确这五千军马就是为了剿灭咱们,怎么在谷口就不走了。” “以前从未见到挖坑的部队,他们难道想要挖串梧桐树沟顶,从山后袭击我们吗?” 他手下乌桓诸将也是一头雾水,不明挖土的意义所在,梧桐树沟顶何其庞大,挖数千年也挖不穿大山。 “大人,无论如何,他们来此是为了对付咱们,无论他们干什么,咱们都不能让他们如愿。” 苏仆瑞点了点头,派出部将平阿陀率领八百骑兵夜袭官兵大营。 张家部曲的传令兵小蝠化作蝙蝠,栖息在梧桐树沟顶乌桓营地,日夜不停地监视。 见一名乌桓将领带领数百骑兵偷偷从营门离开,它急忙取来纸钱,将情报一五一十地传递出去。 空中,监视军都山黄巾贼寇的青面转头向梧桐树沟顶飞来,监视这队骑兵。 贺强和石秀凝很快接到消息,数百名乌桓骑兵将在半个时辰后展开袭击。 贺强长叹一声,转头看向石秀凝,沉声道:“我的长弓射日阵法还未布置完成,这些乌桓骑兵需要你带人抵挡。” 石秀凝点了点头,带领官兵们进入挖掘的壕沟之中,这种被张归元称之为战壕的东西,第一次出现在东汉末年的战场上。 各郡县的官兵躲在战壕里瑟瑟发抖,耳听着马蹄声如雷,乌桓弓骑兵的呼哨声由远及近。 噗通~ 噗通~ 噗通~ 人喊马嘶之声传来,用杂草掩盖的陷马沟成为了第一道天堑,几十匹战马不慎落入陷马沟中。 连通陷马沟的战壕,官兵们一拥而上,挥舞长矛对着陷坑中战马和骑士猛戳。 乌桓弓骑不愧是精锐骑兵,折损几十人后立刻绕开了陷马沟,取出强攻硬弩,对准官兵们猛射。 他们人人都是神射手,仅凭微弱的月光照明,就能将箭矢射进官兵们的胸膛。 骑士们纵马狂奔,围绕着巨大的壕沟群,像是黑暗中的死神,不断收割着官兵们的生命。 石秀凝连射七箭,接连射死了七名乌桓骑兵,平阿陀很快发现战场中出现了一名神射手,下令手下对准石秀凝所在的方向猛射。 石秀凝很快被火力压制,如果不是壕沟挖得足够深,已经被射成了刺猬。 石秀凝在壕沟之中施展出朱崖州千星岛的星落箭术,嗖嗖嗖连珠七箭,朝着天空射去,箭矢在空中被灵气牵引,在乌桓骑兵震惊的眼神中凭空转弯。 七支箭矢像七颗流星,落入乌桓骑兵之中,接连射死七人。 “天下竟然有如此箭术?”平阿陀顿时汗流浃背,他纵马疾驰,跳进壕沟之中,凭借精妙无比的骑术,在壕沟顶部狂奔。 手中长弓乱射,顷刻间射死十几名官兵。 石秀凝以连珠箭射来,平阿陀镫里藏身,钻入马腹之下,双手拉弓,一箭向石秀凝心窝射去。 石秀凝急忙闪身,手中猎弓的弓弦被箭矢射断,她眼疾手快,抓起箭矢,反手朝着平阿陀投掷而去,正中平阿陀所骑战马的头颅。 战马嘶吼一声,顷刻间栽倒,平阿陀摔入壕沟之中。 石秀凝抽出两把短刀,像山中的雌豹,窜了上来,双刀直取平阿陀的脖颈。 平阿陀顺势一滚,躲过官兵们的长矛,抽出腰刀,刷刷两刀,砍翻了围攻他的官兵。 石秀凝的短刀贴着他头颅飞过,将他的头盔斩下,两人在壕沟之中斗得旗鼓相当。 布置阵法的贺强皱了皱眉头,这些乌桓骑兵太过犀利,如果不赶走他们,恐怕会全军覆灭。 他布置了一个小型的幻术,官兵们上空,一道黑气冲天而起,在空中搅动风雷,刹那间霹雳交加,电蛇狂舞。 一股黑气从天而降,黑气中隐藏着无数天兵天将,对着乌桓骑兵冲杀而来。 乌桓骑兵十分迷信,见到天兵天将下凡,惊恐无比,纷纷勒住战马,四散而逃。 平阿陀见到空中的金甲天神吓得魂不附体,舍弃了石秀凝,三两步跳出壕沟,搭上部下的战马,纵马狂奔而去。 此战过后,官兵中有人会妖术的传说在乌桓骑兵中流传,乌桓骑兵们拒绝再次出战,苏仆瑞也无可奈何。 官兵们依旧日夜挖土,没有进攻,两方势力竟然诡异地相安无事起来。 十日之后,长弓射日阵法布置完成。 传令兵小蝠将一枚纸钱轻飘飘地挂在乌桓营地帅帐之上。 贺强启动了阵法,巨大的阵法轰鸣声震得群山嗡嗡作响,一道十米长,消耗十八颗上品灵石的巨型灵气箭矢汇聚成型。 在官兵们目瞪口呆的目光中,整个长弓射日阵法轰然粉碎,强大的冲击波将官兵们震飞了两米多高。 巨型灵气箭矢携带无与伦比的动能冲天而起,眨眼间击中了梧桐树沟顶。 乌桓营地整个被巨型灵气箭矢抹去,梧桐树沟顶轰然倒塌,烟尘冲天而起,遮天蔽日,乱石眨眼间将整个营地淹没。 贺强长舒一口气,拍了拍石秀凝的肩膀,哼着小曲离开。 “小凝啊,箭法这一块,你还得练。” 第120章 大火 “报,山君,常雁两位首领率领左军大败陈家部曲,占据海陀山。” “报,赵天祥枪挑朝廷叛军将领郭文,赵方,占据了南猴顶。” “报,奇袭部队首领贺强用长弓射日阵法轰塌了梧桐树沟顶,消灭了乌桓佣兵,斩杀乌桓将领苏仆瑞,平阿陀。” 传令兵小蝠将前线的战报源源不断地汇报过来,各家首领惊掉了下巴。 他们从心底没看的起这些年轻的将军府属官,谁能想到,恰恰是他们看不起的这些年轻属官,兵不血刃地解决掉了黄巾军团中的家族部曲、朝廷叛军和乌桓雇佣军三方势力。 庞大无比的黄巾军团像是一条除去枝枝蔓蔓的木棍,只剩下黄巾贼寇的本体。 豪族族老看向张归元的目光充满了敬畏,这位年轻的卫将军,北海侯,也许并不是陪皇帝游戏的弄臣。 张归元懒得理会这群冢中枯骨,趁着夜色,带着鲜于丹和许仲涛来到军都山上空,偷偷观察黄巾军。 鲜于丹趴在仙舟上,看着铺天盖地的帐篷出神,在心中默默计算时间,心中渐生毒计,轻声道: “主公,我观察黄巾贼寇中农民居多,他们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惯,您看,现在尚未到亥时,帐篷里的黄巾贼寇已经睡着了。” 张归元点了点头,相对于后世人,黄巾贼寇的睡眠时间的确是过早了。 “主公,既然他们会在亥时之前入睡,必定不善夜战,不如我们以夜战赢他们。” 许仲涛接过话茬,轻声道:“黄巾贼寇们虽然势大,但他们扶老携幼,拖家带口,裹挟着大量的平民百姓,夹杂着没有战斗力的老人,小孩和女人。” “只要我们稍稍用外力胁迫,他们就会在惊慌中陷入混乱之中。” 张归元眺望山中密密麻麻的帐篷,心中五味杂陈,静静地没有说话。 “主公,想破黄巾,宜在夜间用出火攻。” “此时天气酷热,等到大风之日,大风从南方吹向北方,只要我们趁着夜色引燃它们的帐篷,黄巾贼寇们在夜色中慌不择路,相互践踏,大事可成。” 张归元点了点头,同意了两名毒士的定策,君臣三人制定了火攻的策略,派出仙舟,秘密从北海运输石漆,火箭等物资。 斛律金石每日在军都山前挑战,黄巾贼寇紧闭寨门,坚守不出。 他们抢来的粮食足够吃上一年半载,自是不必和官军拼命。 军都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斛律金石佯攻几次,均落败而回。 幽州渠帅章纯派人向辽东渠帅弥天将军张安定求援,下令紧闭寨门,等张安定率军到广阳郡后再作打算。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等到大风之日。 甲子年,七月十三。 鲜于丹和许仲涛笑吟吟地站在帅帐之前,见到张归元从走出帅帐,躬身行礼道: “恭喜主公大破黄巾,立下讨伐黄巾第一功。” “此时此刻,天时地利人和俱全,请主公下令吧。” 张归元命尹仇敲鼓聚将,众位豪族首领面面相觑,不知他为何夜间点将。 “传令三军,携带火箭,石漆,随我进山,等到三峰火起,立即用火箭攻击黄巾贼寇的营寨。” 大军悄悄出发,不点火把,仅凭月色照明,刀剑用碎布裹住,马蹄用棉衣包裹,悄无声息地摸向黄巾贼楼的营寨。 青面在空中盘旋,发现斥候,直接冲下来杀死,大军一路上没有被章纯发现。 距离黄巾营寨尚有三里之时,海陀山,南猴顶,梧桐树沟顶三山火起,像是三支熊熊燃烧的火炬,顷刻间点亮了夜空。 “冲上去,抵近射击,将火箭射入营寨之中。” 张归元一声令下,三军一起向前,取出浸满石漆的火箭,搭在弓弩之上,引燃箭头,借助风势射入黄巾贼寇营寨之中。 火趁风威,风助火势,箭如飞蝗,烟焰冲天,营寨中的军械,营帐,树木被火焰引燃,顷刻间烧成火海。 此刻黄巾贼寇们睡熟,许多人还未从睡梦中醒来,就已经被烈火吞噬。 “诸位,合力将营寨大门,寨墙摧毁,我上书朝廷,为你们表功。” 众位豪族代表眼睛亮起,他们起兵就是为了能获得战功,在朝廷混个一官半职,听到张归元的许诺,一群人立刻冲到寨门前。 他们各施展手段,有人唤出仙剑,剑气纵横,携带开碑碎石之力,一击轰碎了木质的寨门。 有人唤出一具金光闪闪的傀儡,操纵傀儡强拆寨墙,硬生生将一面寨墙砸塌。 有人从豹皮囊里取出一只穿山甲,那穿山甲迎风就长,最后化作大象大小的庞然大物,放到地上,穿山甲四足如飞,顷刻间挖穿了寨墙的的地基。 寨墙轰然倒塌,几乎在片刻之间,面前高大粗犷的营寨被拆成了广场。 张归元一声令下,大军喊杀声震天,攻进军都山。 章纯正在军都山中用符水给百姓治病,看到前山火起,三山一起燃烧,顿时惊得魂飞魄散,顾不上其他,御空而起,直奔前山赶来。 他见前山满地火光,火焰冲天,从怀中取出一个不起眼的口袋,对着火焰打开了口袋。 口袋里有一股极强的吸力,将燃烧的营帐,飞蝗般的箭矢,引燃的军械一股脑地吸入口袋之中。 前山的大火被他用法宝吸走大半,火势越来越小,有了熄灭的趋势。 众位首领顿时惊慌失措起来,张归元冷哼一声,心念一动,万魂幡化作一道青黑色光芒,飞到他身边,浮在空中。 张归元展开万魂幡,放出了死在平安城下的妖魔亡魂,三万妖魔亡魂从万魂幡里涌出,浑身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如同燃烧军团,在章纯目瞪口呆的目光中,闯入了营地。 空中火龙乱飞,火蛟吐焰,火鹤盘旋,地面上火驹四蹄冒烟,火妖疯跑,火蛇乱窜。 无数稀奇古怪的妖魔亡魂带着恨意冲进了军都山,整个军都山烧成一片赤地,火光染红了夜空,百里之外,都能看到燃烧的天空。 可叹扶老携幼,拖家带口的黄巾义军,被烧得凄厉哀嚎,四肢皆焦,混乱中死于踩踏之人无数。 第121章 我们还会再见 甲子年,七月十四。 天色微明,黑云罩地,整个军都山弥漫着一股恶臭,那是血肉焦枯后散发的焦臭之味,百里可闻。 大火将军都山附近的气温升高,周围的冷空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湿热空气冷却成云雾,加快了水汽凝结,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幽州渠帅章纯挥舞黎杖,用灵符和符水御敌,被各大家族的族老困住。 众人各施手段,用尽平生所学,要将章纯击杀,张归元看得眼花缭乱,暗暗心惊。 这群老狐狸,在两军阵前装成学艺不精的样子,每次交战都彼此推诿,此刻稳拿军功,将压箱底的绝学都用了出来。 许仲涛看了一阵,冷哼道:“权利,就像是一根骨头,为了它,能让人抛弃一切,变成野兽,这些人争夺骨头的样子真令人作呕。” 他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张归元笑了笑,这家伙又发疯了,身上一股中二病和文青病的味道。 鲜于丹在望着他的背影,笑道:“这家伙身为太傅之子,权利唾手可得,自然不屑于追逐权利,要不是想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恐怕都不会出山。” 张归元拍了拍老伙计的肩膀,轻笑道:“你呢,对你来说权利是什么?” 鲜于丹上前一步,说道:“权利对我来说是毒酒,虽然剧毒无比,我却甘之如饴。” 张归元不置可否地看向章纯,他知道,章纯要败了。 寇家的族老寇钟从怀中取出一件法宝,是一幅仕女图,画着一位美艳的女子在一间精致典雅的书房之中,背身站在长窗之后,看向窗外,窗外绿竹难掩。 他将灵力注入仕女图中,那名画中美艳女子缓缓转头。 伴随着画中女子缓缓转头,章纯的半张脸被某种诡异的力量一点点抹去。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章纯的脸缓缓出现在仕女图中,如果那名仕女完全转过脸来,章纯的脸将被完全抹去。 章纯的身体将被画中的无脸仕女替代,他自己的灵魂则会被困在仕女图中。 好霸道的法宝,张归元不禁暗自心惊,寇钟这老家伙来自昌平寇氏,这些传承千百年的大氏族,都是有底蕴的。 即使是他们张家,也有龙精凤髓这种宝物,能够让人百毒不侵,还能提高一个人的资质,帮人开慧。 尹仇走了过来,禀报道:“主公,在军都山中没有发现陈九宫和您弟弟张归衍的尸体,他们恐怕用特殊方法逃走了。” 张归元点了点头,轻声道:“陈家也算是广阳郡的地方豪族,难免有保命的手段,你将活着的黄巾贼交给广阳郡丞,不能越俎代庖。” “掩埋尸体,处理火势的工作交给广阳太守,咱们的人要离开了。” 尹仇领命而去,登上了仙舟,仙舟冲天而起,回归北海。 众人望向仙舟离去的方向,充满了敬畏,卫将军的属官们给他们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年轻,充满活力,又强大无比。 战场之中,章纯的半张脸被恐怖的无脸仕女替代,半张脸有五官,另外半张脸已经被抹平。 他忽然抬起头,嘴里发出诡异的笑声,笑声时男时女,诡异无比。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你们这群顽固的家伙,终究会被天道毁灭。” 他从怀里取出一张金光闪闪烁的符箓,面对众人缓缓撕开。 言灵的光芒将他吞没,众人的攻击瞬间无效,击打到他身上好似击中空气一般。 他转过脸,看向张归元,半边脸露出诡异的微笑。 “北海侯张归元,我们很快还会再次相见的,享受你还活着这段时间吧。” 他话音未落,从身体内射出道道金光,裹住他的身体,传送到不知名之地。 他有符箓逃走,鬼脸之主无法逃脱,被各大家族的族老围攻,很快死于非命,连鬼脸都被人捉去。 归顺黄巾的各方势力,或死或降,或逃或亡,幽州黄巾起义的烽火被张归元扑灭。 张归元书写奏折,交给广阳郡丞,由郡守交给皇帝,自己转身离开。 “诸位,剿灭黄巾事情完成,我要回宗门一趟,咱们在此告辞。” “以后,我还有用你们的地方。” 众首领急忙起身送别,卢莹忍无可忍,晃动招魂幡跳了过来,拦住张归元的去路。 卢清风一拍脑门,恶狠狠地瞪了看管卢莹的卢亮一眼,却见卢亮满脸委屈。 “张归元,奸贼,恶贼,逆贼,快将我的红梅还给我。” 张归元闻言一愣,笑道:“你这家伙倒也可笑,邓红梅什么时候属于你了?赶紧滚开。” 卢清风赶紧拉住暴走的卢莹,随手用魂链将他束缚得结结实实。 “侯爷,我卢家无德,出了这么一个疯癫子孙,请侯爷恕罪。” 张归元冷哼道:“我们张家世代是卢氏属臣,为卢家出生入死。但,前番安墟城灭之时,卢家只救走了邓家,可丝毫没有管过我们张家和王家。” “自此以后,安墟张家和安墟王家和范阳卢氏再无关系。” “将这头疯狗给我牵走,别逼我动手。” 卢清风在一旁听得冷汗涔涔,安墟城被黄巾贼寇围困之时,卢家思量再三,决定派出援军救援。 卢莹自告奋勇,要带领家族部曲去援救安墟城,家主卢太白看在卢氏宗正的面子,将救援安墟城的任务交给了他。 原本十拿九稳,万无一失的救援任务出现了差错,卢莹竟然自作主张,没有理会张家和王家的求援,将郑家接了回去。 此举直接造成了卢家和张家、王家的决裂,卢清风恶狠狠地瞪了卢莹一眼,如果他不是宗正之子,早就将他毙于掌下。 卢莹已经陷入疯癫的状态,身体像蛆虫一样蠕动,厉声大叫道: “张归元,我找雒阳的好友打听过,你这个侯爵是靠献金得来的。” “别人服你,我可不服,明天在万鬼窟,敢不敢和我上斩鬼台?” “咱们抛弃身份,在斩鬼台上像男人一样战斗,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张归元的声音冰冷的仿佛西伯利亚的寒风,径直从他身体上迈过,走向远方。 “如你所愿。” 第122章 今天让你得逞一次 邓红梅躲在帅帐之中,目中垂泪,心中既恨父亲的懦弱,临阵脱逃,连累了家族,也恨张归元冷酷无情,不念昔日的旧情。 失去了家族,她好像一只被父母抛弃的小鸟,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和不知所措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邓红梅的心砰砰直跳,这股气息,是张归元没错。 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惊慌失措地起身,来到镜子前仔细检查自己的仪容,却见自己的脸哭得和花瓜一样,眼睛红肿不堪。 她掩面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像是被人抛弃的小可怜。 张归元轻轻走进帅帐,径直走到她面前,静静地瞧了半晌。 他想要和她说明自己和苏月白的关系,几度想要开口,看到她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又不忍开口。 和苏月白不同,邓红梅性格软弱,像个温柔的小妹妹,从小就是受气包,自己没少护着她。 自己远走北海,只有邓红梅坚持给自己写信,给他带来了无穷的动力,说不感动是假的。 “红梅,别哭了,再哭你的大眼睛就哭小了。” 邓红梅一阵风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儿时的玩伴,心中的爱慕对象,因为命运的安排,竟然变成了这般样子。 她心中的千般委屈全部化作泪水倾泻而出,张归元的前襟被泪水打湿。 张归元不由得怀疑,女人真是水做的,不是水做的,怎么这么能哭。 “别哭了,为了你,卢莹都找我玩命了,明天我上万鬼窟斩鬼台和他决斗。” 斩鬼台是御魂宗弟子解决私人恩怨的地方,两个人上斩鬼台,只能有一个人活着走下斩鬼台。 魂修之间的恩怨,解决办法就是这么干脆且暴力。 她紧张地握住张归元的手,脸色吓得惨白,惊慌失措的样子,我见犹怜。 “归元,卢莹有家传秘宝,你不是他的对手。” “我去求卢莹,让他不要和你决斗。” 张归元被她气得良久无语,这个傻女人,心中有一种无顾一切的爱,字里行间透露着清澈的愚蠢。 邓红梅见他许久没说话,心中胡思乱想,以为张归元嫌弃自己,慢慢地转过身去,叹息一声。 这声音极轻,却充满了悲伤的味道,张归元将她抱到床上,坐在她身边,轻声道: “红梅,我不能欺骗你,我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她叫苏月白,她是剑宗的女剑修。” “我们相知相爱,我和她在一起极其开心。” 邓红梅身体一晃,脸色顿时苍白如纸,眼眸中充满了哀伤之意,大眼睛蓄满了水珠。 “我知道,你和她的事我都知道,茂哥给我写信说过你俩的事。” 她静静地靠在他身上,轻声道:“我只恨,恨自己和你有缘无分。” 她的身体很冰冷,像是生病一样颤抖不停,渐渐闭上了双眼,像是一株小草,在狂风之中摇摇晃晃。 “她和你有婚约吗?她和你生活在一起吗?” 张归元轻轻叹息,说道:“我们并没有婚约在身,我们表明心意之后,她就离开了,她独自进入绝望高原追求剑道。” “少则几年,多则几百年,她悟不出剑道,决不能回来。” 邓红梅心中升起一朵火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既然张归元和苏月白没有成婚,自己就有机会。 她柔声道:“我不管你喜欢谁,从今以后,我会尽力爱护你,照顾你。” 张归元挠了挠头,怎么感觉三个人的关系越说越复杂,自己怎么拿了渣男的剧本。 邓红梅紧咬嘴唇,和他越靠越近,张归元能感觉到她的身体越来越热,越来越烫。 要勇敢,一定要勇敢,要在苏月白回来前,将生米煮成熟饭。 邓红梅心中不断地劝诫自己,脸色红得好似煮熟的大虾,她的身体将张归元整个缠住,贴在他耳边轻声道: “归元,你为什么要把我的户籍改成贱籍啊?” 张归元唯恐她在意此事,忙说道:“这是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将你和邓家脱离,不再受到邓家的控制和影响。” “你这坏蛋,休要瞒我,你把我户籍改成贱籍,又把我留在军中,我的正式身份就只有一个。” “军妓。” “你这家伙,不怀好意,贪图我的身子,居然用这种腌臜手段暗示我。” 张归元顿时如遭雷击,自己并不知道军中的贱籍就是军妓,许仲涛这个老六,居然暗算自己。 邓红梅将她推倒,身体像蟒蛇一样缠住他,两人缠在一起,充满了嵌合之美,趴在他耳畔,轻声道: “你这坏家伙,今天让你得逞一次。” 张归元脑袋嗡嗡直响,想要挣扎起身,身体却绵软无力。 她的小手握了上来,柔腻滑嫩,温软如绵,柔软的嘴唇刚触碰到他的嘴唇。 一阵沉重脚步声传来,胖哥的坏笑之声在帅帐外响起。 “归元,红梅,呃不,得叫弟妹了吧,我有要紧事借用一下归元,一会儿还给你,你们俩一会儿再得逞。” 邓红梅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她在爱人面前再勇敢,也是一个脸皮薄的女孩子,怎么能被人这般调侃。 尤其是胖哥王茂自幼和他俩一起长大,称得上光着屁股长大的伙伴。 张归元怎么哄都哄不好她,无奈只得怒气冲冲走出帅帐。 “胖哥,你真会挑时间。” “哎呀,你以为我愿意当恶人?,我开着郑和号回来的时候,老爷子告诉我龙精凤髓的秘密。” “那东西需要在每年七月十四月圆之夜走进庭院,注视庭院里的月光,在子时,月光的影子会发生改变,你进入一扇多出来的门。” “就会走到一个不存在的房间,房间里藏着龙精凤髓和张家的地契。” “龙精凤髓的消息已经被陈家扩散出去,很多修士正在赶来的路上,马上就到月圆之夜了,我怕别人发现这个规律,取走龙精凤髓。” 见张归元依旧一脸意难平,王茂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道: “嗨呀,你身为北海侯,卫将军,难道只娶一个老婆吗?你完全可以将苏月白和邓红梅都娶过门。” “苏月白远走绝望高原,少则几年,多则几百年,你真等她几百年啊?她要不回来了怎么办?” “你这夯货,快随我取龙精凤髓。” 第123章 万鬼窟 万鬼窟,幽州之绝地,瘴谷毒潭,凶泽恶岭,密布其中,不计其数。 中元节的夜晚,乌云蔽日,北风卷地,天地间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弥漫不散的黑暗笼罩在山谷之中,吞噬了所有的光明,在阴霾汇聚最浓郁的地方,幻化成进入万鬼窟的道路。 一条弯曲的小径通向远方,路边乱草蓬蒿之间,一道道青黑色的身影来回游荡,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 张归元和王茂。邓红梅在路的尽头缓缓出现,鬼魅一般御空而行。 故地重游,想起第一次走上这条黄泉路的时候,心中不禁十分唏嘘。 张归元心念一动,从万魂幡里放出了牟喜平,李继虎,韩千流的鬼魂。 三名鬼修揉了揉眼睛,认出了这是宗门的黄泉路,脸上露出了怀念之色。 “宗门之外,我们是君臣关系,你们是我万魂幡上的生魂。” “现在御魂宗在万鬼窟内举办酆都大会,所有弟子必须参加。” “我曾经许诺你们,只要你们好好修炼,将来一定能修成鬼仙,你们可以自由行动,凝聚记忆。” 人究竟是什么?对着这个究极问题,正邪十三宗有不同的答案。 对于魂修来说,人本质是一段记忆,记忆越深刻,记忆的内容越庞大,魂体越凝实,越强大。 牟喜平,李继虎,韩千流被万魂幡约束,记忆越来越差,遗忘的东西越来越多。 如果不放他们到熟悉的环境里回忆往昔,增强记忆,他们会变成黄泉路旁那些青黑色的鬼影,遗忘了记忆的鬼魂。 牟喜平,李继虎,韩千流连连称谢,化作三道旋风而去,寻找记忆中的场景。 王茂望着三人的背影,脸上带着惋惜,轻叹道:“想要成为鬼仙,最差也要炼气入魂。” “这个境界妖族叫化魂境,人族叫筑基,只有走到这一步才是真正的仙凡有别。” 张归元点了点头,筑基,又谈何容易。 他的的资质原本十分平庸,没有系统之力,他根本无法炼气。 在北海经营的这一年,因为没有新的仙田入账,他的修为陷入了停滞。 如今吞服了龙精凤髓,这颗丹药改变了他的资质,让他的资质和天赋上涨到了中上的水平,即使没有系统,也能不断修炼,这才对筑基有了信心。 路的尽头是一座诡异无比的关隘,名叫鬼门关,关卡上镶嵌着无数枯骨尸骸,鬼气森森。 三人取出御魂宗的玉牌,空中突兀地伸出一双鬼手,取走玉牌。 鬼卫阴冷的意识入侵了他们的身体,仔细检查他们的灵魂波动,确定了他们的身份。 沉重的鬼门缓缓打开,一股青黑色的阴霾扑面而来,刺骨的冰寒从鬼门后飞出,逸散在空中。 “鬼门大开,百鬼夜游,速进。” 三人耳畔响起了鬼卫阴冷邪恶的声音,三人强忍唏嘘,结伴走进鬼门关。 进入鬼门关后,就踏入洞天福地之中,简直换了一幅天地。 如实质的灵气扑面而来,轻嗅一口,张归元感觉自己的灵气桎梏悄然松动。 这里灵气的浓郁程度,至少是外界的数十倍,在这里修行,修行的速度至少是外界的数倍。 王茂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兴奋之色,轻声道:“万鬼窟不愧是十三洞天福地之一,建在十三条龙脉之上。” 他用手指着脚下磅礴的白起,轻声道: “这里能凝灵气为魂气,魂修在这里修炼事半功倍,一日千里。” “可惜,宗门只允许核心弟子在洞天福地里修炼,所谓核心弟子,除了天赋绝顶的几位鬼母鬼子,就只有出身名门望族的士族子弟。” “掌门太没有商业头脑,如果我是掌门,就开启出租业务,出租洞天福地的修炼位。” 邓红梅见他一副商人的嘴脸,取笑道: “别灰心,咱们以参加酆都大会的名义多住两天,狠狠地修炼,让掌门亏死。” “正有此意,这几天一定拼命修炼,薅宗门羊毛。” 牟喜平御动丧门剑,向记忆深处的某处飞去,那是他曾经修炼的地方,故地重游,心中一阵感慨。 正当他在怀念曾经的岁月时,身后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一道嘶哑又充满嘲弄的声音传来。 “哎呦,这不是无终牟氏的牟喜平牟公子吗?一年不见,变成人家魂幡上的生魂了?” “哈哈哈,你还真有出息。” 众人哈哈大笑,笑声十分尖锐刺耳,牟喜平回头望去,见一个二十多岁的英俊少年带狗腿子们走来,将他团团围住。 “田商堡?真没想到,你这种垃圾,还没被人打死。” 无终田氏和无终牟氏是死敌,两大家族在右北平郡无终城斗了数百年,两族人见面不是冷嘲热讽就是大打出手。 “哼哼,托你的福,我田商堡没有被人打死,倒是你牟喜平,居然被人打死了。” “我倒想知道,究竟是哪位公子,除掉了你这个祸害。” 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牟喜平怕破坏了心情,转身就走。 田商堡一声令下,狗腿子们将牟喜平团团围住。 “别走了,小平子,快和你堡爷说说,这一年你在魂幡里过得得劲吗?” 牟喜平灵魂波动越来越强,他强压怒火,沉声道:“滚开,一年前我能打得你满地找牙,一年后我同样能做到。” 田商堡本来在嬉皮笑脸,听到牟喜平的话,脸色瞬间阴沉下去,心头一沉,想起了不好的记忆。 他恶狠狠地瞪向牟喜平,厉声道:“某喜平,你别给脸不要脸,今日惹了我,我把你魂体捏爆,报昔日你侮辱我之仇。” 某喜平眼中现出不屑之色,冷声道: “我某喜平虽然不成材,也不是你能碰瓷的,赶紧滚,别坏了我的好心情。” 田商堡气得满脸涨红,一跃而起,扑上去动手。 牟喜平御动丧门剑,挡住田商堡,见他无礼之极,怒道:“怎么,你还敢和我动手?” “动手又如何,我还能怕你一个死鬼吗?” “敢不敢上斩鬼台?” “好啊,就去斩鬼台,两个去,一人回。” 第124章 藏经阁 万鬼窟,藏经阁。 时过四年,张归元再次推开藏经阁的大门,藏经阁的主人,一位佝偻背脊,满头白发的老妪看了过来。 她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精光,嘶哑着嗓子,轻声道:“我认得你,你是那个喜欢种田养猪的娃娃。” “几年过去了,你的日子过得还好吗?” 张归元走到老妪的面前,一躬到地,恭恭敬敬地行礼,轻声道: “老人家,我现在在北海种田养猪,还当了汉廷的北海侯,卫将军,我过得很好。” 老妪摸了摸他的脑袋,叹息道:“好孩子,好孩子啊,你还记得我。” “切记,是非成败转头空,凡事不可太执着,哎,你离开之后,很少有人来藏经阁,我寂寞得快要遗忘自己了。” 老妪一声长叹,身体之中隐隐有火星闪烁,眨眼间须发皆燃,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落入藏经阁的灯台之中。 藏经阁猛地亮起,上下十几层楼的油灯纷纷点燃,古香古色的亭台楼阁若隐若现,知识的馨香扑面而来。 张归元躬身行礼,这位老妪并非人族,而是藏经阁金顶琉璃灯的灯芯,负责守护藏经阁。 正邪十三宗对于大道的态度不同,正道讲究中正平和,一步一个脚印,御魂宗这样的魔宗则讲究狼突豕奔,只走捷径。 读书是一个水磨功夫,要耐得住寂寞,要发自内心的喜欢,魂修们哪有这种耐性,除了挑选功法,御魂宗的藏经阁少有人来。 张归元是一个另类,他来自后世,知道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 在宗门内修行之时,他整日泡在藏经阁里,用系统复制了所有能看到的书籍,成为了移动的图书馆。 长舒一口气,强压心中的激动,张归元走进了藏经阁,此时此刻他已经变成核心弟子,能阅读的权限进一步加大。 原来只能在藏经阁的一楼阅读,现在可以在藏经阁的二楼三楼阅读。 一楼的书籍他简单翻了一遍,没有更新,闲庭信步走上二楼。 二楼正中的书架上摆放着密密麻麻的高级功法,上面记录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法术。 张归元随意拿起一本,翻书如飞,系统具象化在他的双眼之中,将每一页的文字记录在系统之中。 一刻钟不到,张归元已经将五种高级法术的修炼方法,使用手法,心法心得和注意事项记录在神海之中。 记忆深处,系统具象化一个个书架,书架上多了五本法术书籍。 这些法术,绝大多数都有前置修炼要求,需要各种灵根和天赋,修炼条件十分苛刻。 张归元压根不在乎,他打算将所有能借阅的书籍全部复制到脑海里,再抄录出来,为北海书院建造一个新藏经阁。 藏经阁的大门被人缓缓推开,王茂和邓红梅走了进来,邓红梅没有看到老人,有些害怕地说道: “胖哥,归元真的在这里吗?” 王茂憨笑道:“咱们御魂宗几千年就出了这么一个喜欢看书的异类。” “你难道忘了,但凡藏经阁的灯光亮着,张归元就一定在这里。” 邓红梅找了半天,没有看到张归元的身影,奇道:“怎么没有看到归元?” “咱们是普通弟子,他现在是核心弟子,他能去藏经阁的二楼和三楼,咱们上不去。” “等一等吧,咱们也找几本书看一看。” 王茂和邓红梅在藏经阁的一楼找了几本书籍,坐在一旁边看边聊,等待张归元。 时间一点点过去,张归元已经复制了两百本法术书籍,正当他打算一鼓作气,将所有术法书籍都复制之时,楼下传来争吵之声。 “这声音是红梅,另一个声音好讨厌,嘶,这是卢莹的声音。” 张归元急匆匆走下二楼,见到卢莹带着一群人将藏经阁团团围住。 他站在邓红梅身前,正在费力地解释着什么,王茂挡在邓红梅身前,和他推推搡搡,争辩着什么。 见到张归元出现,邓红梅急忙跑到他的身后,柔软滑腻的小手握住了他的大手。 “红梅别怕,我会保护你。” 邓红梅嫣然一笑,卢莹的心猛地一跳,他从未在邓红梅眼中看到过如此温柔,如此深情的眼神。 她在瞧着张归元,她在自己面前从来没有如此柔情一面,她从来没有这样瞧过自己一眼。 可恶,张归元,我和你势不两立。 卢莹见状目欲喷火,一把推开王茂,向张归元走来,厉声道: “拿开你的脏手,跟我去斩鬼台。” 卢莹心如刀绞,怒不可遏,张归元转身冷冷地看向他,眼神中充满了怜悯。 他高举右手,右手紧紧握着邓红梅的小手,道:“卢莹啊,事到如今,你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当然知道,你对红梅用了迷心法术和迷药,让红梅神魂颠倒,不知所措,浑浑噩噩。” “红梅好可怜,家族被你流放到交州日南郡,又被你收回户籍,沦为贱籍。” “现在又被你用迷心法术和迷药控制,真是太惨了,我岂能和你善罢甘休?” 张归元有些无语,满眼怜悯地看向他,这家伙的纯度也太高了,双面龟都没你能舔。 今后这世界上就有五大舔狗了,沸羊羊,黑小虎,双面龟,汤姆猫还有你卢莹。 斩鬼台上,一场大战接近了尾声。 牟喜平口中念念有词,手掐剑诀,操纵丧门剑四处追杀田商堡,田商堡的招魂幡已经被丧门剑斩断,手中没有法宝,只能四处躲闪。 “田商堡,你别逃啊。你身为魂修,难道怕我区区鬼魂吗?” “刚才的跋扈劲呢?主公好不容易给我们半天时间,让我们回忆往昔,我就回忆到你这个混蛋。” 丧门剑上燃烧着淡绿色的魂火,这种魂火不烧肉体,专门烧灵魂,只要沾上一点,能烧得人痛不欲生。灵魂之痛,比肉体之痛更猛烈十倍百倍,即使是妖王殷雷,一样挡不住灵魂的痛苦。 斩鬼台看台人山人海,马上就要召开酆都大会,御魂宗的弟子纷纷返回万鬼窟,他们坐在巨大的看台上,如同坐在决斗场上,呼喊着胜利者的名字,好不痛快。 牟喜平厌倦了猫抓老鼠的游戏,心念一动,丧门剑将田商堡的头颅斩下,田商堡的尸体噗通一声倒地。 围观的御魂宗弟子们纷纷站了起来,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屏气凝神,面带狂热地等待着接下来的一幕。 田商堡的灵魂在斩鬼台上出现,它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逃遁,空中响起了呼啸之声,巨大的铡刀从天而降,将田商堡的灵魂铡成两截。 田商爆身死道消,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御魂宗弟子狂热地看着这一幕,呼唤着胜利者的名字,精神被鲜血和惨叫刺激得癫狂无比。 第125章 声势 万鬼窟,斩鬼台。 “杀!” “杀!” “杀!” 斩鬼台看台上传来众弟子的呼喊声,一把沉重的铡刀从虚无中出现,从天而降,将战败者的灵魂铡成两段。 凄厉的惨叫和狂飙的鲜血刺激着观众们的神经,这种直白的刺激令人上瘾。 斩鬼台看台分为上中下三层,等级森严,最上层的座位属于宗门的高层领导,各大家族的族长,宗门选出来的鬼母鬼子。 中间的座位属于宗门的中层领导,各殿各堂的主事,主簿,宗门的核心弟子们。 底下的看台最大,座位最多,给地位低下的弟子们准备。 十几场死斗将观众们的热情引燃,弟子们撕心裂肺地呼喊着胜利者的名字,狂热的气息在场中肆虐。 一股黑青色的气息笼罩斩鬼台,气息中央传来剧烈的灵魂波动,斩鬼台中央燃起一团剧烈燃烧的火焰,清幽色火焰化作一朵火莲花,卢莹帅气无比地在火莲花中出现。 帅气的登场动作引起了看台上众弟子的欢呼,核心弟子们呼喊着卢莹的名字,卢亮在中层看台挥舞着卢家的旗帜。 高层看台上,御魂宗的几位老祖眼光亮起,黄河老鬼转头看向卢家家主卢太白。 “太白,你们卢家人好久都没上过斩鬼台,究竟是什么人敢挑战卢家。“ 卢太白的脸色阴沉如铁,周身上下冷气森森,轻声道: “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仗着在雒阳城中救过灵皇帝,来到我家作威作福,耀武扬威。“ 看台前列一名身穿黑袍,目光阴鸷的金丹修士冷哼一声,嗤笑道: “卢太白,不对吧,你没说实话,我怎么听说你家卢莹是为了争风吃醋,和人交恶,才选择下斩鬼台的。” 嗤笑之声响起,数道目光看向卢太白,卢太白将家族荣誉看得极重,此言犯了他的大忌,他目光阴冷下去,露出凶光。 他沉默不语,并未回答那人的话,众人将目光看向斩鬼台,心中好奇,究竟什么人敢去卢家放肆。 张归元的身影出现在斩鬼台外,他并未选择花里胡哨的登场方式,御空而起,身体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轻轻落到斩鬼台上。 传功殿长老星魂子咦了一声,惊讶道:“这不是北海的佃户张归元吗?我还给他送过宗门赏赐。” “这小家伙可了不起,不但修为到达半步筑基,而且还能战平天瀑剑苏月白,非常了不起。” “我听说这臭小子把苏月白追到手了,把剑宗那群老东西气坏了,天渔那个老东西整日想着弄死他。” “卢太白,你家卢莹不会也喜欢上苏月白了吧。” 卢太白的脸色愈发阴沉,黑得像是灶底的锅灰。他眼中布满红丝,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幽火老祖看了一眼张归元,眨了眨眼睛,质疑道:“能战平苏月白?苏月白是剑宗小七剑之一,天渔老人得意门生,精通冰封剑意,修为到了炼气境后期。” “张归元不是核心弟子,仅是宗门佃户,他天赋再高,没人指导,不可能半步筑基。他多大年纪?四十?五十?” 星魂子叹息一声,脸上有一丝落寞,无奈道: “我一直怀疑他是百大圣体之一,要不然怎么能在二十岁的年纪冲破三百四十道大穴,半步筑基。” 二十?半步筑基? 几位满脸微笑,嬉皮笑脸的鬼母鬼子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目光中露出惊骇之色,脸上顿时罩上一层寒霜。 即使是他们,号称御魂宗最新一代的天才弟子,在二十岁左右也只冲破了一两百道大穴。 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几乎所有老祖都被惊动了,一道道神念在张归元身上探查了一遍又一遍。 那种资质绝佳,堪称天才的弟子谁不想得到?即使不能传承衣钵,也可以提升声势。 张归元浑身冷汗直流,感觉自己被十几头洪荒异兽盯上,转头向看台望去,目光阴冷镇定,竟然毫无惧意。 霸气外露!卢太白的心渐渐往下沉,心中的杀机越来越盛。 空中一道道遁光划破斩鬼台上方的阴云,一位位平时见不到的金丹长老在云层中现身,争先恐后地落到看台上。 下方看台的众弟子们一阵惊呼,那个叫张归元的家伙究竟是谁,他和卢莹的战斗竟然能惊动这么多位金丹修士。 王茂和郑红梅走进下方的看台,郑红梅一双眼睛全在张归元身上,泪水在眼眶里滚了几滚,还是滚了下来。 她在心中打定主意,如果张归元被卢莹杀死,她立即自杀,追随张归元而去。 王茂见头顶的看台上,卢亮一直在呼喊卢莹的名字,张归元的声势没有卢莹大,忙呼朋唤友,讲述张归元的故事。 很快,张归元的故事传遍了会场。 安墟寒门之子,在宗门不是核心弟子,在玄菟郡种田养猪,在分仙田时被卢莹暗算。 带领部曲族人远走万里,战平天瀑剑苏月白,鏖战北海水族,建起平安城,独自抵抗兽潮,杀死二十万妖魔,阵斩妖王殷雷,逼迫妖族签订《北海条约》。 雒阳城献宝,救下皇帝,官封北海侯卫将军,击败幽州幽州渠帅章纯。大败黄巾贼寇。 每一件事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却全在一个人身上完成,最重要的是他出身寒门,不是那些该死的豪门世家。 底层弟子们眼睛湿润了,在张归元身上,他们看到了他们想象中自己的影子。 他们撕心裂肺地呼喊张归元的名字,声音甚嚣尘上,震得斩鬼台嗡嗡作响,决斗数次想要开始,被底层弟子们的呐喊声中断。 卢亮骇然发现,看台被台下的呐喊声震得剧烈颤抖,吓得他不敢再挥动卢家的旗帜。 酆都大会即将开始,御魂宗弟子齐聚万鬼窟,越来越多的弟子前来看热闹,能坐九万人的看台全部坐满,不少魂修站在空中,潜在水中,隐在地底,不愿错过这场大战。 最后,连万鬼窟的掌控者,御魂宗的掌门万鬼天尊都被惊动,派出身外分身来观看这场旷世之战。 第126章 煞气入体 “死斗,开始!” 一道苍老的声音向云端响起,伴随着这道声音,空中雷霆闪烁,圆形的斩鬼台四周长出八根封魂锁灵柱。 此柱高约三丈,半径有丈余,按照八卦方位,乾、震、坎、艮、坤、巽、离、兑。 一根根魂锁从封魂锁灵柱中伸出,相互交织在一起,编织成笼网的模样。 阵法的轰鸣声直上云霄,淡淡的光幕包裹住斩鬼台,只留下井口般大小的天空。 卢莹的脸色变得阴狠凶戾,咬牙切齿道:“投机取巧的小人,仗势欺人的恶徒,今日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是豪族世家。” 面对卢莹的挑衅,张归元面色漠然,层次不同,他看向卢莹的目光如同看一只蚂蚁。 卢莹大怒,身为世家公子,宗门的核心弟子,他还没受过如此屈辱。 张归元这个家伙,甚至不屑于和自己争辩,可恶,可恶的家伙。 卢莹取出一个陶罐打开土封,一道道黑气从陶罐中飞出,这些都是家族帮他收集的煞气,有的是先天山川湖泊自然形成的阳煞,有的则是后天通过杀戮而形成的阴煞。 他张嘴将煞气吸入体内,伴随着煞气入体,他的身体硬生生拔高了三尺,化作一个丈余的巨人。 吞煞入体秘法,通过吞噬煞气短时间提高自己的修为,在秘法结束之后,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损伤。 阴煞之气入侵体内后会在五脏六腑盘踞,堵塞血管畅通,腐蚀骨骼筋膜,极难根除。 卢莹目光狰狞地吞噬了三十六道阴煞阳煞,将自己的修为硬生生提升到半步筑基,意识逐渐模糊,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煞气还是卢莹。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意识,就是杀死面前的敌人,卢莹面露邪笑,身体激射而出,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 眨眼间已到张归元身后,伸出手掌,煞气凝成爪子,抓向张归元头颅,劲道凌冽至极。 张归元心静神宁,气沉丹田,呼吸自然,心存太虚,身如悬罄,像是脑后有眼睛一样,身体一侧,躲过了致命一击。 劲起于脚跟,蓄劲如开弓,发劲似射箭,一拳朝着身后的卢莹打去,出手便是三皇十二劲之碎骨劲。 这一击重逾万斤,卢莹感觉空气一滞,呼吸不畅,似乎连空气都被这一击抽空。 卢莹不愿相让,仗着有煞气入体,选择和张归元硬拼,迎着他的拳头同样一爪击出。 拳爪撞到一起,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劲风形成的冲击波向四面八方冲去,吹得魂锁哗哗作响。 鲜血四溅,锋利的煞气之爪瞬间撕裂了张归元的皮肤,切割出五道血痕。 张归元蹬蹬蹬退了三步,感觉胸中气血翻涌,头晕脑胀。 卢莹更加不堪,如同被一辆疾驰而过的火车正面击中,右手的拇指和食指骨折,蹬蹬蹬退了五步,嘴角有一抹鲜血流出。 盲目地增加力量如何比得上货真价实厮杀出来的技巧? 卢莹再次冲上去时,张归元双臂伸缩如怪蟒翻身,气劲如蛇般游走,柔而不刚,身随步转,虚实结合,灵活多变。 卢莹每一击都能开碑碎石,威猛无比,快爪猛攻,双臂晃动,空中一阵龙吟虎啸之声。 却打不到张归元,张归元身法不快,步法极其灵活,周身上下的无形气劲灵活得如同游蛇,或沾或黏,或跌或转,身体如同一道漩涡,又如一道气流, 任凭卢莹攻势如同狂风骤雨,张归元滑溜得如同泥鳅,在无数爪影之间来回乱晃,屹立不倒。 众人看得倒吸一口冷气,两人境界相似,纯拼武艺,已经高下立判。 卢莹的追魂索命爪是高阶武艺,但他刚猛有余,柔劲不足。 张归元的三皇炮捶虽然是低阶武艺,却被他练得炉火纯青,已臻化境。 不但能用刚猛无比的碎骨劲硬拼追魂索命爪,还能用柔软无比的怪蟒柔劲尽数挡下猛攻。 刚柔并济,一招一式,信手拈来,充满了圆转不断,阴阳不绝的禅意。 众位金丹老祖们看得频频点头,张归元年仅二十,就有如此武艺,即使在以武入道的冀州武神殿,也是中上之资。 身穿黑袍,目光阴鸷的金丹修士太行居士出言嘲讽道:“卢家的公子,武艺不怎么样嘛。” 卢太白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目欲喷火,脸色铁青无比,惹得众人心中好笑。 两人斗了半刻钟,卢莹露出疲态,他半步筑基的修为是通过秘法短时间提升上来的,比不上张归元的浑然天成。 张归元体内三百四十道大穴嗡嗡作响,像是汽车的发动机,源源不断地提供灵力。 灵力犹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再加上他以柔克刚,用柔劲四两拨千斤,纯用技巧碾压,触处成圆、引进落空、避实就虚,并无多少消耗。 卢莹步伐已乱,心知不妙,用起了激将法,厉声大叫道:“张归元,你只知闪躲,令人发笑,敢和我硬拼吗?” 张归元左手高,右手低,用怪蟒柔劲引动空中灵气的流动,不知不觉间画了一个圈。 卢莹像是一条落入漩涡里的游鱼,被柔劲带动,站立不稳,跌跌撞撞向前走去,犹如醉酒一般。 看台上响起了讥笑之声,观众们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嘘声四起。 “什么核心弟子,世家公子,连柔劲都不知道,令人发笑。” “这个卢莹,就是投胎技术好,投胎到范阳卢家,如果投胎到我家,连我都不如。” “张归元打他,就像是大人戏耍小孩,哈哈哈,看着真痛快啊。” “垃圾世家,垃圾卢家,快死吧。” 卢莹被众人的讥笑嘲讽气得脸色涨红,狼狈转身,御空而起,从怀中取出一颗丹药,吞入腹中。 澎湃无比的药力像是一场春雨,在他身体之中游走,滋补被煞气破坏得千疮百孔的身体。 “张归元你不敢和我硬拼,我也不屑再与你比试武艺,既然我们是魂修,就按照魂修决斗的传统。” “咱们斗鬼!” 第127章 御鬼 御魂宗,鬼门关。 鬼门关外,乌云蔽日,阴风阵阵,伸手不见五指,一个个被遗忘的冤魂在小路上徘徊,他们想找到回家的路,却忘记了所有。 道路的尽头,出现数百名修士,他们身披黑袍,用巨大的斗笠遮住五官,周身上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怨气,在空中御风而行。 他们静静站在鬼门关外,像是一尊尊木雕泥塑,又像一块块墓碑,空气中充满了不祥的味道。 “身份玉牌?” 空中响起了鬼卫冰冷的声音,修士们一动不动,为首一名修士取出玉牌,扔了过去。 空中突兀地伸出一双鬼手,取走玉牌,鬼卫拿到玉牌,情不自禁地读了起来。 “易水天尊?啊?你是荆……” 没等他说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那枚身份玉牌忽然变化成一只狰狞无比的厉鬼,将他咬成两截,三两口吞了下去。 厉鬼的咀嚼声令人毛骨悚然,那头厉鬼吞食了他的血肉,将他的皮披在自己身上,化作鬼卫的样子,打开了鬼门关。 数百名修士鱼贯而入,很快消失在万鬼窟中。 斩鬼台上,赤发鬼王挥动三股托天叉,攻击一只双头鬼,那只双头鬼极其可怖, 它身高八尺左右,身体极其瘦长,躯干枯瘦如柴,锋利的爪子和野兽一般。 居于正位的头颅硕大无比,满脸烂疮,目光阴冷,看样子是一名男性的面孔。 原本锁骨的位置,长着另一颗美人头,长发披肩,满眼怨毒,恶狠狠地瞪着赤发鬼王,想要将它生吞活剥。 双头鬼身旁有一团青黑色的煞气气团,煞气随它心意,可以凝聚成各种各样的兵刃,是一只比较高级的灵鬼。 双头恶鬼并不和赤发鬼王硬拼,它伸出双手。将煞气凝聚成强弓硬弩,短枪短斧,远距离对着赤发鬼王一阵乱射。 它双手连挥,看得众人眼花缭乱,空中叮叮当当之声不断。 赤发鬼王挥动沉重的三股托天叉,抵挡这些暗器,时不时有暗器突破他的防御,刺中它的魂体。 煞气入体,痛得赤发鬼王龇牙咧嘴,它回头望去,见张归元面色如常,没有放他进万鬼幡的打算。 他自思如果继续战斗下去,毫无胜算,看来得用计取胜。 卢莹又取出一个丹药瓶,将瓶中的一颗丹药吞了进去,赤发鬼王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它和双面鬼斗了一阵,越打越慢,伪装成精疲力竭的模样。 它对着卢莹一阵冷笑,叫嚣道:“双头鬼啊双头鬼,你不能近战,只会扔暗器伤人,再打一会儿,我就睡着了。” “范阳卢氏没什么了不起的,培养的灵鬼只会远攻,不会近战。” 卢莹心中恼火,见区区一只鬼,都敢对自己冷嘲热讽,顿时火冒三丈。 “就凭你,你也敢辱骂我范阳卢家,双头狼,不要再远攻了,和它近战,将它杀死。” 双头鬼很忌惮赤发鬼王的近战实力,传音他,想要继续扔暗器将赤发鬼王活活耗死。 见双头鬼敢违抗自己的命令,卢莹勃然大怒,用秘法镇压了双头鬼的的意识,自己分神操纵双头鬼,幻化成两把长刀,径直冲了上来。 赤发鬼王佯装不敌,连连后退,卢莹控制另一颗头颅,口喷魂火烧灼赤发鬼王,将它烧得满地乱滚,嗷嗷乱叫。 卢莹哈哈大笑,终于从武艺被张归元压制的阴霾中缓解过来。 不知不觉间,赤发鬼王已经滚到双头鬼的脚下,它猛地窜了起来,双手抓住双头鬼,张开血盆大口,将两颗头颅一口咬掉,吞入腹中。 卢莹吓了一跳,再想控制双头鬼,发现双头鬼的魂体缓缓消散,再无半分灵异。 赤发鬼王旗开得胜,跑到张归元面前邀功,张归元点了点头,这家伙越来越聪明了。 “辛苦你了,快回万魂幡休息吧。” 观众席上响起了一阵掌声,众弟子都是御魂玩鬼的行家,赤发鬼王虽然品阶不高,却被张归元调教得狡诈异常,懂得用计谋取胜,属实难得。 卢莹顿时成为了众人嘲讽的对象。 “拥有双头鬼那种高品质的灵鬼,这个卢莹却不懂得如何使用,竟然抹除了厉鬼的意识自己操纵。” “真是猪一样的家伙,就这种御鬼水平,真的是核心弟子吗?” “嗨,你还不明白吗?他能当上核心弟子,只是因为卢家宗正后人的身份。” 质疑之声甚嚣尘上,怀疑的浪潮此起彼伏,卢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摇动招魂幡。 一群三山五岳之人的灵魂从招魂幡中走出,取走武器法宝,将张归元团团围住。 卢莹眼眶通红,面色殷红如血,哼了一声,怒道:“张归元,不要得意,别以为你有一只聪明的灵鬼就能和我相提并论。” “我卢家世代的积累,何止千万,你这种寒门弟子门第,根本无法想象。” “这二十八只厉鬼,各个都灵气十足,凶戾无比,我曾凭借这二十八只厉鬼,斩杀过半步筑基的修士。” “今日,你别想活着出去。” 张归元点了点头,看着空中稀奇古怪的二十八只高阶厉鬼,他承认,连他也凑不齐这般奢华的阵容。 但,魂修之间的斗鬼可不是比拼谁的灵鬼更高级,再高级的灵鬼,不会使用,也无法将灵鬼的能力发挥到极致。 他心念一动,万魂幡出现在他面前,魂杆上青黑色的光芒闪烁不定。 “既然,你也想露脸,今天就让你露出锋芒。” 张归元解开藤绳,扬起万魂幡,魂幡里响起军号之声。 一队队张家部曲的亡魂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出万魂幡,结成鸳鸯阵,将张归元护在其中。 一股肃杀之气冲天而起,将空中无序的阴霾冲散,众人看得瞠目结舌。 这张归元,真是个人才,竟然将亡魂训练成了一支亡灵大军,观众席上,众弟子的议论之声响彻云霄。 “嘶,好可怕的家伙,这些死去的亡灵,灵魂里充满了怨气,能够彻底控制都十分困难,更别提行军布阵了。” “咦,军阵中央那位挥舞丧门剑的灵魂不是牟喜平吗?” “还有李继虎,韩千流,我说他们俩怎么消失了,原来是在万魂幡里做兄弟,当了魂幡的主魂了。” 第128章 麻衣老鬼 斩鬼台上,张家部曲的亡灵大军结成鸳鸯阵,令行禁止,进退有度,阻挡卢家二十八只高阶厉鬼的冲击。 这些高阶厉鬼由炼气士转化而来,操纵法宝,挥舞兵器,论单打独斗,任何一位张家部曲的亡灵都抵挡不住。 卢莹面带桀骜之色,操纵二十八只高阶厉鬼攻进鸳鸯阵中,本以为砍瓜切菜一般容易,却被现实无情打脸。 张家部曲的鬼卒远用箭射,近用狼筅戳刺,再近用长矛戳刺。 厉鬼攻进狼筅和长矛组成的矛林后,立即有鬼卒挥舞巨大的盾牌挡住去路,另有鬼卒挥舞镋钯击打厉鬼,往往能将恶鬼逼退。 这些强弓硬弩、狼筅、长矛、盾牌,镋钯都是魂力所化,上面流淌着燃烧着的魂火。 厉鬼们操纵法宝将这些武器斩断,鬼卒们立即用魂力凝聚成新武器。 将鬼卒们击杀,四散的灵魂被万魂幡收走,不一会儿,一个一模一样的鬼卒从魂幡之中走出,回到自己的位置。 张归元的万魂幡像是一座造兵工厂,源源不断地制造鬼卒。 鸳鸯阵繁复无比,神秘莫测,随着身后指挥手的调度,将恶鬼们逼得连连后退。 无数单个鸳鸯阵组成了大鸳鸯阵,气势磅礴,杀气冲天,纵使厉鬼们都是修士,也抵挡不住。 张归元盘膝坐在万魂幡下,抽调魂幡里的魂力,将魂力洒向最薄弱的地方。 他像是高明的棋手,操纵着一粒粒棋子,不知不觉间将卢莹逼入绝境。 论持久战,张归元不惧任何人,他的万魂幡内有二十万妖魔的生魂还有北境丁零诸部十万生魂。 魂力不足,直接将妖魔的生魂撕碎,化作源源不断的魂力,滋补鬼卒。 看台之上,鸦雀无声,众人望着如臂使指的张家鬼军,吓得冷汗直流。 从古至今,还从未有人能组建成亡灵大军,最多是人海战术,靠数量取胜。 这一支亡灵军团在斗鬼时简直如同职业玩家吊打业余选手。 武艺再强,在千军万马之中,也是顷刻间死于非命。 很多家族族长和长老的眼眸中满是担忧,拥有如此规模的鬼军,就说明他拥有一支同规模的人族军团。 联想到他杀死二十万妖魔的恐怖战绩,令人坐立不安。 十几支魂力凝聚而成的箭矢朝着卢莹冲去,卢莹面前浮现一面淡蓝色的魂盾。 咚咚咚一阵脆响,箭矢被魂盾全部挡住,魂火猛地炸开,火焰四溅,吓得卢莹脸色惨白。 “可恶的家伙,居然处处压制我,谁帮你训练出一支亡灵军团,可恶可恶。” 歇斯底里的卢莹用出了杀手锏,卢莹晃动魂幡,阴风阵阵,鬼火森森,他身后,一个身穿粗布麻衣,身形模糊的老人轮廓缓缓浮现。 这只鬼太过古老,身形有些模糊,连性别都看不出来,一对浑浊的双眼木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它刚一出现,斩鬼台附近的魂力纷纷向他身体里汇聚,它散发出的威压和凶戾,令众人胆寒。 “太无耻了,这是一只筑基境的鬼仙,一定是卢家害怕卢莹失败,给他的杀手锏。” “就凭借卢莹炼气境初期的修为,怎么可能驯服一只筑基境的鬼仙?” “这些名门世家太无耻了,你怎么不借一只化神境的鬼神来斗鬼。” 观众席上嘘声不断,咒骂之声不止,这根本不是一场公平的决斗,是张归元斗整个卢家。 众人的怒骂声卢莹听得清清楚楚,他不怒反笑,挥动双臂,怒吼道: “公平?你们这些泥腿子配拥有吗?把你们踩到我们脚下,就是最大的公平,老鬼,给我上,杀了敌人阵中那几名修真者。” 他身后的麻衣老鬼缓缓消失,下一瞬,已经出现在李继虎身后,一只枯瘦的鬼爪搭在李继虎头上。 李继虎不停地挣扎,用魂火和煞气攻击这位麻衣老鬼,却如泥牛入海,毫无音讯。 麻衣老鬼僵硬的手掌死死抓住李继虎的头颅,缓缓地拉扯着,李继虎发出撕心裂肺地吼叫,魂体的头颅竟然被它硬生生地从腔子里拔了出来。 李继虎魂体瞬间软倒,不再挣扎,已经魂飞魄散。 一击杀死李继虎后,麻衣老鬼浑浊的褐色眼珠又盯上韩千流,韩千流吓得魂不附体,用魂力凝聚成一把墨绿色的小剑,操纵魂剑向麻衣老鬼斩去。 麻衣老鬼径直从魂剑中穿过,在韩千流目瞪口呆之下,来到它身边,禁锢了周围的魂力流动。 他抓起韩千流的手脚,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将韩千流的魂体撕扯成两截,韩千流魂飞魄散。 它身边环绕着一股诡异的力场,被它杀死的鬼魂会被扯碎,无法回到万魂幡中复活。 可叹李继虎和韩千流,从宗门弟子到剪径的贼寇,参加过平安城之战,却死在斩鬼台上。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当张归元反应过来时,李继虎和韩千流已经魂飞魄散。 张归元知道,这样的存在,不是鬼卒军团能对付的,他急忙晃动万魂幡,将鬼卒军团收入幡中。 卢莹长舒一口恶气,用手点指张归元,高声大叫道: “是不是脑袋嗡嗡的?你见过筑基境的鬼仙吗?像你这样的泥腿子,就只有一条出路,给我们名门世家当家奴。” “你祖父就当得很好,你爷爷干的也不错,到了你父亲这里也说得过去,没想到你这家伙仗着在雒阳献金,当上北海侯居然敢在我卢家面前耀武扬威。” “真是倒反天罡,哼,你这种奴才生的贱种,就应该世代为奴为婢。” 张归元面色如常,压根没听他聒噪,满眼忌惮地看着那位麻衣老人。 卢莹说了好一阵,本想在张归元脸上看到惊恐,后悔,害怕的表情,抬眼望去,没想到张归元根本没有正眼看他,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他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龇牙咧嘴,张牙舞爪,厉声大叫道:“老鬼,把他的脑袋摘下来。” 麻衣老鬼缓缓消失,下一瞬间已经出现在张归元身后,枯瘦的鬼爪朝着张归元的后脑抓去。 万魂幡中,传来一声巨大的咆哮声,一只蓄满雷电的巨大爪子从万魂幡中伸出,正轰到麻衣老鬼的鬼爪上,将它逼退数步。 一头庞然大物,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129章 戍己后土塔 万鬼窟,斩鬼台。 整片天空乌云密布,电光闪烁,道道雷霆滚滚而下,像瀑布一样照亮万鬼窟的上空。 伴随着巨大的咆哮之声,一头庞然大物出现在众人面前,身高三丈,遍体白毛,眼似金睛,目冒电光。 它周身上下散发着毁灭天地的威严气势,身边霹雳电光环绕,仿佛风暴的源头,搅动着奔流不息的漫天雷霆。 斩鬼台完全成为雷电的海洋,霹雳爆炸之声,电流闪烁之声,充斥了整片天空。 卢莹被数道雷霆击中,身边遍布树状的闪电斑纹,衣冠尽燃,须发皆着,头发高高竖起,七窍喷出黑烟。 豹皮囊中,一尊土黄色的魂塔自动飞出,这座魂塔不知存放了多少年,斑驳不堪,毫不起眼,却视漫天雷霆于无物,自动将卢莹收入塔中,保护了起来。 高台之上,幽火老鬼惊到:“卢太白,你将戍己后土塔都传给卢莹了?这件法宝不是在南海大擂中被毁了吗?” 卢太白脸上不动声色,淡淡地说道:“我远赴凉州的铸剑城,求后土大师修补了这件宝物,品质掉了三阶,我送给莹儿作为保命之宝。” 那名身穿黑袍,目光阴鸷的金丹修士冷哼一声,讥讽道:“卢家之人皆是鼠辈。” “两名炼气士争斗,上了斩鬼台,你先送二十八位高阶恶鬼,又送麻衣老鬼,现在连戍己后土塔都传给卢莹。” “你究竟对卢莹多没自信?以戍己后土塔的防御力,张归元无论如何也打不破防御,这不是耍赖吗?” 卢太白目露凶光,冷然道:“凡修行之人,财侣法地缺一不可。我卢家有资源,想培养谁就培养谁,无需外人置喙。” 高台上吵作一团,下面的看台,众弟子捂着眼睛,纷纷向后退去,各自御动法宝抵挡雷霆电闪的余威。 雷霆乃是天下至阳至刚之物,天然克制各路邪魔歪道,御魂宗是天下着名的魔宗,门下弟子自然恐惧雷电。 邓红梅望着电光闪烁的斩鬼台,默默为张归元祈福,王茂满脸震惊地望着万魂幡下的那道伟岸身影。 这个能统御化魂境大妖的家伙,真的是自己儿时的玩伴张归元吗? 殷雷高高举起右臂,雷霆在它手中凝聚成一条长枪,它用神识锁定了高速移动的麻衣老鬼,用力将手中的雷霆长枪投掷而出。 麻衣老鬼褐黄色的眼眸中闪烁着雷霆的倒影,不敢硬接至阳至刚的雷霆之枪,他闪身到一只高阶灵鬼身后,伸出枯瘦的鬼爪将它牢牢抓住充当盾牌,任凭它如何挣扎,也挣扎不开。 雷霆之枪洞穿了那只高阶灵鬼,至阳至刚的雷霆之力将它的灵魂轰得魂飞魄散。 那只麻衣老鬼瞬间消失,下一瞬出现在殷雷的身后,悄无声息地抓向它的头颅。 殷雷恍若不知,身上爆发而出的雷霆如藤蔓一般攀援而上,将麻衣老鬼牢牢裹住。 手臂粗细的雷霆在麻衣老鬼的身体上来回游走,破坏着它的魂体,麻衣老鬼瞬间消失。 殷雷将雷霆凝聚成长鞭,对着二十七只高阶灵鬼抽去,啪啪两声巨响,两只高阶灵鬼被凌空抽爆。 高阶灵鬼的魂火,煞气,死气,毒瘴根本无法近身,殷雷仿佛一颗炙热的太阳,身上爆发着无以伦比的电压波动。 它凝雷如网,将网抛入空中,巨大的雷网闪烁着电流的兹兹声,从天而降,将二十五只高阶灵鬼罩在其中。 高阶灵鬼们被电得吱吱乱叫,身体里爆发出阵阵黑烟,它们拼命挣扎,雷网却越来越紧。 各种诅咒和咒术如雨点般落向殷雷,殷雷毫无察觉,它张开左手,一颗跳动的巨型雷球缓缓出现,散发着毁灭的味道。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殷雷将手中的巨型雷球投掷而出,球形闪电像是一颗跳动的太阳,径直砸向灵鬼们。 剧烈的爆炸声传来,狂暴的电流将灵鬼们淹没,天地一白,当众人的视力恢复之时,看到一番凄惨无比的景象。 灵鬼们仿佛被巨石击中,头颅粉碎,魂体碎裂成数段,手脚皆焦,早已魂飞魄散。 殷雷挥动雷鞭,啪啪作响,在空中追逐麻衣老鬼。 它的雷霆之力克制麻衣老鬼的鬼煞之力,但麻衣老鬼精通一种瞬间移动的诡异遁术,往往能在电光火石间躲开雷霆。 殷雷和麻衣老鬼,谁也奈何不了谁。 卢莹急忙将麻衣老鬼收回,自己化作拇指大小的小人,在戍己后土塔中喝茶。 “好好好,张归元,没有想到你身边还有这头大妖助你,但你今日必死无疑。” 殷雷高举右臂,将雷霆凝聚成闪烁雷霆的雷霆之枪,对着戍己后土塔掷去。 戍己后土塔散发出土黄色的宝光,接引住雷霆之枪,将雷霆导入大地。 万物相生相克,雷霆之力至阳至刚,克制邪魔歪道,自己被大地克制,多么狂暴的雷霆导入大地之中,都化作安静的电荷。 殷雷目露凶光,又将雷霆之力凝聚成诸多武器,对着戍己后土塔狂轰乱炸。 毫不起眼的戍己后土塔岿然不动,任凭它如何狂轰乱炸,纹丝不动。 “好了,停下来吧,殷兄,请速回万魂幡休息。” 殷雷回到万魂幡,张归元从怀中取出一道符箓,将灵力注入其中,一根金芒猛地射向戍己后土塔。 土黄色的光芒接引金芒,将它引入大地之中。 他又取出火符箓和水符箓,尝试向戍己后土塔打去,水火无功。 张归元眼眸中闪烁着精光,按照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克制这种土属性的法宝要用木属性的法术或法宝。 但木属性的法宝和法术极其稀少,他也不会木属性的法术。 卢莹在戍己后土塔中见张归元诸多手段全部失败,兴奋得哈哈大笑。 “你这样的泥腿子,怎知仙家手段,我藏在戍己后土塔中万无一失。” “那又如何?你也伤不到我,我陪你一直耗下去,看看谁能耗死谁。” 卢莹阴恻恻的声音从戍己后土塔中传出,听得众人毛骨悚然。 “这里是斩鬼台,必须要分出胜负的地方,如果两个人僵持住分不出胜负,斩鬼台就会不断派出恶鬼,追逐两人,直到杀死一人。” “恶鬼的实力越来越强,告诉你一个小道消息,连金丹境的恶鬼都有。” “哈哈哈哈,我藏在戍己后土塔中,金丹境以下的恶鬼都攻不破这件法宝的防御。” “倒是你,能在恶鬼们的围攻下坚持多久呢?“ 他话音未落,一道道死气沉沉的身影出现在斩鬼台中,诡异地转过脑袋,看向张归元。 无尽恶鬼的大逃杀游戏,开始了。 第130章 源源不断的厉鬼 恐怖的厉鬼身影从四面八方出现,围追堵截,四处追杀张归元。 躲过一只擎天巨鬼的冲撞,张归元御风向空中飞去,身形猛地滞住。 他回头望去,地面不知何时出现一个诡异的木偶人,自己的影子落到木偶人身上,木偶人睁开猩红的双眼,对着他挥了挥手。 张归元的左手不由自主地挥了挥手,和木偶人一般,张归元不禁骇然。 身体被木偶人控制住,四头厉鬼在四面八方出现,一齐朝他杀来。 张归元脸上现出神秘莫测的天魔面具,身上的气息和鬼魅无异。 四头厉鬼在张归元面前停住,失去了攻击目标,悬在空中一动不动, 卢莹躲在戍己后土塔里喝茶,老神自在地欣赏恶鬼们追杀张归元,见他用《天魔呼吸吐纳心法》假扮恶鬼,不禁嗤笑道: “张归元,伪装成恶鬼这个办法是没用的,那些恶鬼找不到目标,就会无差别攻击。” 他话音未落,一头四肢腹中,肚子奇大的恶鬼在斩鬼台上出现,身体摇摇晃晃,奔着张归元跑去。 他在张归元面前停止了移动,转身向戍己后土塔跑去,土黄色的光芒像是一堵土墙,挡住了大肚鬼的去路。 那头恶鬼找不到敌人,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犹如人死之前的惨叫。 它像气球一样飞了起来,无视引力的作用,飞到了斩鬼台上空,触碰到阵法。 轰隆一声巨响,它的肚子猛地炸开,漫天血雨秽物如雨水般落下。 道行浅,修为弱的鬼魂遇到血雨秽物如被硫酸烧灼,魂体冒出白烟,痛得龇牙咧嘴,魂体冰消雪融, 血雨落到张归元身上,张归元觉得身体奇痒无比,斜眼望去,被血雨秽物接触的皮肤开始溃烂,长出寸许的白毛。 一只长发蒙头,身穿白衣的红衣女鬼凭空出现,一股怨气冲天而起。 她像大肚鬼一样四处寻找敌人,找不到敌人后,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声在斩鬼台上回荡,张归元精神一阵恍惚,浑浑噩噩向她走去,双手抬起,下意识地想要摘下天魔面具。 万魂幡中,一道小拇指粗细的雷霆闪电飞出,径直击中他的双手,将他从恍惚之境中惊醒。 张归元吓了一跳,即使是他,半步筑基的修为,也在不知不觉间着了红衣女鬼的道。 卢莹表现得更加不济,声音的传播需要介质,大地是声音的介质,戍己后土塔是土系法宝,无法隔绝声音。 卢莹仿佛丢了魂一般,抬腿向塔外走去,土黄色的光芒亮起,像是一堵墙,挡住了所有的出口。 红衣女鬼寻不到敌人,鬼哭之声愈发急促,声音尖锐诡异,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卢莹被鬼哭声蛊惑,用脑袋撞那一道土黄色的光芒,撞得头破血流,也停不下来。 张归元呼唤出怨灵千命,让怨灵千命啃食自己被血雨秽物污染的血肉。 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在斩鬼台上响起,张归元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忍着剧痛,面色如常地看着红衣女鬼。 看台之上,众人一阵惊呼,这个疯子,竟然用痛苦来抵挡血雨秽物和恶鬼哭声的侵袭。 谁能如此淡定自若地看着恶鬼一口口啃食自己的血肉,这样的意志,真比顽石还要坚韧,比钢铁还要坚硬。 随着红衣女鬼哭声越来越尖锐,渐渐地,连疼痛也无法抵挡它的诡异哭声。 另一方面,卢莹已经撞得血流如注,满脸鲜血,失去意识,如果没有戍己后土塔,他早死多时。 张归元心中一凛,不能让这头红衣女鬼再哭下去,他承受的压力远大于卢莹承受的压力。 想到此处,他吩咐道:“千命,将铜锣取出,用锣声对哭声,干扰它的灵异。” 张归元身后,又走出一道人形轮廓,手里拿着一面铜锣,缓缓走到红衣女鬼面前。 斩鬼台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红衣女鬼哭一声,它就敲一下。 红衣女鬼索命的哭声被它的锣声盖过,咣咣咣的锣声响彻云霄。 大肚鬼的血雨秽物找不到敌人,红衣女鬼的索命哭声被锣声压制。 空中凭空出现一只烟鬼,身高八尺,形似竹竿,它口中喷吐着黑烟,顷刻间将整个斩鬼台填满。 黑烟之中充满了火辛之物,顺着斩鬼台逸散到观众席上,引得观众们咳嗽之声不断。 “烟里有毒?” 一名宗门弟子脸色大变,急忙从百宝囊里找解药,还没找到解药,直接栽在地上。 众人急忙抢救,黄河老鬼施展袖里乾坤之法,将逸散出来的毒烟收走。 张归元见诡异的恶鬼层出不穷,心中颇为忌惮。 宗门是御鬼圣地,千年时间,谁知道积累了多少恶鬼怨灵,有些恶鬼的恐怖程度,自己遇到也会死亡。 他心念一动,万鬼幡无风自动,一头头妖魔的灵魂从魂幡中走出,顷刻间将整片空间塞满。 斩鬼台上鬼挤鬼,魂推魂,堵塞得风雨不透。 卢莹在戍己后土塔中醒来,吞下仙丹,身上的伤口消失,他脸色惨白地望着张归元不断召唤低阶灵鬼。 “张归元,别费劲了,想用海量的低阶灵鬼将整片空间塞满?” “哼哼,你可以试试看,实话告诉你,当整片空间被低阶灵鬼塞满后,斩鬼台会出现灵魂磨盘,将场中所有的灵魂碾成残魂。” 张归元眼中闪烁着诡异的眼神,轻笑道:“不,我从没想过用这种笨方法。” “我已经找到杀死你的方法。” 张归元身上爆发出剧烈的灵魂波动,引动阴煞雷法,引爆了一个个妖魔的生魂。 他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阴煞雷霆越滚越大,伴随着汇聚的魂力越来越强大,一个无比耀眼的黑色魂球出现在空中,无声无息,却散发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众人一阵恍惚,感觉自己的灵魂受到了拉扯,想要飞出,投入黑色魂球之中。 “你的戍己后土塔是土系法宝,能挡住各种各样的属性攻击,却无法隔绝灵异。” “从你被红衣女鬼的索命哭声影响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死了。” 张归元口念咒语,引爆了黑色魂球,数千灵魂形成了无比狂暴的阴煞雷潮,瞬间将戍己后土塔淹没。 第131章 神秘人 斩鬼台上,狂暴的阴煞雷潮席卷了一切,土黄色的宝光升起,试图阻挡阴煞雷潮。 阴煞雷潮径直穿过土黄色的宝光,倒灌入戍己后土塔中。 魂力,也称灵魂强度,是影响精、气、神的一股力量,不在五行之中。 五行的力量无法影响魂力,魂力也无法影响五行。 “张归元,你敢杀我?我们范阳卢家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卢莹仍然不敢相信自己会死亡,试图威胁张归元。 张归元理都不理,在他看来,自己只是消除了一个潜在的威胁。 狂暴的阴煞雷潮席卷了一切,将卢莹的灵魂湮灭,死尸噗通一声栽倒。 巨大的铡刀从天而降,将卢莹的尸体铡成两截,鲜血喷涌而出,引燃了弟子们的热情。 “杀得好,名门世家的弟子都该死!这群畜生仗着家族的荫庇,肆意妄为,早就该死了。” “宗门测试,我十项考核分数全在卢莹之上,他却夺了我的名额,成为宗门的核心弟子,好死,好死啊。” “我为宗门流血流汗,奋斗十年,三次调动,全是平调,那些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足不出户,却能随意挑选宗门的职位,哼,真是意难平。” 卢莹的死亡引爆了寒门,平民弟子与名门大族弟子之间的矛盾。 最底层看台和中层看台爆发了流血冲突,几十名弟子晃动魂幡,空中百鬼夜行,灵鬼遍地,相互之间斗得不亦乐乎。 斩鬼台上,卢莹的灵魂消失之后,那只诡异的木偶鬼,红衣女鬼,竹竿鬼相继消失,魂锁魂链收入封魂锁灵柱中。封魂锁灵柱沉入斩鬼台。 戍己后土塔化作一道土黄色光芒冲天而起,落入卢太白袖中。 卢太白目露凶光,气得咬牙切齿,脸上阴晴不定,神色甚是难看,恨不得冲过去将张归元生吞活剥。 众位老祖也不敢笑,将笑意强压到心中,憋得脸色涨红,一副幸灾乐祸之意。 张归元走下斩鬼台,长舒一口气,邓红梅飞一般扑进他怀里,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王茂来到他的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替他感觉由衷的高兴。 众弟子像迎接英雄一样迎接张归元,将他围在中央,许多弟子前来交谈,都有结交之意。 张归元在宗门内,由灵植高手,养猪模范变成了家喻户晓的明星。 有人欢喜有人愁,卢家人各个如丧考妣,目光呆滞,垂头丧气。 看台前列一名身穿黑袍,目光阴鸷的金丹修士饶有兴致地看向张归元,自顾自地说道: “这娃娃不错,没有名师指导,能成长到这一步,殊为不易。” “可惜我已经收了关门弟子,没办法再收张归元,你们谁将他收进门下,福分不浅。” 卢太白哼了一声,杀机凛然地说道:“张归元哪有什么福气,我看他一脸死相,恐怕要早夭。” 万鬼窟的掌控者,御魂宗的掌门万鬼天尊哈哈一笑,道:“算了,小辈之间争风吃醋,你们跟着掺和什么?” “都是几百岁的人了,行事作风怎么和小孩儿一样?你们年轻之时,远比现在的年轻弟子还要闹腾。” 众人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万鬼天尊挥了挥衣袖,在不知不觉间移天换日,举手投足将近十万名弟移到后山的巨鬼窟。 十万弟子齐声惊呼,掌门的袖里乾坤之术是真正的仙家之术,令人叹为观止。 张归元在弟子们的正中央,仰望空中几百米的巨大恶鬼雕像,不禁啧啧称奇,无论他第几次看到这些恶鬼雕像,都觉得匪夷所思。 万鬼窟开凿于单单大岭东麓的崖壁上,现存历代开凿的洞窟共一万一千个,多分布在悬崖绝壁之上,是古代祭祀礼鬼请神之地。 巨鬼窟是其中最大的一处洞窟,拥有十身高达几百米的巨型石雕,雕刻着远古的十方鬼帝。 斑驳不堪的石质壁画依稀可见古代诸部祭祀鬼神的场景,历史的气息扑面而来。 狂热躁动的人群很快安静下来,在这座洞窟之中,众弟子们感觉到极其压抑。 万鬼天尊的身外化身在空中现身,袍袖一甩,众弟子脚下出现朵朵黑莲。 众弟子面面相觑,坐在黑莲之上,感觉到源源不断的魂力涌入身体,修补暗伤,提高修为。 宗门内的长老和太上长老,各殿各堂的主事,主簿,各大家族的族长或代表,鬼子鬼母,核心弟子和普通弟子都端坐在黑莲之上,听他说话。 “诸位,太平道造反之事,已经不是秘密,天下十三州,八州皆反,黄巾贼寇有百万之众,分成三十六方渠帅。” “咱们御魂宗治下,幽州地界,也有三方渠帅造反,这些黄巾贼寇劫掠百姓,无恶不作。” “正邪十三宗掌门在南海会盟,约定派弟子下山,辅佐汉室,拯救苍生。” 众弟子倒吸一口冷气,王莽篡位之后,正邪十三宗已经很少再集体下山。 正当诸弟子议论纷纷之时,巨灵窟外来了数百名身披黑袍,头戴斗笠的神秘修士。 御魂宗的守卫如同木雕泥塑一般,或者说,这些人的修为太高,守卫们根本无法察觉。 黑袍修士首领袍袖一甩,数百名修士已经来到巨灵窟之中。 众弟子们正在热烈讨论何时下山,一些灵觉比较敏锐的弟子下意识抬头看去,顿时吓得惊叫出声。 数百名修士如同幽灵一般悬浮在空中,身上的黑袍无风自动。 “嘶,这是谁?好强大的灵力威压,修为至少是金丹境或金丹境之上。”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奇怪,门外的守卫怎么没有发出警告?” “怕什么?御魂宗几乎所有修士都齐聚于此,咱们十万人会怕几百人吗?” 张归元在众修士出现之时,就已经察觉出异常,他目光扫向几百名修士,轻咦了一声,有一名修士的背影他十分熟悉。 黑袍修士首领越众而出,声音阴寒得犹如西伯利亚的寒风。 “师兄,宗门开酆都大会,怎么没有邀请我?” 第132章 魂鬼第一之争 “师,师弟?” 万鬼天尊的声音有些迟疑,有些激动,又有些哽咽。 黑袍神秘人将斗笠摘下,露出一张精神矍铄的脸,神秘人白发白须,目光炯炯,看年纪在耄耋之年,满脸寒霜,目光中带着凶光。 “万鬼师兄,好久不见。” 万鬼天尊的身外化身缓缓消失,他的真身从虚无中走了出来,的声音有些怀念,叹息道: “易水师弟,自从万鬼窟一战,我们已经有一千零二十年没有再见面了。” 众弟子倒吸一口冷气,此人正是御魂宗失踪的化神境前辈易水天尊。 见王茂和邓红梅满脸问号,博览群书的张归元小声解释道: “这涉及到千年之前的大理论之争,千年之前,主流魂修中出现了两种理论。” “第一种称之为魂派,代表人物是咱们的掌门万鬼天尊,这一派认为以人为本,以鬼为辅,无论是法术、法宝、灵鬼都是外力,人最强大的是自身的灵魂。” “第二种称之为鬼派,代表人物就是这位易水天尊,他们认为人的身体天生比鬼脆弱,应该窃取厉鬼的身体修仙。” 王茂挠了挠头,疑惑道:“人还可以窃取厉鬼的身体吗?” “当然可以,当时的鬼派传人四处寻找鬼物,窃取鬼的躯体。” “两派的矛盾最终在千年前爆发,理论之争演变成了你死我活的血战。” “魂派和鬼派在万鬼窟中开始了死斗,最终两败俱伤,无数强大的修士死去。” “这场大战被称为魂鬼第一之争,直接改变了当时御魂宗强大,其余的正邪十二宗弱小的格局,此后千年时光,剑宗崛起,成为了正邪十三宗之首。” 介绍完陈年旧事,张归元望向空中的易水天尊,隐隐感觉到一阵不安。这种理论之争,本就没有对错,卷入其中,十分危险。 面对万鬼天尊的感慨,易水天尊满脸戾气,轻蔑道:“我早就说了,人的身体就是囚笼,我们的灵魂是身体的奴隶,你偏不听。” “如今千年时光过去,冷酷无情的你因身体的衰老开始怀念过去,真是可笑。” “师兄,你执掌御魂宗千年,走上了魂修的邪路歪路,在你领导下,御魂宗从正邪十三宗之首下滑至正邪十三宗末尾。” “如今千年浩劫降临,你又带领御魂宗再次走上错路,我必须站出来阻止你。” 众位金丹长老面面相觑,御魂宗在万鬼天尊的领导下的确每况日下。 万鬼天尊一动不动站在虚空之中,满脸的疲惫,闻言叹息道: “师弟,千年前的那一场大战又要重新开始了吗?咱们兄弟阋墙,同室操戈,最终会便宜外人。” “我实在不想再见那一日伏尸数万,血流漂橹的凄惨景象。” 易水天尊哈哈大笑,冷声道:“师兄,没人和你争权,你还是御魂宗宗主。” “隐居一千年,我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我要建立一个新御魂宗,叫做御鬼宗。” “从今以后,你教你的魂道,我教我的鬼道。” 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万魂天尊的目光逐渐锋利起来,看来今日之事,很难妥善处理了。 “师弟,你们所谓鬼派一脉,在千年之前就已经离开了万鬼窟。如果你们想要自立门户,在修仙界扬眉吐气,将御魂宗压下来,我十分欢迎。” “今日你带人强行闯入万鬼窟,提起陈年旧事,究竟为了何事?” 易水天尊哼了一声,心中甚是不满,冷声道:“师兄,我此番前来,是阻止你将众弟子推进火坑。” 他对身后的黑袍之人点了点头,那人轻轻摘下斗笠,张归元看到那人面目,顿时心头一震。 此人正是太平道教众,黄巾贼寇,幽州渠帅章纯,这家伙在军都山被各大家族的族老围攻,用符箓逃走。 被寇钟用仕女图重创,消失的半张脸诡异地回到他脸上,他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看到张归元,对着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张归元联想到,他逃走时曾对自己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顿时觉得毛骨悚然,汗流浃背。 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之间,又成了幕后大佬们的棋子,成为了他们冲锋陷阵的悍卒。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似乎有一张弥天大网从天而降,他不过是网中的一条小鱼。 众弟子不知道章纯的身份,好奇之心大动,议论纷纷,讨论这人的来历。 章纯向前走了几步,朗声说道:“诸位,我是太平道教众,黄巾义士,天下三十六方渠帅之一,幽州渠帅章渠。” 此言一出,众人一阵惊呼,呼啦啦从黑莲之上坐起,将魂幡取出,御空而起,将他团团围住。 章纯面无惧色,脸色淡然,慢悠悠将自己的来历说出。 “我本是朝廷官员,幽州的戍边郎,每次异族入侵,我都在前线浴血奋斗,可叹我拼搏几十年,却换来汉廷的背叛。” “五年前,乌桓大人苏仆瑞带领万人大军进犯边境,我带领部下浴血奋战,在辽西郡外白狼山大破乌桓。” “唉,在追击时我中了埋伏,被乌桓大军围困在白狼山上。” “我整整坚持了一年,粮食没了就杀战马充饥,战马吃没了就煮皮带和皮靴,在边关塞外苦熬了一年,也没有等到援军。” “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一个个死于乌桓人的强弓硬弩之下,最终,靠着兄弟们舍命相助,我逃回幽州。” 说到这里,章纯潸然泪下,他说得极其动情,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回来后我才知道,距离白狼几十里外的大凌河渡口,就驻扎着一支朝廷的大军,是朝廷下令,不许他们来救我们。” “汉廷要用我们消耗掉乌桓人的有生力量,我们是被抛弃的。” “我辞去官职,在幽州游历,见过异族纵兵劫掠百姓,见过名门大族欺压百姓,见过朝廷官兵劫掠百姓,如捕鸟兽。” “我意识到,汉廷的皇祚已尽,道统已亡。诸位,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第133章 千年浩劫降临 万鬼窟中,章纯绘声绘色讲述自己的心路历程,太平道的教义和起义之后的故事。 众弟子反应各不相同,名门望族出身的弟子面带不屑,对太平道嗤之以鼻。 寒门和平民出身的弟子则面带同情,小声讨论相似的经历。 张归元目露寒光,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黄巾贼寇烧杀淫掠,屠戮百姓,劫掠百姓,他就相信了章纯所说的故事。 修仙世界,名门世家,黄巾贼是压在百姓身上的三座大山,自己穷其一生,也要掀翻这三座大山,还黎民百姓一个尧天舜日的新世界。 啪啪啪~ 一阵突兀的掌声打断了章纯的发言,万鬼天尊目光锋利如刀剑,拍掌冷笑。 “好啊师弟,没有想到,千年的隐居生活磨不平你的棱角,消不掉你心中的戾气。” “我心中不解,骄傲如你,在春秋战国之时没有出山,在楚汉相争时没有出山,在王莽篡位时没有出山,为什么会在黄巾反叛时出山。” 易水天尊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眼眸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泽,对着身后的黑袍人挥了挥手。 一位黑袍人从豹皮囊里取出青铜漏刻,这是古代的一种计时器,通过水从漏壶孔流出,漏壶中的浮箭随水面上升下降来判断时间。 “我亲爱的师兄,还有半刻钟,你就能看到真相。” 青铜漏刻中的水流一点一滴下落,众人的心忐忑起来,不知道他所说的真相指的是什么。 当最后一滴水落入漏壶,后山方向,传来一声惊天巨响。 轰隆隆~ 天崩地裂般地一声巨响,地面似乎被整个掀翻了过来,大地如海浪般上下起伏,十方鬼帝的雕像轰然倒塌。 万鬼天尊一步迈出,施展出袖里乾坤之法,将巨灵窟中的弟子们转移到空中。 移天换日,只在谈笑之间,众人顾不上感慨,向万鬼窟看去,发出阵阵惊呼。 整个万鬼窟仿佛被陨石击中,单单大岭东麓已经倒塌,将数万洞窟埋藏在山石之中,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都化作尘土,深埋地底深处。 几十名衣着朴素,白发苍苍的老人立在虚空之上,佝偻着身体,皮肤如同干枯的老树皮,贴在骨头上,浑身散发着死亡的腐朽味道。 他们是御魂宗中隐世不出的长老和太上长老,许多还在闭死关,冲击更高的境界,也被门派毁灭的巨响惊动,出现在空中。 张归元惊得瞠目结舌,即使在后世,除了巨型陨石,他都不知道什么力量能将整片的山脉轰塌。 大地中央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那大洞半径宽达十里,黑漆漆的看不清其中的虚实,它刚刚出现,像黑洞一般,将周围的灵气源源不断地吸入洞中。 原本是灵气浓郁胜过外界十倍的洞天福地,顷刻之间,变成了灵气稀薄的不毛之地。 万鬼天尊如同疯了一般,径直冲到易水天尊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将他提了起来。 “你这个疯子,你到底干了什么?万鬼窟是宗门的传承,师尊的心血,你怎么毁了万鬼窟?” 易水天尊不着痕迹地挣脱束缚,望着亭台楼阁灰飞烟灭,脸上一阵落寞,眼眸中满是悲伤,轻声道: “我怎么会毁了师尊的心血?师兄,是你疯了,七情六欲遮蔽了你的双眼,对我的憎恨影响了你的判断。” “师兄,你以为这是什么?天灾?人祸?这是龙脉消溃!” 龙脉消溃?众人一头雾水,不明所以,连移动图书馆张归元也不知道龙脉消溃是什么。 易水天尊缓缓飞到众人面前,轻声解释,声音不大,却能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凡修行之人,财侣法地缺一不可。” “其中的地一类,最为珍贵,天下有十三条龙脉,每一处龙脉灵气的浓郁程度,都是外界的数十倍,在其中修炼,事半功倍,修为一日千里。” “先后有十三个宗门找到了龙脉,将自己的宗门迁到龙脉之上,开宗立派,打造洞天福地,就是所谓的正邪十三宗。” “围绕十三条龙脉的争夺,已经延续了数万年之久,各个宗门你争我夺都是为了争夺龙脉。” “万鬼窟所在的单单大岭,就是十三条龙脉之一,名为魂之龙脉,能凝灵气为魂气,被我御魂圣宗占据,成为了天下闻名的魂修圣地。”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悲伤之色,叹息道: “天地之间,没有永恒存在的事物,龙脉也是如此,当龙脉吞吐灵气万年之后,龙脉会消溃,从天地之间消失,像现在这样。” “龙脉消溃的地方会出现深不见底的黑洞,鲸吞天地间的灵气,单单大山很快就会成为灵气贫瘠的绝地。”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一名身躯佝偻得如大虾,脸色苍白如纸,眉毛长可拖地,咳嗽不止的太上长老喘息着问道: “娃娃,这些消息你听谁说的?” 在这位老人面前,易水天尊也不敢造次,千年之前,这位老人就是这副样子。 “回禀老祖宗,我曾在涿鹿战场废墟一处封印中找到一只远古的山鬼,我夺舍了它的身体,灵魂融合之时,远古的记忆涌到我的脑海里。” “在它的记忆里,十三条龙脉会在同一天消溃,与此同时,十三条小龙脉会在大地之中生长。” “这一次的千年浩劫,就是指灵气消溃后的大乱,和争夺新龙脉引起的血雨腥风。” “不单单是我们,各位老祖宗如果不相信,可以去正邪十三宗看一看,此时此刻,正邪十三宗的灵脉会同时消溃。” 那位太上长老咳嗽一声,无奈摇头,嗓子里的声音如拉风箱,只剩半口气在口中。 “娃娃,你知不知道新的小龙脉在什么地方?” “回禀老祖宗,我并不知道,按照山鬼的记忆,新的龙脉会随机出现在华夏大地的任何角落。” 那位太上长老一声叹息,消失得无影无踪,众弟子面面相觑,任谁都能想象到,为了争夺新的小龙脉,战况会多么惨烈。 这是一场疯狂的大逃杀,所有人都参与其中,只有活到最后,才能拥有一切。 千年浩劫已降临人间,自此,人间如地狱。 第134章 百鬼夜行 单单大岭东麓几处山脉完全崩塌,将整个万鬼窟淹没到地底之下,入眼所见,一片狼藉。 易水天尊站在废墟之上,向十万弟子演说,劝谏诸弟子加入太平道。 “诸位,在魂之龙脉消溃的同时,其余十二条龙脉同样会消溃,正邪十三宗的根基已断。”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我们黄巾义士的口号预言了这场劫难。” “正邪十三宗,无法再帮助你们修仙,也没办法给每个人提供修仙资源。” “汉廷的皇祚已尽,道统已亡,如果你对现在的处境不满,加入我们太平道。” “我们会推翻灵皇帝,建立一个百姓都能吃饱的国度,到那时,在座的各位就是新的世家大族。” 他这一番话极具煽动性,数量庞大的寒门、平民弟子早就对宗门和名门大族子弟不满,此时此刻见宗门毁灭,天道倾覆,都起了不臣之心。 “我愿意加入太平道。” “我也愿意。” “为了天下苍生,老夫义无反顾。” 易水天尊身边,投靠他的弟子越来越多,有五位金丹修士也舍弃了宗门,加入了太平道。 万鬼天尊气得浑身颤抖,在空中踱步,发出阵阵长叹。 十万弟子之中,有三万弟子选择加入太平道,其余的七万弟子目光闪烁,各有心思。 张归元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没有信仰的组织,一旦人心散了,就会快速垮掉。 幽州渠帅章纯径直走到张归元面前,躬身行礼,诚恳地说道: “张侯爷,您是当世豪杰,我们太平道需要您这样的豪杰加入,何必为摇摇欲坠的汉廷做事?” 张归元上下打量着章纯,微微一笑,拒绝道:“我乃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雄鹰,不会成为别人的猎鹰。” 章纯也不生气,站在他身边软磨硬泡,不断劝说,众人有些惊讶,不明白章纯为何如此看重这位北海侯。 轰隆隆~ 巨大的轰鸣声从黑洞深处响起,冲天的鬼气滚滚而来,像是脱离枷锁的猛兽,又像是漫过河堤的洪水,顷刻间将整片天地染成了纯黑色。 鬼气之中,传来无数鬼哭狼嚎之声,诅咒着,咒骂着,对天嘶吼。 一道道狰狞可怖的鬼影在鬼气之中现身,有的三头六臂,有的背生双翼,有的人面蛇身,千奇百怪,荒诞离奇。 它们像是灭世洪水一样,从黑洞中走出,在空中到处乱窜,尽情地释放心中的愤懑之情。 百鬼夜行,鬼笑阵阵,令人毛骨悚然。 一名御魂宗的低阶弟子,突然捂住喉咙,双眼凸出,七窍流出血来,整个人直挺挺从空中坠下,变成了一具干尸。 一名加入太平道的弟子,忽然跪在地上,呕血不止,呕出的鲜血之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一名太平道的鬼修,忽然一个踉跄倒在地上,脸色灰白无比,长大了嘴巴,双目黯淡无光,失去了生命。 几乎在异变的同时,隐藏在鬼气中的魑魅魍魉对十万弟子展开疯狂的进攻。 眼见弟子们纷纷横死,万鬼天尊悲声叹息,哀叹道:“难道苍天真的要灭亡御魂宗吗?” “连地底十八层地狱都被破坏,圣宗抓捕的魑魅魍魉都逃了出来。” 众人闻言勃然变色,十八层地狱是御魂宗养鬼之地,关押着千年间无法收服的魑魅魍魉。 龙脉消溃,十八层地狱被破坏,鬼门大开,此地百鬼夜行,生机断绝。 万鬼天尊袍袖一甩,将数万弟子罩住,施展出袖里乾坤之法,想要移天换日。 他身后的空间裂开一道缝隙,缝隙之中仿佛有无底深渊,幽冥鬼狱。 一个个诡异而又恐怖的身影从空间裂缝之中飞出,出现在万鬼天尊身边,密密麻麻,将整片空间占住,破了万鬼天尊的袖里乾坤之法。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黑洞深处传来,声音阴寒无比,充满了怨毒。 “该死的魂修,你们关了我们千年,今晚一个也别想逃。” 万鬼天尊身体诡异地燃烧起来,双目如灯,双手轻轻一拍,面前出现一面夔牛鼓,他取出夔牛鼓槌,猛地一敲。 鼓声响彻五百里,空中无数魑魅魍魉不能飞走,不能御空,如雨点般落向地面。 一股无与伦比的灵魂威压从天而降,借助鼓声之威,在天地间游走。 万鬼天尊袍袖微微鼓起,目露决然之色,转头对众弟子喊道: “快走,离开单单大岭,我挡不了太久。” 众弟子看得睚眦欲裂,顾不上悲伤,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远处狂奔,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张归元立在虚空之上,对着万鬼天尊躬身三拜。 第一拜感谢他选中自己步入仙途,自此仙凡有别。 第二拜感谢他危难之间,舍生忘死,拯救十万弟子。 第三拜宗门之恩,自此以后,天地间再无御魂宗。 王茂和邓红梅跟着张归元对万鬼天尊遥遥下拜,三拜之后,张归元从怀中取出一艘微型剑形仙舟。 郑和号迎风就长,三面旗帜迎风飞扬,上面用金丝金线绣着斗大的北海侯张字。 三人登上仙舟,王茂进入船舱驾驶,仙舟内藏的阵法轰地一声启动,郑和号犹如离弦之箭,瞬间超过逃命的众人,向北海方向飞去。 张归元站在船尾,负手而立,望着如蚁群一般的诸位弟子被魑魅魍魉组成的洪水淹没,心中一阵失落。 传承千年的御魂宗,竟然以这种方式覆灭,自此,幽州沦为鬼蜮。 正当他感慨之时,万鬼窟方向两道光华冲天而起,直奔郑和号而来。 邓红梅暗叫一声不好,冲进船舱,帮助王茂将郑和号的速度提升到最大。 郑和号速度追风逐电,却依旧摆脱不掉那两道光华。 第一道光华追到船舱之中,化作金顶琉璃灯的灯芯。落入船舱里的油灯之上,光华闪烁,墙壁上隐隐有一位佝偻背脊,满头白发的老妪虚影。 第二道光华是一位龇牙咧嘴的魔头,它径直落入张归元的身体之中,蛰伏在丹田里,窃取张归元的灵力滋补自身。 “叮,恭喜主公招募到传奇名士食鬼老人。” 第135章 冠礼 甲子年七月,四极俱废,十三州裂,天下兼覆,地不周载。 十三条龙脉消溃于无形,相伴相生的正邪十三宗随之倾覆,半数而亡。 幽州御魂宗亡于百鬼夜行。 青州圣人书院亡于礼仪之争。 凉州铸剑城亡于天外陨石。 徐州合欢宗亡于欲女派和玉女派内讧。 扬州龙虎宫亡于兄弟阋墙 荆州天师府亡于旱魃降世 交州绝命寨亡于巫蛊之祸。 司州剑宗衰败于剑气之争,分裂成剑宗和气宗两个宗门。 仅存的冀州武神殿、并州万兽山庄、兖州丹门、豫州神力教、益州蜀道山也是貌合神离,在分裂的边缘。 龙脉消溃之后,天地间的洞天福地全部消失,正邪十三宗积蓄千年的矛盾再也掩盖不住,纷纷分裂消亡。 整个华夏神州,陷入了野兽食人,百族混战,世家争雄,军阀遍地的乱世。 民无所食,地无野草,易子而食,析骸以爨。 北海,蓝天白云之下,绿草如茵的草原上,五色神牛憨憨自由自在地吃草。 张归元躺在憨憨宽阔如道路的背上,倾听微风拂过草丛发出的沙沙声,所有的烦恼和忧愁都被风吹散,惬意地沉沉睡去。 一位五六十岁年纪,身穿绫罗绸缎,中等身材,极度肥胖臃肿,笑吟吟的满脸慈祥的老人突兀地出现。 他像是商铺里的掌柜,又像是府衙中的小吏,氏族中的族老,神态可亲, “天下太平,一见生财,主公,我又饿了,请将今日的鬼俸赐下。” 张归元一天的好心情被这个鬼东西彻底破坏,气哼哼地爬起来,望着空中刚刚升起的太阳,郁闷地说道: “食鬼老人,这才是清晨,你就饿了?” 食鬼老人满脸堆笑,点了点头,轻声道:“主公,不瞒您,天没亮我就饿了。” 张归元微微摇头,心念一动,从万魂幡中飞出一头巨妖的亡魂。 食鬼老人的嘴猛地咧开,越来越大,最后将整张脸覆盖,它一把抓住巨妖,将巨妖的灵魂一口口咬碎吞下。 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响起,张归元望着它吃得津水四溅的样子,想了想,又从万魂幡中取出九头巨妖的生魂。 食鬼老人来者不拒,张开血盆大口将十头巨妖的灵魂吃得干干净净。 “主公,您需要我做什么?” “我不需要你替我做什么,今日是我冠礼的日子,要举行宴会,活人的宴会你无法参加,这十头巨妖的生魂便是喜宴。” 张归元说完,身体御空而去,背负双手,向平安城飞去。 食鬼老人望着张归元的背影,脸上堆满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眸中多了些莫名的味道。 平安城外,早已筑起十丈高台,平安城的数万百姓齐聚于此,连千里外的军屯,部曲族人骑快马赶来,来参加张归元的冠礼。 冠礼开始于周朝,一直延续到汉朝,是古人的成人礼,二十岁行冠礼,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老羊皮拓跋根卜筮吉日,选定了吉日吉时,是主持冠礼的大宾。 张归元刚刚出现,百姓之中传来了山呼海啸的喝彩声和祝福之声。 他们对于这位北海之主,发自内心的拥护,所有人都身穿礼服,带来了精心准备的贺礼,因为贺礼实在太多,堆成了一座山峰。 “吉时已到,行冠礼,叩谢天地。” 众人随着张归元跪倒,叩谢皇天后土,三拜九叩,礼仪极为庄重。 “行沃盥之礼。” 王茂和邓红梅合力,抬来了虢季子青铜盘,里面盛满清水,这些清水来自于四海之上,四眼清泉之中,青面花费一个月时间取来。 张龙扶着安氏来到虢季子青铜盘旁,用四海清泉之水清洗双手。 张归元面对父母,跪在蒲团之上,胸膛高高挺起,腰板板的笔直,满脸庄重。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在吉祥的日子里,开始为你加冕。) “弃尔幼志,顺尔成德。”(抛弃幼年的志趣,听从内心成就自己。) “寿考惟祺,介尔景德。”(愿你长寿祥瑞,神明赐福。) 鲜于丹托着一个木盘,走到张归元身边,张龙木盘中取出缁布冠,郑重地戴在张归元头上。 许仲涛捧着菱纹罗面料的丝锦袍,走到张归元身边,安氏取出丝锦袍,为儿子穿上,眼中的泪水再也忍耐不住,低声啜泣起来,为儿子成人感到高兴。 张归元叩谢父母,感谢父母生养之恩。 “令月吉辰,乃申尔服。”(在古月良辰,再为你加一套礼服。) “敬尔威仪,淑慎尔德。”(不要懈怠外表的威仪,好好慎养你的品德。) “眉寿万年,永受胡福。”(祝愿你长命百岁,永远享受洪福。) 崔瑜捧着木盘来到张归元身边,张龙从木盘中取出皮弁,双手颤抖地替儿子戴到头顶。 贺强捧着金丝袖衫来到张归元身边,安氏接过金丝袖衫,帮儿子穿上。 张归元再叩父母,感谢父母养育之恩。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顺应天地之意,再为你加套华服。) “亲朋俱在,以成美德。”(亲朋好友在场见证,见证你成人的每当。) “黄耈无疆,受天之庆。”(愿你长命百岁,万寿无疆,接受上天的祝福。) 老骨头捧着木盘来到张归元身边,张龙从木盘中取出爵弁,满脸微笑地替儿子戴上。 斛律金石捧着金缕丝衣来到张归元身边,安氏接过金缕丝衣,帮儿子穿上。 张归元三叩父母,感谢父母教导之恩。 三冠三服,三叩三拜。 张归元正式成人,自此有了自己的人生。 “乃醮”(喝成人酒,吃成人饭) 青面和山坤身穿盛装,拎着食盒走到张归元身边,青面泪如泉涌,山坤一个劲掐它,让它不要在这里丢脸。 张龙取来美酒,安氏奉上佳肴,张归元吃了三口饭,接过青铜爵,将美酒一饮而尽。 “字冠者”(父母赐下表字,自此外人不可直呼其名。) 小骨头取来文房四宝,站在张归元身边。 张龙和安氏对视一眼,张龙在宣纸上写下了太一两个字。 太一来自楚人信仰,是楚人对于至高天帝的称呼,安墟张氏有楚人血脉,张家由楚地迁徙而来,给儿子表字太一,希望有一日张归元能成为至高无上的众神之神,主宰这片天地。 自此,张归元字太一,亦称张太一。 冠礼,礼成。 百姓之中传来山呼海啸般的祝福之声,人们激动地唱起民谣,为张归元祈福。 冠礼之后,是君礼。 张归元一步步走上高台,坐在王座之上,行君主之礼,封赏百官。 百官黑压压跪倒一片,以首抵地,听候封赏。 “封拓跋根为卫将军长史,总统政事,秩千石,月奉九十斛。” “封鲜于丹为卫将军司马,总统军事,秩千石,月奉九十斛。” “封斛律金石、山坤、青面、赵天祥、啖胎卵为三军司马,秩比千石,月奉八十斛。” “山坤为空军统领,斛律金石、山坤,赵天祥为陆军统领,啖胎卵为水军统领。” “封崔瑜、许仲涛,贺强为从事中郎,秩六百石,月奉七十斛。” “崔瑜为平安城县令,贺强为阵法中郎,许仲涛为谋略中郎。” “封石秀凝、李虎、常雁为部曲军侯,秩比六百石,月奉五十斛。” “封李红为东曹掾,辅助贺强。阮宛为西曹掾,为平安城县丞。秩比四百石,月奉四十斛。” “封老骨头为黄阁主簿,小骨头为仓曹掾,共统后勤。佘四娘为学曹掾,执掌北海学府。秩比三百石,月奉三十七斛。” “封李寅为屯长,总统耕地,封柯比蛮为屯长,总统牲畜,秩比二百石,月奉二十七斛。” “封完颜於菟、耶律彤云、尹仇、斛律斩浪为兵曹属,随军听用。阿仑龙胆、护骨乌药、吐卢玄、乞袁天南星为尉曹属,执掌妖魔工厂,以阿仑龙胆为主,秩比二百石,月奉二十七斛。” “封斛律刚为阁下令史,统领十四令史,秩一百石,月奉十六斛。” (以上,前面是官职,后面是待遇) 百官封赏完毕,众人高呼万岁,齐声歌颂君主的功德。(汉朝万岁是语气助词,只代表高兴到极致,没有绑定皇权。) 第136章 龙脉 甲子年,秋。 “萌萌,站起来!” 北海猪场之中,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的惨叫,一头体型庞大的钢鬃妖猪被众人合力抬起,希望它能够站立,钢鬃妖猪后腿一软,又坐到地上。 柯比蛮急得顿足捶胸,这可是北海最大一头母畜,每年受孕一次,每次能生出十几头小猪。 如果它死了,对于猪倌们的损失不可谓不大。 老萨满环顾四周,周围站着十几名兽医,每个人都紧皱双眉,束手无策。 “诸位,你们想想办法啊?萌萌从玄菟郡开始就跟随主公,当年迁徙北海,走了上万里路都没有死亡,现在死在咱们手里,咱们罪孽深重。” 一名须发皆白,身穿皂衣的兽医长叹一声,无奈道: “柯比大人,这头母畜在生产之时受了风寒,此刻寒毒入体,已经病入膏肓,我们实在无能为力。” 另外一名兽医面带迷惘之色,自言自语道:“我已经用了热敷之法,可是对萌萌毫无用处,奇怪,奇怪。” 另一位老态龙钟的兽医脸色有异,右手抚摸着萌萌的大脑袋,木然道:“实在不行,就将萌萌送到妖魔工厂,它实在太重,死后抬过去,咱们几个人抬不动它。” 柯比蛮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怒道:“我是让你们救他,你们却想吃它,难道,平安城中就没有更好的兽医了吗?” 十几名兽医一齐摇头,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萌萌的命运,一片喧闹叫嚷之中,一个威压雄壮的声音响起。 “谁说平安城没有更好的兽医?” 声音并不响亮,却清清楚楚传入众人耳中,众人急忙跪倒,迎接主公。 张归元从天而降,将众人搀起,捡起地上的枯枝,在每人头上都敲了一记。 “我在北海书院中讲兽医课,你们听得明明白白,怎么到了现场,就忘得一干二净?” “萌萌在生产之时受了风寒,用热敷就能治好,你们怎么不照做?” 一名兽医斟酌再三,小声说道:“主公,我们已经用热敷之法试过了,没有效果。” 张归元用手点指十几位兽医,气得说不出话来,命他们找来几块碎布,裹在钢鬃妖猪身上。 张归元取来烈酒,将一壶壶烈酒洒在碎布之上,用出口喷烈焰的法术,引燃了碎布之上的酒水。 酒精熊熊燃烧,空气中传来一阵烤肉的香气,萌萌被烤得嗷嗷直叫。 张归元不为所动,继续向碎布上浇灌烈酒,火势却始终控制在一定烈度。 萌萌从刚开始的惊恐,逐渐感觉到舒服,得劲得眯起眼睛,昏昏欲睡。 烤了半个时辰,张归元一声令下,众人一拥而上,架着木棍,将萌萌抬了起来。 “萌萌,快站起来。” 钢鬃妖猪伸出后腿,费力地站稳,众人将木棍撤去,萌萌跌跌撞撞,已经能够正常行走。 十几名兽医看得瞠目结舌,没想到还用这种热敷方法,想起之前自己说的话,羞愧难当。 “早就和你们说过,钢鬃妖猪是妖兽,体质和普通的牲畜不同,要用重法,你们回去,将我的讲义抄录十遍。” 十几名兽医长吁短叹,和张归元告别,摇头晃脑去抄讲义去。 别看他们行医一生,在养猪这方面,和张归元相比,还是小学生水平。 没有人比张归元更懂养猪,连钢鬃妖猪自己都没有张归元了解猪的身体构造。 张归元有些无奈,这些老兽医,已经习惯了用半生的经验治疗妖兽,等下一批年轻兽医毕业,还得三四年的时间。 他和柯比蛮聊起了猪场母畜的繁殖情况,正在讲解母猪怀孕时的各类营养比例,许仲涛笑吟吟走了进来。 张归元心中一动,许仲涛这家伙有洁癖,平日里不肯靠近良田猪圈一步,此时此刻,怎么肯走进猪圈。 许仲涛满脸都是笑容,喜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喜从何来?” 许仲涛没有回答,拉着张归元的手就向外走,无论张归元怎么问,他都一言不发。 两个人一路走出谪仙谷,御空而起,向大鲜卑山的方向飞去,飞了一百五十里,落到一处无人荒谷之中。 “老许,这里没有人烟,有什么事情赶紧说吧。” 许仲涛依旧不肯说话,拉着他的手钻进大山之中,又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一个山洞的洞口。 拓跋根、鲜于丹、斛律金石、山坤、青面、崔瑜,贺强在洞口迎接。 张归元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传令兵小蝠,变成一个虎头虎脑,聪明伶俐的小男孩。 众人齐声喊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到底何喜之有?” 拓跋根拍了拍小蝠的脑袋,轻声道:“小蝠这娃娃,还真有福,那一日我和他说过,北海什么都不缺,就缺金属矿藏。”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小幅这娃娃就记在心里,没事的时候在周围山中乱转,寻找矿山,你猜它找到了什么?” 铁矿?铜矿?油田?不会找到铀矿了吧? 张归元连说了几个答案,拓跋根都摇头。 “小蝠这娃娃找到了龙脉,而且是魂之龙脉。” 张归元脑袋嗡地一声,跌跌撞撞,犹如醉酒一般,众人相视一笑,他们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一般模样。 张归元清醒过来,冲入洞穴之中,走了几百米,磅礴的魂力喷涌而来。 这里的灵气浓郁程度比万鬼窟还要夸张,简直是外界的一百倍,一千倍。 磅礴的灵气甚至凝聚成白色凝胶状物,张归元轻轻吸入一口,百会穴的灵气桎梏轰然粉碎。 三百四十二道大穴的灵气桎梏粉碎,只差十八道大穴,他就可以筑基成功,成为一名真正的仙人。 吞食过龙精凤髓的他现在资质已是龙凤之姿,加上占有仙田,系统能赋予修为,现在又找到一条正在长大的小龙脉。 张归元有信心,在三个月时间内,筑基成功。 掌管御魂宗的灯芯老人已经跟随他来到北海,御魂宗珍藏千年的功法秘笈全部对他开放。 龙脉消溃之后,物价飞涨,粮食的价格涨了十倍,仙谷的价钱涨了二十倍,再加上平安城的税金,源源不断的灵石钻进张归元的灵石袋。 凡修行之人,财侣法地缺一不可。 对于张归元来说,财侣法地一样不缺,全部近乎无限制供应,他究竟能成长到哪一步? 第137章 瞒天过海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张归元很快冷静下来,意识到龙脉的出现会给张家部曲带来致命的危机。 龙脉消溃之后,无数修士在华夏大地各处四处寻找新的龙脉,北海虽然遥远,也在这些人的搜查范围之内。 小龙脉一天天长大,会将此地催生为洞天福地,千里之外,修士都能察觉到灵气的异常。 一旦被修士们寻到,消息走漏,海量的修士会赶奔北海,围绕这条小龙脉开始争夺,北海将永无宁日。 这里距离谪仙谷相隔一百五十里,威力大一点的法术能直接影响谪仙谷。 张归元满脸愁容地从洞穴深处走了出来,拍了拍小蝠的脑袋,轻声道: “小蝠,你能发现小龙脉,居功甚伟,我封你为记室令史,在我府中听令,秩一百石,月奉十六斛。” 小蝠心思单纯,天真烂漫,对于俸禄没有概念,听到能在张归元府中听令,开心得蹦了起来。 “你对部曲的贡献,无法用官职衡量,自此以后,每日赏赐你一颗妖元丹,一直到你生命结束。”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每天一颗妖元丹,完全将妖元丹当成辟谷丹来吃,小蝠资质再差,也会被丹药之力支撑修为一日千里。 可以说自此以后,小蝠永远不会再为修仙资源而犯愁。 众人看向小蝠的目光充满了羡慕和嫉妒,感慨不已,也许妖身为蝙蝠的它真的是有福之兽,祥瑞之兽。 悬崖多蝙蝠,往往寿千年。 小蝠欢喜得现出妖身,趴在张归元背上,摇头晃脑,自顾自地嬉闹起来。 张归元收回目光,看向众人,脸色微变,轻声道:“诸位,咱们怎么处置小龙脉?” “一旦被修仙者发现这条魂之龙脉,自此北境再无宁日。” 拓跋根手抚须髯,轻声道:“主公,我们有如此重宝,无法掩盖,不如光明正大地承认,宣誓咱们的主权,租赁龙脉收取灵石。” “不可。” 许仲涛带头反对,他望着拓跋根的眼睛微微摇头,轻声道: “拓跋大人,你不是修仙者,不懂修仙世界的残酷,我们部曲,根本没有力量保住这条龙脉。” “任何一名金丹修士降临北海,咱们部曲一起上都无法击败他。” “他可以轻轻松松夺走龙脉,别说灵石,没有将咱们趁机屠光就算他宅心仁厚。” “这个世界礼崩乐坏,没有王法,决不能把消息透露出去。” 众人纷纷点头,如果消息透露出去,众人的确无法保住龙脉。 面对如此重宝,张归元也有独吞之意,但他不知道如何阻止修仙者的窥探。 “老许,按你所说,咱们要如何阻挡修仙者的窥探。” 许仲涛脸上神采飞扬,隐隐似有宝光流动,人如珠玉,灿然生光。 他颇有未出茅庐,已知三分天下的气度,慢悠悠地说道: “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 “拓跋大人有一点说得很对,咱们光靠隐藏是藏不住的,咱们越隐藏,寻找灵脉的修仙者越好奇,反而容易暴露。” “不如用瞒天过海之计,大大方方将此地展示出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许仲涛看向一言不发的贺强,轻声问道:“贺老哥,你能否布置聚灵法阵。” 贺强点了点头,轻声道:“聚灵法阵是每一位阵法师都必须学习的阵法,我颇为精通。” “贺老哥,你围绕龙脉布置聚灵阵法,阵法要日夜不停地轰鸣,借此掩盖龙脉,瞒天过海。” “众人只会以为咱们张家部曲财大气粗,要人为打造洞天福地,不过是暴发户罢了。” “谁能想到,昼夜轰鸣的聚灵法阵之下,是货真价实的龙脉?” “修仙者来窥探,咱们就大大方方邀请他们进来观看,这就是灯下黑,任由他们想破脑袋,也不会怀疑咱们。” 众人频频点头,对着许仲涛伸出了大拇指,这个家伙恃才傲物,目空一切,很讨厌,但胸怀大志,腹有良谋,谈笑之间,就布下瞒天过海之计。 许仲涛继续说道:“龙脉一事,只有咱们十人知道,对外和谁都不要说,只推说是聚灵阵法。” “为了贯彻瞒天过海之计,咱们要张榜告民,将此事弄得人尽皆知。” “为咱们北海政权立下功劳之人,允许进入聚灵法阵,不知不觉间就将大家的修为整体提升了上去。” 许仲涛目视鲜于丹,示意好友继续说下去,鲜于丹心领神会,笑着走了出来,轻声道: “瞒天过海之计不会太持久,毕竟按照灵脉的生长速度,很快,这里的灵气浓郁程度会超过所有的聚灵法阵。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怎么解释?” “我们只有不到十年的时间,这十年时间,我们要扫平北境。” “大争之世,列国伐交频频,强则强,弱则亡,先征服那弱小的,再制服那强大的。至于那不强不弱的,自然尽在掌握。” 这位盖马大山中的卖参人,脸上带着蚀骨的阴寒,令人望之生畏。 “先取扶余,得到北境的粮仓,再取坚昆,得到北境的军械库。” “北击绝望高原,得到北境的兵源,南下鲸吞蚕食鲜卑,打通南下的道路。” 他目光中带着狂热,高声道:“到那时,我们建立一个东至鞑靼海峡(今库页岛)西至巴尔喀什湖(今哈萨克斯坦),北至烛龙关(今摩尔曼斯克),南至凉州北地郡(今甘肃庆阳西北)的庞大帝国。” 好家伙,从东经七十度打到了东经一百四十度,从北纬四十度打到北纬八十度,即使是张归元,也为他的构想感到心惊。 “十年之后,我们是北境之主,纵使将占据魂之龙脉的消息传出,谁敢置喙?” “疑则叩实,察则后动。复者,阴之媒也,此乃打草惊蛇之计。我们不断征讨的消息会吸引天下人的注意力,谁又会反复探查北海郡呢?” 张归元在他身上看到了尸山血海,白骨成堆,无数人在战火中哀嚎,但他必须这样做。 世界的改变必须用血与泪推动,为了将世界改造成他喜欢的新世界,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 国士无双,可他偏偏拥有一对国士,不,是一对毒士。 窃国之毒士,乱世之枭雄。 第138章 龟卜 平安河渠之上,有一艘游船,在船上开了一家饭馆,名叫水上人家。 夫妻三人,男人名叫宋四,负责划船,女人在船舱里烹饪,小孩儿充当伙计,别有一番风味。 “仙乡云水足生涯,摆橹横舟便是家。活剖鲜鳞烹绿鳖,旋蒸紫蟹煮红虾。” 男人心情愉悦,开口唱了一段民歌,岸边传来一阵喝彩之声。一名老儒带着两名学生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呼唤游船靠岸。 老儒头戴夫子冠,身穿黄色粗布禅衣,一张脸干黄枯瘦,头发稀稀拉拉,半数已经花白,整张脸饱经风霜,像个落魄的教书先生。 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名学生。 男的二十五六岁,身形高瘦,身穿青衫,腰悬长剑,模样极为俊秀。 女的十八九岁,圆圆的脸蛋,皮肤白皙,白衫飘飘,相貌极其俏丽。 “老板,我们是传道的儒生,腹中饥饿,请为我们准备几个小菜。” 宋四对着船舱吆喝两声,船舱里响起了煎炒烹炸之声。 不等游船靠岸,老儒生带着两名学生轻飘飘落向客船,在二楼高台坐好。 宋四举起船桨,轻轻一荡,客船向北海方向荡了过去,小船很快穿过平安河渠,进入北海之中。 宋四将船桨交给孩子,自己提着茶壶给几位贵客倒茶。 老儒面带微笑,轻声道:“老板,我刚才听你唱的民歌音韵清奇,甚是欢喜,这是你自己所作吗?” 宋四满脸堆笑,笑道:“我只认识字,哪里会作歌,都是小儿子在北海书院所学,回来教给我的。” 老儒顿时起了兴致,不知从哪里取出纸笔,想要宋四将民歌写下。 宋老四取过毛笔,在宣纸上写下所唱的民歌,字迹歪歪斜斜,却是一点不差。 老儒面带敬佩之色,点头叹息道:“早就听说北海之人,人人都会识文断字,今日一看,所言不虚。” “哈哈,这位老先生,我能写字全靠我们侯爷,他要求所有人都要进北海书院学写字。” “可惜我老了,精力有限,我的孩子在北海书院里学道。” 老儒眼睛亮起,急道:“老板,快请公子,我对北海书院十分好奇,有问题问他。” 宋四蹬蹬蹬下楼,男学生凑到老儒身边,小声道:“师尊,这里能有龙脉吗?” 老儒翻开双手,露出一只胖嘟嘟的金黄色星兽,正是二十八星宿兽之一的女土蝠。 女土蝠不断扇动翅膀,对着平安城方向频频点头,示意龙脉就在那个方向。 “蝙蝠是有福之兽,女土蝠是星兽,能借助星宿之力,确定龙脉的位置。” “按它所说,龙脉就在方圆百里之内。” 少女接过金灿灿的蝙蝠,抱在怀里,轻声道:“师尊,发现龙脉之后,您会怎么办?” “咱们圣人书院,自从大礼仪之争后,分裂成尊君派和尊民派。” “尊君派认为祖宗之法不可变,华夏之人,世代是大汉子民,要匡扶大汉。” “尊民派认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理应尊崇民心,推翻大汉。” “龙脉消溃之后,两派大打出手,覆灭了宗门,我如果能找到龙脉,必定能消弭两派的矛盾,行中庸之道。” 宋四妻子将做好的饭菜端来,都是一些民间江湖菜的做法,三人吃了两口,就不再吃了。 少女怀抱女土蝠,有些担忧地说道:“师尊,女土蝠无法确定位置,何不用龟卜之术确定位置?” 老儒变戏法一样变出一个空的龟壳,十指指尖手指如同穿花蝴蝶,犹如抚摸琴弦一般。 龟壳之中隐隐现出点点星光,一片微缩的星图出现在龟壳之上。 正是代表帝王之气和生命能量的苍龙星宿,老儒口鼻眼中喷出三昧真火,用三昧真火烧龟壳。 龟壳很快出现皲裂,老儒收回三昧真火,看龟壳的裂痕,沉吟道: “初九,潜龙勿用。” “子曰:龙,德而隐者也,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遁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乐则行之,忧则违之,确乎其不可拔,潜龙也。” 他在那里摇头晃脑,一股腐儒的酸臭味道扑面而来,两名徒弟听得云里雾里,追问何意。 “卦象是说,那位有龙气之人,此刻还处于隐藏状态,正在做喜欢的事,避开烦恼的事,意志坚忍不拔,不为世俗所转移。” 师徒讨论再三,只知道帝王之气在北方,不知龟卜所说的帝王之气应在谁身上。 宋四的孩子蹬蹬蹬地走上二楼,一位十一二岁的孩子,长得黝黑,颧骨微高,身材修长。 他颇知礼仪,对着三位客人行礼。 “小人名叫宋义,见过夫子,见过砚兄。” 老儒的眼睛亮起,满脸堆笑,轻声道:“小宋义,你在北海学院里都学什么?” “玄门道法。” “小宋义,能否演示一遍,” 宋义并不胆怯,取出木剑练了两套剑宗的剑法,紧接着练了一套武神殿的长拳,又凭空画符箓,随后用出圣人书院的浩然正气诀。 他所学的玄门道法非常基础,却包含百家,眨眼间用出四家之术,令师生三人瞠目结舌。 “这般瞎练,杂而不精,岂不是将美玉练成顽石?” 宋义急道:“我们北海书院,要练三年基础功法,之后可以按照兴趣自由选择一门。” “所有弟子都要主修一门,选修一门。” 那位男学生奇道:“宋义,你怎么会我圣人书院的浩然正气诀?” “我们北海书院之中,有原正邪十三宗的讲师,还有西域长史府的佛门讲师,甚至还有大秦(罗马帝国),贵霜(贵霜帝国),安息(帕提亚帝国)的讲师。” 师徒三人听得暗自心惊,这位北海侯究竟想要干什么?将整个世界的讲师都请了过来。 “宋义,你们北海书院周围有没有灵气浓厚之地?” “自然有,谪仙谷外一百五十里的北海聚灵福地,那里的灵气十分浓郁。” 师徒三人相互对视,均目露狂喜。 “宋义,你能否带我们去那里看一看。” “那可不行,侯爷有令,只有立下大功之人才能进入北海聚灵福地。” 第139章 空城计 师徒三人随着小宋义进平安城,看得啧啧称奇,颇有刘姥姥进大观园——眼花缭乱的感觉。 此时的平安城,常住人口超过三万,繁华程度,比中原任何一座郡城都毫不逊色。 街道之上,有许多牵着骆驼的黄发碧眼之辈,都是安息帝国的商人。 龙脉消溃之后,中原乱成一团,军阀流寇遍地,丝绸之路的要道河西走廊关闭。 波斯商人和阿拉伯商人只能北上穿越蒙古高原进入平安城,在平安城进行货品交易。 大量欧洲、中亚的农作物,水果、蔬菜种子、琉璃、香料、宝石、大苑马流入北海。 丝绸、瓷器、茶叶、铁器、镍、漆器、甘蔗、杏、桃子则流入西方。 一路上,许多阿拉伯商人热情地和师徒三人打招呼,三人不会阿拉伯语,狼狈回答,弄得脸色通红。 宋义也不敢笑,憋得脸色通红,带着师徒三人进入北海书院。 朗朗的读书声如浪潮一般,一波赛过一波,学堂内外到处都是讲学辩理的学生。 汉人、丁零人、扶余人、沃沮人、匈奴人、鲜卑人、高句丽人、羌胡人、坚昆人、乌丸人、阿拉伯人、波斯人、 妖族、水族、魔族、鬼族…… 无论什么种族,无论什么人种,都和谐地生活在一起,似乎这里只有真理。 一名美艳少妇从学堂中走出,身体修长,肌肤赛雪,衣衫华贵,满脸笑容,对着老儒生嫣然一笑,扭着腰肢离开。 宋义忙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北海书院的主任,佘四娘大人。” 老儒看出它的蛇妖身份,目露寒霜,脸色阴沉如铁,怫然不悦。 世间的学院,哪有人妖混居,百族如一的道理。 举目望去,到处都是披毛带角之人,湿生卵化之辈。 只有封神时代的截教,号称有教无类,万仙来朝,难道这位北海侯是截教后人? 宋义带着他们走入师舍,带到一处房间,轻轻敲了敲房门。 “谁啊?” “木乾元老师,有故人找你。” 房门被缓缓推开,一位身形消瘦的年轻人走了出来,见到老儒,顿时一愣。 “邓难师叔,你怎么来了?快请进。” 老儒邓难带着徒弟箫青和萧红走进木乾元的房间,入目所及,到处都是书,连仅剩的一张床也被书籍淹没。 可以想象,木乾元平时蜷着身体睡觉。 “宋义,快去上课,明日背不下《高祖本纪》,我绝不饶你。” 宋义吐了吐舌头,快步离开。 木乾元推开书籍,露出墙壁上的一幅画,将手伸进画中,将画中的桌椅板凳取走。 “诸位请坐,我这里平时没人来,为了装书,我就把家具都封进画里了。” 箫青和萧红对视一眼,顿觉无语,早听说这位木乾元师兄爱书成痴,果不其然。 邓难目露悲伤之色,叹息道:“咱们圣人书院覆灭了,现在的青州,到处都是黄巾贼寇。” 木乾元丝毫没有感到难过,面露不屑之意,怒斥道:“活该,早就该覆灭。” “圣人书院之中,有多少禽兽不如之辈?有多少蝇营狗苟之人?” “伪造历史,篡改经书,强奸弟子,红杏出墙,明码标价,结党营私,狗仗人势,真把天下读书人的脸都丢净了。” 邓难的脸被他骂得一阵白一阵黑一阵红一阵绿,颜色变化和走马灯一般。 “呃,师侄,咱们先不聊这个,对于北海聚灵福地你了解多少?” 提起北海聚灵福地,木乾元的眼眸亮起,轻笑道:“师叔,你不会是想找到龙脉,弥合两派的矛盾,重建圣人学院吧?” 邓难默然,不知如何回答。 “烂到骨子里的宗门,重建它作甚?实话告诉你,所谓北海聚灵福地就是一处聚灵法阵。” “校长大人想要奖励一些有功劳之人,特意建造的聚灵法阵。” 邓难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疑惑道:“你怎么笃定那里是聚灵法阵?” 木乾元朗声笑道:“那座聚灵法阵是贺强和学院里几名阵法师一起搭建的,搭建之时,所有人都去看热闹,布置完成之后,邀请了学院里所有的教师去剪彩。” “北海聚灵福地六个大字都是我写的,我怎么不知道?” 邓难的心沉入深渊之中,这位一心重建宗门的老人,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邓难起身告别,临别之际,木乾元问出了致命的问题。 “邓师叔,当初,我们有龙脉,有孔林,有孔庙,有孔府,有泰山,有封禅台,有一切圣人的遗物,有人求道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凭什么认为你找到龙脉,就能重建宗门?” 邓难脚下一阵踉跄,险些摔倒,一瞬间,衰老了二三十岁,他无法回答,也不敢停留。 师徒三人走出北海书院,御空而起,径直赶奔北海聚灵福地。 阵法的轰鸣声响彻山野,隔着老远都能看到灵气凝结的氤氲之气。 福地的大门洞开,看守悠闲地在一旁打牌,几名百姓打扮之人,正在清扫地面的落叶。 邓难面如死灰,不断唉声叹气,腰佝偻着,再无来时风采。 箫红不愿相信,将女土蝠放出,不知哪里飞来一只大蝙蝠,将女土蝠抱住。 两只蝙蝠在空中你追我赶,像两只蝴蝶,又像是一对鸳鸯。 邓难突然仰面大笑不止,箫青奇道:“老师何故大笑?” “我不笑别人,笑我自己无谋少智,竟然轻信星兽,确定此处是龙脉。” “哈哈哈哈,谁能想到女土蝠只是发情了,觉得那里有同类罢了。” “哈哈哈哈,皇图霸业,哈哈哈哈,千年宗门,都是一场梦,一场梦啊。” 远处的一座大山上,张归元带领众将拿着阿拉伯人售卖的单筒望远镜,看着邓难疯癫的样子哈哈大笑。 “小蝠这孩子,平时看着挺憨厚的,怎么今日遇到母蝙蝠,这么流氓?哎呦,往哪摸呢?” “每次看到鲜于丹在那里扫地,我就想笑,哈哈哈,他和许仲涛拿着扫帚打起来了。” “这个坏种,把树叶都扫到老许那里,老许发现了,哈哈哈,揍他,踢他裤裆啊。” “金石啊,这是第几波寻找龙脉的人了?” “回禀主公,第十二波。” “大家好好看,这种热闹以后可看不见了,哈哈哈。” 第140章 五军争帅 南丁零,窟贺部营地。 火光闪耀,黑烟冲天,数百间帐篷熊熊燃烧,窟贺部的老弱妇孺四散奔逃。 北鲜卑乞伏部的骑兵纵马追捕,如猎鸟兽。 长长的套马杆高高举起,转动如飞,每到一名女人身边,就手疾眼快地抖杆,不管套到上半身还是胯部,赶紧拧紧绳套向外拽。 女人们被套马杆套住,被奔马拽倒,拖拽来到马车旁,几名凶神恶煞的乞伏人一拥而上,将奄奄一息的女人扒光,扔进兽笼之中。 “孩子,我的孩子呀。” 一位母亲被套马杆拽倒,死死抱住旗杆,不愿离开自己的孩子。 人群之中,一位黑袍黑甲的将军越众而出,纵马从她身边疾驰而过,刀光一闪,将七八岁的幼童斩为两截。 眼见儿子横死,那位母亲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被乞伏骑兵用套马杆拖到笼边,剥光衣服,扔进兽笼。 黑甲将军勒住战马,厉声大叫道:“快快快,将男人和小孩都杀光,将女人和牲畜抢走。” “这里距离北海城太近,一旦惊动了北海侯,咱们必死无疑。” “跑进西边稻田里的老弱妇孺别追,那是北海侯的稻田,不想死就给我滚回来。” 乞伏玄在马鞍上不安地向北方看着,气得脸色通红,自己这群族人劫掠成性,抢到兴起,不管不顾。 西边稻田里的水稻一阵翻滚,两百名鲜卑人抬着五十头钢鬃妖猪走了出来。 乞伏玄脑袋嗡嗡直响,眼前金星乱坠,心中大骂族人,这群混蛋抢什么东西不好,居然敢抢钢鬃妖猪,那可是北海侯的心头肉。 他纵马疾驰到族人面前,抡起马鞭狂抽不止,打得两百名族人满地乱滚,脸上身上现出道道血痕,他厉声大叫道: “你们是不是疯了?谁让你们去抢猪?这猪比你们命都贵重你们知道吗?” “赶紧给我送回去。” 他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声呵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住手,这些钢鬃妖猪是我让他们抢的。” 远处走来一个青年,二十岁上下的年纪,身穿蓝绸缎长衫,右手摇动羽扇,步履轻快,脸上英气勃发。 来人正是乞伏部的少族长,乞伏屠龙,他是豫州神力教的弟子,自幼在神力教修行,龙脉消溃之后,返回草原。 乞伏玄冷汗直流,忙劝谏道:“少主,万万不可,北海侯的威严不可挑衅,一旦挑衅有灭族之灾。” 乞伏屠龙双眉一竖,哈哈大笑道:“什么狗屁北海侯,不过是御魂宗的一名佃户,靠着去雒阳献金,又侥幸救下灵皇帝性命,这才封为北海侯。” “这样的人物,怕他作甚?再说了,御魂宗都覆灭了,谁还会怕他,给我把妖猪抢回去。” 乞伏玄吓得魂不附体,跟在乞伏屠龙身后,不断劝谏。 “少主,万万不可,大将军乞伏青就死在北海侯部将山坤手中,我们绝不是他们对手。” 乞伏屠龙脸色顿时阴沉下去,叱道:“我乞伏屠龙做事,你还不配质疑。” 他面色阴沉地看向沉甸甸的稻田,厉声道:“传我命令,火烧稻田,我倒要看看,北海侯有什么能耐。” 乞伏玄顿时面如死灰,不怕少主吃喝嫖赌,就怕少主想证明自己。 乞伏部,完啦! 乞伏部抢走五十头钢鬃妖猪,火烧稻田的暴行很快被巡逻的妖兵发现。 消息传进将军府,鲜于丹和许仲涛弹冠相庆,笑得前仰后合。 “太好了,终于找到理由对付乞伏部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为了能名正言顺吞并乞伏部,我头都快想秃了。” “乞伏部的营地距离谪仙谷太近,我们远征扶余,很容易被乞伏部截断粮道,必须除掉。” 两个人敲响聚将鼓,升起象征着战争和死亡的死字旗,空中破空之声不断,一道道身影出现在聚将厅外。 小蝠奋力扇动翅膀,急速朝着龙脉飞去,在一片氤氲的雾气中,找到盘膝打坐的张归元,落到他的肩膀上。 张归元缓缓睁开眼睛,洞穴中好似亮起一道闪电,他奇道: “发生了什么事?” “禀报主公,北鲜卑乞伏部攻破南丁零窟贺部,抢走我们五十头钢鬃妖猪,火烧稻田五十亩。” “有趣。” 当张归元赶奔聚将厅时,聚将厅里已经吵成一团。 青面厉声大叫道:“我的妖魔空军还没实战过,此番出战正好练手,谁也别和我争。” 斛律金石沉声道:“这是陆地上的战争,理应由张家悍卒出战。” 赵天祥身后李虎站了起来,厉声大叫道:“诸位大人,敌人是骑兵,你们能追得上吗,应由张家铁骑前去追赶。” 啖胎卵身后斛律斩浪站了出来,驳斥道:“乞伏的营地在色楞格河旁边,我们水军正好逆流而上,奇袭乞伏部。” 众人都转过头看他,逆流而上,奇袭营地,这是人能想出来的战法? 李虎脾气暴躁,智力偏低,大声嚷嚷道:“斛律斩浪,你别胡说八道,你们离开了战船,怎么作战?” 斛律斩浪脸色涨红,吹胡子瞪眼,怒道:“离开战船又如何?我们水军在陆地上也比你们骑兵跑得快。” “放你妈的屁!” 李虎猛地扑了上来,和斛律斩浪扭打在一起,众人一拥而上,有的规劝,有的趁机猛踢几脚过瘾,整个聚将厅乱成一团。 “住手,都给我滚开!” 张归元赶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气得肝脏剧痛,胆汁倒流。 众人吓得不敢再打,各自退了回去。 “你们真是,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再敢聚众斗殴,全他妈去养猪。” 众人噤若寒蝉,低着头不敢说话,像是犯错的孩子。青面凑了过来,祈求妖魔空军出战。 “不行,妖魔空军和妖鬼大军是秘密武器,只能在决战中使用。” “水军继续造舰,造不出一千艘战舰,永远别想出北海。” “张家悍卒机动性太差,不易追击。” “赵天祥,你带一千骑兵,追击乞伏部,部将随便选,能不能将敌人生擒回来?” 赵天祥眼眸中有精光射出,笑道:“无需千骑,百骑足矣。” “不行,不能暴露我们的实力,必须带千骑。” 李虎凑了过来,梗着脖子,嚷嚷道:“俺要去,俺打完仗就去养猪,养猪抵罪。” “好,此番大战之后,你去猪场养猪,猪睡哪你睡哪,猪吃什么你吃什么。” 第141章 鬼面甲骑 色楞格河,庞大的鲜卑运奴队高举火把,在河谷之中缓慢行军。 河边起了薄薄的雾气,朦朦胧胧如沙如烟,绵绵的雨丝从空中坠落。 空中响起了翅膀扇动的声音,乞伏玄抬头望去,只见成群的蝙蝠在空中盘旋。 乞伏玄心中一动,纵马来到乞伏屠龙身边,轻声道:“少主,我常听说,张归元部下有许多妖魔,这些蝙蝠来得古怪,不得不防。” 乞伏屠龙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无语道:“玄将军,张归元是御魂宗弟子,不是万兽山庄弟子,怎么会驯服蝙蝠?” “我父亲、大萨满还有你,你们被张归元吓破了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别说张归元不敢来,即使他敢来,我也让他有来无回。” 他话音未落,四周响起了雷鸣般的马蹄之声,箭矢如雨点般从薄雾之中射来。 鲜卑人猝不及防,顷刻间损失惨重,数百名鲜卑人被箭矢射中。 寒光一闪,两根狼牙箭直奔乞伏玄的面目射来,乞伏下意识趴在马背上,箭矢正中头盔上的盔缨。 他胯下的战马中了三箭,战马一声悲鸣,将他掀翻,倒在血泊之中。 “快结阵,背靠河水结阵。” 鲜卑人急忙将运奴车推到阵前,组成了人肉盾牌,乞伏玄命令士兵们高举盾牌,躲在运奴车后,用强弓硬弩还击。 数百支箭矢射向浓雾深处,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马蹄之声越来越远,逐渐消失。 袭击犹如幽灵一般,片刻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乞伏玄壮着胆子来到薄雾之中,看到一面死字旗迎风飘扬。 “不好,这是北海侯的死字旗,快走快走。” 鲜卑人急忙开拔,拖着沉重的运奴车,丢下十几具尸体,沿着河岸快速前进。 薄雾之中,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势如奔雷,箭矢如雨点般射来。 “宵小之辈藏头露尾,给我滚出来。” 乞伏屠龙大怒,凌空一掌拍出,灵力疾吐,像是一道无形兵刃,斩开浓雾。 浓雾散尽,雾气中出现一队重甲骑兵,马匹清一色都是大宛良马,马匹身披面帘、鸡颈、当胸、马身甲和搭后五种重甲。 马上的骑士身穿重甲,全身上下全被甲胄护住,脸上戴着铁质恶鬼面具,只露出眼睛。 鲜卑人的箭矢射到骑士身上,叮当作响,毫发无伤,射到马匹身上,铮然有声,同样无法击伤。 这种重甲骑士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却因为张归元的原因,提前出现在这个时代。 所有骑士都配备双马镫,鬼面甲骑们能在纵马疾驰中,用强弓硬弩准确地射中鲜卑人的心窝。 鲜卑骑兵没有马镫,只能将战马停下,再弯弓搭箭射击,射击的效率远不及鬼面甲骑。 这些重甲骑士们并没有冒险冲击鲜卑人的车阵,靠近营地百米之时,立刻向两翼分散,利用马镫的超强稳定性,用箭矢收割鲜卑人的生命。 一队队骑兵像是锋利的剃刀,切黄油一样将鲜卑人切成一个个小片。 战马力竭之后,立即换备马,平均每一名鬼面甲骑拥有五匹全甲战马。 一千名骑士,足足带了五千匹战马。 乞伏屠龙取来弓箭,对着一名重甲骑士射了一箭,正中护心镜,发出叮当一声脆响,护心镜只出现一个小坑。 乞伏屠龙勃然变色,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惊道:“他们身上穿戴的甲胄,难道都是坚昆大师制作的铠甲吗?怎么如此坚固?” “少爷,不能再这样消耗下去,咱们应突围出去。” 此时此刻,乞伏屠龙言语中的傲气尽消,脸上血色全无,惨白如纸,再无一丝纨绔桀骜之态。 “放弃奴隶和牲畜,所有人上马冲出一条血路。” 鲜卑军中响起号角之声,所有能骑马的鲜卑人飞速骑上战马,将运奴车推开,纵马向营地方向溃逃。 鬼面甲骑远远吊在鲜卑骑兵之后,不紧不慢地用弓箭收割鲜卑人的生命。 鲜卑骑兵顺着河道奔出去二十里,依旧没有摆脱鬼面甲骑的追杀。 但凡有鲜卑骑兵落马,鬼面甲骑立刻抬起五米长的马槊。借助大宛马狂暴的马力,将落马的鲜卑骑士挑飞,钉死在路边。 渐渐地,乞伏屠龙,乞伏玄身边只剩下三百多骑,全部带伤。 “少爷,从前面河谷口逃出去,就是咱们乞伏部的地盘了。”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喊杀之声,斜刺里一只军马杀出,挡住了众人的退路。 赵天祥纵马横枪拦住去路,冷冷地看着乞伏屠龙,乞伏屠龙大怒,运起豫州神力教的龙象般若功。 他浑身的肌肉高高鼓起,体型瞬间暴涨,蓝绸缎长衫撑得粉碎,顷刻间变成一个身高三米,体型庞大的巨人。 他咆哮着向赵天祥冲来,每一步踏出,地动山摇。 “神力教的力修?确实稀奇” 赵天祥纵马挺枪,直奔乞伏屠龙冲去,一点寒星直奔乞伏屠龙的膝盖刺去。 乞伏屠龙一步踏出,大地裂开一道道缝隙,无穷无尽的气力凝聚在右臂之上,一拳打出。 无形灵力像是一柄大锤,正中赵天祥胯下的黑马,将黑马的头颅击得粉碎。 赵天祥翻身落马,手中长枪忽然消失,下一瞬,长枪已经出现在乞伏屠龙身后,将他右腿膝盖贯穿。 轰隆一声巨响,乞伏屠龙惨叫着倒地,抱着右腿不断哀嚎。 鬼面甲骑们一拥而上,用一种带刀刃的渔网将他裹住,纵马狂奔,借助马力不断拖行。 乞伏玄见势头不好,带领剩下的鲜卑骑兵绕过战场,顺着山路向山上奔去。 李虎手持大槊,带领五十骑从树林中转出,借助地势,向下急冲。 李虎纵马摇槊,刺向乞伏玄,乞伏玄抓住大槊,用腋下夹住,用手中长枪刺向李虎,也被李虎抓住,两匹马在咽喉要道上转灯般厮杀。 大槊和长枪经不住他俩拉扯,断成两截,两人各持一截乱打,李虎脸上露出凶戾之色,纵身跃起,一个抱摔将他摔下悬崖。 两个人从悬崖上一路滚到山涧,浑身鲜血淋漓,落在小溪中依旧死斗。 李虎虽然脾气暴躁,智商不高,在武艺之上的天赋却是极高。 见乞伏玄尚有余力,他用出武神殿的猛虎摔法,沾衣就摔,连摔乞伏玄三十六次,将乞伏玄摔得七窍流血,像烂泥一样倒在溪水之中。 奇虎将他手脚的关节卸掉,拖着他的身体御空而起,蹦蹦跳跳向着山下飞去。 他傻笑道:“走喽,养猪去喽。” 乞伏玄哀叹道:“可怜我乞伏玄一世英名,被一个傻子生擒活捉,这辈子算是完了。” 第142章 筑基 北海,魂之龙脉。 张归元在静心室沐浴更衣,焚香凝神,让自己的精、气,神达到了巅峰。 吉时已到,张归元推开了房门,大踏步向龙脉走去。 小蝠守在门前,怀里抱着翡翠丹匣,跟在张归元身后,看向着张归元的目光充满了狂热。 北海聚灵福地门口,贺强和李红严阵以待,见张归元出现,立即将御灵法阵全力激活。 贺强抡起铁锹,将一堆堆灵石铲入阵图之中,阵法的轰鸣之声响彻三百里。 氤氲的灵气凝如气溶胶,形成了类似雾气的奇景,整座荒山,都被乳白色的雾气笼罩。 北海政权的大小官员,除了崔瑜要安置窟贺部的族人,其余全部在场。 众人身穿礼服,神情肃穆,气氛庄严,躬身行礼,遥遥稽首道: “祝主公筑基成功,壮我北海威名。” 张归元微微点头,径直穿过人群大踏步走入浓雾之中。 龙脉洞穴门口,食鬼老人和灯芯老人站在浓雾之中。 “孩子,切记要勇往直前,所谓修仙,修的是一个争字,与天争命,与命争运,与运争缘,与缘争分。” “主公放心,老鬼我守在这里,任他是元婴修士还是金丹修士,都闯不进龙脉。” 张归元深吸一口气,从小蝠手中取走翡翠丹匣,径直走进龙脉。 龙脉深处,一片寂静,氤氲的灵气液化成灵露,铺满了洞穴的穹顶,滴答而落,宛如珠帘。 轻轻打开翡翠丹匣,里面静静地躺着一颗圆滚滚,亮晶晶,龙眼大小的金色丹药。 金色丹药刚刚出现,一股浓郁的丹香扑面而来,丹香在空中幻化出龙凤麒麟等等虚影,栩栩如生,极其神异。 化仙丹,衮州丹门的代表丹药,价值五百颗上品灵石,进阶圣药,能串联三百六十道大穴,将修士送入筑基之境。 张归元面带微笑,拿起化仙丹,一口吞下,甘醇的丹液流入胃里,磅礴的药力化开。 走十二条经脉,通七窍,过十二重楼,轰隆隆一阵巨响,将上中下三处丹田震开,引导人体和天地连接为一体。 对于其他修士来说,筑基已经完成,但,对于魂修来说,危险才刚刚开始。 “张归元!” “张归元!” “张归元!”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似乎是最亲近的人在叫他,那人既像是父亲张龙,又像是母亲安氏,还像是苏月白的声音。 那声音诡异而又空灵,带着蚀骨的阴寒和邪性。 张归元脸上自动出现神秘的天魔面具,回头望去,身后雾朦朦一片,什么都没有。 等张归元回过头时,自己已经不在龙脉之中,身处一片诡异的浓雾之中。 天魔面具出现一道裂痕,张归元悚然而惊,自己竟然遇到了魂修筑基时最危险的心魔试炼。 刚才在身后呼唤他名字的根本不是人,是鬼。 如果他没有修炼《天魔呼吸吐纳心法》,在关键时刻下意识用天魔之力抵挡恶鬼之力,自己已经死于回头。 回头必死,要直面心魔。 “我倒要看看,我的心魔有哪些。” 浓雾之中,张归元力量越来越弱,越来越弱,最后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浓雾之中,忽然传来一阵锁链之声,北海的文武官员被官兵们押着,赶奔法场。 张归元急忙去追,却怎么也追不上,刽子手手起刀落,鲜于丹的人头斩下,骨碌骨碌滚到张归元身边。 “主公,快走!” 鲜于丹的脸上满是鲜血,狰狞可怖,张归元明知道是幻境,依旧悲伤得无法呼吸。 他哭喊着冲向其他人,却见其他人的头颅高高飞起,龇牙咧嘴向他飞来。 他张开双手,想要接住下属们的的头颅,却如镜花水月,海市蜃楼。 在人群的末尾,张归元看到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是父亲张龙和母亲安氏。 在张归元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中,父母的头颅被高高斩下。 张归元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 在现实世界中,盘膝打坐的张归元忽然瘫倒,眼角留下两行血泪。 黑暗之中,走出一道道人形轮廓,千命小心翼翼地来到张归元身边,焦急地围绕着他转圈。 幻境之中,时间已然凝固,仿佛已经过去千年之久,张归元陷入疯狂之中,他摇摇晃晃起身,低垂着头颅,跌跌撞撞向前走去。 “我为了拯救苍生,为了让百姓有饭吃,我没有错,舍小家为大家,罪不在我。”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张归元跌跌撞撞向前走,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两句,声音虽虚弱,却如黄钟大吕,幻境顷刻间粉碎。 不知走了多久,张归元跌跌撞撞走进一处礼堂,见苏月白大红锦袍、凤冠霞帔、脸罩红巾,正在和一名陌生男人拜堂。 张归元的目光有些浑浊,嘶哑道:“月白,你为何与他人成亲。” “你只知家国大事,不知儿女情长,我受够了你的冷漠。” “是你负我,非我负你,自今而后,我苏月白和你恩断义绝。” 张归元哇地一口鲜血喷出,染红前胸,蹲在地上,吐血不止。 现实世界之中,张归元倒在地上,吐血不止,鲜血之中,走出一道道诡异的身影。 怨灵千命眼见张归元的气息越来越弱,心脏声越来越慢,径直走到张归元身边,将手插进他的胸口,用手按压心脏。 它是张归元的血炼之物,它就是张归元的血液,心脏受到血液滋润,又咚咚咚地跳了起来。 幻境之中,张归元再一次爬了起来,穿过礼堂,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大丈夫只患功名不立,何患无妻?” “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岂能沉溺于温柔之乡。” “今你我恩断义绝,我不怪你,这条孤独的路,终究要一个人走下去。” 在他的身后,幻境悄然消散,这一刻,连心魔都沉默了,这个铁骨铮铮的硬汉,究竟怎么能打败他? 第143章 双日凌空 “不能忘,死也不能忘。” 幻境之中,张归元跌跌撞撞向前走去,此时此刻,他披头散发,须发皆白,满脸皱纹,衣衫褴褛。 心魔在幻境之中,整整折磨他六十年,依旧无法改变他的志向。 心如金铁,坚不可摧。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他不喜欢,他要换个人间。 兜兜转转,他走进一间辉煌的宫殿,灵皇帝居中而坐,哈哈大笑。 左右站立的文武百官都是他的下属,他们背叛了张归元,为了功名利禄选择投靠汉廷。 “张爱卿,你忙活了一辈子图什么呢?” “这天下还是朕的,朕得多谢你帮朕培养这么多能臣,大汉的江山稳如泰山。” “左右,将张卿家拉出去,千刀万剐,让史书单独列传,让他遗臭万年。” 张归元小声嘀咕着什么,灵皇帝奇道:“如今你家破人亡,爱人背叛,孤苦伶仃,白发苍苍,事业难成,又有何说?”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我虽身死,却将反抗的种子播撒人间,百姓已经觉醒,不会容忍你这个暴君。” 张归元说着,身上闪烁着火星,顷刻间燃起熊熊大火,他目光安详,脸上露出安详的笑容。 现实世界之中,张归元身体中冒出火苗,这股火苗由绝望而生,灼烧五脏六腑,骨头皮肤烧得漆黑。 怨灵千命急得上蹿下跳,它数次试图以火焰为介质,带走这团火焰,却无法附身。 这团火是绝望之火,代表张归元潜意识之中认可了这种结局,怨灵千命是他的一部分,自然无法对抗他的意志。 它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归元的身体在熊熊燃烧,烧成了一堆白骨。 张归元的气息从天地间消失了。 福地外等候的文武百官顿时一惊,青面和山坤不顾一切,一脚踹开大门,径直朝洞穴冲去。 食鬼老人挡在洞口,用手一指,文武百官被定在原地。 “诸位,稍安勿躁,主公的命运只能他自己决定。 死了吗? 这这样结束了吗? 不! 不对劲! 环境之中,张归元猛地睁开了眼睛,目光犹如利箭。 “好心魔,从始至终都在给我下套,想让我认可自己失败的命运。” “百姓尊重我,拥护我,我怎么可能失败?” “月白喜欢我,爱我,她怎么可能和别人成亲?” “我带来远超这个时代的见识和技术,必然会引起变革,新时代必然会推翻旧时代,大汉的皇祚和帝统不可能延续。” “这些结局,根本不符合客观规律。” “这些根本不是我潜意识里的东西,有人编制了我的心魔,精心设计了我的结局,想让我在筑基时伤心而亡。” “是谁藏在我的心魔之中,给我滚出来。” 张归元一声大吼,灵皇帝的面容立刻改变,变成一个面带邪气的少年,笑吟吟地看着他。 啪啪啪~ 那位少年拍动手掌,感慨道:“不愧是北海侯,卫将军,竟然能看透我的道心种魔之法,在最后一刻绝地翻盘。” 果然有人藏在自己的心魔之中,可怕的是,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张归元不禁冷汗直流,他冷声道:“你是何人?” “宗门四大鬼子之一的魔心鬼子,可惜你在最后一刻醒悟,唉,只差一步,我就能夺舍你的身体,享受你的人生。” “据我所知,道心种魔之法需要印记才能触发,印记在什么时候打在我身上?” 魔心鬼子笑道:“当然是在斩鬼台上,所有上过斩鬼台之人,都会自动在灵魂深处种下烙印。” “在修士筑基之时,我们可以利用烙印占据你的心魔,设计出失败的命运,诱导修士选择自我了结。” “张归元,你出身安墟张家,在没有任何资源的支撑下,修为突飞猛进,你不会以为自己能骗过宗门吧?” “宗门早就设计好了夺舍你身体的计划,卢莹挑战你是第一步,你进入斩鬼台种下烙印是第二步,我在你筑基时夺舍你是第三步。”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宗门在你筑基之前覆灭,而你,又万分谨慎,破解了死局。” 张归元被惊得满头大汗,心有余悸,御魂宗那些老六,行事竟然如此阴损歹毒。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助我修行。” 魔心鬼子长叹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魔心鬼子输在你张归元手中,倒也不算丢脸。” “只可惜,聪明如你,也只是棋局的一枚棋子。” “这盘棋,仙人对弈,赌的是天下苍生,人间道统。你,不过是无名小卒,还差得远呢。” 张归元冷笑道:“小卒过河就是车,修仙者,宗门世家,太平道,我不管你们是谁,终有一日,我会把你们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无穷无尽的魂力将魔心鬼子裹成蛋形,丝丝缕缕的精纯魂力从他身体里抽出,逸散到张归元神海里,滋补张归元的灵魂。 这就是道心种魔心法的缺点,如果对方在夺舍过程中醒悟,自己就会成为敌人灵魂最好的补品。 现实生活中,张归元黑漆漆的尸骨中响起了凤鸣之声,吞服过龙精凤髓的他,可以起死人,肉白骨。 张归元重新从浓雾之中出现,深吸一口气,张开大嘴,吸食周围的灵气。 整条龙脉的灵气被他吸食一空,头顶的露珠落到他头顶,就自动浮在空中,落不下去。 凡神仙之体,寒暑不侵,水火不近,落水不沉,遇火不燃。 张归元已经筑基成功,修成神仙之体,和天地连成一体,天地灵气从他身体里穿过,没有丝毫损耗。 此时此刻,已经暮色四合,夕阳西下,一轮朝阳却在东方升起,喷薄而出,光芒万丈。 天空中出现了两个太阳的奇景,百姓们吓得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祈祷平安。 鲜于丹眺望东方的朝阳,哈哈大笑道:“主公筑基成功,天生异象,双日凌空,岂不是说,东汉皇廷就是那摇摇欲坠的夕阳,我们的主公是东方的太阳。” “哈哈哈哈,大事可成,大事可成啊,这是神谕,是祥瑞。” 文武百官相视一笑,大声畅想起未来。 谪仙谷百里之外,北鲜卑大萨满乞伏通神看到双日凌空的天生异象,惊得手足无措。 “糟了,那张归元,竟然有天子之象。” 第144章 审判 暮色黯淡,残阳如血,平安城外人头攒动,人满为患。 北海侯举办第一届审判大会,审判乞伏部对窟贺部的罪行,举办地是城外的高台。 张归元位居高位主座,面容肃然,在他身上有一种上位者的威严,一举一动,令人心生畏惧。 将军府从事中郎,平安城县令,主管刑法的崔瑜坐在张归元下方的官桌后,仔细翻阅卷宗。 乞伏屠龙、乞伏玄等数百名罪犯头戴锁灵枷,封灵脚镣,垂头丧气,等待审判。 “来人,将乞伏屠龙带过来。” 崔瑜一声令下,完颜於菟提着乞伏屠龙来到高台之上,重重地扔到地上。 乞伏屠龙拖着伤腿站了起来,面带桀骜,立而不跪。 “跪下!” “我是乞伏部少主,身份尊贵,地位崇高,怎会跪一个白面书生?” 完颜於菟从腰间取下战锤,抡起蒜头骨朵(短柄锤的一种),一锤将他左腿的膝盖砸碎,乞伏屠龙双膝齐碎,无法站立,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公堂之上,法不容情,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嫌犯乞伏屠龙,你带领乞伏部军队攻陷窟贺部,屠戮百姓,放火烧民居,劫掠百姓,抢夺财产,可有此事?” 乞伏屠龙强忍剧痛,伸长了脖子,厉声大叫道:“北海诸部,不是你抢我,就是我灭你,千百年皆是如此。” “你以为你是谁?你张归元来到北海就能翻天?” 崔瑜眉头皱起,看向完颜於菟,轻声道:“完颜大人,乞伏屠龙咆哮公堂,掌嘴,直到他闭嘴为止。” 完颜於菟挥舞蒜头骨朵来到乞伏屠龙面前,抡起战锤,猛击乞伏屠龙的嘴,像是砸墙一样,一轮猛砸,将乞伏屠龙满嘴的牙齿全部敲掉。 乞伏屠龙被打得血肉模糊,百姓轰然叫好,窟贺部的族人们泪流满面。 如果没有张归元,没有北海政权,他们这辈子也报不了血海深仇。 “带原告。” 十几名妇人走上高台,当众将乞伏屠龙的罪行公诸于众。 杀人、抢劫、放火、强奸、毁灭庄稼,偷盗妖猪,简直是无恶不作。 窟贺部的女人们将他的罪行详细说了一遍,平安城的百姓义愤填膺,气得捡起石块,朝他打来。 崔瑜命下属录口供,仵作验伤,制止民众的暴行,检查证人的证词。 生死关头,最显露一个人的底色,是英雄是狗熊无法隐藏。 乞伏屠龙万万没想到,张归元真的敢杀自己,眼见条条罪状成立,急忙趴在地上求饶。 “乞伏屠龙,你策划了对窟贺部的屠杀,所做之恶罄竹难书,本县判你斩立决。” “拖下去,立即斩首!” “且慢。” 乞伏部的大萨满乞伏通神从天而降,拄着虎头骶落到高台,诸将一拥而上,将大萨满团团围住。 乞伏通神怡然不惧,身为筑基境修士的他,自然不惧怕这些炼气士。 “崔县令,这件事是鲜卑乞伏部和丁零窟贺部的事情,是我们草原的事,不是你们汉人的事。” “乞伏部和窟贺部谁对谁错,萨满之间自有公论,你们汉人无权审判。” 崔瑜冷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北境历来是汉土,何来的你们草原的说法?你们名义上是汉臣,就受汉律节制。” “难不成,乞伏部想要造反不成?” 崔瑜一席话振聋发聩,落地有声,迎来百姓们的喝彩。 各部落的首领,萨满身为特权阶级,对百姓的压迫敲骨吸髓,百姓们敢怒不敢言,此时此刻,有人替大家做主,纷纷大声叫好。 百姓们的声音犹如一道声浪,高声诉说乞伏部的霸道,乞伏通神的脸色大变。 见唬不住崔瑜,乞伏通神轻声道:“按照大汉律,一个人如果犯下死罪,可以用三十匹缣赎罪,免除死罪。” 他从一个不起眼的储物布袋中取出三十匹缣布,堆放到高台之上。 百姓们勃然变色,议论纷纷。 的确,大汉律法一直有用缣嫌赎罪的先例。 难道,要放过这个恶魔吗? 难道,有权有势之人,就可以肆意作恶,为所欲为吗? 崔瑜微微一愣,心中叫苦,灵皇帝为了赚钱,根本不顾及百姓死活,丧心病狂,举出了多种用钱财赎罪的律法。 他沉吟不语,乞伏屠龙看到了生的机会,爬到乞伏通神身旁,抱住大萨满的腿,呜咽落泪。 崔瑜思索一阵,沉声道:“你说得没错,但北海侯爷是北境之主,只要他不同意用缣嫌赎罪,乞伏部就无法用三十匹缣赎回死罪。” “三十匹缣布无法赎回少主的命,那这个呢?” 乞伏通神从布袋里取出一尊金光闪闪的金佛,和乞伏屠龙一般高,落到地上,发出一声咚地巨响。 “这尊大金佛和乞伏屠龙一般高,粗壮肥大,通体用黄金铸成,价值连城。” “我们乞伏部用这尊大金佛赎回乞伏少主的生命,如何?” 这么大一尊金佛,通体用黄金铸成,少说也有数吨重,乞伏无常族长为了救唯一的儿子,下了血本。 百姓们目光贪婪地看着金佛,纷纷摇头,乞伏屠龙死不了了。 “一方面是几吨重的金佛,一方面是一群窟贺部的寡妇,谁更重要,明人一眼就能判断。” 崔瑜不敢做主,转身看向张归元,示意他做主。 张归元缓缓站起,看都不看金佛,轻声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如果犯下死罪,献上财物就能免罪,这样的律法有什么执行的必要。” “人世间,最公平的事就是死亡,无论你是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都要面对死亡。” “律法能做的,是将恶人提前杀死,警示万民,不要再作恶。” “乞伏通神,收起你的金佛,人的尊严岂能用黄白之物践踏?” “乞伏屠龙,罪无可恕,斩。” 完颜於菟嘿嘿怪笑,将乞伏屠龙拖了下去,乞伏通神厉声道: “张归元,你别欺人太甚,我们老族长,只有这一个孩子,你将他杀害,他必定会举全族之兵,和你拼命。” 张归元只是轻蔑地笑了笑,丝毫不以为意,甚至懒得回应。 片刻之后,完颜於菟提着血淋淋的人头走上高台,大叫道: “主公,乞伏屠龙的头颅已经斩下,他的尸体被窟贺部族人千刀万剐。” 第145章 第五本书 甲子年,秋。 北海政权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大丰收,张归元斩杀乞伏屠龙后威名赫赫,整个秋收环节没有受到了任何阻碍。 一艘艘北冥仙坊的大鹏仙舟接连离开谪仙谷,运走了十五万石魂稻,这些魂稻会以高价在平安粮店中零售,带来源源不断的灵石。 御魂宗灭亡之后,张归元租赁的五万亩仙田成为张归元私有财产,无需向任何人缴纳租金。 北海这片土地上,斛律部、护骨部、阿仑部、吐卢部、乞袁部,窟贺部先后灭亡,他们的领地和草场被张归元占据。成为了平安城的一部分。 这些土地上的仙田或被遗弃,或被张归元重金收购,现已有六万亩仙田的规模,今年共收获魂稻十八万石。 已开荒的普通耕地多达十万亩,全部分给了族人,光秋收后收缴的三成粮食,就堆满了谷仓。 装不下,根本装不下,谪仙谷中到处都是装满粮食的麻袋。 拓跋根因发愁粮食的储存问题,多次劝谏张归元应对外发动战争,消耗掉多余的粮食。 张归元不想理会这个疯狂的建议,在中秋佳节之时,独自一人来到了妖魔工厂。 妖魔工厂外依旧排着长长的队伍,妖元丹已经持续生产了一年,在大鲜卑山和绝望高原的妖魔群体之中,有着良好的口碑。 吞下一枚妖元丹,能凭空涨三、四年修为,谁还对月长啸,用古法修炼。 在妖魔工厂里工作一年,能凭空涨五百年道行。 在妖鬼大军中服役一年,能凭空涨八百年道行。 越来越多的妖魔走出深山,下山打工,心甘情愿地接受张归元的剥削。 张归元进入妖魔工厂之时,竟然看到了几位化魂期的妖王,也穿着普通工人的衣服,在流水线上忙碌着。 暴力驯服不了妖王,但是工业化可以。 多么桀骜不驯的妖王,扔到流水线上工作几天,会驯服得比绵羊还要乖巧。 尉曹属府邸中亮着灯,张归元推门走了进去,见阿仑龙胆抱着一堆名册,正在精心挑选。 “主公?” 阿仑龙胆急忙行礼,张归元奇道:“夜深了,你还在忙什么?” “主公,您许诺,工厂的优秀工人,它们的后代享受族人待遇,可以进入北海书院学习。” “今年的优秀工人刚评选完,优秀工人的子女后代名册就递了上来。” “您只给了五百多个名额,但是,优秀工人的子女足有三千多名。” 张归元挠了挠头,奇道:“怎么这么多?难道是其他工人的孩子,造假写到名册里了?” 阿仑龙胆摇了摇头,无奈道:“您不知道,咱们妖魔工厂的工人和妖鬼大军的士兵,因为有源源不断的妖元丹,在大鲜卑山和绝望高原的妖魔婚恋市场特别受欢迎。” “它们经济稳定,生活富足,开始不停地娶亲,几乎每名工人都有三妻四妾,媳妇多了,又没有节育的概念,自然生了一堆孩子。” 张归元不禁愕然,自己还是光棍,手下的工人已经三妻四妾了。 “好好好,三千多名额就三千多名额,都可以去北海书院学习,人无信不立,我张归元向来一诺千金。” “但有一点,让工人们处理好男女关系,不要因为争风吃醋影响妖妖元丹的产量。” 阿仑龙胆长舒一口气,张归元从怀中取出一本书,递给了这位年纪轻轻,就已经满头白发的厂长。 《人元丹的基础单方及工业化炼制流程》 人元丹?阿仑龙胆的眼睛亮起,急忙接过书籍,翻看起来。 人元丹,服用后能凭空涨三、四年修为,和妖元丹不同,只适用于人族。 “立刻按照妖元丹的流水线机器,打造人元丹的流水线,日夜不停地生产人元丹。” “这一年间,你们辛苦了,我会将这一年你们应得的俸禄,换成人元丹补贴给你们。” “以后推行轮休制度,你们休假期间可以进咱们的福地无限制修行,我相信你们将来的成就,一定会超过妖魔出身的族人。” 阿仑龙胆感动得老泪纵横,张归元不但收留了他们这些丁零余部,还大方封官让他们过上了体面的生活,此刻又带他们走上修仙的道路。 张归元安慰了一阵,转身离开,离开了妖魔工厂,来到兵器工坊。 火云和十几名坚昆大师正在研发第三代新型甲胄,见到张归元,一起行礼。 “这本书叫《新型火工药剂的理论与技术大全(上)》,你们先研究一下,将里面的火器制造出来。” 火云满脸疑惑地接过书籍,翻了几页,奇道:“主公,火药不是制造烟花的吗?这玩意有啥杀伤力?” “胡说八道,火药的威力是无穷无尽的,你们将书中的火器制造出来,我为你们记大功。” 十几位坚昆大师传阅这本书,均不以为然,不看好火药的用途。 张归元并不意外,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 火药起源于春秋时期的炼丹术,是炼丹术士无意间发明创造出来的。 因为产量低的原因,很长的时间,人们并没有用这东西打仗。 隋唐之后,火药才陆续进入军营,作为一种引火之物和号炮使用。 中国第一本军事百科性兵书《武经总要》(宋)里,记录了几十种火药,这本《新型火工药剂的理论与技术大全(上)》多记录这个时代的火药配方和火器。 对于张归元所处的这个时代,火药的作用进一步降低,道法的威力远超黑火药。 属于他的灵田每产出一石仙谷,系统会多出一点青芒,十万点青芒可以兑换一本技术书籍。 这两本书就是第四本和第五本技术书籍。 张归元原本充满期待,希望能在这个时代制造出后世的武器。 没想到这本《新型火工药剂的理论与技术大全(上)》只记录到宋朝的火器。 距离他期待的巴雷特狙杀筑基境修士,重型武装直升机单挑金丹境老祖,核弹核平化神境天尊还有很长的一条路要走。 “无论世界怎么发展,未来的世界是火药统治的世界。” “加油干,让火药时代提前到来。” 第146章 英雄大会 “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乞伏部落王廷,部落首领的大帐内摆满了祭品,乞伏部首领乞伏无常趴在棺材上大哭,眼睛哭得红肿不堪。 他少年成名,在草原上征讨各部,年纪很大才成家,妻子因难产而死,没有再续弦,膝下只有一个孩子。 空气中有一股浓郁的尸臭味,乞伏屠龙的尸体已经腐烂生蛆,棺材里流淌着带着恶臭的尸水。 乞伏无常依旧不愿意将儿子下葬,晚年丧子的他陷入了疯狂的精神状态。 “来人,将乞伏玄的家眷斩首,为我儿偿命,我的儿子死了,你的儿子也别想活着。” “呜呜呜呜,我的儿子啊。” 可怜乞伏玄一生为乞伏部效力,在平安城被张归元斩首,家眷在乞伏部被族长斩首,一家人死得干干净净。 不到半刻钟,下属用托盘将乞伏玄家人的头颅送了进来,像是贡品一样摆放到棺材前。 “儿啊,如果你能复活,父亲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黑暗之中,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这有何难?” “谁?谁在那里?”乞伏无常一声惊呼,刷地一声抽出腰刀,大声喝道: “装神弄鬼的家伙给我滚出来,鬼鬼祟祟躲着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连喊数声,四下里无半点声响,棺材里忽然传来怪异的声响,死去的乞伏屠龙坐了起来。 “儿子?儿子你复活了?” 复活的乞伏屠龙忽然开口道:“哪有那么简单,你儿子的灵魂在张归元的万魂幡中,我虽然能复活你儿子的身体,却夺不走他的灵魂。” 乞伏无常微一沉吟,心中又喜又悲,不禁百感交集。 “这位先生,请出来相见。” 黑暗之中走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脸色惨白,满脸阴沉,身材消瘦,病怏怏的仿佛患了风寒。 乞伏无常急忙请这位少年上座,跪倒在地,大声恳求道: “小先生年龄和我儿相仿,一定是犬子好友,请小先生发发慈悲,救救我的孩子。” 少年笑了笑,轻声道: “我不认识你孩子,我是御魂宗的四大鬼子之一的毒心鬼子。” “乞伏无常,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儿子的三魂七魄在张归元的万魂幡中,神仙来了,也救不活令郎。” “想要让你儿子复活,必须击败张归元,拆幡归魂,你儿子才能完全复活。” 乞伏无常胸中一滞,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地上,气得浑身发抖。 “小先生,以乞伏部的实力,无法击败张家部曲,更无法击败张归元。” 毒心鬼子微笑道:“凭你当然不能,我需要你大撒请帖,开一个英雄大会,邀请北境所有的势力,召集天下英雄,联合起来,组成联军征讨张归元。” “好汉架不住人多,乱拳打死老师傅,张家部曲无论多么厉害,也敌不过你们联手。” 乞伏无常有些心动,沉吟一阵,有些无奈地说道:“小先生,张归元乃是三山五岳中人,精通玄门道法,擅长用妖术害人。” “我们草原汉子,不懂法术,我怕大家恐惧,不敢来参加英雄大会。” 毒心鬼子眨了眨眼睛,冷声道:“无妨,你出面广撒英雄帖,邀请北境各方势力,隐居的英雄好汉,前来赴会。” “我以四大鬼子的身份邀请同门的师叔师伯,师兄师弟,前来助拳,张归元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子?” 乞伏无常大喜,立即出面,以自己和乞伏通神的名义,邀请北境诸雄参加英雄大会。 几十名骑士骑乘快马,背着请柬在官道上疾驰,四处送请柬。 请柬上只有寥寥数字:“敬请在初冬之时,聚会在色楞格河畔,与北境英雄把酒言欢,商讨北境大事。” 快马将请柬送到西域西鲜卑拓跋部,单于王拓跋猗将请柬扔到王座上,冷笑道: “没想到,最先沉不住气的竟然是乞伏无常那个老狐狸,也好,正好趁机商讨怎么劫杀阿拉伯商队和波斯商队。” “解决了张归元,这块大肥肉就落到了我拓跋猗口中。” “回禀你家主公,雪落之时,我拓跋部一定会到色楞格河畔赴会。” 数日之后,快马将请柬送到火焰城。 坚昆首领穷奇阿热拿到请柬,递给了妖皇曦昌的使者苻镰。 “使者大人,这件事你怎么看?” “张归元利用妖魔工厂分化瓦解妖魔们的团结,导致北境妖魔内部分崩离析。” “苏月白这个疯女人在绝望高原四处挑战,击杀各路妖王,闹得绝望高原乌烟瘴气。” “曦皇深感无力,此番难得乞伏无常起头,你可以派人参加,但咱们只提供兵器和铠甲,如果战败,张归元也找不到咱们。” “如果成功,兽潮将继续南下,曦皇统一北境的大计可成。” 穷奇阿热点了点头,挥毫泼墨,洋洋洒洒写下回信,交给了信使。 二十多天后,快马将请柬送到扶余城。 带素王手拿请柬,沉吟不语,他对张家部曲的印象不错,曾经以自己的名义,替平安城招募过修仙者。 事实上,平安城是扶余国商品的主要销售地,无论是草药、皮草还是牲畜,张归元给的价格都十分公道。 “这件事,我要和父王商量,你先到馆邑休息。” 稳住了信使,带素王去见父亲金蛙王,将乞伏无常要开英雄大会一事禀报给金蛙王。 金蛙王左右为难,派人参加英雄大会怕激怒张归元,减少两滴贸易的规模,不派人参加英雄大会怕被北境诸部孤立,以后遇到困难无法求援。 父子二人商量了好一阵,也无法决定去还是不去,夜深之后,金蛙王独自一人回到书房长吁短叹。 智将军胡珠儿身穿贴身小袄,露出雪白的肌肤,笑吟吟走了出来,帮助年迈的金蛙王按摩。 此时此刻,她已经当上了东扶余金蛙王的王妃,在后宫极其得宠。 “王爷,你为了何事忧愁?” “哎,北鲜卑乞伏部要开英雄大会,商讨怎么对付张归元,我拿不准主意,不知道是否应该参加英雄大会。” 胡珠儿眼眸中露出刺骨的仇恨,她强压怒火,微笑道:“王爷,您不但要去,还要大力支持乞伏部。” 金蛙王搂住胡珠儿,亲了两口,奇道:“爱妃,咱们和平安城关系很好,为何要针对张归元?” “张归元居心叵测,包藏祸心,他曾派出鲜于丹出使咱们扶余,就是为了弄清咱们布防,有朝一日,攻破扶余城,夺走您的王位。” “他手下官员常把扶余国比作粮仓,商量对付咱们的办法,如果不去参加英雄大会,万一他真的打过来,咱们就没有帮手了。” 第147章 合纵连横 北海,卫将军司马府邸。 鲜于丹和许仲涛在书房中相对而坐,焚香饮茶,在地图旁思索征讨乞伏部事宜。 乞伏部和之前的所有对手都不同,乞伏部是拥有三万户百姓的游牧民族。 相对于北海政权,是真正的庞然大物。 乞伏部祖先与慕容部鲜卑源出一支,内讧后迁徙至漠北,与南下的丁零部落融合,称为鲜卑乞伏部。 后世乞伏部与斯引、出连、叱卢三部南迁,由阴山迁至今宁夏清水河流域。 在公元385年,五胡乱华期间,以勇士城(今甘肃省兰州市)为都城,定国号为秦,史称西秦, 乞伏部民风剽悍,骁勇擅射,对于大汉皇廷的认可程度很低,是块极难啃的骨头。 在鲜于丹和许仲涛的计划里,先取扶余,再讨坚昆,北击绝望高原,南下蚕食鲜卑。 鲜卑各部排在最后,没想到因为乞伏屠龙的出现,打乱了两人的部署。 乞伏无常只有一子,杀之必反,不杀则失民心。 空中响起了扇动翅膀的声音,一只信鸽扇动翅膀,飞入书房之中,落到鲜于丹手里。 鲜于丹取来密信,仔细看了一遍,脸色阴沉了下来,递给了许仲涛。 密信上只有寥寥数字:“初冬,色楞格河畔,乞伏部举办英雄大会,征讨平安城。” 鲜于丹低声道:“乞伏部的反击到了,这封密信自坚昆火焰城而来,消息千真万确。” 许仲涛不屑道:“穷奇阿热自甘堕落,与妖魔为伍,为人暴虐无德,和百姓离心离德,不足为惧。” 鲜于丹将信鸽送入鸽笼之中,命管家端来清水鸽粮,还未转身,第二只信鸽从天而降,落到他肩膀上。 鲜于丹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他取出密信,翻看密信,这封信由绝望高原而来。 书中字迹歪歪斜斜,告知鲜于丹,妖皇曦昌派遣使者苻镰进入火焰城,妖魔们已经整军,有入侵北海的趋势。 鲜于丹走进书房,将书信递给许仲涛,第三只信鸽飞了进来,落到鲜于丹头顶。 鲜于丹取下密信,看了一遍,嘿嘿一笑,说道:“麻烦来了,连扶余国都发来密信,信中说扶余王要派人参加英雄大会,对付咱们。” “既然咱们能同时收到扶余、坚昆、曦昌三方的密信,恐怕英雄大会的英雄帖已经发遍了北境。” 许仲涛连连点头,忽然冷笑道:“什么英雄大会,还不如叫讨伐北海大会。遮遮掩掩,好不痛快,听得让人纳闷。” “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他用合纵之法想要围杀北海,咱们就用连横之法瓦解联盟。” 两名毒士商量一阵,来到北海书院来找张归元。 讲台之上,张归元正在唾沫横飞地给兽医们精讲母猪的产后护理,众兽医听得如痴如醉,神魂颠倒。 两人站在门外,等张归元讲完这堂课,走到张归元身边,小声道: “主公,遇到一些小麻烦,乞伏无常正在整军,想要出兵征讨北海,替儿报仇。” 张归元嗯了一声,面色如常,轻声道: “好啊,让他快来吧,咱们族人训练了一年,整整一年没有打仗,我想看看训练成果。” “主公,乞伏无常广发英雄帖,要开英雄大会,邀请了北境所有势力,商讨对付咱们的方法。” “咱们恐怕要遭到北境所有势力的围攻,咸鱼蛋收买的内应发来密信,坚昆,妖魔和扶余三方都要赴会。” 张归元脸色阴沉了下来,淡淡地说道:“这倒是有些麻烦,要调动妖鬼军团和空军了。” “主公,我们想了个办法,与其束手待毙不如先声夺人。” “他能广发英雄帖,邀请天下英雄赴会,咱们可以作讨贼檄文送达诸郡,并上表朝廷。” “您是灵皇帝亲封的北海侯,卫将军,北海太守,都督北境诸军事,开府仪同三司。” “乞伏部的行为在法理上和造反无异,咱们在大义上占理,可以名正言顺征讨他们。” 张归元点了点头,现在天下大乱,所有势力都忙着抢地盘,抢人才,抢百姓,谁能不远万里来远征北海。 “既然如此,讨贼檄文让崔瑜写,老崔文采斐然。” 很快,崔瑜讨贼檄文写完,抄录了几十份,用快马送到北境所有势力。 北海的官道上,出现了一个奇景,北海的信使和乞伏部的信使在官道上纵马疾驰,比拼骑术。 很快,北境所有势力都收到了讨贼檄文。 檄文: “北海侯,卫将军元以大义昭告天下,乞伏无常欺天罔地,灭国弑君,祸乱人间,残害生灵。” “乞伏屠龙意图谋反,引虎狼之兵剿灭窟贺部,屠戮无辜百姓,擅杀忠臣良将。” “罪无可恕,人神共愤,现已枭首伏法,今代天子之令,大集义兵,誓欲扫清华夏,剿戮群凶。” “望兴义师,共泄公愤,扶持王室,拯救黎民。檄文到时,可速奉行!” 讨贼檄文很快传遍了整个北境,许多势力刚收到英雄大会的英雄帖,还没看完,就收到了张归元的讨贼檄文。 北境震动,群雄悚然。 乞伏部剿灭窟贺部,无论从法理上还是公理上都说不过去,这是赤裸裸的侵略行为,还伴有种族屠杀,贩卖奴隶。 西丁零、南丁零,东丁零诸部立即表示,反对鲜卑人的暴行和针对丁零人的种族屠杀,坚决和北海政权站在一起,皆起兵相应,源源不断的高车大军进驻北海。 鲜卑诸部之中,辽东鲜卑宇文部和辽西鲜卑段部忙着在幽州劫掠,拒绝了双方的请求。 南鲜卑秃发部忙着劫掠并州,中鲜卑慕容部忙着劫掠秃发部,也都是已读不回的状态。 只有西鲜卑拓跋部和日律部宣布参加英雄大会。 乌桓十几个部落,忙着在幽州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五郡和地方豪族抢地盘,没兴趣远征万里,表示不参加英雄大会。 盖马大山两侧,东沃沮和北沃沮大战,朴仁勇有心无力,除了大骂张归元,无法抽身。 朝鲜半岛上,马韩,辰韩,弁韩三韩混战,拿到讨贼檄文和英雄帖,表示看不懂思密达,根本不理会。 高句丽和南扶余开战,战况十分激烈,信使根本进不去战区,被乱箭射回。 一封讨贼檄文,轻松将毒心鬼子的合纵之策瓦解。 第148章 礼物 西北官道之上,大风凛冽,尘沙满天,二十匹大宛良马疾驰而来。 西鲜卑拓跋部的主人单于王拓跋猗是一个身材魁梧的虬髯大汉,浓眉大眼,孔武有力,他头一次离开西域,来到北海,一路上看啥都新鲜。 他身边的骑士,虬髯碧眼,身形瘦削,是拓跋部的大萨满拓跋力。 其余十八名骑士,骑士清一色的玄色大氅,里面身穿玄色软甲,人数不多,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力叔,乞伏部就居住在这里吗?他们倒是找了一处好草场。” 拓跋力从怀中取出兽皮地图,看了半晌,有些迟疑地说道: “应该就在这附近,乞伏部和慕容部分裂之后,北迁到北海,世代居住在色楞格河畔。” “北海几次泛滥,导致色楞格河改道,不知道他们迁徙到何处。” 众人身后,风沙之中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 西鲜卑日律部的骑士出现在风沙之中,日律部的少主日律游一眼看到拓跋猗,笑道: “拓跋猗,又迷路了吧?我来告诉你乞伏部营地的位置。” 拓跋猗的脸色阴沉了下去,日律鲜卑和拓跋鲜卑在西域处于竞争关系,两部一直不和,偏偏谁都奈何不了谁。 讨厌鬼日律游身边,跟着日律部的大萨满日律计都,正面色不善地盯着拓跋力。 “我们拓跋部不需要日律部的小子指路。” 拓跋猗打马狂奔,一骑绝尘,顺着河道疾驰,将众人远远落在后面。 疾驰了二十里路,见路边有块大石头,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他以为是路标,急忙停下来观看。 石头上用隶书工工整整地写着乞伏部的十条大罪,怕人看不懂,还用鲜卑文翻译了一遍。 “唉,张归元啊张归元,你真是煞费苦心,连石头上都刻上了字。” “可惜这是大争之世,乞伏部所作所为对错与否没人在乎,大家在乎的是利益。” 身后的鲜卑人赶到,皆对石头上的刻字不以为然。 众人又行了五十里,找到了乞伏部的营地,乞伏无常杀牛宰羊,大会群雄。 鲜卑人中,来了拓跋部和日律部,加上乞伏部,共三部鲜卑。 坚昆国派来国丈梼杌,代表穷奇阿热,也算一路。 东扶余金蛙王派来马加大人作为大使者,是第五路势力。 南匈奴于罗单于派来右贤王呼泉,参加英雄大会,是第六路势力. 挹娄国派来大将军乌喉,是第七路势力。 西域呼揭国派来左贤王骨朵,是第八路势力。 众人正在设宴,空中狂风大作犹如虎吼一般,空中轻飘飘落下二十名仙人,全是御魂宗长老弟子,个个都仙风道骨,有不老长生之象。 为首一名老者,须发皆白,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目光炯炯。 正是御魂宗司卫殿殿主,西风子赵无庸,是货真价实的金丹老祖。 御魂宗毁灭之后,赵无庸身后的宗族代郡赵氏将未来押到了四大鬼子之一的毒心鬼子身上,成为了他的引路人。 赵无庸身旁病怏怏的少年郎是毒心鬼子,他修炼的功法比较特殊,灾殃病祸不断。 赵无庸身边,则是赵无庸的族弟赵无伤和赵无病,两位老人都已跨入了筑基之境。 其余的十六名修真者良莠不齐,既有筑基境修士也有炼气境修士。 众人急忙迎接,将二十名修仙者请入营帐上座。 行酒数巡之后,乞伏无常悲声道: “诸位上仙,诸位大人,自张归元北迁北海之后,我就没睡过一个好日子。” “他四处争夺草场,掠夺人口,将好好的草场毁掉,开垦成丑陋的耕田。” “原本的北海,是一片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景,现在,到处都是耕田。” “草场,是咱们草原人的命啊,他自恃豪强,恃强凌弱。如果听之任之,今后这片草原上将不再有牧民。”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大家都不是农耕文明,除了游牧文明就是渔猎文明,和农耕文明是天然的敌人。 营帐之外,忽然传来一阵嗤笑之声,有人高声喊道:“好一招颠倒黑白,歪曲事实,混淆是非。” “乞伏部屠杀窟贺部的事,你是一点也不提啊。” 众人抬头看去,借着阳光,看到一名男人的虚影,站在营帐的天窗上。 幽州代郡赵无伤怒道:“哪里来的妖魔,留下吧。” 他心念一动,青光闪动,一根细丝一般的青丝迎风就长,像一柄青色利剑,顷刻间刺穿了营帐。 那人速度极快,在冷嘲热讽的瞬间已经现出妖身,闪动翅膀朝着空中飞去,这一剑慢了尺许,追不上此人。 “这是何人?” “禀报上仙,此乃张归元的妖将青面,他麾下全是披毛带角之将,湿生卵化之辈。” “简直是禽兽之城,将人伦丧尽,天下竟有犹如无耻之人。” 营帐之中,咒骂之声不断。 青面去而复返,在九霄之上,将一个包袱扔进营帐。 赵无伤御剑斩开,包袱里滚出七八十颗血淋淋的人头,都是跟随乞伏屠龙屠杀窟贺部的族人,经审判大会之后,斩首示众。 砍下的头颅此刻有了用处,成为恐吓八镇势力的武器。 众人勃然变色,惊讶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纷纷抽出武器,护在身前。 空中传来青面嚣张无比的声音:“这些头颅就是你们的下场,哈哈,我去也。” 它展开翅膀,速度追风逐电,空中出现音爆之声,在海量的妖元丹催化下,青面紧跟张归元的步伐,进入筑基之境,成为了化魂期大妖。 乞伏无常望着族人们的脑袋,哀痛万分,呜咽道:“大家快看,张归元简直欺人太甚。” “他杀了我的族人,还要派人来示威,倚仗买官成为北海侯,仗势欺人。” 众人脸上都露出气愤之态,慷慨陈词,怒斥张归元的霸道。 恰在此时,乞伏部营地里一阵大乱,敲锣之声此起彼伏,几缕火光露了出来。 噔噔脚步之声传来,有族人进帐禀报。 “族长大人,大事不好,营中有鬼怪放火,火烧了军械库。” 乞伏无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问道:“你说什么?” 传令之人还未说话,张归元坐在宴会的末席,应声答道: “他说你营中有鬼怪放火,烧了你的军械库。” 众人惊得魂不附体,肝胆俱裂,齐声道:“呀,你怎么混进来了?” 第149章 单刀赴会 “张,张,张归元?” “你莫不是浑身都是胆?竟敢单刀赴会?” “他,他就是北海侯!他竟敢参加英雄大会!” 营帐之中一阵大乱,参加英雄大会的八路人马纷纷抽出兵刃,护在身前,连连后退。 乞伏无常被张归元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体如筛糠,手中酒壶倾倒,酒水洒了他一身,都浑然不知。 乞伏通神脸色惨白,连虎头骶都遗失在原地,躲在柱后,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毒心鬼子哎呦一声惊呼,连退三步,以他为中心,周围的一切一点点虚化,成为一片虚空。 他在惊恐之间,施展出了虚空遁法,斩断了与这个世界的羁绊,身处在一片诡异的空间之中。 一声叹息飘渺不定,遥远得仿佛在千里之外,又好像在耳边呢喃。 一道倩影挡在他身前,眼眸中带着滔天的恨意,阴冷的目光死死锁定张归元。 拓跋猗则更加不堪,他在惊恐之余,打翻了桌子,连滚带爬逃走。 日律游同样如此,第一时间躲到大萨满日律计都身后,抽出一把镶嵌宝石的宝刀,刀刃颤颤巍巍对准了张归元。 “哈哈哈哈哈哈哈!” 群敌环视,张归元怡然不惧,老神自在地坐在宴席末尾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看到敌人屁滚尿流的丑态,放声大笑,声音豪迈至极。 在座的各位已经是当世的豪杰,张归元一出现,英气逼人,众人立刻黯淡无光。 “似你等这般路边,刀都拿不稳,还开什么英雄大会?” 路边? 大将军乌喉久居鞑靼海峡,不懂路边是何意?厉声道:“北海侯,路边是什么意思?” “我看尔等,像路边的野狗,谁都能踢一脚,这就叫路边,哈哈哈哈。” 乌喉勃然大怒,挥刀向前,张归元斜眼望来,神光慑人,骇人心魄,吓得浑身颤抖,不敢动手。 “拿酒来。” 张归元目视乞伏部侍者,那人被张归元豪气所迫,竟然乖乖将手中酒壶奉上。 张归元打开壶嘴,高举过顶,微微倾倒,酒水倾泻而下,张归元喝得涓滴不剩。 群雄相顾失色,心中骇然,摸不清他的底细,更加不敢动手。 啪啪啪~ 一阵掌声响起,金丹老祖赵无庸双手鼓掌,由衷地称赞道: “好一个少年英雄,好一个英雄出少年,好一个北海侯张归元。” “你是天下一等一的人物,如果让你成长起来,北境皆在你手中。” “可惜宗门应劫而亡,要不然,御魂宗中兴有望。” 他声音犹如黄钟大吕,大象希声,蕴含着磅礴的灵力,片刻之间,已经消去众人心中的恐惧。 众人因自己的丑态恼羞成怒,抽出法宝兵刃,将张归元团团围住,营帐中密密麻麻的寒光耀眼。 乞伏无常啪地一声将酒杯砸到地上,摔得粉碎,抽出腰刀,猛冲而来,哇哇怪叫。 “恶贼,还我儿子命来。” 张归元捏碎了酒壶,怒喝道: “你儿草菅人命,肆意杀人,攻破窟贺部,屠戮无辜老幼妇孺五千九百七十二人,该杀不该杀?” 他含怒而发,声似雷霆,棚顶的灰尘簌簌而下,众人均是耳如雷鸣,眼前金星乱冒。 乞伏无常被他天神一般的姿态所摄,脚下跌跌撞撞,似醉酒一般,竟然不敢回答。 乞伏通神心知此事己方不占理,长叹一声,身形微晃,虎头骶发出虎啸龙吟之声,数道无形锋刃,向张归元斩去。 张归元哈哈一笑,一拳击出,天地间突兀地起了一阵狂风,狂暴的灵力犹如一辆失控的火车,顷刻间将营帐掀翻。 “什么英雄大会,我瞧是萝卜开会,原本还想和你等辩理,没想到你们竟然如此不讲道理。” “既然是实力为尊,咱们就在这个冬天斗一斗,看一看你八路人马,能不能斗败我的平安城。” 张归元御风而起,飘然而行,背负双手,潇洒飘逸,犹如画中人物。 “杀了他。” 赵无庸一声令下,赵无伤和赵无病飘然而至,左右夹攻张归元。 赵无伤御动青丝,青丝犹如一条青色灵蛇,蓦然昂头,风驰电掣,轰杀张归元的前胸。 赵无病晃动魂幡,身前出现一个身穿黑色长衫,浑身上下布满尸斑的恐怖老鬼。 它像一具冰冷的尸体直挺挺地站在空中,周身上下的死气如黑雾一般蔓延而去,黑雾所到之处,万物凋零。 面对两位筑基境修士的围攻,张归元怡然不惧,右手一指,一道漆黑无比的阴煞雷霆奔向那道青色灵蛇。 左手对着恐怖老鬼画了一个圈,顷刻间搅动环境里的灵气,操纵天地灵气形成了一道旋风。 龙卷风将恐怖老鬼散发的黑雾裹住,狂暴的气流高速旋转,瞬间将所有的死气吸入旋风之中。 阴煞雷霆悄无声息,后发先至,径直击中赵无伤,赵无伤惨叫一声,从高空坠下,抱着脑袋不停打滚。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千万把钢锥刺穿,痛得他惨叫连连。 青丝被张归元一把握在手中,像活物一般蠕动,不断挣扎,这东西非金非铁,更像是某种藤蔓。 它外表边缘非常锋利,散发着一股锋锐之感,挣扎之间,手握不住,被它挣脱开,化作一道青光,落入赵无伤怀中。 “张归元,哪里走?” 一位全身缟素的女子从天而降,从怀里中取出一个拨浪鼓,咚咚咚地晃动起来。 周围的环境立刻改变,海浪之声震天,空中乌云密布,张归元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身处汪洋大海之中。 “这种程度的幻术对我无效,我去也。” 他脸上现出神秘莫测的天魔面具,立刻看破虚妄,御空而起,向着平安城方向飞遁而去。 张归元离开之后,众人一时鸦雀无声,所谓的英雄大会,更像是一场笑话。 “诸位,张归元年仅二十,已经成长到这一步,如果让他继续发育下去,岂有咱们的活路?” “这不是道义之争,而是生存之战,请大家积极起兵相应,诸路人马,共伐北海。” 第150章 波斯商队 无边无际的大沙漠中,驼铃之声悠扬,一支庞大的波斯商队满载珠宝,香料,葡萄酒,波斯地毯和张归元最爱的农作物种子,在风沙中艰难地跋涉着。 商队的主人是一名虬髯碧眼,黄须鹰鼻,满脸皱纹的波斯老人,名叫阿里巴巴,丝绸之路上着名的波斯商人。 他身旁的骆驼上,有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一头黑发如瀑布般披散开,眸子极淡,瓜子脸,相貌极美,眼角眉梢有万种风流,虽稍带稚气,却也是万中无一的美人胚子。 她是阿里巴巴的女儿,名叫潘泰亚,自幼喜欢冒险,听说张归元的事迹之后,对张归元十分仰慕,缠着老父亲,要去一趟平安城。 西方升起了一团黄蒙蒙的云雾,黄云之中有雷霆闪电在跳动。 阿里巴巴只觉得汗如雨下,气喘吁吁,骑着骆驼向远方眺望,沉声道: “快快快,沙漠中要起大风暴了,咱们赶紧赶路,走出沙漠。” 商队快速前进,走出五六十里,走到了沙漠的边缘地带,沙尘暴追上了商队,狂风带着一大片黄沙,吹得众人口鼻眼中都是沙土。 商队急忙在一座古城遗迹中过夜,狂风整整呼啸了一夜,像是有千年恶鬼在风中哀嚎。 第二天清晨,风渐渐停歇,阿里巴巴老人还在睡梦之中,就听到了族人的预警声。 阿里巴巴从身下取出镶满宝石的舍施尔弯刀,沉声对着帐篷外的伙计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预警?” “老爷,您快出来看看,外面有大队的鲜卑狼骑,已经将咱们营地团团包围了。” 阿里巴巴急匆匆走出营帐,看到漫天黄沙之中,密密麻麻的鲜卑狼骑围着商队不停打转,手中拿着强弓硬弩,随时准备进攻。 阿里巴巴看到这等声势,不由得吃了一惊,找到惊慌失措的潘泰亚,用木炭将她的脸涂黑。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只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甲虫,轻轻握在手中,走到了营帐外。 “朋友,我们是朋友,不要误会,不要射箭。你们是哪一部分的鲜卑朋友?” 鲜卑狼骑一分,走出一位黑面虬髯的大汉,金甲皂袍、手持钢鞭,冷笑道: “阿里巴巴,我们是拓跋部鲜卑,少来套近乎,今日奉王命收缴你的商队。” 阿里巴巴脸色大变,片刻后又堆满了笑容,微笑道:“我们圣火商队和拓跋部是老朋友,每次经过拓跋部都按照规矩交过路费。” “您看,是不是弄错了对象。” 虬髯大汉冷笑道:“劫的就是圣火商队,你们商队和逆贼张归元做生意,破坏了王的禁令。” 他眼中露出贪婪的目光,恶狠狠地说道: “现在,你们商队的一切都是我们的了,兄弟们,给我抢。” 鲜卑狼骑欢声雷动,从四面八方狂攻而来,商队的伙计抽出舍施尔弯刀,拼命抵抗,鲜血染红了黄沙。 阿里巴巴气得浑身直抖,趁着虬髯大汉没注意,将手中的淡蓝色甲虫扔到空中。 淡蓝色甲虫迎风就长,变得犹如拳头大小,看了一眼阿里巴巴,展翅高飞。 “糟了,这是波斯人的圣火甲虫,快放箭,将甲虫射下来。” 虬髯大汉一声令下,部下纷纷放箭,淡蓝色甲虫身上燃起蓝色圣火,双翅一震,下一瞬出现在十里之外。 圣火甲虫,生活在安息帝国的一种空间系灵兽,有空间跨越的能力。 “阿里巴巴,你别想着日律部能救你,实话告诉你,我们早就看着你们这些丝绸商队眼馋了。” “日律部在忙着劫掠另一支大秦丝绸商队,茫茫大漠,谁能来救你们?” 阿里巴巴的目光穿过茫茫的大漠,看向东方的雄城,在雄城之中,有一位少年君主,只有他,能拯救自己的商队。 平安城外一阵喧哗,源源不断的高车族大军进驻平安城。 此番冲突,说到底是因为张归元替丁零高车人主持正义,才遭遇鲜卑人的围攻。 丁零老爷们虽然不喜欢张归元,也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纷纷起兵相助。 丁零战士们身穿皮甲,驾驶着装备高大轮子的丁零战车,交战之时,用战车冲阵,颇有古风。 城主府议事厅中,各部丁零族长齐聚一堂,正在听鲜于丹介绍反北海联军的进攻方向。 “扶余金蛙王的三千名驯鹿骑士,七千名金蛙战士已经进驻赤塔城。” “挹娄国派来大将军乌喉,率领五千射目义从助战。” “整个塔城,敌人的兵力超过一万五千人,统帅是扶余国大将马加大人,是平安城的重大威胁。” “赤塔城外有一个关隘叫戈关,诸部丁零,可以陈兵戈关之外,无需交战,只要围困戈关即可。” “大家放心,此战所需的粮食,箭矢,棉被,帐篷,草料等辎重,全部由平安城负责。” “此战之后,侯爷还有重谢。” 丁零各部族人相互对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喜色,没想到北海侯如此豪爽仗义。 “但有一点,千万不可与扶余国和挹娄国军队交战。” 众人虽然不解,却也答应了下来。 “绝望高原方向,妖皇曦昌已经集结了十万妖魔大军,随时准备南下。” 众人面面相觑,惊恐不已,兽潮是草原诸部的梦魇。 “大家放心,我们已经联系到了大鲜卑山的诸位妖王,它们会帮助我们阻止曦昌南下。” “除了东方和北方的敌人,西方的坚昆部没有出兵,他们提供了武器和盔甲。” “南匈奴右贤王呼泉和呼揭国左贤王骨朵共有一万五千匈奴骑兵,屯兵在西方库苏泊。” “鲜卑拓跋部和日律部,各自出一万鲜卑狼骑,加上乞伏部的三万户军民,至少有七万鲜卑狼骑。” “这些敌人,由我们平安城分兵对付,大家放心,区区七万狼骑我们平安城还没放在眼里。” 众人正在讨论谁去对付南方的敌人之时,空间一阵荡漾,圣火甲虫从空间缝隙里钻出,浑身上下淡蓝色的圣火已经燃尽。 “不好,这是圣火商队的求援信物,有人攻击了圣火商队。” 第151章 奔袭千里 大漠上的风沙说来就来,刹那间大风卷地而来,拓跋部的鲜卑狼骑像是大海里的一片树叶,骑不了马,只能进入古城遗迹中躲避。 圣火商队的伙计被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阿里巴巴老人和潘泰亚被束缚双手,用绳索捆着,充当肉票。 风越刮越猛,马匹身上的黄沙越来越厚,阿里巴巴心中的恐惧越来越浓,伴随着心中的战栗,沉沉睡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阿里巴巴老人被女儿的哭喊声惊醒,睁开眼睛,屠杀商队的拓跋部首领拓跋十里面带狞笑,正在撕扯女儿的裙子,想要奸淫潘泰亚。 潘泰亚拼命反抗,哭得梨花带雨,双腿乱踢,不让拓跋十里得逞。 “住手!” 阿里巴巴老人一声大叫,一头撞去,拓跋十里猝不及防之下,被他一头撞倒,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拓跋十里勃然大怒,一脚正中阿里巴巴老人的心窝,将他踢了个倒栽葱,捡起地上的马鞭,对着阿里巴巴老人猛抽。 刷刷数鞭,将阿里巴巴老人打得痛彻心扉,满地乱滚,头上,身上出现道道血痕。 潘泰亚见状,急忙趴到父亲身上,替父亲抵挡鞭笞。 拓跋十里见美人挡在身前,舍不得再打,收回了马鞭,竖目厉声道: “阿里巴巴,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们父女俩,那么多伙计都死了,不差你们父女俩。” 父女俩抱在一起,放声大哭,想到黑暗的未来,吓得浑身颤抖。 潘泰亚被父亲涂黑脸庞,换上脏兮兮的粗布黑袍,在乱军之中,谁也没在意,只当成了阿里巴巴的子侄。 狂风吹入废墟,黄沙迷人双眼,潘泰亚揉眼睛时露出了雪白的胳膊,被眼尖的拓跋十里发现。 眼前这个面色黝黑的女人竟然是安息王国四大美人之一,不可目视潘泰亚。 传说任何目视潘泰亚的男人,都会不可救药地爱上她。 阿里巴巴将女人护在身后,高声喊道:“我的家族会送来很多黄金,香料,珠宝,作为赎金。” “只要你放过我和我的女儿,我愿意把赎金的价值提高三倍。” 拓跋十里是一个好色之徒,面带狞笑又扑了上来,一拳将护住女儿的阿里巴巴打倒,将潘泰亚按倒,三两下将黑袍撕得粉碎。 一道拇指粗细的漆黑雷霆从天而降,径直打到拓跋十里的身上,他的灵魂顷刻间湮灭,死尸噗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上。 张归元御空而来,从天而降,略带歉意地说道:“阿里巴巴大叔,对不住了,让你们受委屈了。” 潘泰亚啊地一声发出一声尖叫,此时此刻,她春光乍泄,不着寸缕,羞愤得想要自杀。 张归元从储物袋里取出衣袍扔给了潘泰亚,转身检查起阿里巴巴的伤势。 “阿里巴巴大叔,你的圣火甲虫到达了平安城,我才知道你们遇到了危险。” “可惜那只圣火甲虫到了油尽灯枯之境,已经死去。” 此时潘泰亚换上张归元的衣袍,乖巧地站在阿里巴巴身边,听阿里巴巴给他介绍,这才知道眼前的美貌少年郎就是自己的偶像张归元。 她本是天下少有的绝色,此刻脸上的木炭被泪水冲掉,现出倾国倾城的美貌。 张归元何等人物,见到她的面容也愣了一下,惊叹这世间竟有如此美人。 “张城主,您能帮助我和父亲逃走吗?” 逃? 张归元哈哈大笑,搀扶阿里巴巴走出废墟,只见外面站满了身穿坚昆铠甲的妖魔,排列成一队,等待张归元的命令。 拓跋部的鲜卑狼骑死得干干净净,阿里巴巴不禁骇然,这支妖魔大军竟然无声无息干掉了那么多鲜卑狼骑。 等了一阵,西方传来了翅膀震动的声音,青面拎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从天而降。 “报告主公,我带领空军二大队突袭了日律部的营地,斩杀了日律部的萨满两人,诛尽恶贼。” 在它的身后,妖魔空军从天而降,无需任何人指挥,自动入队。 一群金发碧眼的大秦人(古罗马帝国人)在风沙中现身,见到张归元,激动地喊了起来。 “北海侯大人,多亏了您的部下,我们才从鲜卑狼骑的屠刀下活了下来。” 张归元长叹一声,站在高处,对着众人说道: “此事我也有责任,在我统领的北境,竟然发生了这种恶劣的事情。” “大家放心,丝绸之路绝不会关闭。” “大家剩下的货物,我平安城全部购买,所有遗失的货物,我张归元照原价赔偿。所有死去的伙计,抚恤金我们北海政权出。” “我保证,今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类事件。” 巨大的鹏形仙舟从天而降,众人欢声雷动,急忙将货物取来,成箱搬上仙舟。 大秦商队的夜光璧、明月珠、骇鸡犀、珊瑚、虎魄、琉璃、琅玕、朱丹、青碧。刺金缕绣,黄金涂、火浣布成箱地搬上仙舟。 波斯商队的珠宝,香料,葡萄酒,波斯地毯,农作物种子也搬上了仙舟。 最后是鲜卑人和商队的马匹,也作为货物牵了上来。 一艘又一艘鹏形仙舟从天而降,这种载重量巨大的庞然大物,张归元在北冥仙坊一口气买了二十艘,既可以运辎重,也可以输送空军。 潘泰亚跟着父亲走上仙舟,见到这种山岳般大小的庞然大物轰鸣着飞入云霄,惊得瞠目结舌。 “父亲,咱们如果拥有这种仙舟,就可以直接飞到平安城,不用在沙漠中跋涉了。” 阿里巴巴苦笑道:“丫头,你知道这种鹏形仙舟一天要消耗掉多少灵石吗?” “也只有北海侯,财大气粗,能用得起这种仙舟。” 潘泰亚惊得吐了吐舌头,惊呆了一旁的大秦商人,对着潘泰亚流口水。 她毕竟是少女心性,看什么都新鲜,拉着父亲到处走,四处看热闹。 她趴在仙舟的船舷上,看地面上飞速掠过的风景,惊道:“父亲,张城主要带咱们去哪啊,平安城在东方,仙舟怎么往西飞啊。” 阿里巴巴也满脸愕然,见张归元对着部下安排什么,急忙凑了过来。 “侯爷,咱们飞错方向,仙舟正在往西飞。” 张归元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声音却阴寒无比,蕴含着冲天的杀气。 “仙舟没有飞错,在回到平安城之前,我要火烧拓跋部和日律部的营地。” “我要让北境所有人明白,谁敢破坏丝绸之路,我就让谁消失。” 第152章 空袭 西鲜卑拓跋部,原居住在大鲜卑山附近,被扶余人驱逐,西迁到漠北地区。 公元386年,拓跋珪在牛川称王,建代国,定都盛乐(今呼和浩特市),同年改国号为“魏”,史称“北魏”。 中国南北朝时期,北魏是北方第一个王朝。 十艘鹏形仙舟在云层中穿梭,在茫茫戈壁中寻找拓跋部的营地。 老羊皮拓跋根站在仙舟之首,望着越来越熟悉的故土,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他最爱的族人在这里放牧,他最爱的君主在这里埋葬,他为这个政权献出了全部的青春,却又被无情地背叛,被害得家破人亡。 张归元缓缓走向这个无助的老人,递给它一壶烈酒,拓跋根喝了一口,咳嗽了好一阵,他握住张归元的手,祈求道: “主公,拓跋猗作恶,于拓跋部无关。求您开天恩,饶过拓跋部吧。” 张归元笑了笑,搀扶老羊皮回舱,冷酷无情地说道:“对待敌人,我从不留情。” 在一瞬间,拓跋根又苍老来了十几岁,整个人看起来像一个八九十岁的耄耋老人。 张归元心中不忍,无奈道:“我答应你,只除掉为拓跋猗作恶的军队,对于百姓秋毫无犯。” “多谢主公了。” 阿里巴巴和潘泰亚在船舱里,急忙搀起老羊皮,调皮的潘泰亚为了转移老羊皮的注意力,缠着他要他讲述拓跋一族的历史。 张归元点头示意,向潘泰亚无声地感谢,潘泰亚眨了眨眼睛,俏脸绯红,脸上露出明媚娇俏的笑容。 张归元转身离开,走出船舱的一瞬间,杀气冲天而起,在空中凝聚成一尊神秘莫测的天魔虚影。 其余九艘仙舟上,妖魔空军们面带狂热地望着他的背影,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奇特的魅力,让人甘愿为之赴死。 “空军一中队,袭击拓跋部的军营,杀光,一个不留。” “空军二中队,火烧拓跋部的粮仓,焚尽,袭击兽栏,将牲畜全部放生,我要让西鲜卑拓跋部,在这个冬天死亡一半人口。” “空中三中队,将生活营地里的拓跋百姓集中起来,我要让咱们的长史大人解开心结。” 回答张归元的是密密麻麻的振翅声,黑压压的妖魔大军从仙舟上纵身跃下,扇动翅膀,御风而行,排成战队队列,像潮水一样冲向灯火通明的拓跋部王庭。 张归元站在鹏形仙舟的舟头,负手而立,沙漠的热风吹起他的袍袖,猎猎作响, 英俊万分的脸上带着三分阴冷三分暴虐还有四分生人勿近。 明亮的双眸中清澈如水,透露着一丝神秘,让人情不自禁想要追随。 伟岸的身姿看痴了潘泰亚,老羊皮说的话,她一句都没听到。 拓跋部军营之中,灯火通明,酒气冲天,数百名被强掠而来的少女们赤身裸体,在军人们的淫威下,伴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拓跋猗带走了一万鲜卑狼骑,大将军拓跋无双带领一万鲜卑狼骑镇守边疆,此时此刻,军营里只剩下一万五千人。 绝大多数士兵已经睡去,只剩下几百名将领,参加这场淫靡的派对。 妖魔大军悄无声息地包围了营地,空军第一大队的队长是妖族大萨满金羽,金雕得道,在妖元丹的加持下,现已晋入化魂境。 它对着环绕在身边的风灵轻轻诉说着什么,风灵将他的命令带到了每个人耳畔。 “第一轮投弹,燃烧弹。” 它一声令下,三百名妖魔投弹手怀抱燃烧型石漆炸弹飞向军营,六百枚陶罐从天而降,封住了营地十个出入口。 陶罐碎裂的声音惊醒了昏昏欲睡的守卫,他们第一时间用号角声预警。 号角之声此起彼伏,鲜卑战士们纷纷从睡梦中醒来,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第二轮投弹,蒺藜火球。” 第一轮投弹手还未飞回,第二轮三百名妖魔投弹手已经出发,他们手里拿着新型的蒺藜火球。 这种蒺藜火球的火药配方记载在《新型火工药剂的理论与技术大全(上)》中,由坚昆工匠们加班制作而成。 硫磺一斤四两、焰硝二斤半、粗炭粉五两、沥青二两半、干漆二两半、捣为粉末。 竹茹一两一分,麻茹一两一分,剪碎,用桐油和小油二两半,蜡二两半,熔汁和之。 使用之时,用灵力将蜡汁融化,扔到任何硬物上,产生碰撞立刻燃起大火。 三百颗蒺藜火球燃起了熊熊大火,引燃了四处流淌的石漆,火光冲天而起,顷刻之间将十个出入口烧成了一片赤地。 “第三,四,五轮投弹,毒药烟球。” 九百名妖魔空军分批次出发,从低空掠过,将毒药烟球扔进营地。 毒药烟球的火药配方同样记载于《新型火工药剂的理论与技术大全(上)》中,是远超这个时代的烟雾弹。 球重五斤,用硫磺十五两,焰硝一斤十四两,沥青二两半,黄蜡一两,其余引火之物若干。 张归元丧心病狂地加入巴豆五两,狼毒五两,草乌头五两,砒霜二两。 草乌头,巴豆,狼毒,砒霜都是致毒物,功效各不相同。 草乌中含有乌头碱,而乌头碱有剧毒,吸入食用草乌头出现严重的心律失常、呼吸衰竭、心脏骤停。 巴豆辛热有大毒,吸入食用会导致频繁的腹泻,甚至出现脱水。 狼毒是一种有毒中药,吸入食用会产生强烈的消化道反应,恶心呕吐不止,腹痛腹泻不停。 砒霜又称三氧化二砷,是一种严重的致命毒素。吸入食用会导致呼吸衰竭、循环衰竭、肾功能衰竭、中枢神经麻痹、弥漫性血管内凝血、等多脏器功能衰竭。 可怜西鲜卑拓跋部的战士,本是叱咤西域的鲜卑狼骑,却遇到了张归元的妖魔大军,遭遇到灭顶之灾。 毒药烟球在营地里乱滚,散发出褐黄色的烟雾,烟雾之中有四种剧毒之物。 鲜卑狼骑们先感觉心脏时跳时不跳,随后开始不停地呕吐,开始不受控制地腹泻窜稀,最后死于窒息和多脏器功能衰竭。 血肉被烈焰燃烧的焦臭味,四种毒雾燃烧时的古怪味道,呕吐物的刺鼻气味,遍地屎尿的恶臭味混合在一起,熏得不少妖魔投弹手不断干呕。 “呕,大队长,快用风灵,太臭了,兄弟们顶不住了,呕。” 金羽也被熏得睁不开眼睛,急忙呼唤风灵,伴随着它的呢喃之声,风灵们捏着鼻子,骂着街靠近军营,用旋风将恶臭和高温裹住。 整个军营变成一座巨大无比的焚尸炉,将一万五千名鲜卑狼骑士直接火化。 第153章 十宗罪 十座谷仓熊熊燃烧,像是十束熊熊燃烧的火炬照亮了西域的天空。 百族悚然,诸国惊惧。 这一把火像是丝绸之路上的烽火,警告所有虎视眈眈的势力,任何胆敢将魔爪伸向丝绸之路的势力,都将像这团火焰一样烧成灰烬。 军营里拓跋士兵凄厉的惨叫声响彻长空,在黑暗中传出去多远,拓跋根早已老泪纵横,泪如泉涌,每听到一声族人的惨叫,他老迈的身体就抽搐一下。 阿里巴巴长叹一声,搂着这位老人小声安慰,善良的潘泰亚愣在原地,脸色惨白,面无血色,对于张归元有了更深的认知。 张归元摇动万魂幡,为迷惘的亡魂引路,他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周身上下弥漫着孤独的气质。 任何一场变革,都需要用血与泪推动,靠口诛笔伐拯救不了天下苍生,枪杆子里才能出政权。 三万拓跋部百姓木然地看着这一切,看着族人的亡魂在空中汇聚成魂河,最终进入万魂幡之中。 他们试图反抗,却敌不过跨时代的妖魔空军,被集中在生活营地外的荒漠之中。 孩童们惊恐地哭泣,女人们小声啜泣,男人们脸色苍白的保护着家人,老人们诉说着古老的传说。 千年之后,有狂风自深渊来,夺走地面一半人的命,遥远的东方旅人来到北海,建立坚城,庇佑鲜卑人余生。 黑压压的妖魔大军飞起,将一张张传单散发到人群之中,传单里列举了小单于拓跋猗的十宗罪。 第一条,弑父,拓跋猗手刃了老单于王。 第二条,叛君,拓跋猗兴兵反叛,不遵汉廷皇命,杀害汉使。 第三条,弑师,拓跋根是几代单于王的老师,同样也是拓跋猗的老师,拓跋猗不但流放了老师,还伙同阿仑部试图杀害。 第四条,暴虐,拓跋猗的爪牙们兴风作浪,骄横放纵,损害风化,虐待百姓。 第五条, 无德,拓跋猗成为拓跋部的首领之后,四处征讨诸部,制造动乱和灾祸。 第六条,造反,拓跋猗公开参加英雄大会,率领一万骑兵进攻北海,围剿北海侯,意欲谋反。 第七条,鸩毒,拓跋猗残害贤能良善的人,为抢夺他人的妻女,将族中男子杀死把头颅悬挂起来示众。 第八条,贪婪,命令部下袭击丝绸之路的商队,劫掠财物,破坏丝绸之路。 第九条, 淫乱,拓跋猗篡位之后,强行霸占了父亲的后宫,不但奸污自己的小妈,还多次奸污自己的亲生姐妹。 第十条,苛政,拓跋猗篡位后布下了许多苛捐杂税,逼得百姓卖儿卖女,民不聊生。 十条大罪,看得百姓们触目惊心,议论纷纷,许多事情,在人们口头传说,却没有罪证。 一名瘦弱白皙,男身女相,柔美无比的拓跋少年越众而出,厉声道: “胜者王侯败者寇,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你今日攻破拓跋部,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何必用这种下作手段?” 张归元眼睛竖起,好厉害的少年,一句话就将张归元定义成侵略者。 张归元的十宗罪,分化模糊了种族的概念,用阶级划分,挑动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的矛盾。 这位少年一句话,又把局面圆了回来,将张归元定义为侵略者,分化模糊了阶级矛盾,强调了种族之间的侵略。 他沉吟片刻,轻声问道:“既然你们不愿相信,我就帮你们逐条回忆十宗罪。” “第一条,拓跋猗亲手用利斧砍死了老单于王。” “胡说八道,我们的老单于王是病死的,你却说老单于王是被小单于杀死的,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你远在平安城,怎么可能知道我们拓跋部的事情?” 张归元下令将鹏形仙舟降落,走到船舱里,将拓跋根搀扶了出来。 见到老羊皮拓跋根,拓跋族人们一阵骚乱,呼啦跪倒一大片,作为部落的王师,拓跋根同样也是族人们的老师。 那位拓跋少年脸色顿时阴沉下去,苍白如纸,惊骇万分道:“老师,您还活着?” 拓跋根理都不理他,走到人群之中和老人们挨个握手,诉说当年的事情。 当年拓跋猗手持利斧闯入营帐,当着老羊皮的面,将老单于王砍成肉泥。又收买了阿仑部,俘虏了远走北海的他,自己辗转在北海城落脚,这些年的经过。 族人们听得瞠目结舌,没想到拓跋猗为了获得权利,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有了人证,拓跋猗弑父和弑师的罪行立刻坐实。张归元宣读汉廷的圣旨,拓跋猗叛君和造反的罪行也已经坐实。 阿里巴巴老人走了出来,讲述了自己被拓跋十里攻击的事情经过,贪婪之罪也已经坐实。 “诸位,被拓跋猗迫害之人,可以站出来,将他的罪行公诸于众。” “我们北海政权,会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 人群之中,拓跋猗的妹妹冲了出来,怒斥这些年哥哥对她的暴行,随后,她拉着自己的母亲,一位哭成泪人的漂亮女人出来,讲述后宫中发生的罪恶。 一位牧民站了出来,怒斥拓跋猗强占他的草场,抢夺他家牲畜之事。 一位被抢走妻女的沧桑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声泪俱下地哭诉自己幸福美好的家庭,被拓跋猗拆散。 这拓跋猗哪是望之不似人君,简直望之不似人,他所犯之恶,罄竹难书,擢发难数。 十条大罪全部属实,拓跋部的百姓们群情激愤,发誓要找拓跋猗算账。 拓跋猗的爪牙和狗腿子们被推了出来,被暴怒的百姓们打成肉泥。 那位拓跋少年眉头紧皱,混入人群之中,想要溜走,拓跋根厉声大叫道: “拓跋韩,我的好学生,当年的宫廷政变,就是你和拓跋猗密谋策划的。” 金羽从天而降,化魂期大妖的灵力威压死死压制,将想要自尽的拓跋韩禁锢,抓到了张归元面前。 “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交给我作甚?” 张归元手起掌落,拍西瓜一样,将拓跋韩的头颅拍碎,一股阴煞雷霆正中灵魂,顷刻间魂飞魄散。 拓跋根长叹一声,彻底解开了心结。 第154章 三气拓跋猗 得得得…… 北海官道之上,传来了雷鸣般的马蹄声,两万鲜卑狼骑像潮水一样掠过,尘土蔽天,势如奔雷。 拓跋猗纵马疾驰,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回拓跋部营地。 他在心里恨坏了张归元,这个老六,居然用了一手偷家战术,奔袭千里,将自己的老家端了。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拓跋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此时此刻,他仍然晕晕乎乎,浑浑噩噩。 他胯下的战马全身毛发赤红如血,是传说中大宛天马,出汗时殷红如血,奔跑起来肋如插翅,能日行千里,爆发起来速度更是风驰电掣。 关二爷的赤兔马就属于这种大宛天马,拓跋猗骑乘天马,仍然觉得速度不够快,挥舞马鞭,将大宛天马抽得满是血痕。 大宛天马痛极,如箭般向前窜了出去,众人只见远处红光闪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拓跋部的大萨满拓跋力害怕他出事,乘风而起,御空而行,追赶自家少主。 大宛天马一口气奔出去五十余里,拓跋部在岔路口迷路,无奈只能下马等待众人。 他站在那里大声咒骂张归元,无能狂怒,忽然看到路边有两块大石头,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两块?来时只有一块,写着乞伏部的十条大罪,怎么回来变成两块了? 他按捺不住好奇心,靠近石头,看到上面的文字,顿时眼前一黑,身体一晃,险些晕倒。 另一块石头上,用鲜卑文字密密麻麻地写着他的十宗罪,文笔极其流畅,一些重要的环节绘声绘色,看得拓跋猗恼羞成怒。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石头上这些缺德事,他都做过,甚至更加过分,昔日的伤疤被人揭开,让他如何能不恼火。 他抽出宝剑,对着石头疯狂地劈砍,手中的宝剑折为两截,他不管不顾,拼命划花石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罪行。 这种公开处刑般的羞辱,气得拓跋猗头晕脑胀,鼻子里流出鲜血来。 拓跋力御风赶来,见他摇摇晃晃如醉酒一般,急忙从天而降,将他搀起。 “单于大人,你没事吧?” 拓跋猗不敢声张,急忙摆手,沉声道: “没有事,急火攻心,在一旁休息休息就行,我们等一等军队。” 拓跋力搀扶起拓跋猗,坐到一旁的青石上休息,等了一会儿,传来万马齐奔的声音。 大部队陆续赶来,日律部鲜卑的少主日律游贼眉鼠眼地走了过来,东瞧西看。 忽然,他发现一旁的山壁上似乎有字,哎呀一声,抬头望去。 他抬头向山壁望去,众人不明所以,都抬头向山壁望去。 山壁之上不知被谁人雕刻了密密麻麻的鲜卑文字,洋洋洒洒,字迹十分工整,正是拓跋猗的十宗罪。 众人看得瞠目结舌,难以置信,拓跋猗看了一眼,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坠,胸口一甜,顿时一口鲜血喷出,噗通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 日律游看得心中暗爽,故意大声朗读石壁上的内容,日律部的鲜卑人大声叫好,羞辱死对头。 最后,朗读声变成诗朗诵,数万人一起诗朗诵,将拓跋猗的十宗罪读了一遍又一遍。 拓跋猗被气得吐血不止,拓跋力将信将疑,拓跋部鲜卑狼骑各自咬牙切齿。 “张归元啊张归元,你简直欺人太甚!” 拓跋猗跺着脚咒骂张归元,吐血不止,日律游贱兮兮地过来凑热闹。 “哎呀,还是猗公子玩的花啊,啧啧夜宿母女,啧啧连亲生妹妹都不放过,真是活畜生。” “猗公子,啥时候把你小妈借我玩玩?” 拓跋猗羞愧难当,感觉有千万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大叫一声,口喷鲜血,陷入昏迷之中。 拓跋力勃然大怒,挥舞狼头骶冲了上来,日律部的大萨满日律计都挥舞鹰头骶敌住他。 两位鲜卑萨满在空中交战,打得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两部鲜卑混战一场,各自折损一些人马,分道扬镳,不欢而散。 拓跋猗从昏迷中醒来时,已经是午夜,空中漫天星斗,拓跋猗不敢与人对视。 似乎每个人都在暗戳戳地议论自己,每个人都用怪异的目光偷偷注视着自己。 拓跋猗感觉自己被张归元送上油锅,已经煎得两面金黄。 拓跋力急匆匆赶来,拓跋猗拉住他的手,大声诉说自己的冤屈。 拓跋力神色复杂,小单于暴虐无德,却是拓跋部的主人。 他身为大萨满,是神职人员,无法参政,只能摇了摇头,出言安慰。 一万鲜卑狼骑垂头丧气地返回营地,经过军营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万五千人的巨型营地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同族袍泽被烧成了焦炭,尸体保持着伸臂蹬腿的姿势,狰狞可怖,恶臭熏天,臭不可闻。 拓跋猗看到如此惨状,目中垂泪,吐血不止,气若游丝,到了油尽灯枯之境。 因他一时贪念,为拓跋部惹来灭顶之灾。 鲜卑狼骑大军急匆匆赶奔生活营地,在营地门口,只有五六千人在静静地等待大军。 拓跋猗难以置信,拓跋部足足有三万户军民,共计十五万人口,怎么只剩下这点人。 拓跋猗回光返照,挣扎着站起,硬撑着走到军前,高声大叫道: “拓跋韩何在?我的子民何在?” 五六千人一起跪倒,哭诉他离开后的遭遇。 “妖魔大军袭击了我们的营地,烧了咱们十座谷仓,还打开兽栏,将咱们的数十万头牲畜全部放生了。” “北海侯列举了单于大人的十宗罪,还有老羊皮拓跋根在一旁佐证,击杀了拓跋韩,老羊皮振臂一呼,有万余族人愿意跟随他去北海。” “其余的族人绝大多数都去投靠无敌大将军去了,我们不相信汉人,也不愿意追随无敌大将军,只愿生活在故土,因此没有离开。” 拓跋猗怒气填胸,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只能无能狂怒,大笑三声,又大哭三声,七窍中流出鲜血,噗通一声重重地倒在地上。 第155章 拓跋猗之死 一支不足千人的军队在山谷之中行军,全是老弱病残之辈,丢盔卸甲,垂头丧气,像是斗败的公鸡。 拓跋猗躺在破烂的马车上,胸口一起一伏,进气少出气多,陷入昏迷之中。 梦中的世界瑰丽而又离奇,拓跋猗又回到曾经的记忆里。 此时他只有十三四岁,在一片充满鲜花和绿草的草原里,驯服一匹倔强的小红马。 他的父亲站在一边,大声指点,教导他驯马之法。 小红马在草场里疾驰,一会儿前足人立,一会儿后腿乱踢,一会儿纵马狂奔,一会儿突然急停,想要甩掉背上的拓跋猗。 拓跋猗抱住小红马的脖子,任凭它如何狂奔跳跃,也不愿意放手。 僵持了好一阵,小红马累得气喘吁吁,挣脱不开,终于认主。 老单于哈哈大笑,来到小红马身边,高高举起自己的宝贝儿子,高举过首,骄傲地说道: “儿啊,你就是草原上的雄鹰,拓跋氏一族的明主。” 拓跋猗满脸骄傲,骑坐在父亲的肩膀上,眺望东方那一轮明亮的太阳。 我这一生,一定要像东方的太阳,光芒万丈。 正当他心中暗暗发誓之时,老单于的脖子出现一条纤细的口子,露出猩红的鲜血。 老单于的脑袋脱离了脖子,砰地一声落到地上,滚了好几圈。 一个满身杀气的青年手持利斧冲了进来,将老单于砍成了肉泥。 拓跋猗满脸惊恐地看着这一幕,看着父亲的脑袋死不瞑目,七窍流血。 他如发疯中魔一般朝着持斧青年冲去,连踢带打,却被持斧青年一把推开。 “滚一边去,杀了这个老不死的,整个拓跋部都是咱们的。” “牲畜,女人,土地,奴隶,咱们一定会成为东方的太阳,光芒万丈。” 咱们? 拓跋猗低头看去,自己双手沾满了鲜血,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利斧,脚下,是已经被砍成肉泥的父亲。 原来,自己就是那个手持利斧的青年。 他万念俱灰,犹如行尸走肉,在转马灯般的记忆里游走。 他看到自己将小妈和妹妹的衣袍撕碎强行奸污,见到自己屠杀了数个部落,用人骨制成酒杯,畅饮美酒,看到自己躺在黄金,白银和宝石堆成的床上不停翻滚。 忽然感觉身下有些异样,低头看去,自己竟然躺在白骨骷髅和蛆虫腐肉堆里。 呀地一声,拓跋猗从睡梦中惊醒,一行热泪从面颊划过,他觉得口渴难忍,对着拓跋力喊道: “力叔,我口渴难耐,可有蜜水解渴?” 拓跋力苦笑道:“只有血水,没有蜜水。” 正走之间,一队人马从密林之中杀出,为首一员大将,金盔金甲,手持一杆方天画戟,拦住去路,正是大将军拓跋无敌。 拓跋无敌年龄在四十多岁,身材高大,双臂奇长,膂力惊人,他厉声大叫道: “弑父篡逆的恶贼哪里走?今天我要替汝父报仇雪恨。” 他带领人马冲杀而来,拓跋力带领一千老弱病残迎战,两队军马混战成一团。 忠心耿耿的拓跋十八骑保护马车,奋力冲杀,阵亡十人,杀出一条血路,顺着小道而来。 此时此刻,拓跋猗身边只剩下八名骑士,全部中箭带伤,人困马乏,衣甲湿透。 小路极其险峻,积水不流,泥陷马蹄,艰难跋涉,忽然,荒郊野岭之中竟然传来一阵丝竹之声。 八名骑士肝胆俱裂,大惊失色,险些坠马,众人小心翼翼转过山脊,见一艘巨大的鹏型仙舟落在山间。 仙舟之上,正在举办一场巨大的宴会,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起座喧哗,众宾欢畅。 中正平和的琴音里夹杂着清幽典雅的洞箫,激昂高亢的鼓声中夹杂着连绵不断的击缶之音,更有异域波斯最有名的弓弦乐器卡曼奇。 阿里巴巴演奏卡曼奇琴,声音柔细又略带刚强,像一缕青烟,携带着人间众生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安息王国(古波斯)四大美人之一,不可目视潘泰亚跳起传统的圣火舞。 她纤足轻点,衣袂飘飘,宛若凌波仙子,婀娜的身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绝美的身姿看呆了拓跋猗和八位骑士,张归元站在仙舟上,手举夜光杯,品尝着殷红如血的葡萄酒,笑吟吟地看着拓跋猗。 从始至终,张归元一言不发,只是面带微笑,静静地看着他。 无声的沉默震耳欲聋,拓跋猗挣扎着从马车上坐了起来,用手点指张归元,哇地一口鲜血喷出,逆行经脉,心脉俱断,竟然被活活气死。 拓跋无敌拎着拓跋力的头颅闯入小路,手起刀落,将拓跋猗的头颅斩下。 他拎起拓跋力和拓跋猗的头颅转身就走,张归元笑道:“将军且慢,我有话说。” 拓跋无敌的身体顿时僵住,他凝立半晌,长叹一声,转过头来。 “北海侯爷,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已经杀了我拓跋部一万多族人,求您高抬贵手,饶过拓跋部吧。” 张归元笑容收敛,神色黯然,轻声道:“杀戮非我本愿,实是无奈之举。” “拓跋无敌,我焚烧拓跋部十座谷仓,这个冬天,拓跋部要死一半人。” 他诚恳地说道:“我邀请拓跋部加入北海,成为北海政权的一部分。” “我承诺,这个冬天,拓跋部所有人都能获得足够的粮食和棉衣过冬,一个人都不会死去。” “明年开春,所有人都将平分土地,平分牲畜,领取种子,获得自由。” “拓跋部的小孩可以在北海书院里学习,拓跋部的老人可以获得免费的医疗。” 拓跋无敌心动了,没有粮食,丢失了牲畜,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带领十二万族人熬过这个漫长的寒冬。 身为拓跋部的领袖,他还想为自己的族人争取更多的利益。 “北海侯爷,我手下有三万英勇善战的骑士,八九万百姓,你有那么多粮食供给拓跋部吗?” “平安城被八路大军围困,如果我的族人加入平安城,和其余七路大军死磕,恐怕也剩不下多少人。” 张归元哈哈大笑,放下了酒杯,正色道:“平安城的粮食,吃都吃不完,你以为我收服你们,是想利用你们和那七路大军死磕?” “你太小瞧我张归元,和我手中的武装力量了。” “我视七路大军为土鸡瓦狗,击溃他们如探囊取物。现在我给你展示一下,什么叫超越整个时代的武力。” 九艘鹏型仙舟穿透云层,从天而降,空中响起密密麻麻的振翅声。 五百名妖魔士兵飞到空中,弯弓搭箭,嗖嗖声响,五百支狼牙箭排成一个圆圈,将拓跋无敌圈在其中。 拓跋无敌勃然变色,纵使鲜卑狼骑骑术再精良,射术再精湛,也挡不住从天而降的利箭。 五百名妖魔士兵再次弯弓搭箭,五百支狼牙箭在远处画了一个圈,紧接着,妖魔士兵们展示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武器,火器。 燃烧弹、开花弹、撼地弹、火雨弹,大日火球,蒺藜火球、毒药烟球、霹雳火球、铁嘴火鹞、竹火鹞、飞火枪、火药箭、火药鞭箭、飞天火鸦、子母引火球、 猛火油柜、火焰铜人,焰火龙。 妖魔空军足足展示了十八种火器,每一种都是闻所未闻,威力奇大。 在这个骑兵没有普遍装备马镫的时代,张归元已经组建了一支装备十八种火器的空军。 这是知识的碾压,更是时代的洪流,历史的必然,任何敢于阻挡他的势力,都将被生产力的巨大差距碾碎。 拓跋无敌跪在泥淖之中,五体投地,五心向天,用最虔诚的鲜卑人古礼,向张归元臣服,祈求张归元的收留。 “西鲜卑拓跋部,愿降。” 第156章 戈关之战 东线战场,赤塔城,戈关。 三万丁零大军陈兵戈关关前,营地连绵十里,分成十二个营地,互不相连,互不干扰,各自取水,各自用兵。 仅存的丁零十二部,虽是同根同源,都是高车族,但彼此之间互不信任。 北境草原,是一个巨大的养蛊场,存活下来的部落,都有狡诈多疑的特性。 巨大的鹏型仙舟从天而降,送来一个月的辎重和补给,连送了十二个营地。 小骨头离开后,各部丁零老爷们聚集在丁零王室狄氏的营帐中,商讨下一步的动作。 王室西丁零狄部的老族长刚刚亡故,继任的首领是少族长狄阳。 狄阳年纪在三十岁上下,是北海书院的学生,他请来各部首领,想商讨坚守之法。 营帐内骂声不断,十二个部落的丁零老爷们聚到一起,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往事都想了起来,刚开始还是冷嘲热讽,说到后来,已经有了动手的趋势。 狄阳愁眉苦脸,脸色十分难看,论辈分这些人都是自己叔伯爷爷的辈分,论实力丁零王室势微,偏安一隅,不足以服众。 眼见众位首领吹胡子瞪眼,抽出刀剑想要火并,狄阳站了起来,大叫道: “住手,诸位叔伯,扶余国的大军就在戈关,我们同室操戈,岂不是让扶余人和挹娄人看了笑话?” 霎那之间,大厅内寂静无声,众人收回宝剑,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 狄阳苦劝道:“诸位,城主府中,鲜于大人定策,无需交战,围困戈关,不让扶余人西进。” “我提议,我们每个部落出千人,开挖壕沟,制作拒马桩,布置鹿角,埋设陷阱。” “拖到侯爷大军凯旋而归,扶余人自然退兵,大家意下如何?” 他话还没有说完,东丁零异奇斤部的首领异奇斤星将桌子拍得啪啪作响,怒斥道: “那怎么能行?如果我们只守不攻,岂不是让扶余人看扁了我们?” “我们有三万大军,扶余人和挹娄人加一起只有一万五千人。” “三万人打一万五千人,优势在我。” 异奇斤部的营地靠近大鲜卑山,和扶余国的势力接壤,平时总受到驯鹿骑士的骚扰,双方仇怨极深,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他主战的言论一出,应者云集,东丁零诸部都遭受过扶余人的劫掠,怨气极大。 各部苦于兵力不足,无法复仇,今日难得有人起头,都在一旁摇旗呐喊,簸土扬沙。 “诸位叔伯,万万不可,鲜于大人已经说了,无需交战,拖住敌人主力即可。” 东丁零袁纥部首领袁纥俊冷笑道:“狄阳大人,你的狄部龟缩在北海之西,和扶余国无仇无怨,你自然不想动兵。” “我们东丁零诸部,惨遭扶余人蹂躏多年,好不容易团结在一起,自然要报仇雪恨。” “你怕担上战败的风险,就不要学你老子带头,左一句鲜于大人,右一举鲜于大人,鲜于丹是你的主子,可不是我们丁零人的主子。” 大连部的独眼萨满大连大海轻哼了一声,冷笑道:“你狄阳有什么资格坐上大位?你父亲死了,就应该按照次序分下来。这么多同辈人都在,哪里容得下你说话?” 众人争辩不休,不欢而散,狄阳无法说服其他部落,只得将营地向后迁徙三十里,在咽喉要地驻扎,发动族人们开挖壕沟。 西丁零狄部离开之后,诸部又开始争吵起来,无论谁坐大位,其余诸部都不服气。 吵了三天三夜,也没有吵出结果,无奈之下,最中间的太师椅只能空着。 诸部约定,谁能杀死扶余国马加大人,就能承大统,坐大位。 次日天明,十一个营地营门大开,高车战士们驾驶战车而出,排列成整齐的车阵,在戈关门下骂战,耀武扬威,挑战马加大人。 高车族人擅长制作高大的车轮,这也是高车一族的名称由来。 数万大军排开,遮天蔽日,黑压压一大片,声势极其骇人。 戈关是一座古城遗址,只剩下土豪色的城墙,衰败不堪,无法防守,平时是牧人们放牧歇脚的地方。 戈关城墙上响起号角之声,头戴金蛙盔甲,身穿金甲的金蛙战士鱼贯而出,排列成阵势。 北境诸部之中,高句丽和扶余国的汉化程度极高,对中原文化的认可度也最高,连排兵布阵也和中原一模一样。 金蛙战士排列出一个八门金锁阵,按八门遁甲休、生、伤、杜、景、死、惊、开,每日每时,变化无穷。 扶余国占据松嫩平原,地大物博,经济繁荣,是北境最富庶的国家,分裂成北扶余、东扶余和南扶余三部。 扶余国国土两千里,户八万,人才济济,汉化程度高,吸引了中原不少人才。 东扶余金蛙王麾下有四梁八柱十二员上将,膂力过人,弓马娴熟,道法精湛,人称天地十二将。 君王金蛙王之下是太子带素王,下有六畜名官,马加,牛加,猪加,狗加,羊加和鹿加。 每位名官都是一镇诸侯,分管一种牲畜,马加大人是六畜名官之首,掌管扶余国所有的战马。 为防止马加大人造反,此番征讨北海侯,金蛙王不许他动用本部人马,给了他七千金蛙战士和三千驯鹿骑士。 马加大人是一名枯瘦老者,面容清癯,精神矍铄,穿着狐裘大衣,环视丁零十几个首领,冷笑道: “狄天龙呢?老东西躲到哪里去了?” 独眼萨满大连大海眼睛通红,怒道:“狄天龙已经死了,现在的丁零王室由狄阳统领。” “马加恶贼,没有狄天龙束缚,我们此番必将你斩成肉泥。” 马加大人哈哈大笑,目光愈发阴冷,冷笑道:“都怪狄天龙把你们这群不成器的东西保护得太好了。” “如果没有狄天龙,我早就把你们这群攒鸡毛凑掸子的废物一锅端了,可笑的是,你们还以为是狄天龙懦弱。” 异奇斤星勃然大怒,怒斥道:“我们有三万战士,战车三千辆,你只有万人,还不是你的不部下,哼,你凭什么耀武扬威?” 马加大人眼眸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诡笑道:“战车三千辆?好大的手笔,如果,你的战车无法行动,胜负又会如何呢?” 战车无法行动? 诸位首领心中大惊,急忙向战车看去,战车没有任何异常。 “马加恶贼,少在这里装腔作势,今日你有乱刃分尸之厄。” 马加大人念动咒语,头顶出现滚滚黑烟,黑烟之中有无数狰狞异兽,龇牙咧嘴,张牙舞爪,一股恶气扑面而来。 丁零诸部数万匹战马经不住这道恶气,骨软筋酥,接连摔倒,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抽搐不止。 丁零诸部的首领,萨满,战将都跌翻下马,摔得人仰马翻,盔歪甲斜。 “杀!” “今日杀光丁零人。” 第157章 东迁 西鲜卑拓跋部臣服北海侯的消息传遍天下,威震华夏,举国震惊,天下之人无不愕然。 拓跋部鲜卑绝非寻常之辈,占据丝绸之路咽喉要地数十年,拥有五万户军民,几十万头牲畜,称得上是割据一方的诸侯。 北海政权刚刚成立一年,虽然拥有击溃二十万妖魔大军的恐怖战绩,但族人不足三万,如何能突袭千里,收服拓跋部? 随后,北海政权将军府司马青面空袭西鲜卑日律部,伏击日律部援军,斩杀日律部大萨满日律计都的消息传遍华夏。 众人再次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日律部是实力不输于拓跋部的势力。 当年西域十八国联军征讨日律部,被日律部杀得丢盔卸甲,白骨营野,不少小国因此灭国。 北海政权,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张归元收服拓跋部,击溃日律部,共收服两部投降的军民近八万户。 如何处置这些军民百姓成了首要的问题,八万户,将近四十多万人,全部迁往平安城不现实,更何况其中还有西线战场一万匈奴骑兵虎视眈眈。 张归元当机立断,决定在燕然山畔(今蒙古国杭爱山),甘微河畔(今蒙古国扎布汗河)建立黄沙城,作为北海政权第二座城池,扼守丝绸之路咽喉要地。 八万户军民一齐东迁,惊动了整个草原,一路上无数探马斥候前来侦查,像苍蝇一样围绕在迁徙大军周边。 此刻已到寒冬,北风凌冽如刀,大地坚如钢铁,空中大雪纷飞,人间万物寂灭。 幸得北海政权不惜一切代价,二十艘鹏型仙舟往来不停运送粮食、被褥、草料、营帐、药品等辎重,才保住八万户军民的生命。 东迁要持续整个冬天,张归元将拓跋根留下,由他全权负责,自己则乘坐仙舟赶奔平安城。 平安城的上空,飞来一只黑色的蝙蝠,胖嘟嘟的非常可爱,正是发现龙脉的传令兵小蝠。 它身上挂着一个翡翠葫芦,里面装满了妖元丹,感觉饥饿就吞下一颗,完全将妖元丹当成肉丸来吃。 在海量妖元丹的增幅下,尽管一天也没修炼过,它已经进入化形境初期,修为远超同龄的妖魔。 它肩负起传令兵的责任,自告奋勇在各条战线穿梭,不避刀剑,将前线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城主府。 西线战场,库苏泊畔。 南匈奴右贤王呼泉和呼揭国左贤王骨朵屯兵一万五千名匈奴骑兵,准备等平安城兵败之后劫掠平安城,抢夺财物。 既然是求财,自然不会和敌人硬拼,马军统领赵天祥只带了三千名鬼面甲骑,就挡住了一万五千匈奴骑兵。 乞伏无常催促数次,呼泉和骨朵恍若不知,每日沉迷于和赵天祥,常雁比试武艺,不肯前进一步。 对于匈奴人的来意,赵天祥心知肚明,见到小蝠之后,三令五申强调,千万不要增兵。 现在三千人刚刚好,既不会引起匈奴人的警觉,也不会被匈奴人一口吞掉。 西线战场,维持了一种诡异的和平。 乞伏无常险些被活活气死,说好的八路大军齐伐北海政权。 拓跋部鲜卑投降了张归元,日律部鲜卑溃不成军,自己少了西方鲜卑狼骑的援助,八路大军少了两路。 匈奴人和呼揭人公开划水,在西线玩静坐战争,整天嘻嘻哈哈斗将,明摆着不想和张归元死磕。 坚昆不出军队,只出装备,可这些装备全部给了匈奴人和呼揭人,八路大军又少了三路。 东线战场扶余人、挹娄人和丁零诸部僵持在赤塔城,八路大军再减去两路。 算来算去,只剩下自己老哥一个,这让乞伏无常憋屈的想要吐血。 在毒心鬼子的怂恿下,他日夜不停地攻打南线战场的北海大军。 斛律金石带领一万张家悍卒,推行不动如山的战法,紧闭营门,深挖壕沟,避而不战,日夜不停用霹雳车向乞伏部的营地扔石头。 乞伏无常气得暴跳如雷,又无可奈何,数次强攻营地,全被乱箭射回,战况同样陷入了僵持之境。 小蝠在南线战场看了一阵,仔细观察双方的情况,记录在心中,扇动翅膀向东线而去。 刚飞到东线战场,就遇到马加大人用法术召唤出上古异兽的虚影,一道恶气惊瘫了数万匹战马的一幕。 小蝠挥动翅膀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三千辆战车没有驮兽,全部停在原地,无法行动。 马加大人一声令下,八门金锁阵变换阵型,隐藏阵中的三千名驯鹿骑士从生门冲出,骑着高大的驯鹿,像是呼啸而来的流星,重重地砸进丁零大军之中。 雄性驯鹿身长两米,肩宽一米,体重高达五百斤以上,头上长着分枝繁复的长角,角上绑着锋利的剃刀,一头撞去,能撞出好几个血窟窿。 驯鹿骑士全身披甲,手中举着三米长的骑枪,借助驯鹿冲刺狂暴的力量,将丁零士兵穿刺成一个个糖葫芦。 三千驯鹿骑士趁着丁零人人仰马翻的混乱,杀入丁零大军之中,冲出了一个个血胡同。 七千名金蛙战士左手举盾,右手清一色的环首刀,用红缨系在臂膀上,全身披甲,排列成队,冲入丁零大军之中,肆意杀戮,犹如砍瓜切菜一般。 危机时刻,丁零各部的萨满站了出来,唤醒自然之灵,妄图用自然之灵挡住扶余人的大军。 扶余大军之中,随军的萨满同样呼唤自然之灵,在空中激斗丁零部萨满。 激战之时,峡谷两侧的山峦上传来挹娄人的呐喊之声,五千名射目义从在山壁上现身,手持黑弓黑箭,专射人双目。 箭矢奇准无比,箭镞涂抹了剧毒,箭矢射中后立刻毙命。 射目义从的出现,引起了丁零人的崩溃,数万丁零大军捂住双眼,拼命向来路狂奔。 一路冲散了十一座营地,黑压压的溃军冲向狄阳的营地。 “不好,我要赶紧去报信,东线战场,崩溃了。” 小蝠扇动翅膀,化作一道黑烟,直奔平安城飞去。 第158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平安城,卫将军府。 啪~ 茶杯碎裂的声音在议事厅里回荡,张归元刚回到平安城,就收到小蝠传递回来的东线溃败的消息。 气得张归元勃然大怒,暴跳如雷。 “三万丁零大军,刚上去三天就垮了?就是三万多头猪,扶余人三天也抓不完。” 发怒的张归元像一头暴怒的狮子,阿里巴巴和潘泰亚面如土色,拓跋无敌战战兢兢。 议事厅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鲜于丹和许仲涛面带微笑走入厅中,拍手称快,拱手道喜。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丁零诸部首领亡于扶余人手中,百姓惊恐,必然依附。” “此乃趋虎吞狼之计,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张归元眼眸中闪烁着火星,气得咬牙切齿,怒目横眉。冷声说道: “这么说来,这都是你们俩的计策喽?你们明知道那些丁零老爷会轻敌冒进,想借助扶余人的手除掉他们?” 鲜于丹和许仲涛对视一眼,哈哈大笑,满脸的得意自满。 张归元伸手想要掐死两个满脸得意的家伙,又舍不得,转身一掌将桌子拍成齑粉。 “糊涂!混账!阴谋诡计是对付敌人的,你怎么拿来对付自己人?” “无论之前咱们和丁零老爷们之间多看不上眼,此番八路大军兵伐平安城。人家丁零人起全族之兵,整军备战,主动起兵,前来助战,就是自己人,你们怎么能算计他们?” 鲜于丹和许仲涛顿时愣住,鲜于丹仍不服气,诡辩道: “这种结果是他们自找的,在出发之前,我反复告诫他们,只需开挖壕沟,堆放鹿角,拖住扶余人的大军。” “等咱们解决了其他战线的敌人,扶余人自然会退兵,是他们自作主张,独断专行,怨不得我们。” 张归元嘿嘿冷笑,厉声喝道:“你们俩号称算无遗策,能推演不出东线的溃败?狄天龙刚死,你让狄阳为东线统帅,我岂能不知你俩的算计?” “对待敌人要凶狠,要歹毒,对待朋友要慷慨,对待子民要仁慈。” “你对朋友用这种毒计,下一次八路大军围困平安城,谁能救援?” 围观众人暗暗点头,称赞张归元的成熟,鲜于丹和许仲涛将头垂下,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不敢再顶嘴。 “我知道你们俩急着扬名,但真正的名声不是百姓们传颂的吗?你这种行为,是送三万人去死,你可知会有多少百姓恨你,骂你?” “君者舟也,民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果光凭武勇就能征服天下,昔日天下无敌的西楚霸王也不会自刎乌江。” “难道,有朝一日,你也想让我在北海自刎吗?” 张归元从未对他俩说过这么重的话,两个人又委屈,又惭愧,脸色红得能滴出血来。 潘泰亚一双妙目凝视着张归元,目光中有掩饰不住的喜悦和爱慕,整个安息帝国,也没有如此优秀的奇男子。 他发怒的样子,真的好霸道,好帅气。 小美人在一旁犯花痴,拓跋无敌则听出了莫名的意味,张归元为了有嫌隙的盟友,能痛骂自己的心腹,对于加入北海政权的拓跋部鲜卑人,自然会当成自己人看待。 北境,还未出现如此明主,能平等地对待每一个民族。 张归元痛骂了一阵,看到两人的样子,又无比心疼,他无奈道: “咸鱼蛋,老许,咱们为何要在北境起兵?就是为了全天下所有的民族,所有人的种族能不受压迫,不受侮辱,能在劳累了一天之后,在夕阳之中,和三五好友弹琴唱歌,烤串喝酒。”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百姓,如果为了私欲,我何必起兵?当一辈子逍遥侯爷,岂不更轻松?” “我不怨你们用毒计,我气的是你们本末倒置,用百姓的命换我们的威名。” 鲜于丹和许仲涛终于悔悟,理解了张归元常说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五军之中,还有哪一支部队没有出动?” “还有山坤的妖魔大军。” 张归元心念一动,转身看向小蝠,轻声道:“传令给山坤,让它立即率领妖魔大军驰援东线战场。” 小蝠点了点头,扇动翅膀,向藏兵谷飞去。 东部战场之上,喊杀之声震天,惨叫声此起彼伏,溃军犹如汹涌的洪水,向三十里外的狄部营地冲去。 驯鹿骑士和金蛙战士紧随其后,衔尾追杀,直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漂橹。 狄阳正带领族人们挖壕沟,冬季的北海天寒地冻,大地坚如钢铁,用力刨去,只留下几点白痕。 狄部萨满全体出动,沟通自然之灵,和大地之灵商量,将土地中的寒气散去,化成松软的泥土,族人们再一拥而上,取走泥土。 正忙得热火朝天,狄部大萨满狄伯考忽然抬头,远处的风灵带来了血腥味和不详的气息。 “族长大人,大事不好,他们败了,溃军和扶余人还有一个时辰就会来到这里。” 正在挖土的狄阳吓得魂不附体,脚下一软,倒栽葱坠下壕沟。 众人急忙抢救,将他拉了出来。 “这群白痴,鲜于大人已经吩咐他们不许进攻,偏要进攻,现在溃军和扶余人一起冲杀过来,人数超过三万人,如何抵挡?” “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现在逃跑吧。” 狄伯考缓缓摇头,轻声道:“族长大人,咱们缺乏战马,凭两条腿是跑不过四条腿的。” “一旦被驯鹿骑士追上,咱们必死无疑,为今之计,咱们应该纵火引燃营帐,在峡谷中形成火障,用烈火阻挡敌人。” “咱们的步兵在火障之后,结成战阵,迎击冲过火障的敌人。” 狄阳最大的性格特点是老实听话,既然狄伯考有办法,他就毫不犹豫地相信自己的大萨满。 狄部将营地拆除,拆下来的木头和小骨头送来的柴薪,粮食堆满了狭窄的峡谷,形成了两里长的火障。 狄阳带头,脱下身上名贵的狐裘大衣,当成引火之物,族人们有样学样,顾不上严寒,将身上的棉衣棉袄,皮衣皮袄脱了下来,扔进火障之中。 喊杀之声渐近,鹿蹄之声响如雷霆,狄阳一声令下,几百个火把扔进火障之中,烈焰升腾而起,火焰如同一条火龙,将峡谷烧成赤地。 第159章 猛虎下山 三万人的溃军犹如裹挟泥沙的洪水,看似可以涉水而过,实则会被泥沙冲倒,挣扎不起。 驯鹿骑士和金蛙战士混在溃军之中,一齐向仙谷出口奔去,冲入丁零营地之后,暴起伤人。 他们用相同的办法冲破了十一座营地,第十二座营地已经近在咫尺。 回答他们的是冲天的烈焰和炙热的高温,两公里长的火障像是一道天堑,阻碍了前进的步伐。 惊恐万分的丁零战士慌不择路,不少人一头扎进火障之中,跌落壕沟,爬不出来,被烧得伸拳舒腿,大声哀嚎,臭不可闻。 “被火烧也是死,转身杀敌也是死,不如和狗日的扶余人拼了。” 走投无路的丁零战士背水一战,重新捡起勇气,像是发疯的野狗,向扶余人发动了进攻。 数万人在狭小的山谷中混战,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马加大人带着萨满们赶来,看到前方的混战,微微皱眉,轻声道: “穷寇莫追,哀兵必胜,这一定是狄伯考的计策,诸位萨满,速将烈火熄灭。” “一旦烈火熄灭,丁零人会优先逃命,我们可以衔尾追杀,冲破狄部的营地。” 三十名萨满升入空中,沟通自然之灵,刺骨的寒气从天而降,空中突兀地下起鹅毛大雪。 暴雪如银白色的海浪,翻滚着、咆哮着,一层层地扑向大地,火障的火势迅速被压制下来。 狄伯考吓了一跳,带领狄部的五名萨满飞到空中,呼唤风灵,风住火势,火助风威,拼命提升火焰的烈度。 狄部的萨满数量远少于扶余人的随军萨满数量,召唤而来的风灵和火灵抵抗不住暴雪,火障隐隐有熄灭的趋势。 眼见火障要熄灭,丁零溃军们不再拼命,试图冲进火障里逃走。 狄阳气得抓耳挠腮,命族人寻找一切能够燃烧的东西扔进火障。 所有的木头,柴薪和粮食都烧光了,族人们的棉衣棉裤也烧光了,狄阳咬牙切齿,将自己的棉裤毛裤脱了下来,扔了进去。 他只剩下一条毛茸茸的貂皮裤衩,穿着棉鞋,在零下二十多度的环境中瑟瑟发抖,全靠火障驱寒。 火障的火焰升腾而起,很快又黯淡了下去,他咬了咬牙,将自己的貂皮裤衩脱了下来,扔进了火障,转过头,恶狠狠地说道: “快脱,快脱啊,所有人裤衩都不要留,全扔到火障里。” “族长大人,留条裤衩吧,不穿裤衩,会冻得不孕不育的。” “放你娘的屁,不孕不育也比被扶余人砍死强,都给我脱。” 几千条原味裤衩扔进火障,更添风味,火头军们送来了油桶,一桶桶猪油滚进火障,烈焰升腾而起,火力更胜以前。 空气之中满是猪油混合原味裤衩的诡异味道,在狂风的吹拂下,熏得扶余人的随军萨满干呕不断。 太臭了,这股刺穿灵魂的恶臭甚至影响了萨满们沟通自然之灵。 连自然之灵也被熏得呕吐不止,骂着街离开了这片区域,任凭萨满们如何沟通,也不愿意靠近。 马加大人看得瞠目结舌,没想到敌人还有这一招。 作为北海书院最着名的吊车尾,数次沙盘演武排行倒数第一的狄阳,他深知裤衩总有烧完的时候。 他转过头,面色凝重地对赤身裸体的族人们说道:“诸位,咱们狄部,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面目在草原上活着了。” “火焰熄灭之后,咱们冲向敌人,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孙子兵法》有云,杀敌者,怒也。 无需狄阳劝说,赤身裸体的族人们已经生无可恋,纷纷擦掌磨拳,准备发动自杀式攻击。 阵法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而来,庞大的鹏型仙舟从天而降,落到两侧的山巅。 山坤骑着巨大的撼地巨灵象龟,站在舟头,抱着肩膀,见到风雪中光溜溜的丁零战士,陷入了沉思。 “人类果然是天之宠儿,狄阳这家伙在北海书院考试科科倒数第一,竟然想出这种办法,用劣势兵力拖到援兵到来,真的了不起。” 马加大人见到鹏型仙舟,知道张归元的援军到了,急忙吹响号角,让驯鹿骑士和金蛙战士撤回来,重新组成战阵。 “尹仇,你带火药军去峡谷的另一侧,截断扶余人和挹娄人的后路,小心些,那些挹娄人擅长爬山,能在崇山峻岭之中穿行。” 尹仇领命,驾驶鹏型仙舟而去。 马加大人眼中精光闪烁,他知道另一艘仙舟去截断自己的后路,但他依然不惧。 凭自己的法术和麾下的驯鹿骑士和金蛙战士,张归元无法派出骑兵,只能用步兵接战。 骑兵打步兵,优势在我。 马加大人念动咒语,头顶出现滚滚黑烟,黑烟之中有无数狰狞异兽的虚影,龇牙咧嘴,张牙舞爪,一股恶气扑面而来。 山坤冷笑道:“一群上古异兽的虚影有什么意思,我给你来点真实的,让你看看真的。” “兄弟们,按照来时的计划,给他们来点北海震撼。” 妖魔士兵们齐声称是,体型庞大的撼地巨灵象龟,爬过仙舟的栏杆,纵身跃下。 妖魔士兵们现出妖魔真身,纷纷跃下,空中如下雨一般。 “放箭,给我放箭。” 扶余人和挹娄人一齐放箭,山坤唤来狂风,地面上飞沙走石,黄沙遮面,将箭雨吹了回去。 撼地巨灵象龟如一颗陨石,重重地砸到峡谷之中,一步迈出,地动山摇,庞大的身躯像是一辆鼠式坦克,狂奔而去。 现出原身的妖魔战士都是狼虫虎豹,蟒熊鳄豺之辈,魑魅魍魉之属,一个个吼声震天,煞气冲天,其中不乏化魂境的大妖。 扶余人惊恐万分,勉强能维持队形,驯鹿骑士们骑乘的驯鹿惊惧不已,不敢抵挡。 驯鹿们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猛兽,见虎豹豺狼,毒蛇猛兽,乘风而出,张牙舞爪,冲将过来,吓得骨软筋酥,转身逃窜,反而将金蛙战士冲倒无数。 妖魔大军掩杀而来,扶余人无法抵挡,溃不成军,向着戈关方向逃窜。 戈关城前,妖魔大军们已经排列成整齐的三列线阵容,手持十八种火器之一的飞火枪。 飞火枪是一种管状武器,不同于后世的火铳,这种飞火枪是一次性武器。 飞火枪以上号的敕黄纸为枪筒,长两尺多,内装火药,铁渣,磁末等物,以绳系枪端,下有小铁罐,内藏火源。 南宋绍定六年,公元1233年,金哀宗所率忠孝军用飞火枪在归德(今河南商丘)大败蒙古大军。 这些火器,记录在《新型火工药剂的理论与技术大全(上)》中,是北海十八种火器之一。 敌近二十步,尹仇一声令下,数百支飞火枪齐喷火焰,弹丸乱飞,扶余人中者立倒,手足无措,以为是什么邪恶的妖法,纷纷溃逃。 第一排开枪后立即后撤,第二排士兵接替前排的位置瞄准开枪后撤一气呵成,如此无限循环。 这是后世燧发枪时代着名的排队枪毙战术。 飞火枪前段还有铁质枪尖,射完火药后还能当标枪投掷而出。 远用枪射,近用枪刺,一枪两用,杀得扶余溃军血肉横飞,尸横遍野,以泽量尸。 第160章 雾林 大鲜卑山峭壁陡立,怪石横生,树木丛生,山川险峻,从古至今都是人类的禁区,妖族的乐园。 一队二百人的溃军专走山间小路,这队溃军丢盔弃甲、狼狈不堪、焦头烂额之人相互搀扶,中箭着枪之人勉强能走,正是扶余人的溃军。 戈关一战,山坤统领的妖魔军团初露锋芒,不但能化作妖身冲阵,还能结成鸳鸯阵对敌,最恐怖的是它们拥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火器。 妖魔大军线性列阵,排队枪毙的场景像是梦魇一样深深刻印在扶余人脑海里。 马加大人衣甲湿透,骑着一匹秃马,鞍鞯衣服,全部抛弃,左臂被飞火枪射出的金属弹丸击中,渗出殷红的鲜血。 一路上人马践踏而亡,死者不计其数,扶余士兵们不明白为何要参加这场战争,哭嚎之声,于路不绝。 周围的环境很安静,安静的有些可怕,林间白蒙蒙的雾气遮蔽了月光,周围的环境在雾气的阴霾下显得昏昏沉沉,没有一丁点的光亮。 马加大人察觉到一丝不妙,急忙唤来寻路的军士,问道:“我们到哪了?” “报告大人,前方二百里是有鹿镇(今呼伦贝尔市博克图镇),穿过有鹿镇向东走,再走几百里山路,就到了咱们的卜奎城(今黑龙江齐齐哈尔市)。” 马加大人回头望去,见赤塔城方向火光冲天,忍不住一阵长吁短叹。 可恶的张归元,竟然用妖法战胜他,此番回到扶余,立刻拜访五大仙家,请出马仙家下山,再战北海。 白雾越来越浓,林间越发地昏暗,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在渐渐地消失,天与地只剩下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 雾气浓如泼墨,伸手不见五指,士兵们沉重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低低的啜泣声戛然而止。 马加大人只觉得毛骨悚然,呼唤手下,已经没有应答之声。 “不对劲。” 马加大人手持环首刀,急忙滚下战马,向前紧走几步,却见周围云雾迷蒙,烟雾缭绕,哪有部下的身影。 幻术? 马加大人心中一动,厉声大喝道:“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 森林里寂静得落针可闻,这种寂静本就是一种诡异,马加大人心中惊恐,回头想要骑马,却见自己的战马无影无踪。 马加大人吓得肝胆俱裂,魂不附体,什么人能在自己身边将战马掳走,而不发出一点声音。 他从地上抓起一把土,对着空气一撒,借助土遁之术遁走,不知走了多久,从空中轻轻落下,还在这片雾林之中。 鬼打墙?怎么可能,他可是筑基境强者,真正的仙人之体,哪个小鬼敢遮他的双眼? “到底是谁在暗算我?给我滚出来。” 仿佛是对他谩骂的回应,惨白的雾气之中有什么东西迈着沉重的步伐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马加大人一刀斩开雾气,见到的一幕惊得他魂不附体,难以置信。 一队溃军直挺挺地站在他的面前,睁着漆黑空洞的眼睛歪着头看着他,周身上下没有一丝生气,只有尸体的冰冷,像是一具具死去多时的尸体。 “邪魔歪道,将这些忠臣良将的躯壳化成了这般的鬼物,我绝不轻饶。” 马加大人一声大喝,挥刀冲进鬼军之中,左突右杀,势不可挡。 鬼气森森的尸体大军很快变成了一堆碎肉,马加大人跌跌撞撞向前走去,忽然斜刺里一队军马杀出,正是那一队尸体大军。 马加大人急忙转身向后望去,却见身后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你到底是谁?” “你对我做了什么?” 马加大人怒而拔刀,很快将这队尸体大军杀得干干净净,马加大人已经累得汗流浃背,忽听身后一阵呐喊之声,回头望去,鬼气森森的尸体大军再次出现。 马加大人转过头,眼前空空荡荡,没有一丁点厮杀的痕迹。 逃! 他吓得肝胆俱裂,再无一丝战意,冲出重围,夺路而逃,匿形隐踪,躲在一棵树下,等待雾气散去。 在他瑟瑟发抖之时,身后的大树树皮的颜色快速黯淡下去,露出死人皮肤的色泽,树干上出现一个凸起的轮廓,一张目光阴冷,面带诡笑的青黑色鬼脸出现在树干上。 他转动阴冷的双眸,四处寻找马加大人的身影,找到之后,目光中透露出一种渗人的邪性。 “找到你了!” 声音阴冷刺耳,吓得马加大人魂不附体,抽刀向鬼树砍去。 鬼树突兀地消失了,化作森白的雾气,消失得无影无影,马加大人猛地愣住。 难道,这座鬼山,这片鬼林,还有林中的尸体大军都是雾气所化吗? 鬼雾无形,鬼霾无影。 纵使有三头六臂,找不到雾气的源头,也破不开虚妄,走不出雾林。 马加大人将环首刀扔到一旁,坐在鬼林之中,仰面大笑,笑着笑着,笑声变成哭声。 “可叹我厉天爵纵横一生,身经百战,最后竟死在这片雾林之中。” “只恨老娘年迈,吾儿刚刚成年,死前不能见他们一面。” 一股阴冷的气息在林间游荡,前方竟亮起点点灯光,隔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气,马加大人听到亲人的声音。 马加大人一愣,随即释然,对着四周行三拜九叩之礼,惨笑道: “多谢道友替我圆梦。”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进浓雾深处,在点点灯光之中,走进了一间被黑暗笼罩的老宅。 半个时辰后,老宅里回荡起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山间的浓雾缓缓消散,山坤魁梧的身影在雾气中缓缓出现,手中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是马加大人。 它处在虚幻和现实之间,似真似幻,似仙似鬼,他目光中现出迷茫的神情,在这片雾林中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剑丸在空中滴溜溜地乱转,吸走了遮天蔽日的浓雾,好似醉酒一般落在山坤手中。 见到剑丸倒下,山坤心中凛然而惊,逐渐想起了自己是谁。 灯芯老人随着张归元来到北海之后,藏经阁所有书籍对北海书院学生开放,山坤爱书如命,天天泡在藏经阁中,无意中找到一张薄薄的黄纸,记载着恐怖的禁忌之术。 《阴阳虚实炁体源流法诀》,它天赋异禀,结合自己的颠倒九转剑诀的颠倒之力,悟出了雾林之术。 颠阴阳,倒虚实,化现实为虚幻,转虚幻为现实。 那片诡异的雾林带着蚀骨的邪性,似乎是不应该出现在人间的禁忌之地,即使山坤是雾林的主人,陷入其中也会遗忘一切。 天刚蒙蒙亮,明月还挂在天穹,一座血淋淋的京观出现在卜奎城下。 马加大人厉天爵的人头吊在旗杆之上,随风摇曳,咿呀作响。 第161章 凶剑 大鲜卑山北麓(今外兴安岭),十万妖魔大军快速行军。神力王姬燃乘坐玉辂之上,手里捧着一本《史记》看得津津有味。 当它翻到《项羽本纪》,读到霸王在乌江自刎而死时,不禁潸然泪下,哭成了泪人。 “人类写的史书,实在是太好看了,每一页翻过,都是一个人波澜壮阔的一生。” 军队忽然停下,有妖魔士兵前来禀报道:“大王,前方咽喉要道处有一个疯女人挡路。” 姬燃满脸不悦地放下《史记》,没好气地说道:“准又是谁家的孩子被猎妖队抢走了,赶走就行了,何必禀报,打扰我看书。” “是一名人族女人,剑修。” 姬燃好似冷水浇头怀里抱着两块冰,刹那间一股寒意涌上心头,一些不好的记忆出现在记忆深处。 姬燃眼前浮现了一个怀抱仙剑的黑衣少妇身影,吓得它一阵哆嗦。 “你们去问问,那个疯女人是不是姓温?” “启禀大王,我们问了,不姓温,姓苏。” “哈哈,那没事了。” 只要不是黑衣疯寡妇温灵韵就好,姬燃随意地摆了摆手,妖魔们抬着玉辂向前走,还没到阵前就看到一位冷艳美人站在路中央。 神力王大叫一声,险些没摔下玉辂。 苏月白,绝望高原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北海侯张归元的恋人,在绝望高原频繁挑战妖族强者,斩杀妖族青年强者超过百人。 凭一己之力,将整个妖族的后起之秀杀断层,逼得妖族青年高手不敢扬名。 数个妖族部落合力围剿,每次都无功而返,反而损兵折将,大败亏输。 苏月白将绝望高原的妖族青年高手屠戮一空后,又开始挑战各大妖王,数次被妖王击伤,又数次击伤妖王。 今年五月,她在乌第河畔斩杀妖王一律鞑靼,震动了整个北域。 妖皇曦昌忍无可忍,派出五路大军围剿,终于将她逼得跳海。 没想到她在大海之中漂流一月,竟然没死,在海外仙岛一处石壁之上,看到全是蝌蚪文的天书石壁。 她参悟天书,剑法大成,御剑过海,两月时间,连斩三位妖王,凶名赫赫。 “快快快,此路不通,咱们改走小路。” 挡路的是天瀑凶剑苏月白,恍惚之间,看到苏月白身后有四道魂环,魂环站着四位妖族的成名前辈正对着自己招手,姬燃吓得肝胆俱裂,魂飞魄散, 一声令下,十万妖魔不走大路,改走小路,丢盔弃甲,抱头鼠窜。 妖魔大军走出二十里山路,见苏月白怀抱长剑,站在咽喉要道,挡住了去路。 姬燃痛苦地揪着头发,哀嚎不止。 在它年少之时,曾到华夏神州游历,在豫南一座古庙中遇到一个瞎眼相师。 相师告诉它,它一生女人缘很好,走到哪都有女人围追堵截,每个女人都对它掏心掏肺。 姬燃满心窃喜,还以为自己命犯桃花,没想到是这种女人缘,这种围追堵截(地理层面),这种掏心掏肺(物理层面)。 “苏月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月白慢慢地抽出天瀑剑,凌冽的剑气喷薄而出,引起阵阵空间波动。 铮铮剑鸣之声此起彼伏,妖魔们的大剑随着天瀑剑的出现一起震动起来。 像是臣子想要朝拜君王,妖魔们勃然变色,急忙握住自己的大剑,压制住剑鸣。 姬燃满脸悲愤,苏月白只是轻描淡写地拔出宝剑,就引得空间异动,千剑齐啸,论声势自己就输了。 “罢罢罢,今日就和你恶斗一场,斗个你死我活。” 它用手一指,袖中一道银光射出,光芒大盛,一化二,二化三,三化万物,幻化成漫天刀影。 刀影千重,刀气纵横,整个空间之中,充斥着银白色的刀影,无穷无尽,宛如汪洋大海。 “去,把她砍成肉泥。“ 天崩地裂般一声巨响,漫天刀影向着苏月白激射而去,仿佛一座刀山轰然倒塌,砸向苏月白。 漫天刀影遮蔽了天地,连光线都透不出来,刀影临身,锋锐的刀气将大地刺得千疮百孔。 苏月白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眼眸中的彩色世界变成了灰白色,无数刀影之中,只有一点亮光。 她心念一动,天瀑剑化作一条游鱼,穿过漫天刀影,径直撞到那道亮光。 亮光之处,悬浮着一柄陨铁锻造的斩仙飞刃,是所有刀影的源头。 啪地一声,斩仙飞刃应声而落,漫天刀影倒卷而回,姬燃如被大锤击中,踉跄而退。 妖魔们脸色怪异,望着苏月白淡然的表情,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可恶。“ 姬燃勃然大怒,用手一指,源源不断的灵气输入斩仙飞刃之中。 斩仙飞刃滴溜溜乱转,在空中幻化成点点银芒,如流星火雨一般砸向苏月白。 刀未临身,苏月白身后的岩石被斩成两截,断口处光滑如镜。 苏月白闲庭信步,行云流水,随手一剑刺出,斩仙飞刃倒卷而回。 两人眨眼之间斗了二十回合,姬燃连败了二十次,它用尽平生所学,苏月白只需轻轻一剑,姬燃必败。 姬燃气息紊乱,脚步虚浮,身形踉跄,汗如雨下,耗尽了所有的灵力,也伤不到苏月白。 两个人的武艺水平,对于灵力的运用,简直是云泥之别。 又斗了十回合,姬燃力竭,到了油尽灯枯之境,它将斩仙飞刃扔到一旁,闭目等死。 从始至终,苏月白都未用全力,甚至连剑意都没用,只凭剑招,就完胜它。 她像猫抓老鼠一样戏耍它三十回合,将它折磨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你帮我做一件事,换你一条命,去平安城见张归元,告诉他我还活着。” “我是张家的女主人,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他纳妾。” 姬燃颓然地倒在地上,面露苦笑,只能点头,它做梦也想不到。 天瀑凶剑拦住妖魔大军的去路,将自己暴揍一顿,竟然只是为了传话。 她如此兴师动众,只是因为她吃醋了! 天瀑剑入鞘,苏月白径直向前走去,妖魔们自动让出一条路来,纷纷低下头颅,不敢与之对视。 一人一剑,如清风在林,明月照水,踏着月光潇洒离去,消失在白山黑水之间,如梦似幻,宛如神仙中人。 第162章 优秀工人代表 “嘶,腰痛,腰痛啊” “吃醋的女人太可怕了,该死的张归元,你没事纳妾作甚?我都不同意!” “咱也太惨了,平白无故被人暴揍一顿。” 姬燃倒在玉辂之上,痛得直哼哼,翻遍《史记》,也没找到对付吃醋女人的好办法。 “吕雉善妒,将戚夫人做成了人彘,我读书时还觉得夸张,今日一见,太史公还是写得太保守了。” 传令兵满脸惊恐地走了过来,拦住了玉辂。 “报告大王,大事不好,又有人拦路。” 姬燃惨叫一声,险些摔下玉辂,惊慌失措道:“我他妈上辈子是路障吗?做了什么缺德事,这辈子被人不断堵路?” “拦路之人可是温灵韵?苏月白?” “禀报大王,都不是,是一名牛头人身的妖族大王。” 姬燃点了点头,忽然警觉道:“不会是母牛吧?如果是母牛我立刻转身就走。” “是一位公牛大王。” 妖魔们驾驶着玉辂,来到前军,姬燃看到一名擎天巨汉,身高两丈,顶生双角,卷嘴尖耳,金袍金甲,手持一柄三尖两刃刀,拦住去路。 姬燃不敢怠慢,在玉辂上挣扎坐起,稽首道:“道友请了,不知道友拦住大军去路,所为何事?” 巨汉咧嘴一笑,声音瓮声瓮气,笑道:“俺叫牛大力,本地妖族,问你一件事,你的妖魔大军是否去征讨北海。” 姬燃点了点头,拱手道:“我奉妖王曦昌命令,去征讨北海,如果惊扰了道友,还请道友恕罪。” 牛大力哈哈怪笑,一刀斩出,巨大的刀罡将孤峰斩断,泥石流倾泻而下,将前路拦腰截断。 姬燃的目光逐渐阴冷下来,强压怒火,冷哼道:“道友,这是何意?” “看不出来吗?俺不许你攻打北海,你把张归元打跑了,我去哪里打工,去哪里赚妖元丹。” 白痴!姬燃险些被气吐血,眼前这个家伙难道是天生的牛马圣体,天选打工人?” “道友,我们攻下北海,夺取生产妖元丹的机械,咱们自己生产妖元丹,岂不是更好?” 牛大力咧嘴大叫,面带鄙夷地说道:“拉倒吧,妖皇曦昌对于咱们妖魔的剥削可比人族恨多了。” “这些生产妖元丹的机械给曦昌,妖族才算到了穷途末日。” “你跟着曦昌东征西讨六十年,曦昌给过你什么好东西?我在妖魔工厂打工一年,凭空涨了五百年道行。” 牛大力满脸骄傲地说道:“俺在年底考核,还获得了优秀工人代表的荣誉称号,你知道这有多光荣吗?” 牛大力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一个粗布包袱,得意地拿出自己获得的优秀工人代表的胸章,小心翼翼别在胸前。又取出早已枯萎的大红花,满脸骄傲地给妖魔大军展示。 “区区牛马骄傲什么?”姬燃怒极而笑,用手点指牛大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气得浑身颤抖。 牛大力嘿嘿冷笑,小心翼翼将枯萎的大红花裹在包袱里,小心放进怀里,高声大叫道: “姬燃,再敢向前走一步,我让你尝尝你工人爷爷的铁拳。” “像你这样摇尾乞怜的狗腿子,怎么能理解工人的光荣?” “俺不但有带薪年假,还拥有十三薪,俺生的那些小牛犊都可以进北海书院学习。” “名师讲道,大能授道,随时随地解答修行的问题,御魂宗所有功法秘籍全部可以观看,修炼刻苦还可以进入北海福地,修为一日千里。” “俺大儿子牛哞哞才在北海书院学习一个月,就已经感气成功,七八个名师围着我儿子授课,你行吗?” 姬燃沉默了,如此丰厚的条件,姬燃都想给牛大力当儿子,代替牛哞哞去北海书院修行。 妖皇曦昌自己是并州万兽山庄董太上长老的坐骑,一头坐骑,能拥有多少修仙资源? 牛大力对着平安城方向拱手,满脸虔诚地说道:“只有张侯爷,将我们妖魔平等对待,当成至爱亲朋,手足兄弟。” “可恨我幼时作恶,无法参加妖魔大军,听说妖魔大军,三餐都是仙谷魂稻,服役一年,修为增加何止八百年?” “实话告诉你,我身后这条抵达北海的官道上,每隔半里,就有一名拦路之人,你想要征讨平安城,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姬燃心中凛然,向官道尽头望去,果然妖气冲天,魔气纵横,数千头大妖坐在路边,等待着妖魔大军的到来。 张归元获得了大鲜卑山妖魔们的真心拥护,无论遭遇什么样的失败,他都不会输。 正当姬燃踌躇不定之时,云层里,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正是妖皇曦昌。 “背叛妖族,投靠人类,该诛。” 一道火光从云层中飞下,碗口大小,速度追风逐电,直奔牛大力的脑门而去。 一道绿芒从大鲜卑山中射出,眨眼间化作一株人参草,将牛大力护住。 火光和绿芒相撞,黑暗了宇宙,崩塌了乾坤,天崩地裂一般,众妖站立不稳,纷纷摔倒。 “曦昌道友,小辈之间的事,你又何必出手?” 金丹老祖圆参子身穿粗布麻衣,两道白眉迎风飞舞,慢悠悠走到牛大力身前,收回了绿芒。 那道火光飞回云端,云层中传来了妖皇曦昌气急败坏的声音。 “圆参子,你执意要站在张归元一方?你可知道,你今日的行为等同于背叛妖族。” 圆参子冷笑一声,轻哼道:“我圆参子是否背叛妖族很难说,不过你曦昌身为妖皇,甘愿给人族当坐骑,也没比我高尚多少。” “今日别说是你妖皇曦昌,就算是绝望高原闭关那几位妖皇一起出关,也过不去大鲜卑山。” “实话告诉你,我的小孙孙人参娃们都送到北海书院读书了,大鲜卑山诸位妖皇全是如此。” “你敢对平安城动手,就是对我们大鲜卑山全体妖族宣战。” 妖皇曦昌不屑道:“就凭你一颗烂人参,也敢大言不惭地说代表大鲜卑山的妖族?” “他不行,那我呢?” “还有我。” “也算我一个。” 一道道凶名赫赫的身影从大鲜卑山中走出,面色不善地看向妖皇曦昌,密密麻麻,遮蔽了整片天空。 第163章 貂丁 南线战场,张家营地。 天刚蒙蒙亮,斛律金石取来法宝风云旗,对着空中挥动,很快,雪花纷纷扬扬地从空中飘落,北风凌冽,白雪茫茫,天地不分。 完颜於菟带着千余士兵,快速跑出营地,每人都挑着一桶水,将水倒在拒马枪桩、龙牙桩和土墙之上。 零下三十度的低温,滴水成冰,倒出去的水很快凝固,变成晶莹剔透的冰雕。 石秀凝,完颜於菟,耶律彤云,斛律斩浪在四个方向做着相同的事。 土墙变成了亮晶晶的冰墙,不但坚固异常,而且提高了四周的亮度,让乞伏部的夜间偷袭成了笑话。 大量水在地面上冻成冰,导致营地四周光滑异常,战马无法踏足,乞伏部骑兵的优势荡然无存。 最近的几次交战,乞伏部的战士往往还未靠近张家部曲的营地,就已经摔得鼻青脸肿。 阵法的轰鸣声从云中传来,鹏型仙舟从天而降,不但带来了粮食,还带来了一种新型防守器材。 寨门刀车,以木为框,下安两轮,左右两侧有木墙,可抵挡箭矢,前方有大木排架,架上安有数十支锋利的刀刃,当敌人攻破寨门和寨墙时,可用此车填塞空缺,也可以推车冲撞敌人。 两百辆寨门刀车像是移动的墙壁,被妖魔工人们推下仙舟。 火云大师走下仙舟,斛律金石迎了上来,火云大师介绍完寨门刀车,笑道: “主公和诸位大人忙着处理丁零各部的烂摊子,我来时主公特意叮嘱,只需再坚持三两天,他腾出手来,击溃乞伏部易如反掌。” 斛律金石笑道:“只要西风子赵无庸不参战,咱们的营地稳如泰山。” 火云大师点了点头,随着仙舟回归妖魔工厂继续搞科研去了。 斛律斩浪急匆匆赶来,躬身道:“族叔,乞伏无常派来使者,送来礼物,指明要送给族叔。” 斛律金石眉头皱起,冷声道:“和你说了多少次,行兵打仗是公事,公事只有上下级,没有叔侄。” “你仗着是我亲侄,难免会干出出格之事,咱们斛律部受侯爷大恩,虽肝脑涂地,亦不能报。难道能容你胡作非为吗?” “此战之后,你自去军纪处,自领十军棍。” 斛律斩浪满脸惭愧,点头称是,跟在斛律金石身后,去见乞伏无常的使者。 赵无病站在营帐之中,面容桀骜,昂首天外,视远步高,趾高气扬。 斛律金石心中好笑,轻笑道:“这不是无病兄嘛,你前几日带兵劫营,被我部将石秀凝射了一箭,箭伤可曾恢复。” 赵无病哼了一声冷笑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是可,最毒妇人心。区区旁门左道,暗器功夫,算不得什么。” “倒是金石兄,被我兄长用幽光魂火打伤,魂体是否康泰?” “区区小伤,何足挂齿,你不问,它都愈合了。” 营帐中火药味渐浓,众将将手按在刀柄上,赵无病胆敢有异动,立即将他乱刀砍死。 “无病兄,听说乞伏无常族长给我送礼了?礼品何在?” 赵无病拍了拍手,手下人抬着一大一小两个大盒子走了进来,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礼盒。 大礼盒里有一个大乌龟壳,小礼盒里装满了巾帼妇人之衣。 “呃,无病兄,乞伏族长这是何意?” 赵无病高声大叫道:“乞伏无常族长说你人如乌龟,只知防守,不懂进攻,不如穿上龟壳,龟缩在龟壳之中,这样心里安稳一些。” “乞伏无常族长又说你甘守土巢,谨避刀箭,于妇人无异,送给你全套巾帼素衣,如不出战,就穿上这套巾帼素衣。如不愿受辱,就早日决战。” 众将勃然大怒,纷纷抽出刀剑,对赵无病横眉怒目,只等斛律金石一声令下,将赵无病剁成肉泥。 斛律金石眼中的怒火一闪而逝,哈哈大笑,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多谢乞伏无常族长的好意,他怎么知道我就喜欢穿女人的衣服呢。左右,为我更衣。” 斛律斩浪怒不可遏,睚眦欲裂,心中的怒火根本按耐不住。 斛律金石对着他摇了摇头,笑吟吟将巾帼素衣穿在身上,笑道: “好好好,乞伏无常族长费心了,这件巾帼素衣正是我的尺寸,多谢多谢。” 说着话,他又走到大礼盒前,将龟壳拿了起来,背在身上,作划水状,伸头缩脑,甚是滑稽。 “好龟壳,以后打仗我就背着这东西,比什么甲胄都好使,哈哈哈哈。” 赵无病感觉自己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心里空落落的甚是难受。 他拱了拱手,转身向营外走去。 “慢!” 赵无病心中一动,斛律金石你还是生气了,只要你动怒,我们就有办法引你上钩。 至于他自己,赵无病并不担心,他精通五行遁术,随时可以遁走。 赵无病满脸期待地转身,在斛律金石脸上看不到一丝怒容。 斛律金石穿着巾帼素衣,背着龟壳坐在太师椅上,笑吟吟地说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给你家主公送一件礼物,来人,将貂丁取来。” 军士们取来一个礼盒,礼盒里有一块貂皮,用几根短绳系住。 赵无病不认识此物,奇道:“金石兄,这是何物?有何用处?” 斛律金石哈哈大笑道:“这种东西乃是我家主公北海侯的发明。” “秋收之时,我们君臣在一起聚会,他喝得酩酊大醉,借着酒劲说出了这种东西,这东西叫丁字裤,是一种情趣用品。” 众人听着他的叙述,想到这玩意的用途,顿时面红耳赤起来,一个个涨红了脸,仿佛猪肝。 石秀凝脑袋里嗡嗡直响,竟然不自觉想到自己身穿丁字裤,给张归元跳舞的场景,俏脸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脖子羞红一片。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命人按照侯爷的叙述,制作丁字裤。我们侯爷,何等尊贵,我特意用小林貂脖子处的极品貂皮制作了这件貂丁。” “本来想等打完仗,送给石将军,让她开开窍,穿着貂丁给侯爷跳一曲《越人歌》。” 石秀凝羞得浑身绯红,娇嗔道:“谁要穿这东西给他,给他跳舞,羞死人了。” 话音未落,已经捂着脸跑出了营帐,众将哄堂大笑,纷纷起哄。 斛律金石笑吟吟地看向赵无病,笑道:“哎,我们石将军总是害羞,这件貂丁只能忍痛割爱,送给乞伏族长了。” “哎呦,瞧我这记性,无常兄的夫人已经难产死了,哎,儿子也死了,无常兄只能把貂丁戴在脸上,当口罩用了。” “斛律金石,你,你,你,你欺人太甚!” 第164章 子母殃毒鬼阵 赵无病狼狈逃回乞伏部营地,走进帅帐,将貂丁往桌上一摔,气得满脸通红,语无伦次。 西风子赵无庸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冷冷地说道:“无病吾弟,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代郡响当当的人物,怎么这般无礼?赶紧向大帅赔罪。” 赵无病强忍怒火,躬身向乞伏无常赔罪。 乞伏无常还仰仗这些魂修救活自己的儿子,哪里敢摆谱,面带尴尬地走下王座,将赵无病搀扶起来。 “无病先生,你出使张家营地,斛律金石是否被激怒,要和咱们决战。” 赵无病长叹一声,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乞伏无常听到斛律金石侮辱自己的亡妻和儿子,勃然大怒,不顾众人反对,派大将乞伏紫率领大军围攻张家营。 营外鼓声大振,喊杀之声如天崩地裂,众人满脸惊异,正想探听,小校飞马来报。 “报告大帅,乞伏紫将军和敌将耶律彤云战不到二十回合,被敌将斩杀。” “敌人掩杀至我们营地前,被乱箭射回。” 很快,战斗的伤亡情况报了上来,乞伏无常满脸愁容,忧心忡忡。 斛律金石像一只巨大的乌龟,趴到咽喉要道上,任你用什么办法,他都龟缩不出。 偏偏,这粒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珰珰的铜豌豆,让自己如鲠在喉。 游牧文明和农耕文明巨大的差距暴露出来,张家悍卒,连去年的陈粮都没有吃完,乞伏部落已经开始屠杀战马充饥。 再熬几个月,不用斛律金石动手,乞伏部就能全员饿死。 原本乞伏部的存粮足够这场战争消耗,但,他们遇到了传说纵火犯和午夜敲锣人怨灵千命。 不到一个月时间,乞伏部营地起火上千起,被焚烧的粮草不计其数。 反而张家部曲这里,所有粮仓都有阵法保护,即使用法术烧掉,平安城也能派遣鹏型仙舟用最快的速度送来。 论运动战,游牧文明完胜农耕文明,但论持久战,任何文明都无法和农耕文明碰瓷。 偏偏,张归元的北海政权农耕文明、游牧文明、渔猎文明三位一体,战争潜力无穷。 众将皆大惊失色,乞伏无常长吁短叹,西风子赵无庸目视毒心鬼子。 毒心鬼子点了点头,走到帅帐中央,朗声道:“乞伏族长,依我看,常规的手段咱们战胜不了北海政权。” 乞伏无常一愣,赶紧将毒心鬼子请到上座,小心翼翼问道:“道友有非常规之术?” “据我所看,斛律金石不过肉体凡胎,石秀凝,完颜於菟,耶律彤云,斛律斩浪也不过是道行浅薄之人。” “我略施小术,能让张家悍卒卧病在床,病入膏肓,士气一旦瓦解,张归元失去羽翼,北海政权自然瓦解。” 乞伏无常听罢,不觉大喜,喜道:“如果能让张家悍卒病倒,他们的营地就是空城,不必生灵涂炭,不必舍命厮杀,极好,极好。” “但不知道友有何奇功妙术,” “此术名曰子母殃毒鬼阵,闭生门,开死户,内藏天地鸩毒之气,聚八方之厉气。” “此阵需要大量的尸体,聚尸体口中咽不下去的殃气,凝炼成殃毒。” 一听到需要大量尸体,乞伏无常眼睛一亮,轻笑道: “毒心公子,战争怎么能没有尸体呢?实不相瞒,此刻北境温度太低,大地坚硬如铁,死于两军阵前的族人尸体来不及掩埋,可以给你。” 此言一出,乞伏部族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族人们为保护部族而死,光荣而又壮烈,死者为大,怎么能交给魂修,任由魂修开膛破肚,这是一种侮辱,一种亵渎。 大将乞伏落一掌将桌子拍碎,高声大叫道:“主公,万万不可。” “族人们为乞伏部而死,理应光荣下葬,如果交给魂修肆意摆弄,岂不是寒了族人们的心。” 见乞伏落公开反对自己,乞伏无常勃然大怒,厉声大叫道: “住嘴!我做的决定,你也配置喙?左右,将乞伏落拉下去斩首,首级传令三军,让所有人看到,忤逆我的下场。” 乞伏无常的亲卫一拥而上,将乞伏落擒住,推出帐外,乞伏落大骂不止。 不一会儿,亲卫们用一个红盘托着乞伏落的头颅走了进来。 诸将吓得面无血色,魂不附体,全都低头不语。 “乞伏族长,用死去多时的冻僵尸体可不行,冻僵的尸体灵魂已经远离,只剩下一堆僵硬的血肉。” “此阵需要用千具新鲜的死人,将死之人嗓子里有一口怨气,这口怨气叫殃,殃气奇毒无比,落到草木之上,草木枯萎。落到肉体凡胎上,血肉萎缩。” 乞伏无常坐立不安,思索再三,无奈道:“毒心公子,咱们没有那么多张家俘虏。” 毒心鬼子眼眸中闪烁阴冷的光芒,脸色格外地苍白,像是狰狞的恶鬼,蛊惑道: “乞伏无常族长,没有张家俘虏,可以用乞伏部的老人替代,他们年老力衰,无法上阵,活着浪费粮食,不如为乞伏部做最后的贡献。” 此时此刻,乞伏无常为了复活儿子已经走火入魔,丧心病狂,他嘴角抽动,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毒心公子,我就给你千名乞伏部的老人,供你使用。” 毒心公子露出阴冷的笑容,躬身行礼,诡笑道:“乞伏无常族长放心,我不会让乞伏部的族人白白牺牲。” 乞伏无常派出三千名族人由毒心公子统领,花费一天一夜时间,在法术的帮助下,在后营挖了一个大坑。 一千多名白发苍苍的老人被乞伏无常欺骗,走进了后营。 毒心公子在每个人脸上盖上一张黄纸,遮住了眼睛,鼻子,嘴巴。 老人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陷入了假死状态,黄纸粘在人脸上,像是有生命一般,一点点缩紧。 老人们立刻窒息,面部发紫,浑身肿胀,喉咙里咕噜咕噜作响,身体不断抽动,却无法从假死状态中醒来。 毒心公子嘿嘿怪笑,将一位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踢进深坑,取出一面白纸幡,披发仗剑,步罡踏斗,晃动纸幡,做起法来,凝炼殃毒。 第165章 惨绝人寰 营帐里的炊烟像一棵细长高耸的松树,直冲云天,乞伏花挺着大肚子,提着半桶剩饭剩菜去喂家里的狗。 他的丈夫乞伏天府预判到了冬季会出现缺粮的状态,提前采摘野菜晒干,他们家一直没出现缺粮的情况。 猎狗巴虎顾不上吃食,抬头去迎女主人的手掌,尾巴摇晃出幻影。 乞伏拍了拍它的大脑袋,微笑道:“巴虎,我快要生产了,你很快有弟弟了。” 巴虎吧唧吧唧咀嚼着剩饭剩菜,大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乞伏花感觉到胎动,虚弱地坐在地上,半截皮袍露了出来,皮袍上打满了补丁。 两名乞伏的族人骑着快马路过,巴虎猛地吠叫起来,挡在女主人身前。 “乞伏花,老族长要见你。” 乞伏花撑着巴虎爬了起来,满脸疑惑,小声道:“老族长为何见我。” “乞伏天府在战场上立功了呗,老族长设宴,款待有功之臣,你是功臣家属,可以享受牛羊肉食。” 乞伏花摇头道:“我即将临盆,身体又乏又累,不愿折腾一趟,让我丈夫一个人享受肉食吧。” 两名族人并没有离开,反复劝谏。 “乞伏花,咱们部族的肉食越来越少,你应该趁机多吃点,给腹中的胎儿补充营养。” “你不需要肉食,你腹中的胎儿还需要肉食。” 乞伏花有一丝疑惑,老族长又暴虐又吝啬,什么时候这么慷慨,但听到两名族人说起腹中的胎儿需要营养,乞伏花眼睛亮起,义无反顾地走向门口。 巴虎吠叫不停,它的嗅觉是人类的1200倍,它闻到了两人身上有一股不详的味道,那是死人的味道。 那种微微腐臭的味道,是血水腐烂变质形成的尸臭,身为猎犬,它知道,这种味道意味着面前的两人接触过死人。 它拽住女主人的皮袍,四爪刨地,拼命阻拦,不让女主人靠近那两个浑身散发死人味道的族人。 乞伏花完全被母爱蒙蔽,为了给腹中的胎儿补充营养,将巴虎拴在木桩上,跟着两名族人离开了。 巴虎拼了命地撕咬木桩,任凭锋利的木刺将嘴刺得血肉模糊。 终于,它咬烂了木桩,拖着铁链,顺着乞伏花离去的方向追去。 两名族人又接了几名孕妇,一共十人,用的都是相同的话术。 十名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有说有笑,希冀着新生命地诞生。 众人走到营地的后营,来到一处重兵把守的场地,乞伏花看到此处黑气迷天,阴云密布,悲风阵阵,冷雾飘飘,有鬼哭狼嚎之声,惊恐不已。 “两位老爷,不是请我们去享用肉食吗?怎么领我们来到这个地方。” 两名族人不说话,只顾走,很快消失在黑气之中。 黑气之中,走出一位病怏怏的少年,披头散发,脸色惨白,目光阴冷,身材消瘦。 他站在原地咳嗽了一阵,从怀中取出十张黄纸,递给了十名孕妇。 黄纸上写满了符箓,孕妇们看不懂,拿在手中,不知所措。 “你们不要怕,这是保胎符,因为你们男人立下战功,乞伏族长请求我给你们写下保胎符。” “我是你们乞伏通神大萨满的朋友,来自华夏十三州的幽州,是一名魂修,我叫毒心鬼子,这张保胎符有安神保胎的作用,你们收下吧。” 十位母亲听说这张黄纸能够保胎,急忙叠好,揣在怀里。 毒心鬼子又咳嗽了一阵,险些将五脏六腑咳嗽出来,乞伏花好心地递过水壶让他润喉。 众孕妇见他一副肺痨鬼模样,不再害怕,唧唧喳喳地说起闲话。 毒心鬼子摆了摆手,对着十位孕妇说道:“去吧,你们的丈夫就在前面,你们可以一起去享受肉食。” 十位孕妇谢过他,挺着大肚子向黑雾深处走去,十人的丈夫果然在那里,站得直挺挺,像十具僵硬的尸体。 一阵阴冷的风从远处灌入,令人遍体发寒,四周的纸灯笼也在这一刻骤然之间熄灭。 乞伏花妈呀一声,扑到丈夫的怀里,她惊恐地发现,丈夫的身体冰冷无比,皮肤上结了一层细微的冰碴。 她刚要喊叫,胸前那张黄纸飞了出来,遮住了她的鼻子,嘴巴和耳朵。 她立刻陷入了假死的状态,眼珠在眼睛里来回乱转,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紧接着,她看到了惨绝人寰的一幕。 一名丈夫手脚僵硬地抓起牛耳尖刀,将自己的妻子割喉,鲜血狂涌而出。 那名丈夫的眼中流下两行血泪,却被法术控制,一刀刀划破心爱之人的喉咙,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死在眼前。 三股怨气冲天而起,怨气之重,竟然凭空凝煞,空中隐隐现出三张狰狞的鬼脸。 “奇哉!妙哉!” 毒心鬼子满脸狞笑走了过来,拍掌称快,笑道:“好好好,丈夫怨自己亲手杀死妻子,妻子怨自己没有生下婴儿,婴儿怨自己身死腹中。” “这三重煞气,就是世间最精纯的人造三煞之力。” “只需鬼夫,鬼妻和鬼子入局,结成子母局,张归元的张家悍卒,死无葬身之地。” 他缓缓走到乞伏花的面前,轻浮地抚摸她的娇躯,小声道: “你是个好人,我不会让你受苦,一会儿我会控制你的丈夫,一刀捅向你的心窝,让你一瞬间死亡。” 子母殃毒鬼阵中传来犬吠之声,巴虎狂奔而起,像一记重锤撞翻了毒心鬼子。 意识到男女主人遭遇到了危险,它一口咬到毒心鬼子的胳膊,发疯一般撕咬。 对于修仙之人,对付一条猎犬只是心念一动的事,但他修炼的功法比较特殊,灾殃病祸不断。 被狗咬是一种灾殃,是功法自带的负面效果,因此挣脱不开,被猎犬咬得鲜血淋漓。 巴虎硬生生将他的肩膀骨头咬断,森森白骨刺穿血肉,露了出来。 毒心鬼子凄厉的惨叫声引来了赵无病,赵无病用手一指,巴虎立刻被鬼仆抽筋扒皮,死于非命。 毒心鬼子挣扎着爬了起来,抽出匕首,恼羞成怒走向巴虎的男女主人。 黑雾之中,传来乞伏天府和乞伏花凄厉至极的惨叫声。 第166章 鬼哭 北海的冬夜很漫长,下午三四点钟天已经漆黑一片,上午七八点钟天还没亮。 午夜,完颜於菟拎着蒜头骨朵,带领十几名部下在营地中巡营。 身为兵曹属,他本不需要做打更的工作,但他不放心,每晚都亲自巡逻。 北海政权人才济济,前来投靠之人越来越多,完颜於菟在这群文武群星之中显得黯淡无光。 他既没有惊人的修仙天赋,也不懂行兵打仗,而且武艺平平,除了膂力过人,力气比别人大,没有什么长处。 天性淳朴善良的他只想为主公多做一些事,因此脏活累活都抢着干。 只要自己多做一点事,主公所说的太平盛世就能早一点到来。 他不辞辛苦,攀爬寨墙,检查寨门刀车,亲自端来喷香的肉汤,勉励守夜的族人。 忙活了半宿,完颜於菟继续在营中巡视,绝大多数族人都已经沉沉睡去。 一阵微弱的脚步声在营地中心出现,完颜於菟回头望去,吓了一跳。 营地中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婴孩,死气沉沉,皮肤呈现青黑色,没有一丁点生机和活力,像一具死去的尸体。 它抬起头,漆黑的眸子里没有眼白,闪烁着一种莫名的阴森和寒意。 昏昏欲睡的族人们吓得魂不附体,想起草原上流传的诡异传说,吓得浑身颤抖。 完颜於菟脱下自己的袍子,不由分说将婴孩裹住,满脸和善地说道: “你是谁家的小孩?怎么偷跑到军队营地之中,这里是两军阵前,不是玩闹的地方。” 那婴孩感觉到他的善意,歪着头看了看他,忽然挣脱开,裹着袍子跑开了。 善良的完颜於菟害怕他出事,遭遇危险,急忙追了过去,一股青黑色的雾霾将周围的一切笼罩其中,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个个青黑色婴孩在营地里现身,算上引走完颜於菟的那个婴孩,一共有十个。 它们睁开没有眼白的漆黑瞳孔,躲到角落里,发出毛骨悚然的哭声。 哇哇的哭声,在寂静的营地里回荡,数里之外,二十道鬼影从子母殃毒鬼阵中冲出,不顾一切地跑向张家营地。 守夜的战士,看到二十道虚影飘飘而来,还以为看错了,揉了揉眼睛,确定这些灵异之物是奔着营地而来的。 他们顾不上自己的安危,抓起腰间的铜锤,向铜锣敲去,尖锐刺耳的铜锣声响起,惊醒了沉睡的战士。 道道虚影从守夜战士身边掠过,守夜的战士如遭雷击,倒在地上无法呼吸,很快窒息而亡。 毒心鬼子操纵丈夫杀死孕妇之中,将死去的胎儿练成鬼婴,丈夫和孕妇的怨灵推进尸坑,让它们的灵魂浸满了殃毒。 殃毒所到之处万物凋零,殃毒接触到眼睛,双目立即失明,殃毒接触到口鼻,立刻窒息,接触到身体,接触的器官会立即萎缩。 在鬼婴鬼哭的瞬间,斛律金石立即从睡梦中醒来,抓起鬼头刀,穿上棉衣冲出营帐。 迎面正撞见一位鬼妇,用出燃血刀法,刀罡斩出将鬼妇斩成两截。 那名鬼妇像是一只蓄满殃毒的巨大虫子,魂体爆开之后,数不胜数的殃毒倾泻而出,在空中凝聚成毒雾,随风飘散。 靠近的军士不慎沾染毒雾,眼前立刻模糊一片,嗓子里呼吸困难,脸色憋得红紫,倒在地上无法呼吸。 “有毒?” 斛律金石又是一刀斩出,灵力的剧烈波动形成了狂风,吹散了殃毒毒雾。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斩成两截的鬼妇魂体蠕动到一起,又变成了鬼妇的模样。 她发疯一般寻找自己的儿子,和斛律金石交战不到三个回合,再次被刀罡斩成两截。 殃毒四溢,殃毒毒雾又一次出现。 “这家伙是不死不灭的吗?糟了,如果让这群怨灵在营帐里四处乱窜,我麾下的族人恐怕要死伤殆尽。” 他故意露出破绽,想要引走殃毒鬼妇,鬼妇根本不理睬他,转身向着哭声处跑去。 斛律金石哪里知道,这就是子母殃毒鬼阵的邪恶之处,一旦子母局布下,近乎无解。 毒心鬼子控制鬼婴到处哭泣,四处躲猫猫,引得鬼妇和鬼夫四处寻找自己的孩子,它们在不经意间,就将殃毒传遍张家营地。 空气中,水中,物体上,到处都是殃毒,整个张家部曲化作殃毒鬼蜮。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即使遭遇修真者,鬼妇和鬼夫被杀死,魂体被破坏,仅凭对孩子的执念,也能让怨灵恢复如初,到处传播殃毒。 在找到婴孩之前,鬼妇和鬼夫是近乎不死不灭的存在,这就是怨灵的恐怖之处。 怨灵的存在全凭一股怨气,怨气未消,因果难除,怨灵不灭。 石秀凝手持猎弓走出营地,顺着旗杆攀援而上,双腿勾住旗杆,张弓搭箭,对准一名鬼夫射去。 箭矢穿心而过,鬼夫的魂体被箭矢蕴含的灵力绞碎,很快,鬼夫再次恢复,张牙舞爪向她扑来。 石秀凝连发七箭,七次射碎鬼夫的魂体,却无法彻底杀死它,不由得陷入了苦战。 可怜张家部曲的悍卒,从睡梦之中醒来,被无处不在的殃毒所伤。 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耳不能听,鼻不能呼吸,倒在冰冷的地上不断喘息,痛苦地死去,哀鸿遍野,死伤无数。 赵无庸带领毒心鬼子来见乞伏无常,请求他出兵决战。 毒心鬼子笑道:“恭喜乞伏族长大仇得报,现在的张家营地生灵皆尽死绝,请速速起兵,不负我费尽心机,布下子母殃毒鬼阵。” 乞伏无常被斛律金石打怕了,害怕中计,沉吟不定,沉默不语。 传令兵急报,“禀报主公,张家营地不见人影,营地内鬼哭狼嚎,似有变故。” 乞伏无常面露狂喜,赵无庸笑道:“此刻张家悍卒遭遇灾厄,族长大人何不调一支人马杀进营地,斩草除根?” “太好了,我儿复活有望,我立刻派出全部人马,攻击张家大营。” 他调兵遣将,两万大军齐奔张家营地杀去。 第167章 兵者,诡道也 乞伏部大军掩杀而来,铺天盖地,卷地连天,将张家营地团团围住。 营地内烟火全无,寂静无声,人影消失,只有痛苦呻吟之声。 乞伏无常大喜,一声令下,乞伏战士们抬来三百筐煤渣木屑,倒在光滑如镜的冰面上,增加摩擦力。 乞伏战士脚踩煤渣木屑,手里握着明晃晃的武器,艰难跋涉而来。 营地之中,只剩下斛律金石、石秀凝,耶律彤云,斛律斩浪四人尚有战力。 他们有修为在身,又机敏异常,不曾被殃毒所伤,四人聚在一起,心中十分着慌。 “统领大人,我们只剩下四人,焉能抵挡大队人马?” “不要惊慌,我此行之前,主公将千命大人派遣到营地之中,能解眼下之急。” 顾不上乞伏大军越来越近,斛律金石带领众人走进谷仓。 一具稻草人立在谷仓的角落,斛律金石大叫道:“千命大人,敌人临近,求千命大人救命。” 稻草人猛地惊醒,在营地之中,它感觉到了同类的味道,一具具人形轮廓从稻草人身上走出,借助草料成形,一个个草人随着斛律金石走出谷仓。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是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乞伏无常对我恨之入骨,也万分忌惮我,我们不妨用诈,让千命大人寄身的草人穿上盔甲,吓唬他们。” 众人一起点头,七手八脚地替草人们穿盔甲。 乞伏部的大军穿过冰层,被密密麻麻的冰墙和龙牙石桩阻碍,只能费力地拆除这些器械。 忙活了一个时辰,通往张家营地的道路畅通无阻,乞伏无常一声令下,黑压压的大军冲向营地。 “族人们,张家部曲全部病倒,现在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大家冲开寨门,活捉斛律金石。” 此时此刻,正是凌晨三四点钟,北境最黑暗的时刻,乞伏部族人们杀声震天,喊声如雷,潮水一般涌向张家营地。 峥嵘的拒马枪肉眼可见,乞伏无常面露狂喜,俘虏这些士兵,足够他和张归元谈判,让张归元交出自己儿子的灵魂。 张家营地之中发出惊天动地般一声巨响,黑压压的人影涌上寨墙,弯弓搭箭,对着乞伏士兵们乱箭齐发。 斛律金石御风而立,猖狂大笑道:“乞伏无常,你中了我的计,此乃诈败之计。” 乞伏无常脑袋里嗡嗡作响,见寨墙上密密麻麻都是人影,吓得肝胆俱裂,魂不附体。 他心中惊惧万分,回头看去,寨墙上全是彪形大汉,顿时浑浑噩噩不知所措。 石秀凝躲在角落,弯弓搭箭,一箭射中他心窝,若不是他身穿一副坚昆陨铁铠甲,早已丧命。 这一箭吓得他魂不附体,带领亲卫向后撤退。 “撤,快撤,这是斛律金石的阴谋,张家部曲根本没事。” “哎呦,别踩我。” “完啦,耶律彤云带人冲出来了,快跑啊。” 天昏地暗之际,天地无光,视野极差,乞伏部战士看不清草人,跟随乞伏无常仓皇逃窜。 大军丢盔弃甲,各逃性命,自相踩踏,死伤无数。 乞伏无常一口气跑出五里,正在仓惶逃窜,正遇到带兵支援的赵无病。 赵无病急道:“乞伏族长,因何撤兵?” “无病道友,张家部曲没事,我轻入重地,中了斛律金石的毒计。” 没事?这怎么可能,那可是子母殃毒鬼阵,在中原之地,也是威名赫赫的凶阵,子母局布下,断无破解之法。 他御风而起,飞到张家营地上空,看了一阵,捶胸顿足,急忙追上乞伏无常。 “乞伏族长,不要走,你的确中了斛律金石的毒计,却不是诈败之计,而是空城计。” “那些士兵,都是草人啊,整个张家营地,只有四个人啊。” 乞伏无常喘息半晌,惊疑不定,带领大军去而复返,此刻天光大亮,他看到张家营地寨墙上站满了草人,气得以手扶额。 “斛律金石,你太卑鄙了,今日我和你一决雌雄。” 他一声令下,乞伏大军掩杀而来,草人虽众,却没有战斗力,营寨即将失守。 空中响起了阵法的轰鸣声,数艘鹏型仙舟从天而降,山坤眼见营地局势势危,顾不上降落,命令手下将鹏型仙舟一侧倾斜。 妖魔大军取出飞火枪,抓住船舷栏杆,对准乞伏大军,数百支飞火枪齐喷火焰,弹丸乱飞。 鲜卑人中者立倒,骨断筋折,面目崩坏,鲜血狂涌,一轮齐射倒下一片。 体型庞大的撼地巨灵象龟从天而降,堵住支离破碎的寨门,任凭乞伏部族人如何用力,也刺不穿它的龟壳,无法让它移动半步。 山坤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剑丸在空中滴溜溜乱转,所到之处,鲜血四溅,血肉乱飞。 它杀得兴起,放出伥鬼,数百只伥鬼龇牙咧嘴,肆意吃人,逼得乞伏大军连连后退。 战机稍纵即逝,如果乞伏无常能在第一时间冲进营地,一万张家悍卒已成俘虏,纵使妖魔大军赶到,也得投鼠忌器。 斛律金石用空城计骗过乞伏无常,为营地争取到了宝贵的增援时间,导致覆灭张家营地的计划功亏一篑。 飞火枪是一次性武器,一轮齐射之后,立刻当成标枪投掷而出。 鹏型仙舟大如山岳,其中不知藏了多少支飞火枪,妖魔射手们居高临下,随着缓缓旋转的鹏型仙舟肆意射杀鲜卑人。 这不是一场战斗,这是一场狩猎,是工业文明对游牧文明的狩猎。 乞伏无常头上中了一枪,左耳被弹丸打飞,吓得他魂不附体,仓皇而逃。 “无病道友,快救我,张家部曲之猛,非我能敌。” 赵无病恨不得将他活活掐死,如果不是他的怯懦,哪有现在的被动,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不,我们还有子母殃毒鬼阵,毒心师侄,快操纵鬼夫鬼妇冲击空中的仙舟。” 他身后走出病怏怏的毒心鬼子,披头散发,口中念念有词。 鹏型仙舟之中,鬼婴乱窜,仙舟里响起了诡异的啼哭之声。 二十道鬼影冲天而起,直奔空中的鹏型仙舟而去,这一手兔起鹘落,庞大的鹏型仙舟再想起飞避让,已经来不及了。 关键时刻,张家营地的东方响起了响亮的婴儿啼哭之声,声音之大,甚至盖过了阵法的轰鸣声和火器的咆哮声。 二十名鬼夫鬼妇愣在空中,不知哪边的啼哭声是自己的孩子。 随后,在毒心鬼子目瞪口呆的目光下,它们向着啼哭声更加响亮的东方追去,脱离了子母殃毒鬼阵的束缚。 第168章 破阵 平安城,卫将军府。 张归元、鲜于丹,许仲涛相对而坐,处理丁零诸部的烂摊子,忙得焦头烂额。 戈关之战,三万丁零大军一败涂地,全军覆没,更糟糕的是,各部的首领和萨满大多丧命于乱战之中。 丁零仅存的十二部,每一部都分崩离析,处于权利的真空期。 丁零人名义上的王庭狄部首领狄阳受了风寒,卧病不起,无力调解冲突。 南丁零的泣伏利部昨夜偷袭了达薄干部,至今仍在死斗,关于怎么处理群龙无首的丁零诸部,张归元和两位毒士意见发生了冲突。 鲜于丹天生造反圣体,唯恐天下不乱,定策要趁乱出兵,一举吞并丁零十二部。 许仲涛也同意吞并丁零十二部,但他不同意由北海政权出兵。 他定策要培养亲近北海的势力,发动代理人战争,由培养起来的势力一举剿灭其他势力。 张归元看得更远,小小的丁零十二部不在他眼中,但丁零诸部毕竟是他的盟友,如果趁火打劫,恐怕会留下恶名,影响其余的部落投靠。 如果放任不管,丁零诸部又紧靠北海,难免会影响自己治下的村庄和城镇,影响生产生活。 正在引经据典,激烈辩论之时,油灯的烛火剧烈跳动,一股阴森和诡异的气息凭空出现。 一道人形轮廓在昏暗的光晕下现身,打断了这场辩论。 “启禀大老爷,大事不好,乞伏部的御鬼者用怨灵袭击了南线军营,二十道怨灵身带殃毒,在营中传播,一万步卒全部病倒。” 张归元立即摆手,结束了这场争辩,急问道:“千命,那二十道怨灵是什么样的?” “鬼婴哭泣,鬼夫鬼妇四处寻找,不经意间将殃毒传遍营地。” 子母殃毒鬼阵,博览御魂宗所有典籍的张归元立即想起了这个恐怖的鬼阵。 张归元心念一动,一本古籍出现在他手中,他翻阅古籍,寻找破阵之法。 对于主公凭空变出各种书籍,鲜于丹和许仲涛早已见怪不怪,两人找来传令兵小蝠,让它通知山坤,赶紧出兵救援。 寻常阵法,只需击杀布阵的阵法师,其阵自破,子母殃毒鬼阵与众不同,子母局一旦布下,即使击杀阵主也无法破解。 维系子母局的是父母对于孩子近乎无限的爱,和枉死的怨煞之气,魂修们对于此阵研究颇多。 寻常破解之法是通过鬼婴入手,制作寄魂木雕或寄魂泥塑,让鬼婴寄生,通过长时间朗诵《清心咒》来化解鬼婴心中的怨气。 鬼婴的怨气消散之时,可以安排鬼婴加入六道轮回,其局自破。 对于鬼夫和鬼妇,最常见的破解之法是限制,无论是变幻莫测的鬼蜮还是幻化万物的图类法宝,都能有效限制。 寄魂木雕和寄魂泥塑的制作需要时间,张归元转而思索限制鬼夫鬼妇的方法。 鬼夫和鬼妇通过声音这种介质寻找鬼婴,也是鬼婴的哭声。 婴孩的哭声,张归元脑海里电光一闪,瞬间想到一个怪异的破阵之法。 张归元御空而起,找到了研究阵法的贺强,询问他能否快速制造一个幻阵,形成类似鬼打墙的效果。 制造一个能让鬼出现鬼打墙现象的阵法,贺强眉头紧皱,轻声道: “主公,制造鬼打墙这种行为很简单,鬼打墙本质是一种圆周运动,只要迷惑目标的五感,让他在不知不觉间走弧形路线,就会出现鬼打墙。” “让鬼的运动轨迹呈现弧形,不难,难的是需要有东西能吸引鬼的注意力。” 张归元脸上露出神秘的笑意,轻声道:“这你放心,只需布阵即可,如何引诱鬼夫鬼妇入阵,我来负责。” “一个时辰不到,我就能布好此阵。” “速去南线战场,在营地旁树林中布下此阵,不要与敌人交战,等我回来。” 贺强夫妻带着麾下的阵法师急匆匆离开,张归元御风而起,直奔妖魔工厂而去。 妖魔工厂内灯火通明,机器的轰鸣声此起彼伏,妖魔工人们打着哈欠,正在上夜班。 吐卢玄正在巡视生产线,看到张归元从天而降,急忙迎了上来。 “主公深夜来到妖魔工厂,必然有事,需要我做什么?” 张归元环顾四周,点了点头,轻声道:“第一届优秀工人代表,我记得有一位工人的妖身是大鲵对吧。” 吐卢玄奇道:“主公,虽说山精野怪皆可成精,魑魅魍魉俱能得道,但,真没听说大泥得道的,也没听说哪位工人的妖身是泥巴的。” 张归元无语道:“大鲵,也叫娃娃鱼,隐鳃鲵科大鲵属动物,不是大泥巴。” “大红,大红的妖身是娃娃鱼,它就在夜班队里,此时此刻,正在生产妖元丹的流水线上。” “速带我去。” 吐卢玄不敢耽搁,带着张归元找到大鲵妖,它年纪已经很大了,白发苍苍,身材佝偻,像一个小老头。 “大红,你能不能发出婴孩一样的哭声?” 大红对着张归元摆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指了指耳朵,示意自己又聋又哑,听不见他说什么。 所有的娃娃鱼都没有声带,是天生的哑巴,十哑九聋,它们多数都是聋子。 哑巴?张归元顿时愣住,大鲵这种动物就是因为能发出婴孩一般的哭声,才被称之为娃娃鱼,怎么会是哑巴。 他仍然不死心,命吐卢玄取来纸笔,在宣纸上写下文字,递给了大红。 多亏了扫盲运动,强制族人和工人们认字,如果大红不认字,不会哑语的张归元无法与之沟通。 大红点了点头,带着众人来到水房,取来一桶水,迎风一晃,化作一只体型巨大的大鲵,将硕大的头颅伸进水桶,将水含在嘴里吹起了泡泡。 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在水房里响了起来,声音之大,震得水房嗡嗡作响。 原来娃娃鱼能发出婴儿啼哭之声是因为它们喜欢在水里吹泡泡,并不是它们的叫声。 张归元面露狂喜,让吐卢玄去流水线顶一宿,拉着大红御风而起,来到前线。 迷魂乱魄瘴已经布好,张归元特意让贺强将阵眼在森林里一眼清泉旁,大红现出妖身,顾不上零下三十度的低温,钻进泉眼之中。 当鬼婴们的哭声在仙舟内部响起时,大红含住清泉,发出嘹亮的婴孩啼哭之声。 二十名鬼夫鬼妇向着东方的密林追去,走进迷魂乱魄瘴阵之中,分不清东南西北,被迷惑了心智,不停地在阵法里作圆周运动。 号称无法破解的子母局,被张归元以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破解了。 第169章 众叛亲离 纵观数万年修仙史,也没人想到过用娃娃鱼模拟婴孩哭泣之声,引走鬼夫鬼妇,破解子母殃毒鬼阵。 这是时代的局限性,在张归元生活的时代,西亚地区的天兵经常用录音机循环播放婴儿的哭声,等异族人靠近后,用火炮将善良的人轰死。 西欧战场的熊大和熊二,常用婴儿的哭声当成诱饵,用诡雷消灭善良的人。 漂亮国的反战集会上,支持战争的人会用高音喇叭循环播放婴儿的哭声,嘲弄善良的人。 工业时代,战争的烈度和利用人性的歹毒手段是无与伦比的。 毒心鬼子完全懵了,他不明白为何树林里会出现婴儿的啼哭之声,声音之洪亮,远超自己控制的鬼婴。 任凭他如何逼迫鬼婴啼哭,鬼婴哭声的音量也超不过拥有几百年道行的大妖。 嘹亮的啼哭声完全盖过了战场上的喊杀声和冲杀声,听得众人心烦意乱。 在妖魔射手们狂风暴雨般的射击下,乞伏部的军队崩溃了,数万战士不顾一切地向营地逃窜。 乞伏无常仓皇而逃,赵无病约束不住,拉住毒心鬼子跟随部队后撤。 张归元等了一会儿,见敌人没有攻击迷魂乱魄瘴阵的意图,御风而起,向着逃窜的乞伏部追兵飞去。 迎面撞上手持双飞火枪的尹仇,左右开弓,肆意射杀乞伏部战士。 “尹仇,你带人保护张家营地,切记,不要进入营地之中,以免沾染殃毒。” 尹仇点了点头,所在的鹏型仙舟缓缓转头,向营地方向飞去。 山君骑着撼地巨灵象龟率领妖魔大军猛攻乞伏部的营地。 妖魔大军用出了新型火器铁嘴火鹞,同样记录在《新型火工药剂的理论与技术大全(上)》中,是北海十八种火器之一。 铁嘴火鹞用薄板制成鹞身,头部安有铁嘴,尾部绑有杆草,火药装于尾部和鹞身之中。 用火焰燃烧尾部的火药,铁嘴火鹞带着呼啸的怪声冲向敌人,铁嘴带着巨大的动能能刺穿血肉,钉在人身上。 随后,鹞身里装填的一斤火药会引爆,将鹞身里的铁渣激射而出,像无数弹片,横扫周围的一切。 铁嘴火鹞飞行时怪异的声响击溃了乞伏部的防线,每一只铁嘴火鹞爆炸,都爆发出一阵血雨,密密麻麻的乞伏部战士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 一轮齐射,乞伏部战士倒下一片,空中爆发出阵阵血雾,惊得赵无病战战兢兢,赵无伤沉默不语。 火器对战冷兵器,简直是一场屠杀,乞伏无常这才知道自己和北海政权的差距。 他挑战北海政权的行为,愚不可及,简直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毒心鬼子灾殃缠身,躲不开铁嘴火鹞,被三只铁嘴火鹞同时命中,炸得血肉模糊,焦黑一片。 剧痛刺激到他的神经,他凶性大发,看着御空而立的张归元厉声大叫道: “张归元,我要杀死你。出来吧,我的殃鬼军团。” 子母殃毒鬼阵阵门大开,黑雾弥漫,一只只白发苍苍的殃鬼出现在战场。 “给我上,杀光妖魔大军。” 张归元眼睛竖起,厉声大喝道:“哼,别以为只有你有鬼军。” 他晃动万魂幡,意外将死于烈火的拓跋部鬼魂战士召唤了出来。 一万五千名拓跋部战士的亡魂出现在战场之中,它们身上散发着熊熊燃烧的烈火和奇臭无比的味道。 血肉被烈焰燃烧的焦臭味,四种毒物燃烧时的古怪味道,呕吐物的刺鼻气味,遍地屎尿的恶臭味。 山坤被熏得趴在象龟的龟壳上呕吐不止,浓烈的味道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妖魔大军,撤退,这就是青面所说的直冲灵魂的味道。” 妖魔大军狼狈而逃,乞伏部溃兵同样忍受不住,无数人被熏得口吐白沫,昏厥晕倒。 张归元有些无奈,这一万五千名拓跋部战士生魂属于腌制入味,灵魂都散发着恶臭。 连饥饿无比的食鬼老人都拒绝食用这种品质的生魂,照它所说,和直接赤石没有任何区别。 训练有素的妖魔军团都顶不住恶臭,殃鬼们只是部落里普通的老人,如何抵得住,纷纷呕吐不止。 这种恶臭已经达到了一种境界,不是捂住口鼻就能抵挡的。 毒心鬼子的殃鬼军团成了一个笑话。 乞伏部的一名年轻族人看到一道苍老的身影,忽然一愣,叫道: “父亲,怎么是您,您不是回到旧营地享福去了吗?” 另一个族人用手点指殃鬼们,嘴里念念有词道:“二叔,三叔,怎么你们被该死的修仙者做成鬼物了?哎呦我的叔叔啊,呜呜呜。” 另一位年轻乞伏战士看到自己的最爱的奶奶脸蒙黄纸,痛苦地呻吟喘息,勃然大怒: “我为部落流血流汗,舍生忘死,我的家人却惨遭屠戮,这仗谁乐意打谁打,我不打了。” 说完,他将兵器抛下,有人带头,战士们立刻有样学样,纷纷将兵器抛下。 怒气冲冲的人群冲向呕吐不止的乞伏无常,厉声质问。 “你这该死的族长,将我们的生命看得比草木还卑贱,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日,我要为父亲报仇。” “人面兽心的家伙,你一辈子作恶,活该中年丧妻,老年丧子,我要剜下你的血肉,替我爷爷报仇。” “我哥哥乞伏天府,嫂子乞伏花被你派人害死,你将孕妇开膛破肚,取出胎儿制作成鬼婴,我今天和你拼了。” 觉醒的族人们将乞伏无常团团围住,又抓又咬,拳打脚踢,乞伏无常厉声大叫道: “亲卫何在?我忠心耿耿的卫士何在?” 亲卫们对视一眼,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冷冷地看着他被拥挤的族人们活活打死。 暴虐残暴的他早已众叛亲离,生死关头,无人肯帮助他。 一道鲜血淋漓的灵魂直奔万魂幡而去,被张归元收入幡中。 “凡乞伏部族人,投降不杀。” 乞伏部的战士扔下了武器,呼啦啦跪倒一片,集体投降北海政权。 自此,北境拓跋部,日律部,乞伏部三部鲜卑,皆灭。 第170章 一目五先生 北境,克鲁伦河谷。 云层遮没了日光,天地间一片昏暗,空中响起虎吼之声,轻飘飘落下十几名仙人,个个垂头丧气,狼狈不堪。 这行人正是幽州代郡赵家族人,北海妖魔大军的恐怖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他们感到后背一阵阵发冷。 赵无伤和赵无病警惕地四处张望,唯恐张归元追上来。 金丹修士赵无庸长叹一声,叹息道:“咱们低估了北海政权的实力,选错了队伍,今后的岁月,恐怕会遭到张归元的血腥报复。” 赵无病壮了壮胆子,小心说道:“堂哥别涨他人志气,灭咱们自家威风。” “凭你一颗金丹吞入腹,张归元再不满也得将这口气咽下去。” 赵无庸没有说话,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在乞伏部营地,他就感觉暗中有东西窥视自己。 这种暗中窥视的感觉让他如鲠在喉,又探知不到窥视之人,令他不敢轻易出手。 赵无伤想起妖魔大军手中的火器,脸上变色,叫道:“强攻硬取不得,不如我们用怀柔之法。” “堂弟,你孙女年芳十六,尚未婚配,不如将你孙女嫁给张归元,用美人计,将火药的配方和火器的图样弄到手。” 赵无病勃然大怒,厉声大叫道:“你怎么不将你孙女嫁给张归元?” 两兄弟正在斗嘴,空中响起了嗤笑之声,张归元乘坐郑和号从云层中出现。 张归元带着食鬼老人从天而降,拦住了去路,他轻笑道:“两位前辈,不用争了,你们俩的孙女我谁也不娶。” 赵无庸目光一凝,注视着食鬼老人,在这个满脸慈祥的肥胖老人身上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赵无病越众而出,有恃无恐,毫无惧意,大叫道:“张归元,你拦住去路作甚?” 张归元无语道:“诸位,你们不会集体失忆了吧?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北海当成什么地方?公共厕所吗?” “我此番前来,特意来杀你们。” 赵无病和赵无伤对视一眼,奇道:“张归元,你到底是寒门出身,出身低微,地位卑贱,不懂世间的规则。” “此番英雄大会,我赵家入局,败在你手里,我们没有话说,自动出局。” “今后,我们赵家将不再掺和北海之事,也不会再针对北海。” “大争之世,争的是利益,不必将事情做绝。” 想起那些身中殃毒,窒息而死的族人,张归元眼睛竖起,面露凶光,厉声道: “按你们说,我的族人就白死了?” 赵无伤嗤笑道:“那些肉体凡胎?死了就死了呗,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张归元眼中杀气凛然,额头青筋暴起,沉声道: “在你们这些修仙者眼中,百姓的生命就这么卑贱吗?” 赵无病不屑道:“无法修仙的肉体凡胎,自然卑贱无比,和牲畜有什么区别?” 张归元只觉毛骨悚然,在这些修仙者看来,百姓只是修仙的材料而已。 他转身目视食鬼老人,食鬼老人笑吟吟开口道: “天下太平,一见生财,主公,你是了解我的,我吞魂做事,价格向来童叟无欺。” “击杀像赵无病这样的筑基修士,收费一万生魂。” “击杀像赵无庸这样的金丹修士,收费十万生魂。” “击杀像南柯老人这样的元婴修士,收费百万生魂。” “击杀万鬼天尊这样的化神修士,收费千万生魂。” 张归元倒吸一口冷气,又惊又喜,喜的是这老东西连化神境修士都能对付,惊得是收费太贵了。 整个北境,加在一起,也凑不齐一千万人。 “收费太贵了,我是你的主公,给我打个五折。” “主公,最多七折,不能再低了。” “好,七折就七折,做的干净一点,赵无庸的金丹可得归我,我要当手把件盘一盘。” “瞧您说的,您付了生魂,赵无庸的金丹和灵魂等战利品自然归您。” 赵氏族人看到君臣两人在一起讨价还价,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惊掉了下巴。 张归元摇动万魂幡,七万熊熊燃烧的妖魔生魂出现在河谷中央。 食鬼老人满脸兴奋,嘴巴越长越大,扭曲变形,最终变成深不见底的黑洞,用力一吸,将七万妖魔生魂吞入腹中。 “多谢主公,两千年了,从来没有吃得这么饱过。” 他化身加魂居士,用手点指赵氏族人,笑吟吟道:“主公,您再加一万生魂,这些杂碎我全包了。” “不行,我要亲自动手,替死去的族人复仇。” 食鬼老人有些遗憾,打了一个饱嗝,从口鼻中喷出熊熊烈火,它笑着走到西风子赵无庸面前,笑道: “小赵,你打算怎么死?” 一系列的举止将赵无庸气笑,他厉声道:“上古时代的老东西,你太猖狂了。” 他用手一指,空中黑雾弥漫,在黑雾之中走出五只厉鬼,其中四只厉鬼没有眼睛,只有一只厉鬼生有一眼。 生有一目的厉鬼在前,其余厉鬼在后,都把手搭在前面厉鬼的肩上,五鬼联袂而行。 张归元凛然一惊,此乃传说中的厉鬼,一目五先生,也叫五奇鬼。 前面的有独目的厉鬼叫一目先生,后面的厉鬼听一目先生号令。 这种厉鬼比怨灵千命还要独特,因瘟疫而生,遇瘟疫之年,五鬼联袂而行,遇到人熟睡,用鼻子轻嗅。 一鬼嗅则人病,五鬼嗅则人死,任你是大罗金仙,难逃此厄。 赵家众人见到一目五先生,悚然而惊,急忙向后退去,免遭池鱼之殃。 张归元目视食鬼老人,见它毫不在乎,御空而起,向着赵氏族人飞去。 食鬼老人笑吟吟向一目五先生走去,一目五先生身形一晃,出现在它周围,将食鬼老人团团围住。 五只鬼爪死死抓住食鬼老人,五奇鬼俯身趴在它身边,轻轻一嗅。 周围的一切以肉眼可见的腐朽发霉,食鬼老人的肤色迅速变黄,身上长满了尸斑。 在这一瞬间,它仿佛经历了数百年的时光,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快速腐朽。 血肉腐烂,白骨腐朽,只剩下淡淡的腥臭痕迹,告诉众人,它曾存在过。 第171章 食 “时代变了,大人。” “上古时代的老东西,任你在上古称雄,在这个时代,你也得夹着尾巴做鬼。” 赵无庸双眉竖起,满脸冷笑,低沉着嗓子,正在洋洋得意,前方传来食鬼老人笑吟吟的声音。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才找了一个主公,臣服于他。” “当年我自恃无敌,被二姚哄骗,喝得酩酊大醉,被姒少康那老杂毛算计,封印在万鬼窟。” “我现在有主公照顾,不会再次上当,重蹈覆辙。” 点点斑驳的腥臭痕迹之中,走出一个五六十岁年纪,中等身材,身材臃肿满脸笑容的慈祥老人,正是食鬼老人。 赵无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被一目五先生嗅过,任你是大罗金仙,也难逃身死道消的下场。 “这怎么可能,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食鬼老人摆了摆手,腹内翻江倒海,干呕一声,将一具死去的妖兽生魂呕吐了出来。 那具妖兽生魂刚刚露面,魂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败发霉,在一瞬间,仿佛经历了数百年,迅速被时光抹去,只剩下几缕魂力。 食鬼老人双手藏在袖子里,做出恭喜发财的姿势,笑吟吟向一目五先生走来。 鬼影闪动,食鬼老人的双手双脚和头颅被五只厉鬼抓住,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它被硬生生地扯成了五块,满地的鲜血内脏,双手双脚和头颅各在一只厉鬼手中。 血肉模糊的惨状惊呆了众人,众人看得瞠目结舌,这才知道一目五先生的恐怖。 “有点疼,这让我想起了我被姒太康五马分尸的记忆,啧啧,那家伙整日饮酒游猎,活该被羿夺了皇位。” 絮絮叨叨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食鬼老人笑吟吟走了出来,众人再次望去,一目五先生手里抓着的是一头妖魔的魂体。 这家伙有替死的能力,它能让吞下去的生魂替他死亡。 赵无庸顿时汗流浃背,冷汗直流,即使曾身为御魂宗司卫殿殿主,专职抓鬼,他也没遇到过这种恶鬼。 这家伙吞噬了七万妖魔生魂,岂不是说,它有七万条命? 开什么玩笑,难道要杀他七万次? 赵无庸面色阴沉如铁,脸色大变,眼眸中已经现出恐惧之意。 姒太康和姒少康都是夏朝的皇帝,这家伙,竟然在夏朝得道,时至今日,已经活了两千多年了。 它居然和羿是同时代的人,那个时代,部落首领连太阳都能射下来。 连那个时代的人,都对它无可奈何,只能用酒灌醉,封印在万鬼窟吗? 眨眼之间,食鬼老人被一目五先生连杀了十次,又重新复活了十次,作为代价,又有十头妖兽的生魂死亡。 当食鬼老人再一次被一目五先生杀死,从虚无之中走出之后,它睁开猩红的双眸,用邪恶的目光注视着一目五先生。 “哎,不能再耍了,毕竟有了主公,不能按着自己的性子来,臣子就要有臣子的觉悟。” 它的身影缓缓消散,下一瞬间,它出现在一目五先生身后,伸出左手搭在最后一名厉鬼肩上,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他的头颅咬下。 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响彻河谷,食鬼老人像啃桃子一样将头颅啃食干净,吃得鲜血四溅,津津有味。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只眼睛就是你的弱点,你们五只鬼共用一只眼睛,看不到身后。” “糟了!” 西风子赵无庸脸色大变,这个上古时代的恶鬼竟然看穿了一目五先生的弱点。 他身上爆发出一团蓝色的九幽魂焰,火焰里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张张狰狞的鬼脸。 金丹修士庞大无比的神念激射而出,像一堵墙一样击中食鬼老人。 食鬼老人已经吃光了两只恶鬼,被神念击中,口吐鲜血,将残肢断臂呕吐了出来。 九幽魂焰后发先至,将他快速烧成灰烬,火焰之中,伸出无数鬼爪,反复撕扯它的魂体,硬生生撕成数截。 “没用的,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伤不到我。” 一具撕扯灵魂碎片的妖兽生魂从虚无中飞了出来,食鬼老人瞬身到一目三先生身后,张开血盆大口,又啃食起来。 赵无庸心在滴血,想要收回一目五先生,却发现他和五奇鬼的联系已经中断。 “忘记告诉你了,被我啃食的猎物,会被食的力量压制。” 食鬼老人呵呵怪笑,嘴巴张开,大如磨盘,吮吸冰棍一般,吮吸第三只恶鬼,将它全身的衣服和皮肤吮吸一空,剩下血肉模糊的鬼体。 “先生,救我。” 那只厉鬼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却挡不住食之力,被食鬼老人一口吞下,咬得咯吱作响。 一目先生想要看它,却看不见,它已经将手搭在一目两先生肩膀上,和两奇鬼融为一体。 眼睛能看到自己的后背吗?不借助工具当然不能。 赵无庸睚眦欲裂,阴寒的眼神死死盯住食鬼老人,手中出现一把燃烧魂火的古朴长剑,对着食鬼老人轻轻一挥。 食鬼老人惨叫一声,七窍之中有火焰喷出,眨眼间烧成灰烬。 空中缓缓落下片片灰烬,食鬼老人再次替死成功,瞬身到一目两现身身后,啃食第四只奇鬼。 “住手!” 赵无庸抓起古朴长剑,一剑斩出,将整个空间一劈两半,一半世界快速变成黑白色,另一半世界快速变成血红色。 血红色的世界里凝聚出一只只血红鬼影,漂浮在空中,龇牙咧嘴像食鬼老人冲来。 食鬼老人体中的鲜血不受控制喷涌而出,被血红鬼影抽干,化作一具僵硬干瘪的尸体。 “嗯,真不错,两千年过去,现在的法术花样真不少,比夏朝人强,比如羿那厮,射日之时只会一个姿势,被我嘲笑了很久。” “镇压!” 另一侧的黑白世界仿佛是整个世界的镜子,冲出一个和食鬼老人一模一样的恶鬼,将食鬼老人拉入黑白世界 食鬼老人再次出现,眺望两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恶鬼,嘲弄道: “没用的,我拥有无限重生,拥有替死的能力,全凭食的力量,你无法掌控食之道,就伤不到我。” 他嘿嘿一笑,张开血盆大口,将一目先生吞入腹中,额头忽然像瓷器一样裂开一道缝隙,血肉翻滚,一目先生的一目挤了出来,变成了三目的怪物。 独眼又诡异又邪恶,出现在食鬼老人额头,食鬼老人的相貌变得狰狞起来。 “好东西,这才是好东西,呵呵呵呵,大补之物。” 西风子赵无庸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他抓起一抔黄土,迎风一晃,消失得无影无踪,借助土遁之术赶奔幽州。 他逃命之急迫,连堂弟和族人都顾不上,不知走了多久,落到了一处小溪之中。 他口干舌燥,捧起山泉水,痛快地喝了起来。 “那上古恶鬼,好生厉害,张归元有如此帮手,不可力敌。” 正在恍惚之际,赵无庸感觉自己的身体缓缓下坠,顿时吓了一跳。 “不对劲,这水有古怪。” 他捧起一抔溪水,想要借助水遁之术逃离,却发现自己被某种诡异的力量压制,水遁失败。 小溪并不大,却仿佛深渊一般,岸边就在眼前,中间的距离宛如天堑。 无穷无尽的水将他吞噬,在水中,他看到了许多离奇之物,距离他最近的,有五只奇鬼,共用一只眼睛,都把手搭在前面厉鬼的肩上。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凄厉的惨叫声越来越远,消失在溪水之中。 如果有人靠近,从空中俯视大地,会惊奇地发现,山川草木,正是食鬼老人的模样。 地面高高隆起,泥土之中露出三只巨大无比的眼睛,闪烁着邪光。 深不见底的小溪,正是食鬼老人的嘴,西风子赵无庸消失在深不见底的嘴里。 第172章 道友请留步 克鲁伦河谷,幽州代郡赵家族人的尸体摞成了尸堆, 当食鬼老人在战场上找到张归元时,他正坐在尸堆上大口喘息。 赵无伤尸体四分五裂,灵魂消失不见,那根细丝一样的青丝长剑插在地上,随着狂风来回晃动。 食鬼老人笑吟吟从怀中取出一颗闪烁着灵魂波动的金丹,一团蓝色的九幽魂焰火种,一把燃烧魂火的古朴长剑。 “主公,这是西风子赵无庸的金丹和法宝,按照契约,这些都归您。” “赵无病那厮不在这里,似乎逃走了,主公,只需一万生魂,我帮你击杀他。” 张归元摆了摆手,将几件宝物收起,沉声道:“算了,逃了就逃了,我和幽州豪族终有一战,到那时再杀他也不迟。” 君臣二人乘坐郑和号向长白山方向飞去,乞伏无常伏诛,赵氏族人身死,张家悍卒身上的殃毒还没解毒。 御魂宗的宗门典籍里记载着殃毒解药的配方,许多天材地宝需要进长白山购买。 食鬼老人饱餐一顿,心满意足,望着张归元的背影,笑道: “主公,您真的很奇怪,甚至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 “两千年前的夏朝,除了诸侯,祭司和士大夫,其余的平民和奴隶都不能算人,根本没人在乎他们的死活。” “两千年后的汉朝,像您这样爱惜百姓的主公也是凤毛麟角。” 张归元笑了笑,没有回答,他来自那个红色的时代,他知道。 人民群众是社会历史的主体,是历史的创造者。 王侯将相只是历史的过客,那些没有名字的人民才是历史真正的创造者。 得民心者得天下,自己和人民群众站在一起,立于不败之地。 他可以无数次被击败,但,只要不失去民心,就可以一次次崛起。 这些道理,和食鬼老人这种恶鬼无法诉说,他只能笑笑。 “在我的那个时代,也有一个和你一样的家伙,他叫羿。” “在我诞生那个时代,许多善射之人都被称之为羿,他不是射杀荒兽的大羿,也不是射日的后羿,却是最爱民的羿。” “他是有穷氏的首领,姒太康无道,整日游山玩水,饮酒游猎,不理民事。” “羿怒而夺权,帮助夏朝重回正轨,却腐化堕落,晚年骄奢淫逸,不修政事,被有穷氏的相寒浞杀死。” 张归元知道他在以古喻今,提醒自己。 他随手画了现代版的世界地图,笑着说道:“食鬼老人,你放心,我的志向可不是骄奢淫逸。” “我手中的地图价值万金,现在是二世纪,这里是大秦(罗马帝国),这里是帕提亚王朝(安息帝国),这里是贵霜帝国,这里是天竺,这里是亚美尼亚,这里是花刺子模,这里是倭国。” “我的志向不在北境,也不在华夏十三州,我要征服整个地球。” 食鬼老人默然,虽然看不懂那张世界地图,它依然感觉心潮澎湃。 原来,华夏之外,还有这么多国家。 主公,只有二十一岁,他是怎么知道这么多国家的? 赵无病摆脱张归元,借土遁带伤而走,飘然落在一处荒山。 赵无病滚落尘埃,头颅剧痛无比,抱着脑袋不断嘶吼。 张归元的阴煞雷霆专门破坏灵魂,他虽然侥幸不死,却也被阴煞雷霆击中,脑袋里搅成了一团浆糊。 无处不痛,痛得赵无病在尘埃里乱滚,从口鼻之中喷出三昧真火。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打开瓷瓶,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扑鼻。 脸上出现肉痛之色,一咬牙,将瓷瓶中的丹药吞入腹中,将神海里的剧痛压制下去。 赵无病喘息道: “我在幽州修炼多年,今日竟被小辈所伤,愧回代郡家族,羞见同族之人。” “不如我去涿郡投靠范阳卢家,卢家和北海政权不共戴天,我借助卢家声势复仇。” 心中打量之后,刚想动手,山下传来一阵歌声,有人作歌而来。 “逐古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冥昭瞢暗,谁能极之?” “冯翼惟象,何以识之?” “明明暗暗,惟时何为?” “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这是楚辞《天问》篇的前六问,质问天地初开之时,人类未生,是谁将当时的场景传述给人类。 这首歌充满了对传统的质疑,整个天问篇共有三百七十余句子,提出了一百七十多个问题。 因为《天问》篇太过离经叛道,充满了反叛质疑的精神,和修仙世界提倡的长幼尊卑,等级森严所悖,每年都被经学家猛批痛批。 赵无病眉头皱起,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离经叛道的修仙者。 来人道者打扮,身高八尺,容止出众,见赵无病想要借助土遁遁走,稽首道:“道友请留步。” 赵无病心里暗暗嘀咕,忙回礼道:“道友请了。” 那人稽首道:“不知老师所在何处仙山,哪一处洞府,或是哪一州的哪一家?” “我乃代郡赵家族人赵无病,不知道友你的身份。” 那人笑道:“我乃颍阴(徳星乡)高阳里荀氏族人,我名荀天,是豫州神力教的弟子。” 颍阴荀氏?那可是颍川四大豪族之一,中古名门,先圣荀子的嫡系血脉。 荀氏至晋宋之时,六世之内,官至三公者四人,位从公者一人,赠三公、从公者四人。 官至卿者七人,历卿者五人,赠卿者四人(骠骑将军,位次三公)。 录尚书事二人,官、历尚书令者四人、中书监二人、秘书监三人。 又官历光禄大夫者四人、司隶校尉一人、御史中丞四人。 封爵五等伯爵一人。郡公一人,县公三人,郡侯一人。子爵一人。又有乡侯二人,亭侯四人。 荀家是天下名门望族的佼佼者,赵无病不敢怠慢,急忙行礼。 那人笑道:“道友可知平安城方向,我急着去投靠北海侯张归元。” 赵无病愕然,脑袋嗡嗡作响,连颍阴荀氏都要投靠北海政权吗? “道友,此番我还要向你借一物。” 赵无病手足无措,奇道:“道友,你出身颍阴荀氏,还需要向我借东西吗?” “当然,我身无寸功,怎么好意思去投靠北海政权,特借你项上人头一用。” 赵无病勃然大怒,厉声道:“荀兄,你是欺辱我代郡赵氏无人吗?” 荀天哈哈一笑,迎风一晃,现出三头六臂法身,手持六件法宝。 他心念一动,斩仙剑出窍,横到空中,一剑斩掉赵无病的首级。 荀天拎着血淋淋的人头,御空而起,借土遁赶奔平安城。 第173章 多方下注 再次见到胖哥王茂时,王茂沧桑了许多,父母双亡的他蓄须留发,在扶余国经营商队,售卖白山黑水的天材地宝。 因金蛙王对平安城态度的转变,封禁五关,扶余政权和北海政权的贸易被迫停止。 张归元失去了妖元丹和人元丹的原材料产地,此番来到长白山,张归元准备开辟地下市场。 当张归元将自己的设想告诉王茂时,王茂连连摇头,轻声道: “小元,这是不可能的,这一次金蛙王和带素王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对付你。” “他们制定新规,凡私自售卖商品给北海政权的人,犯通敌之罪,抄家没收所有财产,入狱治罪。” 张归元急道:“你把所有的天材地宝都卖给了我,金蛙王一定会找你麻烦,不如随我回北海。” 王茂面露苦涩,此时此刻,他父母双亡,在北海生活,虽然衣食无忧,但难免碰到张龙和安氏。 遇到两位老人,难免会想起自己的父母,酸甜苦辣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他毫不犹疑地拒绝了张归元。 “小元你放心,我认识不少赶山人,他们全靠我把天材地宝卖出去,不会出卖我。” “你在北海有所不知,幽州的黄巾军被公孙氏数次击败,隐隐有溃逃的趋势。” “华夏十三州正在乱战,各地名门望族参战后,黄巾军溃不成军。” “我害怕黄巾军在中原溃逃之后,会逃进北域,我去扶余城时,能明显感觉到街道上多了许多头戴黄巾的修仙者。” “我怀疑,这些黄巾溃军和金蛙王密谋着什么,一旦他们出手,对于北海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张归元点了点头,经过此番英雄大会,八路大军围攻平安城,妖魔大军和火器的秘密曝光。 北境的各个势力不可能不防备,大争之世,北海政权拥有远超这个时代的战斗力,必然会被多方势力围攻。 正面的冲杀自己不惧,怕的是阴谋诡计,法术阵法。 王茂以自己的名义收购了赶山人手中的天材地宝,卖给了张归元。 张归元留下一张纸钱给王茂,告诉他危急之时,燃烧纸钱,可以联系到自己。 张归元带着食鬼老人连夜赶回平安城。 殃毒的解药第一时间熬制出来,第一时间给族人们服下。 即使如此,族人们依旧死伤惨重。 三千多名族人因窒息和意外死于非命,另有数百名族人因此致残。 张归元划出专项的抚恤金,分为三档,由崔瑜给一万张家悍卒发放。 残疾的族人由北海政权赡养,所有的支出,全由北海政权承担。 张归元亲笔写下官文,上书汉廷,详细记述了乞伏屠龙屠杀窟贺部,自己惩戒乞伏部。 乞伏无常开英雄大会,集结八路叛军公开造反,自己平定了其中的五路,派遣赵天祥带领鬼面甲骑追杀匈奴骑兵的经过,由青面亲自送到雒阳。 青面刚走,小蝠前来通报,一名修仙者想要见自己。 张归元急忙出门相迎,还未出门,脑海里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恭喜主公寻访到名士,荀天。” 神海之中金光大盛,将整个神海都涂成金色,寻访子系统里紫色的光辉亮起。 一张散发着浓烈紫光的卡片出现在寻访子系统中。 张归元目视卡背,是政,武双色卡背,是无可多得的文武全才。 推开房门,看到荀天拎着赵无病的人头,不由得一愣。 荀天笑道:“初来北海,不知送什么礼物,路过无名荒山之时,遇到赵无病。” “我知道他是侯爷的敌人,随手除掉,作为见面的礼物送给侯爷,希望侯爷能够喜欢。” 张归元接过赵无病的头颅,见脖颈断裂处光滑如镜,骨头被利器斩断,没有第二道伤痕,由衷地称赞道: “好快的御剑术,好俊的武艺。” 荀天连连摆手,两人谦让一番,来到城主府,小蝠奉上香茶。 “不知荀道友见我,所为何事?” “北海侯力退八路大军,谈笑间灭掉三镇鲜卑,威震北海,我在颍川也听闻侯爷大名。” “我想要投靠北海政权,谋个一官半职,” 投靠自己?张归元不禁沉吟起来,荀这个姓氏很特殊,荀彧荀攸都是这个姓氏,他们都是颍川荀家的族人。 这个世界是东汉末年的平行世界,没有后世三国里那些名人,但颍川世族却真实存在。 “荀道友出身颍阴荀家?” 荀天点了点头,大大方方承认,并没有一丝遮拦。 “荀道友,咱们实话实说,你出身颍阴荀家,不愁做官,每年上门求贤之人,踢碎门槛,天子征召,都不一定赏脸出山,为何千里迢迢赶奔北海做官。” 荀天笑道:“无他,多方下注而已。” “像我们荀家这种规模的名门世家,传承比一时的显赫更加重要。” “每逢乱世,我们荀家就会多方下注,派遣族人到各个势力做官。” “无论谁夺得天下,我们荀家都有从龙之功,家族也会因此延续下去。” 张归元沉默了,他没有想到,荀天竟然将家族的算计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这种情况在汉末三国时期十分常见,比如着名的诸葛家族,诸葛氏三兄弟被称之为龙虎狗三兄弟。 蜀得其龙(诸葛亮,任蜀汉丞相),吴得其虎(诸葛瑾,任大将军,领豫州牧),魏得其狗(诸葛诞,任征东大将军) 诸葛家族是多方下注的典型代表,汉末的各大家族,都有类似的操作。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张归元万分心动,明明知道荀天是荀家派来的棋子,但如果有他相助,北海政权必定如虎添翼。 这个世界,名门望族把控着知识,族人的见识和能力远高于为一日三餐奔波的寒门子弟。 张归元开设北海学院,就是想抹除这个差距,但至少需要二十年时间,第一届的北海学生才会毕业。 距离魂之龙脉暴露,只有不到十年的时间,他等不到第一届学生毕业。 “荀天,如果我要对付荀家,你会怎么办?” 荀天哈哈一笑,洒脱道:“主人即使杀光荀家人,只要我活着,荀家就延续了下去。” “这是家族派我来的本意,主公不必担心我的忠诚,我们荀家只是工具,无论在谁手中,都是顺手的工具。” “主公想要对付名门望族,就要利用名门望族,我是最锋利的一把刀。” 张归元眼眸亮起,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区区荀家,还挡不住我的路。” “我封你为从事中郎,秩六百石,月奉七十斛。” 第174章 问罪 清晨,淡淡的阳光穿透阴寒的薄云,在北风的吹拂下,空中飘浮着雪沫。 乞伏部的族人扶老携幼,满脸惊恐地走出营地,相互搀扶着向色楞格河河谷走去。 两尺厚的大雪将大地上的血迹覆盖,天地间素白一片,连绵不断的雪堆被风雪刮出一条条雪坡。 乞伏部族人惊恐不已,相互之间窃窃私语,浑身颤抖不停。 “当家的,汉人要带我们去哪呢?不会要杀我们吧,我听说汉人有屠杀俘虏的传统。” “是啊,是啊,汉人的白起将军,坑杀了四十万赵军,活埋啊,咱们不会也被活埋吧。” “呜呜呜,我还没有活够,我不想死啊。” 东汉末年的鲜卑人,汉化程度很低,对汉人的信任感很差。 数万人来到河谷之中,满脸惊惧地站在雪中,望着河谷中央的高台发愣。 崔瑜静静地站在高台之上,举手投足之间带着杀伐之气。 张归元从天而降,随他一起降临的是几名精通鲜卑语的北海学生。 他们担任翻译的工作,崔瑜说一句,他们翻译一句。 “诸位,这是第二届审判大会,审判乞伏部的土豪劣绅,不法地主。” 张归元晃动万魂幡,乞伏无常的鬼魂缓缓出现,族人们群情激愤,咒骂之声不断。 崔瑜越众而出,将乞伏无常犯下的种种恶行公诸于众,整整列举了三百多条罪状,简直罄竹难书,擢发难数。 随后,人证们挨个上台,哭诉自己的遭遇,一千名殃鬼也在风中现身,痛诉自己被他欺骗,被毒心鬼子炼成殃鬼的经历。 种种物证给百姓们展示,一本本账簿上银钱来往,强取豪夺,强逼强买之事写得很详细。 每一笔都有崔瑜亲笔写下的可杀两个朱红大字,杀机凛然,百姓们越看越气,哭出声来。 经过漫长的审判,三百多条罪状全部成立,因他已经身死,寻常的刑法无效。 张归元将乞伏屠龙的生魂唤出,当着所有人的面,用阴煞雷霆将这对草菅人命的极恶父子打得魂飞魄散。 乞伏部百姓们哄然叫好,他们渐渐觉得,眼前的汉人首领并没有多么凶恶。 镣铐的声音响起,毒心鬼子被带了上来,他看到高高在上的张归元破口大骂。 “张归元,你别得意,你和我一样,都是阶下囚,都是仙人手中的棋子,这是你的宿命,你逃不掉的。” “仙人对弈,赌的是天下苍生,人间道统,你还不配和仙人对弈。” 张归元双眉一挑,冷笑道:“是吗?我筑基之时,魔心鬼子也是这么说得,后来,他死了,他的精纯魂力我现在都没有消化完。” 毒心鬼子悚然而惊,魔心鬼子突然失踪,原来是死于张归元之手。 张归元微笑道:“你们死前都在说仙人对弈,不知你所说的仙人,他能不能挡住时代的洪流呢?” “这只是一个开始,等我研发出巴雷特,研发出加特林,研发出洲际导弹,研发出核弹,我就把棋桌掀了。” “如果众生如棋,能和我张归元对弈的只有无上大道。” 毒心鬼子哪里肯信,破口大骂,咒骂之声不断。 “狂妄,张归元,你根本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聒噪!” 崔瑜微微皱眉,士兵们一拥而上,用牲口用的嚼子将他的嘴堵住。 乞伏天府,乞伏花等怨灵的灵魂在空中现身,痛诉他的罪行,族人们听到他剖腹取胎,制作鬼婴,怒不可遏,纷纷冲上高台,对他拳打脚踢。 士兵们手拉着手,组成人墙,才堪堪挡住汹涌的人流。 张归元望着空中的鬼夫、鬼妇和鬼婴,一声长叹,轻声道: “我会制作寄魂木雕或寄魂泥塑,让你们附身,用《清心咒》来化解你们心中的怨气。” “你们这一世太苦了,希望你们能早去幽冥无日之国,入六道轮回。” 冤鬼们纷纷点头,化作清风而去,只有一只鬼婴不愿离去,幻化成一个巴掌大的小孩,飞入完颜於菟怀里。 它是那只最早出现在张家营地的鬼婴,遇到完颜於菟之后,被他不经意的关怀感动,引他离去,避开殃毒之厄。 一人一鬼很有缘分,完颜於菟索性收鬼婴为义子,取名完颜东方,下定决心,将它抚养成鬼修。 毒心鬼子劣迹斑斑,被崔瑜判定为斩立决,刽子手手起刀落,斩下头颅。 一道阴煞雷霆掠过,将他的的灵魂轰成齑粉,张归元深知补刀的重要性,从不留活口。 接下来审判的是乞伏部的贵族老爷们,土豪劣绅,不法地主。 这些人少有草菅人命之事,却仗着自己的权势肆意欺压族人,强买强卖,奸淫妻女,加租加押,不准退佃。 公审持续了整整一天,从清晨一直审判到午夜,又有三百五十名贵族老爷人头落地。 罪行较轻的土豪劣绅用绳子捆住双手,头上戴着高高的帽子,像狗一样被牵着游街示众,百姓斥责咒骂之声不绝于耳。 一些比较善良,平日喜欢做善事的有德地主则秋毫无犯,匕鬯不惊。 崔瑜有些疲惫,依旧强打精神,朗声道:“诸位,所有被审判之人的财产全部没收,他们的牲畜也会没收,这些财产将平等地分给每一个人。” “百姓家中的财产,无需上交,我们侯爷只惩戒不法之徒,从不劫掠百姓。” “明年开春之后,每一个人都会分到耕地,分到草场,分到牲畜,分到财产。” “咱们施行均分制,无战事时侯爷只取走收成的三成, 有战事时,取走收成的五成。” “耕地和草场归属北海政权所有,不允许私人买卖,牲畜的买卖需要监督,不允许强买强卖。” “除了必要的义务劳动和义务读书,今后苛捐杂税一律取消,对于大家关心的兵役,参军有兵俸,需要选拔,并不强制要求。” 乞伏部的族人惊呆了,从古至今,没有一个人对百姓如此怜悯。 民族的壁障轰然粉碎,众人高呼万岁,看向张归元的目光充满了尊重和爱戴。 在拓跋根的主导下,相同的公审大会同样发生在拓跋部和日律部,阶级的矛盾穿透了民族的壁障,让百姓开始觉醒。 第175章 铁骑 西域,漠北荒漠。 狂风席卷大雪吞没了百里山影,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到处都是横飞的雪粒,雪粒在空中高速飞行,拉出亿万道白色飞痕。 黑压压的骑兵在雪原上奔腾而行,在狂风暴雪中倾泻而出。 鬼面甲骑们第二十三次冲散匈奴人的的骑兵方阵,杀得血透重铠,汗流浃背。 “统领大人,大事不好,常雁大人断后没有跟上,被匈奴人围困在山谷之中。” “常雁将军只带了五百骑兵,恐怕会遭遇不测。” 赵天祥眉毛竖起,他挥动手中的长枪,一声战吼震动全场。 “我们鬼面甲骑绝不会抛弃一个兄弟,跟我走,去接应我们的兄弟。” 马蹄之声响如雷霆,骑士们大声吼叫,跟在赵天祥身后,义无反顾地冲进狂风暴雪之中。 战士们被风呛得睁不开眼睛,憋紫了脸,怡然不惧,挺直了腰板,端着马槊和长矛,幽灵一般跟着赵天祥冲锋。 断后的常雁部五百骑被数万匈奴骑兵困在高岗之上,拼命死战,面对敌人潮水一般的攻击,死战不退。 “兄弟们,多杀一个匈奴人,赵将军他们就安全一分,他奶奶的,咱们和匈奴人血战六十场,早就杀够本了。” 鬼面甲骑们哈哈大笑,视死如归,虽只有五百骑,却杀出千军万马的气势。 面对围困己方的数万匈奴骑兵,多次发动反冲锋,剃刀一样刺穿匈奴骑兵的战阵,斩杀敌军大将。 右贤王呼泉被常雁射瞎了左眼,此刻报仇心切,不断呼喊匈奴战士向前围攻。 高岗之战变成了绞肉机,血腥的杀戮场。 匈奴人的长枪、长刀、弯刀、在鬼面甲骑的前胸后背不知留下了多少痕迹。 呼泉厉声大叫道:“常将军,我愿称你为漠北猛虎,但,你已经被赵天祥抛弃了,如不下马投降,我下令杀光你们。” 常雁哈哈大笑,举起手中的马槊,对准呼泉王所在的方向,运起朱崖洲小宗千星岛的追星枪诀,用力掷出。 马槊化作一道流星,锐利的破空声响彻战场,跨过千军万马,眨眼间来到呼泉面前。 呼泉身旁,窜出一位黑衣人,御剑而起,挡住了孤注一掷的投枪。 马槊偏离方向,将呼泉身边的禁卫刺穿,连人带马钉死在战场之上。 呼泉险些被他一击杀死,吓得肝胆俱裂,魂飞魄散,色厉内荏,厉声大叫道:“进攻,进攻,一个活口不要留,全做成两脚羊。” “我要食汝肉,饮汝血,寝汝皮,以报鬼面甲骑杀死我三万匈奴儿郎的血海深仇。” “哈哈哈哈,杀得好,杀得好啊,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哈哈哈哈,生死关头,常雁猖狂大笑,高声歌唱匈奴歌,嘲笑匈奴人的懦弱无能。 汉武帝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春夏两季,霍去病曾两次征讨匈奴。 第一次过焉支山一千多里,第二次攻入祁遵山,杀得匈奴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两次大战之后,仅存的匈奴人创作了《匈奴歌》,用哀婉的语调,感叹故土丢失,家破人亡的惨状。 此刻常雁高唱《匈奴歌》,可谓贴脸开大,面对面讥讽匈奴人曾经的悲惨岁月,唤醒了匈奴人最不愿意回忆的那段历史。 五百鬼面甲骑不顾生死,在风雪之中放声高唱《匈奴歌》,激昂的歌声刺穿风雪,在天地间回荡。 匈奴人破防了,他们哇哇怪叫,不顾一切地冲杀而来。 鬼面甲骑们坚固无比的坚昆铠甲经历了六十多场战斗,遍布几十个裂口,甲胄上涂满了匈奴人的鲜血,看不清本来颜色。 箭矢射光,战马倒下,鬼面甲骑战士背靠着背,步行搏命厮杀。 枪槊折断,刀剑卷刃,就用拳头砸,用头撞,用牙咬。 纵使被长矛贯穿,纵使鲜血流干,只要还活着,就死战不退。 “不要温柔地走进那个良夜,怒斥吧,怒斥光明的消亡。” “死战,战至终章。” “为了侯爷,侯爷万岁!” 越来越多的匈奴人围了上来,鬼面甲骑们能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长矛从四面八方刺来,骑士们一个个倒下,眼见这支鬼面甲骑小队要全军覆没。 冲锋的号角撕裂了风雪,一群被暴雪染白的鬼怪,犹如草原传说中的白毛妖怪,逆着风雪冲杀而来。 赵天祥带领鬼面甲骑们狂卷而来,身后形成了剃刀形的冲锋马队,犹如一把锋利的尖刀,切开了匈奴人的战阵。 赵天祥飞马杀进匈奴人之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长枪连挑七员匈奴大将,杀得匈奴人不敢抵抗。 呼泉派出一个又一个千人队抵抗,往往在片刻之后,轰然粉碎。 四手人熊常雁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境,他从匈奴人手中抢来两把弯刀,弯刀砍到卷刃, 右肩锁骨粉碎,肩膀挂着一把战锤,锤头卡在骨头里,他扔掉弯刀,浑身浴血,单手用千佛封魂手抵抗三名黑衣人的围攻。 三名黑衣人御空而起,用意念操纵仙剑猛攻常雁,显然是匈奴人雇佣的修仙者。 赵天祥纵马冲进战圈,手中长枪突兀消失,眨眼间已经洞穿一名黑衣人的胸膛,其余两位黑衣人转身就走。 赵天祥一把抓住常雁的后腰,将他提了起来放在身后,大笑道: “常将军,你又欠我一条命。” “胡说八道,匈奴王庭一战,我多救你一次,咱们两清,互不相欠。” 两人哈哈大笑,合骑一匹战马,朝着呼泉的方向杀去。 高岗之围解除,仅存的两百名铁马甲骑汇合大部队,重新列阵,跟随主将冲杀。 空中响起了阵法的轰鸣声,一艘艘鹏型仙舟在云层中现身。 青面站在舟头无奈道:“找了你们半个月,终于在西域找到了。” “我还以为你们打到花刺子模了呢!老子差点顺着丝绸之路一路走到罗马!” “全军出击,给该死的匈奴人一点小小的空军震撼。” 乞伏部覆灭的一个月后,又一条爆炸消息传遍整个华夏。 卫将军帐下军司马赵天祥,曲军侯常雁带领五千鬼面甲骑追杀匈奴骑兵一千两百公里,从库苏泊(今蒙古国库苏古勒湖)一直杀到斋桑泊(今哈萨克斯坦斋桑湖)。 共斩杀匈奴骑兵三万人,卫将军帐下军司马青面带领妖魔空军千里奔袭斋桑泊,杀死匈奴人两万。 南匈奴损失三分之一的人口和百分之八十的青壮劳动力,被迫西迁,举族西迁至咸海(今于哈萨克斯坦与乌兹别克斯坦交界处)。 丝绸之路,从此再无任何威胁。 第176章 县尉的洞察力 临近春节,平安城家家户户倒贴福字,正贴春联,门边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节日的喜庆氛围扑面而来。 张龙身穿大红色的绸缎袍子,左手转着两颗铁球,笑呵呵和安氏道别,赶奔城中的酒楼。 老爷子死过一次,性格沉稳许多,在平安城过了半年退休隐居的生活,实在闲不住,向张归元讨了一个差事。 春节这几天,食曹属放假,火药工坊的食堂关闭,制造火药和火器的工人没有食物,需要有人将食物送到火药工坊。 张龙得到的差事,正是送食物到火药工坊。 宾客楼酒楼里刀勺乱响,酒肉香气阵阵,酒楼的伙计见到他,急忙迎了上去,笑道: “张老太爷,向火药工坊送食物这种小事,怎么劳烦您亲自走一趟。” 张龙哈哈一笑,和善道:“老头子我干了一辈子县尉,每天忙得焦头烂额,一辈子都想过上太平日子。” “真的过上太平日子后,反而不习惯了,别的忙我帮不上,帮着送食盒这种小事我来做正好。” 酒楼的生意很好,天南海北的客商不断,张龙看到物阜民丰,国泰民安的盛世景象,高兴得笑逐颜开。 为火药工坊准备的食物很快做完,张龙帮着用保温的食盒装好。 伙计们嘻嘻哈哈地走出酒楼,用扁担挑着食盒,你追我赶,跟在张龙身后,向火药工坊走去。 火药工坊、甲胄工坊、兵器工坊,已经从妖魔工厂分离出来,工坊的新址建在平安城边。 相比于人类工匠,妖魔工匠的工艺要差很多。 在拥有足够数量的人类工匠之后,精细的火药配比,甲胄制作,兵器锻造交给了人族的工匠。 妖魔工厂全力生产妖元丹和人元丹,机械化流水线的工作和工艺无关。 伙计们嘻嘻哈哈,插科打诨,和张归元向东方走去,走着走着,来到一处三岔路口。 路口的正中心插着一具草人,众人丝毫不以为异,谁都知道侯爷是魂修,麾下第一强力鬼怪叫怨灵千命,常常以草人形态出现。 伙计们闹闹哄哄走过草人,向火药工坊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张龙察觉到一丝古怪。 这条路,怎么越走越长? 原本一刻钟的路程,现在走了快半个时辰,还没有走到火药工坊。 “猴子,程猴子,咱们是不是走错了?” “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有走到火药工坊。” 领路的伙计程猴子正在讲荤段子,闻言住口不说,一溜烟跑上高处,消失在众人视野里。 很快,半山腰传来程猴子聒噪的声音。 “张老太爷,没有错,前面就是火药工坊。” 张龙抬头望天,脸色逐渐阴沉下去,心道:“不对,按照太阳的方位,我们已经走了一个时辰。” “我在安墟城当县尉时,抓查办案全靠太阳分辨时间,绝不会错。” “如果不是太阳有问题,就是面前的程猴子有问题。” 张龙冷眼看去,陡峭的山路上,伙计程猴子如履平地,脚步轻快,心中的疑虑更甚。 有问题,这个家伙有问题。 张龙佯装无事发生,和众人嘻嘻哈哈说笑,向前方走去,走着走着,张龙像开玩笑一样询问程猴子。 “猴子,你常说你是百事通,但凡是平安城中的事,没有你不知道的。” “你可曾知道,军司马山坤的坐骑是什么?” 程猴子笑道:“老爷子,这可问不住我,山坤大人身为军司马,坐骑肯定是大苑天马。” 张龙点了点头,忽然惊道:“呀,我儿张归元,你怎么来了。” 程猴子急忙转头去看,张龙双手一抖,两颗铁球化作两颗流星,直奔他打去。 程猴子回头望去,见身后光秃秃一片,哪有张归元的半分踪迹,顿时一愣。 他心知中计,耳听恶风不善,纵身跃起,躲过了致命一击。 两颗铁球从他脚下掠过,砸到岩石之中,将岩石砸塌,轰隆隆的声音响彻峡谷。 程猴子御空而立,在众伙计震惊的目光中,变了一副相貌。 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上唇留着两撇黑色小胡,四十多岁的样子,双目炯炯有神。 “老张头你真有能耐,好强的洞察力,你怎么察觉出我是假的?我的易形之术能变化得分毫不差,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张龙双手一指,铁球自动飞回,那人眉毛一挑,这毫不起眼的一对铁球,竟然是宝器。 他哪里知道,这一对铁球是张归元花费重金打造的宝器,能自动飞回。 张老爷子做了一辈子县尉,人送绰号铁球太岁,擅长用这种兵器。 老爷子修为在炼骨境炼皮期,属于修仙爱好者的水平,打不过修仙者,寻常的绿林好汉,十个八个近不了他的身。 “哼,你自持易形之术独步武林,其实漏洞百出。” “其一,程猴子虽然平时聒噪,但他是一个细心之人,心细如发,绝不可能察觉不到这条路越走越长。” “其二,你上下山时步伐轻快无比,一溜烟消失在我们眼中,程猴子只是一个普通人,不会武艺,穿着棉袄棉裤,平地重十斤,怎么可能这么轻快?” “其三,军司马山坤的坐骑是象龟,谁不知道?但凡平安城之人,都见过它骑着象龟在街道上飙乌龟的场景,你却说是大苑天马。” “你根本不是平安城中人,你到底是谁?” 那人哈哈大笑,厉声道:“老张头,你不愧是安墟城的县尉,我在你眼中竟然漏洞百出。” “可惜,你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有人用灵石买你的命,要怪就怪你儿子。” 张龙冷哼一声,嗤笑道:“你小子事到临头还在说谎,如果你的目标是我,我早就死于非命了。” “我办案经验再丰富,也不过是一名修仙爱好者,你却能御空而立,明显是一名炼气士。” “从这条越走越长的路,你在那里磨磨唧唧不动手,结合你的易形之术判断,你们的目标是火药工坊。” 那人的笑容顿时凝固,他眼眸中杀机渐起,冷声道:“老东西,有时候太聪明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们的目标的确是火药工坊,你的加入是一场意外,我不想杀死你,然后余生在张归元的追杀中度过,你不要不知好歹。” 张龙负手而立,袖中藏了一只小型的铁嘴火鹞,用言语拖住那人的时候,他用铁球相互摩擦碰撞,迸发的火星引燃了引线。 他哈哈一笑,袍袖一甩,铁嘴火鹞带着呼啸的怪声冲向高空。 那人勃然大怒,袖中嗤嗤声响,一道道寒星掠空而去,想要击毁铁嘴火鹞。 他小瞧了北海火器的工艺,这种铁嘴火鹞由于重心靠后,在空中作不规则运动,在那人震惊的目光中,躲过所有的寒星,飞到高空爆炸。 巨大轰鸣声响彻整个山谷,鹞身火药里藏着染料,随风飘舞,整片天空都变得花花绿绿。 那名修仙者脸色铁青,恶狠狠地扑向张龙。 “老东西,你找死。” 第177章 火药配方 荒山之中,一队送餐的人马从树梢之上急速掠过,他们变成张龙和伙计们的模样,飞快接近火药工坊。 转过一处岔路,火药工坊已经近在眼前,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硝石的味道。 伪装成张龙的首领站了出来,轻声吩咐道: “准备好,火药工坊到了,此行千万小心,不要让他们看出破绽。” “那位大人有令,不惜一切代价,弄到火药的配方。” “重复一下,我们的目标是火药的配方,其余的东西,碰都不要碰,你们听清楚了吗?” 众人低声称是,小心翼翼抬着食盒,向火药工坊走去。 工坊的守卫立刻警觉起来,弯弓搭箭,向众人瞄去,箭塔之上,巨大的床弩缓缓转动,冷森森的箭镞对准了众人。 “站住,口令。” “打野我有四不帮,都是什么?” “优势我不帮,劣势我不帮,均势我不帮,崩线我不帮。” “奇迹行者还在刷野!” 双方都不明白这段口令的意思,却都牢记每一个字,准确无误地背诵出来。 “站住,检查。” 光有口令还不行,十几名守卫鱼贯而出,仔细检查送餐的人马,不允许他们有任何武器和引火之物。 面对守卫的搜身,送餐的人马有些警觉,目视首领,询问是否动手。 首领摇了摇头,主动张开双手,任由他们检查。 守卫们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没有查出任何违禁品,又取来食盒,挨个用银针试毒。 首领幻化成张龙的模样,笑吟吟地说道:“我看,这一项就大可不必了吧。” “我亲自送来的,一路上都没离开过眼睛,能有什么差错?” “再说了,现在天寒地冻的,打开食盒盖子,不一会儿饭菜就凉透了。” “工人们辛辛苦苦加班工作,不能让大伙儿吃凉的饭菜啊,再说你们不也得吃饭吗?” 守卫们对视一眼,想想也对,谁也不想大过年的吃凉透的饭菜。 “好吧,既然张老太爷开口,我们必须照办,打开大门。” 火药工坊的大门缓缓打开,修仙者们大喜,大踏步走进火药工坊。 阵法的轰鸣声响起,封空法阵和封火法阵同时生效,阵法的威压惊得修仙者们频频侧目。 神秘的火药工坊展开神秘的面纱,车间内有数百名工人辛苦地工作,制作火药。 “喂,食堂的方向在那边,你们往车间走什么?” “哈哈哈,刚刚看到一个熟人,心情激动,想要和他打声招呼,既然他在工作,我们一会儿再聊。” 修仙者首领胡乱搪塞过去,带领修仙者们向食堂方向走去。 只要工人们吃下掺有剧毒的食物,整个火药工坊将没有秘密。 一旦拿到神秘的火药配方,传遍华夏十三州,北海的优势荡然无存。 危机时刻,一声虚弱的咳嗽声打断了首领的美梦。 “站住!” 乞伏通神拄着虎头骶从门房里走了出来,公审之时,乞伏通神身为乞伏部大萨满,自然在审判之列。 经过调查和乞伏部族人作证,乞伏通神平日里没有任何欺压百姓,剥削百姓的行为,反而数次进谏,劝说乞伏无常要善待百姓。 身为神职人员,他无法阻止族长和少族长的暴行,只能尽自己所能,减少百姓的伤亡。 经过公审,乞伏通神无罪,张归元安排乞伏通神去北海书院教书。 乞伏通神在草原上勾心斗角一辈子,晚年混一个教书匠的工作,倒也逍遥快活。 火药工坊一直由护骨乌药负责,今日是他父亲七十大寿的日子,要在家举办宴会,无奈去找张归元请假。 恰巧北海书院放假,乞伏通神前来商讨明年的教材问题,被张归元派遣,代替护骨乌药,坐镇火药工坊。 乞伏通神面带冷笑,厉声道: “中原的朋友,你们来到草原之前,没有询问过族中的长辈,草原有哪些禁忌吗?” “其中有一条,就是不要在大萨满面前用易形之术,萨满靠自然之灵探索这个世界,隔着几百米,我就能闻到你们身上的臭味。” 修仙者们见伪装的身份被戳破,顿时脸色大变,冷汗直流。 “不好,被发现了,快动手,杀光他们。” “杀,不留活口。” 先下手为强,乞伏通神举起虎头骶,虎头鬼眼之中射出两道黑光,黑光落地化作两头岩石巨熊,咆哮着向修仙者们冲去。 工坊守卫们懊悔不已,冲进门房,拿出突火枪不由分说举枪就射。 弹丸乱飞,火焰喷溅。 封火法阵自动触发,工坊内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工人急忙停止工作,抓起墙上的突火枪,组成半环形方阵围了上来。 火药工坊在成立之初,张归元已经断定,随着火器的使用,一定有居心叵测之人,会来争夺火药和火药配方。 工坊内每月都会进行演练,应对敌人的入侵,工人摇身一变,立马变成战士。 无数弹丸向着修仙者们轰去,神仙难躲一溜烟,修仙者们很快出现了伤亡。 想要窃取火药配方的修仙者们多数都是炼体境的散修,只有寥寥数人是炼气境修士,面对筑基境的乞伏通神,很快落入下风,被逐个击破。 只有那位首领是筑基境修士,和乞伏通神斗法,斗得旗鼓相当。 当张归元带着父亲张龙和众多筑基境修士赶到时,混战变成了一场屠杀。 几乎在片刻之后,修仙者们团灭,灵魂被万魂幡收走,殷雷带领六健将日夜不停地拷问他们,直到他们说出始作俑者。 修仙者们的尸体吊在木杆之上,随着北风的吹动,来回乱动,像是一面旗帜,警告所有蠢蠢欲动之人,这就是下场。 当张归元回到卫将军府时,鲜于丹,许仲涛带着荀天联袂而来,商讨如何升级安保,保护珍贵的火药配方。 “保护?保护不住的!” 张归元坐在太师椅上,望着墙壁上他画的世界地图,笃定地说道: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诡异法术,只要修仙者们想要火药配方,就一定会失窃。” “不如,我们转变思路,既然藏不住火药配方,我们卖军火怎么样?” 毒士们愕然,张归元走到世界地图前,用手点指北美方向,笑着说道: “它就是靠卖军火和放贷起家的,咱们也可以效仿一番。” 第178章 第一届政治经济大会 乙丑年(公元185年)正月,平安城。 一轮跳动的红日从东方天穹渐渐升起,天色大亮,朝霞满天。 喷薄而出的阳光洒向苍茫的大地,平安城沐浴在朝阳之中。 数不胜数的张家悍卒手持利刃,将整个平安城戒严,靠近城主府的几条街道,更是水泄不通。 百姓们好奇地走出家门,聚拢到城主府周围看热闹,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可目视潘泰亚拉着父亲阿里巴巴的手,站在人群里看热闹,绝美的异族容颜看得百姓们目眩神迷。 “父亲,这是在干什么?是汉人的新年仪式吗?” 阿里巴巴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是,我听守卫说张侯爷要在城主府新建成的礼堂里举办第一届政治经济大会。” “我走南闯北,游历了半个华夏,从未听说过政治经济大会。” 潘泰亚的眼睛亮起,轻声说道:“张侯爷,真是一个奇妙的人,他的脑海里有许多新奇的事物,每一种都令人叹为观止。” 一阵欢呼声从远方传来,父女俩挤到前排,看到数十位身穿甲胄的战士,头戴花环,胸前围着红花,雄赳赳气昂昂走来。 这些人是五军中的战斗英雄,受到张归元的邀请,参加大会。 在战斗英雄之后,是优秀工人代表,优秀农民代表和各行各业的优秀代表。 牛大力,大红,火云大师等赫然在列,身穿正装,胸前带着优秀代表的胸针,不断对着百姓们挥手致意。 优秀代表的数量足有八百人,各个民族,各个种族都有,公元二世纪的地球,只有在北海平安城,各族之间能这样和谐。 各行各业的优秀代表身后,是一些有特殊德行和特殊贡献的普通人,绝大多数都是北海书院的教师。 木乾元老师赫然在列,除去教师,更多的是道德上有过人之处的好人。 道德楷模之后,则是各个部落的代表,拓跋无敌、狄阳、日律西山、乞伏通神等,他们面色复杂,对于北海政权,他们称不上有什么感情,只希望张归元能善待自己的族人。 跟在部落代表之后的,是张归元的文武天团们。 文官集团,拓跋根、鲜于丹、许仲涛、崔瑜、荀天、阮宛带着百余名文官联袂而来,引起了少女们的阵阵欢呼。 武官集团,以空军首领青面、妖魔军首领山坤、马军首领赵天祥、陆军首领斛律金石、海军首领啖胎卵为首,百余名将领跟在身后。 五人并驾齐驱,并肩而行,堪称北海政权的五虎上将。 青面咧开大嘴,嚷嚷道:“鬼哥,那些小姑娘们怎么看到咱们哥几个不尖叫了?” “咱们哥几个太丑了,你记住下辈子投胎,别当海东青了,当狐狸精。” 文武天团之后,走来的是实权集团,贺强、李红、老骨头,小骨头、李寅、柯比蛮、佘四娘等人全在其中。 走在最后的是张归元,看到他身边的人,众人肃然起敬,瞬间失声。 这是一支残疾人集团,名为不朽军团。 有人拄拐,有人双目失明,有人失去双臂,有人瘫在轮椅上,有人干脆是灵魂形态,漂浮在空中。 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老兵,是为了北海政权抛头颅撒热血,战斗致死,伤残的老兵。 他们高昂着头颅,挺着胸膛,或看或听,以军人的姿态走过人群。 人们不愿意惊扰老兵们,纷纷俯身以最朴素的礼仪致敬。 张归元跟随不朽军团入场,是老兵们莫大的荣耀。 拥有这样的军团,是张归元莫大的荣誉。 潘泰亚目光湿润了,这一幕给她幼小的心灵以巨大的灵魂震撼。 从古至今,从未有一人对百姓如同手足,也从未有一人,平等地尊重每一个人。 阿里巴巴由衷感叹道:“华夏十三州,皆在侯爷手中,拥有这样的军队,谁能与之争锋?” 不朽军团之后,是妖王殷雷的灵魂,它率领六健将和灵魂战将代表,参加这次盛会。 张归元曾答应它,要它亲眼看到妖族在他手中崛起,如今,也算是完成了承诺。 千名代表齐聚礼堂,宽敞的礼堂顿时拥挤起来,这是一个环形的巨大礼堂,礼堂的正中挂着巨大的世界地图。 世界地图上密密麻麻地标记着各股势力的范围,人数和盘踞的区域。 华夏十三州、北境、西域、倭国、林邑、天竺、贵霜帝国、花刺子模、安息帝国、亚美尼亚、罗马帝国、斯拉夫诸部落、中美洲玛雅人部落、中美洲阿斯特克人部落、南美印加人部落…… 张归元深吸一口气,大踏步走上礼堂中央,一步步走上礼台。 礼堂里响起了密集的掌声,掌声持续了足足一刻钟,经久不衰。 张归元居中而立,缓缓躬身,望着数千人的下属,想到自己魂穿异界之时,孤苦伶仃地在宗门养猪。 其中的心酸,又有谁人懂。 张归元高举双手,掌声戛然而止,代表们表情严肃地看着他。 “所有代表,起立,为张家部曲北迁北海以来,至我们击退八路大军为止,所有牺牲的族人,默哀。” 数千名代表低下头颅,神情肃穆,为同伴的逝去由衷地默哀,连伤残老兵的代表也挣扎着挺直了腰板,满脸哀痛地怀念起自己的袍泽,曾经的兄弟。 礼堂里突兀地起了风,万魂幡迎风飘扬,一股股灵气在礼堂中回荡,风中,有战友们的呢喃之声。 默哀持续了一刻钟,张归元示意众人坐好。 “诸位,今日我召开第一届政治经济大会,和大家一起讨论北海政权的未来。” “此时此刻,黄巾军和汉廷各家太守打起死去活来,大争之世,我们无法置身事外。” “送到雒阳的奏折灵皇帝已经开过了,圣旨就在我手中。” 张归元从礼台中取出圣旨,举过头顶,呼啦啦礼堂里跪倒一片,一半的人跪在地上,听候圣旨。 “站起来,不许跪!” “我让你们站起来,不许跪!” 第179章 休养生息 “站起来,不许跪!” “这个世界,没人值得你们跪!我也不值得你们跪!” 张归元环顾左右,看着自己的左膀右臂,深情地说道: “我,北海侯爷,在五年前,只是一个在宗门内种田养猪的宗门佃户。” “你们,有人是在市场里卖参的小贩,有人是山间的野兽,有人是被追杀的奴隶,有人是落草为寇的土匪,有人是家破人亡的野人。” “有人是雒阳城中郁郁不得志的茂生,有人是不被父亲看得上的儿子,有人是卖身葬父的猎户,有人是走投无路的散修。” “有人是被宗门逼走的阵法师,有人是失去儿子的母亲,有人是沿街乞讨的乞丐,有人是不肯与恶人同流合污,又无可奈何的萨满。” “我们都一样,我们是一群失意的人,是被世界抛弃的人。” “我们既是失意者联盟,也是复仇者联盟,我们要复仇这个世界。” “灵皇帝,代表着秩序,代表着压迫,我们虚与委蛇,伪装成大汉忠臣,但我们自己要知道,我们是一个伪装成诸侯的文明。” 张归元的话掷地有声,引起了众人的欢呼声,为北海政权定性。 北海政权是伪装成割据诸侯的文明,文明是一种社会进步状态,超越了王朝和国家,天生与野蛮对立。 北海政权是一种文明的定性,就决定了北海政权和整个野蛮世界的天然矛盾。 灵皇帝的奏折在代表中传阅,除了口头嘉奖,抠门的灵皇帝并没有任何物质奖励。 “第二件事,我们刚刚击败了八路大军,乞伏、日律、拓跋三部鲜卑归降,南匈奴远走咸海。” “我们是休养生息还是趁胜追击。” 张归元没有发表意见,他知道属下们对于自己的个人崇拜会影响他们的理智。 老羊皮拓跋根拿着一沓厚厚的财报,念给众人听,高声道: “经历这么多场战争,北海的财政已经接近崩溃,如果再打下去,不但影响春耕生产,还会导致士气的低落。” 战争狂人鲜于丹则有完全不同的看法,他朗声道:“大争之世,你不吃掉别人,别人就得吃掉你。” “我在各国的线人发来密报,目前黄巾溃军已经分批撤出华夏,进入北境,加入扶余、高句丽等国中,如果我们不乘胜追击,一鼓作气。” “等这些国家发育起来,对北海的威胁更大.” 拓跋根和鲜于丹争得面红耳赤,两人带起了主战派和发育派的骂战。 最终,所有代表投票,以一千三百票大于一千两百票,通过了休养生息的决定。 张归元个人支持休养生息,此番大战,张家悍卒和铁面甲骑的损失极大,人员需要补充,坐骑需要甄选,装备需要时间锻造。 磨刀不误砍柴工。 “第三件事,咱们张家部曲的建立之初只有几百人,现在膨胀到十二万户,共计六十万人口。” “我们需要一套完整的法律约束族人们的行为,我们要选出北海的执刑官。” 众人投票,票选崔瑜为卫将军御史中丞,执掌刑事,他不再担任平安城县令。 崔瑜正式成为北海政权的四号实权人物,地位还在军司马和从事中郎之上。 张归元走到世界地图,在北海画了三个圈,转头对众人说道: “六十万人口,仅凭平安城肯定居住不下,我决定新建三座城池。” “在燕然山畔(今蒙古国杭爱山),甘微河畔(今蒙古国扎布汗河)建立黄沙城,扼守丝绸之路咽喉要地。” “在原赤塔城遗址(今俄罗斯赤塔市)建立赤塔新城,守卫北海的东大门。” “在原乞伏部营地,建立龙城(今蒙古国沙林高勒),应对鲜卑各部的进攻。” “现在,我们要选出四座城池的县令。” 经过票选拓跋根担任黄沙城县令,阮宛担任平安城县令,许仲涛担任赤塔城县令,荀天担任龙城县令。 各座城池下属的县丞、县尉、啬夫、三老、游徼由他们自己选择,这也是对四人工作能力的考验。 “第四件事,要对五军论功行赏,五军的战斗英雄已经开完表彰会,现在针对五军统领进行表彰。” “空军首领青面,空袭西鲜卑日律部,伏击日律部援军,斩杀日律部大萨满日律计都,获得妖元丹一千颗,九幽魂焰火种,泣血黑白剑。” “妖魔军首领山坤,率部击溃扶余国大军,乞伏部大军,阵斩扶余国马加大人,获得妖元丹一千颗,金丹一颗。” “马军首领赵天祥,率部追杀匈奴大军,先后经历数十战,阵斩匈奴大将十余名,获得人元丹一千颗,原拓跋猗坐骑大苑天马赤龙。” “陆军首领斛律金石,重创乞伏部,挡住乞伏部数十天,获得人元丹一千颗,法宝风云旗。” “海军首领啖胎卵造船有功,运输粮草有功,获得生魂一千只。” 五虎大将之中,啖胎卵有些尴尬,平白无故获得奖励,它老脸有些通红。 张归元不许它下船步战,只让它制造舰船,操练海军,可蒙古周围并没有海,这让它这个海军首领十分郁闷。 它哪里知道,张归元训练这支海军,是为了横渡日本海,进攻倭国,现在北境未平,自然用不上海军。 除了五虎大将,其余各将全部有赏,出手之大方,看呆了拓跋无敌等降将。 “不知为何而战的军队是没有灵魂的,休养生息这两年,我会派遣专人改革军队,让军队成为人民的军队。” “第五件事,如何发展经济。” “我们必须在两三年内,让我们北海全境做到粮食的盈余,并且为我们下一次军事行动做好准备。” 屯长李寅站了起来,轻声道:“主公,我们在两年的时间内,能开垦良田五百万亩,但,北境的日照很差,冰封期太长,做不到自给自足。” “我们现在的人口多达六十万人,预计两年内可能暴增到七十到八十万人,粮食产量根本无法供应,更别提妖魔大军。” 张归元面露神秘笑意,径直走到世界地图上,用手点指中美洲的诸个部落。 “只种大小麦和谷子当然不行,青面,你明日带着我的世界地图,立刻出发,从白令海峡进入美洲。” “用咱们的瓷器换取部落里种植的玉米、土豆、红薯、倭瓜、扁豆和芸豆的种子。我会告诉你这些农作物是什么样的。” “除了这些农作物的种子,多带一些咖啡豆回来,我很怀念咖啡。” “玉米地才是北境的归宿,北境不能失去玉米地,就像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 “记住,交好各个部落,不许胡作非为,千万不要招惹羽蛇神,那东西叫库库尔坎,拥有杀死你的力量。” 青面此刻还不知道自己要飞多远,懵懂无知地点了点头。 数千名代表,谁也不知道张归元在说什么,众人相互对视一眼,面露苦笑。 自己的主公,总能鼓捣出绝世之珍,他们私下里议论,怀疑张归元是伪装成人类的神灵。 “粮食的问题很快就会解决,到那时,你们会看到吃都吃不完的豆角子和无穷无尽的玉米地。” “除了农业生产,我们最大的问题是扶余国掐断了丹药原料的供应,坚昆国掐断了陨铁和石漆的供应。” “一方面,我们要积极寻找矿山,寻找油田,自给自足,这些,由小蝠负责。” “阿仑龙胆,你从妖魔中抽取感官灵敏的妖魔,在整个北境寻找,所有矿山都要标记好。” 小蝠听说还有自己的任务,乐得咧嘴大笑,喜不自禁。 “另一方面,我们要加强和大鲜卑山的联系,从大鲜卑山购买丹药原料。” “人元丹和妖元丹的生产规模,要扩大十倍,多多建厂,我们要向中原腹地倾销这两种商品,赚取巨额利润。” “另外,丝绸之路千万不能中断,我们要改变丝绸之路的方向,让丝绸之路的一端永远是北海政权。” “窃汉,先窃取丝绸之路,将所有外汇都握在手中,我想,那些大老爷们会坐不住和我谈判的。” 说起经济发展,众人根本无法插嘴,众人脑海里的经济发展还是种田养猪,张归元已经准备用贸易战,击垮中原十三州的经济了。 “最后,关于火器的出口,我准备向所有势力出口火器,咱们就是东汉第一大军火商。”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相互对视,看到了对方脸上的不解。 这样的国之重器,真的要当成商品轻易售卖吗?虽然会获得暴利,但削弱了对周围势力的压制力。 另一方面,文武百官们对张归元无条件信任,自己的主公,已经创造了太多的奇迹,简直是奇迹的化身。 他们不知道,这些火器张归元根本看不上,和后世的火器相比,这些东西原始得像是森林古猿手中的石斧。 他有太多的天才构想能加入其中,弹夹供弹,双弹鼓,旋转供弹,半自动,自动瞄准…… 过于先进,不予展示。 一般先进,规模列装。 过于落后,打包出售。 “关于出售火药和火器这件事,谁赞成,谁反对?” 所有人都高举右手,表示对张归元无限的忠诚。 北海政权,进入了为期两年的休养生息。 第180章 收购仙田 乙丑年正月刚过,北境传来爆炸性的消息。 北海政权辖下三百万亩仙田,北海侯全部收购,所有拥有地契的修仙者都可以去北海,凭地契兑换灵石。 这些仙田原本归御魂宗等正邪十三宗所有,龙脉消溃之后,正邪十三宗随之倾覆,半数而亡。 能控制北境的宗门,只剩下陷入内乱状态的万兽山庄。 张归元身为北海侯,凡北海侯治下土地,矿山,山川,河流,牧场,林场,湿地等全归他所有。 法理上,仙田也属于耕地的一种,可以随意处置,随便开发。 自龙脉消溃至今,中原十三州内战不止,大量仙田废弃,但,依旧无人敢将手伸向仙田,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攫取修仙者的利益。 唯有张归元,准备对修仙世界动手。 数不胜数的修仙者赶奔北海,空中到处都是御空而行的炼气士,吓得鲜卑诸部不敢南下劫掠,丁零诸部的内战被迫停止。 收购仙田的地点在北海书院,今天的北海书院早已今非昔比,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学堂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学院的旗杆下吊着金丹老祖西风子赵无庸的尸体,在尸体之下,食鬼老人在懒洋洋地晒太阳,阴冷的目光巡视众人,似是在品鉴众人灵魂的味道。 他慵懒的样子和赵无庸的尸体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警告暗中蠢蠢欲动之人。 北海政权,能悄无声息杀掉一名金丹境修士,也能杀死你。 许多看不起北海政权,飞扬跋扈的修仙者来到北海,先被平安城的繁华震惊,又被北海书院的氛围震惊,最后被赵无庸的尸体震惊。 他们放下了桀骜,乖乖地排好队,等待自己与北海侯交易。 书房的大门推开,走进来一个汉子,身穿宝蓝色旧绸缎,张归元抬头看去,认识,此人也是御魂宗的弟子。 刘德沛,与他同期的宗门佃户,涿群涿县刘氏族人。 刘德沛想要和师弟打招呼,却见他身上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势,举手投足之间威严十足。 即使张归元笑吟吟地看着他,满脸和善,他也觉得一头猛虎坐在对面,对着自己呲牙,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张归元的桌前,有厚厚一沓地契,刘德沛愈发有些紧张,有些不知所措。 “刘师兄,狼居胥山一别,咱们师兄弟已经有两三年没有再见面了。” 刘德沛有些感慨,当年的自己还是众佃户中的佼佼者,张归元是那个被人算计的倒霉蛋。 两三年过去,自己在涿县经历了宗门倾覆、黄巾之乱、世家混战,妻子亡故,和幼子相依为命,成为家族的边缘人物。 而张归元筑基成功,建立了北海政权,还获封北海侯,卫将军,风光一时无两。 命运就是这么神奇,让两个没有任何交集之人再次相交,只可惜,已经物是人非,尊卑有别。 张归元并没有着急和他聊地契,反而聊起了家常,见他郁郁不得志的样子,张归元安慰道: “刘师兄,你是种植方面的专家,宗门的灵植高手,何必在家族中郁郁不得志?” “不如加入我的北海政权,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在我这里当一个农曹掾,负责种植仙田。” 刘德沛有些心动,幽州全境战乱不断,烽火连天,打得白骨露野,流血浮丘。 与之对比,北海简直是人间仙境,政治稳定,经济繁荣,土地肥沃,民风淳朴,不起兵戈,天下太平,除了气温严寒,没有缺点。 刘德沛想要答应下来,可应允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是一个脸皮薄的人,看到张归元如今的身份,心中不禁有些酸溜溜的,不愿意以君臣之礼相待。 张归元诚恳地说道:“刘兄,如果你不愿意出仕做官,可以到北海书院做老师,教养殖。” “你不为自己考虑,还要为儿子考虑,乱世之中,没有比北海书院更好的书院了。” 刘德沛一声长叹,终于放下矜持,加入了北海政权,争取到了农曹掾的官职。 两人交接完地契,又聊了一阵,刘德沛满怀希冀地走出了书房。 “下一位。” 书房的大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了一位中年人,面目清秀,衣容华贵。 奇怪的是,他手中并没有地契,张归元奇道:“这位道友,今日我只处理地契之事,如果你想加入北海政权,请到馆邑里小住几日。” 那人从袖中抽出一把纸扇,扇了起来,张归元眉头皱起,冬天扇风,不是疯子也是傻子。 “张城主,我不是来卖地的,我要和你谈一笔买卖。” “我是渔阳郡安阳王氏的族老,我叫王田相,想必你也知道,我们王家的权势。” 张归元以为他要购买军火,点了点头,敷衍道:“久闻大名。” “既然你知道我王家的权势,那就好办了,我和你明说,我们王家看上北海政权下属的仙田。” “此刻正值乱世,谁手中有仙谷灵稻,谁就能笑到最后。” “我们王家入股五成,仙田你们种,收成两家分,我们负责销售和其他的一切步骤。” 张归元被他愚蠢的言论气笑了,这些名门世家,在县城里跋扈惯了,根本不知道天高地厚。 在名门望族眼中,自己占便宜是天经地义之事,别人都要无条件服从,无条件忍受。 “滚!” 张归元不愿再看这个蠢货,骂了一句后闭目养神。 王田相面色通红,勃然大怒道:“张归元,你别以为你占据北海,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没有我们的认可,你什么都不是。” “你知道什么叫百年世家吗?我们王家的底蕴,是你想象不到的。” “让你交出灵田是给你面子,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砰地一声巨响,书房的大门洞开,王田相径直飞了出来,越过长长的队伍,重重地摔到地上。 排队的众人嗤笑之声不断,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冒出几个傻蛋,仗着自己家族的权势,对张归元施压,然后被暴揍。 北海,一个谈笑间灭掉三部鲜卑的政权,怎么可能对世家妥协。 食鬼老人笑吟吟走到王田相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 “道友,下辈子再注意吧。” 下辈子?王田相抬起头,只看到一个黑漆漆的黑洞和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彩色世界。 第181章 弱水三千 只取一瓢 北海,卫将军府。 厚厚十沓地契摞在他的桌子上,斑驳的文字在昏暗的灯光照耀下渐渐失真,每一页翻过,都是一名宗门佃户痛苦纠结的人生。 张归元打开窗户,望着窗外的雪花,缓缓出神,风雪中的平安城银装素裹,安静又祥和,北风吹过,松树松针相撞,发出的声响如潮水一般。 万家灯火倒映在张归元眼中,张归元感觉到彻骨的孤独和沉甸甸的压力。 他的一举一动关乎着几十万人的生命,他们是如此地相信自己,如此地崇拜自己,将自己当成神明。 这不是游戏,不能回档重来,一招走错,满盘皆输。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轻声吟诵《大风歌》,张归元眼眸中的迷茫渐渐散尽,锋锐之气渐起。 他关上窗户,走到书桌前,取出一张地契,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叮,恭喜主公获取三品仙田五百亩,永久的使用权,系统奖励七十五年修为。” 伴随着系统的提示音,手太阴肺经传来刺痛感,一股灵气起于中焦,下络大肠,沿着胃前行,穿过膈肌,进入肺脏,又横出腋下,顺着手臂而走,最终从大拇指末端的少商穴而走。 内视身体,中府,云门,天府,侠白,尺泽,孔最,列缺,经渠,太渊,鱼际,少商等十几道穴道璨若繁星。 张归元身上的气息暴涨,进入筑基境第一重。 “叮,恭喜主公获取一品仙田一千亩,永久的使用权,系统奖励六十年修为。” 张归元心脏传来剧痛,一股灵气从心脏而出,经历肺部,从腋下而出,至肘内,下至手掌,从小指而出。 内视身体,极泉、青灵、少海、灵道、通里、阴郄、神门、少府、少冲等九道穴位宛如星辰。 张归元身上的气息再次暴涨,进入筑基境第二重。 身为最强主公系统的主人,拥有的仙田越多,系统奖励的修为越多。 筑基境的十二层,对应人体的十二正经。 手太阴肺经、手少阴心经、手厥阴心包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太阳小肠经、手少阳三焦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阳胆经、足太阴脾经、足少阴肾经、足厥阴肝经。 系统奖励的修为是对主人当前修仙资质的叠加,以前张归元修仙资质极差,虽然堆叠了数千年的修为,堪堪到半步筑基。 张归元吞下龙精凤髓之后,修为的天赋已经到了中上之姿,比不了绝世天才,却也属于中流砥柱那一层。 此时签订地契,系统奖励的修为是按照此时中上之姿的天赋给予的。 修仙的速度远超张归元的想象,十沓地契只签订了一沓,十二正经已经全部突破,进入了随时凝丹的半步金丹之境。 但,也只能在半步金丹之境止步,因为凝丹需要找到自己的道。 大道难求,没有自己的道,是无法凝丹成功的,这需要一场顿悟。 只有在某个瞬间大彻大悟,找到自己的道,才能凝丹成功,成为金丹老祖。 张归元陷入了沉思,那九摞地契,要不要继续签下去,如果继续签下去,没有顿悟的自己会怎么样? 没人能回答张归元的问题,因为这个世界,所有人的修为都是自己修炼的,只有张归元,他的修为绝大多数是系统奖励的。 最求稳的办法是将九摞地契锁起来,等待那场凝丹的顿悟,成为金丹老祖后继续签契约,提升自己的修为。 但,他是一个极具冒险精神的人。 他,从来不会稳健。 “我读藏经阁的经书,在十二正经之外,还有奇经八脉。” “不如引导修为到奇经八脉之上,看一看同时修炼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是什么样子。” 张归元找准方向,拿起地契继续签了下去,一摞地契之后,奇经八脉同时突破。 张归元仍然是半步金丹的样子,没有丝毫的改变,取出青铜宝镜照看了一阵,没有什么变化。 张归元哑然失笑,拿起茶杯,想要饮茶,微微用力,茶杯化作齑粉而碎。 “呀,这怎么可能?” 张归元轻轻触碰书桌,书桌轰然粉碎,无论他接触到什么东西,什么东西都会在第一时间粉碎。 “奇哉,怪哉,这是怎么回事?” 坐在废墟之中,将御魂宗藏经阁的秘笈一本本具象出来,翻了两个时辰,才找到答案。 修士炼体境-炼气境-筑基境-金丹境-元婴境-化神境等等,是经过归纳总结最简单的一种修炼方法,叫做炼气分魂法。 上古之时,有三千多种不同的修炼方法,正所谓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每一种都能渡劫飞升,相对于炼气分魂法,这些方法太过困难。 修炼奇经八脉,提升的是身体强度,是以体入道的修炼方法。 使用这种修炼方法的修士被称之为上古体修,即使以炼体着称的豫州神力教也抛弃了这种困难的修炼方式,转而使用炼气分魂法。 坚持这种修炼方式的门派是西域长史府的佛修,他们相信有极乐世界,自己来到人间是为了受苦替人间消弭罪业。 佛修最讲究顿悟,追求的不是长生,而是精神的超脱,无欲无求的他们自然会使用这种上古体修之法。 张归元这种通过上古体修之法修炼出来的身体,被佛修称之为不灭金身。 使用炼气分魂法的修士,只修十二正经,不修奇经八脉。 毕竟人的生命有限,半步金丹之后,抓紧时间凝丹,谁会浪费生命重新炼体。 唯有天才中的天才,天赋烁古震今之人,才会同时修炼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 毕竟,他们的修为一日千里,只需极少的时间就可以举霞飞升,修炼奇经八脉,只是顺手而为。 同时修炼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被称之为筑基二十层。 至于筑基二十层之上,古籍中记载,洪荒之人会继续修炼身体,有大能达到更高的层级。 逐渐能掌控身体,张归元转身看向其余的八沓地契,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修炼身体,总不会是坏事。 在这个疯狂的雪夜,他一张张签下契约,自身的修为,向着一种诡异的方向突破。 筑基三十层,筑基五十层,筑基一百层…… 第182章 心跳声 北海,平安城。 阿里巴巴和潘泰亚父女俩彻夜难眠,此行的货物已经出售给北海政权。 阿里巴巴在平安城里扫货,采购精美的丝绸、瓷器、铁器和漆器,雇佣了两百名伙计,建立一个庞大的丝绸商队。 见女儿坐在桌前,望着窗外的雪花出神,看着远处的卫将军府发呆,阿里巴巴满脸苦笑。 “潘泰亚,你真要留下来吗?” 潘泰亚托着香腮,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地说道:“我要在北海书院里学习,我要在这里留学,” 女儿的小心思阿里巴巴心知肚明,他不愿意戳破少女的美好愿望。 “潘泰亚,我的女儿,如果有一天你在这里感觉到孤独,就去商队传信,我会从安息帝国赶来,接你回家。” “女孩的情愫美好得犹如红宝石,但,你要知道,张归元是人中龙凤,这样的君主,他身边是不缺女人的。” “神秘的女剑修苏月白,去交州安顿族人的邓红梅,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石秀凝,她们都虎视眈眈,我的女儿一定要用真心打动他。” 潘泰亚俏脸绯红,在灯光的照映下,俏脸发出柔和的荧光,绝美的容颜动人心魄。 她娇嗔道:“父亲,您说什么呢,我是在这里留学的,不是在这里谈恋爱的。” 阿里巴巴是过来人,知道少女的情愫是冲动的,无脑的,缓缓摇头,长叹一声,不再相劝。 咚咚~ 咚咚~ 咚咚~ 卫将军府方向忽然传来响亮的心跳声,声音之大,隔着数十里都能听见。 阿里巴巴和潘泰亚赶紧出门,披着衣服眺望卫将军府,那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阵法的轰鸣声此起彼伏,一道道瑰丽的极光在平安城上空出现,一股浩瀚的威压传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贺强迎风而立,在心跳声出现的瞬间,已经开启了护城大阵。 万家灯火被心跳声惊扰,张家悍卒们从睡梦中惊醒,冲到墙边,顶盔贯甲,罩袍束带,系甲拦裙,鱼贯而出,在长街上相遇,自动入列,向着城主府方向跑步前进。 破空之声响如雷霆,一位位修仙者御空而行,流星坠地一般划过长空,齐向卫将军府赶去。 最先抵达卫将军府的部下是山坤,它径直闯了进去,直奔张归元所在书房奔去。 张归元的气息已经从天地间消失,只剩下咚咚咚的心跳声。 山坤心中惊恐万分,害怕张归元遭遇不测,厉声大叫道:“何人敢来平安城撒野?” 剑丸滴溜溜乱转,化作一道流星,直奔书房而去,铛地一声巨响,剑丸在屋外撞到无形气墙之上,发出一声哀鸣,倒飞回去。 山坤脸色大变,运起《阴阳虚实炁体源流法诀》,发动了雾林之术。 白蒙蒙的雾气从剑丸中喷薄而出,整个卫将军府白蒙蒙一片。 白雾还未靠近书房,心跳声猛然加快,山坤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心跳声竟然不受控制,与之同频震动起来。 它一声惨叫,倒在薄雾之中,身体不断抽搐,陷入了昏迷之中, 食鬼老人第二个赶到,它倾听着声如雷鸣的心跳声,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上古体修?谁派你来的?我的主公呢?” 书房中静悄悄的,只有心跳声响彻雷霆,食鬼老人咬牙切齿,张开血盆大口,整张嘴猛地变大变宽,嘴里黑漆漆的仿佛黑洞。 它的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化作方圆千米的庞然大物,从云层中落下来,猛地朝着卫将军府咬去。 “住手,是我。” 张归元声音犹如雷鸣,震得平安城嗡嗡直响,百姓们痛苦地捂着耳朵,纷纷昏厥过去。 赶来的修仙者们只觉得周身上下的灵气运转瞬间凝固,踩不住风,也乘不了云,纷纷从空中坠下,摔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众人隔着老远都受到如此重创,更别提站在书房外的食鬼老人。 它一声惨叫,哇地一口血喷出,心脏碎裂成两半,五脏六腑无一幸免。 一具狼妖的魂魄出现在原地,五脏六腑碎裂成片,它发动了替死之法,从虚无中再次走出。 刚走了两步,它忽然愣住,低头看去,心脏处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鲜血喷溅而出,尸体噗通一声重重倒在地上。 再次替死成功,食鬼老人刚刚出现,头颅猛地爆炸,脑花四溅,死尸再次栽倒。 食鬼老人终于慌了,他已经听出那是主公张归元的声音,但那一声之威,自己三次替死都抵挡不住。 “主公,饶命啊!” 众人赶到之时,看到了恐怖的一幕,击杀过金丹老祖的食鬼老人厄运缠身,以种种匪夷所思的死法死去,再用诡异莫测的替死之法复活。 不断死去,不断复活,循环不止,仿佛无间地狱。 在第二十次替死成功之后,食鬼老人的脸颊裂开了一道缝隙,没有继续开裂。 食鬼老人已经汗流浃背,满头大汗,顾不上脸上裂开一道缝隙,趴在地上磕头不止。 “多谢主公饶命。” 众人看得瞠目结舌,只是说了一句话,就有如此威力吗? “大家不要惊慌,心跳声是主公发出的,他在修炼上古体修锻体之法,只要不靠近,就不会遭遇危险。” 众人点了点头,谁敢不敢再靠近,急忙抢救山坤,遣散部队,安抚惊恐万分的百姓。 三日之后,张归元睁开双眼,目之所及,一切化作齑粉。 “不对。” 张归元一声呢喃,再次睁开眼,一切恢复如常,张归元摸了摸身体,柔软而又光华。 只有他自己知道,寻常的外表下,这具身体拥有多么爆炸的力量。 系统一共奖励了一万年的修为,他全花在筑基上,整整突破到筑基五百层。 寻常人筑基十二层就可以称之为半步金丹,筑基二十层是炼气炼体双修的绝世天才。 西域长史府万佛寺的几位佛陀,也只修炼到了筑基三十层上下。 境界的提升需要一场顿悟,筑基层数的突破增加的是身体的数值。 张归元内视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化作璀璨的星云,张归元甚至无法确定,自己现在是不是人类。 伴随着他突破到筑基五百层,血炼之灵怨灵千命也随之突破,进阶成橙色的灵异之物。 “千命,山坤没事吧?” “回禀大老爷,山坤无事,安息王国和大秦的商队一直滞留在平安城,等待大老爷修炼完成,和您告别。” 第183章 蜕化之精 “再见了,我的朋友,等我回到罗马,一定会去元老院,告诉我们的执政官,在遥远的东方,有一座被风雪覆盖的平安城,那里有一位罗马人的好朋友。” “再见了,我的朋友,祝福你们一路顺风,替我向你们的执政官问好。” 张归元和罗马商人们依依惜别,目送罗马商队乘坐鹏型仙舟,消失在云层之中。 “张侯爷,我也要离开了。” 阿里巴巴脸上流露出依依惜别之情,他拉住张归元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又无语凝噎。 “张侯爷,老头子我一辈子没求过人,此番离开,求你照顾我的女儿。” 张归元郑重地点了点头,承诺道:“阿里巴巴大叔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潘泰亚。” “父亲!” 潘泰亚飞扑进父亲怀里,父女俩抱头痛哭,几度哽咽,千般话语,肝肠寸断。 阿里巴巴知道,身为父亲,终有这么一天,他抹着眼泪走上仙舟,消失在云层之中。 潘泰亚低下头,怯生生地跟在张归元身后,几乎寸步不离。 整个北海,对她来说都十分陌生,跟在张归元身边,才能感觉一丝温暖。 潘泰亚的美貌太过离谱,偏偏她不懂武艺,手无缚鸡之力,没办法保护自己。 张归元有些无奈,只能将她安排在身边当秘书,任命她为专门负责主文书缮写的书佐。 在休息期间,潘泰亚可以进入北海书院学习,自由选择主修科目和选修科目,过上了半工半读的留学生涯。 安顿好美女秘书,小骨头带着手下扛着账本求见。 张归元有些头痛,老骨头和小骨头掌握着北海政权的财政,他求见自己准没好事,不是缺钱,就是缺物。 “说吧,又缺什么了?” “主公,妖元丹和人元丹的原材料储量不足,如果不及时补充,只能再生产百日。” 张归元顿时觉得头大,自从扶余国金蛙王掐断了丹药原材料的供应,自己时刻面临着原材料不足的窘境。 “大鲜卑山那里怎么说?” 小骨头满脸无奈,这位北海政权的财政长官长叹一声,轻声道: “主公,光靠大鲜卑山,很难供应上,大鲜卑山里妖王遍地,没有明确的老大。” “它们倒是很乐意和咱们做生意,但,咱们和一个妖王交易后,很快货物就会被另一位妖王抢走。” “各个妖王控制的区域相互重叠,历史遗留问题极多,许多原料产地,几位妖王都认为是自己的,那些原料它们也认为是自己的,只有自己有资格和咱们做生意。” 潘泰亚走入书房,替张归元斟茶,又替小骨头倒了一杯香茶。 小骨头目不斜视,直勾勾盯着张归元,不敢去看潘泰亚的绝世容颜。 “北冥仙坊那里怎么说?” 小骨头脸上露出气愤的表情,怒道:“主公,北冥仙坊之主暂停了咱们的灵药贸易。” “我父亲去交涉了多次,仙坊之主都拒而不见。” 张归元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轻声道:“仙坊之主在等我去面谈。” “你去安排一下,咱们明天出发,去一趟北冥仙坊,面谈此事。” “正巧贺强李红有些阵法材料需要购买,每天咱们四个去,一并把事情办了。” 小骨头领命而去,张归元坐在书房里喝茶,处理公文,忽然脑海里传来系统的提示音。 “叮,恭喜主公,获得十万蜕化值,可兑换一点蜕化之精。” 神海之中,一片黑暗,黑暗遮蔽了青白赤黄五种颜色。 五大子系统中,最常用的是灵田系统和寻访系统,最不常用的是灵育系统。 每养育一头妖兽,可增加一点蜕化值,寻常的牛羊猪狗等牲畜不行,必须是妖兽。 十万蜕化值可以换取蜕化之精,可使妖魔鬼怪蜕化。 这也就说明,北海政权养育的钢鬃妖猪数量超过了十万头。 张归元呆了半晌,不知道将蜕化之精给谁使用。 按理说,最符合蜕化之精的是青面,青面身上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可惜它现在在白令海峡看抹香鲸开会,张归元知道,这家伙其实并不笨,相反它很聪明。 但它莽撞惯了,遇事不爱思考,不喜欢动脑,总是一头撞去,使用蜕化之精后,也是从笨蛋变成一坨高级的笨蛋。 山坤的性格和它截然相反,山坤爱书如命,喜欢学习,遇事十分谨慎,也不必用蜕化之精。 想来想去,张归元心中有了人选。 吩咐潘泰亚去休息,张归元御空而起,直奔兽栏而去,还未靠近,就听到柯比蛮兴奋的笑声。 “憨憨,恭喜你,你当上父亲了。” 兽栏之中,一头五色神夔倒在地上,虚弱地喘息着,满脸慈爱地舔舐着小牛犊的身体。 小牛犊刚刚出生,还有些懵,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睁着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一切。 其余两头五色神夔在一旁帮着舔舐小牛犊,满眼的慈爱。 柯比蛮拄着羊角骶,高兴得手舞足蹈,为憨憨而高兴。 憨憨躲在五色神夔身后,满脸疑惑地看着小牛犊,无法理解这个小家伙是怎么出现的。 嘶,这个小家伙,怎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会不会抢我的草料?得想个办法把它撵走。 可怜憨憨还未长大,心智未开,自己还是头大牛犊,被三头五色神夔电得强制交配,生出了小牛犊,当上了悲惨的种公。 “如果主公听到这个好消息,一定高兴死了。” 老柯比蛮正在感慨,张归元从天而降,看到小牛犊顿时一愣,原来第十万头妖兽不是钢鬃妖猪,而是这头小牛犊。 憨憨凑了过来,热情地舔舐着张归元的胳膊,张归元拍了拍它的大脑袋,将蜕化之精塞进了憨憨嘴里。 对于投喂,憨憨向来是来者不拒,除了牛肉干不吃,什么都吃。 蜕化之精刚咽下去,天崩地裂般一声巨响,白色的蛋壳凭空出现,将不知所措的憨憨包在其中。 兽栏之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牛蛋,憨憨在牛蛋里拼命挣扎,却像个胎儿一样,无法挣脱,沉沉睡去。 三头五色神夔见到自己的小丈夫被困,急得哞哞直叫,五色神夔身上密密麻麻的雷纹接二连三地亮起,水桶粗的雷柱凭空出现,朝着牛蛋打去。 张归元随手一抓,徒手掐断了雷柱,对着三头五色神夔大脑袋轻轻一拍,三头五色神夔陷入昏睡之中。 “柯比蛮,将五色神夔分圈饲养,这个牛蛋小心看护。” “憨憨,造化不浅。” 第184章 尸语 幽州,辽东郡,平郭县。 红日西沉,残阳如血,平郭县县城内被一团遮天蔽日的黑雾笼罩,路无野草,屋无炊烟。 整座县城死寂一片,县城里一片黑暗,连阳光都照射不进去。 风中带着蚀骨的阴森和生人莫进的诡异之气,五颜六色的阴毒瘴气在城中四处弥漫。 张归元、小骨头、贺强、李红在破败不堪的县城里行走。 这里距离辽东湾很近,水汽对于房屋的腐蚀很严重,窗户脱落,门板半敞,连屋顶的瓦片都碎裂不堪。 横七竖八的尸体倒在街道上,看样子,这座县城遭遇了不测,灾难几乎在瞬间发生,百姓们来不及逃走。 整座县城的居民全部死去,没有活口,风中到处都是亡魂絮絮低语之声。 贺强蹲在墙边,望着一堆白色粉末发呆,察觉到了一丝古怪,心中惊疑不定,沉声道:“主公,这里有阵法的痕迹。” “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荆州天尸府传人的化尸大阵,御尸者摧毁了这座县城。” “他想把县城里的人都炼成僵尸,他已经成功了,但不知为何,它没有收走这些僵尸。” 城里横七竖八的尸体都是僵尸?看平郭城的规模,至少有一万具僵尸。 小骨头有些害怕,他是一个普通人,对于尸体和鬼魂十分恐惧。 “主公,我有些害怕,北冥仙坊下一站是獐子岛,没必要在平郭县停留。” 张归元笑了笑没有回答,带着众人寻到县衙,寻遍后院,没有找到魑魅魍魉,他轻声道: “我们今晚在这里过夜,贺强,你布置阵法,我要去收服一头精怪。” 贺强点了点头,带领李红布置阵法,小骨头一步也不敢离开,紧紧跟在夫妻俩身后。 张归元大踏步走出县衙,在尸堆之中漫步,脸色愈发苍白阴沉。 大争之世,千年浩劫,修仙者们失去了宗门的约束,变成了肆意屠戮人类的洪水猛兽。 一个御尸者,就能轻易毁灭一座县城,将所有居民杀死。 一条灰白色的虚影从街道的尽头疾驰而去,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难以形容。 眨眼之间,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寻常人肯定看不清一闪而逝的虚影为何物。 张归元突破了筑基五百层,对于身体的强化烁古震今,近乎在片刻之间,仅对于眼睛的强化,就已经不输鹰隼。 眨眼的时间,张归元已经看清,那是一个狗头人身的精怪,浑身长满灰白色的毛。 “有意思,看来这座县城的诡异,远超我的想象。” 神海之中,寻访子系统大放光芒,金色的光芒将五大系统全部涂上金光。 随着怨灵千命进阶成橙卡,张归元获得十万求贤值,可以自动招募传奇名士。 张归元眼前浮现一面半透明的地图,正是幽州的地图,平郭县城的位置闪烁着金光,那位传奇名士正在平郭县城里等待他招募。 这也是张归元执意要在鬼城留宿的原因,食鬼老人的强势,给他留下了极强的印象。 “千命。” 虚无之中走出一个人,和张归元一模一样,区别在于目光有些歹毒阴邪。 “大老爷,千命听候调遣。” “入侵死尸的身体,调查出它是怎么死的。” 千命缓缓消散,地上的一具尸体猛地睁开了眼睛,一股怨气冲天而起。 “大老爷,御尸者袭击了这座县城,在炼尸途中,它遭遇了意外,死于城隍庙中。” “杀死御尸者的怪物统治了这座县城,这里已经没有活口了。” “杀死御尸者的怪物是刚才那只狗头人吗?” “不是,那只狗头人是山中修炼的野狗,靠啃食尸体为生,来此进食血食。” “杀死御尸者的怪物想要抓住狗头人,但没有成功。” 张归元点了点头,命千命再去附身其他的尸体,窃取他们死前的记忆,终于将真相还原。 这就是千命进阶之后获取的新能力,能附身惨死之人,窃取死者的濒死记忆,死者死亡的时间越短,能窃取的信息越多。 怨灵千命和食鬼老人同为橙卡名士,两个人的卡背都是鬼,但能力不同。 怨灵千命的能力越来越诡异,偏向于调查和辅助,食鬼老人则偏向于战斗。 “与其漫无目的到处闲逛,还不如守株待兔,等着怪物找到自己。” 张归元想到此处,收回怨灵千命,控制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衰老。 他从一个相貌英俊,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变成面黄肌瘦,浑身长满尸斑,散发尸臭的腐尸。 这可不是易容之术和异形之术,而是真实地改变自己的身体。 突破五百层筑基境的玄妙在此时展露无疑,他可以控制自己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块骨骼,每一个神经元,随着自己的心意快速生长死亡。 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变成一条龙,或是一头猛虎,和真实的龙虎没有任何区别。 他的身体早已脱离了人类的范畴,更像是佛陀的不灭金身。 一具尸体噗通一声倒在尸堆之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张归元倒在尸堆里假寐,一直躺到深夜,平郭城依旧轻悄悄的,只有诡异的风声不断呜咽。 忽然,那些断头断臂的尸体全部坐了起来,像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树林。 一具身体破了一个大洞,缺失五脏六腑的尸体忽然开口说道: “它来了,怎么办?” 群尸手足无措,声音颤抖地一齐说道:“怎么办?怎么办?” 街口传来脚步声,尸体们全部倒下,不再有任何声响。 狗头人身的怪物出现在街口,它喘息着,慢慢地走了过来,趴在地上啃食一具尸体的五脏六腑,吮吸脑髓。 街道周围死寂一片,寂静得出奇,落针可闻,只有恐怖的咀嚼声和吮吸声。 它吃完了一具尸体,仍然觉得饥饿,挑挑拣拣,很快来到张归元的身边。 抱住张归元的肩膀,俯身下去,准备大快朵颐,忽然愣住了。 张归元躺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它,目光中没有一丝恐惧,甚至有一丝戏谑。 狗头人愣住了,它本能地感觉到危险,赶紧将张归元放下,转身想跑。 一双大手猛地伸了过来,像铁钳一样紧紧攥住了它的脖子。 第185章 僵尸 县衙后院,小骨头站在门边,倾听县衙外的古怪声响,惊恐得难以入睡。 贺强和李红盘膝而坐,吞服完人元丹,正在消化磅礴的药力,头顶冒出森森的白雾。 一道道粗壮的白线横七竖八地画在地上,墙上,屋顶,看似杂乱无章,又玄奥异常。 沉重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小骨头小心翼翼将窗户打开一道缝隙,露出一只眼睛偷偷向外看去。 青黑色的黑暗阴影中,走出一道道人形黑影,跌跌撞撞向着后院走来。 “糟了,是城中那些僵尸,他们来了。” 小骨头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从包袱里抽出一把镶满宝石的舍施尔弯刀,此刀是阿里巴巴所赠,吹毛断发,锋利无比。 抽刀出鞘,他走向楼梯,想要借助地形抵抗群尸。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走出迷星阵。” 不知何时,贺强睁开了眼睛,望着跃跃欲试的小骨头,出言阻止。 小骨头急忙退了回来,战战兢兢地说道:“贺强大师,如果不占据楼梯,那些僵尸就走上来了。” “无妨,我已经布置好迷星阵,任凭它们怎么走动,也找不到咱们。”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在楼道里回荡起来。 那些僵尸的动作比较迟缓,慢慢地走上二楼,站在门前,隔着门扉,透着灯光,看着黑压压一片人影诡异地站在门前一动不动。 小骨头惊得魂飞魄落,六神无主,李红伸手在他背部画了一个凝神的阵图,才将他崩溃的精神治好。 “嘎吱......” 老旧的门扉缓缓打开,一股刺鼻的尸臭味扑面而来,这股味道太过浓烈,熏得小骨头干呕不止。 他害怕惊扰到僵尸群,急忙将自己的嘴捂住。 僵尸们僵硬地挪动着脚步,脚步沉重地走了进来,一股阴冷的气息逐渐的笼罩房间。 潮湿腐朽的腐烂味道夹杂着血肉坏死的臭味,刺激着众人的鼻腔,僵尸们在房间里不断走动,被阵法之力迷惑,感知不到贺强等人。 他们茫然地在房间里游走,漫无目的地寻找目标,却找不到目标。 即使贺强等人在僵尸们面前唱歌跳舞,僵尸们也发现不了,在它们的感官里,压根感知不到。 小骨头见僵尸们找不到自己,悬着的心逐渐放了下来,苍白的脸上出现了血色。 恰在此时,黑暗之中,传来簌簌的游动声,像是毒蛇爬行的声音。 一道道长条状黑影钻进了僵尸们的后脑,僵尸们突然变得狂暴,像是看透了迷星阵一般,伸出手臂,嘶吼着向着贺强等人抓来。 “不好,还有灵异,快动手。” 李红从怀中取出一面小旗,轻轻戳到地上,旗帜化作一道门。 李红轻轻打开了那扇门,刺骨的寒风从门里传来,门的一端仿佛连接着幽冥地狱。 一群浑身布满冰碴的人形生物从门里冲出,冲进僵尸群中,和僵尸们扭打厮杀起来。 有漏网之鱼扑过来,小骨头手起刀落,将腐朽的僵尸斩成两截。 阿里巴巴送给小骨头的舍施尔弯刀,是安息帝国十大名刀之一,寻常的腐朽僵尸,根本抵抗不住,一击立为两截。 贺强则开始布置更强的防御阵法,准备给僵尸们雷霆一击。 小骨头毕竟是个文官,管账的财政长官,虽然北海尚武,他也参加过武艺课,但武艺稀松平常,体力也不济。 砍杀几只僵尸之后,小骨头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几只僵尸突破冰人们的束缚,猛地朝他扑来。 危急时刻,张归元抓着狗头人从天而降,撞破了二楼的棚顶,径直地砸了下来。 皮青脸肿,奄奄一息的狗头人扔进战场,僵尸们十分恐惧这个啃食内脏,吮吸脑髓的怪物,纷纷逃走。 “这是一只啃食尸体的狗妖,是僵尸们的克星。” 趁着张归元介绍自己,那个狗头人身的怪物转身想要逃走,被张归元抓了回来。 众人看得啧啧称奇,惊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竟然有妖魔化形失败,化形成兽头人身。 “老爷,我可不是屠杀平郭县百姓的凶手,我是赤山之上修行的精怪。” “我们山精野怪,想要提升智慧,只能吮吸人类的脑髓,正所谓以形补形,以脑补脑。” “但我道行低微,不敢袭击人类,只能趁着乱世,出来啃食枉死之人。” “天下大乱,瘟疫横行,哪里都有横死之人曝尸荒野,倒也勉强能维持修行。” “我听一位同行说,有御尸者袭击了平郭城,屠戮了整城人炼尸,发生了意外,被他炼出来的怪物杀死了,整个平郭城里到处都是死尸。” “我这才来到平郭城,进食僵尸血肉,吮吸僵尸脑髓。” “老爷,我一生没做过恶事,就捡一些没人要的腐烂尸体啃食,罪不至死啊。” 张归元拍了拍它圆滚滚的大脑袋,冷声道:“少说废话,那个杀死御尸者的怪物是什么精怪?有什么能力?” 狗头人眼中现出惊恐之色,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低声说道: “那是一棵柳树,不是赤山上的精怪,是御尸者炼出来的怪物。” “它很奇怪,也很恐怖,那家伙喜欢收集死人头,我曾看到在遮天的树干下,吊着一颗颗死人头。” “那些人头都是活的,能彼此交谈,相互争吵。遇到事情,这些人头充当它的幕僚,帮它思考。” “因此,它一直在收集聪明人的脑子,不知为何,它看上了我,每天都派群尸追捕我,不过这些僵尸的速度很慢,我才能活下来。” 收集死人头的柳树?众人只觉得毛骨悚然,匪夷所思。 大争之世,妖孽横行,天地竟然孕育了这么一棵诡异的柳树。 张归元看向狗头人,轻声道:“带我去找它,找到之后照我说得做,如果你老实照做,我会考虑放过你。” “如果你表现优异,我会考虑将你带回北海平安城。” “平安城,那不是北海侯的领地吗?您认识张侯爷?” 小骨头赶紧介绍,面前的这位翩翩美少年,就是北海侯爷。 狗头人噗通跪在地上,抱住张归元的大腿,大声嚷嚷道:“老爷,收了我吧,我不想当野狗了。” “我能看家护院,给我一个编制吧。” 第186章 铜尸铁尸 平郭城,城隍庙。 午夜的城隍庙有些恐怖,城隍神的雕像脖颈上裂开了一个口子,头颅无翼而飞,无头泥塑端坐在神台之上,更显狰狞。 赤山犬战战兢兢地走进城隍庙,双腿乱颤,浑身抖个不停。 栖身城隍庙的那头树妖,连御尸者都能干掉,此刻深入虎穴,简直九死无生。 但它知道,它必须拼一拼,只要能抱上张归元的大腿,自己就能飞黄腾达。 它对未来没有多少野心,只希望自己能过得更好一点,山中那种被百妖欺辱,餐风饮露的悲惨日子,赤山犬再也不想过了。 它,不想再当路边的野狗,随便哪位修仙者,都能对着自己猛踢一脚。 赤山犬从怀中取出一面镜子,摆到到供桌之上,镜子里有张归元等四人的影像。 大柳树拥有操纵尸体的能力,御尸者死后,他炼制收藏的尸体,成为大柳树的爪牙。 群尸之中,最为厉害的是两具尸体,人称铜尸铁尸,周身真如铜铸铁打一般,每一具都是铜皮铁骨,坚不可摧。 想要除掉大柳树,必先除掉它的爪牙。 赤山犬肩负起诱饵的作用,负责吸引铜尸铁尸出来。 黑云遮蔽了天空,整个平郭县城像是泼满了浓墨一般,黑压压一片,赤山犬大气不敢喘,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出了一身冷汗。 “赤山犬,别丢份,好好当诱饵,如果你没死的话,我就收编你。” “是啊,有我们保护你,你怕什么,快引铜尸和铁尸出来。” “外面的阵法已经布置好,万无一失。” 赤山犬满脸苦涩,心道你们怎么不来当诱饵,他看向城隍庙的后院,只见寒风刺骨,月色惨淡,只看了一眼,就觉得阴气森森。 他在城隍殿做了一阵心理建设,眼见镜子里张归元眼眸中出现不耐烦的情绪,急忙站起来。 它战战兢兢走到门口,对着明月,长嚎而来。 “嗷呜……” 嚎叫声凄凉悠长,在寂静的深夜拥有极强的穿透力,在空旷的城隍庙内不断回荡。 凄凉悠长的嚎叫声引起了城隍庙后院的回应,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一具具僵硬冰冷的尸体迈着沉重的步伐,像潮水一般涌来。 赤山犬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它已经察觉到隐藏在尸潮中的诡异气息。 “忍住,忍住,不能在侯爷面前表现出软弱,我十分需要这项工作。” 一道道黑影在四面八方出现,僵尸们在大柳树的控制下,向赤山犬发动了攻击。 赤山犬口中念念有词,身前突兀地出现了一团黑雾,黑雾之中有碗口大小一颗红珠,在空中滴溜溜乱转。 “老伙计,能不能混到编制,就靠你了,并肩子上吧。” 黑雾中的红珠似乎能听懂它说的话,随着它冲向尸群,一妖一珠相互配合,奇迹一般顶住了尸潮。 红珠在空中滴溜溜乱转,积蓄动能,像陀螺一样在空中乱蹦,撞到僵尸身上,僵尸立刻骨断筋折,威力不小。 空中的黑暗越来越浓,像是一团浓墨,不断翻涌变换。 和赤山犬说得一样,大柳树很想得到它的头颅,很快就派出了铜尸铁尸。 两团黑影急奔而来,疾逾奔马,划破长空,破空之声阵阵。 赤山犬正在厮杀,忽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急忙操纵红珠打去。 那道黑影身材臃肿,体态雄浑,正是铜尸,红珠打在它身上,发出金铁相交的清脆声响,在黑夜中传出去多远。 铜尸纹丝不动,未曾后退一步,伸手向他抓来,五指如刀,还未抓到身上,赤山犬的身体就被锋锐的罡风抓破。 赤山犬吓得魂不附体,转身向庙门外冲去,红珠和它心意相通,紧随它逃跑。 “我滴亲娘啊,这家伙太可怕了。” 又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脸色铁青,双目射出凶光,恐怖至极。 他伸出铁爪,向着赤山犬头颅抓去,这一下抓实,赤山犬立刻毙命。 赤山犬不愧是和大柳树抗衡许多天的精怪,危急时刻,迎风一晃,化作一道黑烟,朝着庙外飘去。 铜尸铁尸紧追不舍,急匆匆追去,刚刚走出庙门,周围的灵气忽然凝滞住,一个巨大的封字凭空出现。 两尸无法御风,从空中坠下,双脚踩在地上,陷了进去。 不知何时,大地变得柔软无比,像是水一样荡起波涛,眼见将铜尸铁尸控制住,城隍庙后院传来一声怒吼。 僵尸们狂奔而来,垫在铜尸铁尸身下,身体被阵法吞没,充当垫脚石,阻止贺强用阵法限制铜尸铁尸。 张归元看得清楚,这些僵尸的脑后插着蛇蟒一般蠕动的柳条,就是这东西控制尸体。 “攻击尸体脑后的柳条,大柳树靠着这东西控制着群尸。” 众人如梦方醒,纷纷出手攻击,小骨头挥动宝刀砍向柳条,大柳树操纵铜尸用身体抵挡。 空中发出金石之声,火星四溅,安息帝国十大名刀之一的舍施尔弯刀竟然砍不伤铜尸,锋利无比的刀刃,在他身上连一个白痕都没有留下。 小骨头惊得瞠目结舌,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人类的身体竟然坚逾金铁,还是一具尸体。 “让开,我来。” 李红发动旗门之术,取出一面小旗,轻轻戳到地上,旗帜化作一道门。 她轻轻地打开大门,门内狂风大作,猛烈的狂风吹得僵尸们站立不稳,满地乱滚。 风中隐藏着无数刀刃,狂风暴雨一般射向铜尸铁尸,几具僵尸挡在铜尸铁尸身前,被刀刃乱射,顷刻间尸骨无存。 空中爆发出一阵血雨,无数刀刃裹挟着血雨打到铜尸铁尸身上,发出一阵叮当脆响。 铜尸铁尸安然无恙,众人勃然变色,李红的旗门刃雨之术,连钢铁也能射断。 面前的铜尸铁尸,竟然毫发无损,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贺强顿时满头大汗,没想到大柳树能操纵僵尸们给铜尸铁尸当垫脚石。 很快,僵尸们就能填满地下的大坑,阵法会自动失效,一旦铜尸铁尸脱困,这样的身体强度,谁能对付。 危难之间,张归元纵身跳进战场,铜尸铁尸抓向他胸口,十指如刀,锋锐无比。 张归元的衣袍顷刻间粉碎,他不躲不避,伸手向铜尸铁尸身后抓去。 十指抓到张归元胸口,筑基五百层的身体霸道无比,啪地一声脆响,双爪倒卷而回,铜尸铁尸的十指被震断。 张归元抓到柳条,猛地抽了出来,铜尸和铁尸失去控制,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们围剿尸潮,我去找大柳树谈一谈。” 张归元说完,纵身而起,御风而行,直奔城隍庙后院而去。 第187章 人头柳 穿过城隍庙的大堂,进入后院,这里漆黑一片,阴气森森,寒风阵阵。 张归元紧闭双眼,再次睁开眼睛时,周围的环境亮如白昼。 这是筑基境突破五百层的神奇能力,在片刻之间,增加了视杆细胞的数量,增强自身的夜视能力和感光能力。 张归元现在的眼睛结构,更像是猫头鹰的眼睛结构,微弱的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射来,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透过黑雾,张归元看到一棵粗壮无比,四人环抱的大柳树,这颗柳树不知道生存了多少年,树干上满是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 柳树的枝条粗壮有力,像蛇一样四处迎风蠕动,纷纷对准了张归元。 柳条上泛着血色的光芒,长满了锋锐的倒刺,看起来狰狞无比。 在大如庭院的树冠中央,柳条上挂满了人头,粗壮的柳条刺进人头的脖颈之中,在供养的同时,也操纵着他们的思想。 人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脸上长满了尸斑,一颗颗人头狰狞无比,目光怨毒。 在人头柳枝中央,有一颗格外显眼的人头,它头戴朝天冠,浓密的胡子胡须根根笔立,横如椽,硬如铁,咬牙切齿地看向张归元。 铺天盖地的柳枝如潮水一般涌来,张归元不躲不避,任凭柳枝将自己缠绕,捆绑。 一种末端长着锋利倒刺的柳条对准张归元的后脑,猛地刺下去,可以想象,这棵大柳树就靠这种办法吸收鲜血,夺取头颅。 当地一声脆响,柳条倒卷而回,直接震断,张归元微微用力,摆脱了束缚自己的柳条。 无数断裂的柳条落到地上,像濒死的蛇一样扭动着,漫无目的地拍打着地面,很快,就失去了生机,一动不动,变成寻常的柳条。 张归元从天而降,捡起断裂的柳条检查,冷声道:“好古怪的生物,既像动物又像植物,是一种被法术污染的邪雾生物。” 这样孱弱的家伙,真的是橙卡名士吗?同级的食鬼老人和怨灵千命比它强悍无数倍。 在张归元沉思的时候,人头柳也在思考,它思考的方式很古怪,柳条上的人头全部紧闭双眼,一道肉眼可见的电流顺着柳条不断闪烁。 这棵古怪的柳树,似乎在借助这些头颅的智慧,思考着什么。 张归元终于明白,大柳树为何要收集死人头,为何对赤山犬情有独钟。 作为大自然的生产者,它只需扎根大地,对着太阳进行光合作用,就有无穷无尽的养分生成。 大柳树根本不愁生存,也不愁长生,只要条件合适,它能一直生存下去。 一些长寿的古木,能存活万年以上,依旧生机盎然。 不知御尸者施展了什么手段,竟让它拥有了意识。 反杀御尸者之后,大柳树窃取了御尸者的头颅,借助这颗头颅,它寻找到获取智慧的方法。 它收集了僵尸们的死人头,用电流激活死人头的意识,借助死人头们的意识思考。 妖魔之中,植物是最难化形化魂的种类,即使侥幸化形,往往也都蠢笨不堪。 它们虽然天生寿命长,也不愁生存,但它们没有修行最关键的东西—智慧。 植物们没有类似大脑的结构,即使得道,也没有智慧,只有简单的意识。 这棵大柳树同样如此,只有简单的意识,借助死人头们的智慧,才能做出反应。 但,它窃取了智慧。 将死人头们串联在一起,窃取它们的记忆,再通过它们的大脑思考,得出最优解。 大柳树虽然没有智慧,却和所有智慧生物一样,能对环境的变化做出反应。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大柳树对赤山犬情有独钟,一直派出僵尸抓捕它。 他想要赤山犬的脑子,通过窃取智慧,增强自己的意识。 只要给它足够的发育时间,串联成千上万的人头,它窃取的智慧将远超任何一个人类,成为一个超级生命。 系统将它评为橙卡,看中的是它的潜力,这家伙成功发育下去,恐怕会成为一方妖圣,一方妖帝。 大柳树借助死人头们思考完毕,那颗御尸者的头颅猛地睁开双眼,开口说道: “你是谁?你要伤害我吗?” “我叫张归元,是一名人类,我来此不是为了伤害你,而是教导你。” 御尸者的眼睛关闭,一阵电流顺着柳条通往一颗颗死人头,数百颗死人头一起思考,判断张归元是否有恶意。 遮天蔽日的柳条抽了回来,清冷的月光照在张归元的脸上,显然,这棵柳树相信了张归元的善意。 这家伙,智慧的确不高。 等了好半天,御尸者的头颅睁开双眼,开口问道: “你要教我什么?” 张归元挠了挠头,这家伙和新生的婴儿一样,是一张白纸。 如果引导它一心向善,它就是百姓的保护神,最终会成为树神。 如果引导它一心向恶,他就是人类的毁灭者,最终会变成树魔。 神与魔,只在张归元的一念之间。 “我要教导你思考问题。” 数百颗死人头一起闭着眼睛思考,半晌,御尸者的头颅开口道: “什么问题?” 张归元说出了人类的三个终极问题。 我们从哪里来? 我们到哪里去?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这是无数先贤大哲穷其一生也无法解答的终极问题,张归元说完,大柳树开始借助数百颗死人头进行思考。 毫无例外,大柳树的cpu烧了,无数先贤大哲都想不明白的事情,平郭城数百名百姓能思考明白吗? 当然不能! 像蛇一样蠕动的柳条全部停止蠕动,低垂着,随着寒风摆动。 一道道电流在死人脑间游走,电光之强烈,晃得张归元改变眼眸中视杆细胞和锥形细胞的比例,以适应强光。 大柳树在竭尽全力思考,张归元只是笑了笑,别说是它大柳树,即使是后世的超级计算机,也计算不出来三大终极问题的答案。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御尸者的头颅睁开了眼睛,机械般地说道: “求你教我,我愿意拜你为师尊。” “好,我就收下你这个徒弟,赐名柳生,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徒弟。” 第188章 缝尸人 幽州,獐子岛。 当巨鲲裹挟着无边之水,从渤海海峡出现时,张归元正在研究獐子岛的扇贝到底会不会主动跑路。 轰隆的巨响声从海底传出,一道高达十几米的巨浪自西向东横扫而来,惊得三山五岳中人纷纷御空而起。 目之所及,到处都是水,四面八方都是席卷而来的大浪。 小骨头兴奋地不断尖叫,张归元抓住他的肩膀,纵身跃起,御空飞行,如长虹贯日,落入北冥仙坊之中。 贺强和李红跟在身后,并肩而行,看到熟悉的巨鲲,心中不禁一喜,又满是心酸。 想起遇到主公前的寒酸日子,足够刻骨铭心,心中对于主公的尊崇,如同最高的山,最长的河。 数百名三山五岳中人从四面八方御空而起,划破长空,落向北冥仙坊。 乱世和战争没有摧毁这座仙坊,反而刺激更多的修仙者来到这里消费。 一刻钟之后,透明的保护罩缓缓关闭,巨鲲潜入渤海之中,向太平洋深处游去。 浑浊的海水很快变得清澈无比,隔着保护罩,众人看到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海底妖兽和一座座宫殿遗址。 “主公,我们要先行离开,去采购布置阵法的材料。” 张归元点了点头,轻声叮嘱道: “这头巨鲲行踪不定,不知道何时再次出现,十分不方便。” ”咱们要在三座城池布置火首,材料一定要买足。“ 贺强和李红领命而去,一群五颜六色的鹦鹉从天而降,将君臣二人团团围住。 “老爷,您是第一次来北冥仙坊吗?需要挑选什么法宝,我是法宝专精。” “老爷,我是丹药专精,只要是您看中的丹药,价格我都能砍下来。” “老爷,我是灵兽专精,上到各种坐骑战宠,下到各种驮兽宠物,没有鹦鹉比我更懂灵兽。” 张归元转头看向灵兽专精的鹦鹉,还是个小黄毛,胸口戴着红丝巾,正想开口,一只毛发橘黄的鹦鹉从天而降,嚷嚷道: “你们上一边去,这位是我的熟客。” 看到这只毛发橘黄的鹦鹉,张归元脸上露出了笑意,笑道: “这不是号称人脉专精的英布吗?好久不见。” “侯爷,我可想死你了。” 英布猛地扎进张归元怀里,众鹦鹉见张归元果然是英布的熟客,纷纷扇动翅膀,恨恨离去。 张归元将英布逮了出来,笑道:“你小子是想我,还是想我兜里的灵石?” 英布扇动翅膀,咧嘴笑道:“都想,都想,现在华夏大乱,很少遇到侯爷这么慷慨的主顾了。” “侯爷,您此番前来北冥仙坊,是要检查平安粮店和平安丹坊吗?” 张归元摆了摆手,笑道:“不急,先帮我找一位缝尸人,我手里有两具铜尸铁尸,它们的指骨震断了。” “好嘞,您就放心吧。” 英布最擅长察言观色,相面识人,对于生活在北冥仙坊上的奇人烂熟于心,带着君臣二人走进小巷。 狭窄的弄堂深处,有一个狭窄的院子,一股古怪的味道从院子里传来。 “侯爷,缝尸人冯云就住这座院子里,您别看院子小,老冯的能耐大,对于缝尸养尸有独到的理解。” 在小院的中间,一口朱漆棺材整齐的摆放在那里,英布落到棺材上,伸出爪子敲了敲,歪着头,对里面喊道: “老冯,快出来,来活了。” “冯老九,死没死呢?吱一声啊。” 棺材前摆放的两根蜡烛忽然燃起幽绿的火苗,烛光摇曳不定,倒映在墙壁上,现出怪异的黑影。 朱漆棺材缓缓打开,一只渗血的惨白手掌伸了出来,一具浑身长满白毛的僵硬尸体爬了出来。 僵尸?小骨头吓了一跳,下意识抽出了舍施尔弯刀。 英布见状急忙阻止小骨头,大声嚷嚷道:“这位老爷,不要动手,这位就是缝尸人冯云。” “他的情况有些特殊,他是尸身人魂,天尸府的传人都是这样的形态,不要慌张。” “天尸府?旱魃降世之后,天尸府就不复存在了,荆州天尸府亡于旱魃降世。” “当天尸府以尸体生前的尊卑分贵贱时,就已经失去了尸道的初衷,活该消失。” 冯云语气有些忿恨,看来他和贺强一样,同样是宗门中的失意之人。 无视鹦鹉英布的聒噪,冯云猩红的眼睛盯上张归元。沉声道: “老板,你要缝尸?” 张归元将铜尸和铁尸从储物袋中取出,交给冯云,冯云检查了一阵,撇了撇嘴,似乎对铜尸铁尸十分不屑。 “就这两破玩意?一颗中品灵石。” 小骨头从怀里取出一颗中品灵石递了上去,冯云接过,扛起铜尸铁尸,搬进了后院。 “这样的尸傀儡,您修它干嘛?它们只是防御力强,在攻击手段上等同于没有。” “这两具沙包傀儡,需要我帮您升级一下吗?” 对于两具尸傀儡,张归元压根没打算用,他准备将两具尸傀儡炼制成柳生的容器,让它跟在自己身边,随时随地教导它。 柳生是一棵鬼柳,它的本体树身是无法移动的,虽然已经计划将柳生挖掘出来,移栽北海。 但,张归元不能每次授课,都去找鬼柳,毕竟张归元是北海书院的明星教师,很多学生选择他的课,时间有限。 这就需要炼制两个容器,用柳条控制,能够承载数百颗死人头的智慧,方便记忆张归元的授课内容,再仔细修炼。 铜尸铁尸做这项工作最好,虽然以僵尸的形态在人间行走有些恐怖,总比以人头柳树的形态在人间走动造成的轰动小。 龙脉消溃之后,不少御尸者来到北海书院当教师,尸道盛行,僵尸在北海很普通。 “帮我升级一下尸身的防御,至于攻击手段,尽你所能吧。” 冯云冷声道:“尽我所能?那怕是有些贵啊!” 小骨头紧走一步,轻哼一声,不屑道:”冯云,我们侯爷不会差你的灵石,好好缝尸,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二十颗上品灵石,七日之后取走。” 第189章 让她主动来求我 整个北冥仙坊,位于万仙坊东侧的仙谷一条街最为寂静,修仙者们进进出出,购买仙谷,鲜少有人交谈说话。 龙脉消溃之后,修仙者们失去了最重要的修仙资源,导致仙谷的价格不断猛涨。 相对于平安粮店刚开业时,魂稻的价格已经上涨了七十倍,没有任何停止的趋势。 各家粮店的掌柜统一定价,各家的仙谷价格一模一样,所有仙谷概不还价。 顾客能够挑选的是仙谷的产地,诸多产地之中,北海的魂稻最受欢迎。 《仙谷绿色高产高效栽培技术》相对于同时代的仙谷种植技术,拥有碾压的优势。 北海书院的建立,尤其是张归元的授课,让族人们的种植技术进一步提高。 北海的魂稻相对于其他产地的魂稻,谷粒更加饱满,蕴含的灵力更高,同等的价格,拥有天然的优势。 平安粮店刚刚开门,门外就排起了长龙,等待着平安粮店售卖仙谷。 粮店的伙计刚刚开门,张归元带着小骨头走了进去,抓起一把魂稻,检查魂稻的质量。 伙计见他不排队,顿时眉毛竖起,大声吆喝道:“这位顾客,您后头看看,大伙儿都在排队。” “这里是平安粮店,北海张侯爷的产业,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张归元低头只顾检查,小骨头厉声道:“排什么队?这是咱们家主公,快去后院,将我父亲请出来。” “少,少掌柜?” ”主,主公?“ 伙计吓得魂不附体,一溜烟跑到后院,不一会儿,老骨头一路小跑跑了出来。 “主公来此,我实不知,请主公见谅。” “无妨,见生意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张归元拉着老骨头的手,走进后院书房,老骨头急忙将张归元请到上座,亲手奉茶。 “主公此行,可是为了丹药原料一事?” 张归元点了点头,轻声道:“按照计划,我们要休整两年,金蛙王停止原料供应,导致工厂停产,我此行就是为了解决此事。” 老骨头面带愁容,轻声道:“主公,此事极为蹊跷。” “开完第一届政治经济会议之后,我第一时间赶回北冥仙坊,和仙坊之主详谈此事。” “仙坊之主那里有足够咱们增产后使用一年的原料,原本生意也谈下来了。” “在几日之前,她突然反悔,停止了原料供应,并且对我避而不见。” “恐怕,是北冥仙坊宗主万兽山庄那里出了问题。” 张归元饮了一口香茗,笑道:“我在北境崛起,影响到一些老东西的计划。” “万兽山庄控制着妖皇曦昌,时刻威胁北海,对我们是巨大的威胁。” “我们与万兽山庄之间终有一战,这场战斗将决定谁是北境之主。” “除了北冥仙坊,华夏十三州还有哪些势力能提供足够的丹药原料?” 老骨头思索片刻,轻声道:“北境之中,除了北冥仙坊,就只有同为七大仙坊之一的幽冥仙坊,它们拥有和北冥仙坊相当的天材地宝储备。” “幽冥仙坊原是御魂宗的产业,御魂宗亡于百鬼夜行之后,由幽州最强的四大家族联合控制。” “四大家族分别是涿郡刘氏,雍奴鲜于氏,襄平公孙氏,令支公孙氏。” “他们和代郡赵氏、范阳卢氏的关系极好,恐怕不会和我们交易。” 张归元摇了摇头,轻笑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个世界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他们手中有我们需要的天材地宝原料,我们手中有他们需要的人元丹和火器,各取所需,一定能交易成功。” 老骨头点了点头,执掌平安粮店和平安丹坊两三年,他对于利益和人性有了更深的认识。 聊了一阵仙坊之主,老骨头一声令下,伙计们将账本抬了进来。 张归元翻看账本,粮店和丹坊的流水极其恐怖,仙谷和仙丹,是每一位修仙者的必需之物。 每一天的净赚都在百颗上品灵石之上,回想起当年宗门封赏上品灵石一千颗,自己才敢带着山坤和青面来到仙坊采购,不由得一阵唏嘘。 神海之中,红光满地。 灵坊子系统中出现平安粮店和平安丹坊的虚影,若隐若现,十分神秘。 每赚取一颗中品灵石可获得一点熟练度,熟练度到达十万,可进行一次完美工艺。 此时此刻,灵坊子系统已经积累了几十次完美工艺。 完美工艺可以用于炼丹,将丹药的品质提升至绝品(九品上上),药力最完美的状态。 寻常的人元丹,只能提升修士三年或四年的修为,品质较高的人元丹,能提升修士六年或七年的修为。 这种丹药,在张家丹坊售价已经极其昂贵了。 通过完美工艺提升到绝品的人元丹,服用之后可以直接提升十二年的修为。 一颗丹药的效果比寻常人元丹强三四倍,在仙坊中能卖出天价,妖元丹也是同理。 完美工艺还能提升一批仙谷的质量,让一批仙谷蕴含的灵气是同期的三四倍。 正当张归元思考,怎么能让绝品人元丹利益最大化时,小骨头从屋外走了进来。 “主公,伙计们看到,北冥仙坊的仙坊之主刚刚回到鲲宫。” 张归元笑道:“一定是仙坊之主收到下属的禀报,知道我进入北冥仙坊,才故意现出踪迹。” “主公,既然如此,我们就去鲲宫走一遭,和仙坊之主详谈原料一事。” 张归元摆了摆手,望着倒映在穹顶的巨大鱿鱼,轻笑道: “商业谈判讲究一个气势,如果我去找她,在气势上就输了,她漫天要价,我们有求于她,不好还价。” “她对你避而不见,逼我求她和谈,想要仗势欺人,攫取利益。” “我偏偏要倒返天罡,让她出来求我。” 老骨头和小骨头对视一眼,父子俩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解。 仙坊之主拥有丹药原料,怎么会求己方呢? “兽栏之中,还可以赌蛋对吧?我就赌到她出来求我。” 第190章 赌神的传说 兽栏,名为灵兽商坊,实为赌场。 君臣四人刚刚走进兽栏,就看到黑压压一堆人往返于赛马场,万兽大转盘和赌蛋森林。 龙脉消溃之后,修仙界赌博之风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随着龙脉消溃的,是底层修仙者们霞举飞升,长生不老的修仙梦。 底层修仙者们看不到希望,没有了幻想,纷纷将仅存的灵石拿出赌博,用短暂的纸醉金迷麻痹内心。 赌蛋森林依旧分成下品灵石区,中品灵石区和上品灵石区三个区域。 每一个区域里有一千枚灵兽卵,整整齐齐摆放在一起,用封灵幻法子母阵封住灵气,令人无法感知灵兽卵内信息。 每次赌蛋的价格涨了一倍,花费二百枚灵石,可以在各个区域任选一枚灵兽蛋。 张归元的画像贴在最醒目的位置,上面写着他的‘丰功伟绩’。 他虽两年没有出现,赌蛋森林里依旧流传着他的传说。 主持赌蛋森林的主事长着三角眼,塌鼻歪嘴,相貌十分凶恶。 他看到张归元大踏步走进赌蛋森林,第一时间认出他的身份,心中顿时一怔。 他急忙拦住张归元,躬身行礼,咧嘴笑道:“张侯爷,赌神大人,您光临赌蛋森林,赌蛋森林蓬荜生辉。” 赌徒们听说赌神降临,急忙围了过来,兴高采烈地看热闹。 不明所以的赌徒听身边人说起张归元的恐怖赌技,个个精神百倍,涌进赌蛋森林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张归元有意引起轰动,等仙坊之主出来,好和她谈判,故作跋扈豪奢的样子,径直走到上品灵石区。 “掌柜,赌蛋的价格涨了一倍,上品灵石区里灵兽蛋的价值是否提升一倍?” “如果这一千枚灵兽蛋的价格每个都低于二百颗上品灵石,那就有意思了。” 掌柜闻言一愣,心道这位爷是来找茬的,见众赌徒目光烁烁地看着自己,急忙说道: “张侯爷,您说笑了,天下英雄都知道,咱们北冥仙坊兽栏里的灵兽蛋都是货真价实的。” “赌蛋的价格涨了一倍,灵兽蛋的品质也提升了,不但有远古荒兽,还有圣兽蛋,这些蛋,都是价值连城,最低也在五百颗上品灵石以上。” 张归元哈哈一笑,一道无形涟漪顺着身体向外激射而去,笼罩了全场。 神海之中,叮叮之声不断,无数卡片在脑海之中出现。 他紧闭双眼,神游天外,如老僧入定一般,一旁的掌柜已经脸色大变,如此鉴蛋之法,简直闻所未闻。 张归元睁开双眼,赌蛋森林里仿佛有闪电一闪而逝,张归元径直走向角落,抱起一枚平平无奇的灵兽蛋。 “就它了,又大又圆,很有眼缘。” 随手递给伙计,张归元脸上现出神秘微笑,伙计们抬着灵兽蛋来到中心高台。 “封灵幻法子母阵,解。” 灵兽蛋现出了本来的面貌,冲天而火焰狂涌而出,烧得伙计们焦头烂额。 一声凤鸣惊天动地,兽栏里百兽齐鸣,珍禽们趴在地上,对着赌蛋森林的方向俯身臣服。 凤凰的虚影在空中出现,围着赌蛋森林转了一圈,又飞回蛋中。 整个灵兽卵红彤彤,周围一切可燃之物都在剧烈燃烧,澎湃的火行之力逼得众人连连后退。 “凤凰?这是一枚凤凰的蛋?” “天啊,那是一枚圣兽的蛋,价值一千颗上品灵石。” “张侯爷一定掌握了某种鉴蛋方法,看样子,他是奔着兽栏来的,这下有好戏看了。” 众人议论纷纷,满眼艳羡地看向张归元,讨论他的鉴蛋之法。 掌柜的脸色大变,强颜欢笑,开口道: ““恭喜张侯爷,选中了一枚圣兽凤凰的灵兽卵,价值一千颗上品灵石。” “张侯爷,您选择灵兽蛋还是兑换成同价值的灵石。” 张归元对着贺强招手,贺强指尖出现道道流光,指法如梦似幻,勾勒出封灵幻法子母阵的阵图,将凤凰蛋重新封印。 “既然来玩,就要玩得开心,我选择先放在一边。” “掌柜的,你剩下的灵兽蛋里没有圣兽蛋了,赶紧取几枚圣兽蛋出来。” 掌柜早已汗流浃背,心道张归元怎么知道一千枚灵兽蛋里只有一枚圣兽蛋。 “张侯爷,您说笑了,剩下的九百九十枚灵兽蛋里怎么可能没有圣兽蛋。” 张归元双手一拍,冷笑道:“大掌柜,如果我一次性将剩下的九百九十枚灵兽蛋全买下来,里面没有灵兽蛋,赌蛋森林可就要关门了。” 掌柜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不敢去赌,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位爷,真的有财力买下全部的灵兽蛋。 “换,赶紧换蛋。” 伙计们鱼贯而入,将灵兽蛋抱进仓库,又鱼贯而出,将一枚枚灵兽蛋放进上品灵石区。 此时此刻,兽栏里已经轰动了,北海政权的北海侯张归元来找仙坊之主麻烦的阴谋论甚嚣尘上。 赌神归来,赌鬼们放下手中的赌具,涌进赌蛋森林朝圣。 前来看热闹的修仙者将赌蛋森林围得水泄不通,风雨不透。 张归元漫步在赌蛋森林之中,随手拿起一枚灵兽蛋,扔给伙计。 另一边的小骨头将两百枚上品灵石扔给账房先生。 封灵幻法子母阵解开,滔天的大水凭空出现,将伙计们冲得不断翻滚,东倒西歪。 龟蛇同体的玄武虚影出现在空中,仰天长啸,声音如雷鸣一般。 众人捂着耳朵,满脸痛苦,连连后退。 “苍天在上,又是一枚圣兽蛋。” “而且是一枚玄武的蛋,万兽山庄胆大包天,竟然敢惹玄武家族。” “最厉害的还是北海侯张归元,只凭借这一手鉴蛋绝技,岂不是天下无敌。” 掌柜的吓得面如土色,两千颗上品灵石,兽栏咬牙就忍了,面前这位爷没有丝毫离去的样子。 “张侯爷,咱们有话好说。” “废什么话?继续,我张归元玩不起吗?” 张归元冷哼一声,小骨头取出灵石袋,当着众人的面,倒出小山一样高的上品灵石。 众人发出一阵惊呼,赌客们眼睛里闪烁出贪婪之色,想要抢灵石又畏惧张归元的权势。 “继续,我还要继续玩。” 半个时辰后,张归元被几十枚圣兽蛋淹没,他躺在圣兽蛋堆里,目光炯炯,神威凛凛地看向抖如筛糠的掌柜。 “继续。” “哎呦,我的小祖宗,别玩了别玩了,姐姐我的心都要让你玩碎了。” 香风扑面而来,一位粉面桃腮,杏眼朦胧,鼻梁高挺,红唇微抿的娇小美人扑进张归元的怀里。 “小坏蛋,姐姐的嫁妆都让你赢走了。” 仙坊之主,出现了。 第191章 极限施压 北冥仙坊在巨鲲的背部,鲲宫在巨鲲的头顶,这里的景象更加震撼。 巨鲲跃出海面,抬头望去,目光穿过透明的宫殿穹顶,一望无际的大海与天相连。 一条条白线似的浪花不断涌来,撞击到巨鲲上,发出天崩地裂的吼声,喷溅出雪白色的泡沫。 房间里所有的家具都是蓝色的,配合湛蓝色的海水,给人一种置身于海底的错觉。 隔着通明的宫殿穹顶,看着无数海鸥跟随着巨鲲在大洋中游曳,即使张归元两世为人,他也得承认,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壮阔美景。 走进鲲宫的书房,张归元立即被五米高的巨型书架震惊,密密麻麻的竹简摆放在书架上,历史的厚重感扑面而来。 这些竹简记录着华夏从虞朝到东汉的所有历史,连远古时期的历史也在其中,珍藏的竹简足以让任何一位历史学家发疯。 张归元躺在软榻之上,望着密密麻麻的书架发呆。 仙坊之主身穿红色绣衣,露出笔直浑圆的小腿,小巧的脚上穿着绣花丝履,娟丝白袜,笑吟吟地看向张归元。 两个人谁也不愿意先说话,在气势上输给对手,尴尬地共处了半个时辰,仙坊之主绷不住了,紧咬双唇,哀怨道: “臭弟弟,你就不能让让姐姐吗?” 张归元目不斜视,他不是正人君子,但眼前这位娇小美人,在两千年前就是这样子,按照年龄,足以当张归元的祖祖祖祖祖祖祖太奶奶。 宗门的典籍记载,北冥仙坊的仙坊之主不是人族,她是一条龙。 虽然按照龙族的寿命,她还属于刚成年,但她的确在人间活了两千多年。 奶凶奶凶的声音完全是夹出来的,这位两千岁的仙坊之主,是一条夹子音母龙。 见张归元不理自己,仙坊之主径直走向他,坐在他对面,目光也逐渐锋锐起来。 “张城主,我这里有十万石的丹药原料,十万石哦,我想,你十分需要这批丹药原料吧?” 她从酒柜里取出一个夜光杯,倒满了香醇的猩红美酒,翘着二郎腿,晃动着酒杯,挑衅地看着张归元。 张归元知道,仙坊之主这是坐地起价,想要高压谈判,逼迫自己妥协。 他慢悠悠地说道:“据我所知,幽冥仙坊也有十万石丹药原料。” 仙坊之主沉默了,的确,她的竞争对手手中也有等量的丹药原料。 “张城主,据我所知,你和幽州四大家族怕是有些不和哦。” “最主要的是,北冥仙坊经营良好,营收很高,那批丹药原料,卖给谁我都是大赚。” 张归元瞳孔微缩,眼眸亮起,这条母龙,想用战略欺骗诓骗自己。 他笑道:“坊主大人,我和万兽山庄同样不和,我不还在鲲宫做客?”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另外,据我所知,北冥仙坊的情况,可没有你描述得那么好哦。” “万兽山庄一直处于内战的边缘,野兽派和御兽派的斗争已经到了刺刀见红,不死不休的时刻。” “不知万兽山庄麾下的北冥仙坊,坊主你要经受多少压力呢?” 仙坊之主晃动的酒杯停住了,张归元说得没错,万兽山庄的分裂已经不可避免。 野兽派认为,妖族是牲畜,是奴隶,对于妖族的态度是剥削,要压迫,这些修士多思想守旧。 御兽派认为,妖族是伙伴,是袍泽,对于妖族的态度是友好,要扶持,这些修士多信奉自由。 两派人明里暗里已经火并了十几次,即使兽之龙脉消溃,也没有停止内斗。 作为万兽山庄下级产业,仙坊之主遭遇的压力难以想象,无数人逼迫她站队表态。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战略欺骗失败,仙坊之主话锋一转,避开了北冥仙坊的处境,聊起了北海政权的局势。 “张城主,你还年轻,你看不清前方的路。” “你在北境崛起,野蛮生长,破坏了大人物的布局,我如果和你贸易,是自取灭亡。” “北海政权的覆灭只在弹指一挥间,之所以能留你活到现在,是因为你没有影响到华夏十三州的局势。” 张归元冷哼一声,仙坊之主不愧是老妖怪,见战略欺骗没用,开始用起以势压人。 他直接打断她的话,站在窗边,望着波涛汹涌的海浪,沉声道: “从我筑基开始,一直有人对我说我是棋子,北境是棋盘,说得多了,我都信了。” “不知正邪十三宗的开派祖师,当年开宗立派之时,是否也是别人的棋子呢?” 仙坊之主心中凛然,有些敬佩张归元的志向,蝼蚁一般的家伙,竟然幻想着开宗立派,人类,永远是这么天真。 她哪里知道,张归元的志向不可是开宗立派,而是统一全球。 “张城主,恕我直言,你不是那样的人。正邪十三宗开派祖师我都认识,他们是真正的天才。” 话音未落,张归元身上迸发出强烈的灵力波动,书房之中狂风大作,竹简哗哗作响。 “半步金丹?二十一岁的半步金丹,足够惊才绝艳,但,这还不够。” 仙坊之主眼眸中带着戏谑,这样的修为在正邪十三宗中足够凤毛麟角,但,远远不到影响她决策的地步。 开宗立派的祖师,都是千年一出的绝世天才。 天才和绝世天才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狗之间的差距更大。 咚咚~ 咚咚~ 咚咚~ 帝王引擎的声音响起,剧烈的心跳声穿过鲲宫,传到北冥仙坊之中,无数修仙者抬起头,四处寻找心跳声的来源。 上古体修?仙坊之主终于动容,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封神大战,万仙阵中,上谷体修死得干干净净,怎么会有传承? 身为两千岁的老妖怪,她十分清楚上古体修的恐怖,那些人,只凭肉体的强度,就可以追风逐日,焚天煮海。 二十一岁的上古体修,筑基层数至少突破了三百层,面前的北海侯,是绝无仅有的绝世天才。 她迟疑了,目光贪婪地看向张归元,如果将未来押到张归元身上,张归元顺利成为北境之主。 北冥仙坊将摆脱万兽山庄的束缚,如鸟上青天,鱼入大海,再也不受羁绊。 梭哈,是一种智慧。 “令人着迷的臭弟弟,合作愉快。” 第192章 冥河尸舟 幽州,乐浪郡,海冥县(今朝鲜黄海南道海州市)。 海冥县,并不是一个特别的县城,户不过万,店不过百,随着漫长冬夜的降临,整座县城陷入了死寂。 这样的县城,东汉皇廷不知有多少个,但就是这座半废弃的县城,是幽冥仙坊的起点。 幽冥仙坊,天下九大仙坊之一,原隶属于正邪十三宗之一的幽州御魂宗。 御魂宗亡于百鬼夜游之后,幽冥仙坊被幽州四大家族控制,与兖州丹门媾和,逐渐成为北境最繁荣的仙坊。 黑如浓密的乌云中响起了阵法的轰鸣声,一艘流线型的仙舟破云而出,径直落向地面。 隐藏在海冥县城里的修仙者们议论纷纷,猜测仙舟的主人是谁,敢在幽冥仙坊的地盘如此霸道嚣张。 “贺强,李红,你们先回平安城,诸座城池的火首建造工作要提上日程。” “那个计划也要开始,必须在两年的时间里完成。” 贺强和李红点头称是,操纵郑和号满载阵法材料飞向平安城。 张归元和小骨头进入海冥县城,环顾四周,县城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在黑暗的角落,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和各种诡异声响,张归元的出现,引起了修仙者们的窥探。 “主公,这里怎么没有居民?” 张归元环顾四周,带着小骨头向高岗处走去,轻声道:“这是一座半迁徙县城,春夏秋三个季节,百姓们可以回到县城里生活。” “冬季的第一场雪之前,百姓们必须离开,这座县城将成为鬼蜮,各种诡异之物会被吸引,来到这里。” “海冥县城将成为幽冥仙坊的入口,幽冥仙坊只在冬季开放。” 每年迁徙一次?小骨头已经想象到天寒地冻,扶老携幼,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惨状。 张家部曲迁徙万里,奔赴北海,一路上遭遇各个势力的围追堵截,损失惨重,至今他在做噩梦时,仍然会回到那个寒冷的无尽雪夜。 谁会在漫天大雪中离开自己的家乡? 修仙者,从来不考虑百姓的死活?对于名门望族来说,百姓只是耗材,修仙的材料而已。 小骨头忽然感觉到脊背发凉,似乎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叮上了自己。 一阵腐臭味道从暗处传来,黑暗之中,一头湿漉漉的水鬼凭空出现,浑身的血肉已经泡得腐烂生蛆,看着极其恶心。 他躲在黑暗之中,暗中窥视张归元,张归元猛地转头,恶狠狠瞪去。 水鬼惨叫一声,似是经受不住他的目光,魂体猛地炸开,变成一堆散发着腥臭味道的碎块。 嘶~ 暗中窥视的修仙者们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什么能力,一头极品水鬼竟然经受不住他的目光。 “是北海的张侯爷,别再窥视了,免遭遇池鱼之殃。” “这是什么法术,简直闻所未闻。” “上古体修之术,没想到张侯爷竟然走上了炼体之路。” 修仙者们急忙收回目光,御空而起,躲避这个杀神,海冥县城里好一阵鸡飞狗跳。 张归元方圆一里,没有任何修仙者和灵异存在,张归元闭目养神,等待尸舟出现。 附近的商铺里,居民家的水井里,远处的县衙里忽然涌出一股股浑浊的尸水。 房檐之上,瓦片之上,墙壁之上出现点点水渍,水渍聚集在一起,变成水珠,最后滚落地面。 整个海冥县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暴雨,尸水很快泛滥成河,无视周遭零下二三十度的低温,在地面上汇聚成洪水。 张归元带着小骨头飞上房顶,沉声道:“不要接触到尸水,尸水里有诅咒之力,普通人接触到尸水,会遭遇不祥。” “主公,幽冥仙坊在哪里?咱们怎么过去啊。” 张归元用手指了指天空,小骨头惊得瞠目结舌,县城里的尸水越来越多,逐渐变成了洪水。 尸水之中,漂浮着一具具惨白的尸体,张归元心念一动,灵气将尸体们聚拢在一起,将头发当成绳子,缠绕在一起,捆成了船的形状。 “走吧,我们该离开了。” 小骨头走到房檐,往下一看,吓得魂不附体,这艘尸舟竟然是一艘无底船,透过船底,能看到水中的一具具尸骸。 “不有中有,不无中无,不色中色,不空中空。现实在虚幻之上,虚幻在现实之下,快跳吧。” 小骨头鼓起勇气,纵身跃下,径直跳上无底船,从中间的巨大的空隙里掉了下去。 他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从高处落下,急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异域世界。 天空灰蒙蒙一片,黑压压的云层覆盖这片天地,尸舟在一条大河之中顺水漂流,两岸是一座座依水而居的商铺,伙计们站在商铺门前,大声招揽顾客。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我店从天竺国捕捉的灵兽迷情蜥蜴,天竺男人的最爱。” “咱家有倭国的式神女奴,身娇体柔易推倒,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极品昆仑奴贱卖了,我们彩虹商会从大秦进口而来的极品昆仑奴,保证浑身上下没有一根白毛。” 每一位修仙者身后都跟着一串奴隶,头上插着草绳,双手被束缚着。 有些修仙者嫌麻烦,直接将奴隶抽魂剜心,只取部分器官熬药炼丹,不要的尸体直接踢进冥河之中,这也是那些泡得苍白腐烂的尸体来源。 张归元从天而降,见到小骨头瞠目结舌,解释道:“北冥仙坊最着名的是赌博,幽冥仙坊最着名的是奴隶贸易。” “一旦被剥夺自由,卖到这种地方,就算是来到了地狱。” 小骨头双手捏得咯吱作响,这群畜生,根本不把百姓当人。 一艘尸船逆流而来,拦住了张归元的尸船,那艘尸舟的船舱里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目光炯炯的老者,对着张归元躬身行礼。 “张侯爷,老夫公孙南,是辽东郡襄平公孙氏的族老,专门负责幽冥仙坊。” “您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多多包涵。张侯爷,请到魂殿一叙。” 第193章 绝品丹药 冥河的尽头是一颗硕大无比,堪比山岳大小的巨型骷髅头,它张开黑洞般的血盆大口,吞噬整条冥河。 魂殿,就在巨型骷髅头头顶。 公孙南用手一指,冥河中的尸体从河水中爬出,相互搭接在一起,形成一座尸体长梯。 “张侯爷,幽州四大家族的族老都在魂殿设宴等您,至于这位小兄弟,我们也已经准备好宴会。” 张归元转身对着小骨头点了点头,示意他安心。 公孙南在前面引路,张归元大踏步走魂殿之中,忽然,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头向某个方向望去。 眼眸中黄斑附近,出现了一个中央凹,这是鹰隼具有的独特结构。 张归元突破筑基境五百层后,身体的强度达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高度,最显着的能力,他能在瞬间改变身体的结构。 眼眸中出现了鹰隼才有的虹光,张归元和鹰隼一样,能看到十公里外的猎物。 窥视自己之人是两个鬼气森森的少年,张归元并不认识。 随着张归元的注视,两个人的虚拟影像出现在神海之中,录入到大数据库中。 “好强的灵觉,相隔这么远的距离竟然能发现咱们,梦心贤弟,真是他杀死了魔心大哥和毒心二哥吗?” 御魂宗四大鬼子之末的梦心鬼子点了点头,轻声道:“的确如此,他已经筑基成功,吸收了魔心大哥的魂体之后,修为已经到筑基境中期。” 妖心鬼子眼神中有些落寞,回想起四大鬼子,四大鬼母相互追逐打闹的岁月,脸上的鬼气愈发阴森。 魅心鬼母亡于冀州武神殿袁无极之手,惑心鬼母负气出走,远走东瀛,此生不再回华夏。 御魂八子已经死亡一半,和消失的御魂宗一样,即将被历史遗忘。 “在袁家的压迫下,幽州四大家族一定会妥协,我们该离开了。” “该出发了,前去扶余城,直面我们的天命。” 张归元跟随公孙南走进迎客厅,客厅内已经摆好了酒宴,四大家族的族老一起站起,向张归元行礼。 宴会之上还有衮州丹门的后起之秀高光,也在宴会之中。 涿郡刘氏的族老刘雄开口道:“张侯爷,关于天材地宝一事,我们受到的压力很大。” “龙脉消溃之后,武神殿隐隐有统一北方之势,不瞒侯爷,在您来之前,我们接到了武神殿的密信。” “他们不许我们将天材地宝卖给北海。” 张归元伸出两根手指,冷哼道:“北境仅存的两大势力,冀州武神殿和并州万兽山庄。” “无论并州还是冀州都和幽州接壤,各位族老,你们猜这两大势力会先征讨谁?” 四大家族勃然面色,脸色铁青,顿时觉得桌上的山珍海味味同嚼蜡。 “世人皆知远交近攻,北海和华夏隔着乌桓和鲜卑两股势力,你们猜如果并州和冀州瓜分幽州,谁会先找北海合作?” 四大家族沉默了,武神殿和万兽山庄死而不僵,汝南袁氏从冀州崛起,大有统一山河四州的趋势,无论哪一股势力,都将幽州当成了后院。 北海政权生产的人元丹和火器,足以改变一个家族在乱世中的命运。 无论哪个势力,一定会对北海政权丢出橄榄枝。 雍奴鲜于氏的长老鲜于弘忽然开口道:“张侯爷,幽州的局势不劳你费心,您所需的天材地宝数量是一个天文数字。” “即使我们将库存都卖给你,也只是一个零头。” 张归元忽然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两年之后,我会攻破扶余城,消灭扶余政权。” 四大家族倒吸一口冷气,没有想到,张归元竟然狂妄到将自己的战略计划和盘托出。 衮州丹门的后起之秀高光忍耐不住,笑出声来,见众人目光看向自己,并不胆怯,朗声道: “诸位勿怪,小子实在觉得张侯爷所说太过匪夷所思,故此失声发笑。” 张归元目光平静地看向他,这位衮州丹门的年轻炼丹师朗声道: “扶余在长城之北,距玄菟郡千里,疆土达两千里,八万户居民,皆粗大强勇之人。” “且不说北扶余,仅东扶余有金蛙王,带素王两位贤王,文官有六畜名官,大使,大使者,每一位六畜名官都是一镇诸侯,统领数万人马。” “武官里有四梁八柱天地十二将,各个都是骁勇善战之辈。” “除了文武百官,还有狐黄白柳灰五大仙族,亦妖亦仙,对扶余国忠心耿耿。” “太平道余孽幽州渠帅章纯败走白狼山,带领黄巾余部进入扶余,奉金蛙王为主,黄巾余部之中多有正邪十三宗的族人弟子。” “张侯爷,你说你要攻破扶余城,消灭扶余政权,简直是痴人说梦。” 四大家族的族老纷纷点头,北海虽然已经崛起,但太过年轻,没有经历过像样的对手,他们判断北海不是扶余国的对手。 张归元想要和四大家族贸易丹药原料,就必须说服四大家族,让他们相信自己能击败扶余国。 “这位高光兄弟是兖州丹门的后起之秀,不知北海人元丹,高光兄弟能否炼制出来。” 提起炼丹,高光满面红光,轻声道:“此丹我第一时间购买过,是提升修为的仙丹,很不错。如果张侯爷能提供丹方,我一定能炼制出来。” “不知高光大师能炼制的人元丹,丹成几品?” “丹成九品,品品不同,如果我炼制人元丹,前几炉恐怕只有三品左右,如果我磨炼技术,可以稳定到六品中下的品阶。” “高光大师能炼制的丹药最高只能有六品吗?” 高光哈哈大笑,嗤笑道:“张城主,你虽然是当世人杰,但对丹道一无所知。” “如果一位炼丹师,每一炉丹药能维持六品左右可称大师,七品可称宗师,八品可称王,九品可称圣。” “如果丹药的品阶是绝品呢?” 面对张归元的诘问,高光眉头皱起,疑惑道:“绝品丹药,那就是九品上上,绝品人元丹,服用之后恐怕能提升修士十二年的修为。” “这种丹药不可能出现,只有丹圣出手炼丹,在百炉之中,可能有一炉丹药中的某一粒成为绝品。” “丹门这么多年,也只有金灶丹圣在炼丹时侥幸出了一颗绝品丹药,被丹门当做镇门之宝。” 高光话音未落,一颗圆滚滚的人元丹出现在他面前,龙眼大小,殷红如血,表面隐隐有龙吟虎啸之声,灵气扑面而来,轻轻一嗅,就觉得心旷神怡。 人元丹,绝品。 高光脸上的不屑霎时凝住,情不自禁失声惊叫起来,他颤抖双手,像捧着心爱的美人一般,接过那颗丹药,忍不住呜呜呜地哭了出来。 “绝品,真是绝品,张城主,这颗丹药是哪位丹圣炼制?” 什么?北海政权的背后有一位丹圣? 迎客厅里响起了一阵太师椅破碎的声音,令支公孙氏的族老公孙阙在惊诧之间,竟然失神将桌子掀翻,顿时杯盘狼藉,饭菜满地。 张归元也吓了一跳,没有想到,绝品丹药竟然这么珍贵,早知道就少吃几颗了,几十颗绝品人元丹,全被自己吃了。 张归元刚刚站起,五六双大手伸了过来,紧紧拉住张归元的手,像是抱住了金灿灿的大腿。 “张侯爷,丹药原料我们什么时候送到北海?” 第194章 精卫防线 丁卯年(公元187年),华夏崩坏之年。 黄巾军主力被镇压,太平道教众分裂成黑山、白波、黄龙、青牛角、左校、五鹿、羝根、李大目、左髭丈八、苦蝤、平汉、刘石、大洪、白绕、司隶、缘城、罗市、雷公、浮云、飞燕、白爵、杨凤、于毒等部继续交战。 势力大的二三万人,势力小的也有六七千人。 二月,荥阳郡(今属河南)百姓起义。 八月,中山太守张弥天反,勾结乌桓邱力部,攻陷辽东四郡。 十月,长沙群区星自称将军,聚众万余,攻打城池,起兵反汉。 冀州武神殿、并州万兽山庄、兖州丹门、豫州神力教、益州蜀道山分裂成数个小宗门。 十三条新生的龙脉现其三,引起无数修仙者的血腥争夺,殒命的修仙者不计其数,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整个华夏大地陷入了完全崩坏的境地。 扶余国,精卫防线。 一条巨大的防线将整个大鲜卑山剥离出来,完全阻断了北海和扶余国的联系。 北起黑水城(今黑龙江省黑河市),途经墨尔根城(今黑龙江省嫩江市),卜奎城(今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向海城(今吉林省白城市),二龙城(今吉林省四平市) 全长八百公里,包含五座城池,十个壕沟群,五个泛滥区,数千个地堡和临时地堡。 这条庞大的防线耗时三年,金蛙王奴役十万民工修建而成,依托黑龙江,嫩江,大兴安岭山脉为天然屏障,号称完全防御。 精卫防线是扶余人的苦难,金蛙王的骄傲,为了压倒北海政权,金蛙王引经据典,化用精卫填海的典故,将这座庞大的防线命名为精卫防线。 镇守卜奎城的将领是高辕,四梁八柱之一,四梁中排行第三的顺天梁,他站在城墙之上,望着远方一望无际的玉米地发呆。 北境到底还是迎来了它的宿命,所有的耕田都种满了玉米。 高辕从怀里取出阿拉伯商人售卖的单筒望远镜,眺望大鲜卑山出神。 他身旁站着一个身材低矮的老头,是五大仙家之一黄家的传人,黄八郎。 它亦妖亦仙,非妖非仙,似妖似仙,背负双手,轻嗅着空气的味道。 高辕看了半晌,轻声道:“八郎,不应该啊,现在距离张归元最后一次露面已经过去两年零八个月了,张归元怎么还不进攻?” 黄八郎噗嗤一笑,露出满嘴的锋利尖牙,轻笑道:“高将军此言差矣,北海和扶余不开战是好事啊。” “战争一旦开始,生灵涂炭,百姓们流离失所,惨不忍睹,我倒真希望,永远也不要开战。” 高辕撇着大嘴,咧嘴笑道:“八郎,那是不可能的,张归元卖了三年的火器和丹药,积累的财富已经堆积如山,它一定会进攻咱们扶余。” “咱们扶余国是北境的粮仓、药山,马场,鱼塘,张归元有吞并北境的野心,必定会先对扶余国开战。” 黄八郎不以为然,高辕脸色渐渐有些难看。 金蛙王愈发昏聩,妖后胡氏祸国殃民,君王无道,百姓民不聊生。 扶余皇城里,黄巾余孽得势,六畜名官和黄巾外臣的斗争如火如荼,竟然将他这个国之栋梁逼迫到边城戍守。 城里忽然响起一阵叫嚷哭喊之声,噔噔噔脚步声传来,一位年轻将领顺着马道走上城墙。 “胡琨,城中因何事喧哗?” 偏将胡琨气得脸色通红,大声嚷嚷道:“将军,我又抓到二十四个试图逃跑的百姓,全被我逮回来了。” “这群吃里扒外的白眼狼,试图翻过壕沟群,去投靠北海,简直不可饶恕。” 高辕的脸色愈发阴沉,这两年因为金蛙王的倒行逆施,百姓们成群结队的逃离家园。 每年都有数千人因此被处死,密密麻麻的尸体挂在城墙上以儆效尤,仍然阻止不了民众。 逃跑的百姓被带上城墙,经过询问,他们是卜奎城豪民李氏手下的奴仆。 听到是自己治下的子民,高辕的脸色阴沉如铁,厉声道: “我高某人自思对百姓秋毫无犯,从来不剥削欺辱奴仆,你们为何逃跑?” 百姓们磕头如捣蒜,哭诉道:“高大人,您是青天一样的清廉好官,但,我们实在受不了沉重的税赋徭役了。” “现在每一户百姓要缴纳十几种税收,君王的生日要交税,太子的诞日要交税,连几百年前的老皇帝的忌日都要交税。” “我们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了。” 高辕默然,金蛙王在妖后的蛊惑下横征暴敛,敲骨吸髓,他数次劝谏金蛙王,因此惹怒了君主,被贬官来到卜奎城戍边。 一位衣衫褴褛的母亲跪在地上,哭诉道:“大人,沉重的税赋还在其次,我们还要承担徭役。” “五年前修皇陵,我父亲死得不明不白,一年前修精卫防线,我丈夫暴晒而亡。” “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我自甘堕落,当娼妓养育公婆儿女,勉强养家度日。” “就在前几天,我大儿子在军营中被上级活活打死,军营的老爷连一个铜钱都没赔偿。” “我们都是苦命人,实在活不下去,这才冒险翻越壕沟,想要投靠北海。” “求大人饶命啊。” 高辕感觉到一阵深深的无力,他心里纠结半天,最终,对金蛙王的忠诚战胜了心中对百姓的怜悯。 皇命不可违,这些百姓无论多么可怜,终究是当了叛徒。 他扭过脸去,对着副将胡琨摆了摆手,示意他将百姓们带走,按照律法惩罚。 胡琨点了点头,一声令下,士兵们如虎狼一般冲了上来,准备吊死这群百姓。 几名百姓看到高辕身边的黄八郎,紧走几步,抱住了黄八郎的大腿。 “保家仙黄老太爷,您救救我们,我们都是您虔诚的教徒,年节四季供奉不停。” 黄八郎的脸色有些尴尬,它转过头来,低声祈求道: “高大人,算了吧,这些百姓也是逼不得已,看在我们黄家的面子上,饶了他们吧。” 高辕恍若不闻,直愣愣地看着大鲜卑山的方向,嘴里发出歇斯底里的声音。 “来了,他们来了,北海军团攻过来了。” 第195章 闪击扶余 遮天蔽日,数不胜数的鹏型仙舟出现在大鲜卑山的上空,像是审判世间罪恶的末日审判军团,全速向扶余国境内前进。 青面站在旗舰之上,身边环绕着一条巨大无比的吞天裂地蟒,它张开双臂,中二地拥抱着东方刺眼的阳光。 “金蛙老儿,带素小儿,我青面tm来了,你的两千里国土,我收下了。” “哈哈哈哈……” 它在空中猖狂大笑,狂妄的笑声在天地间回荡,惊得顺天梁高辕战战兢兢,黄八郎和胡琨魂飞魄散。 扶余国建立精卫防线,为了应对张归元的鬼面甲骑和张家悍卒,本以为北海军团会一头撞过来,谁能想到北海军团直接飞过了精卫防线。 所有人都低估了北海政权的财力。 仙谷,粮食,丹药和军火的巨大利益,让张归元在这个时代,拥有了空军和空降步兵。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北海政权怎么会拥有这么多仙舟?” “所有人,注意躲避空中扔下来的火器,快进防兵洞。” 顺天梁高辕厉声大叫,战士们四散而逃,纷纷藏进了城墙下的藏兵洞里。 北海空军的消息已经泄露,扶余国进行了针对性的对策。 不但在城墙下挖掘了更多的藏兵洞,还花费重金雇佣阵法师,在每一座城池上空都布置浮空阵法,能有效迟滞仙舟投掷的火器炸药。 鹏型仙舟过境,剧烈的轰鸣声响彻云霄,阵法掀起的风暴犹如台风过境,吹得守军站立不稳。 训练有素的扶余士兵没有四散奔逃,很快藏进藏兵洞,准备和从天而降的妖魔士兵近距离肉搏。 鹏型仙舟们没有攻击,径直穿过卜奎城,飞向扶余国腹地。 高辕躲在藏兵洞里,等了好久,没有听到火器的爆炸声和士兵们的喊杀声。 抬头望去,一艘艘山岳般高大的鹏型仙舟络绎不绝地穿过卜奎城。 他脸色大变,惊道:“糟了,张归元是奔着扶余皇城去的。” 黄八郎无可奈何道:“仙舟飞得太高了,我的法术无法影响这些庞然大物。” 见高辕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它安慰道: “高大人,不要惊慌,我已经通过秘法向扶余皇城发去警告,张归元的妖魔空军孤军深入,我们趁机衔尾追击,里应外合,可一举成功。” 高辕满脸肃然,摇头道:“不可能的,张归元用兵如神,手下谋臣如云,猛将如雨,他一定有后手。”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地动山摇的声响,高辕和黄八郎御空而起,举目远眺,发现一艘鹏型仙舟驶离舰队,来到桥梁的上空,投下一枚枚石漆炸弹,将桥梁烧毁。 “坏了,张归元想要困死咱们,让咱们首尾不能相顾。” 鹏型仙舟们驶过卜奎城后,立刻分散开,按照不同的编队飞向不同的方向。 “金羽,你带领空军一中队进攻冰城(今黑龙江省哈尔滨市),火焚冰城,不许冰城守军出兵增援,掩护大部队的突进。” “白头,你带领空军二中队进攻春城(今吉林省长春市),阻断六畜名官对扶余皇城的增援,掩护大部队切断他们的联系。” 白头并不是本地妖族,而是青面在白令海峡认识的一头化魂境大妖,白头海雕得道。 被青面忽悠进北海政权,担任空军二中队的中队长。 “库库艾坎,你带领空军三中队进攻雪城(今黑龙江省牡丹江市),阻断挹娄各部对扶余国的增援。” “不要进攻挹娄,挡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进入扶余国。” 这位更是重量级,库库艾坎是中美洲羽蛇神库库尔坎之子,青面在中美洲亡命天涯之时,和青面臭味相投,死皮赖脸要跟着他回到北海。 库库艾坎的加入,彻底打通了北海和中美洲部落的贸易,大量农作物的种子流入北海。 库库艾坎大声嚷嚷道:“青面,我们分散各处,你去哪里?” 青面用手在地图上点指扶余皇城(今吉林省松原市扶余县)的方向,冷声道: “我去给金蛙王和带素王父子俩一点小小的北海震撼。” “你这家伙,露脸的事永远独吞,再这么自私,我可回玛雅了。” 两个损友对喷一会儿,各自离开,北海空军兵飞四路,在扶余国境内疾驰。 扶余国境内山川,河流,山谷,险道,平原,关隘,城池,村镇,军屯,兵营的位置都被鲜于丹摸清。 针对性的对抗和模拟演练已经练过数次,北海空军对于扶余烂熟于心,仙舟的驾驶员甚至不需要看地图,就能精准地找到每一个乡镇,每一个村庄。 黑水城。 扶余守兵们百无聊赖地在城墙上打牌,咒骂金蛙王的昏庸无道。 守将钻地柱白常早就偷偷溜走了,此刻不知在哪里逍遥快活,留下士兵们在监狱一样的城池里苦熬岁月。 “天天让咱们守这个破城,区区一个黑水城有什么守卫的必要吗?” “北方的妖魔被女剑魔苏月白杀得丢盔卸甲,根本不敢南下。” “弱水(黑龙江)上游的北海只有几艘渔船,还有谁会袭击这座鸟不拉屎的城市啊?” “你们玩,我回营地睡觉了。” 一名士兵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不经意间向西方望去,突然发现一支庞大的舰队正从远处驶来。 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没有眼花,用手点指舰队的方向,身体哆嗦成一团。 “敌袭!敌袭!” “什么弟媳?哪个弟媳?你这色鬼,看上你弟媳了?” 士兵们哄堂大笑,在那名士兵发现舰队的同时,啖胎卵也已经发现他了。 啖胎卵高高举起重逾千斤的九股叉,对准士兵们所在的那段城墙,猛地掷出。 一道流星闪过,九股叉划破空气的破空声惊得扶余士兵们手足无措,轰隆一声巨响,九股叉像一颗炮弹轰塌了半边城墙。 城墙上的士兵被倒塌的城墙活埋,啖胎卵一声令下,鼓声如雷,杀声震天,北海的千帆舰队淹没了黑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