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镇博间》 第一章 说到和离王串通,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凤鸣斟酌片刻,问妙光:“公主可曾听过曹操?” “曹操?”她当然没有听过。 “曹操最著名的一句话,叫作――宁愿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 “宁愿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 “对,此人是个狠心枭雄,一辈子做了不少辜负别人的事。他虽然建立功业,后世却被人唾骂。我的想法,刚好和他相反。”凤鸣诚挚地说:“如果我不信任公主,公主的一生可能就要毁在我手上;如果我信任公主,也许就会被公主和离王合谋算计。两者权衡,我宁愿被公主辜负,也不想辜负公主。” 妙光如被当头棒喝,浑身一震。 心中波涛,顿时翻滚起来。 本以为鸣王英俊潇洒,身怀绝学,本性却单纯愚笨,昨日一骗就诱了他上当,妙光未免轻敌。不料鸣王居然另有一套待人哲学,这高山沧海般的气度,舍身为人只求仁义的风范,怎不令人赞叹? 她眼中水波颤动,蓦然发现自己失态,忙转头掩饰:“鸣王恩德,妙光怎么敢当?” “又开始说恩德?”凤鸣摆手道:“我们还是先聊聊如何当公主的替身,引开追兵吧。” 纵然感动,王兄的指示还是要做。妙光收拾心情,重新坐下,与凤鸣密谈。 “永逸送上贺礼,今日已经起程离开都城。我与他约定后日相见。所以,我明天就要偷偷离开都城。鸣王帮我引开追兵,明天也必须偷偷溜出都城,换上我的服饰朝东急驰,东边二十里外,有一条河,我的心腹会在河中放置一具容貌酷似我的尸体,让大家以为我逃亡时坠马掉入河中浸死。” 凤鸣拍掌:“妙极,我把他们引到东边让他们去看假尸体,大家见了尸体都不会再追查公主的下落。只是公主在别馆里,怎么可以无声无息……” “鸣王放心。我会先装出身体不适,独自在房中休养,不许他人入内,然后悄悄离开。不过这最多可以拖延他们半个时辰。鸣王悄悄出了都城,在城外潜伏,一旦发现追兵出城,请立即现身朝东驰去,让追兵紧跟不舍。”妙光笑道:“后面的追兵都是西雷王的属下,即使追上鸣王,也应该不碍事吧?” “不怕,他们绝不敢伤我。” “那我就放心了。”妙光凝视凤鸣片刻,从腰带上摘下一个小小香囊:“鸣王大恩无以为报。这香囊是永逸送我的,请鸣王带在身边,将来鸣王有什么事要永殷帮忙,只要永逸看见这个香囊,一定鼎力相助。” “他送你的东西,给我未免有点……”凤鸣点头。 “鸣王就收下吧,今日商定后,明日分头行事,无论妙光能否逃脱,我与鸣王恐怕都再无相见之日。这个香囊,就当是纪念好了。” “好。”凤鸣接过香囊,放到怀里:“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的。” 再讨论了一会细节,凤鸣才回宫。 这边容恬出了太子殿,和烈儿入了密室。 “大王,哥哥来消息了。” “如何?” 烈儿道:“若言毫无动静,一直处理国事,对妙光公主的处境并不担心。他好像笃定鸣王有毒在身,西雷一定不会伤害公主。” “那浮岩的解药呢?” 烈儿低头:“还是偷不出来。不过哥哥探听离国有一异人,药理极为精深,若言的药术也许就是学自此人。他已经出发前去这个异人的隐居地,希望可以将异人请到西雷为鸣王疗伤。” 容恬叹气道:“要快,否则凤鸣撑不住。我们手上,只有一颗缓解的药,一月之期也快到了。” “大王放心,哥哥一定尽快将他请来。” 一路驰马扬鞭,凤鸣仔细想着所有的事情。他也不是笨蛋,自然考虑妙光是否有可能算计他。明天只需要出城,见到西雷的追兵就跑,跑不了就乖乖被人抓回来。整个过程,自己都没有被妙光那边的人控制在手上,而且都在西雷兵的眼皮底下,即使妙光要害他,又哪里有机会? 看来妙光确实没有害他的意思。 入了太子殿,容恬还没有回来。秋篮等聚在桌旁谈笑,见到凤鸣回来,连忙站起来迎了。 “鸣王回来了,秋星,快把刚刚进贡上来的新鲜水果端过来。” 秋星端了一盘果子放在凤鸣面前,笑道:“最新鲜的月月果,鸣王快尝一下。” 月月果形状小巧,只有手指般大,颜色翠绿。凤鸣捏了一个扔进嘴里,眼睛一亮:“好甜,真好吃。”他又放了几个进嘴里,对秋月她们说:“你们也快尝一尝。” “我们都偷吃了好几个呢。”秋月嘻嘻笑。 秋篮老气横生道:“你们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进贡的东西居然自己偷吃。” 秋星嘟嘴反驳:“你不也吃了吗?” “我只吃了一个,你和秋月都吃了四五个。” 凤鸣哈哈大笑,送了一个进秋篮嘴里,哄道:“好了,不要吵,你也吃四五个好了。” 正闹得不亦乐乎,容恬回来,看见凤鸣玩闹,悄悄从他身后掩过去,猛然低头咬走他指间的月月果,还含着指头不放。 “好甜。”容恬用舌头轻轻舔凤鸣的指头。 秋篮等连忙行礼,识趣地四散。 凤鸣把指头抽回来:“咬人的小狗。” “再喂一个。” “不喂。” “那我喂你吧。” 容恬咬起一枚月月果,送到凤鸣唇边。 昨夜才吃了西雷王,凤鸣今夜当然乖乖躺在容恬怀里保持体力,明天有重要任务在身,至于可口的小恬,以后再吃吧。 温馨地过了一夜,容恬天刚亮就起床上朝去了。凤鸣眯着眼睛,等他一走立即爬了起来。 “鸣王要去哪里?”刚抬腿,迎面碰上烈儿。 “出去。” “昨天已经悄悄出去一趟了,今天又跑出去?”烈儿嬉皮笑脸挡着路:“不告诉我去哪儿玩,我就告诉大王去。” “不要!” “那就告诉我啊。” 凤鸣看看左右,把烈儿拖进角落。 事到如今,千万不可以让容恬知道。凤鸣叹气,只好把妙光公主的事全部告诉烈儿,只是隐瞒了永逸的身份,只说公主要私奔,要他帮忙引开追兵。 “今天就是行动的日子,烈儿,你不会去告密吧?” 烈儿想想,摇头道:“我也不想大王娶那个公主,她跑了更好。只是我担心里面有诈,他们会对鸣王不利。” “这个我早算过了,他们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整个过程都在公众场合,我只要大喊一声他们就跑不掉。” “如果鸣王已经想妥当,那就没有问题。”烈儿兴致勃勃问:“要不要我帮忙?” “好啊,我要到市集去见公主的侍从,他把公主的服饰给我,让我可以乔装打扮。”凤鸣也有点不放心,对烈儿道:“你帮我悄悄出宫,在市集外看我的手势。那是我和离国侍从唯一近身打交道的时候,只要过了那个时候,就绝对安全。” “好,万一公主骗你,只要鸣王一做手势,我就立即通知大王来救你。可是……鸣王为什么要冒险救离王的妹妹?” 凤鸣刚想把昨天那套让妙光叹服的道理搬出来,却发现时辰不早,拍拍烈儿的头:“嘿嘿,等我回来再告诉你。” 两人悄悄出宫,换了普通服饰。凤鸣还为了遮掩容貌,特意戴了个大斗笠。两人去到市集,公主派去的侍从果然已经隐藏在人群众。 身在重大事件中履行重要的职责,凤鸣兴奋地不得了,对烈儿耳语:“我过去拿了东西就会出城。你不放心,在后面远远跟着我好了。” “好。” 有烈儿在一旁保护,他更放心,大胆进入市集,与那侍从碰头。 “公主已经离开了?”凤鸣压低声音问。 “对,刚刚离开小半个时辰,这些衣物交给鸣王后,小人也会离开。” “那好,我立即出城,看见追兵就引。” 凤鸣接过衣服,刚想转身离开,那侍从忽然问:“鸣王可知道,现在四面都是西雷监视的人马?” “什么?”凤鸣一震。 “除了鸣王身边的近侍烈儿,还有西雷王派来的人。请鸣王合作,与我转到市集后面的角落,那是监视者视线唯一到达不了的地方。我们会派人假扮鸣王,引开众人,让鸣王可以出城。” 凤鸣低头,脑中数个念头急转。 如果容恬一直监视,那妙光一定逃不了;妙光逃不了,他此刻又何必跟着侍从走。他摇头道:“既然妙光公主逃跑计划失败,我没有必要跟你去角落,你放心,我会尽量营救公主的。” “呵呵,鸣王真有趣。”侍从的眼中闪过狡黠:“我公主以聪慧著称,她要离开西雷,何必鸣王帮忙?鸣王此刻若不听我吩咐,只怕西雷王立即有性命之忧。” 他语气阴森,好像顷刻把寒流注入凤鸣心脏。 凤鸣瞪大眼睛:“容恬?” “公主何人,鸣王居然敢将公主的东西随身带在身边?那香囊中是天下奇药,此刻不但鸣王已经中了公主下的毒,连西雷王和太子殿中所有侍从,都已经中毒。”他冷冷道:“鸣王不相信,不妨轻轻按胸前第三根肋骨,是否痛不可当?” 凤鸣半信半疑,转头看烈儿,正在远远地看着他。 他举手在侍从说的地方一按,一阵尖锐刺痛袭来,几乎当场倒下。 “如何,我所说没有错吧?我王只想请鸣王到离国做客,只要鸣王照我们的话去做,解药立即奉上。” “妙光她……她利用我对容恬下毒?”凤鸣脑中一阵轰鸣。 如果凤鸣中毒,那容恬应该也中毒了。妙光有机会借他下毒,绝对不会只下普通的毒。 容恬,我该怎么办?我居然害了你?我不可以害你…… 要救容恬,首先要见到妙光。 “鸣王,时间无多,不想西雷王死,就独自转身,到对面那角落去,我们已经安排了假扮鸣王的人。等假扮的人引开西雷监视者,请鸣王戴上这包衣物中的人皮面具,从东门出城,公主会在那里等鸣王。” 凤鸣张大眼睛,想到正在上朝的容恬也中毒,心中慌张无比,颤动着嘴唇问:“要是我跟你们走,你们不给容恬解药怎么办?” “鸣王信我们,西雷王还有一线生机。不信我们,只能和西雷王一同毒发而亡。” 烈儿还在伸着脖子看着凤鸣。 凤鸣呆了片刻,眼中闪过坚毅,点头咬牙道:“好,我信你。”果然遵照侍从的话,独自转到角落可以遮挡所有人视线的地方。 凤鸣念着容恬的名字,遵照侍从的话,果然一路出了东门。 一出东门,立即有个女孩迎住他,送他一匹马,嘱道:“这马知道地方的,你骑着就好。” 一切象不可思议的戏剧。凤鸣此刻已经没了选择,只好乖乖上马。骏马长嘶一声,果然开始狂奔,一连奔了三十余里,到了一个车队前。 这是西雷最常见的商人车队,凤鸣在都城每天都可以看见不少车队入城。 马步一停,车队立即钻出几个人,将凤鸣领到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前。 车帘忽然一掀,露出妙光的笑脸。 “鸣王终于来了,让我好等,快上来吧。”她一向看起来和蔼可亲的笑脸,此刻分外可怕。 凤鸣上了马车,恨恨别过脸。 “真抱歉要鸣王独自驰马而来。不过只有鸣王独自乔装出城才可以不引起守卫注意顺利出城,西雷王只严令要好好查看多人行旅,生怕你被人劫持了,又怎么可以猜到鸣王会自动自觉乖乖地出城和我们会合呢?” 凤鸣冷冷道:“废话少说,你答应的解药,快点送到王宫去,不然我立即咬舌自尽,你休想把我弄到离国。” “解药?”妙光呵呵笑起来:“哎,鸣王真是天真得笑死妙光。西雷王何人,若可以轻易毒害,王兄早就动手了。容恬日夜监视鸣王动静,鸣王身上哪一样东西不被他派人查过?何况那香囊是我送给鸣王的,只怕鸣王一出别馆,就被西雷王派人偷换了。我送个有毒的香囊给鸣王,不是给西雷王杀我的借口吗?” “你……”凤鸣霍然转头:“那我的胸口……” “那个毒,鸣王早在繁佳就中了。西雷王也知道,就是不敢告诉鸣王,生怕他的心肝宝贝心绪不宁危害身体。” “中毒?我中了毒?” 妙光啧啧摇头:“鸣王对这些阴谋诡计太没有防备了,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其实西雷王已经够周到,处处保护,无时无刻不派人监视着鸣王,自以为万无一失。我正好趁他自大之心,设一个计中计,他想暗中算计我,我就暗中算计他。” “妙光,你这个狠毒的女人!”凤鸣从地上跳起来。 “惭愧,没有鸣王鼎力相助,妙光怎么可以得逞?此次为王兄将鸣王带回,真是大功一件。” 第二章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并不是不知道妙光的目的,可此刻亲耳听见自己成了妙光一件功劳,心里又气又怕,双拳紧紧握起,不断颤抖。他一生之中,从未如此痛恨过一个女人。不对,是女孩。 商队开始朝东移动,无人知道西雷鸣王已经落入敌手。 妙光又笑道:“王兄见了鸣王,必定高兴。” 凤鸣只觉得全身发冷:“若言?” 忆起若言恐怖的目光,落到他手中生不如死的下场让凤鸣不寒而栗。他瞪着妙光,左手暗中摸到后腰。容恬当日从王后所有大寿礼物中挑选出来的锋利小刀,一直被他藏在腰带中,这下总算可以派上用场。 “若言如果见到我,只怕不会高兴,还会生公主的气。”将小刀紧紧握在掌中,凤鸣心头稍定,明亮的眼珠盯着妙光,故作悠闲地问:“公主可曾听过三十六计?” “三十六计?”妙光知道凤鸣虽然不会算计他人,肚子里却偏偏藏了无数妙计。她本来以工余心计著称,对奇谋妙计最为着迷,一听“三十六计”,好奇心顿起。 “对,三十六计是一个奇才总结的天下妙计,其中一计,就叫——美人计。当年曾经有一个奸雄,名叫董卓。他手下有一个猛将,名叫吕布。他们开始的关系……”凤鸣似乎力气不济,声音越说越轻。 妙光渐渐附耳过来,移到凤鸣身前。 凤鸣静静待她靠近,心中暗自高兴,忽然摇摇头道:“哦,我说错了。今天说的不是美人计,应该是投鼠忌器才对。”说到投鼠忌器四字,声调忽然提高,猛然从铺在马车的垫子上跳起,手中小刀赫然现在妙光面前。 一个小女孩不难对付,抓住时机! “不许动!”妙光措不及手,被凤鸣将刀架在细嫩的脖子上。凤鸣沉声喝道:“快叫你的手下把我送回都城,否则杀了你。” 妙光不曾想到凤鸣这么天真的人居然也会腰后藏刀,暗呼自己过于大意,没有命人事先搜身。她目光往下一斜,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小刀真的锋利无比,微微一笑,扬声道:“停车。” 骏马齐声嘶叫,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 凤鸣一脸兴奋,小心翼翼防范妙光忽然反抗。 有人在马车外恭声问:“主人有何吩咐?” 妙光缓缓道:“蔡司,你进来。” 蔡司就是市集外与凤鸣碰头的侍从,他跟在若言身边多年,因为做事精明干练,深得若言重用,这次随妙光到西雷,一起谋划绑架凤鸣的事情。 一入马车,车中情景一目了然。凤鸣已经反客为主,将妙光挟持在手,蔡司一愣,随即冷静下来,神色不变,对妙光拱手,问道:“公主安好?” 妙光眼珠转动:“不好。” 两人冷静得怪异,根本没有预想中的人质对持紧张气氛。凤鸣低吼:“快点把我送回去,不然我就……” 妙光截断他的话,脸色一凝,对蔡司沉声道:“蔡司,听我号令。” “蔡司在!”蔡司大声唱喏,躬身等待妙光发令。 “本宫有难,这里一切交你处置。切记一点,不计代价将鸣王送到王兄手中。”妙光冷冷下了铁令,目光往后一瞥,对凤鸣娇笑道:“鸣王,你可以动手了呢。” 凤鸣呆住,古代的人思维一定与现代人不同,对生死一点也不看重。妙光居然不顾自己性命要留下自己。他咬牙威胁:“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了。” “妙光倒想赌一赌。” “你……” “你杀吧。”妙光夷然不惧,反而把脖子往刀锋上靠。 凤鸣从来没有试过杀人,见刀锋在妙光脖子上一划,溅出几滴鲜血,立即大叫一声,手都抖了,急忙把小刀往外放。 骤然手腕一阵酸痛传来,小刀哐当一声掉装茶碗的小瓷盘上。 一根金色的细针,已经扎在凤鸣左手虎口。 蔡司如猛虎出牢般扑了上来,随手对着凤鸣腹部就是一记重拳,将他翻转,用绳子缚个结结实实。 一切迅雷不及掩耳。 凤鸣晕头转向,到清醒过来时,已经被五花大绑摆在马车角落,腹中隐隐作痛。蔡司和妙光坐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妙光摆弄容恬送给凤鸣的小刀,嘻嘻笑着说:“这一定是西雷有名的利器小刀叶,据说此刀形如叶片,锋利无比,杀人后刀锋不会沾血。西雷王对鸣王真好,什么好东西都送鸣王。” “哼!” “可惜鸣王心肠太软,连敌人都不忍下手。”妙光将破了皮的粉颈伸到凤鸣眼前:“下次可记住了,不要割一点点就松手,要大力一点。” 凤鸣冷冷道:“公主放心,凤鸣一定记住公主的话。” 蔡司道:“公主,此人要小心防范。属下看还是一直绑着好了。” “不必,只要我给他扎几针,包他动弹不得。到时候给他易容,再穿上我的衣裳,任谁见了都以为我们是姐妹。不过我这个姐姐从小身染重病,说不了话,连坐都坐不起来,怪可怜的。” 妙光的金针与易容术天下数一数二,只是很少使用,不为人知。 商队又开始继续移动。 妙光果然取出金针扎在凤鸣几处穴道,又拿了一些古怪的药丸迫凤鸣吞下。凤鸣双手被绑,只好忍她又扎又灌,身体果然越来越酥麻,连坐起来都没有力气,要开口骂她卑鄙无耻,却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失声。 “鸣王莫怕,药丸只是让你暂时不能说话,在离开西雷前,你就乖乖一天一颗吃下去吧。” 凤鸣对妙光怒目相视,过了片刻,目光立即转为震惊。 妙光居然在轻轻松松地剥他的衣服。 “好美的身子,莫说王兄,连我看了都动心呢。”妙光一边帮凤鸣换了自己的衣裳,一边调笑。命蔡司把凤鸣的衣物拿出马车烧了。 凤鸣眨眨眼睛,看着妙光在自己脸上精心化妆,不久大功告成。妙光将他扶到靠垫上挨着,拿来铜镜摆在他面前:“看看,这个姐姐可比我美多了。如果西雷王见了,一定要抢回去当王后。不过不用担心,西雷王现在一定在都城里到处找他的鸣王,因为他不会相信鸣王肯独自一人出城与我们会合的。”说罢啧啧称赞凤鸣的女装。 凤鸣看着镜中美人,果然倾国倾城,心里暗暗叫苦,这样下去,一定会被送出西雷。 老天,我才不要被送到若言手上去。 不由大恨自己猪头一个,早知道就用曹操的名言行事好了。下次一定要宁愿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 可惜,已经晚了。 妙光自己也化妆成商人女儿,和凤鸣一道“亲如姐妹”地坐在马车中。商队走了一天,途中遇到不少关卡盘查。不时有士兵挑开车帘来看,见到凤鸣都眼睛一亮,可凤鸣经过妙手施展,已经和鸣王的画像大有出入,没有人可以认出。 如果容恬亲自出现,或者烈儿秋篮他们一人出现,那又另当别论。 有惊无险又过了两日,再有三天就可以到达西雷边境。 蔡司掀开车帘进来禀报:“公主果然料事如神,西雷关卡越来越松,西雷王料定鸣王依然被藏在都城之中,不断抽调人手往都城加强巡逻,以防有人将鸣王带出都城。” “我们侥幸而已。那日鸣王如果晚半个时辰出城,都城就如布下天罗地网,再也无法出入。”妙光斜眼看看不能说话的凤鸣,凑到凤鸣耳边腻声道:“姐姐,你的容恬急坏了呢。不过,我王兄一定也急坏了。”感觉凤鸣轻轻一震,妙光嘻嘻笑了起来,安慰着说:“不要怕,我王兄不会为难你的,如果他为难你,妙光一定帮姐姐的忙。我要王兄待你比容恬待你更好,那你就不会逃啦。” 此女说话神情天真烂漫,行事却处处心计,凤鸣再也不敢相信她,对她不断冷眼。 晚饭时,又照这两天的样子灌了凤鸣一点饭菜。凤鸣吃了下去,脸色忽然一变,哇一声通通吐了出来。 “怎么了?” 妙光急忙低头去看,凤鸣全身颤抖,面容扭曲,似乎正在忍受巨大痛苦。 蔡司也慌忙进来,愕然道:“浮岩之毒发作了。不过……不是还有四五天才到时间吗?会不会是假装?” 妙光仔细查看凤鸣迹象,摇头道:“不是假装,他这两天又急又气,而且受了我不少金针,毒提前发作了。” 凤鸣只觉得全身上下痛得几乎抽搐起来,却连翻转嘶叫的力气都没有,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心中不由狂叫:容恬救我! “蔡司,快把缓解的药取来。” 蔡司匆匆将药丸取来,妙光捏破化在水中,扶起凤鸣道:“喝了这药,可以缓解毒性,等见了王兄再帮你全部解了。” 缓缓将药灌进凤鸣嘴中,等了片刻,情况却不见好转。 凤鸣依然抽搐,脸色渐渐开始发青,妙光觉得不妥,连忙用金针戳他几处穴道,让凤鸣可以动弹。 疼…… 疼痛丝毫不减,仿佛被无数拳头争相对着头部、腹部、胸膛殴打似的。凤鸣这时候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四肢冰冷,不断发颤,双眼紧紧瞪着妙光,骤然吐出一口鲜血,喷了妙光一身。 妙光和蔡司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明明已经喝下缓解的药。” 蔡司沉吟片刻,提醒道:“公主,鸣王这个样子,好像毒发到了最后阶段一般。” 妙光摇头:“不可能,王兄说他是在繁佳寝宫下毒的,离十二个月最后毒发期还远着呢。”她低头看看凤鸣。“喂,你到底怎么了?”凤鸣脸色已经从苍白转成青紫,哪里有力气回答。鲜血不但从唇中溢出,连鼻孔也出现丝丝鲜血。 妙光脑中不断急转,赫然想起一事,摇晃着凤鸣问:“你是不是吃了什么果子?鸣王,你在西雷吃了什么果子?” 蔡司也吃了一惊,忙问:“公主怀疑他吃了月月果?” “月月果会激发浮岩毒性,他看来是误食。”妙光脸色变白:“一颗月月果激发一月毒性,看来他不止吃了一颗。” “月月果是西雷珍品,常人吃了可以强壮身体,克制天下大部分毒素。鸣王从哪里找来这么多月月果进食?” 讨论,凤鸣状态更是严重,两耳也开始渗血。 妙光望着凤鸣叹道:“唉,你那容恬对你太好,什么好东西都让你乱吃,这下可害了你。” 凤鸣奄奄一息,神智倒还清醒,听见妙光和蔡司的谈话,心中苦笑。进贡上来的月月果如此珍贵,容恬却任太子殿中众人不当一回事的大吃一气,想来是为了哄凤鸣多吃点以抵抗体内浮岩之毒,又怕他一人吃会觉得怪异。 可惜,容恬却不知道这个对普通毒素有克制作用的果子,对于浮岩来说却是最厉害的催化剂。 这下都不知道自己算死在谁手上。 妙光探探凤鸣鼻息,感觉呼吸渐弱,瞳孔也开始发散。 她远道而来,对王兄夸下海口会将凤鸣带回,怎么肯让他死在自己眼下。而且,凤鸣天纵奇才,仁心侠肠,妙光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几度斟酌下,昂头吩咐道:“蔡司,将我的随身锦盒打开,把右边紫色的蜡丸捏开化在水里端来。” 蔡司愣了愣,欲语还休,最后还是遵照妙光的吩咐,取了锦盒,把药端了过来。 “喝吧。再不喝你就没命了。”凤鸣牙关已经咬紧,妙光和蔡司齐心合力捏开他的牙关,缓缓灌下汤药。 黑色的药汁,多数被强制地灌下喉咙,有一点点从嘴角滑下。 妙光紧张地看着凤鸣,直到怀里的身体停止抽搐,才敢稍稍喘气。相处多日都无法对凤鸣起恶感,她掏出手绢,沾着水为凤鸣擦去鼻孔耳朵边开始凝固的血迹,叹了一口气,又笑了起来:“姐姐可把我给吓坏了。你看,好好的妆弄得不成样子,让我再辛苦一番吧。” 她叫侍女拿来新衣裳,自己先把染上凤鸣鲜血的衣裳换了,又帮凤鸣换衣。为凤鸣重新上妆后,骤然叫道:“哎呀,我怎么差点忘了?” 取出金针,又噗噗几针,扎得凤鸣动弹不得。 凤鸣本来希望她把这事忘记,自己可以渐渐恢复体力趁机逃走,此时满怀希望落空,目光露出失望忧虑。 妙光看在眼底,把他当大娃娃般抱着,哄道:“你逃不了啦。其实我王兄也是好人,等你和他相处惯了,自然会把容恬忘记。那时候,你就会感激我了。” 凤鸣如果有力气,早就翻了无数给白眼。要他忘记容恬爱上若言,那是绝不可能的事。妙光虽然善于计谋,却毕竟年轻,说到感情的事,连现代十岁的小女孩都不如。 妙光似乎极少与人亲近,这几日和凤鸣相处,语气越来越亲昵,见凤鸣脸色从青紫转回苍白,摸着凤鸣无力的手,轻声喃喃:“鸣王,我这次可救了你的小命。这个大恩,不许忘记了。”神态间,仿佛是小女孩在和青梅竹马的玩伴约定。 凤鸣连苦笑也没有力气,只好挨在妙光身上,心不甘情不愿当她的游戏对象。 第三章 为了不引起西雷注意,乔装的商队并没有日夜赶路。 休息了一个晚上,清晨炊烟渺渺升起,商队众人开始做早饭。 妙光在帐篷中亲自为凤鸣更衣,又开始对凤鸣啧啧称赞:“越看越觉得鸣王漂亮,这样俊美的人,恨不得自己藏了起来。” 凤鸣心里咯噔一下。 这倒是一个可趁之机,如果妙光自己爱上自己,那就不必落到若言手中。他眼中闪过亮光,妙光抿唇,指头在凤鸣鼻子上轻轻一点,戏谑道:“不要白日做梦,你纵使俊美一百倍,也不能让我不惜开罪王兄放你回西雷。” 这个女孩八成有读心术,凤鸣心事立即被她揭破,只好再瞪她一眼,别过头。 西雷的春天已经降临,处处芳草茵茵。凤鸣记得容恬在冬天曾经骑着白云带他游历大平原,告诉他春天到来时一望无垠的青绿是多么好看。 如今芳草绿了,自己却被妙光挟持,即将无声无息离开西雷。 心下黯然。 吃过早饭,商队开始继续前进。 妙光叫侍从将凤鸣抱入车内,对凤鸣道:“我劝你不要想着逃跑。不瞒你说,王兄已经在西雷国境秘密等候多日,再过一天,我们就可以会合。你在我手里试图逃跑,不过被我戳上几针;若是敢在我王兄手中逃跑,必定要吃大大的苦头。”她哼了几声,见凤鸣不露丝毫怯色,眼中只有怒气,吐吐舌头,又笑着开始帮他装扮。 刚装扮妥当,前面的马夫骤然勒马。 马车停得太急,妙光和凤鸣几乎撞到门上。妙光从地毯上站起来,掀开门帘喝问:“出了什么事?” 马车外众人跑动,马蹄声响起来。 蔡司骑马跑了过来,拱手道:“公主,我们遇到强盗。请公主立即回到马车上,蔡司率人保卫。” 妙光脸色变道:“难道是闻名同国西雷两境的旋风盗?” “看来是了。这股强盗听说是同国派出专门在西雷边境捣乱的,西雷为了这个正与同国开战,没想到居然被我们碰上了。” 妙光点点头,说道:“马车容易遭受攻击,鸣王不容有失,你带他上马,其他人随后保护。至于随行的财物,不必理会,送他们好了。”入了马车,把凤鸣扶到蔡司马上。 杀声震天。山头人影绰绰,数百个强盗旋风一般冲击下来,个个头戴遮蔽风沙的厚重脸罩。 一人领头,怪叫道:“兄弟们上啊,有标致的小娘们给大哥留着。” 众人轰然应是,对着商队肆意冲杀。 蔡司一手抓着凤鸣,一手挥刀迎敌,暗道这股强盗果然厉害,难怪可以纵横两国。身边风声忽响,一个高大的强盗骑马冲了过来,宝剑一挥,力道居然差点让蔡司的剑掉下。 旋风盗中居然有这样的高手? 脸孔被蒙,只有一双深邃的眼睛露在外面,不动声色而摄动人心。 好威严的气势,这一定才是真正的头目! 两招下,蔡司左闪又躲。强盗不取蔡司人头,反而对他的马痛下杀手。霍霍霍!又是三刀,蔡司胯下骏马承受不住,高嘶一声倒了下来。 蔡司高叫一声,翻身下马。还没有着地,腹部已经被狠狠踢了一脚,右手蓦然一轻,一直挟持在手中无力反抗的凤鸣居然被轻易夺了过去。 蔡司大惊,刚要扑上去夺回凤鸣,强盗反手在他肩上劈了一剑,转身策马奔到自己人马中,宝剑往上一举。 那原本怪叫的领头人见首领找到凤鸣,大喝道:“兄弟们,美人儿已经抢到了,放开手杀吧。” 立即,所有强盗仿佛得到指示,痛下杀手,不再有所顾忌。惨叫声连连响起,都是妙光这边的人。 凤鸣虽然口不能言,事情经过倒看得清清楚楚,暗中叫苦。为什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要被若言得到已经够倒霉了,这会恐怕又要被强盗抓去当压寨夫人。 强盗首领将凤鸣搂在怀里,低头凝视片刻,轻笑道:“好一个小美人,回宫后可要你常穿女装给我看才行。”忽然举手将脸罩揭去,露出轮廓分明的一张俊脸。 天下两杰之一,堂堂西雷王―――容恬! 容恬一露真面目,四面八方号角齐鸣。从山后冲出来的,全部从强盗服色换了正式的西雷兵。容恬后方,竖起迎风飘扬的西雷王旗,威风凛凛。 凤鸣心脏重重一顿,如果不是被妙光用金针扎得没有力气,早一拳挥了出去。 混蛋!你这个混蛋又吓唬我! 口虽然不能说话,眼中已经激动得泛起晶光。 容恬低头吻了一口,露出凤鸣最喜欢看的笑脸:“别哭,我心疼了。” 那一直怪叫的强盗驰马到凤鸣面前,嘻嘻一笑扯掉面罩:“我就知道一定会把鸣王唬到,这可是大王的主意。”原来是烈儿。 战斗已经告一段落,从山头不断涌出的西雷正式兵瓦解了所有抵抗者的斗志。妙光和蔡司等人都受了大大小小的伤,被西雷兵绑了送到容恬马前。 容恬在马上抱着凤鸣,高高在上地看了几个灰头土脸的俘虏,长笑道:“公主也太小看容恬了,我怎可能在眼皮底下任你将我心爱的人带走?” 妙光知道已经输了,朝上冷冷一瞥,没有作声。 蔡司吼道:“容恬,你这个卑鄙小人,居然喂月月果给自己心爱的人催化毒药,利用公主慈悲心肠骗取解药。” “哈哈,论卑鄙,我不及若言。哼,若言也算胆大,居然不把我容恬放在眼底潜伏到西雷边境,我这次要他尝尝我的厉害。” 妙光和蔡司大吃一惊,对视一眼,都为若言担心。 远方尘土又开始飞扬,一大队人马朝容恬飞奔过来。瞳将军风尘仆仆,一马当先冲到容恬面前,下马禀报:“大王,剑悯率三万精兵,伏击若言在边境潜伏的地方。离国军队伤亡惨重,可是……”他犹豫地看容恬一眼,羞愧道:“可是尸体中并没有发现若言。” 妙光等人听见若言无事,才松了一口气。 容恬找到凤鸣心情大好,摆手道:“若言狡猾无比,怎么可能轻易被杀?凤鸣的浮岩之毒已经解了,总算卸下我心头一块大石。妙光公主,请再做一回客人,随我们回都城。烈儿,传信给容虎,不必再请异人出山求解药,让你哥哥回来吧。” “是!” 容恬低头看一直圆眼溜溜盯着他瞧的凤鸣,又轻吻一下,在他耳边呢喃:“凤鸣,我们回去了。”勒转马头。 西雷王旗,开始缓缓移动。队伍中除了西雷王和被找回的鸣王,还有沦为阶下囚的离国公主―――妙光。 被劫五天,好像隔了几个轮回。 原来容恬设计凤鸣吃下月月果,然后率兵在后,只等妙光心软为凤鸣解毒。他思虑周到,想到凤鸣救回后要人侍侯,将秋篮等也从王宫中带了出来安置在附近。 容恬将凤鸣带回最近的城镇,秋篮等几个侍女呼叫着从屋里迎了出来。 “鸣王总算回来了!” “那个毒一定解了。” “当然,不然大王怎么会把鸣王接回来。” 秋月抹泪道:“鸣王瘦了,那些离国侍女一点都不会侍侯人。” 烈儿笑道:“鸣王多有艳福,是离国妙光公主亲自侍侯的。”脑后忽然挨了容恬一下。 容恬瞪了众人一眼,冷冷道:“凤鸣身子还弱,你们吵什么?”他将凤鸣放在床上,低头安慰道:“不要怕,哑药时限为一天,等到了明天你就可以说话了。我真想念你的声音。” 凤鸣心里有一百个为什么,可是说不了话,手脚也暂时无法动弹,只能看着容恬对他挨挨碰碰,不断占便宜。 被容恬兴致昂扬地搂着睡了一晚,第二天总算可以控制手脚和说话。凤鸣第一时间给了容恬一拳,低吼道:“你又算计我?” “我怎么算计你?”容恬无辜地说:“我是为了解你身上的毒。” “为什么不告诉我中毒了?为什么不把计划先告诉我?你想吓死我?” 秋篮等听见吼声,使使眼色,都识趣地呆在门外不进去。 容恬解释道:“你这么笨,告诉你就等于告诉妙光。凤鸣,这可不是说笑的事,找不到解药你会死的。”他一边说话,一边悄悄靠近,将凤鸣激动得不断挥动的拳头抓住。“知道你中毒我心疼难忍,把你放在妙光手上更是寝食难安。你去问问烈儿,这几天我们日夜跟踪妙光的车队,丝毫不敢松懈,生怕失去你的踪迹。” “你骗我吃月月果!” “不吃月月果,妙光怎么肯帮你把浮岩彻底解了?不然一月疼一次,你不疼我都替你疼。”容恬咬住凤鸣耳朵,不断轻舔:“我千辛万苦找了这么多月月果,还要哄你吃下去,要你不多不少吃十一个,多难。” “你……” “我为了救你用了多少心血,你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感激?” “你……” “不生气,让我亲一下。” “呜呜……呜……” 一路往都城走,沿途正好欣赏西雷春天景色,许多原本荒废的山坡,正在使用凤鸣建议的梯田方案和水车,也许可以种出更多的粮食,解决西雷粮食不足的问题。 容恬担当了导游,对凤鸣的种种问题细心回答。还破天荒答应让凤鸣骑马行路。这下再不用呆在又闷又空的马车里。 凤鸣高兴地独占白云,驰马在队伍前狂奔,害容恬要一路紧跟,怕他出事。秋篮等还是呆在马车里,嘻嘻哈哈,只在晚上停下住宿的时候才侍侯容恬和凤鸣。 五日后回到都城。凤鸣,自然又回到熟悉的太子殿。 容恬的甜言蜜语,已经哄得凤鸣不再生气,他反而对妙光的下场关心起来。 “容恬,你不会杀妙光吧?” 容恬转头问:“你不忍心?我忘了,你和她相处多日呢。那小女孩虽然不美,却另有一股独特气质,和她的心计一样,攻人于不备。”不禁泛出酸溜溜的味道。 凤鸣哼一声:“我忘了,她原来要和西雷王联婚呢。好了,不要逃避问题,你会杀妙光吗?” “不会。”容恬摇头:“大好人质,何必浪费。若言虽然无情,毕竟只有一个亲妹。” “那我就放心了。她是厉害,可本质只是个贪玩的女孩而已。” 容恬叹气:“凤鸣,你心肠太软。如果不是我,这个贪玩的女孩就要把你送到若言手中了,所有人中,最不应该为她担心的就是你。” 凤鸣遗憾地点头:“对,我还是不习惯这些计谋、圈套。”一脸自暴自弃。 容恬强忍笑意,抓着凤鸣肩膀,低头道:“我不是说过,那些计谋啊圈套啊,通通让我挡好了。” “好。”凤鸣点头。 “那以后我用计,你不可以又生气。” “可是你用计,总是骗我、瞒着我……”凤鸣可怜兮兮地抬头。 “好,我发誓。以后可以不骗你的时候尽量不骗。”容恬认真地说:“但必要的时候,一定要骗。” 你这什么破烂道理? 如果在现代这样谈恋爱,你准备一辈子光棍吧。 光明正大说要骗人,天生骗子!甜言蜜语半天不就想我答应让你骗我吗?世界上有这么笨的人会同意让你光明正大的欺骗吗? 凤鸣腹诽半天,终于还是敌不过容恬的默默凝视,嘟着嘴乖乖点头。 第四章 若言十九岁登基,纵横天下,这次却栽个十足。不但潜伏到西雷边境被容恬识破,身边心腹精兵全部被杀,只有自己一人狼狈地逃回离国,亲妹妙光更是被容恬抓住。 凤鸣此刻快快乐乐地呆在容恬身边卿卿我我。 若言从身握凤鸣身上解药要挟西雷,到现在反而因为妹妹被抓而受制于容恬,顿时落在下风。 容恬送出信件,要离国解释妙光挟持鸣王的事件,要求离国送上粮食马匹作为补偿。 “用妙光换粮食马匹?” “对,很多很多粮食马匹。”容恬笑着回答。 凤鸣皱眉:“妙光可是堂堂公主,换这些太可惜了吧?” “我们没有说放她回去,反正妙光在西雷长住,我们问若言要东西,他就要给。”容恬露出狡猾神色。 “哦,你在勒索。”凤鸣恍然大悟:“可是若言怎么会受你勒索?他这么坏,一定不肯为了妙光认下风。” 过了几日,到离国的使者快马送上离国答复。 若言不肯送上粮食马匹,反而送来一件礼物――一块淡绿玉佩。 太子殿内,凤鸣好奇地对着这件礼物看了又看。 “是个哑谜。”凤鸣摇头:“我看不懂若言的意思。这玉佩很值钱吗?若言要用玉佩换妹妹?” 容恬沉着脸,盯着玉佩片刻,扬声道:“烈儿,你进来。” 烈儿一直守在门外,闻声进来。 容恬指着玉佩道:“这是若言的答复,你看如何?” 烈儿视线一接触到玉佩,仿佛被人当胸打了一拳,脸色惨白,朝容恬跪了下去,哀求道:“大王……” 凤鸣一惊,茫然看着烈儿。 容恬眼中闪过森寒光芒,沉声问:“你认为值得这样换?妙光是若言的左右臂,放她等于放虎归山,为西雷竖一劲敌。” “大王,可……”听见容恬话里有拒绝之意,烈儿浑身猛然一震,乞求的目光转向凤鸣:“鸣王,求你救我哥哥。” 凤鸣一愣:“什么?你哥哥……容虎……” “这是哥哥的玉佩,我们兄弟一人一块。”烈儿忙从手里掏出自己的玉佩,果然与若言送上来的一模一样:“哥哥绝不会遗落玉佩,若言得到这块玉佩,哥哥一定已经被他抓了。求鸣王开恩,救救我哥哥。” 他知道凤鸣心肠最软,与其求一向注重大局的容恬,还不如求凤鸣有用。 凤鸣连忙伸手扶起烈儿,点头道:“不要担心,容恬一定会救容虎的。你们都是他最重要的心腹啊,对不对,容恬?”他转头瞪着容恬。 容恬此刻却铁石心肠,把视线移往窗外,轻轻解释:“妙光是一国公主,用容虎来换,若言未免太便宜了。” “鸣王,若言手段狠毒,如果我哥哥在他手里,只怕……”烈儿眼眶里波光涌动。 凤鸣被烈儿一求,立即激起仁义之心,想不到容恬一当了大王就这么没有义气。在凤鸣眼中,救回容虎当然比扣留妙光重要多了。他不满地瞪了容恬一眼,哼了一声,拍拍烈儿的肩膀,嘱道:“烈儿,我有话和容恬说,你先出去。不要担心,我们一定救你哥哥。” 烈儿知道凤鸣要开始施展威力,天下可以逼容恬的恐怕只有这个人了,立即答应一声,抹着眼泪出来。 烈儿一走,凤鸣亲自把门关上,脑里转过无数中外古今君主仁义待人的例子,一边斟酌该怎么教育满脑子计谋功利的容恬,一边转身对容恬道:“我再没有想到你会不愿意用妙光换容虎,做人要有良心,做大王更要……呜……” 正义愤填衿教训容恬,要他当个刘备一样的仁义之君,迎头就被容恬搂着吻了起来。 “呜……我还没有说完……呜呜……”凤鸣气愤地双手挥拳,被容恬熟练地抓起来反压在背后。 “你能说什么?不就要我放妙光,救容虎。”容恬呵呵轻笑,一扫刚才在烈儿面前露出的阴沉脸色。 “对!” “我问你,妙光身份贵重,还是容虎身份贵重?” “我告诉你,人命是一样贵重的。”凤鸣圆圆的眼睛瞪着容恬,高高挺起胸膛。 救人是原则问题,既然决定帮助容恬成为天下之主,就一定要培养他成为一个仁德君主―――至少不能当个不顾下属死活的白脸曹操。 容恬退后一步,眯起眼睛打量凤鸣,环起手啧啧道:“不错,有点鸣王的威势。我再问你,我说过不肯用妙光救容虎吗?” “这……你刚刚的态度……” “容虎在我身边多年,不但是我的心腹,我在心里几乎把他和烈儿当成弟弟。你说,我怎么可能为了个不能成大气的小女孩牺牲容虎?”容恬哼道:“如果要用若言去换,说不定我会考虑一下。” 凤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露出酒窝:“那么说你决定答应若言的要求,把妙光拿去换容虎了?” “嗯。”容恬颇有威严地点头,后面一句话却完全走调:“不过你今晚要让我吃一顿饱的。” 凤鸣挠头:“你饿吗?现在就可以传秋篮她们送吃的上来。” “不许装傻!我要吃的是什么,你心里清楚。”容恬黑下脸。 “我也想吃你啊。”凤鸣小声道。 容恬展颜大笑,抚着凤鸣腰肢道:“看看我们谁吃谁。” “等一下,我们偏题了。”凤鸣拍开容恬大手,作出严肃的样子,教训道:“身为大王,在讨论重要国事的时候怎么可以偏题?来,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第一,你答应用妙光去换容虎,这个决定当然是大大正确的。第二……”他责怪地瞥容恬一眼。“刚才为什么用奇怪态度误导我,难道大王你作弄堂堂鸣王已经成了习惯,每天不让我着急一下就不舒服?我告诉你,我体内余毒可能还没有完全排除,情绪激动也许会生病。” 容恬丝毫没有惭愧之色,把手强横地搭在凤鸣腰间,把他扯到自己怀里尽情亲吻,方回答:“身为大王,除了懂国务战略,还要懂控制人心之术。经过这事,烈儿和容虎会对你忠心耿耿,奋不顾身保护你的安全。堂堂鸣王身边有了两个最佳护卫,我这个堂堂西雷王也算安心一点。”他在凤鸣耳边低沉笑了两声,又开始用舌头**凤鸣耳垂。 凤鸣心里一热,感动地看了容恬一眼,也就没有责怪他在“国事讨论”期间占鸣王的便宜。 “今晚我要吃你。”容恬轻咬凤鸣耳垂,一边呢喃。 凤鸣又开始脸红,坚定地摇头:“不,我吃你。上次也是我吃你。” “上次是因为你中毒,不适宜在下。现在毒也解了,我忍了这么多天等你身体休养,该奖赏一下。” 凤鸣皱眉:“不许肉麻。你是大王,只有你奖赏别人,哪里有你问别人要赏的?” “好,那我赏你被我吃掉。” “不干!” 痒痒的吻浑身上下攻击过来,凤鸣在容恬怀里不断扭动,呵呵大笑。 容恬占了一轮便宜,想起烈儿还在等待决定,放开凤鸣道:“出去告诉烈儿好消息吧,今晚我再来要赏。” 凤鸣吐吐舌头,他倒真把烈儿等在外面的事给忘了,顿时惭愧起来。 “烈儿过来!”一打开门,看见烈儿红着眼睛,紧张地从墙脚跑过来。 凤鸣盯着烈儿,重重叹气:“唉,烈儿……” “鸣王……”烈儿神情担心,乌黑的眼珠不敢眨动一下。 凤鸣蓦然换上轻松的表情,对他眨眨眼睛:“容恬答应了。我们觉得用妙光换容虎真是太值得了。” 烈儿一愣,仿佛不敢相信,连连眨了几下眼睛,猛然扑通跪下大哭:“谢鸣王!谢鸣王!”重重对凤鸣磕了几个响头,又转向房间方向,大喊道:“谢大王!”再磕几个响头。 “好了好了,快起来。”凤鸣拉起烈儿,笑道:“现在不用担心了吧。” “嗯。” 妙光的处置方法,就这样决定了。 交换的具体细节另外派了人负责,凤鸣忽然想起一事,问容恬:“我们要在妙光身上下点什么吗?” 容恬诧异地看着他。 凤鸣有点不好意思,羞红了脸道:“我心肠很坏是不是?一点也不光明正大……我是想说,若言的药术这么厉害,如果他在容虎身下做了什么手脚,我们以后还可以用妙光要挟若言把解药送过来。” “哈哈!”容恬张大嘴,一脸赞叹:“凤鸣,被妙光摆下一道,你居然聪明许多。” “容恬……”凤鸣警告地喊了一声。 “你想的当然对。但若言何等人,如果对妙光下药,交换的时候立即会被他察觉,那时候容虎必死。你也不用担心容虎身上有问题,即使是奇毒浮岩,也可以凭脉息查探出来,万一容虎被人下毒,我们也会立即处死妙光。若言不会做这样的傻事。”容恬徐徐解释:“再说,若言和我都是一国之主,君主信义为重,不能轻易做出毁坏声誉的事。” “哦……”凤鸣咬牙低头,满脸的惭愧懊悔,轻声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这么坏。” 容恬将唇附在凤鸣耳边,用仅可以听到的声音说:“小笨蛋,坏……要坏在点子上,懂吗?” 凤鸣瞪大眼睛露出初生小鹿般的神态,摇头道:“不懂。怎么坏在点子上。” “说了你也不会懂。西雷鸣王只有被人算计的份,不要打算去算计别人。”容恬一指点在凤鸣挺直的鼻尖上,哈哈大笑。 凤鸣自然挥拳,用容恬教导的功夫好好向容恬讨了个公道。 “说了你也不会懂。西雷鸣王只有被人算计的份,不要打算去算计别人。”容恬一指点在凤鸣挺直的鼻尖上,哈哈大笑。 凤鸣自然挥拳,用容恬教导的功夫好好向容恬讨了个公道。 玩闹一会,容恬开怀大笑一阵,站起来要去处理国事。 “凤鸣,今晚。”他对凤鸣眨眨左眼,做个令人脸红的手势。 凤鸣果然脸红,狠狠瞪他一眼,拔出腰后的小刀,霍霍挥了两下,威胁道:“不许弄疼我!否则……” 这等于是间接答应,容恬不等他说完,将在面前晃动的小刀一把夺过扔到一旁,贴在凤鸣耳边低沉笑道:“不会很疼,我一定小心。楚将军在外面等了快半个时辰,我要走了。唉,当大王真不舒服。” “我看你当得兴高采烈,恨不得当全天下的大王。”凤鸣白他一眼。 容恬豪气地大笑:“大丈夫怎能没有雄心壮志?我誓得天下!”再重重亲凤鸣一口,迈开大步走了。 大丈夫怎能没有雄心壮志?凤鸣看着容恬高大的背影,自豪无比。 想帮你。帮你夺这天下,我的容恬应该站在高山上看芸芸众生,够资格指天笑骂。相信你一定可以让天下太平,再没有战争。那个时候,我就把所知道的科学知识贡献出来,让所有人更加富足。 使命感油然而生,凤鸣独自对着空荡荡的太子殿遐想。 秋篮走进来时,正巧看到他一人顾盼生辉、表情非常丰富地站着,笑道:“鸣王想什么呢?大王出去多时了,还一个人站在那。” 凤鸣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憧憬过度,腼腆地挠头:“哦,多站一下对身体有益。” “大王不在,鸣王和我们玩吧,一个人小心闷着。”秋篮探头看看天色:“天气也好,不然出去骑马吧。大王吩咐了,鸣王要出王宫的话一定要把烈儿带在身边,还有,不许出都城。” “好啊,鸣王答应过出去骑马会把我们带上的。”秋月刚好也从大门进来,立即嚷了起来。 秋星跟在秋月身后,娇憨地附和:“对啊,鸣王把我们带上,我们还可以服侍鸣王。多点人跟着保险点,对不对烈儿?”她转头问最后进来的烈儿。 烈儿刚才的红眼睛已经不见了,笑着拍拍手掌:“对!这几天鸣王一直养病,快闷坏了。我们今天一起出去骑马,象鸣王上次和我们讲的那样野餐。” “好啊!带上新进贡的果子,还有食物,找块大草地边吹风边吃东西。秋星可以给我们唱歌儿。” 秋篮也听得兴奋起来:“我这就去准备食物盒子,多备点蜜饯点心,大家都喜欢吃。” “我不出去玩。”凤鸣一反常态,严肃地咳嗽两声:“整天都玩,浪费生命。你们几个都听好了,今天开始我们都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为容恬分担苦恼。烈儿,你多和达官贵人们的心腹打打交道,随时探听朝廷下面的动静,有消息要第一时间上报给容恬。秋篮,你做吃的手艺最好,容恬整天操劳,你要多做点滋补的东西给他喝,对了,每天早上喂他喝一杯牛奶吃一个苹果,那样不容易生病。” 他威风凛凛下了一轮命令,全场皆静。 秋篮烈儿等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眼睛里都透露同一个讯息―――鸣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秋月小心翼翼地问:“鸣王,那我和秋星……” “你们两个不要整天胡闹就好。”凤鸣摆手:“不要帮容恬添麻烦,不要让他操心,不要让他花时间照顾你们。” 每个人心里都想:那是鸣王你自己的差使吧? 众人眼色更加古怪。 “鸣王,请坐。”烈儿慢慢踱到凤鸣身边,把他的手拿起来放在茶几,皱眉查看脉息:“好好的,什么毛病也没有。”他嘀咕着摇头。 秋篮三人松了口气,一起拍拍胸口,又互相看了一眼,才掩着嘴笑了起来。 凤鸣瞪他们四人一眼:“好端端怪笑什么?容恬已经决定让妙光换容虎,趁妙光还在,我去看看她。”他站起来。 烈儿收敛了笑容,愕然问:“鸣王见妙光干什么?” “对啊,那个恶毒的女人,鸣王离她越远越好。”秋篮也点头。 凤鸣道:“她在牢房,怕什么?” 烈儿见他真要出太子殿,叫道:“我也跟鸣王一起去。”连忙跟在凤鸣身后。 王宫的地牢在王宫偏左的地方,这里只关押举足轻重的政治囚犯,比一般的地牢高级多了。牢房内不但布置得干净优雅,连吃的东西都是善于烹调的专人煮的。当然,里里外外的大闸门和守卫,也比一般的地牢森严。 凤鸣开始还担心妙光在里面遭人虐待,现在看见妙光还是锦衣美食,神态如常,只是手腕和脚上多了两副铁镣,放下心来。 “公主你好,我看你来了。”凤鸣钻进牢房:“好消息,容恬要放公主回离国。西雷王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你劫持我的罪行,希望公主回去不要再和西雷作对。”烈儿跟在凤鸣身后进来,环着手脸色不善地站在一旁,如果妙光稍有动作就立即出手。 妙光脱了鞋子坐在石床上,背靠墙壁双手抱膝,瞥凤鸣一眼,唇边挂上一抹冷笑:“多谢鸣王费心,这个消息妙光已经知道。不过说到西雷王大人有大量,妙光只想提醒鸣王,鸣王的毒还是妙光解的。” 凤鸣承认:“对,是你解的。” “如果不是妙光一时慈悲擅自为鸣王解毒,鸣王现在已经死在西雷王的圈套里。”她转头看看凤鸣,轻声道:“人心叵测,西雷王用计时将鸣王生死置之不顾。日后,鸣王还是对容恬小心点吧。” 烈儿喝道:“大胆妙光,身为阶下囚居然还敢挑拨鸣王和大王?” 第五章 凤鸣摆手制止烈儿,嘻嘻一笑,问妙光:“公主听过背水一战的故事吗?” “背水一战?” 看见妙光露出好奇的神色,凤鸣大叫表演时间到了,脸色沉着地点点头,走到射入阳光的天窗下,昂头凝神思索一会,才缓缓开口:“曾经有一个大将,必须带领他的军队打一场生死攸关的战役。敌人军势强大,敌强我弱。开战前,大将选择了在大江边扎营。很多人劝告说,此地没有退路,万一输了就会全军覆没。纷纷要求大将改变江边扎营的决定。可是,大将不为所动,他的大营终于还是选择了扎在没有退路的江边。公主,你认为他这样做对吗?”他背对妙光,头也不回地问。 “过于冒险。” “的确冒险,可他赢了。”凤鸣蓦然转身,炯炯有神地眼睛直视妙光:“公主知道为什么他会赢?” 妙光沉吟片刻:“因为没有退路,士兵只有拼死攻敌。” 凤鸣猛然击掌,点头道:“对!因为没有退路。背水一战,才能激起拼死攻敌的士气。反正输了就是死,再没有逃生的可能,谁会不奋力反抗?这样一支亡命之军,怎么会不赢?”脑子里不断回忆电视上曾经看过的名人演讲片断,凤鸣模仿他们蛊惑人心的风度和气势,牢牢盯着妙光双眼,缓缓道:“这就是背水一战的故事,公主回去记得把这故事告诉若言。” “为何要告诉王兄?” “因为是他迫得我们背水一战。我希望若言知道,不留余地步步强逼只会激起他人拼死反抗之心。他以为对我下毒可以控制西雷,结果差点把自己和亲妹妹的性命都算计进去。在西雷边境,如果不是他逃得快,早被瞳将军杀了;如果容恬不爱惜手下的性命答应若言的交换条件,恐怕公主这辈子都要留在西雷地牢中。公主回去后,最好劝告一下你的王兄,要他少打西雷的主意。”凤鸣极有份量地扔下警告,冷冷道:“公主也不必花心思挑拨我和容恬的关系。容恬的策略用得非常对,他这是最高级数的兵法,运用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换了是我,我也会这样做。” 妙光蹙眉,轻声道:“置之死地而后生?” “西雷兵法向来不对外传扬,公主不知道也不奇怪。”凤鸣肚子里笑到抽搐,板着脸继续夸张:“实话说,容恬学识渊博远远胜过当今任何一人。至今为止,他撰写的演算大法已经有三百卷,兵法计策也列出一百零八计,刚才所说的置之死地而后生不过是第一百零七计,不算什么。” “一百零八计?”妙光眼睛瞪圆。如果容恬真如此厉害,那王兄对他的估计就偏低了。对敌人估计错误,极可能导致大败。回去要立即向王兄报告一切。但她对凤鸣的话还是将信将疑:“若容恬的兵法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为何不起兵吞并十一国?” “你以为人人都象你王兄一样喜欢生灵涂炭?”即使知道容恬迟早要吞并他国,凤鸣还是装出容恬是个绝对不杀生的圣人模样,悲天悯人外加顺便训斥若言的狼子野心一番,最后斜眼看看妙光:“公主不信容恬兵法厉害?” 妙光微微一笑,转头不看凤鸣,淡淡道:“鸣王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哼哼,你不信也没有关系。”凤鸣眼睛一转,开口琅琅道:“善于用兵的将领,往往能在掌握了敌我双方实力的虚实后就对双方交战的结果有基本的认识。” “领兵常识而已,大道理谁后会说。” 凤鸣自信地微微一笑,继续滔滔不绝把当年看过的《诸葛亮传》上面的东西往妙光面前搬:“将帅在预料胜负的结果时需要了解的内容有:第一,双方的君主哪一个比较圣明?第二,双方的将领哪一个更为贤明有能力?第三,双方的官吏哪一方更有能力?第四,双方哪一方的粮草更为充足?第五,双方中哪一方的士兵训练有素?第六,双方的军容哪一方更为严整?第七,双方的战马哪一方跑的快?第八,双方哪一方占据的地势更为险要?第九,双方哪一方的幕僚更有计谋?第十,双方各有哪些可以畏惧的邻国?第十一,双方哪一方的国力更富有?第十二,双方哪一方的百姓生活更安定?通过比较上述几个方面,双方谁强谁弱,谁胜谁负就可以比较容易地做出判断。”他从太子殿出来时就开始搜肠刮肚回忆《诸葛亮传》,这时候一口气说了十二条,看见妙光脸色越来越凝重,不由暗自大乐。 简单实际,这确实是当今少见的系统兵法。容恬如果真的可以总结出系统的兵法,说明他在兵法研究上已经无人可比,离国一旦与西雷开战,后果不堪设想。 妙光偷偷瞥凤鸣一眼,深幸他没有毒发身亡,不然西雷一定会讨伐离国。她思索片刻,反驳道:“这些道理浅显易明,不过是小道理罢了。如果鸣王能举出让我心悦诚服的实证,证明西雷王当真如此厉害,妙光愿代王兄签下约定,在容恬在位期间,离国绝不会对西雷兴兵。” 再抛兵书袋就要露出狐狸尾巴了。 凤鸣傲然冷笑:“公主不过是想诱我说出更多兵法罢了。其实容恬的兵书写好后都藏在王宫秘密之处,我也只看了一点点,要说也说不齐全。再说,我何必要让公主心悦诚服?如果若言要动西雷的脑筋,尽管让他领兵来好了。我敢保证,若言对西雷兴兵之日,就是离国灭亡之时。” 后面两句说得中气十足,自信满满,妙光脸色一变。 烈儿在一旁张口结舌,没想到凤鸣今天居然大发神威,把妙光给震住。 妙光怎么会信凤鸣并没有看过所有的兵书,微笑不语。 “我今天就说到这里,公主好自为之。”凤鸣见好就收,对烈儿使个眼色,昂首阔步离开地牢。 一出地牢,凤鸣立即放下严肃的脸孔,怪叫一声,大笑着转身对烈儿道:“总算过关了,这回若言可不敢对西雷随便下手。如果有几年空挡不必担心若言,容恬一定可以使西雷国力大增,为吞并天下做好充足准备。唉,我刚才好几次差点大笑出来,忍得好辛苦,肚子现在还疼。”说着揉揉肚子。 烈儿愣了好一会,才开口道:“鸣王,你好厉害。” “厉害?” “鸣王说的那些兵法,确实闻所未闻,令人惊叹。大王有鸣王辅助,一定可以得到天下。”烈儿脸上露出彻底的崇拜,认真地看着鸣王:“鸣王才智迟早招来各国暗杀,烈儿一定会好好保护鸣王。” 被人崇拜的感觉真好。 凤鸣抓耳挠腮一番,不好意思道:“那些兵法其实不是我……” 话说到一半,忽然一人从后花园的假山处转了出来,打断凤鸣和烈儿的交谈。 “鸣王在这里,让我好找。”原来是太后身边侍女香焚,对凤鸣灵巧地行礼,嗓音清脆悦耳:“太后请鸣王过去,说好些天不见鸣王,想找鸣王聊天。” 凤鸣奇怪地眨眨眼睛。 他和太后都住在王宫中,不过很少见面。太后想聊什么? 烈儿问:“太后有何事找鸣王?” “大概是下面新供上来的香茶,太后说一个人喝没有意思,大王又忙着国事,想找鸣王一起品尝。” 凤鸣对上次安巡的事件心有余悸,不过内心也非常同情婚姻不幸福的太后。说到底,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而且,那毒药也是假的。古往今来,深宫中的妇人最可怜,寂寞又孤单地看着年华老去。 他对香焚点头:“好,我去。” “鸣王,我陪你。” 香焚是太后身边红人,一点也不忌惮烈儿,笑道:“太后的香茶可没有准备你的份,你去干什么?鸣王就在王宫里,你还怕丢了?” “可是……” “可是什么?鸣王和大王的关系你是知道的,大王是太后的儿子,鸣王就是太后的……”香焚说到后面忍不住笑了,没有把“媳妇”两个字说出来,用眼睛横烈儿一眼,咬唇道:“他们是家里人说私话,你听来干什么?” 凤鸣早在一旁从耳朵红到脖子,立即投降道:“我立即过去。烈儿,你先回太子殿。” 烈儿知道太后为了容恬绝不会伤害凤鸣,也不怎么担心,点点头溜了。 凤鸣跟着香焚到了太后寝宫。 寝宫内到处点了香炉,一跨进门就闻到一股馨香,特别舒服。 “拜见太后。” “鸣王来了?”太后笑吟吟点头,唤香焚搬来椅子放在自己最近的地方,指着椅子道:“坐。” “是,谢太后。”凤鸣乖乖坐了下去。 “香焚,把新进贡的香茶倒一杯给鸣王。” “谢太后。” 太后今天怎么这么热情?想当日我还是她冒牌儿子时也没有受过这样的热情对待。凤鸣性格大大咧咧,奇怪一会便放开心事。他看见太后手边放了一堆针线,好奇地问:“太后自己做衣服吗?” “我老了,做什么衣服?”太后见他问手边的针线活计,拿起来递给他看:“这是给大王做的衣带。本来不必我亲自做,不过我也闲着,就亲手做一件,望他戴上它可以平平安安到老。” 字里行间透露慈母心情,凤鸣本来就是孤儿,听了顿时感动,与太后又亲近几分。接过太后手上还没有完工的衣带,叹道:“好漂亮,太后对容恬真好。”如果我妈妈在,一定也会处处维护我,怕人害我。说不定也会为了我日后的前程而牺牲他人。想到这里,将一直暗藏在心中对太后当日答应让安巡刺他两个窟窿的事情抛到脑后,再没有不满。 太后笑道:“鸣王喜欢更好,哀家也为你做了一条。”香焚取来另一条翠绿衣带,交给凤鸣。 凤鸣一看,做工精致,真的非常好看。 “太后,这……”他从小到大,从没有人为他亲自缝制一针一线,在孤儿院的时候,穿的更通常是善心人捐赠的旧衣。此刻一捧衣带,只觉得全身暖和,眼睛红了起来。 “哀家忽然对鸣王如此,鸣王想必非常惊讶。想着我这太后忽然热情起来,不知道有什么居心。”太后款款道:“鸣王可知道,容恬曾经对哀家威胁,要哀家视鸣王如己出,否则我与容恬母子情分就要断了。” “啊?”凤鸣一震。 太后淡淡苦笑:“鸣王也很惊讶吧?容恬居然这样对我这个一心一意为他的母后。这句话,他不止说一次,他说了两次。一次在安巡死后,当时鸣王还昏迷未醒;一次在哀家要他考虑大婚的时候。” 凤鸣更加感动,这次不是为了太后,而是为了一直默默付出的容恬。 太后放下手中茶碗,仔细打量凤鸣,忽然长叹:“鸣王果然是少见的美男子。自己的儿子对他人深爱远远胜于母亲,如果我够狠心,就应该趁这个机会杀了你,以绝后患。” 凤鸣全身一震,立即看看左右是否有危险。 太后见他举止单纯,露出笑容,轻声道:“鸣王放心,为了容恬,我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鸣王。这次请鸣王来,是求鸣王一件事。” 终于说到正题了。凤鸣精神立即集中,开口道:“太后有什么吩咐?” “哀家想请鸣王向容恬进言,要他为西雷找一位王后。” “王后?”凤鸣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禁呆了片刻。终于还是谈到这个不可避免的问题了。凤鸣苦笑:“这个事,太后向容恬提不更好吗?” “这个事,只有鸣王可以说动容恬。其他人都无法做到,包括我这个太后。”太后也苦笑道:“里面的道理,鸣王想必比哀家更明白。” 凤鸣缓缓点头,长长叹气:“不错,我明白。” 太后抓起凤鸣的手道:“鸣王,我知道你不舍得大王。大王只要留下子嗣就不必再和王后行房。我心里明白,你才是容恬命里的伴。不瞒你说,先王当年也有深爱的男子。” “容恬的父亲?” “其实朝廷里的老将都知道,先王最爱的不是我,而是老容王。” 凤鸣失声道:“老容王?” “不错。”太后的焦距停在前方空中,仿佛想起前尘往事,悠然道:“其实当年先王迎娶哀家,也是在老容王劝告下才点头的。在生下容恬后,大王再没有亲近我。所以哀家放心在国家危难之时将独子放在老容王身边,因为他绝对不会伤害容王的血脉。就像哀家为了容恬,绝对不会伤害鸣王一样。”她狠心拒绝安巡的情意,与其说是对先王的爱,还不如说是为了亲生儿子和对西雷王室的忠诚。 为西雷殚精竭虑多年,身为太后绝不能让西雷王室血脉断在眼前。 “哀家先问鸣王,容恬身为西雷王,是否该留下子嗣?” “该。” “要留下子嗣,是否需要大婚?” “要。” “除了鸣王,有没有人可以让容恬答应大婚?” “……没有吧。” “那鸣王……”太后一字一顿,真挚地看着凤鸣:“鸣王可肯为了容恬的万世基业,劝容恬大婚?” 亲口要容恬大婚?凤鸣瞳孔骤缩。 全身上下都冷得厉害,几乎麻痹了神经。只有脑海中波涛起伏。大婚,等于把容恬推到另一个人的怀抱。不大婚,容恬毕生精力打下的江山怎么办? 太后端庄的脸露出乞求,再轻声问一遍:“鸣王,你可肯为了容恬的万世基业,劝容恬大婚?” 英雄应该留名青史,应该千秋万代被人景仰,应该把他的血缘延续下去。 容恬,他是真英雄。 凤鸣心沉得象一块冰冷的铁。 他动动僵直的脖子,终于叹了口气:“这件事,请太后容我明日再答。我……我要好好想一想。” 放下茶碗,对太后行礼告辞。 太后凝视凤鸣片刻,点头道:“鸣王好好思量,哀家等鸣王答复。可是无论鸣王答应与否,都不要对容恬提起此事。我是为他好,他却会恨我。唉,做母亲真难。” “我不会和容恬说的。”他拿起太后亲手为他缝制的衣带,猛一抬头,看见一向高高在上的太后眼中充满对容恬将来的忧愁,一时百感交集,不知道说什么好,无意中轻轻吟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太后的用心我明白,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太后保重,凤鸣先回去了。”把衣带放进怀中,朝太后微微强笑,迈步离开。 太后看着凤鸣远去背影,喃喃他吟的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香焚走到太后身边,一同看着凤鸣离去的方向,小声道:“平时看不怎么样,如今看来还是大王有眼光,鸣王当真厉害。太后,这样鸣王也太委屈了,您说他肯答应吗?” “总有人要受委屈。”太后幽幽道:“他一定会答应的。论纵横大局,鸣王看似单纯,却比当日老容王更有见识。哀家这双眼睛不会看错人。” “如果是那样,太后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嗯。”太后微微一笑:“有这样的人在我儿身边辅助,哀家总算可以安心了。” 第六章 凤鸣从太后寝宫出来,独自一人在回太子殿的路上徘徊,若有所失地低头不语。 “在想什么?” 肩膀忽然被人猛然一拍,凤鸣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正对上容恬的笑脸。 心里没有平复的波涛,重新被风浪煽动起来。怔怔看着英姿勃发的容恬,眼泪几乎涌上来。 “没想什么。”凤鸣别过脸,顾左右而言他:“你不处理国事,怎么逛到王宫花园来了?” “事情都办完了,烈儿说你被太后请去,我怕她为难你,所以就来了。”容恬看到凤鸣脸色不佳,皱眉问:“怎么,太后对你说了什么?” 凤鸣压抑着情绪,转头对容恬笑一下:“说了很多你小时候的丢脸事,还请我喝了进贡的香茶。” 容恬这才放心,和凤鸣并肩往回走。 “香茶好喝吗?” “挺好喝。” “我为你留了一盒子,等会叫秋篮冲给你喝。” “明天再说吧。” 春风一吹,花园中各色花都纷纷盛开,姹紫嫣红,好看极了。凤鸣停下,指着一棵落寞的树道:“看,春天到了,三月春反而全部谢了。” “三月春只在冬天开花,现在是春天,当然会谢。”容恬露出邪气神色,嘿嘿笑问:“不要紧,挑动春情的药王宫中多的是,不一定要三月春。” 凤鸣古怪地看了容恬半天,嘀咕道:“不必担心,我答应你的,当然会遵守诺言。” 容恬大喜,眼睛放出亮光,抓着凤鸣的手兴冲冲就往太子殿中去。 虽然心急,容恬并没有立即动手。 “美味要好好烹调。”他在凤鸣耳边轻笑。 先亲手喂凤鸣吃饱,再吩咐秋月准备沐浴。 两人在浴池中赤裸相对,渺缪水气将偌大浴室渲染得仿如人间仙境。容恬温柔地将水洒在凤鸣头顶,为凤鸣擦洗身体。凤鸣闭上眼睛,挺直身躯站在池中,默默接受西雷至高无上者的悉心服侍。 “舒服吗?” “嗯。” “凤鸣……” 凤鸣睁开眼睛:“什么?” 容恬定定看着他,轻声道:“没什么。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知道。”凤鸣微笑起来,他的笑在水雾中出奇地美:“我也真的喜欢你。”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容恬再也忍不住,骤然把凤鸣按到胸前,沉声道:“今晚,我们一定要在一起。” “好。一定要成功,即使受伤也在所不惜。”凤鸣咬牙,肯定地点头。 说是一回事,做的时候才发现难度很大。 容恬覆盖上去时,凤鸣已经开始微微发抖。相爱的两人做爱应该很轻松才对,难道这个身体记录了以前被容恬虐待的惨痛经历,一要真刀真枪就自动启动警报? “怕?”容恬让凤鸣脸朝下平躺,舔舔他的耳垂。 “……没有。” “那……继续?” “嗯。” 容恬缓缓摩挲他大腿处的幼嫩肌肤,坏怀笑道:“好滑。” 凤鸣**一声,忍不住回头给了容恬一拳。 “嘿嘿,还很结实。”挨了一拳的容恬还不怕死。 “闭嘴!” 容恬果然闭嘴,认真地进行下去。凤鸣转头,把脸朝着窗外,任容恬动作,看着一只手横过来,在面前把放在床头的小玉瓶取走,一阵心惊胆跳。 身后传来液体滴落的冰凉感。 凤鸣微微一动,容恬按着他的肩膀,轻声道:“这是润滑的,不必害怕。”手指象蜜蜂一样围绕入口上下翻动,迅速将液体涂抹开。 “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凤鸣色厉内荏地低吼一句,下一刻双眼一瞪,骤然惨叫起来:“啊……疼……” 容恬心疼地拍拍他,缓缓内进:“是有一点疼。” 不是一点,是很疼!凤鸣咬牙,索性闭上眼睛忍着。撕裂的感觉缓慢而清晰地传过来,耳边传来容恬逐渐粗重的喘息。 “好紧。”容恬也非常难受,小心翼翼地状态几乎让他发疯。 下面的凤鸣只觉得自己受不了了,恨不得快点结束,用尽力气蓦然大吼:“快一点,你这样磨磨蹭蹭的我受不了。” “你宁愿快点?”容恬惊讶,早知道不用这么辛苦。亏他忍得几乎内出血。 “快点!”凤鸣闭上眼睛把脖子一横:“不要缓缓的,好难受。” 这下倒对了容恬的胃口,大大应了一声:“那我就快了。”当即一鼓作气,势如破竹将自己挤了进去。 尖锐的疼痛随着微不可闻的撕裂声传了过来。凤鸣原本僵硬的身体,骤然朝上弹动一下。 “别怕,一会就不疼了。”容恬华丽的嗓音在房中飘荡。 剧烈的摩擦在**上延续几个来回,凤鸣的眼睛越瞪越大,几乎要把眼眶也挣裂一般,终于大叫一声:“不要!呜……呜呜……”居然挣扎着大哭起来。 可惜他这次叫“不要”实在太晚,容恬怎么停得下来,满头大汗在他身后律动,一边低声安抚:“很快就不疼了。”腰身一挺,更加深入。 秋篮等人候在门外侧耳偷听,脸全部红得象柿子一般。 凤鸣一声凄厉的惨叫传出,四人都蓦然一震。 秋篮睁着大眼睛,按着胸口道:“鸣王好可怜。” “嗯,鸣王还是太子的时候,每次……都会受伤。” “应该不会伤得厉害吧?”秋星担心地看看紧关的大门:“大王以前不喜欢太子,当然不知爱惜,现在……” 烈儿把指头放在嘴边,轻道:“嘘,你们听。” 众人噤声。 惨叫已经开始变质,从凄厉过度为一丝若有若无的**,缓缓渗入空气。诱发人心深处压抑又无法控制的情欲。 “……呜……呜呜……嗯……” 不知道里面的容恬做了什么,凤鸣忽然发出一声小猫似的尖叫。唬得贴在门上偷听的四人同时一震。 秋篮看秋星一眼,压低嗓子问:“该准备沐浴了吧?” 秋月摇头:“我看该先准备疗伤的药。” “疗伤的药大王自然早准备好了,再说擦药一定也是大王亲自动手。我们还是准备沐浴的东西好了。” “你们真嫩,连这都听不出?还早着呢。”烈儿哼一声:“大王这才第一回,他盼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一次就完事?沐浴起码要等到天明……” 正满有经验地说到一般,殿门“吱”一声开了。 容恬抱着筋疲力尽的凤鸣,高大身躯笔挺地站在门内。凤鸣脸色红得不正常,显然刚刚经历过度运动,身上紧紧裹着一床丝被,人却没有昏睡过去,只是有点失神。 “大王……” “大王。” 四人连忙扑通扑通跪下。 容恬轻声道:“准备沐浴吧。” “是。” 眼看容恬抱着凤鸣往浴池走,秋星拉拉烈儿的袖子,对他羞羞脸:“起码到天明?大言不惭。” 烈儿凶恶地对秋星龇牙:“你听鸣王的声音多诱人,我才不信大王一回就……” “大王就算不满足,又怎么舍得欺负鸣王?”秋月偷偷回头,对烈儿哼一声:“说到猜心事,自然是我们女孩儿厉害点。” 几人互做一回鬼脸,忙赶去侍侯容恬和凤鸣了。 凤鸣熬过温馨又痛苦的一晚。天明时分,他躺在床上,看容恬为他忙上忙下,不断查看他的伤口,探他的脉搏,再次想起昨天和太后的谈话。 今生从不曾如此苦涩。 “睡一下吧。”容恬靠在床头,垂眼看着他:“你一个晚上都睁着眼睛,应该好好睡一下。还疼吗?” 伤口在上过西雷王室的秘药后已经不疼,刚开始时撕裂般的痛楚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只余一点酥麻的感觉。 凤鸣望一眼容恬身上的王服:“要上朝?” “要我陪你?” “不用。”凤鸣摇头:“上朝后来看我。” “那是当然。” “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先答应我。”凤鸣怔怔盯着容恬:“具体的事等你回来再说。” 容恬仔细打量凤鸣片刻,唇角微扬,露出俊美的笑颜:“凤鸣,第一次都是这样,多少有点不习惯。” “你还没有答应我。” “好好,我答应你。” “那好,你上朝去吧。我等你回来。”凤鸣满意地点点头。 容恬站起,挺直修长的身躯让人眼前一亮。 无论谁当王后,都会爱上这个男人吧。一旦爱上,就会不择手段来夺。到时候,少不了血肉横飞…… 容恬俯身轻啄凤鸣鼻子一下,在他耳边道:“我尽快回来。”转身朝大门走去。 “容恬!”凤鸣看他离开的背影,猛然叫了一声。 “有事?”容恬立即转身。 凤鸣沉吟片刻:“留下子嗣是大王的责任吗?” “当然,而且是最重要的责任。”容恬皱眉:“你想说什么?” 凤鸣转头,把目光定在空无一物的桌子上:“等你回来再说。” 容恬又皱一下眉,似乎有话要问,低头想了想,还是转身走了。出到门为,正好迎面碰上秋篮等端着热茶上来。 “大王。”秋篮行礼。 “凤鸣今日有点不对劲,你们小心侍侯。” “是,奴婢知道。” 凤鸣在床上发了一个时辰的呆。原来人不可以有烦恼,一有烦恼,什么快乐都会飞掉。 也许负面情绪永远比正面情绪容易左右人吧。 今天就要给太后答复,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纵使不愿意不答应,难保将来还有人提出大婚的事。纵使答应,容恬肯答应吗?自己又如何甘心? 秋月等站在旁边侍侯,不由窃窃私语。 “鸣王脸色好差。” “是伤口还在疼吧?” “我看不象。”秋篮摇头,皱皱小巧的鼻子:“鸣王昨天起就怪怪的。” “对,还说再也不出去玩。” 最爱玩的秋月做个哭脸:“我们也不能出去玩了……” “秋篮。”凤鸣忽然开口。 三个侍女连忙停下私语。秋篮上前探头:“鸣王有何吩咐?” 凤鸣面无表情道:“准备更衣,我要出去。” 秋月问:“鸣王身体不适,这时候要到哪里去?” “对啊,如果出宫,奴婢看还是要烈儿先去问问大王才行。” “不出宫。”凤鸣长长叹了口气,仿佛决心已下:“我要见太后。” “太后?”秋篮三人奇怪地对望一眼。 “不要耽搁,快点帮我更衣。” “是。” 身体一动,伤口传来一点点昨天残留的痛楚。 凤鸣换上容恬命人新做的官服,独自出太子殿。烈儿匆匆赶来要跟随在旁,也被他坚持拒绝了。 经过后花园,驻步在一株枯萎的三月春前发呆片刻。忆起容恬当日狡黠地告诉他三月春名字的来历,情景历历在目。世事真是无常,从那以后,连连风波,自己居然从西雷到繁佳,从假太子到真鸣王。 短短数月工夫,现在竟然还要为西雷王的婚事操心。 凤鸣苦笑摇头,别了三月春树,朝太后寝宫走去。 太后早在等候,香焚为凤鸣端来椅子,奉上香茶。 凤鸣坐下,默默啜一口香茶,良久方道:“太后等我的答复,一定等得不耐烦了。” “鸣王只要肯给答复,哀家等等又何妨。” “其实早就过来了,不过刚刚经过后花园,看见枯萎的三月春。此时百花盛开,它却偏偏枯萎,真可惜。” 太后稍一沉吟,笑道:“三月春毕竟在冬天开过灿烂的花。什么事都好,只要得到过就行了。想要永远得到大王的心,并不容易,鸣王是聪明人,应该清楚里面的道理。” “太后说得对,”凤鸣放下茶碗,俊脸露出放开一切的坦然神色,敲击着大理石桌面叹道:“好花不长开,好景不常在。哈哈,世上没有什么事可以两全其美,太后真聪明。” 太后见凤鸣举止奇怪,不由与香焚对看一眼。 凤鸣欢畅地笑了一回,问太后:“太后知道凤鸣为什么如此高兴?” 太后缓缓摇头。 香焚极得太后宠爱,斗胆插嘴,小心翼翼地问:“鸣王是否已经想好答复,所以高兴。” “不错。”凤鸣点头道:“我已经决定怎么办。” 太后忙问:“那鸣王的答复是……” “我的答复,就是把事情交给太后决定。” 太后一愣:“交给我决定?” “对,太后是容恬母亲,世上只有母亲会无私地为儿子考虑周全。只有太后才有资格为容恬做最好的决定。”凤鸣脸色一正,口气凝重道:“不过在太后做决定前,请先听凤鸣说一番话。” “容王请讲。” “太后可知道当今十一国战乱纷纷?” “哀家知道。” “太后可知道容恬胸怀大志,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吞并天下,做世上第一人。” “哀家知道。” “太后可知道要吞并天下,需要兵法谋略,需要新型武器,需要最好的良将士兵?” “哀家知道。” 凤鸣蓦然站起来,露出傲视天下的气势,笑道:“凤鸣所知的兵法,当今无人可比,太后信吗?” 太后点头:“鸣王兵法可以使离国公主变颜,自然是厉害的。” “凤鸣也知道如何制造新型武器,如果得到最好的良将士兵,太后信吗?” “大王现在西雷各处设置的募集勇士处,据说就是鸣王的提议。梯田水车,也是鸣王所想。”太后缓缓道:“鸣王的本事这么大,是否规劝大王大婚,还是鸣王自己作主比较好。” 凤鸣摇头道:“太后说得好,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我可以助容恬取得天下,成为古往今来第一帝王。王后可以帮容恬生下子嗣,延续西雷王室血统。凤鸣与王后两者,都是美的,可惜不能两全。还是请太后决定吧。”说罢,对太后深深一躬。 太后吃了一惊:“鸣王的意思是……” “新王后选定之日,就是凤鸣消失之时。太后是希望容恬成为千古帝王,千古称颂;还是希望西雷王室血统延续?两者选其一,请太后定夺。” “这……”太后露出惊惶之色,伸手道:“即使有新后,鸣王也不必离开。” “哈哈,太后把凤鸣看成什么?凤鸣宁求玉碎,不求瓦全。”他哈哈大笑数声,斩钉截铁道:“只要太后决定要容恬大婚,我立即去见容恬,求他答应大婚,然后消失。太后放心,我绝不会将太后的事向容恬泄露一言半语,致使你们母子不和。这完全是我心甘情愿的。” “鸣王……鸣王实在是咄咄逼人。”太后心中慌乱,哼了一声,别过脸。 凤鸣昂首道:“凤鸣怎么敢逼迫太后?只是想知道在太后心目中,是容恬的千古霸业重要,还是继承者重要。太后是一代女豪,原来也只贪图血统延续。人生在世,如果庸庸碌碌不留美名,不轰轰烈烈创一番事业,有后人又有什么可喜?唉,既然如此,凤鸣立即去劝容恬大婚罢了。太后再见,此事一了,凤鸣立即消失,不来拜别了。”他霍然转身,豪迈地朝大门迈步。 太后忙叫:“鸣王留步。” 凤鸣停下脚步,并不回头,轻问:“太后还有什么要求,我不已经听从太后的意思了吗?这一切都按照太后的安排,太后还不满意?” 太后沉默片刻,咬牙不语。 大殿沉入紧张的寂静中。 终于,太后长叹一声。 “我儿眼光上佳,鸣王厉害,远出哀家意料。”太后思量良久,眼中闪过亮光,猛下决心:“好,王后与鸣王,哀家选鸣王。” 凤鸣骤然转身,惊喜道:“太后当真?” 太后重新露出威严,淡淡笑道:“谁不愿亲儿被人千古称颂,万世景仰?容恬从小心怀大志,不轰轰烈烈一番,他必定不会原谅我这个太后。” “那西雷血统……” “西雷王族并非只有容恬一人,哀家自有安排。”太后始终不足,叹道:“可惜,这千古霸业,不是由我的亲孙儿继承。” 凤鸣终于露出俊美笑容,忽然扑通跪下,对太后恭恭敬敬拱手道:“凤鸣还有一事相求。” “鸣王请说。” “既然太后已经选择凤鸣,万一以后朝廷中有大臣提及容恬大婚……” “哀家已经作主,轮不到他们唠叨。有人提议,哀家挡回去就是。” 凤鸣大喜,高声道:“多谢太后成全。”居然破天荒,自动自觉、规规矩矩磕了个头。 太后也露出笑容,摇头道:“哀家老眼看错人了。鸣王鸣王,哀家今日算服气了。大王出来吧。” 话声一落,容恬满脸欢笑,从帘后闪了出来。 凤鸣一愣,瞪圆眼睛惊讶地看着他。 容恬道:“就猜到太后和你提大婚的事。我一早过来拜见太后,与她打赌,你不但不会同意,还会让她再也不能提大婚的事。不料你这么本事,居然迫得太后答应为我们挡尽臣子的唠叨。凤鸣凤鸣,让我怎不爱你?”他哈哈大笑,将凤鸣一把搂在怀里,用力亲吻。 太后在一旁悠然道:“大王答应哀家。只要鸣王点头,一切事情交由哀家作主。看来还是大王比较知道鸣王的深浅啊。” “那是当然。”容恬嘿嘿一笑:“凤鸣怎舍得让别人亲近我?何况我俊美不凡,手握王权,这样绝世难得的男人,万一让出来,将来想要回来就难了。” 这话正中凤鸣心事,少不了立即挨了凤鸣一记暗拳。 两人拜别太后,喜气洋洋回到太子殿。 “今天去见太后,为什么不告诉我?居然骗我去上朝。” “我只是猜测,所以去向太后询问一番。”容恬反问:“你和太后商议,为什么不告诉我?” “哼,凭什么凡是向你报告?我可是西雷第一鸣王,做事有自己的分寸。” 秋篮拍拍胸口道:“谢天谢地,鸣王总算恢复了。” “对啊,还是现在的样子看着舒服。” 秋月歪歪头,转着眼睛问:“那咱们还能经常出去玩吗?” 太子殿中,又再欢声笑语。 不同的是,此后每晚,都有酥媚入骨的**微微溢出太子殿。偶尔有下面的吵闹对话――― “不要,这次该轮到我。” “不行,我是大王,你要听我的。” “你答应过我一个要求的,我的要求就是让我上。” “无理要求,本王不予理睬。” “抗议!我抗……呜呜……唔……卑鄙……” ………… 秋篮在门外打着哈欠问:“今晚要等到什么时候?” “天明吧。”烈儿回答。 “那我们先去睡一睡,再起来准备侍侯沐浴好了。”秋月也打个哈欠。 秋篮摇头道:“我还是随时侍侯着好了,免得大王要人时没有人。你们先睡吧。” 秋星揉揉眼睛:“也好。大王精力真旺盛啊,鸣王也受得了?” “谁叫秋篮每天煮这么多补品灌鸣王吃?” “唉,是大王叫我煮的,是大王灌的。” “好啦,你们不睡,我可去睡了。”烈儿甩甩头。 “那,秋篮你侍侯着了。” 三人没有义气地往各自房里走。 秋篮再打个哈欠,坐在台阶上继续等。 第七章 和离国交换人质的事情快马加鞭地进行,妙光临行前远远看了凤鸣一眼,眼中含义不明。西雷使者一路辛劳,一月后不负重望地将容虎带了回来。 容虎回来,最高兴的莫过于烈儿,接到飞报后,一早就到都城大门遥望等候。 好不容易看见车队上飘扬的西雷旗帜,烈儿一抽马鞭迎上了上去。 “大哥!” “烈儿?”容虎也骑着马,惊喜交加道:“你不在王宫,跑到城门干什么?” “知道你今天回来,特意向大王告假。离王有没有为难你?”他勒马围着容虎审视。 容虎摇头:“小小刑罚是少不了的。不过离王要用我换他的宝贝妹子,没有对我用大刑。不然……只怕不死也落个残废。” “多亏鸣王劝服大王。走,我们进宫去见大王和鸣王。” “好。换了衣裳,立即就去。” 两人都是十七八岁少年,此刻容恬不在身边,孩子气都露了出来,甩开慢吞吞的使者车队,挥鞭急驰入城。 凤鸣知道容虎已经平安,也非常高兴。叫来秋篮等准备好些美食,招待容虎。容虎和烈儿连喝几大杯,说到凤鸣劝告容恬答应妥协,都感激不尽,几乎红了眼睛。 众人在太子殿闹了一个上午,容恬上朝回来,将容虎叫入密室仔细询问。 “如何被捕?” “容虎去接到大王准备骗取妙光公主解药的计划,便没有继续朝异人的隐居地去,转而到离国都城附近打探消息。后来发现若言忽然秘密领兵出城,似乎朝西雷而来,立即向大王传出消息。”容虎叹道:“传递书信的密使把消息传给大王,回来和属下联络时不幸被抓,致使属下行踪败露。” 容恬点头道:“我料你不应该大意泄露行踪,原来问题出在密使身上。那也不能怪你。” 容虎脸上露出惭愧之色,低头道:“可是,大王为了我将已经抓到手的妙光公主……” “妙光不过是区区公主,哪里比得上我的左右手?”容恬摆手要容虎不要再提,沉吟片刻:“若言抓到你后,可曾亲自审问?” “若言是在被大王伏击狼狈逃回离国后才知道离兵抓到属下。他亲审了属下四次,也许因为要用属下作筹码,没有动用大刑。” “如果他早点抓到你,就会知道在西雷边境的埋伏泄露,那就轮到他伏击我了。”容恬冷哼一声,眼中闪过敌意,又问:“若言问了些什么?” “问了西雷边境哨卡,朝中将军动向,夏管是怎么死的,大王身边有哪些能人心腹。” “你自然知道怎么回答。” “是,属下胡搅蛮缠,乱说一气。若言也知道我在胡说,又按捺着不能动大刑,只好自己气自己。” 容恬温和地看他一眼,叹道:“我知道,若言手段毒辣,他的小刑也不好熬。你受苦了。” 容虎眼睛一湿,跪倒道:“为了西雷,容虎受苦又算什么?” “好吧,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两天,再进宫来见我。以后你就负责和烈儿一同保护凤鸣。” “是。”容虎站起来欲走,忽然想起一事,转身道:“大王,有一件事,属下觉得奇怪。” “何事?” “若言亲审属下四次,大王身边的事情,无论大小他都仔细问到。关于鸣王的问题,却一个都没有提。” 容恬浓眉骤然跳动一下,思索片刻,缓缓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容虎退出密室,只剩容恬一人站着凝视墙上的名画。 天下并不太平,至少有一人,对凤鸣不动声色,虎视眈眈―――若言。 幸福的时光,果然过得比较快。 太子殿在欢声笑语中,迎来六月艳阳,这是西雷特产的麦子第一个收割季节。 凤鸣这几个月懂事不少,越来越有鸣王的样子。 他给自己定下规矩,每天和容恬同一个时辰起床,练半个时辰的马术,再练半个时辰剑术,回太子殿吃了早饭,去请教西雷王室中专有的学者有关各国的基础知识,回来陪容恬吃了午饭,也不出去玩,在太子殿中把自己觉得对容恬有用的现代兵法常识默写出来。 秋篮等开始的时候都笑说这个规矩八成遵守不成。不料凤鸣这次真的下了决心,除了清晨和容恬一同起床那条由于容恬晚间的贪心不足无法实践外,其他都努力达到要求。让秋篮她们目瞪口呆。 至于容恬,更是常对凤鸣默写出来惊天动地的科学兵法震惊无比。 他的答谢,地点当然选在太子殿中的大床上。 “鸣王回来了,今天从合阳大师那里学到什么了?” 凤鸣匆匆进门,坐下喝了一口秋星捧上的热茶:“原来西雷有这么多神奇的草药。我开始还以为草药只长在离国那边呢。唉,如果我懂中医就好了,可以把西雷医术发扬光大,让离王若言吐血。” “中医?” “你们不懂的。”凤鸣叹气:“实际上,中医在漫长的历史中,丢失了不少难得的配方。” 正在大发感慨,容恬也议政回来,满脸笑容道:“今年麦子大丰收,多亏了你提的梯田设想。吃了午饭,我们到郊外看看丰收的景象吧。” 凤鸣跳起来:“好啊,我正闷得厉害。” “我猜你也该闷了。”容恬走上前低头审视兴奋的凤鸣,戏谑道:“你好不容易乖了几个月,倒也难得。” “哼,竟敢讥讽鸣王。”凤鸣瞪他。 秋星笑着拍拍手,转头对秋月小声道:“咦,你平日一听到出去玩就嚷个不停,今天怎么安静起来?” “嘘,我正在答谢老天爷。总算听见我的祷告,让鸣王打算出去玩。再这样下去,鸣王不闷,我也要闷坏了。” “哈哈哈……”烈儿和秋篮在后面听在耳里,一齐大笑起来。 容恬挥手道:“都下去准备吧,吃了午饭就出发。我已经吩咐侍卫在王宫外等候了。” “是!”众人齐声应是,欢天喜地准备去了。 一行人刚出宫门,听见一声高嘶。 哒哒,哒哒 风声夹杂着马蹄着地的声音,卷起一阵灰尘。 容恬的爱马白云旋风一样从拐角处冲过来,又骤然刹在众人面前。几匹原本被侍卫牵出来的骏马被白云一吓,纷纷惊慌闪避,更衬出白云马中帝王的气势。 “白云!”凤鸣惊喜地高叫一声。 平日在王宫中练习马术用的都是宫中的骏马,只有和容恬外出的时候才骑白云。好几个月没有出去,当然有好几个月没有见这个高傲的老朋友。 白云低头,伸出舌头在凤鸣手上舔舔。 容恬靠近凤鸣,笑道:“你最近都不出门,白云想你了。今天我骑另一匹马,白云就让你独享吧。” “真的?”凤鸣眼睛发亮。 “自今日始,白云就是你的了。它从小马驹开始就由我亲手照顾,日后你要好好对它。” 凤鸣简直不敢相信,瞪大眼睛在容恬和白云间左右看看,怀疑道:“不要骗我。” “君无戏言,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容恬严肃地说。 什么时候骗过我?这问题倒大有斟酌余地。 凤鸣虽然暗中嘀咕一句,但也明白容恬真的要将白云送他,到底按捺不住欣喜,扑上去在容恬脸上狠狠吻了一口,转身利落地上马,大笑道:“现在白云就是我的了。哈哈,我们出发,看梯田去!”他现在再不复当日初骑白云时的生疏,近来又长高不少,骑在高头大马上,无与伦比的英姿飒爽。容恬看在眼底,又喜又愁,这样的人物,将来免不了名声大噪,打他主意的恐怕将不止若言一人。 白云似乎已经知道凤鸣成了新主人,下决心要在他面前威风一番,不待凤鸣扬鞭,高嘶一声,放开四蹄带头冲了出去。 他近月刻苦练习,马术日益精湛,容恬也不担心他会坠马,骑上侍从牵过来的骏马,轻松地尾随在后。 秋篮等一直在旁边抿着嘴笑,见两人都骑马去了,才商量道:“我们是骑马还是坐马车?” 秋月嚷嚷:“当然骑马,坐马车有什么意思?” “可是,鸣王说今天要玩个够,叫我们把晚饭都带了出来。总不能拿着食物篮子骑马吧?” “食物篮子可以放在马车上啊,趁今天鸣王和大王在一起不用我们步步紧跟,我们偷空骑马到别处玩一下。”秋星出的主意,和秋月刚好一个打算。 “大王和鸣王的食物可不能离身,这事非同小可,还是我们中找一个看着好。”秋篮想了想,眼光忽然落在烈儿身上,嘻嘻一笑:“平时看食物的都是我们女孩,这次总该轮到烈儿。” “哦?你们三个偷偷溜去骑马,留我坐马车看食物?” “烈儿最好了,你这么精明,总不会看不住食物盒子吧?”秋月不由分说,将沉甸甸的食物盒子往烈儿手上一放,对他露出谄媚笑容。 “太好了,我们也上马吧。烈儿好好听话。”秋星拍手。 秋篮也笑着上了马,勒住马头嘱咐一句:“烈儿,你上马车,跟着到郊外来吧。鸣王野餐的地方已经有侍从布置好了。今天我们好好玩,你辛苦一点。” 秋月最性急,对烈儿做个鬼脸,第一个挥鞭冲了出去。 刹时,三个丫头跑得无影无踪。 “你们记得按时回来,不要等鸣王晚饭时没有人侍侯!”烈儿在后面伸着脖子喊了一声,啼笑皆非地捧着食物盒子上了马车:“到郊外布置好的地方去吧。” 凤鸣一马当先,后面紧随容恬,再后面自然是盔甲重重的王宫侍卫和西雷至高无上的王旗。 这样一行人马,谁敢不让路。情况就如戴妃当日忽然巡视普通街市,立即引来大道两边不少围观百姓。凤鸣威风凛凛,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城门,勒住马头等待后面的容恬。这一稍停,围观的人更多,都在窃窃私语:“哪家的贵公子?” 凤鸣很少出宫,又不出席大型公众场合,寻常百姓当然不认得他。转眼间,容恬已经来到,身后王旗飘扬。这王旗在西雷是人人认得,当即全体下跪,高声道:“大王!” 万众齐心,一同高吼,下跪的速度让凤鸣目瞪口呆,发出的轰鸣也吓了凤鸣一跳。 容恬登基不过数月,居然这样得民心? 容恬却早就习惯这样的盛大场面,看见脚下万民跪拜,个个一脸崇敬,自豪之心顿起,哈哈大笑道:“今年麦子丰收,西雷再不必向邻国借粮过冬。本王决定,三日后全国大庆,让西雷的子民好好庆祝一番。” 欢呼声更加响亮。 “大王万岁!” “大王万岁!” 王旗在震耳欲聋的欢呼中迎风舒展,上面金线绣成的龙在六月阳光下反射。凤鸣勒马一旁,见容恬气势过人,暗暗高兴。 容恬手轻轻一摆,止住众人欢呼,朗声道:“可以丰收,全靠新造的梯田和水车。你们可知,梯田水车是何人所提?” 下面纷纷大声道:“鸣王!” “是鸣王!” 容恬转头,含笑看了凤鸣一眼,淡淡道:“展旗。” 身后侍卫立即有所行动。 一名高大侍卫手持一根被布套裹得严实的长杆,驰马到凤鸣身后,麻利地将布套一拆。 顿时,一幅极有气势的旗帜在凤鸣身后舒展开来。 上面金线绣制一个跃跃欲飞的凤凰,下面一个大字――鸣。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今天出现的英俊男子,就是被大王藏在王宫之中的鸣王。 “鸣王!” “是鸣王!” 众人轰然,万分兴奋地再拜。民间生活疾苦,粮食是一大难题,凤鸣提出梯田水车使粮食丰收,自然得到民间真心实意地拥护。 凤鸣第一次经历这些场面,他发梦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万民拥戴的对象,骑在马上,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一切,不由激动地手脚麻痹。 容恬催马到他身边,轻道:“一龙一凤,我与你共享这江山。” “为什么不预先告诉我,这旗……” “你上次不是说我这人没有情趣,没有浪漫?唉,你的新字眼真多,我只好尽量满足一下。” 凤鸣深深瞅他一眼,喉头哽咽。 容恬凝视凤鸣,沉声威胁:“凤鸣,如果你哭了,我今日便不陪你去看梯田。” “哼,休想我感动到哭。”凤鸣扭头,拉动缰绳,拍拍马头:“白云,出城去。我要你跑得比风还快!” 白云长嘶一声,立起半身,似乎回应凤鸣的豪气,撒蹄子踏起半空黄尘。 出了都城,一路飞奔。 河边山坡上梯田处处随处可见,新式的水车有好几种,除了凤鸣开始画些,还有一些是容恬征集能工巧匠制出的。 艳阳之下,不少农民正忙碌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收割。 爽朗的笑声和满足的笑脸印在凤鸣眼底。 前所未有的自豪感,从心中升起。 在这乱世,他不再是一个默默无名的配角。 “凤鸣,你马术虽有进步,也不用如此速奔。”容恬纵马在后,高声大喊。 凤鸣恍若未闻,思绪随着身边景致飞过。狂奔一气后,才终于大口喘息着勒马,翻身下了白云,面对远处金黄无垠的梯田,跪在一片黄土之中,起誓道:“纵使日后挫折种种,凤鸣也绝不后悔来到这个时代!绝不后悔遇到容恬!” 容恬蓦然一震,也翻身下马,跪在凤鸣身旁,同样对着西雷美好江山,起誓道:“纵使日后灾难种种,容恬一人来挡。”他顿了顿,转头看着凤鸣,轻声道:“凤鸣,我不会让你后悔。” 日过中天,六月艳阳,威力更甚。 已到收割季节的麦子,金黄一片,迎风摇曳着,含羞弯腰。 黄土上,两人并肩跪着,侧头静静对望。 “容恬,你说了如果我哭,便不陪我看梯田。” “我只说不陪你看梯田,没说不陪你去玩。如今梯田已经看过,接着该玩了。” 凤鸣默默看他一眼,稍稍抿唇,骤然放声大哭起来。 容恬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感受从凤鸣身上传来的颤抖和激动。 天下壮丽江山,吾与你共享。 世间轰烈快事,吾与你分尝。 唯有灾难,吾一人独挡。 西雷山多地少,最大的好处是山景美不胜收。 容恬和凤鸣看过梯田,一路放马,选了一座看起来笔挺威严的山,将马匹绑在山下,携手登山,实践当日等春天来后一同登山的心愿。 侍卫自然气喘吁吁在尾随在后,最惨的是两个手持王旗和鸣王旗帜的侍卫,又要爬山又要保持旗帜高举,不时要小心斜斜伸出的树杈把飞舞的旗面划破。 凤鸣两个完全不知道后面侍卫的辛苦,玩得不亦乐乎。兴致勃勃上了一处峰顶,极目眺望,河流横穿大地,金黄麦穗望上去赏心悦目,在田中劳作的农民身影缩成蚂蚁大小。 “看,那是王宫。”容恬一一指着眼底模型般大小的建筑物:“那是太子殿,那是王的寝宫。” 凤鸣横他一眼:“原来你自己也有寝宫,怎么老在太子殿过夜?” 容恬呵呵笑道:“你若是肯搬到我的寝宫,我自然不会去太子殿过夜。” “油嘴滑舌。”凤鸣摇头轻叹,忽然眼睛一转,露出古怪笑容:“来个比赛,看谁情话说得好。赢者今夜可以……压着你。” 容王缓缓摇头:“我不上当,赢者可以压着我,那我赢了怎么办?” 阴谋败露,凤鸣嘿嘿一笑,做个鬼脸,顾左右而言他。 在山上呆了一个时辰,两人才下山,朝早已下令布置的郊外营地去。 凤鸣早就在王宫中嚷着要好好野餐一回,享受一下现代人的浪漫,等看见布置好的营地,立即目瞪口呆。 空旷营地上锦旗飞扬,至少有五个大帐篷灯火通明,仅仅站在帐篷外面的侍从侍女,一眼看过去已不下三十人,五六道篝火烈烈狂烧,印红了半边天。 容恬得意道:“布置得不错吧?我叫人将前面的林子铲平,那样一眼看过去可以见到清澈的河流。” “这是野餐吗?”凤鸣心目中的野餐应该是几个人在草地上铺一块布,一起坐在上面吃点东西唱唱歌,现在,简直就是一游牧民族。 “不对?你说要在郊外吃饭听唱歌,我特意吩咐乐师歌姬们准备了新的歌舞。” 这时候才知道什么是王家气派。 烈儿在营地里等了好久,迎面跑上来道:“拜见大王,拜见鸣王。天色晚了,鸣王饿不饿,是否立即开始用餐?” 容恬点头,问凤鸣道:“凤鸣,你想在什么地方用餐?” “河边吧。” “吩咐下去,在河边升起篝火,乐师歌姬就在河对岸表演。” 顿时,众人忙碌起来。 秋篮等早回来了,麻利地布置饮食,服侍容恬和凤鸣用餐,唧唧喳喳说了一通遇到的趣事。 秋星笑道:“我们一路上都听见有人夸奖鸣王呢,说鸣王是上天派来辅助大王的使者。” 容恬听了大为高兴,哈哈大笑道:“一月后祭天仪式上,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上天将凤鸣送给我。” 对面歌舞幽幽传过来,弥漫在淡淡的夜色中,衬着附近红色的篝火,给人仿如在梦中的感觉。 气氛热烈,秋月被烈儿揶揄两句,自告奋勇拿着乐师的铜鼓敲了一首曲子,凤鸣哈哈大笑,不断叫好。 烈儿不服气,嚷道:“这算什么?我也来表演一个,猴子翻身十八招。”说着便跳了起来,不断翻跟斗。 一口气翻了十八个跟斗,又跳到秋篮面前就势灌了她一口酒,秋篮一时没有防备,呛得连连咳嗽。 秋星和秋月在一旁拍掌叫好,容恬见凤鸣高兴,也凑趣递了一杯满满的酒给烈儿,命道:“她们三个侍侯凤鸣有功,你代本王犒劳,每人都敬一杯吧。” “是!” 烈儿这下得了王命,更加嚣张,嘻嘻笑着硬是将秋月三人一人灌上满满一杯。因为有王命,她们都不敢违抗,半推半就喝了,朝容恬行礼谢赏。 秋月横烈儿一眼:“我们三个要都醉了,看谁侍侯鸣王。” 这低声威胁却被容恬听到,笑道:“无妨,你们今天尽管醉,我侍侯鸣王。” 秋月吐吐舌头,红了脸。凤鸣更加脸红,放下酒杯要打容恬,反而被容恬灌了两杯。 王宫专用的圆形大饭桌摆在草地上,吃饭的人和侍侯吃饭的人都疯成一团。 一顿饭吃下来,凤鸣醉了八成,自然送上无数可口香甜的机会任容恬毛手毛脚。 “凤鸣,该回宫了。” 凤鸣满脸都是酒劲逼上来的通红,支持不住地靠在容恬肩上,摇头道:“不想回去,宫里好闷。” 他天生贪玩,这几个月留在宫里完全是逼着自己为容恬的大业着想,与本性截然不符。如今一醉,早把大业扔到脑后,只觉得王宫里天天练习这个学习那个,实在没有意思之极。 容恬心中也很明白,见他可怜兮兮不肯回宫,拍拍他的背,叹道:“吞并天下,原本就不是你的愿望。你又何必勉强自己?” 他心中内疚,不忍逼凤鸣回宫。但今天本来只打算吃过晚饭就回去,并没有准备过夜的寝具。 烈儿在一旁轻声提醒:“大王,繁佳三公主的住处就在附近。” 凤鸣猛然抬头道:“对啊,好久没有探望三公主了。我们今晚就到那里过夜。”说罢酒劲又冲上头,重重倒在容恬肩上。 容恬不想让凤鸣失望,点头道:“那就到三公主处住一夜。”于是下令,侍从和乐师等人先遣回宫,他带上凤鸣秋篮等和一队近身侍卫,朝三公主处出发。 第八章 三公主的府邸在都城郊外,由三公主亲自选址。王宫中有太后,太后和死去的三王夫安巡又有点纠葛,自然还是住出来舒坦一点。 她禀性喜好好山好水,选的地方也是近山近水,府邸虽然不及太后寝宫威严肃穆,却多了一份难得的雅致清幽。 已经深夜,才措手不及来了一群贵客,三公主忙命人准备客房。 秋篮等手忙脚乱侍侯容恬和凤鸣,容恬侍侯凤鸣沐浴,反正最舒服的就是醉倒的凤鸣,不但拉着容恬,一曲一曲高唱流行曲,还丢开往日的薄脸皮连连对容恬献吻,最后终于在容恬的安抚下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睡到日上三杆才睁眼。容恬在床边早已衣裳整齐:“当大王后第一次误了议事,鸣王怎么陪我?” “咦?”凤鸣坐起来,眨眨惺松睡眼:“这是哪里?” 秋月端着热水进来,笑道:“鸣王昨晚醉胡涂了,这里是鸣王嚷着要来的三公主府邸啊。” “哦,原来是三公主的地方。”凤鸣讪笑。 换了衣服,和容恬一同出来见主人。 三公主早命人做了许多精致点心,别具心思地在泉眼旁安排早饭。 “鸣王醒了?”佳人还是佳人,一笑已经让人心暖暖。三公主芊芊玉指朝依照天然石头造型雕成的座椅上一指,笑道:“快坐吧,点心已经布置多时。” “打搅公主了。”凤鸣拉着容恬坐下。他如今不是西雷太子,自然不能叫王婶,只好转口称公主。 泉边风光独好,出了王宫好像与种种争斗相离好远,人也顿时轻松不少。几人一边取了热腾腾的点心品尝,一边闲叙。 “昨夜鸣王醉酒,今天可有头疼?” 容恬答道:“已经服下宫中的醉酒药。” 三公主轻轻笑道:“大王对鸣王真体贴,难怪当日鸣王肯冒大险,假扮太子到繁佳。” 凤鸣不好意思,拱手道:“当日隐瞒公主,请公主原谅。” “若说隐瞒鸣王当时的身份,还没有什么。但说到另一件事,本宫就要向鸣王问罪了。” 此话里面似乎有文章,容恬和凤鸣对望一眼。 凤鸣露出迷惑的样子,问:“不知道公主要问什么罪?” “鸣王当日向我保证可以向大王请教演算之术,可到现在都没有履行诺言……” “哦!”凤鸣恍然大悟,拍额头道:“对,事情多如牛毛,居然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嘻嘻,要再向公主道歉。容恬其实不会演算之术,我当时不想公主嫁给那可恶的离王,所以撒谎。” 三公主露出失望之色:“啊……” 凤鸣当时为了西雷安危,用天下无双的演算术和容恬的名头将三公主骗到西雷。 三公主好歹是一国公主,著名美人,可惜命苦,死了老公再死老爸,因为王位纠纷连自己的国家都不能呆下去。 现在又被自己骗了。现在想起来,不由有点内疚。 凤鸣连忙补救:“不过公主放心,我会演算,三公主府邸雅致又大方,我在这里住几天,和三公主好好切磋一下好了。” “好啊。”三公主当然高兴,眼睛一亮,刚要点头,眼角忽然瞄到容恬变沉的脸色。她也是聪明人,立即转口道:“可这里位于都城之外,并没有王宫安全。鸣王身份贵重,还是小心一点好。不如等鸣王有空的时候多来坐坐,我们再切磋。” “好啊。”凤鸣一口答应。 吃过早点,一行人告辞回宫。 凤鸣言而有信,第二天等容恬上朝后就带着烈儿容虎去探望三公主。 他肚子里学问是历经千年累积下来的精华,每说一个定理都让三公主感叹惊讶。 虽然已经有了容恬,美人到底还是美人,一笑一诧都令人赏心悦目。三公主的思想在这时代已经算先进,凤鸣和她交流非常舒服,结果一逗留就留到晚上。 匆匆赶回王宫,果然被容恬劈头骂了一顿。 秋篮几人缩头缩脑在旁边看凤鸣挨骂,烈儿道:“鸣王出去散散心也好,前几月他虽然老实,但是我都怕他憋出毛病来。” “对啊。”秋月点点头,又皱眉道:“可三公主是个美人,就怕鸣王对着她久了,难免……” “这个不用担心,你看大王没有禁止鸣王见她,就知道三公主对鸣王一点影响都没有。” 秋星也嗯一声,老实地说:“除了大王,我看没有人可以影响咱们鸣王。” 四人嘿嘿笑了一场,容虎最沉默,静坐在室内,说了一句:“你们一点规矩也没有,连大王和鸣王也敢笑。” 烈儿捂着嘴道:“大哥,等你侍侯鸣王久了,也会跟我们一样的。” 容虎一脸无奈,只好摇头。 凤鸣被容恬骂了一顿,晚上被容恬在床上贪心不足的折腾个半死不活,一早爬不起来。容恬去议事后,他在床上挣扎半天,思考是否要乖乖起床赴三公主的约。 昨日和三公主谈论物理定律用在民间的例子,大有收获。原来有许多重要的劳动可以借助物理知识设计工具使效率得到提高,这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因为工具还没有着手设计,他昨天顶着容恬的责骂不肯把收获说出来。 哼,要让容恬吃一惊才好,不然整天只有我吃惊没有他诧异,也太逊了。脑海中闪过迎风飞扬的鸣王旗帜,豪气顿生。 一想到这里,全身被容恬夺去的力气仿佛回来五成,凤鸣从床上爬起来,换了衣裳。 “烈儿,去三公主那。” “今天还去?” “当然,三公主的本事比王宫中的老师更厉害,我要天天去。” 带上容虎烈儿,又再出发。 满怀高兴到了三公主府邸外,三人顿时惊住。 昨日还满是山光水色,有着主人身上特有雅静气息的府邸,今日忽然弥漫愁云惨雾。所有仆人侍从身穿白衣,面带戚色地到处张挂白色布幔,大门前高挂一双全白灯笼,上面用朱砂写了大字――仇。 凤鸣脸色骤变,轻声道:“出了什么事?”连忙下马,迈进大门。 三公主身边的侍女分雁正在走廊下抹泪,见凤鸣过来,行礼道:“拜见鸣王。今日公主不适,不能接待,请鸣王过几日再来吧。” “分雁,出了什么事?”凤鸣问:“外面全部挂了白幔,门口的灯笼……到底……” 分雁一听凤鸣发问,忍不住紧紧咬唇,留下两行泪来。 “公主呢?三公主在哪里?” 烈儿在外面拉住一个侍从轻声问话,脸色渐渐凝重,走过来在凤鸣儿边轻声道:“鸣王,繁佳大丧。” “大丧?龙天死了?” 龙天是繁佳二公主的王夫,容恬当日估计无错,继承王位的不是归森,而是不露声色的龙天。 烈儿摇头:“不是,龙天他……”正要凑过去细说,三公主的声音忽然从室内传来。 “鸣王既然来了,就请进屋吧。” 凤鸣看烈儿一眼,走进屋中。 三公主身上穿着素白服饰,一件首饰也没有戴。她似乎悲痛过度,有点失神,红肿的双眼朝凤鸣幽幽一望,轻道:“该我向鸣王道歉。昨日商议好的耕作工具图,还没有准备。” “不急不急。”凤鸣坐下,倾前关心地问:“公主,发生了什么事情?” “繁佳的惨事,与鸣王无干。” “公主告诉我,让我也分担一点。” 三公主长叹一声,形容憔悴,悲声问:“鸣王当初曾派瞳将军告诉我,父王的病可能是被人下药。鸣王可还记得?” 凤鸣点头:“对,我记得。” “父王所中之毒,名为摄漫,是天下奇毒之一。”凤鸣转头,和身后烈儿对望一眼。老繁佳王中了摄漫,他们早就知道了,不过一直对三公主保密。现在三公主知道真相,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公主在轻叹一声,徐徐阐述经过:“父王大丧后,繁佳遭遇大水,王墓被浸。为保父王遗体不受损伤,守墓侍卫按历代惯例暂请出棺木。也许是父王在天有灵,棺木在搬抬时忽然裂开,露出父王遗体。尸体从头到脚,漆黑一片,僵硬如木,只有喉咙处有一道浅紫痕迹。”她顿了一顿,方道:“只有中了摄漫之毒的人,才会如此。” 原来是这样揭发的。凤鸣叹气道:“天网恢恢,也许真是繁佳王有冤显灵了。不知道大丧是指……” “此事一传,繁佳上下惊惶,王室更提出要严惩贼子,大王夫归森领头,暗中筹划处置篡位者。龙天做贼心虚,他已经掌握繁佳兵权,可以任意施威,结果……”三公主凄凉地看窗外一眼,哽咽道:“结果龙天一手遮天,一夜间派兵以谋反之名缉拿繁佳王室上下千余口。” 凤鸣瞪大眼睛:“他……他把整个繁佳王室给……” “除了二王姐被软禁在王后寝宫外,其他人……”三公主咬牙,齿间挤出两个森冷的字:“尽斩。” “尽斩?”凤鸣骤然站起来。 阴风阵阵,从遥远的繁佳凄厉呼啸,刮入西雷三公主的府邸。 千余口的繁佳王室,在漆黑的夜中,哭叫着从每个豪华的厅堂中被推出来,无论男女老少孕妇还是婴儿,都溅血在白森森的刀下。 第一次,凤鸣知道了古代争斗的残忍和血腥。 可怜的三公主,在无声无息的清晨接到家破人亡的消息。不但庞大的王族一朝尽毁,连唯一因为夫妻名分而保住性命的二姐也受不住打击而疯掉。 凤鸣齿冷:“没想到龙天如此丧心病狂。他一定不得好死!” 三公主忽然站起来,遥望繁佳方向,眼中射出熊熊怒火,咬牙轻声道:“龙天,我誓杀汝。” 三公主骤然遭遇惨事,凤鸣不能再谈耕作工具的事。他深深同情三公主遭遇,留在府邸里安慰三公主,在烈儿再三劝告下,才放心不下地离开,临行前三公主对凤鸣道:“鸣王不必担心我。龙天一日不死,我都会好好活着。这里到处都是白幔纸钱,阴气颇重,鸣王身份贵重,还是不要常来的好。” “不碍事。”根据心理学,遇到重大惨事的当事人都会故做坚强,可如果没有人支持安慰,极有可能随时崩溃。凤鸣坚持道:“我明天再来看你。” 一路心情沉重地回到王宫,容恬已经在太子殿。 “容恬,可否起兵攻打繁佳?”一见容恬,凤鸣劈头就问。 容恬今早也接到消息,皱眉道:“你今日去见了三公主。” “对。”凤鸣看着他问;“可否起兵攻打繁佳?” “你要为三公主报仇。” “不是为某人报仇,而是不惩罚龙天,实在太没有天理了。”凤鸣摞起袖子,忿忿不平道:“杀人如麻,没有人性。他是靠繁佳王室的提携才当上大王的,哼,夺了王位,居然还要赶尽杀绝。” 容恬沉吟片刻:“繁佳兵力不差,龙天现在已经将国内反对他的势力一举拔除,兵权更加统一。而且,西雷边境上与同国的战争刚刚结束,兵士需要休养。” “那……” “凤鸣,你不觉得龙天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一夜将繁佳王室灭族,非常奇怪吗?” 凤鸣蹙眉,坐下喃喃道:“不错,王权在手,应该可以一步一步剪除异己。难道……”他转头看容恬。 两人同时道:“若言!” “可若言为什么这样怂恿龙天?”凤鸣摇头不解:“为了让龙天更好地帮他控制繁佳?”询问的目光落到容恬身上。 容恬凝神想了一会,摇头道:“若言这步棋走得高深莫测,我暂时也想不出什么。莫非他要加快吞并天下的计划,先从繁佳出手?” 凤鸣抿唇思考了一会,抬头问:“是否龙天开始不受他的控制,若言安排这样一场惨剧,让龙天受各国谴责,那样,龙天就必须倚靠离国的支持来保住王位,对若言再不能起背叛之心。” 两人讨论半天,没有结论。 次日就是容恬宣布的庆典之日。因为凤鸣提议梯田和水车的建议而使西雷丰收,所以全国大庆。 繁佳愁云惨雾,西雷却正好相反,到处喜气洋洋。 凤鸣昨夜因为繁佳惨剧的事和容恬讨论到很晚,今天一早却被容恬硬抓了起来。 “快更衣,我们要出去见百姓。” “见百姓?” “今天是庆典,自然要出去露脸。你是鸣王,也要担点责任。”容恬将懒洋洋的凤鸣从床上拖起,帮他换了内衣,少不了在结实细致的肌肤上留下几点小痕迹。 秋篮等也换了庆典的衣裳,穿得姹紫嫣红,端了热水和早点进来,笑道:“鸣王总算起来了,多亏大王在这里,不然我们可叫不起来。” 吃过早点,和容恬一同出宫。 王宫大门一开,轰动的欢呼传了过来。 “大王万岁!” “鸣王万福!” “西雷万岁!” ………… 外面万头攒动,凤鸣骑在白云上眺望,到处人山人海,笑声欢呼不断,昨天三公主处的凄凉悲伤,仿佛被欢呼带走许多,顿时心情也轻松起来。 “好热闹。” 容恬转头对他微笑:“热闹的在后面呢。市集上有两天两夜的宴席,让百姓自由取用,也可以用罐子装了带回家与儿女家人分享。” 烈儿在一旁嘻嘻笑:“鸣王才不关心宴席,他恐怕喜欢马戏和猴子。” 果然,凤鸣立即亮起眼睛:“马戏?猴子?” “已经是西雷的鸣王了,还象个小孩似的。”容恬摇头,叹道:“我也想看,可惜今天大王一定要规规矩矩骑在马上让百姓瞻仰一天。你要去看,就自己去吧。” 凤鸣眨眨眼睛:“那我陪你好了。” 容恬看他不甘愿的模样,觉得有趣,微笑道:“不必,这种事我做惯了。你闷不得,尽情玩吧。记得,要带上烈儿容虎。” 凤鸣欢呼一声,转头朝烈儿使个眼色,赶紧偷偷溜出众人视线。容虎无声接受容恬示意,默默跟在后头。 烈儿拉着凤鸣回到王宫侧门旁供人临时休息的小屋旁。 “昨天大王特意吩咐把国内各处著名的杂戏团召集到都城表演,明说是让百姓同乐,实际上还不是为了鸣王?”烈儿取出一包平民服饰和面罩,嘿嘿自夸道:“说到去市集看热闹,我当然早有准备。” 凤鸣嘻嘻点头:“烈儿真聪明,你怎么知道我要乔装打扮?” 两人笑着换了平民装,一出小屋,骤然看见守在门外的容虎怀抱宝剑,居然已经换上了一套半旧的武士服。他表情严肃,活脱脱是一个浪迹天涯的武者。 凤鸣有趣地围着容虎打量两下,啧啧道:“看不出容虎平日不声不响,居然手脚麻利,换衣服比我们更快。” 烈儿骄傲地点头:“当然,不然怎么会被大王看中?” 容虎被这两个毫无正经的人看得浑身不自在,咳嗽两声:“鸣王要去哪里?我们出发吧。” “先去看马戏!”凤鸣和烈儿异口同声高叫着往外走。 容虎无奈地摇头,跟在后面。 市集上热闹非常,到处都是拥成一团一团的人群,要知道里面正在干什么,要出足吃奶的力气挤进去才行。 凤鸣和烈儿有趣地挤了四五次,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猴子和杂戏,驻步在一个耍蛇的摊子前。 容虎唯恐有人趁乱偷袭,一直小心翼翼,满目警惕地站在凤鸣身后,隔断后面拥挤的人群,怀中的宝剑更是时刻不敢离手。 烈儿面上看似全神贯注玩耍,其实袖中暗藏小刀,视线不断扫视周围,观察是否有人在旁窥探凤鸣动静。真正玩得轻松高兴的,只有乐呵呵的凤鸣。 看过耍蛇,钻出人群,到市集中心的宴席中逛了一圈。不少百姓在争相用罐子装王宫方法的食物和美酒,凤鸣也凑趣地找了个罐子排队取酒。出了一身大汗得到满满一勺美酒外加一大块烤肉。 “我今天要好好玩一场,可不能喝醉了。”凤鸣朝烈儿使个眼色,两人嘻嘻一笑,心照不宣地把酒灌到容虎嘴里。 容虎在三人中武艺最高强,今日却受命要让凤鸣尽兴,况且外面的酒水没有经过检验不可以让凤鸣入口,只好啼笑皆非地任他们作弄一番。 那块烤肉,被凤鸣顺手送给身边的小孩子,让他们欢天喜地地捧回家去。 疯了一个上午,连玩心无敌的凤鸣也有点筋疲力尽。容虎和烈儿全身不曾放松,早有点挨不住,烈儿劝道:“要吃午饭了,我们回宫吧。” “容恬中午回太子殿吗?” “大王中午要陪太后在王宫城楼上和百姓一道进食。” 这也算是西雷的一项收拢民心政策,每逢盛大庆典,大王和王宫中身份最尊贵的女性要在王宫城楼吃午饭,表示王宫外的千万百姓与他们一同进食。 听见容恬中午不回太子殿,凤鸣便没了回去的兴致,沉吟片刻,抬头道:“我们该去看看三公主。” 这里笙歌处处,她那里一片凄凉。想起人情冷暖,不免立生内疚。 烈儿暗叹凤鸣心地淳厚,笑道:“那好,我们去看三公主。不过……鸣王还是换一套素白衣裳再去的好。” “嗯,你说得对。”凤鸣点头。 三人又朝王宫侧门走去,烈儿在那里放了许多临时穿的衣裳,这下刚好派上用场。 凤鸣走在前面,烈儿故意拖后两步,在容虎耳边轻声道:“鸣王要出城,派一百精兵在后护卫,不要靠太近让他发觉就行。” 容虎摇头,缓缓道:“两百。” “好,两百,我去侍侯鸣王更衣。大哥调动人手。”烈儿朝容虎笑笑,快走几步,又与凤鸣并肩。 换好素衣,烈儿命人牵来白云和另两匹骏马。 三人上马,哒哒出了都城,一路朝三公主的府邸驰去。 到了三公主府前,入目全是惨淡的素白,都城中的欢乐歌舞,与这里毫无关系,凤鸣长长叹息一声,不由黯然。 昨夜和容恬讨论一晚,最后还是决定在未把此事内幕弄清楚前不出兵讨伐龙天。这样做虽然有情有理,可凤鸣多少还是觉得对不起三公主。 三公主知道凤鸣来了,在室内接待,坐在窗边,强笑道:“想不到西雷庆典,鸣王居然会来。” “公主也知道今日庆典?” 三公主转头看着窗外,淡淡道:“笙歌扬万里,唉声无人闻。世间可以被众人听见的哭泣,原本就不多。”目光缓缓移动,落在面前的沙池中。平日醉心痴迷演算时使用的竹竿,静静斜倒一旁,衬出无尽苍凉。“以前一心借着沉溺演算,不理外界纠纷,到头来家破人亡。”绝世的容貌露出苦笑,唇角上无尽苦涩。 凤鸣叹一声:“公主不必伤心,将来我们一定会把龙天抓来千刀万剐。” 三公主摇头道:“谈何容易,龙天已经是一国之主,我却不过是飘零女子。唉,鸣王为何今日要来?” “嗯?” “哀愁思绪,与鸣王不合,鸣王还是回去吧。庆典之中,怎可以少了鸣王身影?唉,想我小时候,每次庆典都和大姐二姐结伴偷偷溜出王宫,藏在市集人群中看热闹,回去总被父王责骂,母后则护着我们。”三公主的目光穿过凤鸣肩膀凝结,忆起幼时,流露一丝微笑,转眼流下泪来。 凤鸣心下侧然,自己当日也算当过三公主的亲戚,叫过她几声“王婶”,三公主亲人尽遭杀害,说什么也应该尽力安慰。此刻还是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要让她沉浸在悲伤中较好,打算妥当,沉声道:“人的记忆中总有许多美好回忆。公主可知道有一种东西叫摄影机,可以将景象和声音完整地保存下来,日后重新播放,历历在目,栩栩如生。” 三公主讶道:“有这么一种神奇的东西?景象和声音……这怎么可能。” “这个里面有真正高深的演算道理。”物理也被这个时代的人归并为演算。“我慢慢为公主讲吧。” 凤鸣一心让公主暂时放下愁绪,见她起了好奇心,转头对烈儿道:“派人送信给容恬,就说我今夜就在三公主府邸畅谈演算,不回王宫了。” 三公主轻轻一颤:“鸣王今夜不走?” “嗯,留下陪公主说说话。” 烈儿和容虎对看一眼,府外有二百精兵保卫,纵使有人骤然攻击也要费点功夫。容虎点点头,烈儿走到府外,招来侍卫把凤鸣的口信送了出去。 凤鸣见烈儿送了口信,开始为公主讲解摄像机的原理:“公主,我们先把影象和声音分开讲。先说影象,影象的问题,涉及光学。上次我们已经说了光学的基本常识,光线的直线传播……” 滔滔不绝说了半个时辰。 烈儿和容虎从来没有听过如此有趣的东西,都入了神。 三公主仿佛还是满腹愁绪,见凤鸣稍停,轻声问:“鸣王真的要在这里过夜?” “当然,”凤鸣看三公主一眼,轻声道:“凤鸣曾答应待公主如太后,容恬事忙不能陪伴,就让凤鸣代劳好了。” 三公主露出感动神色,沉吟片刻,用手绢抹了一下眼角,转头吩咐分雁:“分雁,奉茶。” “是。”分雁下去,端上四杯热茶。 三公主道:“这是繁佳著名的七香茶,我最爱喝。可惜……如今在繁佳已经不会有人为我准备了。” 凤鸣取了一杯,轻尝一口,果然香气满口,赞道:“果然好喝。”脸色一整,严肃地保证:“我一定每年为公主准备七香茶,让公主天天都可以喝到。” 容虎低头喝了一口:“好香。” “七香茶可是有名的香,而且极为难得。我们是沾了鸣王的光。”烈儿笑着喝了一口,脸色忽然一凝:“好像太香了。” 他常年在外潜伏,对迷药最有研究。 容虎一听,霍然站起来,睁圆眼睛,锵一声,宝剑拔出直指三公主。 凤鸣变色道:“容虎住手,不许你乱来。三公主怎么会……”话音未落,头猛然一昏。 哐当一声,烈儿手中茶碗掉落地上。 再哐当一声,凤鸣手中的茶碗也掉落地上。 三公主夷然不惧,冷冷盯着容虎剑尖。 随后第三声哐当,连容虎的宝剑也落到地上。 扑通扑通扑通,三人连续倒地,昏死过去。 室内骤静。 三公主没有表情地看着地上三人,轻轻呼气:“好厉害的迷药。”她转头盯着分雁,唇角露出一丝苦笑:“分雁,我从未想到,你居然是离国的奸细。” 分雁移步到三公主面前跪下,昂头道:“分雁虽是离王派来的奸细,但服侍公主多年,已经视公主为自己的真正主人。公主今晨密会离国使者,同意用鸣王交换龙天头颅,如今鸣王在手,繁佳王室大仇立即可报。公主难道不愿意?” “一个鸣王,换龙天头颅和繁佳十年不遭离国进犯。”三公主的视线落到昏迷的凤鸣处,停留甚久,才幽幽叹道:“鸣王莫怪我无情,实在是国仇家恨,不能不报。我已经劝你不要留下,你偏偏要留。难道真是我众位亲人在天有灵,逼我用你报仇?”她抬头凝视窗外,沉声问:“鸣王已经到手,如何送离西雷,你想必已经有所准备。” “本来风险很大,没想到凤鸣送信给容恬说今夜留下,真是天佑公主。”分雁笑道:“外面两百保卫凤鸣的精兵完全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我们借公主府邸中的地道悄悄逃逸,待天明他们发觉,已经晚了。” 三公主沉吟片刻,点头道:“好,就依你说的做。” “公主和我们一同上路,到西雷边境分道而行。离王已经在繁佳做好准备,只要公主一到繁佳,立即登基为繁佳女王。繁佳重新归正统王族统治。奴婢先向公主贺喜。”分雁朝三公主庄严磕头。 “当繁佳王是迫不得已,我会尽早选择新王夫,希望可以为王室留下血脉,延续烟火。” “时间宝贵,公主,我们起程吧。” “嗯。” 夜色苍茫中,都城笙歌未断,两百精兵护卫鸣王安全,静静潜伏在三公主府外防范外来攻击。 西雷王接到凤鸣来报,皱眉半晌,转身离开太子殿,无奈地履行大王义务,参加宴席与众臣子畅饮。 秋月在太子殿里守着烛光缝制鸣王的新骑服,因为凤鸣现在骑的是白色的白云,所以选了白色布料,衬上帅气的蓝边。 秋篮在小厨房中调试新的酱料,等着明日为凤鸣做烤鹧鸪。 秋星连打两个哈欠,偷懒溜回房中睡觉。 明月高照,都城郊外夏虫低鸣,一行马车静静出发,所有马蹄裹了厚厚的棉布,马儿都上了口衔,一声嘶叫也不会发出。 密谋已久的毒计和天意,让事情骤然朝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 劫持,居然顺利得无与伦比。 西雷王容恬和鸣王凤鸣,在无法预想的日子,无法预想到的情况下―――分离。 第九章 凤鸣一口茶喝下去,悠悠醒来之时,身边陈设已经尽变。 入目是与西雷截然不同的异国风情,大红流苏从屋顶直垂到地板上,铺在地上被打磨得光滑可鉴的石头不知道从哪里出产,暗黑中带了点金属光泽。 容虎烈儿都不在身边。 “嗯……”凤鸣煽动睫毛,虽是刚醒,全身却说不出的疲倦,刚想起来,腰背阵阵酸痛,他微微**一声,皱起眉头。 **惊动他人,立即有人靠近。 “总算醒了呀?”出现在头顶上方的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两条梳法繁琐的长辫子稳稳当当盘在头上,插了一根碧绿的钗子,一头还坠着两颗晃来晃去的黄绿相间的珠子,看起来灵巧可爱。 她偏着脑袋打量凤鸣片刻,嘻嘻笑道:“三公主说你醒来一定有许多事要问。先不要忙,等会他们就来了。”她的口音带着奇异的软腻,听在耳里特别舒服,伸手摸摸凤鸣的脸:“三公主说你的眼睛很亮很好看,我等了两天才等到你睁开眼睛呢。” 凤鸣迷朦地转头看看周围:“这是哪里?我们不是在三公主的府邸吗?烈儿和容虎呢?”忽然想起昏睡前烈儿生疑,容虎拔剑,接着就失去清醒,凤鸣猛然一颤:“难道三公主真的在茶里下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 “哎呀,”小姑娘用软软的手掌捂着凤鸣的嘴:“都说了等他们来了再问,你怎么不听我的话?” 凤鸣闭嘴,怀疑地看一眼周围。 当日见三公主和繁佳王,有烈儿瞳将军等守候在外;被绑架的时候至少妙光也算熟人;其他时候,更是亲信如烈儿秋篮等不离身,不然就是容恬陪伴在侧。此刻忽然在陌生的地方醒来,身边没有一个认识的人,顿时忐忑不安,隐隐害怕起来。 若他知道离王派遣使者和三公主密谋把他弄到手,只怕更要吓得脸无血色。 小姑娘见凤鸣不再发问,坐在床边舒服地坐下,盯着凤鸣不断打量,仿佛见到新奇的玩具似的,伸手这里碰碰那里摸摸。这一点倒和妙光公主有点相似,凤鸣见她年纪小,不过是好奇心作祟,也不阻止,任她扯衣袖摸耳朵。 “你叫凤鸣,又叫鸣王,对不对?”小姑娘对他嫣然一笑,年纪虽小,倒真是个美人坯子:“我叫临檀。” 凤鸣心里拼命想着到底出了什么事,心不在焉地对她点点头:“哦,你叫临檀。临檀,这里是什么地方啊?离西雷远不远?”凭这里的建筑和摆设,他料想自己已经离开西雷,打算先了解自己所在国家的方位。 临檀老气横生地摇头道:“不对,你要叫我临檀公主。” “公主?”凤鸣吃了一惊,难道自己被哪个国家的王给抓了?除了离王,还有其他国的王对他怀有敌意?还是……他转转眼珠,小心地问:“临檀公主,你认识若言吗?” 千万不要告诉我你是离国的公主妙光的妹妹,而这里是离国王宫。 临檀小嘴一嘟,偏头哼一声:“若言是离国的大坏蛋,总想欺负我们博间,哥哥总有一天会灭了离国。” 凤鸣长长松了口气:“原来你是博间的公主,我居然到博间来了?” 博间和西雷隔了离国、繁佳、永殷三个国家,离西雷很远,它的纺织业发达,曾经在十一国中繁荣一时,但由于近年来两任君主平碌无为,国力渐渐变弱,邻国野心勃勃的若言登基,更加重了对博间的威胁。多亏了这几个月在王宫中的刻苦学习,凤鸣总算对自己所在的地方有所了解。 “你是博间王的女儿?”凤鸣问临檀。 临檀又摇头道:“大王不想临檀当他的女儿,临檀也不想当他的女儿。哥哥说了,等他当了大王,就封我当公主。” 凤鸣一愣,他搞不清这些宫廷里的事,说不定里面有涉及什么隐私诡计,转换话题问:“临檀公主,这里住的是谁啊?”要哄个小姑娘,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临檀笑道:“这里住的是你啊,你不就睡在床上吗?” 遇上这个小东西,凤鸣苦笑,又问:“那这个房子是谁的?” “哥哥的。” “你哥哥吗?他叫什么名字?”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清朗笑声:“小名不足挂齿,何劳鸣王亲自过问?” 临檀跳起来叫道:“哥哥来了。”一溜烟扑出门外。 凤鸣愕然抬头,门帘被人掀起,一个与容恬年纪相若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他穿一套天蓝锦袍,上面有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动物花鸟,尽显博间令人惊叹的纺织技巧。这套衣服价值不凡,穿在来人身上,更加衬得身形颀长,气度不凡。 他显然是练过武艺的人,臂力很大,临檀被他轻松地单臂抱起带进房中。临檀亲昵地靠在他身上,嘻嘻地笑。 这个时代的帅哥真多。凤鸣感叹未断,此人轻轻放下临檀,对凤鸣拱手,露出极有风度的笑容:“在下博陵,冒昧将鸣王请到博间,还请鸣王见谅。”说罢对凤鸣长长一躬。 凤鸣对他仔细打量一番,愣愣道:“你一定是博间最英俊的男人。”平心而论,只以相貌俊美而言,连容恬都比不过他。 博陵没料到凤鸣一见面就夸他的相貌,笑道:“不敢与鸣王相比。” 博陵的个人魅力丝毫不输容恬,让一直认为容恬是当今第一人的凤鸣吃了一惊。低头一想:这博陵为什么好端端把我从西雷弄过来,我从来没有和博间发生过任何关系?难道是因为容恬?对了,博陵这么帅又这么有魅力,一定和媚姬一样艳名远播,容恬那个花心萝卜说不定也来招惹过他。 想到这里,顿时不安:那我岂不是成了他的情敌?落到情敌手中……寒毛顿时竖起。正在胡思乱想,又听见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鸣王醒了?” 门帘一掀,一人从屋外走了进来,脚步轻盈,白衣素服,面如桃花,正是繁佳三公主。 凤鸣一见三公主,暂把关于情敌的种种揣测扔到脑后,哎呀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叫道:“三公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问到一半,又“哎呀”一声倒了下去。 浑身肌肉不听使唤,一动就如被无数细针轻轻扎一样,又疼又痒。 三公主连忙走向前:“鸣王不要心急,你睡了一个月,路途又颠簸,初醒时酸痛难免,过两天就行动自如了。” “睡了一个月?”凤鸣瞪大眼睛。 “当然,从西雷到博间,快马加鞭也要一个月。” 博陵见凤鸣茫然,轻声道:“公正还是将来龙去脉对鸣王说一遍的好。” 这句最合凤鸣心意,连连点头赞同。 三公主点头道:“那我就说吧。” 众人选了位置坐下来,临檀找来一个大大的软枕塞在凤鸣脖子下。 “其实,在西雷庆典第一日的清晨,若言的使者已经到达……”三公主款款而言,将若言的密谋和事情发展一一说了出来。 凤鸣听得震惊无比,不料无声无息中,若言已经布置妥当,发动攻击。 “若言狼子野心,虽然发下毒誓派使者送来血书,本宫又怎么会信他的话?”三公主磨牙道:“繁佳惨剧,我料龙天不敢如此丧心病狂,一定有若言在后怂恿。如今又用龙天头颅向我换鸣王,哼,他休想诡计得逞。” 凤鸣拼命点头:“对,公主如果听了若言的话,他一定会背信弃约,把公主交给龙天,然后龙天喀嚓一声,斩草除根。” 三公主却摇头道:“鸣王错了,如果将鸣王交给若言,若言一定会遵守约定。他发的毒誓和下的血书是王者最神圣而且最歹毒的仪式,如果违背,若言一族遭天谴,无一人生还。” “不过是迷信而已。”凤鸣摇摇头,忽然想起容恬说的移魂之术,那也是迷信,他本人却是真真正正移魂到这世界来的。看来世间玄妙的东西真多啊,而且瞧三公主和博陵的态度,看来他们都坚信这种神秘力量。想到这里,立即出了一身冷汗:“幸亏三公主深明大义,没有用我去交换龙天的人头。”如果确定若言不会背信,三公主用他交换就大有可能。 那岂非死得很冤? 三公主道:“若言的使者一到,我就知道繁佳王室的事实际上是若言策划,怎么会与他合作?龙天不过是若言手上的棋子而已,牺牲我王室上千人命和一颗棋子就可以得到鸣王,若言还真够歹毒。我本不欲伤害鸣王,不料分雁居然是离国奸细,早我一步下手。” 凤鸣更加胡涂:“分雁也是离国奸细?那我怎么会到了博间?” “这一点,让我来说吧。”博陵接着道:“我与三公主自小相识,便为知交。一月前暗中出发往西雷探访公主,却刚好碰到繁佳惨事消息传来,而后若言使者到访,接着鸣王到访,最后分雁迷倒鸣王,我都藏身在三公主府邸中,看得一清二楚。” 三公主点头道:“博陵在最关键的时候,为本宫定了一个计策。假装与若言合作,在分道时将鸣王掉包。假鸣王让分雁护送去离国,真鸣王悄悄送到博间来。” “假鸣王?”凤鸣眼睛瞪得更大。事情发展出乎意料,居然比连续剧还精彩。 三公主微微一笑:“难道只有离国的妙光会易容?本宫的易容术在若言面前虽然会被立即揭穿,但要瞒过分雁这小丫头还不难。” 只是那个代替我的倒霉蛋恐怕要被若言千刀万剐。凤鸣心下感叹,他现在已经没有从前单纯,眼珠转到博陵身上,又想:博陵秘密潜入西雷见三公主,而且潜伏这么深,连三公主的亲信分雁都被瞒住,两人关系一定不同寻常,绝不会是知心朋友那么简单。难道是一对秘密情人? 不过这么一想,开始对情敌的假象立即不翼而飞,心情舒畅一下,忽然想起一事,赶紧问三公主:“我的两个侍卫呢?” “那两个侍卫昏睡在地,带着又不便,分雁说一刀杀了干净。”三公主见凤鸣脸色骤然苍白,微微抿唇露出一丝笑容:“本宫知道他们是鸣王心腹,怎么会让分雁杀了他们,就留在府邸里了。不过等他们醒来,少不了要受震怒的西雷王责罚。” 再怎么责罚也比杀了他们好,凤鸣放下心中大石,问出最重要的问题:“那公主为什么要把我送到博间?请公主立即写信告诉容恬我的境况,要他派人来接。” 此话一出,屋中骤静。 三公主和博陵略一对望,眉目间传送外人不知的意思。博陵微微对三公主示意,转头对凤鸣道:“我们暂时不能写信给西雷王。” “为什么?” “鸣王聪慧天下闻名,不妨猜一猜。” 这其实不难猜,凤鸣本来就不笨,最近更是被容恬调教得越来越熟悉政治,低头想了想,霍然抬头,沉声道:“你们也没有安什么好心,想来个借刀杀人,让容恬以为我被若言掳走,挑拨两国邦交。” “呵呵,西雷和离国本来就势如水火,哪里来的什么邦交?”博陵脸色一整,对凤鸣道:“不瞒鸣王,西雷和离国已经正式开战。” 凤鸣只觉头上被人敲了一棒,顿时眼冒金星:“开战?容恬疯了么,西雷刚刚才结束与同国的战争,总算安定一点,现在最重要的是休养生息蓄养国力,他居然对隔了两个国家的离国开战?” 博陵轻轻击掌道:“鸣王果然对西雷忠心耿耿,目光远大。西雷王也是能人,如果不是为了鸣王一时激动,绝不会在这个不适合的时候千山万水地对离国用兵。” 凤鸣越想越气,用拳擂床,低吼道:“三公主,害你的是若言,你为什么害容恬?”如果有力气爬起来,他说不定会给三公主两个耳光,把这个被仇恨遮蔽了眼睛的女人打醒。 从来没有想过会对三公主产生这么恶劣的感觉。 三公主冷冷道:“容恬怎肯为了我向离国开战,为了鸣王,倒是极有可能。这一战无论谁胜谁负,都会消耗若言的元气。若言势力收缩,对繁佳的野心自然要收敛。那样,我的国家就能存在得更久。我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国家而已。”她黑水银般的眼珠在凤鸣脸上微微一顿,长叹一声。 凤鸣哼一声,转头瞪着博陵:“不知博间又和西雷有什么深仇大恨?” 博陵风度极好,微笑道:“博间与离国相邻,常常遭受离国威胁,有人向离国开战,对博间自然是好事。” 凤鸣又重重哼了一声。如今落在别人手中,他除了哼哼两声没有别的本事,手偷偷探在腰后,藏在里面的小刀早没了踪影,心里暗想:我一定要逃出去,不然大战延续一两年,西雷就毁了。又懊悔不已,早知道要开战,就先把所知道的先进武器默写出来给容恬,让他打战的时候也占点便宜,那些农业工业的先进技术慢点写也无妨。幸亏兵法方面的默了一点出来,希望容恬会活学活用,把若言打个落花流水。 当夜凤鸣根本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忍着全身酸痛,苦思冥想逃跑的办法。 门内虽然一片安详,不用问也知道外面守卫森严,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蠢,怎么总上这些公主的当?想起上次被妙光绑架,容恬及时来救,不由心中微微发甜。如果这次也是容恬的诡计多好。 容恬现在一定在征途上经历风霜雪雨。若言也算倒霉,害人害己,被三公主和博陵栽了个黑锅,如今大兵压境,而且凤鸣不在他手,连个人质都没有。 在屋中呆了两天,凤鸣总算可以克服肌肉酸痛爬起来。其实他被三公主连续下了一个月的迷药,不但肌肉活动不够,也大伤元气,身体虚弱不少。起床后总头昏眼花,凤鸣只以为自己睡得过多。 三餐都有人送来,侍侯还是有人侍侯的,不过这里的侍女表情呆板,毫不可爱,和秋篮她们根本不能相比。唯一可爱的是博陵的妹妹临檀,她总喜欢跑来看看凤鸣。 “你的本事很大吗?” “嗯?” “这里只有本事大的人能住。” 凤鸣眨眨眼睛:“这里住过很多本事大的人吗?”他还以为这里是专门用来关押犯人的地方呢。 临檀点头道:“嗯。” “他们来做客吗?” “不是。”临檀摇头:“哥哥把他们关在这里。” “关在这里?那他们现在呢?” “都放了。”临檀嘻嘻道:“只要哥哥点头说可以放,就可以放了。” 凤鸣吃了一惊,难道博陵专门软禁各国要人? 这个博陵到底是何方神圣,凤鸣到现在都不知道。博间王有三个王子,博湖、博耀、博勤,并没有一个叫博陵的。可听临檀的口气,博陵将来要继承博间王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皱眉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一人。 容恬曾经和他说过,博间王非常花心,除了宫中王后王妃,在民间也处处留情。他的三个儿子,除了把博间王花心的本事完全继承外毫无长处,反而博间王有一个在民间的私生子从小送去繁佳教养,颇有本事。 容恬当时还叹道:“博间已经多年不曾出现英明的君主,如果此人是王后生的,一定可以登基成为一代明君。可惜,是个民间女子生的,与王位无缘。”他一边教,一边对凤鸣动手动脚,凤鸣只听了一点点进去。 可那人并不叫博陵,应该叫临绍才对。 凤鸣问临檀:“临檀,你认识临绍吗?” “当然认识,临绍就是哥哥。” “你哥哥不是博陵吗?” “博陵是哥哥,临绍也是哥哥。” “你有两个哥哥?” “不是,临檀只有一个哥哥。” 真是越搅越乱,凤鸣被临檀答得一个头有两个大:“你一个哥哥有两个名字?” 临檀总算乖乖道:“哥哥以前叫临绍,后来就改名字叫博陵。大王喜欢哥哥,给哥哥新名字,要哥哥当他的儿子。他不喜欢临檀,所以临檀不改名字。” 凤鸣恍然大悟:博间王或许忽然觉悟到三个儿子不及这个临绍本事,所以决定让临绍认祖归宗,赐他博间王室的姓氏。至于临檀,只怕也是博间王的女儿,不过这个女儿没有用处,并没有让她回到王室,跟随博姓。想到这里,不由对临檀大起同情心,抚着她头上两根扎得整齐的辫子,叹了一声。 临檀乌黑的眼珠滚了一滚,抬头问:“你的本事很大吗?”她居然还记得最开始时的问题。 凤鸣笑了笑,摇头道:“我没有本事。” “你骗人。”临檀皱皱小鼻子:“哥哥说你本事很大,而且很值钱。” “值钱?” “对啊,可以卖钱。”临檀露出小大人的样子,坐下正正经经分析:“你看,离王为了你肯牺牲繁佳王室和龙天,说明他肯用一个国家来交换你。西雷王为了你,又肯贸然开战。一个鸣王,已经可以左右两个当今最英明的君主。你的价值,在一个国君之上。” 她说得有情有理,凤鸣吃了一惊,难道遇到当今小神童?临檀和妙光都一样,看起来天真无暇,实际上心计过人? 临檀见凤鸣吃惊,咯咯笑了起来,拍手道:“说对了吧?哥哥说的话都是对的。” 原来她是在背诵博陵的话,凤鸣心里一震,如果这是三公主和博陵的想法,那他们更不会轻易放他走。 确实,将凤鸣抓在手上,随时可以要挟两国君主。到了关键时候,甚至可以把凤鸣当成交换筹码,和容恬若言谈条件。 和容恬交换也就罢了,万一和若言交换……脖后一阵冷飕飕,凤鸣打个寒战。 被人当物品交易的滋味真不好受,他决定立即准备逃跑事宜。 第十章 到底怎么逃出去? 凤鸣回忆所有看过的惊险电影,尤其是007。可007每次逃跑都有先进工具帮助,例如,按三下就自动爆炸的铅笔,还有那辆拉风又聪明的跑车。 而在这个落后时代,只得朝挖地洞之类的方向考虑。 很快,凤鸣明白那奇特的地板的用处。这种石质居然比花岗石还坚硬,任他用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法在房中挖出一个**―――更不用说地道了。 这下可是坐困愁城。 博陵和三公主还是常来看望。院外守卫重重,衣食侍侯也还周到。凤鸣想不出计策,只好对三公主等人察言观色,探问外面情况。 大战如何? 容恬如何? 一想到这些,凤鸣就心急如焚。 “鸣王总面带愁容,是不是我们哪里侍侯不周到?”三公主见凤鸣沉默不语,轻启朱唇。 凤鸣气她恩将仇报,冷笑一声。 这日博陵有事,只有三公主带着临檀前来探望。三公主也知道凤鸣心里气愤,说到底凤鸣一直对她不错,如今到了这般境地,她也略有愧疚。放下茶碗叹道:“鸣王心里不舒服,本宫知道。各人有各人的难处,有什么办法?” 见凤鸣不作声,三公主又道:“鸣王可知,本宫与博陵年少相识,却黯然另嫁。” 三公主和博陵之间的私情,凤鸣早看了出来。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当日安巡的死并没有令三公主悲痛欲绝。 凤鸣想起安巡死前还期盼和王后楼兰双宿双栖,心想你们夫妻倒真是绝配,都另有一个秘密情人,开口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公主虽然爱博陵,却又不愿下嫁私生子,最后选择西雷王子安巡。这是公主自己的选择,何必到现在徒然感叹?” 三公主被凤鸣一语道破,脸色蓦然发红,讪讪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鸣王果然见识过人,原来世间就没有处处圆满的事。本宫当日若是知道这个道理,又何致于有今日?” 她一时感叹,凤鸣却蓦然心里一动,隐隐捕捉到什么。 三公主这次将他抓来,虽说也是为了报仇,但其实有一大半应该是为了博陵。否则,三公主身在西雷,身份待遇几乎与太后相等,又何必冒险挑拨离间,同时开罪若言和容恬这两个国君? 她与博陵以前因为身份问题而抱憾,如今却肯跟随博陵秘密回到博间。而这个时候博陵又刚好被博间王承认身份赐予国姓…… 凤鸣皱眉思索半天,忽然松开眉头,端起茶碗喝了口热茶,缓缓道:“博陵这次可以重回博间王室,成为极有可能登上王位的博间四王子,三公主真是功劳不浅。” 三公主含笑道:“鸣王过奖,博陵向来聪敏,其他三个王子哪里可以相比?”在她心里,情人自然是最好的。 这个回答,恰恰证实了凤鸣心中所想。凤鸣哈哈大笑,击掌道:“我就想博陵忽然潜入西雷不是这么简单。如今离国和西雷国势渐大,两国都是博间的心腹之患。博陵想必向博间王许诺可以挑拨离国西雷,使其两败俱伤。而交换的条件,就是让博间王承认他这个私生子。” 凤鸣笑了一轮,沉下脸来:“公主当真厉害,在繁佳的时候已经密谋布置。安巡到西雷夺位,若言求婚,安荷太子亲迎,公主装成只对演算之术感兴趣,实际上却从中周旋,寻找最可以给予博陵帮助的位置。最后选定西雷,把目标定在我身上。不鸣则己,一鸣惊人,在最关键的时候把我带走,挑动离国西雷之间战争,让博陵得到正式进入博间王室的机会。好厉害啊。” 滔滔不绝一番言语,将埋藏在内错杂盘根的疑团完完整整剖析出来。三公主顿时呆住。 她此生中所爱之人只有一个博陵,从小便认定博陵是理所当然的王者。可惜以博陵的身份,在没有王室的支持下绝对无法与三公主结合。 博陵也一直为了自己不被承认的王子身份耿耿于怀。 事情步步发展,她一直深藏不露,暗中帮助博陵,同时也要苦苦隐瞒自己的恋情,连身边的贴身侍女分雁都不得知晓。 每每想到两人厮守似乎总无可盼的一日,心中悲苦非常。那日得到繁佳王室惨剧的消息,本来伤心欲绝,几乎断了生念。博陵却忽然潜入西雷秘密求见,一番计策立即定了下来,内心雀跃仿如重生一般。 趁这个机会,挟持凤鸣,挑动离国西雷战争,使博陵进入博间王室。以博陵的本事,一定会登基为王,她就是辅助成就霸业的王后。一石数鸟,好得不能再好的机会。 所以,纵使对凤鸣怀有愧疚,三公主还是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她到底不是若言那样卑鄙的人,如今被凤鸣三言两语把心头多年的秘密全部揭了开来,内心立即掀起滔天大浪,惶恐不已,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霍然站了起来。 凤鸣见她神情激动,不由有点害怕,稍退两步:“你想如何?” 三公主眼中波光颤动,盯了凤鸣片刻,忽然掩面急跑出去。 凤鸣看着她的背影,喃喃道:“原来真的猜对了。” 临檀好奇地挨在凤鸣身边,看着门外:“三公主为什么跑掉?她哭了么?” 凤鸣蹲下道:“临檀啊,人不能做坏事,不然良心会不安的喔。” 临檀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把来龙去脉猜出来后,凤鸣信心大增,暗中夸奖自己的逻辑思维不下十遍,抖擞精神继续考虑逃跑的事。 掌握了全面情况,要继续就没有当日那般困难。 博陵靠挑拨西雷离国而得到进入王室的机会,西雷离国开战又是因为容恬以为凤鸣在离国。如果凤鸣在博间的消息透露出去,那博间等于同时开罪西雷离国,就轮到博陵头疼了。那个时候,凤鸣也不必再逃,博陵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凤鸣恭恭敬敬送回西雷,外加赔礼道歉,以平息容恬的怒火。 三公主与若言有灭族之恨,他们当然不会把凤鸣送给离国,白白便宜若言。 想来想去,凤鸣得到结论――根本就不需要逃,只需要把他身在博间的消息传出去就行了。 比起从这守卫森严的地方逃出去,难度要小多了。 “哈哈哈,原来我真的聪慧无比。容恬,这下你再也不敢小看我了吧。”凤鸣自言自语,手舞足蹈一番,大马金刀坐下想办法传送消息:“放鸽子?这里根本没有鸽子。这里虽然是博间都城,但院子又大又静,不知道和大街隔了多远,大声喊叫也不会有人听见。请人偷偷送纸条?不对,这里的人都是博陵的亲信,我的纸条八成送到他那,然后他把我送到地牢去。” “鸣王,今天我们玩什么?”临檀从屋外跑了进来。 凤鸣眼睛一亮:“对啊,可以叫临檀帮我。” “帮什么?” 凤鸣再想了想,又摇头自言自语道:“不行。博陵敢放心让临檀来这里,肯定作好预防措施。说不定他正在一旁等着看我的笑话。哼,我堂堂西雷鸣王岂是这么笨的人?” 临檀扯扯凤鸣的袖子,抬头问:“鸣王,我们今天还玩魔方吗?”在她眼中,凤鸣本事比其他曾经被关在这里的人更大,独自里有许多有趣的故事,又能制出不少新奇的玩意。象昨天凤鸣画出魔方的图纸,临檀派人做了来,果然好玩极了。 “魔方有什么好玩的?”凤鸣随口敷衍,脑筋仍然在传递消息上转。目光落到临檀手中的魔方上,心脏赫然重重一跳,计上心头。 凤鸣露出笑容,蹲下对临檀道:“我们今天不玩魔方,玩另外一个有趣的东西。” 临檀更加高兴,拍掌道:“好啊,我们玩什么?” “反正很有趣就是了。”凤鸣皱眉道:“不过,缺一些东西。” “缺什么?”临檀张大眼睛问。 “牛皮,还有一些美酒。” “牛皮和美酒?这个容易。”临檀小脑袋一偏,学足大人口气地吩咐道:“来人啊。” 门外匆匆进来一个侍女,行礼道:“公主有何吩咐?”临檀总命人称她为公主,她是博陵爱妹,在这院中自然人人爱宠,忙着奉承。 “拿一些牛皮和美酒给我。” 凤鸣插嘴道:“要多一点,越多越有趣。” 临檀转头对侍女道:“多一点,越多越好。” 侍女奇怪地打量两人:“是。”退了下去。 凤鸣所住的院落侧门处,韩素文正在巡视守卫。 韩素文是博陵心腹,向来负责被软禁的重要犯人的安危。博陵虽然知道他做事小心谨慎,这次还是千叮万嘱命他对凤鸣不可大意。韩素文也知道事非寻常,每日十二个时辰不敢有丝毫松懈,时时巡视守卫。 正训斥了两个换岗迟了片刻的侍卫,侍女忽然站在院门旁喊:“韩先生。”她伸长脖子,脚却不敢越出院子一步。 原来博陵为防消息泄露,严令院中所有侍女不可迈出院门一步,所有守护在外的侍卫没有命令也不许迈进院中一步。 韩素文朝侍女走去,站在院门外问:“什么事?” “临檀公主说要玩有趣的东西,想要牛皮和美酒。” “牛皮和美酒?”韩素文皱起浓眉。凤鸣身份贵重,三公主严令不得有丝毫委屈,必须有求必应,而同时又要保证凤鸣不惹出祸。韩素文接了这个任务,轻不得重不得,委屈不得又放纵不得。偏偏中间还夹杂博陵最宝贝的妹妹,真真头疼。 韩素文奇道:“牛皮和美酒能玩出点什么来?唉,真不明白为什么四王子让临檀公主天天去见鸣王,万一鸣王对公主不利怎么办?” 侍女笑道:“三公主说了,鸣王心肠最软,再怎样也不会伤害临檀公主的。还是给他们,让他们玩去吧。临檀公主最爱胡闹。牛皮不知道他们用来干什么,美酒当然是喝的。两样都没有什么大碍,鸣王就算用酒灌醉了院子里所有人,也逃不出外面这么多侍卫大哥的手心。” 韩素文也想不出牛皮和美酒可以惹出什么祸,沉吟片刻,点头道:“既然如此,就给他们吧。” 往院中送任何东西,一针一线都必须通过韩素文,连临檀进去时身上带的东西,都需经过韩素文检查。他一点头,牛皮和美酒自然很快送到。 凤鸣懒洋洋看着院子空地上一大叠整整齐齐的上等牛皮和十余坛美酒,笑道:“博陵倒很大方,一给就给了这么多。” 临檀骄傲道:“当然,哥哥最大方了。鸣王,我们到底玩什么?” 凤鸣神秘地眨眨眼睛:“我们玩的东西,不要让别人知道。” “好啊。”临檀一被煽动,立即兴奋起来,对身边侍侯的侍女一挥手:“你们都下去,没有吩咐,全部呆在房里不许出来。” 博陵软禁人质向来使用内外分隔的方法;院中人质如同主人,只要不涉及逃跑,事事都可自主;院外却一步也不松懈,典型的内松外严。院中的侍女只负责侍侯,不负责守卫,当下也不作声,齐声道:“是。”都微微一蹲,果然乖乖各自回房。 凤鸣大喜,蹲下对临檀道:“快点开始,天快黑了,等天一黑,我们就可以玩了。” “好啊,开始吧。” 一大一小双双蹲下,兴致勃勃动起手来。 是夜,博间都城――蓬野上空忽显奇景。 数十个光亮夺目的奇怪物体从城中冉冉上升,如璀璨明星骤然现于世间。这些怪物形状如民间的牛皮灯笼,在空中不断移动,越升越高。 “看啊!” “天神降临了!” “有大灾啊……” “不,是吉兆,天佑我博间!” “上面有字!”有人惊叫:“凤鸣!上面写着凤鸣两个字!是天神的名字!” 蓬野百姓哗然,纷纷从家中跑出来昂头观看。不少小孩在地上追着亮处尖叫,更有老者痛哭流涕跪拜在地。 凤鸣微笑着看孔明灯徐徐升起,听见惊叫此起彼伏,一阵一阵如波浪般,从城东传到城西。每个孔明灯上写得龙飞凤舞的凤鸣两字,一定已经被所有蓬野的百姓看见。相信不久,这个消息会象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大江南北,以容恬的机智,一定会立即明白其中意思。 临檀犹不知道自己坏了哥哥的大事,在一旁拍掌叫得特欢:“升起来了!升起来了!” 尽忠职守的韩素文无论如何也猜不到中国伟大的智谋家孔明先生居然有这样可爱的发明,也想不到美酒除了可以喝之外,也可以当成燃料制造热空气。 “射!统统射下来!”所有侍卫对这空中忽然出现的奇迹目瞪口呆时,最先反应过来的韩素文当机立断,大声喝令众人射下孔明灯。 侍卫们已经被这从未见过的场面吓坏了,手忙脚乱中举弓,完全没了平日的准头,有一个甚至紧张到把弓对准了同僚,射伤了另一个侍卫。只有韩素文还算理智,簌簌射下四个灯笼。 可惜已经晚了,孔明灯已经引起全城百姓轰动,上面凤鸣二字也已经泄露出去。 今日起,西雷鸣王的名字,象春雷一样响遍博间大地。 这是三公主和博陵想也没有想到的。 外面乱了一夜,凤鸣独自呆在房中笑到肠子抽筋。现在头疼已经成了博陵的专利,且看他怎么应付容恬和若言。 第二日清晨,博陵单独来见。 还是一身蓝衣打扮,唇边带笑,依然风度翩翩,一点也没有凤鸣想象中气急败坏的样子。一入房,对凤鸣欣然拱手道:“此院中住过的贵客不少,鸣王还是第一个可以放出消息的人。不知道那牛皮做的灯笼为何可以升上天空而不掉下?” 凤鸣自然不会把其中的道理告诉博陵,微笑道:“四王子如今还能气定神闲,我也很佩服。” “呵呵,”博陵一挥衣袖,缓缓坐下:“不瞒鸣王,昨夜忽然听见全城百姓轰然,忙从晚宴中奔出,骤然看见空中闪烁的数十个凤鸣大字,真是几乎吓死博陵。博间区区小国,忽然同时得罪离国西雷,大祸临头。” 凤鸣斜眼打量博陵,见他神态自若,起了疑心,探问道:“我看你现在倒一点大祸临头的担心都没有。” 博陵笑了数声,轻道:“为何担心?福祸本就相依,当日冒险将鸣王掳来,已经有了面对这般情形的准备。何况……鸣王不是还好好呆在这里吗?” 凤鸣忽觉全身寒流骤起,打个寒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鸣王在此做客,博陵本就占了不败之地。”博陵长身而起,款款答道:“如今离国西雷君主都极盼得到鸣王,博陵在其中择其一,有什么难处?” “在离国和西雷中选择一个?”凤鸣心内一震,眼珠转了几下,嘿嘿笑了出来:“如果把我交给若言,你怎么跟三公主交代?又怎么跟容恬交代?”他拳头紧握,暗道:哼,难道我就笨到任你想给谁就给。 博陵摇头道:“不到万不得以,我自然不会把鸣王交给若言。鸣王在此的消息很快会传遍天下,离国西雷大战的热闹我们是看不成了,容恬也会来向我们要人。到时候,只要容恬答应我三个条件,我们自然会恭恭敬敬将鸣王送回去。” “三个条件?” “第一,西雷需承诺保护博间不受离国侵犯,一旦离国对博间有所威胁,西雷立即派兵袭击离国边境。离国西雷向来不相容,这个条件西雷王一定不会为难。第二,西雷与博间定下协约,永不犯博间一草一木。第三,西雷王须助我登上博间王位。” 凤鸣恍然大悟,点头道:“第三个条件才是最重要的吧。” 博陵毫无愧色,昂然道:“男子汉理当以称霸天下。请鸣王亲写一封书信,向西雷王报平安,并将三个条件一并附上。” “我要是不写呢?”凤鸣嗤鼻:“你杀了我?” 博陵摇头:“鸣王在西雷处处维护三公主,博陵感激不尽,怎么会杀你?写为贵客,不写为人质,是否写信只对鸣王有影响,对博陵无碍。只要鸣王在我手,西雷王定然答允条件。” 凤鸣眯起眼睛:“如果容恬不答应呢?” 博陵淡淡回道:“那么,只好把鸣王送给若言了。他当日对三公主发下的血誓还在,可以用鸣王交换龙天人头和繁佳十年平安,这笔帐还算得过来。” 凤鸣被气得一滞,喉咙咕噜咕噜几声,哼哼道:“写就写。”等我出了这个院子,给你溜个不知所踪,看你拿什么还给容恬。 笔墨端上来,凤鸣龙飞凤舞写了起来: 容恬, 你这次终于没有神机妙算,还被人骗得团团转。我不在离国,在博间都城蓬野,博陵提出条件一二三要你来换我,你可千万要答应,不然我就要去陪若言了。 切记切记,不要胡乱开战,就算我真的到离国去了你也不许随便开战。 有一点点想你。对了,不许责怪容虎烈儿,他们应该还好吧,代向太后及秋篮等问好。 凤鸣字 博陵见他写得有趣,在一旁微笑摇头。 凤鸣把笔一扔,偏头道:“信已经写了,我可以到处走动了吧。” “多谢鸣王。”博陵将书信揣入怀中,轻轻击掌,发出一声清脆响声。 立即,五六个华衣美侍鱼贯进房,手中都端着方盘,上面摆着琳琅满目的衣饰佩剑。 博陵笑道:“西雷鸣王正式抵达博间,怎可不出席博间王宴?请鸣王梳洗穿衣,随我入宫拜见父王。欢迎的宴席已经准备好了。” “入宫?”凤鸣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眼花缭乱的华丽衣服。 侍女们齐声道:“奴婢侍侯鸣王更衣。”一拥而上,脱衣服的,套内衣的,系玉佩的,戴帽子的,穿靴的,佩宝剑的,七手八脚,顿时让凤鸣换了个模样。 换过衣服,众人娉婷退下,博陵含笑奉上一物:“此物还给鸣王。”居然是凤鸣原来藏在后腰的小刀叶,是容恬当日将这把锋利小刀送给他防身,昏迷的时候被三公主搜走了。 赫然一见此刀,不由想起容恬笑容。当日如春风般拂过脸的气息,如今远在千山万水之外。 博陵知他心事:“鸣王很快就可以回西雷,又何必睹物思人?”这睹物思人四个字,他还是从三公主处听来的,也是属于凤鸣出品,不禁对凤鸣的才学深为折服。 门外忽然传来惊人之语:“鸣王是否可以活着回到西雷,还是未知之数。”门帘一掀,三公主从屋外进来:“本宫特意来接鸣王入宫饮宴。” “三公主,你刚刚说我是否可以活着回到西雷……” 三公主微微颌首,淡然道:“鸣王虽以惊天智慧使消息外泄,却不知道这样做只会增加自己的危险。如今全天下都知道鸣王孤身在博间,我们要照顾鸣王的安全会比以前更艰难。不说离国的若言,即使在博间王宫中,也有人对鸣王虎视眈眈?” “博间王宫?” “鸣王想一想,如果鸣王在博间遇刺,最高兴的会是谁?” 凤鸣偷偷瞧一眼博陵,暗忖:最倒霉的自然是博陵,别的不说,容恬一定生吃了他。忽然眼睛一亮:“最高兴的应该是博间的其他三位王子吧。” 答案一出,立即头疼起来。 为什么无缘无故会被卷到博间的王室争夺中来,真是祸从天降。这样一来,他的小命在博间处处危险,不但不能想办法逃跑,还要在容恬未到之前依赖博陵的保护。 凤鸣沉吟片刻,叹道:“真正厉害的是三公主,三言两语就让我不敢逃跑。” 三公主与博陵相视一笑,转头道:“鸣王何必叹气,如今鸣王声名远播,已经无人不晓。宫中大王和众位王子都在相候,请鸣王动身吧。” 三人一起出门,侍卫已经集合在院外。 博陵站在凤鸣身旁,轻声道:“宫中危险,鸣王切记不要离我半步。” 凤鸣自知肉在砧板上,而且他这块肥肉似乎谁都想来砍上一刀,只好乖乖点头,和博陵一道上了马车。 第十一章 马车在王宫前停下。 博间虽然近年国力衰弱,王宫却比西雷王宫更气象万千,朱红大门旁连绵不断的城墙,护城河在一旁缓缓流淌而过。 凤鸣心下暗道:博间果然如容恬所说,喜好奢华不善于实务。博间王不想着治理国家,却整天花钱修筑王宫,这样的国家有什么理由不败落? 博陵和凤鸣并肩下车,看着威严的王宫,忽然叹道:“每次见到这王宫,心中都不是滋味。” 凤鸣斜眼看博陵,心想:你明明是大王的儿子,却被当成平民抚养,没有资格进入王宫,当然心里不是滋味。不过现在你已经守得云开见月明,是名正言顺的王子了。 博陵目光凝视城墙上迎风飞舞的博间王旗,缓缓道:“鸣王可知道,博间王宫每年都要修筑一番,内中庭台楼阁,美景处处,是十一国中最辉煌的王宫。民间疾苦,却从未传入这美焕绝伦的地方。” 凤鸣有些惊讶,没料到博陵居然如此忧国忧民,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博陵转头,苦笑道:“鸣王想必对博陵戒心重重,这也难怪,博陵确实一心窥视王位。为了当上博间大王,多卑鄙的手段我也可以使出来。因为我从小在民间长大,知道若让我的三个哥哥当上大王,百姓只会受苦。我登基之日,第一个政令,就是再不许修筑王宫,贵族后宫,全国上下衣着必须俭朴,将时间和劳力花在有用的地方上。” 凤鸣摇头道:“可是四王子衣着却奢侈无比,律人必须律己,要俭朴还是先从自己做起。” “鸣王多有不知。父王说衣着朴素之人毫无贵气,我只好迎合一下。等鸣王入宫后,就明白了。” 三公主到了两人身后:“入宫去吧,莫让大王等久了。” 凤鸣转头,咦了一声:“公主什么时候换了衣服?” 三公主平日只穿素白服色,不喜施脂粉,此刻却换了一件繁琐的七彩长裙,手挽丝带,头上手上各色首饰,铃铃铛铛戴了不少数十件。 “要见博间大王,自然要打扮一番。” 前面宫内侍从前来迎接,对三人行礼道:“大王已经到了前殿,请鸣王、三公主、四王子进去吧。” 博陵略略点头,领着凤鸣和三公主昂然入宫殿。 宫内果然景色一流,细致处也修饰得恰到好处。 凤鸣随着博陵内进,前殿巍峨耸立,一中年男人头戴王冠端坐中央,后面站着两排打扮得花姿招展的女子。 博陵一入殿门,跪下大声道:“博陵拜见父王。” “博陵起来,后面的可是大名鼎鼎的西雷鸣王?” “回父王,正是远道而来的西雷鸣王。” “拜见博间王。”凤鸣拱手行礼,忙着打量这个博间的最高领导。 博间王大约四十来岁,眼正鼻直,相貌堂堂,身上王袍绣着栩栩如生的两条巨龙,下面衬着白云,十个指头上居然有九个指头套了指环,显然是非常爱美之人。凤鸣因为他治理国家不力,印象中把他想象成一个身形臃肿的老头,如今一看,居然也算个中年美男,怪不得可以生出博陵这么俊美的儿子。 他身后那两排美女,看来都是后宫的佳丽,个个姿色出众,衣裳华丽。 殿中安放两排桌椅,除了前面三个位置外,其他地方都坐了人。其中坐在最前面的三个男人,自然就是博间王名正言顺的三个王子――博湖、博耀、博勤。 “鸣王果然相貌非凡。”凤鸣打量博间王的同时,博间王也在打量凤鸣,眼中闪过赞叹之意,点头道:“宴席已经准备,请入座。” 凤鸣躬身道:“谢大王。”与博陵等一道入座。 酒席开始,美酒佳肴被宫女们鱼贯送上,大群服色艳丽的歌姬从殿门两侧涌入,乐声悠然传来。 顿时笙歌处处。 宴席中途,博间王举杯,对凤鸣微笑道:“本王要敬鸣王三杯。” “不敢当不敢当,其实我……”凤鸣喝酒必醉,此刻身边危机重重,当然不宜喝醉。 还未开口婉言谢绝,博间王已经昂头喝下一杯:“第一杯酒,敬鸣王智谋无双,不但逃脱离国抓捕,还与我儿携伴而来,代西雷与博间建立邦交,共谋大业。愿西雷博间两国,永为盟友。咦,鸣王怎么不举杯?” 什么逃脱离国追捕,和博陵结伴同行,建立邦交云云,全部是信口胡扯。但这时候孤立无援,无法和博间王分辨,凤鸣也懒得追究。 此外,西雷头号心腹大敌是离国,如果有博间成为盟友,可以随时两面夹击离国。 这一杯酒涉及邦交,又碍于博间王的面子,凤鸣无法拒绝,只好端起杯打蛇随棍上:“谢大王,愿西雷与博间永为盟友。”一昂头,咕噜将酒咽下喉咙。 “第二杯,敬鸣王仁义过人,在危难之时收留繁佳三公主,成全我儿博陵一段美缘。”博间王又举杯。 凤鸣暗道:仁义有什么用,好心没好报,反而差点让三公主给卖了。不对,根本就是让她给卖了。 “鸣王……”身旁有人轻轻扯他的衣袖。 凤鸣转头,三公主双手奉上满满一杯酒,在乐声掩饰下用只有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道:“本宫向鸣王道歉,此次是本宫让鸣王涉险,请鸣王原谅一次。” 她满眼哀求,神态可怜。凤鸣想起她一生命苦,虽然心机深沉,但也是无可奈何,不由心软。环视全殿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这杯酒如果不喝,三公主和博陵还有博间王都难以下台。 凤鸣露出个苦涩的笑容:“我不喝博间王敬的酒,难道不怕被他拉出去杀了?”微叹一声,接过酒杯,昂头喝下,压低声音道:“公主果然计计皆中,看穿我这个人最心软。” 三公主感激地看了凤鸣一眼。 “好,鸣王果然爽快。”博间王哈哈大笑,继续举杯:“这第三杯酒,敬鸣王通天奇技,那数十个飞于天际的凤鸣大字,令蓬野全城上下无一人不惊叹佩服。鸣王年过十七,玩心不减啊。” 不愧是博间之王,区区三杯酒,将凤鸣被博陵设计的事当着全朝臣子的面开脱得干干净净。把凤鸣的到来说成是逃离若言追捕,然后顺道到博间展开友好访问,连凤鸣求救的孔明灯都说成是玩笑一场。 反正两杯已经喝了,也不在乎这最后一杯。凤鸣索性放开顾虑,笑道:“雕虫小技而已,让博间王见笑了。”昂头咕噜咕噜把酒倒下喉咙,心道:这样一来,容恬就不能找博间算帐了。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不好,西雷此时确实不宜开战。 三杯过后,原本暗藏的凝重气氛顿时消失,众人都热情起来,纷纷向凤鸣敬酒。 凤鸣酒量很浅,喝了前面三杯脸就红了一半,博陵坐在他身侧,只好帮他挡酒。 好不容易挡住了各位大臣,坐在凤鸣对面的男子忽然站起来,端着酒杯走到凤鸣面前,哈哈长笑片刻:“久闻鸣王俊美无人可及,今日一见,果然不是虚言。来来来,让博湖敬鸣王三杯。” 凤鸣目瞪口呆,他却不知道博间因为博间王的喜好关系,已经养成以貌取人的坏风气,当众赞扬貌美是一种极高的赞扬。 博陵在一旁笑道:“大王兄,鸣王今日身体不适,不如小弟代为……” 博湖狠瞪博陵一眼,嗤笑道:“本王子赞扬鸣王美貌,四弟不是在嫉妒吧?”出话一出,立即显出敌意。 博陵微微一笑,朝凤鸣使个已经尽力的眼色,不再作声。 凤鸣暗中叹气:两人风度顿时分了胜负,如果我是博间王,也一定会选择博陵继承王位。 “鸣王,博湖先饮为敬。”博湖昂头喝下一杯:“来来,鸣王快喝。”他仗着三分醉意,将酒杯塞入凤鸣手中时居然暧昧地摸了一把。 凤鸣心头一跳:乖乖,居然当众调戏西雷鸣王,让容恬知道了一定宰了你。他本来就不想喝酒,看着博湖趁乱占便宜的模样,心里更加厌恶,可博湖是博间大王子,不能一点面子也不给。 反复思量,凤鸣忽然朝博湖一笑,放下酒杯:“干喝无趣,我们不如找点有趣的游戏下酒,如何?” 三公主有意帮忙,欣然道:“鸣王学识过人,肚子中有无限新奇玩意,提的游戏一定有趣。” 博间王对凤鸣的本事听说不少,一直半信半疑,此刻也起了好奇心,挥退翩翩起舞的歌姬:“博湖暂回去坐着,三杯酒等下再敬。不知鸣王要拿什么下酒?” “用题下酒,我问大家答,答错者罚一杯,如果有人答对,我喝一杯。如何?” 坐在博湖身边的二王子博耀摇头道:“鸣王如果用演算难题下酒,这里精通演算的只有三公主和鸣王本人,岂非无趣?” 凤鸣本来就打算找个强项好有赢无输,此刻被博耀揭破,嘿嘿讪笑两声,耸肩道:“那二王子说个方法吧。” 博陵眼睛一亮,对博间王拱手道:“父王,鸣王腹中绝妙故事无数,不如请鸣王为我们讲几个故事。说得好,大家喝一杯,说得不好,罚鸣王一杯。” 讲故事倒是凤鸣拿手好戏,凤鸣立即点头道:“好啊,那就讲故事好了。” 要听故事召人进来就可以,有什么新奇?这个提议只有凤鸣三人接受。博间王不欲扫凤鸣的兴,点头笑道:“那就请鸣王为我们讲两个精彩的故事吧。”他一开口,其他三个王子纵使想反对也无能为力。 博陵笑道:“博陵还有一个提议,我们需先提想听什么故事,再让鸣王讲一个和这有关联的。” “没问题。”凤鸣一口答应。 博间王道:“那就先请鸣王讲一个衣饰的故事吧。”他此生在喜欢修饰自己,爱美到了极点,连听故事也喜欢听这方面的。 “好。”凤鸣点头:“这个故事,发生在很久以前。曾经有一个国王,很喜欢穿漂亮衣服……”他滔滔不绝,将《国王的新装》搬书直说。 这故事在现代家喻户晓,是中学生必学课文。 说到最后国王赤身裸体落荒而逃,博间王脸色尴尬。 凤鸣一口气将故事说完,转头看见博陵眼中赞赏,微微一笑。 全殿臣子都知道大王和这故事里的国王有所相似,碍于大王尊严都不敢作声,一片肃静。 忽然对面传来一声轻笑:“居然有如此荒唐的事,哈哈,鸣王果然满腹有趣的故事。这故事说得好,我敬鸣王一杯。” 居然有人敢冒险,众人都将目光移向此人―――正是博间王最喜欢的三王子博勤。 博勤生性豪爽直言,是对王位最没有野心的王子,博陵等人绞尽脑汁争斗王位,他偏偏绞尽脑汁想不当大王,甚至不惜败坏名声沉溺女色。 可他是王后唯一的亲生儿子,身份与其他三个王子不同,博间对他最为宠爱。在这样的情况下,要不参与王室斗争并不容易。 博勤喝下一杯,对凤鸣道:“鸣王请继续。” 凤鸣见他支持自己,顿生好感,笑问:“三王子想听什么故事?” “故事就是故事,又何必指定?天下强人所难的事情还嫌不够多吗?” 话中充满无可奈何之意,凤鸣不由多打量博勤两眼。 博勤大约二十岁左右,却身形单薄,也许是长相比较偏向母亲,没有父兄特有的男性魅力,反而多了一种女子的阴柔,只是从他身上显现出来毫不娇揉作状,自然之极,令凤鸣想起远在西雷的烈儿。 他与博勤对看两眼,笑道:“三王子可听过庄周梦蝶的故事?” 博勤又自饮一杯,轻道:“梦蝶?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好故事,请鸣王快讲。” “庄周是一个很聪明很有本事的人。他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一只蝴蝶,飘飘然,十分轻松惬意。这时全然忘记了自己是庄周。一会儿醒来,对自己还是庄周十分惊奇疑惑。认真想一想,不知是庄周做梦变成蝴蝶呢,还是蝴蝶做梦变成庄周?” 博湖皱眉道:“此人当真愚笨,他当然是人,难道还能是蝴蝶?这故事没有意思,鸣王快罚一杯。” 博陵和三公主都沉吟不语,思索其中深意。 博勤眼中精光蓦然闪动,许久才长舒一口气,缓缓道:“人生如梦,只要过得快活,人和蝴蝶有什么不同?” 凤鸣点头:“不错,人有人的快乐,蝴蝶有蝴蝶的快乐,谁又比谁强呢?” 博勤一直在为母后迫他争夺王位苦恼,此刻听凤鸣一眼,仿佛被人用棒子在头上狠狠瞧了一记,茫然道:“人有人的快乐,蝴蝶有蝴蝶的快乐。”心中道:我本来就不是当大王的料子,为什么偏要和兄弟们争?即使当了大王,我也不会快乐。就象抓一个蝴蝶来当人一样,蝴蝶怎么会快乐? 他天性本就不羁,这个问题困扰多时,忽然被他想通,就象压在身上的重山忽然被移走一般,全身说不出的轻松,扬声大笑一通,对凤鸣举杯,满心钦佩地说:“鸣王智慧深及于此,博勤服了。”当下连饮三杯,把杯子往地上一甩。金杯撞到黑砖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博勤长身而起,走到大殿中央,对着博间王一跪,昂然道:“博勤求父王一事。” 博间王对这个王后所生的儿子最为宠爱,一直头疼他处事低调,对王位一事毫不着急,这次见博勤忽然发威,博间王欣然道:“博勤,你要求父王什么?” 博勤抬头,凝视博间王片刻,一字一顿道:“博勤恳请父王,立四王弟博陵为太子。” 因为几个王子年纪相若,博间王目前尚没有立下太子。现在多了个能干的四王子博陵,太子问题更是成了一个臣子不敢讨论的禁忌。如果说本事,博陵为上,如果说血统和大王的爱宠,又以博勤为上。 不料博勤今天竟然当众提出要博间王立博陵为太子。 此言一出,全殿哗然,博湖、博耀手中酒杯哐当哐当掉到地上,双双站起。 博陵眼睛蓦然放光,露出兴奋神色。博勤放弃王位,博湖博耀不足为敌,他在王室争斗中再无对手,怎能不喜? 博间王愣了片刻,冷声道:“博勤,你在胡说什么?” 博勤毫不畏惧,昂头直视博间王:“博陵智谋计策,在我们兄弟中是第一人。风范非凡,可为国君。而且博陵一心使博间富强,自从他重回王室,一直致力国家大事,百姓都爱戴他。请父王不要再顾念血统出身,为了博间,立博陵为太子。至于我……父王,博勤生性懒惰,只会令父王失望。” 博湖两人听见博勤居然为博陵说话,早在一边气黄了脸。 博陵当然不能放过表现的机会,排众而出,扑通跪在博勤身边,声泪俱下道:“博陵不敢受此好意。请父王立三王兄为太子,博陵愿全心辅助三王兄,使我博间从此国富兵强,不再受外人之辱。” 奇变骤起,凤鸣浑然不知道自己在里面扮演了强烈催化剂的角色,在一旁咋舌不已,大呼精彩。 博陵当然不能放过表现的机会,排众而出,扑通跪在博勤身边,声泪俱下道:“博陵不敢受此好意。请父王立三王兄为太子,博陵愿全心辅助三王兄,使我博间从此国富兵强,不再受外人之辱。” 奇变骤起,凤鸣浑然不知道自己在里面扮演了强烈催化剂的角色,在一旁咋舌不已,大呼精彩。 博湖和博耀两兄弟也不甘示弱,两人一对视,一同走到大殿中,与博勤博陵并排跪下。博湖大声道:“父王千万不要被博陵蒙蔽,一时的小聪明而并不足以处理国家大事。立太子事关国家根本,请父王三思。” “出身卑微者,怎可登上王位?”博耀侧头狠狠盯了博陵一眼,鄙夷道:“太子代表一国威严,让一个贱民来当,未免太儿戏。” 博耀如此一说,博陵脸色微微一变。连博勤也觉得博耀说得过分,反驳道:“二王兄,博陵同是博间王子,是父王的骨血,怎会出身卑微?” 博湖在一旁悻悻道:“他身上有一半的血是贱民的,让他有个王子身份已经便宜他了。” 博陵忍不住开口:“大王兄,你我同是兄弟,博陵一向敬重你,为何此时咄咄逼人?” “呸,你也配当我兄弟?小人!” 几位王子一来一往,在大殿上当场吵闹起来。 满殿大臣噤若寒蝉,不敢作声。博间王默不作声坐在王位上,眉毛已经竖了起来。 “早知道你居心叵测。” “二王兄,你出口伤人。” “若不是对王位虎视眈眈,为何一回博间便四处派发米粮,收买人心?” “今年粮食欠收,饥民……” 博湖截断博陵的话,冷哼道:“饥民?你是说父王失德,致使百姓挨饿?” “博陵绝无此意。” “住嘴!”蓦然一声巨响,众人都唬了一跳。博间王铁青着脸,森冷的眼光来回扫了四个儿子一圈,到底当了多年大王,眼光凌厉之极,目光到处,刚刚争得脸红耳赤的几人都心虚地低下头去。 博间王一发怒,整个大殿顿时安静下来。他把四个儿子重新看了一遍,幽幽叹了一口气,轻道:“众臣听令。” 这句话虽然轻微,每个人心上却都不由咯噔一声。大家知道博间最重要的事情此刻就要决定了,全殿大臣立即噗噗噗噗,整整齐齐跪了一地,静静等待王令。 凤鸣看到众人跪下,连三公主都乖乖跪到一旁,挠头道:我要不要跪?这是博间内政,我何必插手。于是悄悄走到一边,看事态发展。 博间王沉默良久,直到每个把耳朵竖得高高的臣子浑身冒冷汗,才道:“博陵既然是我的儿子,就是博间的王子,就有资格继承王位。” 此话明显偏袒博陵,博湖博耀猛然抬头,惊恐地看着博间王。 博间王话音一顿,斟酌片刻,接着道:“本王有四子,大子无谋,二子无勇,三子乃王后所生,虽然聪明伶俐,可惜无心政事。” 博陵听见父王对三个哥哥的评价,语气中没有一个适合当太子,不由暗喜,眼看即将宣布答案,心跳越来越快。 博间王叹了半天,呼道:“博陵。” “父王,博陵在!”博陵心猛然一顿,跪出一步,恭声问:“父王有何吩咐?” “父王知道你心怀大志,兼有才学。只要你在半年内做到三件事,你就是博间的太子。” “父王!”博湖急跪行两步,磕头道:“父王三思,请父王三思。” 博耀也道:“选太子事关重大,父王三思。” 博间王微微一笑:“你们怕我偏袒?好,四个王子中,谁可以在半年内做到这三件事,谁就是博间的太子。” 博陵眼睛炯炯有神,朗声道:“请问父王是哪三件事?” 凤鸣也竖直了耳朵。不知道博间王会用哪三件事选太子?其中一件不会是吞并离国吧? 博间王开口道:“第一,我要一道天下没有的绝美风景,放置在王宫之中。第二,我要一副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画像,挂在寝宫之中。第三,我要在这大殿中,与天下第一美人畅饮一番。谁能在半年内做到三件事,谁就是我博间太子。”博间王把三个要求说出来,哈哈大笑道:“这是本王多年心愿,你们尽力去吧。” 别人也就罢了,凤鸣第一个听得惊讶莫名,“昏君”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选太子明明是国家大事,怎么和这些要求扯到一块去?怪不得博间衰败至此。 第十二章 至此,专门为凤鸣而设的宴席已经成了四王子争斗大会,众人再没有兴致饮酒作乐,博间王一声令下,大家纷纷行礼退出。 博湖博耀对视一眼,最后瞪了博陵片刻,摩拳擦掌去了,自然是商量如何达到那三个条件。 博勤无心王位,是最不在意的一个,见博间王在众妃簇拥下离开,转头对凤鸣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鸣王的故事真动听,如不嫌弃,到博勤寝宫畅叙一番,如何?” 凤鸣对博勤很有好感,刚要一口答应,博陵已经抢先道:“鸣王事忙,择日再到三王兄处可好?” 博勤无可无不可,略略点头,自行去了。 凤鸣自然和博陵三公主一道,在宫门上了马车,一放下厚重的垂帘,三公主一直平静的脸忽然绽放一个灿烂之极的笑容:“今日多亏鸣王相助,才有这般好事。” “什么?我?” 博陵双手一拱,非常诚恳地说:“鸣王今日之恩,博陵来日若得登大位,绝不敢忘。” 凤鸣奇道:“博间王今天并没有选定你当太子,为何如此高兴?” “大王虽然没有明说,但暗里已经指出来了,鸣王难道听不出来?”三公主在旁笑道:“大王的三个条件,明明白白说了选博陵为太子。” “哦?” 博陵瞧见凤鸣一脸困惑,点头道:“三公主所言不假,那三个条件里,有一个条件,正是指鸣王而言。如今鸣王就住在博陵府中,能做到这个条件的也只有博陵而已。” 凤鸣暗中思索:三个条件有一个指我而言? 他皱起眉头,想来想去,只觉得第二个条件可以和自己有联系。难道博间王的天下第一美男就是指我?怪不得秋篮秋月天天夸我长相英俊,我总想着她们是讨我欢心,没想到连博间王也如此觉得。 一想之下,不由有点沾沾自喜。 三公主问道:“这件事对鸣王而言毫不困难,不知道鸣王可肯相帮。” 博陵看着凤鸣,诚挚的说:“只要鸣王点头,博陵立即亲自起程,送鸣王回西雷。” 凤鸣当然想回西雷,而且让人画一副像送给博间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最多是让容恬吃一点小醋而已。他立即点头,昂然道:“这件事一点也不难,我们可以立即开始,不知道四王子何时把画师找来?” 三公主和博陵面面相觑,两人互看一眼。 “为何要找画师?” “你们不是要我的画……” “我知道了,一定是鸣王曾经见过天下第一美人媚姬,要先把画像画出来。” 凤鸣一愣,茫然道:“媚姬?” “不错。天下第一美人媚姬,多年前在繁佳悄然而去,不知踪影,父王一直仰慕媚姬美名,却无缘一见。” 原来想错方向,凤鸣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羞愧不已。 三公主道:“旁人要找媚姬,是难上加难。可媚姬对西雷王爱意深重,言听计从,只要西雷王一句话,媚姬必然肯到博间一趟。” 博陵唇边忽然挂上一丝戏谑:“西雷王又对鸣王爱意深重,言听计从,只要鸣王一句话,西雷王一定肯将媚姬请出来。”坐在对面对凤鸣拱拱手。“一切就拜托鸣王了。” 凤鸣眨眨眼睛,半天才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理清过来。其实媚姬的事情,他曾经听夏管说过,当初还为此吃了半天酸醋。 他心中暗道:博间王身后妃子无数,一看就知道是个老色鬼,媚姬到了博间,八成会被他收到后宫。如此一来,岂不少了个情敌?刚刚得意数秒,转念一想:媚姬这个美人配个昏君也太可惜了,我怎么可以利用她?如果真的这样做,连烈儿他们也会瞧不起我。 三公主和博陵欣然等着凤鸣说话。凤鸣愣了半天,吞吞吐吐道:“这个……这个条件,恐怕我帮不了四王子。” 博陵讶道:“如此简单的事情,鸣王为何不肯帮我?” “鸣王刚才不是答应得好好的?” 凤鸣连连摇头道:“刚才那个是……那个……反正我现在觉得不妥,媚姬不会肯来的。四王子不必再说,还是快点想着把其他两个条件先办好再说吧。” “可此事……” “博陵,”三公主忽然带笑轻道:“鸣王既然不愿意,那就罢了。”心道:就算鸣王不应允,我们自去写信要西雷王用媚姬下落来换也可。 博陵自然也想到这一条,与三公主相视一笑,便不再提及此事。 凤鸣差点丢个大脸,在马车中闷闷不乐。下车后回到原住的院子,只见门外依然侍卫林立,长剑生辉,一派警戒。 博陵见凤鸣目视侍卫,忙笑道:“鸣王千万不要误会,鸣王已经是博陵贵宾,出入随意。这些侍卫乃专为保护鸣王而设。” 凤鸣冷哼一声,自顾入了房。 临檀正在房中,忙从椅子上跳起来叫道:“鸣王回来了!你见到大王了吗?”她和凤鸣相处熟了,一点也不拘礼,象看见博陵一样挨到凤鸣身边。 “嗯,见到了。” 临檀刚对凤鸣亲热一下,抬头看见博陵也从房外走了进来,忙甩开凤鸣朝自己大哥跑去:“哥哥,哥哥,你也见到大王了?” 博陵露出宠溺的笑容,把临檀抱在臂间:“当然见到了,大王问临檀乖不乖,若临檀天天都乖,以后就封临檀做小公主。” “临檀当然很乖。”临檀甜甜回答。 三公主站在博陵身后应道:“若临檀乖,就快去把今天的字写了,那才够乖。” “去吧。”博陵将临檀放下。 临檀回头看看凤鸣:“那……我写完字就来陪鸣王。”对凤鸣微微眯着眼睛笑了笑,一溜烟去了。 博陵目视临檀背影,嘴角挂着淡淡笑意,转身对凤鸣拱手:“鸣王稍做休息,我去看看临檀练字,片刻便回。”说罢掀开帘子,潇洒去了。 凤鸣看在眼里,只觉得博陵唯有对着亲妹妹时才真心实意,恐怕对三公主也是利益考虑大于情感,不由叹了一声。 “鸣王为何叹气?”三公主心细如发。 “我叹博陵对临檀真好。” “对啊。”三公主点头:“有时候看见博陵疼爱临檀,就不禁想起我的大姐、二姐。” 凤鸣心内一震,到博间许多天遭遇叠变,他倒真的把繁佳的惨案忘了七八成。 “咳咳,”凤鸣不想提及三公主的伤心事,故意转移话题:“大王的三个条件,天下第一美人是指媚姬,不知其他两个条件,博陵打算如何应付?” 听见这个问题,三公主眼珠乌溜溜一转,侧过头问:“鸣王觉得该如何应付?” “我们先想画像的事。我想应该先找出谁是天下第一美男。” “这一题,恐怕大王是要考验博陵的智。”三公主皱眉道:“天下第一美人举世公认为媚姬,再无他人。但美男各国都有,从来没有谁为他们排过名次,难道要全部找到大王面前,让大王挑选第一不成?” 凤鸣果然沉思起来:“审美观人人不同,我们认为美的,万一博间王不认为美呢?” “审美观人人不同?”三公主将这句话咀嚼片刻,瞳中忽然微亮,问凤鸣道:“鸣王,若依鸣王的眼光,天下第一美男是谁?” “当然是……” 要说是容恬,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凤鸣话语滞了一下。 三公主猜也猜到:“鸣王眼中,最美者自然是西雷王。若我眼中,最美者便是博陵。若母亲眼中,最英俊的怕是自己的儿子。这样说来,在大王眼中,最美者恐怕就是……” “父王自己。”博陵刚好到了屋外,朗声笑着掀开帘子:“天下第一美男,自然就是父王本人。哈,这道迷题出得有趣。不过父王相貌俊美,非同一般,加之保养得当,肤色竟比妙龄女子更娇嫩,成为天下第一美男也并不过分。” 凤鸣目瞪口呆,这真是厚脸皮父王加拍马屁王子,天造地设的一对奇妙组合。 三公主见凤鸣神情异样,问道:“鸣王是否有不同见解?” “啊?没有没有。”凤鸣摇头两下。 “既然如此,我立即寻访最好的画师为父王画像,一定要让父王的俊容流芳传世。” 凤鸣暗自盘算:万一他们猜错博间王的意思,那可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有热闹瞧了。本不打算提醒,转念一想:如果博陵倒霉,我现在他保护下,岂不也跟着倒霉,不行不行,目前还是同舟共济的好。 于是对博陵劝道:“四王子还是多想一想再做决定,万一弄错博间王的深意,四王子可就和王位擦肩而过了。” 博陵缓缓收敛笑容,沉吟片刻,方抬头道:“鸣王放心。父王要天下第一美人同殿共饮,却只要天下第一美男的画像挂于寝宫,其中就说明了父王的心意。因为天下第一美男就是父王本人,他只能要自己的画像,却不能要求另一个自己在殿中共饮。” 凤鸣想想也对,不再作声,肚子里腹诽道:古代的厚脸皮真可怕,一旦这个厚脸皮是个王更是不得了,逼人家承认他是天下第一美男。哼,博间王哪里比得上容恬一个指头? 唉,容恬那家伙到底何时才来接我? 难道真的任由我在博间当人质? 暗中埋怨两句,又不禁替容恬着想起来。目前大军刚刚与离国开战,即使战争立即结束,也需要时间整顿军旅国务,容恬身为大王自然百事缠身,晚几天再考虑我也是应该的。 一夜反反复复想了许多,终于在三更时分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尚未睁眼,房外已经传来兴奋的脚步。 博陵掀开帘子,唇边带笑:“鸣王可醒了?可知道今日大街小巷贴满了什么东西?”他满面春风,将一卷看似从墙壁上揭下来的贴子递给凤鸣。 凤鸣打个哈欠,从床上坐起来,眼睛对着帖子快速一扫。 上面鲜红的寻赏大字―――寻赏天下第一美男,凡家有美男足可堪称天下第一者,速送至大王子府,重赏。凡有天下第一美男画像者,也可得赏也。 凤鸣愣了一会,哈哈大笑起来:“这……这博湖也太白痴了。这下可好,博间王一定大大生气,自己的大王子居然对自己的美貌毫不认同。” 博陵点头道:“确实如此。不出一个时辰,这些寻赏贴就会传到父王那边,大王兄从此再不能对王位存有奢望。” 凤鸣凝视博陵手中画卷,蓦然觉得不妥,又刹时说不出所以然。下了床,将字帖拿到窗边沉吟:“博湖纵使猜不出博间王心目中的天下第一美男就是博间王自己,也不应该以为可以凭悬赏的方式找到天下第一美男。” “那鸣王的意思?” “有人借此字帖陷害博湖。”凤鸣下了结论,骤然转身,幽幽的眼睛盯着博陵。 博陵徐徐笑道:“鸣王不是怀疑博陵吧?” “难道我怀疑得不对?” 博陵朗声笑了起来:“果然不愧是鸣王,智谋过人。鸣王请看。”他取出一堆字帖,在凤鸣面前展开一张。 又是一张寻赏贴,上面内容几乎与刚才的那张一模一样,只是落款的却换了二王子府。 “咦?”凤鸣瞅了博陵一眼,露出探问意思。 博陵坦然道:“此计博陵昨夜已经想到,而且派人连夜赶写寻赏贴,不料却有人比我更早一步,对大王兄下手。” “你要害的是博耀?” “二中选一而已。”博陵缓缓道:“但如今这一贴子,却使我对二王兄的实力大大起疑,难道他一直在隐藏自己的本事?” 凤鸣蹙眉:“据我昨天在大殿上的观察,博耀不是这么有心计的人。” “只怕二王兄身后有能人相帮。此人不但有智,可以在当夜识破父王心思,而且极有行动力,做事干净利落。”博陵忽然面目严肃,沉下声音,阴恻恻道:“鸣王莫要忘记繁佳龙天的前车之鉴。” “若言?”凤鸣失口惊道。 “若言可以在繁佳扶植傀儡王权,自然也可以在博间再扶植一个。” “那他为什么不把落款换成四王子府?你不是比博湖更大的威胁吗?” 博陵摇头苦笑:“鸣王真把父王看成昏君了?这种要命的错误连大王兄都不会犯,何况是我?这张字帖,面上对付大王兄,实际上却是对付我。” 凤鸣被博陵一句点醒,恍然大悟道:“对啊,有人栽赃博湖,你当然是第一嫌疑人。谁能想到博耀会对付博湖?” 两人愁眉。 过了片刻,三公主也赶了过来,一进门就急道:“宫里传博陵进去,恐怕大王已经知道字帖的事了。博陵,你可有为自己开脱的办法?” 博陵朝三公主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诬陷王子可是死罪,即使没有确定是博陵下手的证据,也会给大王留下谋害王兄的印象。”三公主蹙眉,重重坐在椅上:“失信义者不堪为王,这可怎么办?” 博陵道:“目前没有证据,父王不会杀博陵。我最担心的,反而是鸣王。” “担心我?”凤鸣立即转头。 “若博陵无法表明自己的清白,很有可能会暂时被软禁在宫中。万一有人在外对鸣王不利……” 凤鸣眼前闪过若言毒蛇一样的眼睛,顿时不寒而栗,哆嗦道:“不会吧?你们是否把事情想得太过严重?若言正在边界对付容恬大军,哪能分心?若言如果能把心神转到我身上来,容恬早就到博间接我来了。” 三公主垂头沉吟,缓缓点头道:“但愿如此。” 她知道凤鸣有时候看似无所不懂,有时候却又天真无知得很。容恬与若言在边界的交战在凤鸣消息传出后已经立即结束。但西雷劳军远征,容恬需领军回归,而容恬若要到博间,还要绕过与博间相邻的离国,路程大大增加。 若言则不同。离国大军就在自家边界,完全没有浩荡归途的问题,若言要处理的善后也比容恬要少。而若言如果要到博间,更可以直接穿越边界而来,无论从行程还是一路的接应而言,都比容恬要方便。 博陵在宫中尚未见得凶险,只怕有人趁博陵无法出宫时将凤鸣虏走。 万一凤鸣因为博陵的无力保护而落入若言手中,容恬怎么会放过博陵? 博陵若死,博间王位恐怕就会落到博耀手中,而博耀是若言扶植的傀儡,这就等于若言又征服了一个国家。 “唉,一张小小字帖,里面的毒计却一层套一层,着实可怕。”三公主叹了一声,与凤鸣对望一眼,都不约而同想起一张若言志在必得的眼神。 博陵看见三公主微露忧色,朝她不引人察觉地摇了摇头,对凤鸣笑道:“鸣王不必担心,此刻在博间,除了博陵,还有另外一个愿意保护鸣王的人。而且鸣王绝对相信此人。” “谁?” “三王兄博勤。在博陵入宫这段时间,就请鸣王移步三王子府,和三王兄畅谈梦蝶吧。”博陵恢复一向的潇洒姿态,对凤鸣从容长身一躬。 商议好后,三人分道扬镳。博陵独自进宫觐见博间王,三公主召来博陵心腹韩素文,派他亲自护送凤鸣到三王子府,自己则留下照看临檀。 凤鸣随着韩素文抵达三王子府,博勤早接到侍卫快马通传,居然带领全府在大门恭候。见凤鸣马车停下,博勤亲自向前,掀开帘子,对凤鸣露出欢迎的笑容:“好不容易,总算把鸣王从四弟处请来。” 凤鸣对博勤很有好感,对他露出笑脸,跳下马车。 “三王子府幽雅清净,果然物似主人。”凤鸣抬头环视一眼,携着博勤手道:“我今天就不客气了,来来,我们进去玩。” 博勤见凤鸣显出小孩心性,嘴角微扬。 两人一道入府,在客厅坐下品茶。 “鸣王梦蝶的故事,博勤一直暗自回味,只觉此中意境深远无穷。” 凤鸣挥手笑道:“不要再提那个故事,我怎么知道说个故事也能惹出那么多的事。早知道就不说了。”环视周围侍侯的众人已经静静退下,凤鸣脸色一整,沉声道:“凤鸣有一事,求三王子成全。” 博勤一愣:“不知鸣王所求何事?” “小事而已。”凤鸣眼珠轻轻一转:“三王子可知今日博陵为何被大王召见入宫?” “外面的事,我向来不喜欢过问,所以……”博勤讪然摇头。 凤鸣理解地点点头:“外面的事乱七八糟,唉,我要是也可以不过问该多好,想当初在容恬身边什么都可以不管,现在却要自力更生……哦,不说那些废话。”他凑到博勤耳边:“外面出了一件涉及陷害大王子的案子,博陵首当其冲被人怀疑。大王召见博陵,恐怕是要问罪。” 博勤微微一震,露出焦急神色:“那……那我要立即进宫,替四弟求情。” “那是当然,博陵当然是冤枉的。”凤鸣摆出运筹帷幄的模样道:“可三王子博陵求情,可有什么证据证明他的清白?” “这个……没有。但四弟为人,必不会做如此歹毒之事。” 你这四弟歹毒着呢。凤鸣心里叹气。 “对对,博陵绝对不会这样做。博陵现在势弱,我们不但要保护博陵的安全,防止博湖博耀暗中下手危害博陵,还要在大王不怀疑的情况下为博陵找出证据。” “保护四弟的安全?在父王不怀疑的情况下找出证据?这两者说起来容易,哪有这么容易?”博勤皱起清秀的双眉,困惑地看着凤鸣。 凤鸣瞧着博勤的样子,就象自己刚刚接触宫廷诡计时一样,不由噗嗤笑了一声:“也不是很难。” 博勤诧然,拱手道:“鸣王既然已有计策,请教与博勤。” 凤鸣暗叫一声重头戏来也,沉声道:“让博陵留在大王身边,三王子帮博陵找可以洗刷罪名的证据。” “让四弟留在父王身边。”博勤眼睛一亮,点头道:“我明白了,四弟留在宫中,既可保证四弟安全,又证明四弟在调查过程中不曾动过手脚,足以取信父王。” 凤鸣大大点头:“请三王子立即进宫,在博间王面前大大呵责博陵,求博间王暂时将博陵软禁在王宫之中。如此一来,显得三王子不会在此事中偏帮博陵,也保全了博陵。” 博勤琴棋诗词造诣高深,对人情复杂却天性单纯,猛然站起来应道:“我立即就去。”刚要抬腿,又顿了一下,回头问道:“难道刚刚鸣王所求之事,就是这个?鸣王对我博间,真是情深意重。若保全我四弟,便是保全我博间一代英主。”露出感激神色。 凤鸣心内一阵惭愧,他利用博勤把博陵留在王宫中,实在是不安好心。若在容恬派的人到达之前能留在三王子府,当然比留在博陵手上要好得多。 好不容易从博陵掌心里溜出来,他可没有再当一次人质的兴趣。 博陵博陵,不是我落井下石,不过为了我的幸福,你就安心在王宫里当一两个月的人质吧。最多我回到西雷后再写两封信帮你求求情。 博勤立即出发,凤鸣得意洋洋留在府中品茶赏花。 不到两个时辰,博勤马车回府。 博勤入了客厅,对凤鸣道:“父王真的发火了,谁人如此歹毒,设计陷害四弟?我骂了四弟两句,又暗示父王将四弟软禁在宫中,最后请得王令亲自调查此事。唉,四弟对我的脸色可当真难看,希望他日后可以明白我今日的苦心。” 凤鸣哈哈大笑,一口气将碗中的茶喝个干净,放下茶碗道:“他以后一定会感激你的。要是博陵真的记恨,大不了等博陵登基,三王子到西雷做客好了。” 两人心里都放下一件大事,言笑一番,开始谈论诗词。凤鸣对诗词一窍不通,盗了几首李白苏东坡脍炙人口的千古佳句,引得博勤连连惊呼。 如此过了一夜,主客尽欢。 次日,博勤果然老老实实去调查事件,留下凤鸣独自在三王子府。 凤鸣不是坐得住的人,极想溜出去玩玩,不过考虑到目前情势,也知道不可以轻举妄动离开安全的三王子府。幸亏博勤吩咐侍女处处照应,又将博间有趣的民间事物尽情搜刮给凤鸣解闷。 所以凤鸣的日子,倒也比起前一阵来悠哉游哉得多。 第十三章 悠哉好一段日子,博勤调查毫无进展。凤鸣暗笑:以博勤的单纯心计,哪里可以和博耀那些狡诈之徒相比?不过博陵自然有保全自己的办法,凤鸣也并不担心。 唯一让凤鸣放心不下的是西雷一直没有消息传来。算算凤鸣点孔明灯已经过了大半月,容恬再迟钝也应该有所行动。 一日,博勤在外面忙碌大半日,回府休息。 凤鸣见他神情,知道还是徒劳无功,笑着安慰道:“三王子不用着急,时间多着呢,反正博陵安全呆在王宫之中,我们慢慢查就是了。” 博勤苦笑摇头:“看来我是一点用也没有,只会诗词画画而已,论到处理事务,哪里比得上四弟?这点小事,若让四弟来做,恐怕三两天就可以办好。” 博陵能干是能干,可是心计也太深沉了。不过,也许这是做大王的必要条件吧。凤鸣瞅瞅博勤,想着博勤如果当了大王一定又是个宋徽宗,不由赞同的点头:“不错,说到治国大事,也许四个王子中最好的就是博陵,他就是有时候有点……嘿嘿,不说了。今天有没有西雷使者抵达博间?” “没有。” 凤鸣脸色一黯,顿时没了神气。 “不过听说天下第一美人遣人送来书函,说将到博间与父王大殿一聚,而且已经起程。”博勤脸色有几分古怪,瞅着凤鸣,吞吞吐吐道:“来人禀报,护送媚姬的是……西雷王容恬。” “容恬?”凤鸣猛然站起,瞪着眼睛:“他……他跑去护送媚姬?” “鸣王不要动气,我想西雷王此举必有深意。” 当然有深意,容恬八成是知道博间王选太子的条件,想趁此机会借媚姬动点手脚。 和容恬相处久了,凤鸣再笨也有些许长进,容恬的意思,猜也猜得出来。媚姬只要在大殿之上说是哪个王子邀她而来,就等于哪个王子完成了博间王的第一个条件,简直是直接左右了博间太子的人选。 如果容恬想为博间选一个昏君,就叫媚姬选博湖;如果容恬想为若言在邻国找一个麻烦的对手,恐怕就会选择博陵。 凤鸣脑子转了好几个圈,脸色稍稍回复,哼了一声,重重坐回椅子,喃喃低声道:“不想着先来接我,满脑子国家大事阴谋诡计。”悻悻将手中热茶一饮而尽。 博勤茫然道:“鸣王说什么?” “没有。”凤鸣收拾心思,问博勤:“那容恬什么时候抵达?” “他们一行人日夜兼程,估计十数天内就会到蓬野。”博勤不舍地摇头:“那西雷王也太不会怜惜美人,一路风霜,本已长途劳顿,居然还要天下第一美人日夜赶路。唉,恐怕到了蓬野,媚姬会憔悴不少。”他有父王怜香惜玉的遗传,当真对美好的事物处处怜爱。 凤鸣听到容恬日夜兼程,心里稍微好受一点。知道大致可以与容恬碰面的日程,悬在胸上的一块大石总算落地。 晚饭后例行是陪着博勤闲聊。内容不外乎是风花雪月,诗词歌赋,凤鸣和博勤这样聊将近聊了大半个月,肚子里的存货几乎全部卖弄完了。博勤对他的敬仰佩服,更是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 暖烟轻罩,月上梢头。今夜畅谈选在湖心亭中,博勤为人优雅风趣,亲切和蔼,和他聊天,除了需要不时搜刮肚子里的墨水有点难度外,也算一种难得的享受。 端起热茶,轻啜一口。香醇的茶味从舌尖淡淡散开,凤鸣赞道:“博间真是一个美的国家,人爱美,房屋设计要美,连喝的茶也美。” 博勤若有所思,点头道:“鸣王所言极是。不过美者,不一定在乎外,博勤觉得,世间美好的东西,应该由内而外。” “对对对!不愧是博间王嫡子。”凤鸣竖起大拇指:“外表美不及心灵美,如女子一样,首先要有气质风韵,才称得上是美人。如果只有外表没有内在,只能是草包一个。” 博勤听见凤鸣赞同,露出惊喜之色:“鸣王当真也这么想?” “当然。”凤鸣精灵非常,嘴角一翘,凑进博勤神秘地问:“怎么?有了心上人?” “如鸣王所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博勤含蓄地微微颌首,却掩不住眼中悦色。 凤鸣嘿嘿笑了一阵,撞撞博勤肩膀,低声问:“是哪家姑娘?叫什么名字?” 博勤老实回答:“叫凤归,住在郊外远山一座雅致别舍中。此女书画诗词无一不通,可叹我呆在都城中,居然一直不知道世间有这样的女子。若不是前几日为了查探四弟的事出城听到山间叫人迷醉的琴声,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认识她。” “你喜欢她?” 博勤脸上一红:“这……” 凤鸣见他一副浸入爱河的样子,不由想起以前在学校里的同学,呵呵笑道:“我知道了。那她对你感觉怎么样?” “略有好感。”博勤沉吟片刻,羞道:“可能是极有好感。” “哈哈,那就是两个都有好感了。老弟,这样的才女要快点下手。”凤鸣露出损友本色,拍拍博勤后颈:“你明天干脆禀明博间王,要他帮你把王子妃娶回来。” 一提博间王,博勤立即脸色黯然:“这……这件事,恐怕有难处。” 凤鸣愣住,思索一下,冷然道:“难道你只是想玩弄一下,并不打算娶她?” “不不。”博勤连忙否认,叹了一声,轻轻道:“不瞒鸣王,凤归出身贫微,也好好办。可她……她虽有才气,样貌却一般,以父王的眼光,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女子进王族的。” 原来有这样的难题,凤鸣顿时谅解。 博勤又道:“可在我心里,她却是……却是……” 凤鸣见他想表白深情又不好意思,好心地替他接下去,大声道:“却是天下最美的女子。” 博勤连连点头:“比天下最美的女子更美。” 可见人间处处有情痴,凤鸣叹气一声,不禁想起可恨的容恬。那家伙现在陪在媚姬身旁,想媚姬乃天下第一美人,听说也是个细心体贴的才女,不知道会不会日夜相处,然后酒后乱性…… “鸣王?鸣王?”博勤猛一推,才把凤鸣的胡思乱想推跑。 凤鸣茫然转头:“啊?” “鸣王智计天下无双,此事还请鸣王出个主意。”博勤殷切地看着凤鸣。 “主意?”凤鸣挠头。 自古以来这些事的主意都大同小异,不外乎私奔、经过大难得到父母同意、先上车后买票、抱个大胖小子来换入门的资格。 “鸣王?” “咳咳,我也不能立即拿出主意来。不如这样,你先把你的才女请来让我见见,见过真人才可以想办法嘛。” 博勤喜道:“那我明天把凤归带来。” 凤鸣转睛一想,露出顽皮神色,嘻嘻道:“不要,我们悄悄上山去见她,吓她一跳也好。”好些天不可以出去散心,这个机会怎么也不能放过。而且容恬快来,再不玩就来不及了。 “凤归一向喜欢清净,这个……” “这个什么,就这样说定了。”凤鸣自己作了主,想到明天可以出去玩闹,兴奋不已,自言自语道:“不知山上有什么野味,我要自己打一个兔子烤来吃,嘿嘿,这可有趣得很。” 安稳睡了一夜,次日天气极好,凤鸣一觉醒来,梳洗后直接来找博勤。 “博勤,我们出发吧。” 博勤也起来了,笑道:“鸣王今天好早。我也已经准备好了,这就出门吧。” 两人兴致勃勃到了门外,只见两匹骏马已经被仆从牵到门前,两队侍卫将近百人等候在外,无一不满身盔甲威风凛凛。 凤鸣一看,顿时不满意地瞅着博勤。 博勤解释道:“鸣王身份贵重,三公主一再交代要好好保护,不得有丝毫疏忽。我们今天还是带多点侍卫比较好。” 想象中的私访变成前呼后拥的阵势,凤鸣扭了好一阵,博勤虽然脾气极好,这一点却不肯让步。没有办法,只好瘪着嘴上马,领着一大帮侍卫朝城门出发。 到了博间已经多时,却没有好好观察当地风俗景致。凤鸣气了一会,被博勤领着一边观赏风景,一边介绍风俗,很快就回复常态,嬉笑起来。 凤归住处离城不远,出了城门再往东不到一里就能看见一座林木茂密的山坡。 凤鸣等驰马到了坡下,博勤猛然一拉凤鸣,轻声道:“鸣王快听,凤归在奏琴。” 众人噤声,果然,山林之间,有琴声悠扬传来,音符仿佛荡在茂密错结的树枝之间,随风漾摇,令人心旷神怡。 博勤闭上双目,微微昂首对天,简直是陶醉万分。 一曲终,凤鸣才吐出一口气,叹道:“真厉害,我从来不知道有这么好听的琴声。光这琴声,就值得你把她娶回去,要她天天弹给你听。”心想:万万不可让容恬听这凤归弹琴,不然他绝对会觉得我处处不足。 博勤呵呵笑了笑,讪道:“弹琴极耗心神,我怎忍心要她天天劳累。” “哈,还未娶到手,已经知道心疼了,凤归福气真好。”凤鸣揶揄两句,下马道:“那我们就走上去吧,免得打搅了未来王子妃的清净,有人又要心疼。” 博勤正怕一行人打搅凤归,心里感激凤鸣识趣,连忙下马,嘱咐众人留守山下,只选了几名心腹陪他们一道上山。 山路崎岖,看来不高,却也爬了将近一个时辰。凤鸣额头微微渗汗,所幸途中春花盛开,处处郁郁葱葱,也有许多乐趣。 “鸣王,转过前面小弯,就是凤归住处。”博勤指着前方,对凤鸣道。 凤鸣嗯了一声:“看来武侠小说也不是全部瞎说,高人果然喜欢住这些山啊角落啊,好让人找个半死。” 过了拐角,一处竹舍出现在眼前。 篱笆木屋,虽然简陋,却说不出的雅致,一看就知道不是常人所住。制篱笆的竹似乎才采下不久,还透着喜人的绿意。 小院中留着一个古树墩,上面平放一具古琴,看来凤归姑娘弹完一曲后,便进屋去了。 博勤和掉进爱情旋涡的男人一样,对凤归处处殷勤,怕人多惹凤归心烦,将心腹全部留在院外,只和凤鸣携手入内。 看见博勤如此小心,又从摆设琴声知道此屋主人不是凡品,凤鸣自然老实不少,连脚步也放轻放缓,生怕惊扰主人。 “凤归,今天有贵客远道而来,你快出来。”博勤带笑,边入屋边唤人。 厅中一尘不染,素净非常,却没有人影,恐怕凤归人在房中。 凤鸣环视厅中布置,清清嗓子,拱手对着房门道:“凤归姑娘,西雷凤鸣擅自打搅,请姑娘恕罪。”这两句话说得文绉绉,当然是从古装连续剧里偷学过来的。 只听房中传来一把动听的女声:“请还请不来呢,怎会觉得打搅?” 凤鸣一愣,这声音好熟,似乎在哪听过。不及思索,房间帘子已经被人掀开,娉婷走出一人,笑得如三月春风,对凤鸣道:“多日不见,鸣王别来无恙?”正是离国妙光公主。 一见妙光,凤鸣如在晴天里被速雷轰顶,三魂吓掉七魄,茫然转头看着博勤。 只见博勤也一面胡涂:“凤归,你身居山野,怎会与鸣王相识?” 又中若言诡计! 凤鸣略一定神,才不管妙光会如何回答,猛然抽身后退,手利落地往腰间藏着小刀之处摸去。 脑后风声忽起,凤鸣还未回头,后脑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又挨一下。 哐当一声,小刀落地。 凤鸣双膝一弯,软倒在地。 “啊!” “三王子,有……啊!” 死前的惨叫传来,留守屋外的几个心腹已经遭到暗害。 “鸣王!”博勤这才反应过来,大叫一声,飞身向前。 啪!早潜到身后的离国高手一抬手,把博勤一道击晕。 “公主,此人如此处置?” 妙光冷冷看了博勤一眼:“放过他吧。”目光移到陷入昏迷的凤鸣处,嘴角不知不觉扬了起来,走到凤鸣身边,将凤鸣上身扶起靠在自己身上:“鸣王啊,这回可总算把你抓到了。唉,你们怎么下这么重的手?万一把他弄伤了,如何跟王兄交代?” 离国高手立即肃然道:“属下下手极有分寸,鸣王绝不会受伤。” 妙光这才放心,点头道:“我带走鸣王,你们应付山下侍卫。记得,除了博勤外,不留一个活口。我要博勤对着容恬百口莫辩。” “是,属下遵命。” 阳光明媚之日,凤鸣再次落入黑暗掌握之中。 从黑暗中昏昏沉沉醒来,头顶上方出现的是妙光的笑脸。 “鸣王醒了?” 这是哪里?凤鸣蠕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 “天助离国,在容恬到达之前将鸣王诱来,不然后事难料。”妙光叹了一句,将食指俏皮地放在唇边:“车马日夜兼程,鸣王已经入了离国国境,不久就会到都城里同。嘘,鸣王服了药,还是不要说话的好。安静睡吧,再睁眼时,就可以看见王兄了。” 想到落入若言魔掌,凤鸣心中骇然,但身体被妙光下药,四肢都不停使唤,神智也渐渐不清,昏昏沉沉中,只好带着不甘又陷入黑暗。 车辙声不断在耳边窜过,象在告诉凤鸣他离容恬越来越远。 如妙光所言,再次睁开眼睛时,面前出现的,正是在凤鸣印象中如梦魇一般存在的离王――若言。 “鸣王俊美如初,本王可着实想念。” 明明是和容恬齐名的天下美男,在凤鸣眼里,若言的微笑却比恶魔更可怕。他和若言相处不过两次,却已经着了不少次暗算,心中忌惮非常。 王者修长的指稍稍触及脸庞,把凤鸣唬得连连后退。 “呵呵,鸣王为何惶恐?” 可惜床上根本没有后退的地方,只撑着上身后挪一下就已抵到冰冷的墙壁。若言故意用膝盖压着凤鸣衣角,让凤鸣无从动弹:“鸣王身上的迷药刚解,还是不要妄动为妙。”说话间,舌尖骤然伸出,象灵蛇般从凤鸣吓得发白的唇上扫过。 凤鸣呼吸几乎停顿,强大的压迫迎面而来。所有保护现在都不存在,若言只要一挥手,就可以把他轻易撕碎。 “离王智计天下无双,凤鸣佩服。”这句话原本是大家夸奖凤鸣的,现在凤鸣心甘情愿把它如数奉送给若言。 “哪里哪里,怎比得上西雷鸣王?西雷宫中暗藏一百零八计,恐怕是鸣王亲著吧?” 凤鸣一愣,他当日信口开河骗骗妙光,怎知妙光居然信以为真,转告若言。 “嘿嘿,离王过奖,其实那一百零八计……”话未说完,灼热气息已经扑面而来:“呜……” 牙床被占有性地扫过,在感觉凤鸣挣扎时,若言脸色一沉,在不断逃避却又被逮到的舌尖上重重一咬。 “呜……疼……”凤鸣哀叫起来,鲜红的舌尖溢出,染红惨白**。 若言嘴边挂上一丝高傲的笑意:“怕疼就听话一点。” 练武多年的强健身体欺上来,把凤鸣压在身下。凤鸣纵使元气无伤,也抵不过若言蛮力,何况被妙光施药后还手软脚软,眼看要吃亏,凤鸣猛然提气,大吼道:“古人之善用兵者,揣其能而料其胜负。主孰圣也?将孰贤也?吏孰能也?粮饷孰丰也?士卒孰练也?军客孰整也?我马孰逸也?形势孰险也?宾客孰智也?邻国孰惧也?财货孰多也?百姓孰安也?由此观之,强弱之形,可以决矣。” 这一段诸葛亮的兵法,当日曾搜肠刮肚找出来唬过容恬等人,收效甚大,存亡之际想不到别的办法,自然只好再用这个老招糊弄糊弄若言。 “好兵法!”不料若言果然一震,停了下来。 凤鸣大大松了一口气,在心里对诸葛亮五体投地,磕了十七八个响头,不愧是中国伟大的军事家。 “古人之善用兵者,揣其能而料其胜负。主孰圣也?将孰贤也?吏孰能也?粮饷孰丰也?士卒孰练也?军客孰整也?我马孰逸也?形势孰险也?宾客孰智也?邻国孰惧也?财货孰多也?百姓孰安也?由此观之,强弱之形,可以决矣。”若言缓缓吟道,不断体味咀嚼。 这下轮到凤鸣一震,没想到若言这般厉害,才听了一次,就可以将刚才的兵法背诵出来。 若言凝视凤鸣片刻,唇边溢出一丝微笑:“鸣王兵法过人,西雷有鸣王相助,何愁天下不统?” 凤鸣被若言若隐若现的野心目光震慑,胆战心惊,强笑道:“我可以助西雷,当然也可以助离国。”猛一咬牙,瞪大眼睛恶狠狠道:“可离王硬要逼凤鸣,凤鸣也只好拼个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若言眯起眼睛,又再侵前:“大刑之下,我要你说什么,你就得说什么?” 凤鸣打个寒战,若言目光凌厉,他不敢与之对视,扭过头道:“大刑未必有用,离王不信,可以在凤鸣身上试一试。”他心里太过害怕,说到最后,语音颤抖。 空气凝重起来。 若言比毒蛇还可怕的目光在凤鸣上下扫视一阵,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实在有趣,我怎忍心用鸣王用刑?” 凤鸣松一口气,下巴一紧,被若言挑起,两人对望。 “不是怕鸣王宁死不屈,而是……”若言用低沉磁性的声音戏谑道:“这般美色,弄伤了岂不可惜?” “废话少说。”凤鸣知道此刻不能露出怯意,强忍颤栗,清清冷冷的眼眸盯着若言,淡淡道:“你发誓不碰我,我就给你默写兵书。” 惊喜从若言脸上一掠而过:“一天一篇。” “哪有这么快?三天一篇。” “两天一篇。” “不,三天……” “鸣王,”若言冷冷截断凤鸣的话:“你的小嘴一开一合,当真迷人,本王快要忍不住了。”说罢作势吻下。 吓人气势再度逼迫而来,凤鸣哇哇大叫:“两天就两天,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呜……喂,呜……你不要碰我!”暗骂若言卑鄙。 若言畅快痛吻一番,才把几乎全身僵硬的凤鸣放开,哈哈笑道:“今日暂且放你一马,明天开始,三天一篇兵法。不能履行的话,就用这身子低偿好了。”他低头望望凤鸣英俊的脸庞,似乎意犹未尽,俯身又靠了过来,低声喃喃:“我怎么老觉得有点吃亏?无妨,鸣王总有兵法写尽的一天。”又轻笑两声,方得意洋洋去了。 凤鸣缩在角落,又气又苦。不由嘀嘀咕咕骂起若言,顺便将保护不力的容恬也大骂一顿。 想起容恬正前往博间接他,自己却被抓到离国,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碰面,心里越想越悲,竟然伏在床上大哭起来。 次日清晨,侍女将凤鸣唤醒。 还在漱口,妙光已经到了屋外,银铃般笑道:“我今日替王兄当监工来了。”她身后跟着两个侍女,手上分别捧着丝绢笔墨。 凤鸣这时对妙光极为厌恶,对她狠瞪一眼,不做理会。 妙光也不生气,坐下撑着玉腮:“王兄发话,如果晚饭时还不见鸣王的兵法,就要亲自向鸣王问罪。”她瞅气鼓鼓的凤鸣一眼,掩着嘴道:“鸣王啊,王兄的手段向来无人受得了。你若不信,可以问问侍侯过王兄的人。敏儿,你过来。”她招手将身后捧着笔墨的侍女叫来。 那个叫敏儿的侍女看来只有十五六岁,模样标致,听到妙光吩咐,应了一声,将手中方盘放下,轻轻走到妙光跟前。 “昨天你也一道侍侯王兄了吧?让鸣王瞧瞧吧。” 敏儿浑身一震,抬头哀求地看了妙光一眼,被妙光一瞪,才楚楚可怜地将右腿伸出,撩起翠绿裙脚。 一段白玉般的小腿露了出来。 凤鸣视线一落到那小腿上,顿时一惊。那上面斑斑点点,全是鲜血淋淋的伤痕,也不知道是什么弄出来的。鲜红的痕迹印在白皙的肌肤上,更惨不忍睹。 “敏儿肌肤真水嫩,只放到池子里弹指的时间,就让吃肉鱼咬成这样。不过她也算好福气,本来嘛,以她的身份,还没有资格侍侯大王。”妙光偷瞟凤鸣越来越不自然的脸色,故意问道:“鸣王,你看看敏儿象谁?” 她这一提醒,凤鸣倒察觉出来。这叫敏儿的侍女,眼神居然有几分与自己相似。 心中又是一惊,望向妙光的目光更是又惊又怒。 “有什么样的哥哥就有什么样的妹妹。”凤鸣咬牙道:“真后悔当日没有叫容恬杀了你。” “鸣王好狠。”妙光皱皱鼻子:“我当日没有对你不好。连你的衣裳,都是我堂堂妙光公主亲自侍侯换的。哼,纵使我对别人不好,对鸣王总是好的。”说到后面,脸上居然出现一点又羞又急的神情。 凤鸣不想和她斗嘴,哼了一声,悻悻扭头。 妙光见凤鸣不肯理睬,也动了气,冷冷道:“请鸣王立即默写兵书,否则王兄动怒,谁也救不了你。” 虽然生气,也不可以不考虑当前形势。凤鸣憋气到了极点,却不得不坐下,拿起笔来,静心默写。 要不要在兵法中加点错误,就象郭靖默写九阴真经给欧阳锋一样?凤鸣思索一番。不行,若言也精通兵法,有错一看就知。到时岂不是弄巧反拙,送羊入虎口? 如今看来,只有先让若言高兴几天,再找逃跑办法。希望容恬可以快快找到自己下落,追到离国来。 默默叹了一声,凤鸣开始下笔。 第一章就写三十六计第一计吧。 凤鸣皱眉,说良心话,那些计策,实际上只记得八成…… 自那夜后,若言一直没有再来,反而妙光公主每天依时出现,凤鸣默写时,她就坐在一旁,有时微笑,有时望着凤鸣发怔。 凤鸣一肚子火气,少不了整天找妙光麻烦。 妙光本也忍着凤鸣,但有一次被凤鸣讥讽急了,妙光阴恻恻道:“别以为只有王兄手段厉害,惹火了我,一样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粒药丸逼你吞下去,包你哀叫三天,身上不露一点伤痕。”她从腰间掏出一个瓷瓶。 凤鸣被她语气中的狠毒吓了一跳,至此有所收敛,总算相安无事。 凤鸣在焦急的等待中度过三天,总算把第一篇兵法默写完毕。妙光接过书卷,吐气如兰,轻吹上面未干的墨迹:“鸣王的字体,极象西雷王呢。” 一提容恬,凤鸣更加黯然。他连日忧愁焦虑,饮食不安,已经消瘦一番,妙光看在眼里,居然有点心疼。想起今天默好第一篇兵书,很应该庆贺一番,便笑着安慰:“鸣王这三日也闷了,何不出去散散心看看景致?” 凤鸣诧异:“我可以出去散心?” “当然,王兄可没有说要把鸣王关屋子里。”妙光扬起唇角,柔声道:“只要不下悬崖,鸣王行动自由。” 悬崖?凤鸣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被囚禁在悬崖之上。